正文 第一章英雄末路 公元2025年。中国境内某山区。 这里偏僻得有些荒芜,除了茂密的树木和周围高耸的几座山峰外,别无它物。而一片铁网高耸的现代建筑物,却又为这崇山峻岭增加了一丝人文气息和科技感。 这片建筑物,就是中国狼牙特种兵大队的驻地。狼牙大队始建于上世纪80年代,在许多次特别行动中有着突出表现,被称为国之利刃。 此时晨光熹微,可见度并不高,雪狼大队的驻地内却是炮火横飞。原因很简单,现在是特种部队的早间训练时间。 在辽阔的训练场上,一列又一列的战士在练习长途越障。铁丝网,壕沟,高墙,机枪火线,水坑泥潭,地雷阵,障碍之残酷比真实战争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放在普通的部队,能跨过这些障碍的人可以被称作兵王。 然而在狼牙大队中,不能跨过这些障碍的人就是垃圾,就该被扫地出门。 只见士兵们排着看似松散实则秩序井然的阵型,跨越铁丝网,穿过地雷阵,匍匐着穿过一个又一个泥沼,机枪子弹呼啸着在他们的上方掠过。刚刚脱离泥沼的战士们一跃而起,扑向竖在前方的五十余米高的水泥墙,然后熟练地攀缘而上,矫捷得有如猿猴。 爬上墙头,战士们甩下绳索,一个接一个从墙上滑下,然后冲进前方的射击场中。 靶位上已经预先摆好了枪支的组件,冲到靶位上的人们立刻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拼装起了枪械,然后调整瞄具,开枪射击。 一名军官在一个个散兵位旁游荡着。这人戴着副大墨镜,脸上涂着绿油油的迷彩,全副武装,嘴里还叼着根烟,颇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他注视着专注射击的战士们,大声训斥道:“慢啊,太慢了,战场上有多少时间等着你们装枪?” 军官身后跟着个警卫员,他望着特种兵们精准的射击,喃喃道:“陆队,这还慢?” “如果普通的士兵能做成这样,那就非常厉害了。但对我们特种兵来说……一秒钟的耽搁就可能要了你的命。”这支特种兵的队长“陆飞”说道。 很快,打靶训练完毕,特种兵们站起身来,等着报靶的结果和队长的指示。 “今天的成绩比昨天略好,但仍然有很大的进步余地。”陆飞熄了烟,拿过警卫员手里的喇叭点评道,“今天的早训就到这里,大家准备原路返回。” 听到原路返回几个字,一干新兵蛋子们都是萎靡不振。因为原路返回的“路”,指的是水泥墙,臭泥潭,铁丝网,地雷阵…… 说罢,陆队长掸了掸烟灰,带着警卫员,返身走向了停在训练场边的一辆越野车。那大摇大摆的身姿,看得身后一群战士咬牙切齿。 当大部队精疲力竭地回到食堂时,陆飞已经叼着烟戴着太阳镜站在食堂门口了,一脸的迷彩和训练时戴的大风镜都早已洗去,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陆飞祖籍陕西,他是最正宗的那种塞北大汉,身高一米八开外,体格魁梧,一张长方形的国字脸,右额上歪歪斜斜趴着一条十公分长的刀疤,下巴上留着点胡子茬,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神态。 大队的数个小组都结束了早间训练,回到了食堂,每个人脸上都是油彩并汗水齐流。 望着训练得离东倒西歪不远的士兵们,陆飞觉得颇有成就感。这狼牙大队,可以说是他一个人一双手带起来的,已经深深地扎根在他心里。 “今天的训练,虽然大家的表现并不完美,但是绝大多数的人都征服了我以为不能征服的障碍!可以说,你们很顽强!”陆飞朗声道。多年的军旅生涯练出了他浑厚的嗓音和开阔的胸腔,喊话的声音比别人拿喇叭喊都大。 军中的规矩,早餐前还得列队拉歌,顺便听队长再训几句。这群特种兵新人远不再是军队里的新人,纵使再苦再累,还是在食堂大门口列出了整齐的队伍。 “我跟你们说句私话,L军区的先锋大队,那是名不副实,历次的演练,包括上次的案件动,哪次不是狼牙打的先锋!N军区的常胜大队,那他妈是扯淡,演习里我打他们像打孙子一样!S军区的大功东北虎部队,那是寒碜自己,越个境就敢叫大功,那狼牙赴缅缉.毒,毙敌数百,应该叫什么!还有附近的西南猎鹰,严冰那臭小子除了扯淡什么都不会,演习中遇见了,毙他没商量!”陆飞喇叭都不用,叉腰大喊着,自豪的神情溢于言表。 十年前的2015年,陆飞刚刚高中毕业,怀着对军旅的梦想和精忠报国的壮志来到了招兵站,成了一名光荣的新兵。 从新兵连开始,陆飞就努力地拼搏着,在训练场上挥洒着汗水。每一次训练他都力求完美,精益求精,两个月的训练时间里,他是新兵连中当之无愧的头号精兵,连教官都对他有几分赞叹。 新兵训练结束,陆飞被分配到了C军区第十四陆军师,五二七野战团第二连。二连是装甲野战连,军中的王牌部队,号称钢刀二连。 在钢刀二连里,陆飞继续刻苦地训练自己,别人午休,他在大操场跑圈,别人休闲娱乐,他在射击场打靶,夜里别人睡觉,他打着手电到图书馆学习。 两年的义务兵时间里,陆飞从普通的新兵到班长,连长,排长,优秀战士的头衔和团级标兵的称号拿了不下一百个,成为了钢刀二连最出众的一把钢刀。 义务兵役到期了,陆飞毫无悬念地转成了士官,继续服役。 第三年末尾,C军区附属的特种兵大队“狼牙”的队长提干了,带走了不少精锐力量,21岁的陆飞经过层层严苛的选拔和考验,经历了地狱般的特种训练,最终跻身于狼牙之中,成为这支全国最精锐的特种部队的一员。 在随后的时间里,陆飞不懈地奋斗着,很快就成为了狼牙的队长,军阶正团级上校。在狼牙大队长这个并不大的职位上,陆飞一干就是七年。他拒绝提干,拒绝考军校,拒绝复员,始终奋斗在战斗一线。他从小就崇拜浴血沙场的英雄,喜欢在训练场上拼搏的感觉,喜欢手握突击步枪纵横天下的豪迈。 七年里,陆飞取得了一系列的荣誉,说是名震全国的军界也不为过。 在一年一度的全国七大军区20支特种兵队伍进行的联合军事大演习中,陆飞连续三次率领狼牙部队夺下演习冠军,歼敌超过己方十倍甚至二十倍,成为全国20支特种兵队伍中当之无愧的超级王牌。 在这七年中,陆飞五次获得军区格斗冠军称号,两次获得军区体能冠军称号。连续三年到军区各师教学徒手搏击、匕首搏击、器械搏击及野外生存、体能训练合计43次,受到军、师级指战员书面表彰16次。 2022年陆飞率领狼牙部队越境入缅甸围剿毒贩,陆飞单人杀死14个持枪毒贩,9人击毙,5人格毙,其中还包括逍遥法外十数年的著名毒枭一人。狼牙部队销毁毒品数千吨,收缴非法武器弹药不计其数,合计击杀毒贩百余人。凯旋后陆飞荣获个人特等功,狼牙部队获集体一等功。 …… 七年来,无论是陆飞还是狼牙,都是本国军界的一个传说,是全国20支特种部队中所有士兵所有指战员拼命也想超越的目标。 豪迈的拉歌声中,陆飞回忆着七年来的戎马生涯,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征战四方,杀敌报国,正是他从小就憧憬的梦想。 一首军歌将尽,陆飞感觉自己说得差不多了,肚子也有些饿了,最后总结道:“今天的早训练就到这里,大家吃饭!” 特种兵们排着整齐的队列进入食堂就坐,开饭。陆飞最后一个进去,随便就找了一桌坐下,抓过两个肉包子,狼吞虎咽起来。 突然,食堂的大门被推开,一个有些单薄的人影沐浴着朝阳出现在门口。 陆飞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嚼包子的频率越来越慢直到停止,手里拿着的另一个包子也仿佛无意识地放了下去。 那人环顾了一周,很快就看到了陆飞,向他这边走来。 这人叫刘青锋,是狼牙大队的一员,从数年前就跟随陆飞打拼,是陆飞的忠实部下加死党好友。 陆飞看着这人走来,面无表情地将嘴里半个包子咽下,喃喃地道:“来了?” “来了。就在军部。”刘青锋的回答同样简单。 “那就走吧。”陆飞放下筷子起身,顺手从警卫员手里接下了自己的帽子。跟着刘青锋,一路走出门外。 深山的秋天,多少是有些寒意的,而此时最寒冷的,是陆飞的心境。 食堂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造型威武的军用越野车,刘青锋和陆飞上车,陆飞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他透过车窗望着这片营房,望着生活了七年的驻地,却仿佛像看着一片陌生的地方。 刘青锋叹了口气,发动了越野车,汽车呼啸着驶出食堂,在公路上拐个大弯,驶向了狼牙驻地的机场。 所谓的机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停机坪,上面已经降落了一架直升机。两人下车登上飞机,还是刘青锋驾驶,直升机浮上了半空,向远方飞去。 再降落的时候,已经到了C军区的总部,一大片黑压压的营盘。两人走下直升机,走出军区总部的机场,已经有一辆车在等待着他们。 坐上接他们的车子,穿过一排又一排的营地,望着车窗外走过的士兵和轰鸣而过的装甲车,陆飞感慨万千。 七年之前,他正是从一个普通的野战连来到这里,然后从这里被狼牙的前任队长,现在的军校副校长接走,坐飞机去了山间的狼牙驻地,开始了自己的特种兵生涯。而现在,他又如原路返回一般回到了这里,七年时光,恍若一梦。 陆飞的思绪正飞扬着,军车停在司令部门口,陆飞和刘青锋走下车,在一个卫兵的带领下走进了司令部。 司令部中的所有人都在忙碌着,三人夹着帽子穿过重重楼道,来到一间办公室前。 卫兵喊道:“司令,陆队长到了。”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卫兵打开门,让陆飞进去,刘青锋却是被拦在了门外。 陆飞走进办公室,里面的装潢整齐洁净,宽大的办公桌上堆着一摞摞的文件。在这些文件后面,端坐着一个头发有些发白的军官,肩膀上两颗金灿灿的将星,正是C军区的副司令。 来到办公桌前,陆飞庄严地敬了一个军礼。 “陆队长,这次的军区特种兵联合演习,狼牙的表现可不太理想。”司令说话从来都是直奔主题。 说罢,司令从抽屉里找出一沓文件,交给了陆飞,道:“上个月的联合演习的最终结果,已经统计出来了。” 陆飞翻看文件。文件的第一页就是全国20支特种部队在联合演习中的排名。根据击杀敌人数目和完成任务数等各种积分排出了一个特种部队的战绩总榜,而在这个总榜上,狼牙部队位列倒数第四。 对于曾经连续几次在大演习中强势夺冠的狼牙而言,这个战绩有些可怕。然而这个刺眼的战绩就摆在纸上,像在无情地嘲笑着陆飞。 “陆飞,经过军区高层的多次商讨,所有人都已经决定,由从G军区调来的李文宇接替狼牙特种部队的队长职务。”司令见陆飞看完了战绩榜,立刻说道。 陆飞的脸色有点白,李文宇是什么人他也知道。G军区新一代的兵王,各方面表现无不拔尖,出尽风头的样子就恍若是几年前的小兵陆飞。如此人物自然得到各层长官的厚爱,从转士官到进入G军区的特种部队,只用了一年不到。在G军区的特种兵中,李文宇的表现比最强悍的老兵也不遑多让。 如此的精英特种兵,自然受到了各军区长官的高度关注。最终是C军区的司令和G军区的某几位高级指战员有交情,用挖墙脚的手段把李文宇挖了过来,接任狼牙部队的队长。 “关于你的退役和转业,高层已经决定了。”司令继续说了下去,“你家在H省的省城,那里的云台山体校是我军区的共建单位。我们的意见是,你退役后就去云台山体校做跆拳道项目的教练,每月工资2400元,运动员比赛胜利后还有提成。你同意吗?” “同意。”陆飞面无表情地说。 岁月无情,随着巅峰时代的远去,年龄越来越大的陆飞的个人状态和身体素质不断下滑,虽然仍然是一名优秀的士兵,却再也不复往年的风光。 以往晨练的时候,陆飞每次都要身先士卒,普通士兵们要趟过的铁丝网烂泥潭枪火线,他陆飞一定也要趟一遍。 可现在,他却只能和警卫员一起,坐在开着暖气的越野车上,看着战士们的训练发呆。不是他疏于训练,也不是他有意摆架子,而是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如此日复一日的高强度训练。 在一个月前刚刚过去的大演习中,狼牙部队表现糟糕,陆飞更是被敌人轻易击毙,轻易到敌人不敢相信。从此,他就知道自己快到了和心爱的军营分别的时间了。 而这一天,终于来了。 身体状态不断下滑,又拒绝升迁提干的陆飞,在上层军官眼里,逐渐由骁勇善战的兵王变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特种兵可不是一般的部队,那可是要在真实战场上打拼的队伍,留着这样一个年迈的队长,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在军区演习结束后,陆飞退役一事就被师里的干部们提上了日程,现在商量出了结果,狼牙有新队长了,连转业都有着落了,自然没必要再留着陆飞了。 一个得过数次军区格斗冠军的人,一个得过全国散打比赛冠军的人,一个做了七年特种兵队长的人,一个能赤手空拳搏杀持枪罪犯的人,一个带队越境剿杀数百毒枭的人……要去体校做跆拳道教练。 “那就走吧。各种手续都办好了,等李文宇到了驻地以后,你随时可以……”司令说。 “好。”陆飞点头。 司令点了点头,递给他一叠证件,道:“拿好。”陆飞看了一眼,在最上面的一张纸上,印着四个醒目的大字:退役证书。 陆飞面无表情地接过了宣布自己离开军营的一系列证书,向司令敬礼告辞。 …… 陆飞和刘青锋走出了司令部,刘青锋看到陆飞沉郁的表情就明白了一切,没有多问,只是静静地跟随在队长身后。 两人从来时的路返回,登上了直升机,返回山里狼牙部队的驻地,然后坐越野车从机场返回基地。 在基地大门口,陆飞说了他走出司令部以来的第一句话:“开车门。我想一个人静静。” 刘青锋打开了车门,陆飞推门下车,拿出万米越野的速度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刘青锋望着队长离去的背影,鼻子有些发酸。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将车驶进了基地。 陆飞在营地中狂奔着,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熟悉,七年光阴,他早已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现在让他离去,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让他满心阴郁,想哭又哭不出来,只觉得什么东西沉积在心头,不吐不快。 在营地里发疯般地飙驰了数圈,气喘吁吁的陆飞停下,抬眼一看,正是地下射击场的入口。他心一横,索性掏出钥匙打开地下室的铁门,咆哮着冲进了射击场。 今天没有地下射击训练,射击场空无一人,陆飞冲进去以后轰的一声关上大门,像受伤的野兽一般咆哮了几声,脱去了上身的衣物,露出一身钢筋浇筑般的壮硕肌肉,随手抄起一挺重机枪,开始了猛烈的射击。 这是两三个人才能搬动的班用重机枪,现在却被陆飞像拎手枪一样拎了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扛到了肩上,开始了狂风暴雨般的轰击。 远处的标靶嗡嗡乱颤着,沉重坚硬的机枪加上巨大的后坐力,没多久就把陆飞裸露的肩头蹭得血肉模糊,陆飞浑然不觉。 转眼间一箱子弹打完,陆飞的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时间已接近中午,他收好机关枪穿上衣服,走出这座他一手兴建起的地下射击场,锁上大门,走向食堂。 正盘算着如何向队员们解释的陆飞一进食堂就惊呆了,只见食堂里挂着巨大的横幅,上书“欢送首长怀念首长祝福首长”。挂在墙上的两个巨型喇叭中正播放着陆飞最喜欢听的歌,而在食堂的中心位置,一张椅子上坐的正是新近挂帅的李文宇,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笔挺的军服,脸上还带着稚气未脱的笑容。刘青锋和几个狼牙骨干坐在一旁,和他说着什么。 陆飞的身影矗立在食堂门口,喃喃道:“……就这么快啊?” 他很努力地笑了笑,但心里却感到一阵阵地发涩。 “陆队长。”李文宇见陆飞进来,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论心态,这位比陆飞嫩上太多。 “小李。”陆飞迅速恢复了常态,至少是表面上恢复了常态,“我走以后,狼牙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你带出来的底子好,现在有了我,狼牙一定会延续往日的辉煌。” 陆飞拍了拍他,问道:“李队长,有酒吗?” 听到陆飞这么叫自己,先是李文宇一愣,然后听到这话的狼牙人都是一愣,然后就是一阵阵止不住的酸涩从心底泛起。 李文宇倒是反应超快,随手就抓过两瓶白酒,递了一瓶给陆飞,自己手指一掐,掐开了一瓶,仰头灌了一口。陆飞直接用牙把自己那瓶酒咬开,仰脖猛灌,再抬头时满脸酒红,酒瓶空空如也。 李文宇被陆飞的豪气带动了,喝道:“干!”也是咕咚咕咚一气猛灌。 陆飞瞪着眼睛正在找酒,刘青锋凑了上来,道:“陆队……大哥,到省城的火车票已经买好了,今天晚上的。” 陆飞目光空洞地点了点头。 刘青锋干咽了一口唾沫,道:“老大,兄弟们帮你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用的是二虎的行李箱,你拉着就可以了。前年大家去曾母暗沙的合影也在行李里,大家每个人都在背面签了名。” 陆飞点点头,他知道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办好这些事,刘青锋也是承受了颇大压力的。他同样一个熊抱抱住了刘青锋,道:“我会想你的!” 刘青锋尽情地捶打着陆飞的后背,眼泪横流,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酒愁加离情,欢送会的气氛已被烘托起来,陆飞吃不下饭,一瓶又一瓶地喝着白酒,用火辣的烧酒浇灌着自己的心,别人喝几口,他干一瓶,别人喝半瓶,他干一瓶,没多久就已喝得神智混乱。 每个人都没少喝,欢送会已经演变成了胡乱的拥抱大会,一个兵拿着麦克风跳到了饭桌上,对陆飞大叫着队长我舍不得你走!没人训我骂我了我不习惯!然后他就被别人掀下来了。 哭声笑声和骂声响成了一片,每人都找到陆飞诉说着自己的临别感言,这个说队长你转业了一定要给队里写信,不写我咒你一辈子没老婆,那个说想大家了就回来看看,狼牙的大门永远对你开放,还有人说上次打牌作弊那事就不追究你了,咱俩和了…… 酒到杯干,宾主尽欢,陆飞拉着行李箱,抱着一摞勋章奖状,摇摇晃晃地走出了营地大门,跨上了一辆他平日最喜欢开的越野车,当仁不让地坐到了驾驶位。 发动! 身后,战友们好像是在喊着什么,而且很焦急…… 算了,不管了。 陆飞打出一个大大的酒嗝,转着方向盘,将越野车开上了熟悉的公路,通往外界的路…… 他开得很快,偌大的基地很快就被他甩到了身后,那些营房,那些战友,那些旧日的生活,都被他驾着越野车远远地抛下。 醉眼朦胧中,他趴在车窗上,透过林间的丝丝阳光,依稀看到前方是一片战场,一片烽火密布的战场…… 他义无反顾地开了过去。 …… 正文 第二章初到异世 天历1494年,魔族挥师南下,大举入侵斯比亚帝国,第三次世界大战开始。 数年之间,战火不熄。 魔族魁首,名曰戈尔丹·罗杰,此人神功盖世,身份神秘,于大战开始之际横空出世,挤下原本的皇位继承人,登魔神王之大位。 此人凶神恶煞,手段狠厉,又有不世出之军事才华,几年之间,攻破帝国无数雄关险隘,帝国军队闻风溃败,帝国全境几乎沦丧其手。罗杰成为有史以来领土最大的统治者,众臣不胜敬佩,请上尊号“战神”。 史书载:天魔肆虐,残暴无道,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血流盈江,尸殍成山,炼狱重现,鬼哭神惊! 时至天历1498年,有一人类强者,设巧计引战神至天痕谷中,聚众武林高手及百万大军围歼之。此战历经三日,山崩地裂,日月无光,战神罗杰终于伏诛。此后,魔族群龙无首,终于退兵,帝国境内,复得安宁。 然,此人类强者亦力尽而亡。风云变色,举国哀恸。 此人,即斯比亚帝国第四世皇帝,克里木·达威德。 ——《大陆通史》 “好了,今天的历史课就学到这里吧。”中年男子一声轻叹,合上手中厚厚的书。读完这一段文字,他竟像经历了长时间的工作一般,连说话都没了底气。 “叔叔,我有问题。”小小的木桌边,一个孩子嚷道。 一间小小的书房,除了两个书架外再无它物。屋中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摆着一盏油灯,几个水杯,还有几本零落的书。桌边三张椅子,中间一把大椅上坐着一个身穿普通民服的高大中年人,旁边是两个男孩,大些的约10岁,小的约有七八岁,都长得虎头虎脑,灵动可爱。 向中年人发问的,正是那个年纪小些的男孩。 中年人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言语中又充满了教书时的活力:“怎么了,小雷?” “这段历史,写得也太不详细了。”小孩说,“前几天您上课的时候说过,一个国家的强大,是综合国力的优势,并不是凭个人力量决定的。战神虽然厉害,但魔族的强大不光是他一人之功,怎么他死了,魔族就一蹶不振了?” 中年人想了想,笑道:“这个嘛……书里没写,我又怎么知道内中详情。” 十岁左右的小孩嚷道:“叔叔骗人,叔叔最爱读书了,叔叔的卧房里有好几个大书架呢!” “可是叔叔真的不知道啊。”中年人笑得有些无奈,“布加迪,我很欣赏你的分析能力和求知欲,但是这段历史涉及帝国机密,而且不是什么好事,自然是要写得简略一些。” “叔叔又骗人,叔叔可是帝国贵族,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大些的孩子说。 “嘿嘿,叔叔真的没有骗你们,骗人的是小狗。”中年人说着,突然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不过我听人说过,战神罗杰其实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以后你们外出闯荡,如果见到罗杰的画像或者雕塑什么的,可别忘了帮叔叔拜他几拜。” “一个残忍的凶神而已嘛,又是魔族,有什么好拜的!”大孩子撇了撇嘴,明显的嗤之以鼻,“我还是佩服四世皇帝,他可是个大英雄呢!可惜他牺牲了,不然我一定要拜他为师,好好学习武艺。” “你懂什么,叔叔也是军人,军人当然要拜战神了,祈求保佑嘛!”布加迪说。 听着充满童稚气息的讨论,望着两个生龙活虎的孩子,中年人爽朗地笑着,可是他的目光,却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天历1502年。 阿拉西亚世界。 阿拉西亚世界的形状大致是盾牌状,上方是一个长方形,下方像一个倒三角形,一条高耸入云的山脉将长方形和三角形分割成两部分,南北分明。这座山脉名叫崇吉海姆,意为“连云之山”。连云山脉的最高峰称为日不落峰,是神和天使居住的地方。 连云山脉以北的广袤荒原上终年白雪皑皑,景致一片荒凉,除了冰川雪原和寒带针叶林什么都没有。这片大陆名为诺森德,意为“受神诅咒的地方”。诺森德大陆是魔族的家园。 而连云山脉南部的巨大三角形,被这里的居民划分为五块区域,东海、西域、北国、南疆和中土。五大区域之间有天堑相隔,民至老死不相往来,遂演化出不同的地理人情。东海靠近海洋,河湖水系发达,以平原为主,生活着大量的人类;北国面积最广,横跨大陆,东部是平原,中部是一片茫茫草原,名为堪萨斯草海,兽族和巨魔族定居在这里,以畜牧业为生。北国西部是哈德瑞克大沙漠,这里是沙族的天堂。南疆位于大陆南方,呈倒三角形,地形以丘陵为主,森林广布,气候潮湿,精灵族定居在南疆森林之中。西域是一片高原和山脉,被称为世界之巅,这里气候恶劣,猛兽广布,无人居住,只有矮人和地精生活在山里。 而中土,是大陆的中心位置,也是创世神诞生的地方。这块地方被人们命名为“阿沙尼亚”,意为“蒙神恩宠的土地”,与诺森德大陆遥遥相对。中土的土壤是五块区域中最肥沃的,气候是最适合居住的,矿产资源是最丰富的,但它的面积也是最小的。 而斯比亚帝国,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完全由人类构成的帝国,是万千人类生存的乐土。斯比亚帝国的国境包括整个中土,及东海的大部分地区。中土的优良条件,造就了斯比亚帝国的强盛,自从数十年前成立以来,一直是最发达的国家,屹立于世界的中央。 斯拜恩山脉,位于斯比亚帝国东北边疆,是一座横亘于东海东北方的大山,此山绵延几百里,有东海第一山之美誉,最高峰名曰将军峰,高7200余米。“斯拜恩”是精灵语,意为“终年银白的山”,此山森林茂密,终年积雪,有数不清的美景和各种各样人们闻所未闻的奇异魔兽。 在斯拜恩山脉的东南麓,有一片临海的小平原。几条从斯拜恩山中发源的江河像母亲的乳汁般滋养着这里,数千年来,定居在这里的人们越来越多,建成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名为塞尼亚,意为“海边圣地”。 艾克托镇气候宜人,风景秀丽,但位置偏僻,两面环山,一面半临海,堪称与世隔绝。除了一些行脚商人和山中的猎户,没有人涉足这里。 而在艾克托镇北方五十公里处,有一个村庄,村里生活着五十余户人家。这座村庄说得好听点,叫比较偏远的山村;说得难听点,那就是荒山野岭中的一群危房。 村中人以进山打猎和务农为生,与外界沟通交流很少,文化水平普遍较低。在法利安先生定居于村里之前,甚至连个会写信的人都没有。 法利安先生,据说出生于中土的某座城市,从小喜欢读书,学习成绩良好,但当时是个战乱年代,读书人生活很艰难。法利安先生年轻时做过几年小官,但因其性格耿直,被人排挤,索性不做官了,带着妻子来到山村里,买了一间房子,就此定居。夫妻俩过着“你织布来我耕田你挑水来我浇园”式的生活,平平静静,倒也甜蜜。几年前老伴仙去,老头子一个人生活,日子虽然平淡了点,穷苦了点,但也平平安安。 法利安夫妇育有一子,偏偏这小子从小顽劣,只爱闹事,艾克托镇里人见人厌,人见人打。儿子胸怀大志,却不务正业,年纪轻轻就离家出走,号称要闯荡天下,扬名四海。老两口挽留不住,也就由得他去。 十多年后,儿子做了将军,衣锦还乡,金盔金甲,英姿勃发,还带着一个天仙一样美的儿媳妇。将军儿子说要给老爹老妈搬个新房,法利安说在村子里住惯了,拒绝了他。儿子和父母唠了几句家常后再度出征。直到母亲死去,儿子再也没有回来。 大约半年前,儿媳妇艾娜怀着四个月的身孕,还带着一个三岁大的小男孩回到了这座木屋。艾娜回来的时候锦衣华服,戴着古装剧中常见的那种凤凰头饰,说丈夫远征异域,迟迟未归,恳求公公收留她和儿子。独居的老汉见失踪多年的儿媳妇从天而降,不仅怀了一个小子,还带回来一个,忙不迭地收拾屋子,留艾娜母子长住。从此,公媳俩和小孙子一起过着平淡的生活。法利安有时问起儿子的情况,艾娜却顾左右而言他。 直到德雷克斯出生。 正文 第三章我会武术 天历1521年2月15日,是一个值得阿拉西亚世界的全体生物纪念的日子,尤其是对于居住在阿拉西亚世界东部海滨小镇艾克托镇的德雷克斯而言。 德雷克斯今年18岁,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年轻人,他没什么特长和特点,扔到人堆里用各种方法检索都不一定能把他揪出来。他出身于艾克托镇内一个普通的人家,从小上的是最普通的私人学校,毕业后就在一家图书馆里当图书管理员。 图书管理员这个工作不好也不坏,薪水不高也不低,这和素来平凡的德雷克斯倒是很登对。他在图书馆的主要工作有: 1、管理图书。 2、帮自己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图书馆的馆长大人整理他的私人会所。根据艾克托镇的特有法令,艾克托镇的各位商人和各部门的头头脑脑的私人会所都设在市政厅中,会所中保存着他们的一些资料。图书馆离市政厅比较远,馆长一般都泡在图书管里,把私人会所的一些事务交给一些自己信得过的属下打理,德雷克斯就是其中之一。 3、凭借超强的记忆力写出遗失的书稿。 4、…… N、练武。 2月15日。 艾克托镇的天空一片昏暗,小凉风嗖嗖地挂着,风中飘着些若有若无的雪花。 现在是管理员的换岗时间,值完一班岗的德雷克斯借了本书,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他来到门口,披上风衣,踏上了被雪染得有些泛白的小路。 突然,他看到几个有些眼熟的人穿着破烂的衣服、拎着几包书向这边跑来,样子很是狼狈。等他们跑近,德雷克斯下意识地叫了出来:“比克!” 比克是图书馆里一个新来的小伙计。德雷克斯知道今天一早馆长把比克和另外几个人派出去买书了,看他们的样子也确实有所收获,但怎么会是这幅狼狈样子? “老雷,准备回家啊?”比克几人跑过来,一边吸溜鼻子一边问。 “嗯,回家了,晚上再来。”德雷克斯说,“倒是你们几个,怎么搞成这样?被马车撞了?” “被马车撞了就好了。”比克说,“被人打了!” 德雷克斯仔细看了看,这三四个人都是头破血流,一身污泥,既然比克说是被打了,那就是被打了没商量。 他皱了皱眉头:“打你们的人在哪,我去找他们!”说罢德雷克斯把手里的包一放,撸起袖子。 “等等啊!”比克拉住德雷克斯,“他们四个人,都人高马大的,我们四个都不是个儿,你一个人能管什么用?” “对啊!”很快就有人附和,“赢不了的!” 德雷克斯笑笑,拍了拍比克的肩膀:“你忘了?我会武术啊!”说罢转身就走。 “你……”比克和另外几个人望着德雷克斯的背影,一起怔住。 武术? 这倒是德雷克斯日常当着他们这些同事时挺常见的一句吹嘘,但大家谁也没当真,都当德雷克斯在说着玩。毕竟这几年来,也从没见过脾气不错的德雷克斯和人动手过。 但是眼下,看着德雷克斯一步步地走远,比克心急如焚。 这家伙不会疯了吧! 比克正着急着,德雷克斯回身喊道:“喂!给我指路啊!” 比克有点懵,他下意识地指了指右边的路口。 德雷克斯像中了魔一样,迈步就走。 比克一拍大腿,对身边的另几人说:“你们先把书送回去,我去看看他!”说罢追着德雷克斯跑去。 “你不要进去。我马上回来。”德雷克斯回头说。说完他径直走进了比克指的小巷里。 “靠!”刚想劝他别去的比克话没出口,德雷克斯已经甩了一个大后背给他。 巷子中,正站着四个施瓦辛格级的肌肉男,胡子拉碴,看着就不像什么善类。 看到德雷克斯进来,四个壮汉缓缓移动,一人占据一个方向,包围了德雷克斯。 三个大汉一起扑向德雷克斯,最后一人前冲两步,一拳猛击向德雷克斯的头部。 德雷克斯一矮身,避过这一拳,在风衣的掩盖下一个肘击,正中背后那人的软肋,那人被打得倒飞出去,像死猪一般摔在地上。 此时前方三人一起攻到,德雷克斯闪开左边一人的攻击,伸手抱住最右边一个人踢来的腿。那人的右腿被德雷克斯抱在怀中,竟是一分一毫也动弹不得,他感觉箍住他腿的不是胳膊,而是两根钢条。 德雷克斯双手一拽,右边那人的腿竟被德雷克斯硬生生扯到面前挡住了中间一人的拳头,右边这人的身体在这一拽之下不由得向后躺到,而德雷克斯的腿也间不容发地踢出,正中中间一人的裆部,那人一声惨叫,捂着裆蹲了下去。德雷克斯再次抬腿,一脚将他踢翻,那人躺在地上,不动了。 转眼间干翻两人后,德雷克斯扔下右边的大汉,扑向左边的带头者,身体略晃一下就避开了他的第二次攻击,左腿向上一撩,正中那人的面门,左腿落地后右腿跟着飞起,蹬在那人的胸口处,竟将那人踢得离地而起。 此时德雷克斯专心对付这个领头的,背对已经爬起来的右边这人。他看德雷克斯露出空当,立刻迈步抢上,想不到德雷克斯察觉到背后异动,底下一脚飞快踢出,正中背后那人的小腹,那人毫无防备,被踹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不等他稳住身体,德雷克斯飞快地转身,身体转到一半的时候起腿,当身体转了360度正对着背后这人时,他的脚正好接触到了这人的脖子。一声闷响,这人被突如其来的巨力击晕,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德雷克斯收腿,领头的大汉见德雷克斯用不到三秒的时间击倒了三个人,再傻也知道德雷克斯不是等闲之辈,准备逃跑。德雷克斯迈步追上,一个扫腿将那人掀翻,然后蹲下身子,一拳打在那人太阳穴上。那人昏死过去。 躲在巷子口的比克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德雷克斯用几秒钟的时间打趴下四名大汉的潇洒身手让他怀疑自己在做梦。直到看到德雷克斯插着兜一摇三晃地向他走来,他才意识到这是现实。 “你真的……”比克瞪大了眼睛问。 “废话。”德雷克斯说。 他的确会武术,但不是在阿拉西亚世界学到的。准确来说,是……前世。 那时候,德雷克斯还不叫德雷克斯,他名叫陆飞,是一支特种作战部队的指挥官。退役之后,他醉眼朦胧地登上了一辆本不属于自己的越野车,也没让司机送,就自己醉醺醺地开动了车子。 就算是个特种兵队长,平日里连坦克军舰都开过的人,在十来瓶白酒下肚之后,也是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 而醉酒驾车的后果…… 陆飞跌进了山涧,车毁人亡。 再醒来的时候,陆飞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有古朴的桌椅摆设,这里的天空明显没有工业废气,这里的人们说的语言是自己听不懂的…… 陆飞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这一世的名字,叫做德雷克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德雷克斯拥有前十的记忆,论到搏击技术,那也是出类拔萃,纵使没有人教导,纵使是近二十年没练,但收拾几个街边地痞还是容易得很。 “走吧,回去。”转世的陆飞,现在的德雷克斯一边用衣袖擦着头发上的雪花一边说。 “你不回家了?”比克问。 “雪越下越大了,回什么家。”德雷克斯说,“还是先回图书馆暖和暖和吧。围着火炉子喝酒聊天才是真正快乐的生活。” “好吧好吧。”现在比克对德雷克斯佩服得五体投地,德雷克斯说什么是什么。 图书馆里,气氛一片肃穆。从老板到清洁工的所有员工一致认为德雷克斯的脑袋被门挤了。以至于完好无损的德雷克斯带着精神有些恍惚的比克出现在图书馆中时,大家都出现了看外星人的表情。 “……你没死?”一个比较正常的人问德雷克斯。 “他们没死。”德雷克斯说,“我手上留情了,四个人最多死一个。” 众人全部歪着脑袋看德雷克斯。 有人问比克:“怎么回事?他傻了?” 比克先是掐了掐自己,确认这不是做梦之后,对大家说出了自己看到的景象。 没人相信德雷克斯真的有武艺,更没人相信德雷克斯能凭一己之力制服四个肌肉男。 比克带众人去参观尚保持原样躺在地上第四名大汉,他们不能不信。一时间德雷克斯在众人心中的地位飙升。 “行了行了,都干活去吧。”回到图书馆后,老板挥挥手遣散了大家,然后问德雷克斯:“你怎么不回家?” “雪太大了,家远,图书馆暖和。”德雷克斯说,“您有事叫我,没事我去休息室烤烤火。” “当然有事。”老板说,“比克他们又进了一批书,他们正在忙,你去盯着他们写个进书单和报价单。还有,把一些抢手的书的租金设置好。我给你奖金。” “好吧。”德雷克斯离开老板的办公室,来到图书馆里。比克等人正在清点书目。 “列个书单出来。”德雷克斯说,“还有进货时的报价单。” “报价单在这里。”一个小员工将几张卷宗交给德雷克斯,德雷克斯参阅了几眼,收好,然后问:“你们挑几本畅销书给我,最好是新书或者绝版的,我拿给老板,让他老人家过过目。” 比克等人很快挑了几本书出来,都是书商向他们推荐的很受欢迎的书。德雷克斯一本本地翻看。 比克递过的一本硬皮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本书非常精美,封皮和封底是黑色的皮革,上面用金色的流体写着神秘的精灵语文字,笔法飘逸,再加上闪亮的金色,整行字仿佛要飞起来一般。这行字下面写着两个人类的文字:“天意”。 德雷克斯将天书翻开,只见书中的纸页已经泛黄,但是墨质很好,一排排整齐的小字黑得发亮。他简略地看了看内容,是一本关于历史的书。 德雷克斯对历史的兴趣较为浓厚,当下表示他要将这书拿回休息室仔细研读后再标明租价。比克们也不反对,任由德雷克斯笑呵呵地将书捧走。 回到休息室,德雷克斯迫不及待地翻开了天书的第一页。 雷克萨斯将这本名叫天命的书翻开,只见书中的纸页已经泛黄,但是墨质很好,一排排整齐的小字黑得发亮。书中的文字是精灵族语言和人类语言对照的,每行飘逸的精灵族文字下都有人类文字与之对应,所以雷克萨斯可以看懂。他简略地看了看内容,这是一本关于历史和地理的书。 “阿拉西亚世界是什么时候诞生的,早已无史可考了。在传说中,千万年前,游荡在茫茫宇宙中的风、火、水、土四种元素粒子聚集到一起,越聚越多,彼此的能量产生了排斥,引发了巨大的爆炸。爆炸之后,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降为地,许久之后,世界乃成,有了山川,河流,草木……。 神,是世界上第一个诞生的生命。神出生之后,吸收了创世大爆炸后残余的能量,获得了无穷无尽的生命和通天彻地的力量。而他拥有的最重要的一项能力,就是创造生命。 只有神自己的世界,未免显得无聊。于是神运起他的能力,创造了鸟兽鱼虫等种种生物。此后,他又创造了几种智慧生命,以显示世界的丰富多彩。 首先是天使。这是神根据自己的样貌创造的生命,拥有高度的智慧和完美的能力,但是天使们并没有个人的感情,他们无爱无恨,无好无恶,只是创世神的随从而已。 此后,神又希望创造一些新的生命,代替自己来统治这个世界。他厌恶了天使们的死板,决定给这些新生物赋予情感,但他又害怕这些拥有情感,拥有欲望的生命威胁到自己的绝对统治地位,于是他刻意地为每种新生物塑造了缺点,以保证自己独一无二的统治地位。 精灵族拥有发达的头脑,高度的文明,他们可以使用强大的魔法,但却没有强健的身体。 兽人族身强力壮,但却不能使用魔法,而且头脑简单,文化落后。虽然随着历史的发展,兽族的巫师们发明了巫术,但终究不是正宗的魔法力量。 矮人族的身体也很强壮,并拥有一些魔法能力,但他们却被神安置到了西域的重重大山之中,难以与外界沟通,除了挖矿打铁,没有别的生存方式,而且数量稀少,无法与规模宏大的兽族、精灵族抗衡。 水族是相对完美的种族,他们继承了神的各项能力,但作为补偿,水族只喜欢在海洋中生活,离开大海的水族就像离开水的鱼一般难以忍受,只有极少数的身体强健的水族可以在陆地上生存。 巨魔族是兽人族的亚种,他们和兽人族一样,拥有强健的体魄和低级的文化,只是他们比兽人更像人类一些。由于体质的相似和文化的认同,巨魔族和兽人族世代杂居,长期发展后,巨魔族渐渐演变成兽人族的一部分。 地精族是头脑最聪明的一个种族,他们拥有神也难以企及的高级智慧,他们拥有比人类科学家领先500年的科技成果,如直升机、坦克、大炮等。但是地精族除了科技之外一无是处,他们的体型像大老鼠,并且性格奸诈,遭到其它各个种族的厌弃。由于地精族和矮人族都有着发达的工业水平,他们一起居住在西方的山脉中。 最后,神决定照着自己的样子,创造出最后一种生物——人类。 模仿神的样子创造一种生命,让创世神的威信降到了史上最低,天使们意见不一,甚至大打出手,神族出现了分裂。以大天使长撒旦为首的一派天使激烈反对创世神创造人类,近六成的天使与撒旦执相同意见。最终,撒旦发动叛乱,堕落为邪神,而拥护他的天使们也变成了堕落天使。 大天使长撒旦,也就是大魔神王撒旦,拥有着不亚于创世神的能力,为了与创世神抗衡,他也创造出了一种生命,并将其命名为魔族。为了让自己创造的生命比人类更强,撒旦让魔族拥有了他的一切,强壮的身体,发达的文明,以及高度的智慧。魔族,成为有史以来最为完美的一个种族。 可因为魔族是堕落天使创造出来的种族,他们的气息为创世之力所不容,创世神创造出的所有生物,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厌恶魔族的情绪,他们见到魔族,必除之而后快。虽然在千万年的历史发展中,魔族与各个种族日益交融,其他种族厌恶魔族的情绪也渐渐改观,但是在魔族出现之初,他们吃尽了苦头。 创世神以自己的外表为模版创造了人类,但他同样给人类留下了缺憾,以防日后人类威胁到自己的统治。虽然人类是最接近神的生命,但他们的力量弱得可怜,连一些野兽都打不过。不过神给了人类另一样东西作为补偿,那就是不亚于神的想象力、创造力和出色的学习能力。 完成了创世的工作,神感到了劳累,他带着拥护自己的天使们来到了西域的崇吉海姆神山。这座山脉高愈万米,直插云天,“崇吉海姆”在精灵语言中的意思是“与太阳等高的山”,极言此山之高。崇吉海姆山脉的最高峰称为日不落峰,是神和天使居住的地方。 阿拉西亚世界由三块大陆组成,最北方的大陆面积最大,大陆上是一片广袤的荒原。但因为位于极北地区,此地终年白雪皑皑,景致一片荒凉,除了冰川雪原和寒带针叶林什么都没有。这片大陆名为坦尼亚斯,意为“受神诅咒的地方”。坦尼亚斯大陆是魔族的家园。 坦尼亚斯大陆以南,是一块被称为洛丹伦的大陆,它被这里的居民划分为五块区域,东海、西域、北国、南疆和中土。五大区域之间有天堑相隔,民至老死不相往来,遂演化出不同的地理人情。 东海靠近海洋,大陆支离破碎,海岸线曲折漫长,其中星罗棋布地分布着众多岛屿。东海生活着大量的人类和血精灵,海洋中生活着水族。东海西部的大陆地区受斯比亚帝国和布卢克公国的控制,而东海中西部的岛屿和海域都是无政府地带,位置偏远,海盗猖獗。 北国面积最广,横跨大陆,东部是平原,中部是一片茫茫草原,名为堪萨斯草海,兽族和巨魔族定居在这里,以畜牧业为生。北国西部是哈德瑞克大沙漠,这里黄沙漫天,荒无人烟。哈德瑞克沙漠以西是什么地方,至今仍是无解之谜,因为从古至今都没有人能穿过广袤的大沙漠。 南疆位于大陆南方,地形以丘陵为主,森林广布,气候潮湿,这里生活着各种异族,与世隔绝。一些精灵族也定居在南疆森林之中。西域是一片高原和山脉,被称为世界之巅,这里气候恶劣,猛兽广布,无人居住,只有矮人和地精生活在山里。 而中土,是大陆的中心位置,也是创世神诞生的地方。这块地方又被人们命名为“阿沙尼亚”,意为“蒙神恩宠的土地”,与坦尼亚斯大陆遥遥相对。中土的土壤是五块区域中最肥沃的,气候是最适合居住的,矿产资源是最丰富的,很多旅行家如此评价中土:‘当你走在中土,随手抓起一把土,都可以捏出一把油来。’但中土的面积,也是五块区域中最小的。 中土的面积太小,容不下所有的种族在此生存。于是,净土变成了战场,天堂变成了地狱,除了水族之外,各个种族都参与竞争,为了抢夺中土而打破了头,你方唱罢我登场,城头常变大王旗。所有种族的鲜血都洒在了中土,而中土的土壤因为吸收了生物的血液而更加肥沃。经过数千年的战国时代,精灵族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他们统一大陆,以中土的尼兰城为都,建立了横跨天下的精灵帝国。而其它种族,都被精灵族的大军像撵耗子一样撵出了中土。精灵帝国成立的那年,被当代的精灵王定为天历元年。 大战之后,各族各回各家,大陆迎来了一段时间的和平。 天历356年,精灵第一帝国已是岌岌可危,于是久居诺森德大陆的魔族伺机南下,侵略中土的精灵帝国。大战之后,精灵族的大帝国不复存在,魔族统治了中土,成立了另一个帝国。虽然政府变更,但是“天历”这一历法却一直流传下来,以纪念世界的第一次统一。 在战败后,精灵族分裂为两个部族,一部分精灵厌倦了尘世的争斗,定居在南疆的森林之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他们被世人称为森林精灵。而另一部分精灵坚持自己是高级种族,对于保守妥协的同胞极度鄙视,誓死争夺中土的控制权,他们自称“高等精灵”。在大战之后,高等精灵一脉被魔族杀得七零八落,惶惶如丧家之犬般地离开了中土,又无法回到南疆,只得来到东海,与人类混居。由于他们在战争中付出了血的代价,与魔族和其它各族结下了血仇,又被人们称为血精灵。 血精灵和人类杂居了千余年,文化交流和通婚均很频繁,两个种族的差异渐渐缩小,血精灵族变得更像人类而不像精灵,人类也拥有了更强的魔法能力。一千年后,拥有人类和血精灵两种血统的人甚至比两个种族的纯种居民加起来还要多。可以使用魔法的人类,不论远近,都多多少少地有着血精灵的血统。 而兽人族和巨魔族仍然定居在北国,虽然他们无力抢下中土,但以魔族的军事实力也不足以将他们斩尽杀绝。 此时的人类,只是在各个种族的夹缝中生存着。遥远而贫瘠的东海地区聚集着大量的人类,还有很多人类在世界各地流浪着,做些小生意,或做雇佣兵、冒险者等,用低调的方式艰难地生存着。 ……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天历1368年。经历了无数的战火洗礼、王权变更,当时统治中土的,是魔族第四帝国。一位名叫埃尔隆德的天才将领率众起义,推翻了魔族的统治,建立了横跨中土的斯比亚帝国。从那时起,直到现在,斯比亚帝国一直是大陆上最强盛的国家,屹立于世界的中央……” “天书”中的文字不是精灵语就是人类语言的古文,德雷克斯读了几页,他“啪”的一声将书合上。 突然,他发现书中多出了一角纸。他心里一惊,以为是自己合书的时候不慎折了一页。这书虽然自己看不懂,但它的价值德雷克斯还是知道的,遂将书翻到折角的那一页,想将书页展平。 书页平得不能再平,丝毫没有折损的痕迹。 德雷克斯认为是自己翻错了页,又向前后各翻了几页。 每一页书都很平整。 德雷克斯再将书合上,多出来的那一角仍然存在。 这回轮到德雷克斯精神恍惚了。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视。他再次将书翻开,仔细查看。 那张书页的一角被磨损了,而多出来的一角纸,是德雷克斯合书时从那磨损的一角中掉出的! 夹层!! 德雷克斯激动了,这样一本古书中隐藏的,究竟会是怎样的秘密!难道会是传说中的藏宝图? 他先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一下情绪,然后将那一角纸往外拉,没有拉出来。显然藏在夹层中的这张纸面积不小,无法从一个磨损的角中取出来。 德雷克斯想将这张书页撕开,但书页很薄很脆,他怕一不小心书和夹层里的纸一起被他破坏。 思来想去,德雷克斯找到一把镊子,夹住盖在掉出来的纸上面的书页,小心翼翼地向上撕开。 随着那张书页被他掀起,夹在里面的纸张暴露在他的眼前。 这是一张折好的巴掌大的纸,纸的颜色黄到有些发红,上面还有一滩已经泛黑的血迹。德雷克斯将纸展开,端详。 这张纸大约是A4大小,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细若蚊足的小字,字迹工整而清晰。在这些字的空白处,绘着两张插图。 德雷克斯将这张纸凑到眼前仔细观看,上面的字倒看得清,但是语言艰深晦涩,难以理解。德雷克斯摇了摇头,放下这张纸,正想将书页重新粘合起来,突然瞥见那张纸的下方正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数字——4。 德雷克斯脑海中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将纸翻过来。纸的背面是和正面相似的小字,也绘着一幅插图。他看了看纸背面的下方,也有一个数字——3。 德雷克斯明白了,这不是一张纸,而是一本书中的一页!而自己之所以看不懂,是因为一上来就看了第4页,前三页没看! 既然有了3-4,那么1-2在哪里?是否也在这本书中?德雷克斯好奇心大起,用镊子将这页书完全分成上下两部分。 另一张纸也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张纸上的血迹更多。虽然黑色的字在黑红色的血迹中有些难以辨认,但德雷克斯还是看到了这张纸的页码——1。 这张纸上面没有插图,全都是文字。德雷克斯将纸翻过来,果然看到了它的页码——2。 这是两页书。 德雷克斯将天书合上,然后将手里标着“1”的这页书拿到眼前细看。 第一页的第一行,是十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其实不大,相对这页的其它字来说算比较大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猪狗! 这十个字,笔风古朴,笔势遒劲有力,竟有裂纸欲出之势。 德雷克斯初看还没什么,注视片刻之后,突然觉得头脑一昏,脑袋不自觉地向后一仰,离书页远了几分。德雷克斯大吃一惊,定了定神,却发现那十个字仍在纸上,纹丝不动。他小声吁了口气,这气势真挺唬人的。 然后第二行,是四个小字,居中:雷动九天。 “雷动九天?什么东西啊?”德雷克斯嘀咕一句,继续往下看正文。 夫天地造化,盖谓混沌之时,蒙昧未分,日月含其辉,天地隐其体,廓然既变,清浊乃陈。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然天地万物皆有其相,众生沉迷,惑於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以为众相故,心生三毒三惧三恐怖,不可久矣。 天象无刑,道褒无名,是故说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即达光明。持一正道,内体自性,天地以本为心者也。 故动息地中,乃天地之心见也。 故无实无虚也。 故天地任自然,无为无造也。 故物不具存,则不足以备哉!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 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勿约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微,验之事不忒,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 假若天机迅发,妙识玄通,成谋虽属乎生知,标格亦资於治训,未尝有行不由送,出不由产者亦。 然刻意研精,探微索隐,或识契真要,则目牛无全,故动则有成,犹鬼神幽赞,而命世奇杰,时时间出焉。 五藏六府之精气,皆上注於目而为之精。精之案为眼,骨之精为瞳子,筋之精为黑眼,血之精力络,其案气之精为白眼,肌肉之精为约束,裹撷筋骨血气之精而与脉并为系,上属於脑,后出於项中。故邪中於项,因逢其身之虚,其人深,则随眼系以入於脑,入手则脑转,脑转则引目系急,目系急则目眩以转矣。邪其精,其精所中不相比亦则精散,精散则视岐,视岐见两物。 阴极在六,何以言九。太极生两仪,天地初刨判。六阴已极,逢七归元太素,太素西方金德,阴之清纯,寒之渊源。 …… 以上是第一页除注释外的全部内容。 德雷克斯有些看明白了,这是一本魔法教材的残页!一般魔法书的第一页都是些概括性的文字,而没有具体的修行指导。而魔法书上记载的各种魔法完全可以由读者自行修炼成才,除非一些极其难学的魔法或盗版的魔法书。 虽然纸页上的文章全部用古文写成,但德雷克斯有些古文功底,再加上注释,通篇看完后也懂了个十之七八。 在这本魔法书的第一页中,其实并没有什么修炼法门,通篇的艰深文字,可算是总纲。虽然德雷克斯能看懂,不过仅限于是看懂而已。 德雷克斯翻过这张纸,看第二页。 第二页比第一页好懂,记载的是魔法的基本原理和如何引天地间的魔法元素粒子入体,炼化成魔力,然后通过咒语施放出魔法。最后,就是一套修行法诀,名称是“雷动九天第一式”。从这个名字上,德雷克斯判断这一套魔法属于雷系。 在这套修行法诀的最开始,作者附上了一句话:本门修行贵在循序渐进,脚踏实地。若贪功冒进,只怕成事不足,反有大祸。成与不成,自有天定,不必强求。如妖魔外道,异端邪术,欲求不满皆欲速成,最后多半反遭天谴,可悲可叹,请读者自量。 德雷克斯又看了看三四页,都是在讲这个雷破九天第一式,但并没有讲完。其中第四页的内容看起来也不像刚才那样枯燥难懂了。他决定先按照纸上写的炼化些魔力,然后开始学习这一套雷破九天。 当下德雷克斯深呼吸几下,把休息室的门锁好,然后慢慢走回桌边,按照纸上画的姿势打坐在桌面上,双眼自然闭合,上身挺直,双手相握置于腹下,进入所谓的冥想状态。 冥想,是魔法师的基本功,无论是吸纳魔法元素粒子入体、训练精神力还是炼化魔力,都需要在冥想状态下进行。经过近半个小时的呼吸吐纳和清除杂念,德雷克斯终于进入了冥想状态。 世界一下子黑了下来,德雷克斯仿佛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 德雷克斯此时的心情很兴奋,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身边居然还有这么多神奇的东西。无数的彩色光点漂浮在他身体周围的虚空里,密密麻麻的。这些颜色各异的光点应该就是书中写的魔法元素粒子。 在黑暗的虚空中感受了一番后,德雷克斯按照古籍中记载的方法退出了冥想状态。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像刚睡醒一般神清气爽,耳聪目明,甚至能感觉到身边魔法元素粒子的轻微波动,虽然没有冥想时感觉得清楚,但也能模模糊糊地感应出来。 其实,能在常态下感应到魔法元素粒子的人已经可以算是初级的魔法师,而第一次冥想之后就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更是极其罕有,德雷克斯的魔法天赋已经可以说是千里挑一。但是他对这一切并不知晓,只是宁神休息片刻后再次进入了冥想状态。 这一上午德雷克斯都在修习这套魔法,直到午饭时间。他将这两页残书折叠好放进衣兜,给《天书》标了个租价后离开了休息室,前往餐厅。吃过午饭,雪也停了,德雷克斯准备回家踏踏实实修炼雷破九天。 从餐厅出来以后,德雷克斯突然感觉同事们的表情不太对,连平时最喜欢跟他搭话的比克都一声不吭。他来到休息室,却发现休息室的门锁了,他进不去。 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老板的胖脸出现在不远处的一间房子外:“小雷啊,过来一下。” 德雷克斯走进老板的办公室,只见办公室中还有两个人,穿着绘有奇异纹章的丝绸长袍,皮鞋领带一应俱全,一看就是达官显贵型的人物。 老板说:“小雷啊,你来我们图书馆也有些日子了,工作一直挺认真的,有些事儿吧,着实挺让我为难的……” “你直说吧。”德雷克斯说。 “那好……你被……解雇了……”老板吞吞吐吐地说,“你上午打的一个人是城主的舅舅的孙子……你把他打成了终身残疾,城主怪罪咱们……我好说歹说才把咱图书馆保住,但是城主提的条件是……必须把你开除……” 一个穿丝绸长袍的人点了点头。 老板接着说:“那个……鉴于你给咱图书馆做了不少事,城主打算给你点面子……你自己写个辞呈,按主动辞职算吧……” “成吧,我辞职,不过辞呈就不写了,算口头辞职吧。”德雷克斯说完,转身就走。 老板叫住他,沉默了半天后叹道:“小雷,你是个好人。” 正文 第四章少年猎户 布加迪跪在一片被踩平的芦苇上,察看着猎物的足迹。 天空湛蓝清澈,一丝微风轻轻拂过。四周都是山,银色的云朵飘在山顶上,两座山之间的凹处躺着懒洋洋的太阳。冬天的阳光是惨淡的,带不来多少暖意。在阳光的照耀下,远处的冰川依稀可见,积雪融化成几条小溪,从山上奔流而下,消失在山间的浓雾中。 布加迪已经17岁多,用不了半年就是大人了。十年时光流逝,他从懵懂的孩童变成了魁梧的大汉,生得浓眉大眼,高鼻阔口,面容极具硬汉气质。一路奔波之下,一身兽皮做的衣衫处处撕裂,腰带上挂着一柄连鞘的骨柄猎刀,背上是一张紫杉木做的强弩,外面包着防潮的鹿皮套。还有一个用木条做框的皮背囊,里面装着箭和干粮。 由于家里穷,布加迪只能出来打猎,以维持家里的生计。近几日来,他尾随着这只鹿,在斯拜恩山脉里越走越深。经过多年的魔鬼训练和打猎经历,布加迪拥有徒手与猛兽搏斗的实力,是海克村唯一一位敢深入到斯拜恩山脉深处追捕猎物的猎人。 今天是布加迪狩猎的第三天,干粮已经被消耗了一半。如果今天晚上还不能捕获那只鹿,布加迪就得空手回家了。寒冬迫在眉睫,家里急需储备一些肉食过冬,霍金斯准备离开村子,外出闯荡,也需要肉作为干粮(此时布加迪还不知道霍金斯已经走了),但是又没钱到艾克托镇去买。 布加迪站了一会儿,然后走进密林,朝峡谷方向大步前进,鹿群很可能栖息在那里。这条路他认识,所以走得很轻松,只需要偶尔观察一下鹿的足迹,确保没有跟丢。 来到峡谷,布加迪摘下背上的弩,然后拔出三支箭,装上一支瞄准。鹿群躺在草地上,大约有二十多只。他的目标躺在鹿群边缘,受伤的腿向前伸着。 布加迪缓缓靠近,拉弓搭箭,调匀呼吸,然后……一只强壮的公鹿嘶叫一声,撒腿就跑。鹿群听了公鹿的报警,纷纷站起来逃跑。布加迪的箭射空了。他一边骂街一边换上另一支箭,对准跑得慢的小瘸鹿发射。那只鹿被射中了大腿,但是没有停下,挣扎着和鹿群一起跑远了。 布加迪无奈,只好放下弓,收起箭,吸了两口清新但是让人透心凉的空气,吃了冷冰冰的面包和干酪作为早餐,随后踏上了回家的路。 猎人常走的小径崎岖不平,难以辨认,因为它是由动物踩踏出来的,所以还常常迂回绕远。但如今的布加迪已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走起这样的小径自然是驾轻就熟。 傍晚,布加迪走出了斯拜恩山脉。昏暗中,海克村的灯光就在身边闪耀。远远望去,一片木质建筑笼罩在柔和的炊烟中,农田就像一个个小方块。他迈着大步走入村中,只见烟囱上浓烟滚滚,空气里弥漫着烧柴和煮饭的味道。这些房子都有宽大的门廊,人们喜欢聚在这里聊天、喝茶。随着一盏盏灯火的点燃,不时会有一扇窗户亮起,朦胧中传来男人们聊天的声音,女人们连声责骂他们的迟归。 布加迪穿过一座座木屋,向肉铺走去。这座房子占地面积比较大,横梁粗壮,烟囱里吐出的烟是黑色的。 他推开门,石头壁炉里炉火熊熊,宽敞的房间又缓和又亮堂。对面墙边摆着空荡荡的柜台,地板上一尘不染,只有几根稻草。柜台后面站着正在擦屠刀的屠夫。 屠夫看见我,撇了撇嘴:“伟大的猎人来看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了?这次有什么收获?” 听着屠夫轻蔑的语气,布加迪很想立刻抽出猎刀剁了他,然后想拿多少肉就拿多少。屠夫对他的态度从来都很轻蔑,布加迪对屠夫也从来没有好感,但想到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只得暂时压住火气,简洁地说:“没有!” “哼哼,我太惊讶了。”屠夫傲慢地冷笑着,“所以你就到这儿来了?” “你管得着吗?!” “拿钱出来吧。”屠夫用手敲着柜台。 “我没钱,我想赊账……” “什么,没钱?”屠夫嚎叫着打断了他,“你居然还想来买肉!难道我应该把肉给你,而自己两手空空?其他人是这样卖东西的吗?明天带着钱来吧,今天关门了。” “我等不了明天了。”布加迪说,“我可以赊账,以后肯定把钱带来。” “最多只能赊给你……”屠夫耐心地算计了一阵,“三个银币。” “才三个银币?吝啬鬼才会这么赊账!”布加迪不满地叫道,“三个银币还不够买一个星期的肉食!这和不给有区别吗?我至少需要这个价钱的十倍!” “不同意我出的价,你就等商人来这儿吧。我不说什么了,你随便。”屠夫耸肩。 屠夫说的商人是一群流动的商贩和杂耍艺人,他们每年两次来到海克村,收购农民们富余的产品,并卖给他们种子、牲口、布匹,以及盐和糖之类的生活必需品。问题是布加迪不能等他们,他们还得过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来,但是家里急需过冬的肉食。 他正想说什么,门突然打开了,进来的是身材魁梧的铁匠史洛恩。屠夫看了铁匠一眼,然后开始恶人先告状:“他不肯……” “别吵。”史洛恩一句把屠夫的话堵了回去,把指关节捏得噼啪响。他是海克村最好的铁匠,布加迪的猎刀就是他打造的,而他家的肉食供应也由布加迪全权负责,双方建立了良好的感情。他的胳膊粗壮有力,袖子卷到肘部,衬衫的领口开着,露出宽阔的胸膛,可以看到健壮的肌肉和浓密的胸毛。他的胡子乱糟糟的,纠结成一团。 “你在干什么?”史洛恩声音低沉地问。 “没什么。”屠夫恶狠狠地瞪了布加迪一眼,布加迪毫不犹豫地回瞪,“这个男孩在这里耍赖……”他看着史洛恩,声音开始变小。 “是这样吗,布加迪?” “不是!”布加迪辩解着,“这些天大雪封山,山里的野兽少了,我没有打到东西,就来这里向他赊一些肉。他只赊给我值3个银币的肉,我家里有很多人要吃肉,3个银币肯定不够……” “为什么这么吝啬呢?布加迪只是出门打猎没有带钱而已,你多赊一些给他,我相信布加迪肯定能还清这笔账,对不对?”史洛恩拍了拍屠夫的肩膀,“拒绝上门的生意可不是明智的行为。” “不行!这家伙是读书人,满肚子坏水,谁知道他会不会还!”屠夫大喊着。 布加迪的眼眶绷紧了些。屠夫是个文盲,而且极度厌恶读书人,好像人类读了书、有了文化以后就都变成了恶棍王八蛋,而这也是两人关系不好的根本原因。 “那……我买肉总行吧?”史洛恩想了想,掏出钱袋,数出一小堆金币放在柜台上,“你不应该拒绝我的生意。别忘了你的那些屠刀都是谁做的。” “你……”屠夫瞪着怨毒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和史洛恩。史洛恩若无其事地把袖子往上卷了卷,露出健壮的小臂。屠夫乖乖就范。 “布加迪,你要什么?”史洛恩笑着问。 “什么都行,越多越好。” “嗯,把你这里最好的牛排和烤肉拿出来,要保证塞满布加迪的背囊。” 屠夫提着刀到后面去了,一阵发泄怒火般的剁肉声传来。过了一会儿,屠夫提着满满两大包肉,不耐烦地甩在柜台上,面无表情地收起史洛恩的钱,又开始擦屠刀,好像面前的两个人都变成了空气。 史洛恩抄起肉走出肉铺,布加迪跟在他后面。 “谢谢你,史洛恩。爷爷会高兴的。” 史洛恩笑了笑:“嗨,别谢我。屠夫是个没理搅三分有理不让人的混蛋,让他学会谦卑对他有好处。我离得好远就听见你们在吵,赶紧过来看看,幸亏我到得及时。” “很及时。”布加迪点头,“我都快准备和他动手了。” “把肉拿好,快点回家。”史洛恩帮助布加迪把肉塞进背囊。 “这笔钱怎么办?爷爷和叔叔都从不接受别人的施舍。” “前些天,我接下了一批订单,打造一些家用铁器,送到艾克托镇。现在这批东西打造得差不多了,但是需要人送到艾克托镇里去。我本想让我的两个儿子一起去,但艾伯瑞明年春天要到费斯特尔村去,自立门户当铁匠,所以我用来押送车队的人手不够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在明年春天帮助我护送车队,到艾克托镇。” “谢谢!”布加迪满心欢喜。史洛恩有两个儿子,艾伯瑞和波多尔,现在两个人都在他的铁匠铺里帮工。他的铺子里还有四五个工人,但都是花钱雇的。如果艾伯瑞离开海克村,再派几个人护送车队,铁匠铺里自然周转不开,无法运作。所以史洛恩聘请布加迪帮忙护送车队,帮铁匠铺腾出一个人手。 “没什么,咱们是朋友嘛。”史洛恩笑得很温和,“你武艺这么好,又读过书,会做生意,如果你去艾克托镇,可以一个人当好几个人用的。” “过奖过奖。”布加迪笑得很灿烂。 “去我家吃完晚饭再走吧?” “很遗憾,不行啊,爷爷他们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布加迪沿着村中的大道一路走了下去,一边回头和史洛恩挥手话别。 走到家门前,布加迪望见窗户后有亮光在闪动。他我走到门前敲门:“开门,是我!” 妈妈艾娜打开门,把一根手指竖在嘴唇前:“小声点,你爷爷和克鲁兹都在睡觉。” 布加迪放下背囊,把肉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母亲看见包裹时,严厉地问道:“这是什么?你买的肉?你哪来的钱?” “不是,史洛恩替我买的。” “你让他付钱?我告诉你,咱们家的人永远不会乞讨食物!如果我们不能自己养活自己,不如直接去村里乞讨!”母亲因为恼怒而脸色苍白。 “我没有接受他的施舍。”布加迪一边辩解一边将史洛恩的话转告给他。 “什么?护送车队去艾克托镇?春天正是农忙的时候,你哪有时间,家里的活就不管了?霍金斯也走了,家里更需要你了!”母亲压着嗓门训斥道。 布加迪把弩和刀挂在大门旁的钩子上,然后挠着头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吧。”母亲叹气,“山里天气怎么样?” “又干又冷,每天晚上都结冰,但是没下过雪。” 母亲显得忧心忡忡:“明天你帮助我们继续收大麦,最好把南瓜也摘回来,就不怕霜冻了。” 正文 第五章燃城之日 冬天渐渐过去,春天即将来临。山间的积雪开始消融,气温也在一点点回升着。 阳光照进布加迪的卧室,把他的脸照得暖洋洋的。布加迪想起,按照他和史洛恩的约定,今天就是启程的日子了。 布加迪来到床头柜前,看着放在柜子上的大木盆,露出一丝苦笑。这个木盆陪他走过了童年,曾经有无数个早晨,他都是被装在盆里的雪造醒的。如今,兄弟俩再也不用别人叫了,这个木盆就变成了洗脸盆。布加迪捧起盆里的水往脸上泼,然后被冰冷的水刺激得连连哆嗦,同时睡意也去了大半。 “咕噜~”肚子响了起来。布加迪起身,去厨房找吃的。桌上摆着一大盘白斩鸡,三个人一人拿着一大块鸡肉,津津有味地啃着。大家都知道今天是布加迪出差的日子,所以都早早地起床,为他送行。 “嗨。”布加迪向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抓起一只鸡腿吃了起来。 母亲叮嘱道:“路上要小心。晚上盖好被子。” 老爹说:“到了那边,做完生意就赶紧回来,家里很多活要干哩。” 布加迪一边嚼肉一边频频点头,等大家都说完了,口齿不清地答应道:“知道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在他的眼里,这次出门只是一次艾克托镇7日游而已。 吃完饭,布加迪回到自己的屋子,往包裹里塞了几套换洗的衣服,然后塞进火种和干粮,以及一些常用的药品。最后,他把包裹放进打猎用的木框背囊,走出了屋子。 母亲看着布加迪的造型,不断地说:“不错不错,我儿子真帅!” 最后整了整衣服,布加迪走出大门,身后传来母亲的喊声:“一定要安全回来啊!” “没问题!”布加迪对大家挥挥手,然后大步前进。 村口,已经停了一群马车,马车上装着各种各样的货物。马车边聚着数十人,有的人蹲在马车的踏板上,有的人骑在马上,有的人聚在马车边,人们大声谈笑,像是过节。布加迪这才知道,这不是史洛恩的个人行动,而是村里众多商人组织的一批商队,大家集体到艾克托镇做生意。 布加迪见到了不少熟人,和大家打过招呼之后,他直奔挂着铁匠铺旗帜的几辆马车,这才是他要护送的对象。马车里装着各种铁器,从酒杯茶壶,到刀剑兵器,再到专供大户人家用的铜像,一应俱全。负责这次商业活动的,是史洛恩的小儿子波多尔。 “嗨!”波多尔看到了布加迪,挥手对他打着招呼。布加迪挤出人群,来到他身边。 “见到你真高兴。”布加迪拥抱波多尔。 “马车里面都是货物,此外还有些货物装在扁担里,有脚夫挑着。”波多尔指着四周,为布加迪介绍着,“你属于我老爸聘请的私人护卫,所以不用挑担子,也不用像那些低级护卫一样走路。呆会给你找匹马,你骑着马在我们这几辆车边晃悠着就行。” “很高兴得到你父亲的信任,有机会一定上门拜谢。”布加迪说。傻子都知道,如果路上没人劫道,他这个护卫就没什么工作,完全是游山玩水去了。 “小意思,咱们两家谁跟谁啊。”波多尔大笑着,又向另一个方向挥手道:“嗨,那个谁,过来聊啊!” 半个多小时后,人基本到齐了,这支庞大商队终于启程了。 一路上平安无事,布加迪每天的工作真的只是骑着马在史洛恩家的几辆马车边游荡,和车夫们聊聊天。有时候脚夫们挑担挑累了找他换换手,不过对于布加迪来说轻而易举。 几天后,车队进了艾克托镇,一路驶向城西的一座大教堂。 走在繁华的城市里,布加迪感到四周的景象是自己从未看到过的,高大的哥特式房屋,宽阔整洁的街道,沿街叫卖的商户,川流不息的行人,一切的景象都让布加迪感到新奇。 而远道而来的商队也让城里的孩子们感到新奇,孩子们跟着车队跑,围着脚夫们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直到被大人拉走。 布加迪找到一个机会,策马走到波多尔身边,问道:“咱们去哪啊?” “城西头,大教堂。”波多尔说。 “咱们去教堂干什么?”布加迪问。 “这是东海的风俗,每逢一年之初,要到教堂举行盛大的商贸活动和娱乐表演,使神感到愉快,保佑人们下一年里风调雨顺,心想事成。”波多尔说,“不光是海克村的商人,附近很多村子的商队都会到镇子里的大教堂聚集,可热闹了,还有盛大的表演。” “到时候我干什么?在铁器摊旁边守着吗?” “没必要,因为从来没有人在教堂盛会上闹事。”波多尔摇头,“商铺有我们几个人看着就行了,你嘛,到处逛逛,看看表演,做做礼拜,买点东西,也就可以了。” 中午十分,车队靠近了大教堂。 阳光下,大教堂前的广场上洋溢着欢声笑语,遍地扎着商人的营寨,帐篷、篝火星罗棋布,一辆辆马车来往其中,用汉白玉铺成的地面被点缀得色彩缤纷,人们在各个营寨中来来往往,天空中演奏着由吆喝声、侃价声组成的交响乐,弥漫着烤白薯的浓郁香味,格外诱人。 “好热闹啊!”布加迪感叹着。 “等我们的铺子搭起来,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就去哪。”波多尔说,“这广场特别大,够你逛的!” “哈哈哈,太爽了!”布加迪大笑,笑完之后突然感到不对,拍了拍波多尔,低声道:“可是我没带钱,怎么办。” 从小在农村长大,不是习武就是打猎,布加迪从来都不了解商业,更没有出门带钱的习惯。如今可以买东西了,他却发现自己身上分文没有。 波多尔却是面色如常,手伸进衣兜,随便抓了点零钱,也不管是金币银币还是铜板,一股脑塞进布加迪手里:“拿着吧,算是我个人请你的。” “好吧,下次送你两只兔子吃。”布加迪说。 进入广场,商人们找到一片空地,摆出一个个商铺,将带来的东西出售。布加迪和波多尔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铁器铺,到别处游荡。 布加迪大步走出营寨,把货摊挨个逛下去,用买家的眼光挑剔地打量物品,全然不顾口袋里只有可怜的几个小钱。 他走向了一家卖甜食的商铺。在雪地里走了一个多小时,让他急需食物来补充热量。 布加迪盯着菜单看了半天,数着兜里的几个钱币,想了半天才说:“半斤巧克力,一个菠萝派。” 售货员从柜台里抓了两把巧克力,却突然停下了动作,四下看了看,遗憾道:“秤找不到了,等我去别的铺子借一个。”说罢递来一个滚烫的炸菠萝派,道:“你先吃着。” 柜台边放着几把折叠板凳,是给客人休息用的。布加迪随手打开一把板凳坐上去,一边吃着菠萝派一边等售货员回来。 居民们越来越多地聚集到广场里,商会上的游人络绎不绝,在欢声笑语的广场外,偌大的艾克托镇显得有些空荡。 而一群黑衣人,却从四面八方,缓缓聚到了一个位置——大教堂的背后。 以游人们的视角,从广场上向大教堂望去,只能看到雄伟的教堂,连阳光都被教堂的尖顶遮住。至于教堂背后隐藏着什么,是无法被发现的。 聚集到这里的黑衣人们整齐地列队站好,从黑衣下取出自己的武器。一个身材矮小,但却貌似领导的黑衣人越过所有人,来到队伍前端,从衣襟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指南针。 在指南针的底盘上,没有标明方向,而是呈三角形分布着三个图案,其中一个黑色圆球状的图案闪烁着红光,而指针正指向教堂的方向。 “现在是教堂商会,那东西就在大广场上。”领队的黑衣人断言,“魔族黑暗罗盘所指示的方向,从来没有错过。”这人的声音冷厉,让人听了就觉得一阵寒冷。 一个幕僚状的黑衣人说道:“苍松大人,现在是中午11点,是否发动攻击?” 苍松的身高近两米,却非常清瘦,确实像一棵松树。他和其他人一样都裹在漆黑的长袍中,面部也裹上了厚厚的黑色蒙面布,还戴着一副大墨镜,连眼睛都挡得严严实实,看上去诡异之极,活像一个会动的木乃伊。 “等兄弟们就位之后,听我号令,随时出击。”苍松冷冷地说道。 “属下有一事不明。”幕僚说。 “说。” “您身为人类,又是帝国大将,何必堕入魔道,勾结我们魔族,修炼那至凶大法,又对三大黑暗圣器如此渴求?”黑衣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苍松沉默良久,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知道以后活不到明天。” “大人明察,属下开玩笑的,嘿嘿嘿嘿。”幕僚浑身一颤,立刻改口并岔开话题,“广场上许多游人,我们并不清楚谁带着圣器……” “全都杀掉吧。”苍松淡淡地说。 幕僚显然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对苍松竖起大拇指:“大人,我就是崇拜您这种决绝,绝对的恶鬼心态,比魔族还魔族!” 苍松毫无感情地干笑了几声,笑声中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凄凉萧索。 笑罢,苍松抬头看了看教堂的尖顶,高瘦的身躯如火箭般拔地而起,竟是纵身跃上了近百米高的教堂顶部,如一棵苍松般迎风而立,全身黑衣猎猎飘飞,威风凛凛。 “大人轻功如此了得。”幕僚感叹一句,对众黑衣人挥挥手,喊道:“开工了!” 布加迪正在吃最后一口菠萝派,就看见售货员拿着一杆秤,从另一个商铺向这里跑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对不起客官,让您久等了!” 突然,天边一阵红光闪起,整个大广场被照得一片通红! 所有人,全都仰头,注视着火红色的天空。 数百块燃烧着的巨大石球,包裹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从广场外的四面八方出发,飞过湛蓝的天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火红色的抛物线,狂啸着直向着广场飞来! 那一瞬间,所有人仿佛失去了思维! “快躲!”布加迪一声大喊。 面对此情此景,他也被吓傻了,但多年习武和打猎使他身体的反应永远比思维更快,保持警惕和躲避危险已成为一种本能。看到漫天火石的一刻,他就飞快地一个飞跃,扑到了甜品店中,然后滚到柜台下面。 一颗颗火石落在广场上,沉闷的撞击声震耳欲聋,大地的剧烈震动使人无法站稳,临时搭起的商用建筑接二连三地倒塌,被蔓延的烈火点燃,散发出一阵阵黑烟。游人受到惊吓,四散乱跑,惊恐的喊叫声和伤者的哀号声响彻天际。 转眼间,繁荣的广场已经变成杀场! 一轮石雨结束,布加迪非常庆幸,这家甜品店并不是临时搭建的,而是本来就建在这里的砖石建筑,算是非常坚固的,而且在第一轮轰炸中没有被石块正面砸中,也没有起火。布加迪滚出柜台,把头探出被震碎的窗户,看看外边的情况。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只见大广场的围墙已被砸塌,数百个黑衣人从围墙外纵身跃起,跳过残破的围墙,进入广场。黑衣人们拿出武器,横冲直撞,见人就杀,看见被倒塌的建筑物压住的人还会补一刀。 布加迪完全傻掉了。全身裹在黑色袍子里的人,他还只在书里见过。 给布加迪送秤来的售货员也躲进了商店里,喃喃地说:“这是怎么回事?拍戏吗?” 布加迪掐了掐自己:“是不是做梦啊?” 清楚的痛感和人们的惨叫声都告诉他,这不是梦,是赤裸裸的现实。 两人站在窗前,探头看着外面的情况。 黑衣人们并不是见人就杀,只是杀了外围挡路的一部分人,然后杀死打算逃跑的。他们控制了整个广场,所有的人都被赶到某个区域,不听话的马上就是拳打脚踢,有甚者直接打死。 “他们好像是要把人赶到A区。”售货员说。 “咱们这里是几区?”布加迪问。 “D区。”售货员说,“看,他们来这里搜查了,看看还有没有残余的人。” D区里多是教堂里本来就有的建筑,这些建筑都比较坚固,在第一轮轰炸中毁得不彻底,可能会藏着人。甜品店处在D区外围,再加上大片外区建筑的倒塌,所以两人的视野非常清晰。三十多个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向这边走来,密切搜查着沿途的每一座建筑,把里面的人都赶出来,然后送到A区。 黑衣人们也看到了甜品店,一个提着两把标枪的黑衣人向这里走来。 “怎么办啊?”售货员开始发抖了。 布加迪已经蹿了出去。甜品店边摆着七八个装杂物的大铁箱子,体积够装一个人。他尽可能地弯着腰跑过去,挨个拉盖,看看锁死没有。最终,他找到一个没有上锁的空箱子,连忙钻了进去,从里面把箱子盖关严。 箱子里一片黑暗,看不到外界的情况,连呼吸都有困难。 黑衣人走进甜品店,先翻柜台,发现没人,然后向里面搜,在店里转了一圈,好像没搜出什么,那店员也不知道跑到哪里了。黑衣人绕出屋子,走向了堆在墙角的一堆铁箱。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布加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他心乱如麻的时候,黑衣人一个箱子一个箱子地打开检查,却发现有很多个箱子是锁着的。他用枪杆把锁一个个砸开,然后拉开箱盖,查看里面的货物。 咣咣的砸锁声,咔咔的开箱声,噼里啪啦的翻动声,吓得布加迪魂飞天外。 连着砸开五个箱子,打开一个空箱子,都是一无所获,黑衣人站在了布加迪的箱子前。 黑衣人拉了拉箱盖,不出所料,还是锁着的。黑衣人似乎是没有力气再砸锁了,在箱盖上重重地踩了一脚。一声巨响,箱盖被他踏得向里凹陷下来。黑衣人骂了句什么,找出最后一个箱子。这个箱子没锁,装着些草料,被黑衣人轻易打开,他看里面没有人,转身走了。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布加迪感到全身放松,没想到自己这么幸运。随后,他感到一阵虚脱感,如果不是箱子里空间太小,只能抱膝蹲着,他早就瘫软在地上了。 等了好半天,四周终于归于沉寂,布加迪的体力也渐渐恢复。他正准备推开箱子盖,又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他赶紧抱着腿蹲好。 这次来的似乎不是上一个人,他也在甜品店里随便翻了翻,看着墙外的一堆箱子,笑了一声,说了句什么,转身离开。 这次,布加迪冷静了一些,他发现这两人说的话,自己听不懂。难道他们说的不是人类的语言? 而且,这些黑衣人比人类高,比人类壮…… 难道……他们是兽族? 不管这么多,布加迪看看四下无人,跳出箱子,拔腿就跑。 畅通无阻地跑了半个区域,阴冷的声音从他头上传来:“你还想跑?” …… 天空是血红色的,看不见太阳。脚下是松软的沙土,暗黄中也泛着淡淡的红色。孤零零的几座山峰在远方耸立着,像一个个卫士守在天边。这些山完全是由光秃秃的砖石构成的,在其上看不到一点生命的痕迹。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沙尘飞扬,让人睁不开眼睛。 周围暗了下来,一片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随之而来的是巨兽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他抬起头,顶着烈风,勉强睁开眼睛,看清了空中的景象。那是一头巨大的蓝龙,正在血红色的天幕下展翅翱翔,在地面上无法目测它的体积,但巨龙双翅铺开足以遮天蔽日,它拍打翅膀时带起的劲风让人难以立足。在巨龙庞大的身躯上,每一片宝蓝色的龙鳞都闪烁着令人心寒的冷光。 在蓝龙的头顶上,傲然站着一人,空中风声猎猎,那人的蓝色长袍随风飘舞,可他却稳如磐石,在风中纹丝不动。在他的背上,斜背着一柄长约一米半的巨剑,这剑宽阔厚重,和这蓝袍人纤瘦的身材颇不相称。巨剑的剑鞘造型古朴,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纹章。 “今天,我就诛杀你这暴君,还天下一个太平!”蓝袍人一声长啸,蓝龙敛翅俯冲,向着他疾冲而来。蓝袍人屹立于龙头之上,手捏法诀,背后的巨剑锵的一声弹出,一道银光直射天际,然后笔直地落向他所在的地点。 剑锋的寒芒,巨龙的利齿,飞快地向他逼近…… “啊啊啊啊啊!”德雷克斯斯大喊着醒来,发现眼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巨剑和蓝龙,不由得长嘘了一口气:“奶奶的,吓死老子了,原来是个梦……” “我在哪?”这是德雷克斯斯随后想起的问题。他四下环顾,首先看到的是茅草铺成的屋顶,这应该是一座自己从未到过的茅屋。他想起之前发生的事,自己和波尔多到艾克托城的商会,想不到遇上了一伙兽人匪徒的抢劫,自己被困在广场里,杀了几个兽人,然后一个叫布加迪的卫兵队长传送进广场救自己,遇上了那些歹徒的首领,一个黑衣人…… 然后,那黑衣人拿出了一根黑漆漆的棍子,自己盯着棍子看了一会,就觉得浑身难受,头晕目眩。再然后,就躺在了这座茅屋里。 “难道被那黑衣人抓去了?”德雷克斯斯心里一颤,落在那些人手里可没有什么好下场。他依稀记得,黑衣人好像是为了自己捡到的那枚戒指而来的。一条粗糙的毯子盖在德雷克斯斯身上,他赤身裸体地躺在一间小屋里,身上的伤口都被上了药,但稍微活动一下还是能感到疼。他摸了摸手指,把黑衣人引来的那枚戒指果然不在了。 床边是一张小桌,上面摆着些草药和杯碗器具。屋门开着,屋外的空地上燃着两堆篝火,火上分别煮着一碗药汤和一罐食物,药味在空气中弥漫着。 篝火边,一个矮胖的中年女人穿着厚厚的棉衣,坐在一张柳条编成的摇椅中,正在闭目养神。德雷克斯斯认得她,这是艾克托城的医生特蕾莎,以医术高超而闻名。 “我还在城里吗?”德雷克斯斯不明白,为什么那黑衣人不把眩晕后的自己带走。如果是有人把自己救下,又是谁能击败那个鬼魅一样的黑衣人?他强迫自己坐了起来,用昏昏沉沉的头脑勉强思索着。黑衣人得到了戒指之后,还会好心地留自己一条性命? “哦,你醒了,不错。”特蕾莎走进屋里,坐在德雷克斯斯床前。“你觉得怎么样?” “已经很不错了。”德雷克斯斯点头道,“谢谢你,特蕾莎大夫。不过……这里是什么地方?上次的事,后来怎么样了?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是一座临时搭建的医疗站,收留了很多在那次大劫难中幸存的市民。”特蕾莎叹道,“在那次大劫中,那些穿着黑衣的兽人歹徒在城里打砸抢烧,杀人如麻。他们几乎将整座艾克托城砸得粉碎,抢走了大量的财物,有数以千计的民众在兽人的刀斧弓箭下丧命。虽然城市卫队杀死了百余个兽人,但不足以保住城市。兽人们离去的时候,在城里放了一把大火,把艾克托城烧成了一片白地。”她讲述时脸色沉重,声带哭音,那一天的惨状仍然让她记忆犹新。 德雷克斯斯心中愤怒,他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就找到那些兽人,将他们杀个干净,却感到手臂上传来一阵运动过度的疲劳感觉。 现在这具身体,终究还是比不上前世啊…… 一个护士跑进这间屋子,和特蕾莎说了几句话,拿走了一些草药。特蕾莎继续对德雷克斯斯说:“是几个士兵用担架把你抬到这里的,和你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猎人,不过他的伤没有你严重,现在已经痊愈离开了。”德雷克斯斯想,她说的年轻的猎人……应该是指布加迪了。 可是……德雷克斯斯缓缓回忆着那个风雪之日发生的事,一直到最后的神秘黑衣人出现。黑衣人手中的那根黑棍充满了古怪,只是向着它望上几眼,就感到头晕反胃,直至眩晕。特蕾莎不可能知道广场中战斗的细节,也不可能知道关于那个神秘戒指的事。德雷克斯斯思来想去,也只能认为是城市卫队的大队士兵攻入广场,击败了黑衣人,救下了自己和布加迪两人。他说道:“布加迪已经离开医疗站了?他伤好得真快。” “他身上没有大块的外伤,却在这里昏睡了三天,其间高烧不退,直到第三天上才醒来。这样的病症,着实让人匪夷所思。”特蕾莎说,“他醒来之后寡言少语,问他在广场中发生了什么,他也只是说了些你们俩联合杀敌的情景,没有说出你们是怎么受伤昏迷的。” “哦……”德雷克斯斯点头,突然他想起一事,惊问:“布加迪在这里躺了三天?已经走了?那我呢?” 特蕾莎笑道:“你已经在这里躺了一星期了,如果不是你的呼吸和心跳都很平稳,我差点认为你醒不过来了。” 一星期!德雷克斯斯心中大骇,原来距出事那天已经过了这么久。不知道刀锋山寨中的人们怎么样了,希望那群兽人不知道深山里还有这样一个人类聚集点,没有过去破坏。 “这些天来,都是给你注射葡萄糖来维持生命的。”特蕾莎说,“前几天,这里哀鸿遍野,所有的房间都住满了伤者,连院子里都被伤者塞得满满当当,忙得我和护士们脚不沾地。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多了,只有一些重伤患还留在这里。”言下之意,自然是说德雷克斯斯受伤很重。 德雷克斯斯道:“我想回家看看,离家这么久,家里人一定急坏了。” 特蕾莎把他按回床上:“你现在身子弱,吃些东西再去。我花一个星期照看你,可不是为了让你醒来后再伤害自己。”她走到院子里,从篝火上取下一个罐子,连同勺子放在托盘上捧到德雷克斯斯面前,“知道你醒来会饿,特地给你煮了肉汤。”她打开盖子,这是一罐用肉块、芹菜和胡萝卜丁煮成的浓汤,浓浓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谢谢您的关心。”德雷克斯斯感动地说着,接过了托盘,小心地喝了几口,一股热流从嘴里蔓延向腹部,让他浑身舒坦。他身体健壮,平时和特蕾莎没有什么交集,但此时能得到她如此真心相待,感到非常温馨。 喝完汤后,德雷克斯斯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特蕾莎叹了口气:“你还真固执。好吧,既然你实在要走,我也不会拦着。” 德雷克斯斯站起来,在屋里找到了自己的衣服。在穿衣的过程中他还是感到身体无力,但伤口都已不再作痛。他拿上三把兵器和盾牌,谢过特蕾莎,离开了简陋的医疗站。 走出小屋,他费了一些时间才让自己适应屋外的阳光。回头看看自己住了七天的小茅屋,在屋门上挂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七扭八歪的一排字:重症监护。 “我也是进过重症监护室的人了……”德雷克斯斯自嘲的笑笑,走出了院子。 院子是被简陋的木篱笆围起来的,大致呈正方形,其中三面是病房,一面是大门。从院里出来,才发现这样的小院不是一个,而是两排,约有四十多个。他找护士问了方向,离开了临时医疗站。 走出医疗站,野外寒风凛凛,乌云遮断了乌特加山,低低地笼罩在人们的头顶上。走回艾克托城旧址看了看,已是一片残垣断壁,处处都是倒塌的建筑和大火过后的废墟。幸存的人们在废墟里忙碌着,组织着重建工作。 星星点点的雪花又开始飘落,德雷克斯斯在满目疮痍的城市里转了几圈,身上的疲劳感越来越沉重,他怀疑自己能不能在这样的身体条件下回到刀锋山寨。可是他在城里无依无靠,徘徊了一阵,仍不知何去何从。 “小雷?”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德雷克斯斯回头,见到布加迪穿着黑色的斗篷,正挥着手向他打招呼。正想说话,布加迪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奔过来,张开双臂把德雷克斯斯搂进怀里:“几天不见,我还以为你被兽人杀了呢!我担心死了,哈哈哈哈!” “你滚蛋吧!”德雷克斯斯把布加迪推了出去,“我哪那么容易死!” “对了,我们要不要……一起对兽人进行报复?”布加迪突然说道,“你有武功,我是老资格的猎人,我们一起……” …… 德雷克斯斯忐忑不安地走在城里的街道上。 今天的艾克托城比往日安静得多,鸡鸣犬吠的声音全部消失,连人声都几乎没有。街道上的砖石破破烂烂,布满了投石车碾压出来的痕迹,和兽人们奔跑时留下的巨大脚印。两侧的建筑物像积木一样被砸碎推翻,凌乱地堆在街上,黑洞洞的大门和破碎的窗口无助地敞开着。有几条街道上,甚至依然散发着烈火燃烧过后的焦臭和久久不散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德雷克斯斯信步而行,来到了城市东门外。这里曾经是一片土壤肥沃的旷野,在春暖花开之季,更是五彩缤纷,美不胜收。以往在天气晴好之时,常有人来此赏景游玩,或是举家出游,或是小两口来此幽会,或是学校组织孩子们来这里春游,或是城主举办的盛大宴会…… 而现在,在瑟瑟的寒风中,在黑沉沉的天幕下,这片昔日生机勃勃的土地上,建起了一片坟墓。一排排新砌成的小土包,前面竖着一块块石碑,石碑上面新写成的死者名讳还泛着墨汁的光泽。 这一切,无不凝聚着市民们的血泪,无不诉说着兽人大军当日的暴行。德雷克斯斯几乎可以听到人们死前发出的绝望哀嚎,几乎可以看到血流满街,尸横遍地的残酷景象。 他带着沉重的心情,缓步走进坟墓群中,看着墓碑上的姓名,其中竟有不少人是自己的熟人,甚至还有很多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人。他边走边看,越看越怒,悲愤难抑,狂吼一声,一拳砸在了一块石碑上。 一声闷响,一个拳印出现在石碑上。德雷克斯斯天生神力,盛怒之下,竟在石碑上印出了一个拳印。 他低头揉了揉拳头,蓦然之间,又看到了衣襟中的那几页古书。 雷动九天的残页。 他的思绪再次泛起,拿诅咒之杖的黑衣人没有得到书页,书页还在自己这里。那黑衣人当时功败垂成,必是满腔怒气,于是指使手下的兽人在城中烧杀抢砸,将艾克托城变为一片废墟,还杀死了许多的无辜百姓,增添了这些新坟。 但是黑衣人会善罢甘休吗?这是德雷克斯斯紧接着想到的问题。此人身怀妖法,手段狠辣,又有一支兽人大军供他驱使,绝对是一个强大的敌人。如果他带着兽人大队卷土重来,艾克托城幸存下来的一些老幼妇孺怎么能逃过他的魔爪?这座风景优美的小城,只怕真的要在世界地图上消失,而城中的居民们…… 德雷克斯斯斜倚在墓碑上,目光茫然地望着远方,望着一片破败的城市。残破的街道,倒塌的建筑,在他的眼里渐渐虚化,变成一幕幕或熟悉,或陌生的情景…… 小时候,拉着母亲的裙子,和她一起在城里购物,看着许许多多新奇的景物…… 和城中的小朋友们一起玩耍,在花园的雕塑上爬上爬下,跑到别人家的果园里偷果子,然后一起撒腿逃跑,天空中回荡着孩子们的笑声…… 在一次又一次的集会上,和大家聚在广场上,听着布加迪讲述的故事…… 在图书馆中的辛勤工作,和同事们的欢声笑语…… 不知不觉间,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虽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但也是重新投胎一遍的,在这里经历了从出生到慢慢长大的所有过程。他从小就在城里玩,长大以后又在图书馆工作了好几年。在潜意识里,他早就把这里当成了家乡。 上一世的陆飞,死时不过是二十八九岁的年纪。重生之后的德雷克斯斯,已经将近二十岁。细算起来,这两个世界留给他的记忆是差不多的。 可是,美好的家乡,在转眼之间被毁灭了。 在一片寂静中,在像潮水一样吞噬心灵的悲伤中,德雷克斯斯渐渐感到,另一种如火般的感情从心间腾起,那是一种灼人的愤怒和恨意。 我想做什么?德雷克斯斯一惊,在心中问自己。 报仇!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立刻在心中给出了答案。离开艾克托城,找到那些裹在黑衣服里的畜生,用刀剑割下他们的脑袋,穿透他们的胸膛,为艾克托城的父老乡亲报仇!想到这些,德雷克斯斯感到心情激昂,热血澎湃。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迈步前行。 一阵冷风吹过,使他的头脑略微清醒了些,脚步减缓了一点,开始在行走中思索一些现实的问题。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家乡,不和大家道个别,就这样贸然离开,不太合适吧。而且,路途遥远,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追上这些家伙。 雷动九天的残页还在我手上,对方不会善罢甘休,只要我还在艾克托城,他们总有一天会再找来。与其让他们再蹂躏城市一遍,还不如我主动找上门去,快意恩仇! 你还有家,还有工作,还有母亲! 我待在家里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总有一天会给他们带来灾祸!学了十几年的武艺,却让一伙畜生把城市砸得干干净净,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他们? 兽人是成群结队行动的,就算找到他们,也不一定打得过。到时候…… 我杀了好几个兽人!兽人不过是强壮一些,力气大一些,但终究还是肉做的,杀得死!想想以前的你吧陆飞,你什么时候怕过? 不知不觉间,德雷克斯斯走出了密密麻麻的坟墓群,踏上了回家的路。这一路走来,他都在心中进行着复杂的思想斗争。 一想到要告别亲人,独自一人离开生活了十八年的故土,展开未知的旅程,面对强大的敌人,他就心生惧意。但转念一想,想到报仇雪恨后的快意,又能极大地抚平他的创伤。可是他知道,这件事,用丧心病狂和九死一生来形容毫不夸张,稍有差池就有性命之忧。 慢慢地,他开始对自己的优柔寡断和反复无常感到轻蔑和厌烦。不管结果如何,没有什么比行动本身更重要,只有做与不做,没有成功与不成功!与其像个难民一样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不如去找兽人报仇,借机闯出一番大事业!还有什么比使用自己的一身本领杀死仇敌更能令人快乐? 一种可怕的精神力量在他的体内生长,占据了他的全部情感。他用力地压下心中翻腾不息的思绪,嘴角边出现了一丝冷酷的笑意。 “你在想什么?”就在这时候,熟悉的声音从一边轻飘飘地飘了过来。 “嗯?”雷克萨斯惊觉,转过头去,布加迪背着他那张长弓,歪歪斜斜地靠在一块墓碑上。 “明天出发吧?”布加迪笑。 随后,他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看了看表之后,喃喃道:“是今天了吧?” 正文 第六章山村遇敌 和布加迪的一番争吵在德雷克斯心中激起了滔天骇浪。一想到离开艾克托镇甚至离开斯拜恩山脉,就令德雷克斯心生恐惧,毕竟艾克托是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但是一想到使用自己平生所学的高超武艺全歼兽人军团后的快感和报仇雪很厚的成就感,德雷克斯又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干不干,一句话。”布加迪注视着德雷克斯的眼睛,“实话说,我也害怕。但这是责任,身为艾克托镇的遗孤,咱们不能让乡亲们死得不明不白。” 德雷克斯着实难以下决定。他们要做的事情——以两个人的力量追杀一队兽族大兵,用九死一生和丧心病狂来形容并不夸张。渐渐地,德雷克斯突然厌倦起自己的优柔寡断,只有做与不做,没有成功与不成功!与其像个难民一样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不如去找兽人报仇,借机闯出一番大事业!还有什么比使用自己的一身本领杀死仇敌更能令人快乐? 看着德雷克斯坚定的眼神,布加迪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才是你。” 德雷克斯恶狠狠地点下了头:“去报仇。明天出发。” “是今天吧?”布加迪笑道,“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 “那就今天!”德雷克斯说,“我会把那些兽人的头放在香案上祭奠我们的父老乡亲!” “嘿嘿,书上有句话,一无所有的敌人是最危险的敌人。”布加迪拍着德雷克斯的肩膀说,“说的就是咱们。”出自伊拉龙中 “合计合计咱们需要什么。”德雷克斯说,“趁着天没亮,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天亮就出发!” “马是不需要的。”布加迪说,“马走不了山路,而且马丢了很快就能引起别人的警觉。咱们从小就在山里打滚,走山路小菜一碟。重要的是吃的……” “可以打猎。”德雷克斯说,“山里都是野兽。” “那也得带上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布加迪说,“难民营应该有干粮,去找点容易带的。” “还得带点衣服,山里的冬天会冷得你难以想象。其它的东西可以在城市的废墟里找到。”德雷克斯说。 “那就分头出发去找吧。”布加迪说,“约个地方集合。” “北城门吧。”德雷克斯说,“我记得兽人是从北城撤走的,咱们往北走,追上的几率大。” “走了。”布加迪站起身来,“我去城里。” “天还没亮,走路轻点儿,别把大家吵醒了。”德雷克斯提醒道。 布加迪走出帐篷,德雷克斯看了看自己身上,只有一副太阳镜、一个手表和一身衣服而已。他系上腰带,走出门去。 初春的早晨,寒意彻骨。德雷克斯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难民营一片死寂,劫后余生的幸存者们都没有起床。 德雷克斯离开难民营,来到艾克托镇的废墟之中。倒塌的房屋和死人的尸体满街都是,空气中弥漫着烧焦木头的气味和血腥味,令德雷克斯几欲作呕。索性山坡上的服装店并未受太严重的损失,大半个店面没有倒塌。德雷克斯进去选了几套衣服,包括春夏冬装和羽绒服。他用一块牛皮把这些东西卷起来,带到北城门外,然后把它们放在的一棵大树上。 安顿好衣服,德雷克斯返回城中寻找食物。他本想到酒馆去弄一点儿,走到半路上又改变了主意。如果非得偷,偷城主家的也是一样嘛。他绕到城主府的废墟之中,轻而易举地撬开了城主府的地窖。地窖里一片漆黑,德雷克斯懒得点灯,干脆伸手一通乱摸,摸到了一大块用布包着的硬硬的干肉。然后他摸到了一支火把和半盒火柴,点燃火把后继续寻找,找到了两块硕大的黄油和半箱巧克力,以及四瓶盐块。他尽力地扛起食物们,全力以赴地奔向北城门。 北城门外,布加迪已经等在那里,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囊,那是他往日打猎常用的。木头的框架折断了几根,看得出修补的痕迹。而他的手上提着一张装在鹿皮套子里的长弓。 “弓怎么样?”德雷克斯提出他最关心的问题,“今后基本都靠它吃饭了。” “没问题。”布加迪把弓递给德雷克斯,“只要有它有我,保证有你吃的。” 德雷克斯看了看这张弓,虽然外面的皮套被刮得面目全非,但弓体完好无损,油光锃亮。他试着拉了拉弓,弓顺顺当当地拉成了满弦,没有发出一点嘎吱声。他又问道:“箭呢?” “大部分断了,不过剩下的也还够用。”布加迪摘下腰间的箭袋,“可以一边走一边做箭。” “那好吧。”德雷克斯说完摘下布加迪背上的背囊,略作清点之后把方才弄来的衣物和食物放进去,背在了自己身上。布加迪背起弓和箭袋。 “走吧。”德雷克斯说,“事不宜迟。” “等等。”布加迪突然叫住了德雷克斯,“你用什么兵器啊?” 德雷克斯攥了攥拳头,骨节被他捏得咔咔直响:“我用拳脚。” “别闹了。”布加迪摇着头说,“你要打的可是兽人!就算你武功高强招招打中他们的要害也不一定能奏效,兽人的皮可是比大象皮还厚的!没有把趁手的兵器,你根本就打不伤他们!” “那我怎么办?”德雷克斯觉得布加迪说得有理,他站住了。 “去城里的铁匠铺找把合适的兵器吧。”布加迪说。 “已经出来了,还找什么。”德雷克斯说,“昨天逃难的时候我捡了一面盾牌,能防守还能拍人,凑合用着吧。” “光用盾牌哪行啊!”布加迪一脸正经地从兜里掏出一把30厘米长的小刀,“这是我准备在路上野营的时候吃烤肉用的,所以打起架来肯定不是很趁手,不过聊胜于无。送给你吧!” “我靠!”德雷克斯拿过这把小水果刀看了看,“我觉得还没有我们家的铁锹用着顺手。” “你带铁锹了?”布加迪满怀希望地问。 德雷克斯拼命克制住自己猛抽布加迪一顿的欲望。 “要不你找根木棍用?林子里的树都不错。”布加迪说。 “亏你想得出来!你以为我是野蛮人还是少林武僧?”德雷克斯伸手就要打。 “我是说真的!”布加迪说,“没个武器用我怕你死掉!” “我就用这个吧,好歹能捅捅人。”德雷克斯把玩了片刻手里的小刀,然后将它收了起来。 走了一段路,二人突然听见咕噜一声巨响。布加迪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警惕地四下打量着:“什么声音?” “别打量了,我肚子的声音。”他身边的德雷克斯拍了拍他,“咱该吃早饭了。” “好吧,我也饿了。”布加迪点了点头,“吃吧。” “少废话,不能吃带的干粮,打猎去。”德雷克斯按住背囊说。 布加迪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怎么回事?” “干粮是应急用的,吃完了就没了,能找食物的时候最好还是去找!现在把干粮吃完了,将来需要的时候咱就只剩哭的份儿了!鬼知道咱们得走多远!”德雷克斯道。 “好好,我去打猎。”布加迪关上德雷克斯的背囊,从背后摘下弓,“你去帮我找只能吃的东西来。” “等会等会。”德雷克斯再一次打断了过度亢奋的布加迪,“这里是深山,野兽都不那么好对付,你总共有几支箭来着?够用吗?” 布加迪摘下自己的箭袋数了数:“12支。可能……不太够。” “怎么办?别告诉我你的箭用完以后要我去肉搏!” 布加迪思考一阵,道:“咱做几个陷阱吧。我教你。” 德雷克斯点头同意,二人便就地放下行李,开始挖最简单的捕猎陷阱。 “在这儿刨个坑出来。”布加迪指着一块土地说,“越深越好,最好能在坑里藏一头牛。对了,把你的刀给我。” 德雷克斯从背囊里翻出一双手套戴上,抓起一块看着比较硬的石头开始刨。布加迪则拿着德雷克斯的小刀去砍树,噼噼啪啪的声音经久不息。 一段时间之后,德雷克斯终于刨出了一个比车祸现场还惨烈的深坑,布加迪抱来了一大把削尖的木桩子。二人把尖木桩一排排地插在坑底,然后在坑上横竖交替地搭上几根又长又软的树枝,再盖上一些沙土和植物伪装好。 “太明显了。”料理好这个陷阱之后,德雷克斯摇着头说。 “没关系,咱们对付的是野兽。我有办法。”布加迪一边说一边绕着陷阱走了一圈,不时在周边的地方修修补补,“可以了。还得做几个。” “还做啊?”德雷克斯沮丧地喊道,“累死我了!这回你刨坑吧,我的腰都他妈快折了!” 又过了许久,二人终于又做好了两个陷阱,算上最早的一个共是三个。 “行了,上树吧。”布加迪带着德雷克斯爬上一棵高大的树,寻找目标。布加迪将箭架在弓上,弓搁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两人各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搜索猎物。 “那边那只鳞角兽怎么样?”布加迪说,“附近就这一只草食性魔兽。” 鳞角兽是一种二级魔兽,草食性,体型中等偏胖,性情温顺,看上去很可爱,肉很好吃。只是它身上的鳞甲非常坚硬,堪称刀枪不入,想要对它造成伤害,只能攻击柔软的腹部。它的眉心处长着一只角,主要攻击方式是冲撞。 “嗯,肉比较多,就是它了。”德雷克斯拍板。 布加迪发表意见:“最重要的是它跑得慢,咱们有充分的时间逃跑。” “少废话!”德雷克斯低声道。 那头鳞角兽吃饱了(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就地打了个滚,趟在地上晒太阳,正好露出白花花的肚皮。布加迪拈弓搭箭,弓弦响处箭如流星般飞射而出。一声轻响,血花爆开,不甚锋利的箭峰还是射穿了鳞角兽的肚子,鳞角兽一声哀鸣,爬起来瞪起眼睛寻找着目标。 德雷克斯迅速递给布加迪第二支箭,布加迪拿箭,附弓,拉弦,瞄准,松手,箭出,一系列的动作几乎是在瞬间完成。 箭射中了鳞角兽的背甲,被坚硬的背甲“啪”的一声撞为两段。 愤怒的鳞角兽找到了目标,怒吼着冲向了这棵大树。 “快走!”德雷克斯拽住布加迪的衣服跳下大树,两人没命地向后跑了一百多米,爬上了另一棵树。刚才二人栖身的那棵大树已经被鳞角兽撞塌了。德雷克斯吐了吐舌头,又递给布加迪一支箭。 鳞角兽撞塌了那棵大树,笔直地向现在这棵树撞了过来,地动山摇。布加迪扔了弓就想跑,被德雷克斯拉住了:“没事!” 布加迪闭着眼睛一个劲打哆嗦,四肢冰凉。 鳞角兽刚刚冲到树下,一脚踩空,轰隆一声掉进了刚才挖好的陷阱,声嘶力竭地惨叫起来。德雷克斯赶紧捂住耳朵。要知道陷阱里插满了他们事先削尖的木桩,猎物掉下去绝对活不下来。 等到鳞角兽不叫了,德雷克斯跳下树,检查鳞角兽的尸体。它的肚子已经被锋利的木桩插得像马蜂窝一样,鲜血横流。 “死人!下来!”德雷克斯呼叫布加迪,“这家伙死了!没事!!” 布加迪小心翼翼地滑下来,看到鳞角兽的尸体顿时大惊:“你把它杀了?” “嗯,陷阱杀的。你做的陷阱很奏效,大哥给你记一功!”德雷克斯说。 “哼,你的记功从来都是嘴上功夫,一次也没落实过。”布加迪嘟囔。 “别贫了,帮我把它拽出来!”德雷克斯说。 布加迪协助德雷克斯将鳞角兽拽出陷阱,准备开饭。德雷克斯用刀子处理鳞角兽,布加迪去找引火物。十几分钟后,德雷克斯切下鳞角兽的一条腿,剥皮后切成一块一块的正方体大肉块。布加迪找来了一堆枯枝败叶,堆到一起后用打火石点燃。火苗烧得不太旺,布加迪又去陷阱里捡了几块木桩扔进火里,火一下子烧了起来。 德雷克斯在火堆边插上几根分叉的小树枝,再在上面横向搭建几根树枝,然后从背囊中取出一张金属网盖在上面,最后把一个金属饭盒放在金属网上接受篝火的烘烤。布加迪捧来一些积雪放进饭盒。等到雪被烧成水后沸腾,两人把刚才切好的肉块放进饭盒里煮,然后放进一块盐。 在等待肉被煮熟的时间里,德雷克斯继续处理鳞角兽,而布加迪专注地照看着火堆。 德雷克斯首先用刀子剥下鳞角兽背部最大的一张皮,做成两件背心给自己和布加迪穿,厚实的皮革非常保暖,再加上外层的鳞甲,穿在身上就像锁子甲一样。然后他把鳞角兽甲壳上的铁疙瘩和铁刺都削下来,捆在木头的尖端做成锋利的箭,彻底弥补了布加迪没有箭用的遗憾。最后他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砍下了它眉心的那只半米多长的犄角,把它的一侧磨锋利以后,用从鳞角兽身体里抽出来的筋当绳子,和鳞角兽的一根骨头捆在一起,又在骨头外面捆了一层柔软的皮革,做成了一把比小水果刀好用得多的骨刀。接下来他用剩下的兽筋把几根完整的大骨头并排捆在一起,再蒙上兽皮,做成了一面骨盾。 “领袖说得好啊!”德雷克斯穿上鳞甲背心,一手拿骨刀一手握着盾牌站起来,志得意满地喊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布加迪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德雷克斯诧异。 “你看看你自己的形象吧,活脱脱一个野人战士!哈哈哈哈……”布加迪笑得在地上直打滚。 “野人战士怎么了,能报仇就行!”德雷克斯满意地掂了掂右手的骨刀,“你不是说我没有兵器吗,看看这个怎么样!” “哇靠!太牛了你!”布加迪扑过来观察德雷克斯的骨刀,“怎么没给我做一把?” “你又不会武术,你要刀干什么?而且这鳞角兽只有一只角。” “那我拿什么防身啊?” “这个。”德雷克斯把已经离卷刃不远的水果刀扔给布加迪,“原物奉还。” 布加迪无奈。突然德雷克斯递了一捆箭和一件鳞甲背心过来:“这是给你的。以后不发愁没箭用了,在后边捆两片树叶就是正宗的羽箭了。” “好!谢谢!”布加迪看到箭,脸色顿时阴转艳阳高照,“来来来,奖励你吃肉!” 两人坐到火堆边,用小木条做成的筷子将肉块从饭盒里夹到嘴里。虽然没有丰富的调料,但是鳞角兽的肉肥瘦适中,异常鲜美,再加上两个人饿得正慌,吃得也是津津有味。 吃过饭后,二人收拾好东西,重新上路。 德雷克斯和布加迪两人就此循着兽人们的脚印,继续向斯拜恩山脉的深处进发。一路上二人说说笑笑,虽然少不了和各种野兽的打斗,但都是有惊无险,二人的配合却是越来越默契。德雷克斯在战斗中试用了多次魔法,见失败的次数远远高过成功的次数,索性不再使用,见到野兽左手盾牌右手大刀地冲上去肉搏,布加迪在后面放放冷箭,倒也顺利。 一天的赶路和战斗过后,兽人们的脚印却还在向前延伸。眼看天色已晚,两人合计了一下,这荒山野岭的不便夜里赶路,他们又累了一天,只能找个地方住下来再作打算。德雷克斯的意思是睡在山里算了,但布加迪死活不同意,二人只好离开被兽人们踩出的山间小道,寻找栖身之所。 二人向东走了一段,没多久就看到了一个小村。这座小山村坐落在山坳之间,景致朴素而荒凉。 “咱们进去暂住一晚吧。”布加迪看到小村,顿时感到舒心了许多,“睡在村子里怎么也比露宿在荒郊野岭好啊。” “那好,去借宿吧。”德雷克斯和布加迪向小村走去。 这座村子环山而建,规模甚小,二人围着村子走了一圈,估计只有四五十户人家。村子的周边没有能进村的地方,两个人体绕了大半圈来到村口,总算找到一个大门。 高大的木门两侧站着两个人,看装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农民,手里拿着破旧的刀剑,看来是这村子的哨兵。 “干什么的?”两个武装农民问道。 “我们是初到此地的旅客,想在贵庄借宿一晚。”德雷克斯说,“今晚住下,明早就走。我们自己带了干粮,不用管饭。” 两个农民听后对视了一下,斯拜恩山脉方圆百里间只有这一个小村子,因此一年四季常有人来庄上借宿,如进山太远不及返回的猎户,游历四方的行脚商人,迷路的旅行者和初到此地的冒险者等等。所以二人不觉得稀奇。 “我在这儿看着他们,你去跟村长说一下。”一个农民说完,带着自己的破刀跑了。 大概十分钟后,那农民又回来了,说:“村长请你们进去。”说罢拉开了木门。另一个农民带着德雷克斯和布加迪进入村中。 村子里只有一条能容七八人并行的石板路穿村而过,石板路的两侧是一座座用原木搭建的民居,屋顶很矮,但是看起来很坚固。有的屋顶上铺着稻草,也有的盖着鹅卵石。一股股的浓烟从窗户中冒出,空气里散发着烧木炭的气味。每一座屋子都有宽大的门廊,人们或蹲或坐地聚集在里面聊天。 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座祠堂。祠堂是村中最高大的建筑,背山而立,显得很雄伟。 这就是这座小山村的全貌。两人沿路数了一下,共有47座民居。他们估计了一下,这里的人口也就二百五十来人。 “这就是村长家。”农民带着两个人来到一座大房子前,“你们进去和村长说吧。”说罢又原路返回村口。 两人走上木制的阶梯,来到一扇还算崭新的木门前。木门是开着的,说明村长已经知道了二人的到来。两人步入门去,是一座数十平方米的小院。院中的布置并不奢华,却很整齐。院子一角摆着两块小黑板,上面写着三个粉笔字“公告板”。院中立着两颗柏树,树下堆着些农具。一面院墙下拴着几匹马,另一面院墙下摆着两辆七成新的马车。三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从大门前延伸开来,通向左中右三间木房。 “咱们去哪间?”布加迪指着三间木房问。 “中间那间最大,应该是村长待客的地方。去那间。” 两人顺着鹅卵石小径走向中间的那间木房,门没有锁,但德雷克斯考虑到礼节问题,还是敲了敲门。 “没锁,进来吧。”一个声音说。 德雷克斯将门推开,两人进到屋中。这果然是村长的会客室。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坐在一张大木桌子后面,对两个人道:“坐吧,远来的客人。” 两人各自拉出一把椅子坐下,偌大的会议桌显得有些空旷。 “村长,我们是远道而来的旅客,荒山野岭的无处住宿,请您让我们在贵村借住一晚。”布加迪说。 “旅客?”村长对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我看你们不太像旅客。” “我们……”德雷克斯正想辩解,布加迪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说道:“我们确实是旅客,不过最近山中常有兽人出没,故此打扮成这种模样,刀弓日夜不敢离身,以防兽人的袭击。” “兽人?”村长瞪大了眼睛,“山里真的有兽人?” “您听说过兽人?”德雷克斯激动了,他希望村长知道兽人山寨的位置,然后来个直捣黄龙,像兽人拆艾克托镇那样拆掉兽人的老巢。 “我们村的猎户们最近一直在说山里出现了兽人,开始大家不信,后来再去打猎的猎户就再也没有回来,弄得我们现在是人心惶惶。大家都怕兽人袭击,所以我特地在村口加了哨兵,你们也看到了。”村长一边叹气一边说,显得忧心忡忡。 “哨兵没用。”德雷克斯脱口而出。 “为什么?”村长问道。 “没,没什么……”布加迪说,“我们看到那个哨……哨兵,有点矮矮……” “你说!”村长不理布加迪,盯着德雷克斯的眼睛问,“你们是不是兽族派来的密探?” “实话跟您说吧。”德雷克斯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地对村长说道,“斯拜恩山下有一个小镇,叫艾克托镇,昨天晚上兽人发动了袭击,拥有五千多居民的城镇一夜之间成了一片废墟,活下来的人只有一千左右。兽族的破坏力和残暴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如果他们想要……” “那你们?”村长问德雷克斯。 “我们是艾克托镇幸存的人。”德雷克斯说,“我会些武艺,我这位兄弟是城里的特级猎户,我们两个决心要为镇里的父老乡亲们报仇,所以没跟任何人说,进山来追杀兽人。我们循着那批兽人的脚印追了一天,却没有追上,才到您这里投宿。” “你们有把握杀死那些兽人?”村长激动地问。他觉得自己的村庄迎来了救星。 “没有把握。”布加迪插嘴道,“我们很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那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村长问,“是被别人逼的?” “不是。”德雷克斯摇了摇头,“我是从小习武却无从施展武艺,追杀兽人多半是为了一展拳脚。他嘛,年少轻狂,觉得自己了不得,又想为大家报仇,就把我拉上了。” “你们的举动很……”村长斟酌了半天也没想到适用的词汇,最终找到一个,“很疯狂。” “没错。虽千万人,吾往矣。”德雷克斯说。 “坦白地说,我很欣赏你们的勇气。”村长道,“今天你们可以住在这里,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来,我很高兴。” “我们真的是只借宿一个晚上,明天一早还要去追他们。”布加迪笑道。 “那好。”村长说,“这间屋子右侧的那一座木房子就是村中的客房,你们去那里住吧。” “多谢村长。”二人谢过村长,来到右侧的木屋。屋里的陈设很简单,四张双层床,一个脸盆架,一个饮水机,一个空荡荡的储物柜,便别无它物了。 “不错,挺干净的。”德雷克斯把背囊摘下来扔进储物柜里,然后去饮水机前把二人的水袋灌满。布加迪出去打来几盆热水,二人洗漱。 洗漱完毕,经过一天的旅途而变得疲惫不堪的二人将兵器放在枕边,倒头就睡。 夜,寂静得可怕。 一群兽人悄悄接近了这座笼罩在夜色中的小山村。 “大人,现在是晚上22:50。”那个白衣人恭敬地对红衣人说道,“是否现在开始行动?” “你们都探查清楚了吗?雷之卷真的在这座村子里?”红衣人声音冷厉地问道。 “属下早已查明,雷之卷的主本就在这座村子最里边的祠堂之中,但是这村子的地形很恶劣,只有一条路从村口直通祠堂,想到祠堂只能从村口打进去,除非那些野人能攀援几千米高的峭壁……” “我自有安排。”红衣人说道,“永远不要低估兽族的实力,野蛮和战斗力不一定成正比。”他毫无感情地笑了两声,又道:“我已经把70%的兵力派去攀岩了,主攻的方向是后村,前村口只留了十几个野人,防止那些贱民带着雷之书突围。” “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 “说。”红衣人说。 “那雷之书缺了前两页,我们即使得到书也只是个残本,练起来更会是事倍功半……” “这个不是你该操心的。”红衣人说,“将书抢过来就是胜利。只要确保书在我们手里,总有一天能发挥它该有的功用。” “现在七册神书中,风、水、土、光四册已经在我们手里,火之书在大白鲨山庄,剩下的雷之书和暗之书相比,暗之书更胜一筹,为什么陛下要我们千里迢迢地赶来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找雷之书?” “你懂什么!”红衣人喝道,“七册神书中最强的是光、暗两卷,随后便是雷之书。和不知散落在何方的暗之书相比,已经被找到的雷之书更为重要,毕竟这是唾手可得的。” “嗯,圣上高明。”白衣人说道。 22:55分,兽族的巨魔部队和空军已经绕到了后村,封住了村民们进山的退路。前村口的三十多个兽族大兵和食人魔手里拿着明晃晃的斧头和砍刀,进入了战斗位置。 22:59分,前村口的兽人们缓缓地接近了这座寂静的小村,走在前面的一个巨魔从背后摘下了一支标枪。 村门口的哨兵只觉得眼前划过一道黑光,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标枪戳中了胸口。要害被刺穿再加上标枪上的剧毒,顷刻间要了他的命,他一声都没吭出来就颓然倒下。 一招得手便不让人,兽人们一跃而起冲进了村子。 突然,寂静的夜空中爆出清脆的一声弓弦响动之声,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兽族大兵一头栽倒,他的头部被一支羽箭射了个对穿。他在倒下的前一刻时,双眼里还充满了疑惑与不甘。 发出这一箭的是离村口约十五米的一座瞭望塔上的一个潜伏哨。这是村民们历经考验之后留下的习俗——在严酷的环境中,一丝一毫的疏忽都有可能导致整个村子的毁灭,因此把村子的安危寄托在一个哨兵身上是愚蠢的。故此他们在村子周边设立了几座瞭望塔,在塔里设置报警器并派人驻守。凶悍的兽族大兵们居然栽在潜伏哨上,可谓出师不利。 瞭望塔里的哨兵看到三十多个兽人的身影后也大是惊骇,他清楚以自己的一己之力挡不住这三十多人,于是他不及多想,拉响了塔里的警报,凄厉的警报声划破长空。而转身拉警报的这七八秒钟让这人送了命,另一个巨魔一甩手里的标枪,将他射倒在地。 警报声传遍全村,德雷克斯和布加迪被吓得跳了起来。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再傻也知道出了问题,于是一骨碌爬起来穿衣服。 他们穿戴完毕,村中已经乱成一团了。德雷克斯抄起自己的刀和盾牌,对布加迪道:“出去看看!”布加迪点头,二人冲出门外。 村子里,喊杀声和惨叫声喊成一片,火光和兽人们手里兵器反射的寒光交相辉映。四十多个村民手里拿着铁锹、草叉、斧头、柴刀乱窜,抵挡着兽人的进攻,越老越多的人被惊醒,从屋里探出头。 “妈的,兽族!”德雷克斯骂道,“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布加迪根本不说话,把箭往弓上一搭,抬手就射。箭射中了兽人的肚子,那个兽人立刻放弃了面前正在跟他搏斗的几个农民,嗷嗷大叫着向布加迪扑来。布加迪匆忙后退,德雷克斯见势不对,往左横跨一步挡在了布加迪身前。这样的配合本是二人在山中演练了无数次、熟得不能再熟的,但是布加迪不打招呼就出手让德雷克斯有些狼狈,幸好德雷克斯早已将武器拿在手中,并未受伤。当下德雷克斯举起左手的骨盾挡住那个兽人砍下的大斧,巨大的力道震得德雷克斯虎口发麻。 兽人的大斧带着巨大的力量向下压来,盾牌离德雷克斯越来越近,迫不得已之下,德雷克斯只好抡起右手的骨刀,用刀背向那兽人的斧子上猛磕。啪的一声巨响,大斧被德雷克斯的刀震开,露出了那兽人没有防护的腋下。德雷克斯毫不迟疑地扬起手,一刀捅进了兽人的腋窝。鲜血喷了德雷克斯一脸,兽人的惨叫声惊天动地。德雷克斯将捅进他身体的刀旋转了一圈多,兽人的腋下被他绞成了一滩肉酱。布加迪一箭射来,贯穿了兽人这条伤臂的小臂,兽人负痛,下意识地丢下了手里的大斧。德雷克斯将刀抽出,反手一刀扫向兽人的腹部。这名兽人的腹部穿着生锈的铁甲,德雷克斯的这一刀没有什么显著效果,只是靠着蛮力将他逼退了半步。布加迪啪啪两箭射来,兽人举盾抵挡,虽然两支箭都被他顺利挡下,但和这两箭同时发出的德雷克斯袭向他裆部的一脚他却没能躲过,他的身体受到冲击向后仰了一些,又本能地做了一个幅度不太大的下蹲动作,这两个动作组合到一起,让他的喉咙暴露在了德雷克斯面前。两人毫不留情,一刀一箭一起捅穿了他的脖子,兽人命丧当场。 伴随着这名倒下的兽人的是附近的农民们惊异和敬佩的目光。 “他们是谁啊?” “太棒了!杀得真好!” “你们是我们村的吗?” “傻啊,他们是今天来借宿的那两个人啊!” 他们来到德雷克斯和布加迪身边,叽喳个不停。 布加迪被大家夸得有些飘飘然,说道:“实话告诉大家,我们的城市就是被这些杂种毁了,我们进山就是为了追杀这些兽人!我是我们城排名第一的猎人,我这朋友就更不简单了,他从小就练……” “趴下!”德雷克斯突然一脚把一个听得正爽的农民踢开,随即把布加迪和另外一个农民按倒在地,然后自己也趴在地上。一支标枪从几人的头顶飞过,插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上。布加迪骂了一声操你妈后站起来就是一箭,黑夜中传来一声惨叫。 “嗯,他的箭法的确不太像正常人。”德雷克斯站起来对村民们说,“我们跟这些家伙有血海深仇,自然会全力帮助你们。” “那好,就仰仗壮士了。”农民们纷纷道谢。 “你们也别闲着!这三十多个兽人不能全让我们收拾吧?”布加迪对大家挥挥手,“散了散了!大家一起把他们赶走!” “哦哦!”农民们举起武器欢呼着跑开。 德雷克斯在地上蹭了蹭刀上的血,和布加迪一起杀向前村口。前村口的战斗很是激烈,村民们的尸体躺了一地,活像个屠宰场。 一个杀红了眼的兽族大兵看到德雷克斯,立刻迈着大步冲了过来,本就怒火满腔的德雷克斯举刀就砍,和兽人手里的大刀相击,二人竟同时被震退一步。德雷克斯大吼一声挥刀再砍,兽人用盾牌挡住,同时大刀从上往下照着德雷克斯的脖子劈下,德雷克斯向后一闪身,匆忙将自己的刀锋转回架住兽人的刀,然后一记扫堂腿踢出,正中兽人的小腿。虽然这一脚没能把强壮的兽人踢倒,但精准的位置把握和强劲的力道还是把他踢得一个趔趄。德雷克斯趁机一个迅猛的虎扑将那兽人扑倒在地,双手死死卡住那兽人的脖子。兽人被他像老虎钳一样的双手卡得喘不过气,只得拖着德雷克斯在地上乱滚。两人一边滚一边毫无形象可言地厮打。最终那兽人被一把掉在地上的兵器捅伤了滚不动,被德雷克斯站起来一刀捅死。 德雷克斯站起来看了看四周,自己倒是还在村内,布加迪却已经不见踪影,四周都是拼杀在一起的村民和兽人,而兽人明显占了上风。他又看了看自己,衣服在刚才的搏斗中被完全弄乱,身上脸上全是土,活像叫花子。 突然,一把大锤向德雷克斯砸来,听到风声的德雷克斯感到不妙,飞快地趴在地上一个侧滚,躲过了这足以要他命的一锤。拿锤子的兽族大兵从地上捡起锤子再砸,德雷克斯清楚自己无法硬抗,只得再次闪避。 破空之声再度响起,一支标枪向德雷克斯的心口飞来,德雷克斯将刀一扔,伸手抓向空中的标枪,标枪牢牢地停留在他的手中,涂着毒汁的枪尖离他的胸膛不足一分米。他大喝一声,用坚固的黑铁木枪杆拨开大锤,然后掉转标枪的方向,向拿锤子的兽族大兵发动了进攻。一杆普通的标枪在德雷克斯的高速挥舞下幻化出上百个倒影,一时间竟像数十把标枪一起刺出一样,令那个兽族大兵眼花缭乱。最终那个兽族大兵只用盾牌挡下了十几枪,而后被带毒的标枪刺中了肋下,当场死亡。 德雷克斯气喘吁吁地捡起自己的刀,突然像触了电一样把刀扔了下去。他看看自己的手掌,在刚才接标枪的时候手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了。他用左手和嘴撕下一块衣服,简单地把伤手包了包,然后拿着盾牌追向那一枪飞来的位置。 黑暗中,一个巨魔武士正在拿着标枪往人群中乱射。德雷克斯咬了咬牙,蓄力,将盾牌挺在身前,向巨魔武士猛地冲去。那巨魔武士刚刚扔出一支标枪,正准备从背后的枪袋里再拿,顶着盾牌的德雷克斯已经像坦克一样冲到,巨魔武士匆忙间将标枪横在身前,结果标枪被盾牌撞上,“啪”的一声折为两段,德雷克斯去势未减,将巨魔武士撞出了两三米,一个趔趄差点坐倒在地上。不等巨魔武士反应过来,德雷克斯继续顶着盾牌冲上。 巨魔武士已经将两根标枪平举在手中等待德雷克斯来攻,德雷克斯双手举着盾牌毫不犹豫地迎上,扑扑两声响,骨盾被两根标枪穿过,浸着毒的枪头停在德雷克斯身前。德雷克斯冷笑一下双手发力,由几根骨头并排捆成的骨盾被他从两侧向中间一挤压,竟将两根标枪牢牢地夹住,任巨魔武士拼命地抽插,两根标枪分毫不动。 德雷克斯深呼吸,运劲,双臂猛一发力,像转方向盘一样将手中的骨盾旋转了360度,夹在盾中的两根标枪在高速的旋转中不甘心地折断,留在巨魔武士手里的仅仅是两根木棍。紧接着德雷克斯把盾牌交到左手,横着抡向巨魔武士,逼着巨魔武士一步步后退。突然德雷克斯身子一矮脚下一绊,后退中的巨魔武士仰面摔倒。德雷克斯大步过去,一脚踩在他胸口,左手盾牌向他的脖子劈下。一声闷响,巨魔武士晕了过去,脑袋歪向一边。德雷克斯手一翻,将盾牌戳有标枪的一面向下,猛力向巨魔武士的胸口压去。锋利的枪尖全部没入了他的胸膛之中,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 正文 第七章雷动九天 长喘了一口气,德雷克斯站起身来。 刚一抬头,他就发现眼前还站着一个兽族大兵。现在的德雷克斯经过连番的战斗后筋疲力尽,手中又没有武器,只得匆忙向后退去,刚退了几步就被一个农民的尸体绊倒,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他在地上黏滑的血液里挣扎着,拼命想爬起来,却一直没能如愿。眼看着那个兽族大兵一步步地逼近,德雷克斯不顾一切地要站起来,最后虽然站起来了,小腿却擦在了旁边的一个石块上,被磨掉了一大块皮,剧痛又把他拉回了地上。 兽族大兵举起了刀,眼看德雷克斯就要命丧黄泉。 啪的一声弓弦响,兽族大兵的身体突然一挺,眼中射出两道凶光。 不等他转身,又是一声弓弦响,这回兽族大兵的身体向前倒下,他挣扎着回头寻找敌人。 第三声弓响,兽族大兵的身体向后轰然倒下。他的身上,赫然插着三支羽箭。 布加迪头顶着一堆杂草从草丛后冒出头来,对德雷克斯做了一个V字型的胜利手势:“哦耶,我杀三个了,你杀几个?” “四个。”德雷克斯的表情充满自豪,“不过你救了我一命,我可以让给你一个。” “谁用你让啊!”布加迪说完一把推开德雷克斯,站起来几箭射倒五十米开外的一个被农民们磨得濒死的兽人:“这不,我也四个了。” “这么杀不是办法。”德雷克斯摇了摇头,“这一批兽人有三十来个,如果屠咱们城的那帮兽人都来,我估计总数不下百人。真要打的话,咱俩分开勉强能一对一,凑在一起也就二打三的样子,而且还得考虑体力问题。那些农民还不如咱们,五六个人对付一个兽人。如果那批兽人全来了,我敢肯定这村人没有生还的人。” “那咱们怎么办啊?”听德雷克斯说起体力问题,布加迪也有些担心。他这样光躲在暗处放冷箭,半天下来都感到疲劳,德雷克斯实打实的近身搏杀消耗的体力肯定更大。“你还能打吗?” “实话说,我快到极限了。”德雷克斯苦笑,“到处都是伤,兵器也没了。” “……靠!”布加迪沉默片刻,突然将手里的弓粗暴地摔在地上,怒道:“咱们的仇没报成不说,还得看着他们送命!” 德雷克斯没说话,只是怒视着大肆屠戮村民的兽人们,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不说消灭,得先把这些兽人赶走!”德雷克斯总结了一下目前的形势说道,“突然的夜袭,大家应付不及,所以伤亡必定惨重。如果有了喘息之机,情况或许会好些。” “这怎么赶啊?”布加迪的声音都带哭腔了。 “别急!”德雷克斯拍了拍布加迪的肩膀,然后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让他看到了一丝曙光:“看那边!” 布加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队由三十多人组成的农民列队从村里跑出,每人手里都拿着武器,打柴的斧头,打铁的锤子,锄地的铁锹,做饭的菜刀,赶猪的棍子,队列后排的几个人甚至拿着打猎用的弓弩。 等到这队人跑出村子,二人发现他们有些异常。这队人完全由比较健壮的中青年男性组成,每个人脸上都是杀气盎然。而跑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布加迪觉得有些面熟,拿出望远镜一细看,竟是拿着一根锄头和一把铁锤的村长。 “这是……”布加迪诧异。 “这是村长组织的卫队吧?”德雷克斯猜测,“走,咱去搭把手!” 两人向着村卫队的目的地冲去。眼看二人即将和这队生力军接上头,布加迪的余光瞥见远处有几个巨魔武士正准备向这边投标枪。他失声喊道:“都趴下!” 话音未落,巨魔武士的一排枪射出。一些反应快的村民、认识布加迪二人的村民或者把二人当成友军的村民陆续趴下并尽力将身边的人按趴下。七八支标枪嗖嗖地落在地上,大多数没有伤到人,但也有三个反应迟钝不及蹲下的人被标枪射倒。 布加迪一边骂一边张弓搭箭向远处回击,德雷克斯俯身从地上抓起两把兵器,向掷铁饼一样掷向了远方的兽人们。 由于可见度差,距离又远,两人象征性的反击有没有收效不好说,但压制的效果是起到了,起码抢回了几秒钟的时间。利用这短暂的时间,两伙人接上了头。 “村长!”德雷克斯向村长打招呼。村长在第一时间组织了卫队,还亲自冲在第一位,让德雷克斯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听说你们俩杀死了很多兽人?”村长用敬佩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尤其是浑身是血的德雷克斯,“谢谢你们!” “不必。”德雷克斯摆了摆手。时间紧张不及多说,他只说道:“兽人夜间突袭,我们不是对手,先把兽人赶走,再仔细组织防务!这批兽人不下一百,这只是先头部队!” 现在德雷克斯二人在村民眼中被视若神明,他的话村长自然会听。村长问身边的人道:“前面还有多少人?” 那人说:“据我们统计,还剩七八个人。” “够了!”德雷克斯道,“我们两个也留下,您快带人去村里布防!” “怎么办啊?”有人问德雷克斯。 “就是根据地形把你们村子弄得越坚固越好!”德雷克斯说完,从地上挑了一把兽族大兵的刀,又拿了一面盾牌,和布加迪一起再度向前方杀去。 “你们几个,去帮助壮士们迎敌!”村长指了几个看上去比较能打的人去帮助德雷克斯们,然后道:“剩下的人回去筑建工事!叫上所有的人!快!” 被指定了作战任务的男人们向前走几步,围住了德雷克斯和布加迪。他们惊讶地发现,村长竟然也在这几人当中。剩下的二十余个男人们撒腿跑向村里。 此时的村里根本没人睡觉,老人、妇女和儿童都穿好衣服站在街上,眺望着前方的战场。 村前,德雷克斯数了数人数,算上自己、布加迪和村长,总共有八个人。再加上据说还在拼杀的那七八个人,这支小队伍的总人数不超过二十人。 “村长!”德雷克斯叫村长。 “咱们舍命一搏吧!”德雷克斯说。 “好!听你的!”已经吓得有点昏头的村长现在是唯德雷克斯马首是瞻。其实德雷克斯多少也有点儿昏头,他是完全凭着自己血气方刚的劲头在闯。 “布加迪!你带着这三个兄弟在后边掩护我们!”德雷克斯把布加迪推到三个拿弓的人身边,“你们一定要跟上队伍!咱们五个人只管冲就是!大家记住,这是死战,大家能不能活就靠咱们了,咱们有攻无守,有进无退!!” “有攻无守,有进无退!”几个村民跟着德雷克斯喊。村长的心微微放下了点儿,他觉得德雷克斯靠得住。 德雷克斯和村长站在前列,一个左手盾牌右手大刀,一个左手锤子右手锄头。德雷克斯大喊一声:“杀!”八个人的小分队向前高速移动。 前方的两个农民正拼死阻挡一个兽人,看到德雷克斯和村长的身影,他们像看到救星一样,大叫着“壮士”“村长”向这边,满面欣喜地向这边跑来。 他们回身跑的时候,却忘记了身后的兽人。那兽人看两人转身,举起大斧就要砍。德雷克斯想喊,却不知道喊什么才能阻止这一斧子砍下。而在后排的远程兵力(布加迪等人),却又无法攻击到远处的兽人。 突然,村长一声大吼,抡圆了左手,甩出手里的锤子。锤子转着圈,带着呜呜的风声飞向那个兽人,正中他的胸口。一声巨响过后,铁锤掉落在地,兽人的胸甲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大坑,那兽人仰面栽倒。 德雷克斯大喊:“漂亮!”队伍中的村民们大声欢呼,村长一击奏效,大大地鼓舞了他们的士气。 “杀!”村长怒吼出声,居然超越了德雷克斯冲向前方。几人紧跟而去,两个农民欢欣鼓舞地归队。 “报告村长,他受了些伤!”一个人报告道。受伤的是刚才归队的一个农民。 “还能战斗吗?”村长问。 “报告!能!”那个伤者喊。 “这样吧,你去队伍后边保护弓箭手!”德雷克斯给他派了个不太重的任务。 “对,去吧去吧。”村长也说。于是那人退出冲击队列,站到布加迪们身后。 附近的两个兽人正暴虐地拆着一所民居。几人保持着队形冲杀过去,第一批攻到的是三支箭。在山里混久了的猎人们箭术都不错,另外两人虽然做不到布加迪似的指哪射哪,但精度也不算差,三支箭全部命中。兽人们大怒,咆哮着向这边冲了过来。德雷克斯跨前一步顶起盾牌,挡住了两个兽人的大刀。他捡的这面盾牌是兽人用的,面积和硬度都远远超过他那面骨盾。当当两声脆响之后,不等兽人举刀再砍,后排的草叉、铁锹、土制长矛、棍子一起捅了上来,兽人们匆忙挥刀将这些兵器扫开。后排的羽箭再次射出,两个兽人都挂了彩。 兽人嚎叫一声,攻向这支队列的两侧。村长将手中长矛横握在身前,像一根栅栏一样挡住那个兽族大兵的去路。村长旁边的那个农民向另一侧横跨一步,也挺起了手中的武器,他拿的竟是一根长满了枝叶的又粗又长的树枝,这一横像铁丝网一样,那个兽人过不来。两个兽人抓了狂,开始攻击这两个抵挡的人,但在他们攻击的时候总有他们身后的人将兵器递出伤到他们,还有防不胜防的箭矢。 一番厮打之下,这个近乎群殴的战术终于生效了,两个兽人轰然倒下,农民们击掌欢庆。德雷克斯扔下手里这面被砍得千疮百孔的盾牌,又换了一面拿在手中。 得胜的几人歇了口气,布加迪突然拉住一个农民问:“大哥,那边的那家店是什么?怎么会有酒味?” “那是村里的酒店,估计是有酒坛子被砸碎了才有酒味。”那农民说。 布加迪听到酒字,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他说了句“等等我,别告诉大家”,就离开队列冲进了那家酒店。 那农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不好阻拦,只得放他去了。 现在小队已经冲到了空旷地区,前方全都是残破的建筑物和满地的尸体,没有活的农民了。十几个兽族大兵红着眼睛向村里冲杀,一副搏命的架势。 “怎么办?”一个农民问村长。 “挡住!”村长说,“死也不能放他们冲进村子!” 几人四散站开,德雷克斯顶着盾牌冲向第一个兽人,一声脆响,他撞在了兽人的大刀上,被震退了好几步。壮硕如牛的兽人远非瘦小的巨魔武士可比,这一撞使德雷克斯有撞墙的感觉。 兽族大兵两步抢上,一刀劈下,德雷克斯只得闪躲。兽族大兵再劈,德雷克斯再躲,刀擦着他的耳朵划了过去。兽族大兵将刀一收,变砍为捅,刺向德雷克斯的胸部。德雷克斯大步后退,同时将盾牌顶到身前,大刀戳到盾牌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巨大的冲击力将德雷克斯击倒。 兽族大兵将刀换了个握法,直捅下来,德雷克斯一个懒驴打滚堪堪避过。他知道这么一直躲下去不是事,得想点儿办法。但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而且一路被人压着打连站起来都困难。无奈之下,他想起了雷破九天上记载的咒语,想起了那个神秘的魔法。虽然他对此很没有把握,但此时生死关头,也只得一试。 当下德雷克斯闭目凝神,迅速进入冥想状态,凝聚起空气中的雷系魔法元素粒子,调动精神力将它们组合成想要的样子,然后缓缓念出魔法的咒语。 咒语念到一半,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之时,德雷克斯突然想起那本古书的前两页上记载的咒语并不完整。这个魔法的完整咒语用精灵语写成,共有244个精灵语单词,合600余个音节,而前两页书上一直在讲如何冥想,如何锻炼精神力,如何吸纳魔法元素粒子入体,再就是魔法的原理和概述,啰啰嗦嗦讲到最后才给出了将近100词的一小段咒语。虽然这一小段咒语被德雷克斯背得滚瓜烂熟,但终究不是完整的咒语,没法施放魔法。一些高级的魔法师可以做到不用咒语就可以施放魔法,但那与德雷克斯完全无关,比如一个大学生可以在不借助字典的情况下写出一篇论文,而一个不认字的农民就不行。失去了咒语的德雷克斯就如同没有字典却硬要写论文的农民,憋了半天也不会。 但是魔力已经炼成,雷元素粒子已经就位,再不施放魔法很可能威胁到自身。德雷克斯只得飞快地念了一遍那小段咒语,然后把目标定在正在攻击他的那个兽人身上,施放。 充盈在体内的魔力突然被抽干,德雷克斯大喜,莫非成功了? 噼啪一声脆响,兽人的身上打出一小团电火花,兽人疼得高声咆哮,手上加快了攻击的速度和力度。 德雷克斯快疯了。看那兽人的表现也就是被静电打了一下,一点杀伤效果没起到,还白白激怒了他。德雷克斯不再幻想击倒兽人,连滚带爬地向后逃去。 旁边那些农民的境遇和德雷克斯也差不多,以他们的水平,几个打一个兴许能达成平手,一个打一个甚至一个打几个就惨不忍睹了。一时间两个农民已经阵亡,剩下的几人也是人人带伤,他们有的是边打边退,有的是抱头鼠窜,总之都在向后靠拢。 突然,光着膀子的布加迪像屁股着火一般从坍塌的酒店里冲出,手上还提着什么东西,向这边疾冲而来。 等他跑近了,德雷克斯也看清楚了,他手上提得是两捆酒瓶,每个酒瓶里都装满了烈性白酒,一根布条盘绕在瓶子里,从瓶口伸出一截。他用衣服上的布条将这些酒瓶捆在一起,五个一捆,一共十个。每一捆酒瓶里的伸出的五根布条都被打了结后点燃,看上去像提着两条火焰。 德雷克斯一看就呆了,这东西他认识,叫土造燃烧瓶,俗称莫洛托夫鸡尾酒,是一种杀伤力很强的单兵武器。这种东西的使用方法一般像手榴弹一样投掷,集束投掷极为少见,因为捆在一起的酒瓶已经不好出手了,而巨大的爆炸力和火焰很可能伤到投掷者。 布加迪冲到几米外,德雷克斯已经来不及制止了,只得对几人喝道:“都闪开!”说罢向旁一扑,用盾牌护住头顶,另几人也赶忙照做。 只见布加迪往场中一站,大喝一声:“杂种,我操你姥姥!”喊罢身子360度转了个圈,像运动员掷铁饼一样将手中的集束燃烧瓶抡圆了甩出,右手的燃烧瓶正好甩到兽族大兵们脚下,啪啪啪啪数声脆响,巨大的爆炸将兽人们炸向四周,汹涌的火焰喷薄而出,烧得兽人们直跳脚,四散纷飞的玻璃片更是无孔不入地把兽人们戳成了蜂窝。布加迪再喊一声,左手的集束燃烧瓶脱手,飞到空中的时候布条燃尽,瓶里的白酒被点燃,爆开一团火球,发出轰的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兽人们被烧得灰头土脸,巨大的冲击波掠过,一个个兽人像纸糊的一样被炸飞到半空中,顷刻之间碎砖乱瓦连同兽人们的残肢断臂像下雨一样往下掉,眼前豁然开朗。布加迪吼道:“成了!大家撤!” 用不着他提醒,早在他扔第一捆燃烧瓶的时候大家就在拼命后撤,他喊完之后当仁不让地也向后跑去。 村中,街道上已经筑起了一道简易的工事,八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被砍倒,横着堆放在路中央,像一道木质的墙壁,树上还挂着一条条带刺的蔓藤,有几分铁丝网的风范。这堵木墙前还挖了一条壕沟,沟上培着薄薄一层土。壕沟挖得匆忙,再加上布加迪和德雷克斯做这玩意做了一整天,所以他们轻易地看了出来。 所幸村子不只一条明路,路两侧的房子都是相通的,所以村长带着德雷克斯几人钻进工事外面一所还算完整的木屋,七拐八拐之后从另一所木屋里钻出来,已经置身村内了。 从村子里向外眺望,只见那堵木墙后面还挖着一条壕沟,沟里趴着十几个拿弓的猎人,还有几个女人和孩子,他们的身边堆着石块。一看这些就是发起第一波进攻的远程部队了。 “村长,怎么样?”很快有人来接应几人,活着回来的人除了德雷克斯、村长、布加迪之外只有两人,这两人中还有一个是因为受伤被派到队伍后面去的,可见刚才的战斗之惨烈。大多数人都葬身在了兽人的兵器下,只有一人是因为太靠前又忘记了躲避,死在了布加迪的燃烧瓶下。 “弟兄们干得好!”村长红着眼圈说,“同仇敌忾!大家都是英雄!” 想起那些冲出去英勇地抗击敌人却没能回来的村民,来接应的人们也十分伤感。有几个人围在布加迪身边,向他打听燃烧瓶的事宜。布加迪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说得口沫横飞天花乱坠。 德雷克斯问一个留守在村里的人:“你们的防务布置得怎样了?” 于是这位农民兄弟开始带着德雷克斯们在村内参观。与此同时,村外的兽人们也开始集结,再次进攻。 十几个兽人挥舞着兵器呐喊着冲来,趴在工事后面的农民迅速予以回击,羽箭夹杂着石块和皮鞋,穿过工事向冲来的兽人倾泻而去。遭到攻击的兽人们没有停下冲锋的脚步,后排的巨魔武士甩出了长矛。长矛们没能穿透工事,只得不甘心地钉在了木墙上。 布加迪到某个村民家中找了件衣服穿,然后飞快地跑了回来,拿着弓扑向了前方的战场。德雷克斯、村长和十几个还能战斗的村民拿着武器蹲在壕沟里,准备等木墙被毁掉后冲出去拼命。 他们这边正如火如荼的拼杀着,一个村民慌慌张张地从后边冲过来,惨叫道:“村长!!!” 村长站起来回头:“怎么了?” 农民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急道“兽兽兽人从后山攻上来了!” “什么!”村长叫道,“丫们长翅膀啦?!” “没长翅膀,但是的确有空军!”村民说,“有几只土黄色的大鸟,还有黑色的大蝙蝠,上面都坐着人!地面部队主要是那种蓝色的拿标枪的!已经爬上来二十多人了,还有好多正在爬山的!” “兄弟们怎么样了?”村长急问。 “嗨,多问也没用,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好,你下去歇会儿。所有男的听命令!还能动的拿上家伙跟我走!”村长命令道,“救援后村!” 一时间村里呼啦啦站起二十余个成年男人,还有人带着伤。这是这个小村能用的最后战力,德雷克斯和布加迪自然也在其中。大家就近抄起一把家伙聚集在村长身边,村长看人聚得差不多了,带领大家向村后进发。 村后的情况万分危急,二十余个巨魔武士和两条双足飞龙已经冲了上来,正依托地形进行着远程攻击。后村是老弱病残的聚集地,只留了七八个成年男人看守,现在已经死了五个,还有一个受伤去报信的,能战斗的基本没有几个,只有一群老人妇女孩子躲在一些大石头之类的掩体后面用石头反击。巨魔武士们一边用标枪清理他们一边缓缓向前推进者,而后面的兽人部队依然在攀登,看总数超过五十。 生力军到来,顿时打得巨魔武士们一滞。这二十多人中有十几人是带了弓箭的,都各自找到掩体后射箭还击,巨魔武士们不得不分心用标枪和他们对射。但巨魔武士们的人数和实力与村民们都不是一个数量级,再加上在天上扔标枪的飞龙骑士,村民们只能节节败退。 德雷克斯带着不会用弓箭的村民们进行的好几次突击,但都被巨魔武士们无孔不入的标枪射了回来,唯一一次离他们比较近的冲锋也没有给他们造成减员,还白白阵亡了两个农民。他蹲在一棵巨大的树根后边,问趴在不远处另一个掩体后面射箭的村长:“村长,咱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拼了!”村长的战意倒是很强。 “您觉得拼得过吗?”德雷克斯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帮畜生把主力放在了后山,现在有空军,待会儿不知道还有什么!继续在这里拼命只能是徒增伤亡!” “那你想怎么办!”村长喊道,“不守了?” “不守了!突围!”德雷克斯盯着村长一字一句地道,“继续守下去只能是个死!从前村口突围,兴许有希望!” “前边也有兽人!四十多个,怎么突围!”村长急道。 “不知道!但必须这么做!”德雷克斯也很急,“我打头阵!别嗦了,就这么着吧,留几个能打的人断后,大家突围!” “你等等!”村长突然说,“我知道一个东西,可能有用!” “什么东西?”德雷克斯好奇。那道这荒郊野岭的小村子里埋着一把上古神兵? “看见那座祠堂了吗?”村长指着他们身后的祠堂说,“祠堂里有一本先人在这里定居时带来的古书!一些来这里借宿过的魔法师说它是一本威力很强大的古代魔法书,但是内容很深奥,他们都看不懂!” “那就别指望了!”德雷克斯又蔫了,“魔法师都看不懂,我就更看不懂了!” “你等会儿!那些魔法师说,这本书之所以难练,是因为它是残本,最前边的两页书被人撕走不知去向了!你想想,一本失去了总纲的最开始部分的书哪能被看懂啊?但是现在咱就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你……” “您老别说了,我不是什么魔法师,只是一个会两招武艺的野小子,深奥的古籍我自然也是……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最后一句话像是突然从他胸腹之间炸出来的,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两页!为什么正好是两页!自己手里的古卷残本是两页,村里的古书居然只缺两页!难道说自己梦寐以求的古卷竟然在这座小村中? 一时间,喧闹的战场在德雷克斯耳中变得安静无比,一股莫名的燥热在德雷克斯胸中腾起! 他颤抖着对村长说:“快快快带我我去!” “怎么回事?”村长不明白为什么德雷克斯的态度如此大变。 德雷克斯深呼吸,稳定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后伸手从衣兜中拿出了那两页发黄发脆还带着血迹的纸,尽量平和地说道:“前两页,在我这儿!而且我已经在练了!” 村长的眼中顿时大放异彩,他颤巍巍地问德雷克斯:“真……的……?” “真的!快带我去!”德雷克斯冒着敌人的标枪雨,从自己的掩体后面一路蹿到村长的掩体后面,“我这两页残书可能真的是那本古书遗失的两页!” “少废话!快走!”村长不由分说,拽着德雷克斯的衣领就跑,德雷克斯差点被他勒断了气。 诺大的祠堂里,显得阴暗无比。墙壁上整齐地插着一个个火把,幽幽地散发着不太明亮的火光,更加烘托了祠堂的阴森氛围。 祠堂里没什么多余的陈设,只有一排排的长桌,每张长桌上都搁着七八个牌位,牌位前是一个小香炉,香炉里插着几根断香。 “这座祠堂没有供奉什么神灵,它供奉的是我们村子的历代先民。”村长说,“那本古书的历史很悠久,据说是我们村的第一代村长找到的,他应该知道这本书的来历,却从来不对人说起,只是委托村民们将这本书妥善保存起来。因为书上记载的功法高深莫测,当时的先民们惊为天书,就把它放在祠堂里供奉起来……当年的村长还说过,这本书重新现世之时,就是村子毁灭之日……” 两人穿过一排排的桌子,来到一面砖墙前面。村长从墙上摘下一根火把照明,在墙上摸索了半天,指着一块朴实无华的方砖说:“把它移开。我去找钥匙。” 德雷克斯将刀插入砖缝中,一点点地划着,刀刃切割水泥发出凄厉的声音,回荡在祠堂之中,更显恐怖。终于,刀锋绕着这块方砖划了一周,方砖有些松动,德雷克斯缓缓将砖取了出来。 砖的后面是一块石板,回来的村长将火把递上,照亮石板上一个不易察觉的锁孔。然后村长将钥匙插进孔中,轻轻转动钥匙,咔的一声,石板松动,村长将钥匙抽出,石板向右边滑去,露出了一个精美的木头匣子。 村长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捧出,木质的材料因时光的流逝变得发黑而脆弱。村长打开匣子,只见匣子里铺着一层红色的绒布,绒布上静静地躺在一本书。 德雷克斯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看见书的第一刻他就伸出手去,轻轻地抚在了书上。书的封皮被撕去了一半,保存下来的一半又被血染红了一半,仿佛印证着这本书的历经的岁月沧桑。而在那完好的四分之一封皮上,写着一个黑色的大字:雷。 “看看吧,是不是你需要的东西。”村长说。 德雷克斯将已经发脆的古书捧出,翻开了封面。 悄无声息。村长料想中的德雷克斯的大笑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沉默。 村长等了半天,还是沉默。 他不知道德雷克斯犯了什么毛病,难道是他太高兴了导致休克?还是这本书不是他要的,他太失望了说不出话了?或者是书上的内容太深奥了,他看呆了?还是他…… 正在胡思乱想,村长得到了答案。 他听到了声音。德雷克斯背书的声音。 这本古卷和德雷克斯手中的残页同父同母,他在翻开书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页书最下方的一个小小的数字——5。 他的目光再往上看,正是雷动九天第一式的咒语的后半部分。于是他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背起了咒语。 听着德雷克斯叽里咕噜地背着他听不懂的语言,村长担心德雷克斯疯了,轻轻捅了捅他。 “嘎嘎嘎嘎嘎嘎嘎……”村长的手指仿佛按下了德雷克斯的电源开关,毫不间断的狂笑顿时爆发出来,差点弄穿村长的耳膜。 “你没事吧?”村长谨慎地问。 “这书就是我残页的主体部分!我能看懂!真是太好了,太谢谢您老人家了!嘎嘎嘎嘎嘎嘎!”德雷克斯笑得都快趴下了。 “那就跟我走,去把他们打跑!”村长拉着德雷克斯就往外冲。 “别别别啊!”德雷克斯跟着他走出几步才发现他的意图,赶紧甩开袖子,“老大,这书不是拿到就能发挥作用的啊,我还得看呐!这些,喏,这两大篇的咒语都是要背的!” “哦,书是用来看的啊!”村长恍然大悟道,“我一直以为是用来烧的。” “靠!”德雷克斯做完简短的点评后继续背书,“您先出去指挥战斗吧,我背好了就出去杀他们!” “好好,我先走了。”村长把火把插回原处后走了。 德雷克斯到墙角找了一根即将成为火把的木棍绑在刀柄上,向墙上的火把借了个火点燃火把,然后把刀倒插在地上,他坐在刀旁,也就是火把的正下方。跳动的火苗将书页照得透亮,德雷克斯狼吞虎咽地速记着书里的咒语。 此时的村中战局已经发生了变化,前村口处久攻不下的兽人们推来了投石车,漫天的巨石和火石很快就将简陋的木墙工事砸的稀烂,兽族大兵一拥而入,村民们只能依托地形组成最后一道阻击线堪堪地还击着,眼看兽族大兵们就要杀到祠堂。而后村口的巨魔武士大军更是一路高歌猛进,弓箭手们都早已弹尽粮绝,他们和一些妇女儿童靠地上的石块进行着困兽之斗,掩护近战人员冲出掩体肉搏,但冲出去肉搏的人很少有能回来的。通常是两三个人才能杀死一个巨魔武士。布加迪已经放下弓换上了弹弓,打出的石子虽然准度依旧,但杀伤力和羽箭不在一个层次上。他身边摆着两个燃烧瓶,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后两个酒瓶,他准备留到最不得已的时候再用。 终于,前村口最后的防线被突破,村中已经没有活人,剩下的几十个人全部聚集到村后,不知所措,兽人从两端夹击而上,一伙人无从躲避,只得聚集在祠堂边,做最后的顽抗。包括村长在内的仅存的三个成年男子挺着长矛站在最前列,后面是拿着丈夫和父亲(儿子)们留下的武器的妇女、儿童和老人。 巨魔武士们一番齐射,这一小群幸存者中又倒下几个人。 村长的眼睛已经红了,他声嘶力竭地喊道:“我跟你们拼了……!”喊罢将手中的长矛像标枪一样投出,刺伤了一个巨魔武士。 “我们只要祠堂。让出祠堂,我们放你们走。”领头的一个兽人说道,“如果你们依然坚守,等待你们的只有死!” 村长没理他。石块夹杂着拖鞋和木棒子从人群中飞出,像长了眼睛一般砸向说话的兽人,这个兽人顿时仰面栽倒。 隐藏在兽人群中的红衣人面无表情地道:“都杀了吧。” 兽人们围上,村民们嚎叫着扑了出去,第一轮交锋,冲出去的村民就死伤过半,后面没伤的村民捡起武器继续扑。 这是一群家园被毁灭的疯狂的人,但他们的疯狂并没有让侵略者后退。 布加迪不顾一切地从兜里掏出火柴点燃了两个燃烧瓶,抡圆了扔进了兽人之中。两声清脆的爆响后几个兽人被炸伤了天,但同时有十几支标枪飞向了他。他立刻向前扑倒,一支标枪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已经破烂不堪的皮背心和衣服被高速运动的标枪擦裂,他的背上传来一阵剧痛,疼痛让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啪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然后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滚烫的液体从他的背上流下,他的意识似乎也随之而逐渐流走。 疯狂的村民和冷酷的兽人依旧在拼杀,喊杀声在布加迪的耳中越来越微弱,他只看到不断地有身影像割麦子般地倒在兽人们的大刀阔斧之下。 他仰望着天空。今夜很晴朗,天上繁星点点,闪烁的星光仿佛是天神对人类嘲弄的眼神一般。 两行咸味的液体从布加迪的脸上滑下,那是他的泪。 为什么会这样?这个结局算什么?这算什么公道?一切的努力,付诸东流。 布加迪抬眼瞪着天空,他很想伸手指着老天爷质问一番,但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突然,一道电光划过天际,附近爆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雄伟的祠堂在夺目的眩光中炸成漫天的碎砖烂瓦。布加迪吃力地将头转向祠堂的方向,看到了他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景象。 德雷克斯如同天神一般漂浮在半空之中,身上衣袂飘飘,无风自动。他的双手平举在胸前,像握篮球一样握着一团劈啪作响的闪电,红衣人梦寐以求的那本古卷安静地躺在德雷克斯的衣兜里,封面上的“雷”字在电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 红衣人的嘴张得能塞下一只野猪。他支支吾吾地“啊”了半天,却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词汇。 兽人们一时忘了战斗,眺望着天空,不知所措。村民们也在注视着空中的德雷克斯,但他们眼中的是胜利者的狂喜。 德雷克斯的目光盯着当先的一个兽人,表情冷峻得像万年坚冰,嘴唇微动。 “……他在吟唱魔法!”那个红衣人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说法,深蓝色的夜空突然像被切开的丝绸一般向两侧裂开,而切开它的刀,是一道闪电。 几记微光过后,一道粗壮的银色的闪电突然从天空中贯穿而下,准确地命中了那个兽人。壮硕的身体被炸得凌空飞起,在空中爆成了几个部分,然后一一落回地面。 一条被电得焦黑的腿落在布加迪面前,他看了看地上的腿,又看了看天上的人,确定他真的是德雷克斯后,眼球瞪得差点脱离了眼眶的束缚。 德雷克斯缓缓落回地面,面带愧色地对村长道:“对不起,第一次修炼没把握好火候,把您村祠堂炸了……” 村长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笑得跟花似的:“没事没事,小伙子啊,你来得太及时了!” 两人正在叙旧,一个兽人举着大斧扑了上来,德雷克斯举盾将斧子挡住,口中念动咒语,又是一道闪电像激光制导炸弹一样从空中劈下把兽人劈成了焦炭。 “那书,真的,真的那么厉害?”村长有点不敢相信地问德雷克斯。 “还成吧。”德雷克斯拍了拍衣兜里的书,“这是第一式,雷击。后面还有更厉害的招式,我现在不会,以后学会了就……” “咱们现在怎么办?”村长问德雷克斯。 “全杀光吧。”学了新魔法的德雷克斯志得意满,用看食物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群兽人。 村长像看救星一样看着德雷克斯,嘴里嘀咕道:“早知道他一来就应该把书给他,肯定不用死这么多人。” 兽人群中,白衣人靠近了红衣人,探问道:“老大,怎么办?” 红衣人转头瞪着他。 “您看现在书上的魔法被人学了……” “啪!” 红衣人被白衣人说中了痛处,甩手一耳光打在白衣人脸上,打得他一个趔趄。 “大家连番征战也很辛苦,现在书……呃,目标没有达成……杀了他们也无益,再打下去没准会有更多兄弟死在那人的魔法上,不如……不如……”白衣人战战兢兢地说。 “撤兵!”红衣人低声说道。兽人们面对村民们,缓缓地后退。 没有人追出去,因为村民们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兽人们的对手,何况刚刚捡回命的他们也没有了丝毫斗志。但也没有人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惕,每一个人都握着武器,用喷着怒火的双眼目送兽人们离去。德雷克斯拔出刀,刀锋指着最后的一个兽人,随时防备他们调头冲回来。 当最后一个兽人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内,村民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今夜的这场浩劫他们算是躲过去了,至少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放松下来的村民们寻找着他们的恩人,这项工作并不难。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举着刀站在空地上的德雷克斯,他们向德雷克斯冲去,准备向他表达自己的谢意。 突然,德雷克斯的身体晃了几晃,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正文 第八章征途漫漫 看到恩人倒下,不明就里的村民们顿时大为惊慌,纷纷冲上去查看德雷克斯的情况。这群人中自然包括村长和布加迪。 一个村民伸手试了试德雷克斯的鼻息,道:“还有呼吸,没死!” 几个鲁莽的人直接开始摇晃德雷克斯,在一阵没死没活地剧烈晃动之后,德雷克斯终于醒了过来。 他张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一群焦急的面孔,轻轻吐出一个字:“饿……”随后又闭上眼睛恢复了半死不活的状态。 “他说什么?他说什么啊!”因为负伤行动迟缓而被堵在人群外的布加迪大声问着。 “饿!他说他饿!”里面的村民迅速将消息传达出来,“可能打雷是消耗体力的!” “对!他这就是虚脱的症状!”有个经验丰富的老农民说。 “快给他找吃的去!快!”村长挥手叫着,“找所好房子把他抬进去休息!再去找点水!” 而几个农民在拉布加迪:“壮士啊,你受的伤太重了,他只是饿晕了,你再不去包扎就可能死了!” 布加迪坚持要去看看德雷克斯,那几个农民无奈之下把他架走了。 虽然兽人们一直很专注地破坏着,但毕竟不可能所有的民居都被毁掉,还是有几幢房子幸存下来的。村民们将德雷克斯和布加迪抬进了同一间屋子,搁在两张床上。几个懂医的人在为布加迪实施救治,另有几个人跑遍了全村为德雷克斯找吃的。二百多人的小村自然不会有食品店一类的东西,只能从各家凑吃的,但是很多民居被砸得面目全非,根本刨不出吃的,甚至牲畜也死了很多,连现做饭都不可能。 有人提出了打猎的构思,但很快就被众人否决了,原因很简单,等他们打到吃的,德雷克斯没准都饿死了。 万般无奈之下,村长只好让人启开了自己家的地窖,拿出了全村的储备粮喂德雷克斯吃。 但是德雷克斯已经晕得像个死猪一样了,连睁眼都困难,别说吃东西了。村民们只得将白糖倒进水里拌好,再拿漏斗一点点地倒进德雷克斯嘴里。虽然这活很费力不讨好,但很多人轮流地干,原因很简单,德雷克斯是他们全村的恩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被灌了近一桶糖水的德雷克斯终于醒了,醒来的第一件事是舔了舔依旧带着甜味的嘴唇,第二件事是对照顾自己的村民招了招手,等那村民的脑袋凑过来,附耳说道:“饿。” “有吃的,你等着!”那人对德雷克斯说了一句,就冲出了门外,一路跑一路喊:“壮士醒了!他还饿!” 马上就有人贡献出自己手头的食物,最终两个人拉着一马车的食物来到德雷克斯的屋前,将一件件食品捧到德雷克斯床前。德雷克斯毫不客气地抓起吃的就往嘴里送,面包,奶酪,酱肉,苹果,腊肠,像填鸭一般地填进了德雷克斯的口中。 当一马车的食物都被德雷克斯塞进肚子里,两个村民已经看得目瞪口呆。德雷克斯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对两个村民嘿嘿一笑:“谢谢你们,我还饿!” 两个村民对视一眼,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后继续为德雷克斯张罗吃的。 但是村里真的找不出更多的吃的,食品是有限的,需要吃饭的人不是德雷克斯一个而是全村的幸存者们。那人最终又带回了两个汉堡和半桶牛奶,这是村里能拨给德雷克斯的极限了。 德雷克斯也真是毫不挑剔,来者不拒,谢过他们后抓过汉堡,不到一分钟就将两个汉堡和半桶牛奶吃喝殆尽,说道:“不吃了,你们去忙吧,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去忙吧”当然不是戏言,现在满目疮痍的村子到处都需要人手,就是再来一百个人也有得忙。那村民立刻离去,德雷克斯刚想躺下继续休息,布加迪坐了起来。 “醒了?”这是布加迪问他的第一句话,“怎么样?” “没什么。”德雷克斯说,“就是头还有点儿晕。体力透支了吧。” “怎么说透支就透支了?”布加迪纳闷,“你怎么突然就从祠堂出来了?” “这个说来话长啊!”德雷克斯叹了口气,但此时闲的没事,正好说话解闷,他便将自己从祠堂中得到这本古卷的过程对布加迪说了一遍。 “我靠你运气真好!”这是布加迪给他的第一句话,“居然能在这里找到那本古书!还练成了这么强悍的魔法!” “强悍什么,一个雷击,单体杀伤而已。”德雷克斯谦虚道,“真正强悍的魔法我还没学会呢。” “用魔法什么感觉?”布加迪问,“挺爽的吧?” “看着自己魔法的效果当然很爽,但是练魔法很不爽!”德雷克斯如实相告,“最枯燥的是炼化魔力,这玩意的特点就是枯燥和困难,其枯燥程度在我的印象中只有背单词可以与其媲美,而困难程度……呃,大概跟五公里拉练差不多吧!” “……你在说什么?”布加迪问,“头壳坏了?” “没事没事。”德雷克斯摇了摇脑袋,“可能是因为头还有点儿晕吧。” “总之你比以前强大太多了。”布加迪说,“以前光靠着一身武艺就能大杀四方,现在又学了魔法,现在我看多少个兽人也挡不住你了。” “那可不一定。”德雷克斯摇着头道,“其实用魔法和用身体是一个道理,想成功必定要付出代价。比如说,你用刀砍人需要耗费体力,用魔法制造闪电劈人需要消耗魔力,而魔力就是由体力吸纳天地元素后在体内炼成的,二者从某种程度上是相通的。咱们来量化一下,比如说你砍出一刀需要耗费5体力,砍5刀杀死一个兽人,你消耗的就是25体力;这25体力全部用来炼化魔力,可以炼化出大约75点魔力,而这75点魔力差不多可以供你使用一次雷击。这就是说你使出一个雷击和砍5刀的效果是一样的,你一点便宜也没占,明白?而如果在魔力不够的情况下强行使用魔法,就会强行扣除你的体力,体力不够的话就直接扣死了,体力够的话也要虚脱,就像我这样。所以魔法师一定要身体壮实,这才能保证不时之需,这就是为什么要练魔法先要练身体的原因,像我这种从小练武而成的身子骨,练起魔法来自然也是事半功倍,再加上这教材写得很透彻很明白,我就来了个自学成才,这刚第一次使用就……” 德雷克斯说得正欢,抬眼看了看布加迪,布加迪早已躺下睡着了。 他想跳起来扑到对面的床上打布加迪一顿,结果刚站起来,双腿一软,又坐回去了。看来他的体力还没有恢复多少。他只得老老实实地躺回床上。他翻了个身,又从兜里拿出那本古书放在眼前摆弄着,仿佛一秒钟离了那本书就活不踏实。 “你还练啊?”布加迪突然叫道,“小心把你自己练出个三长两短!” “我就是看看而已啊。”德雷克斯从书中抬起头来,“只看不练,就跟你看小说似的,明白?” “行了行了,随你吧。”布加迪翻了个身,“太晚了,我睡了。” 德雷克斯看了几段书安神,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也陷入了梦乡。 一天的奔波再加上接连的战斗和完全透支体力的修习魔法让德雷克斯疲倦无比,他在脑袋接触到枕头的第一刻就完全睡着了,一直昏昏沉沉地睡到次日清晨在起来。 德雷克斯晃了晃脑袋,自觉清醒了很多,起身倒了杯水,又看了几段书醒盹,然后步出门外。村民们热火朝天地忙着,这情景让德雷克斯有些似曾相识——就在不久前艾克托镇被兽人们毁掉之后,镇民们也是这样奔忙着。 他在废墟中转悠了几圈,很快就看到了正跟一群村民说着什么的村长,于是也凑了过去。路上遇到的几个村民在见到他后都毕恭毕敬地和他打招呼,语气中充满了敬畏,让德雷克斯浑身不自在。很明显这些村民把他当做了天神一般的人物,这让德雷克斯很是不适应。 村长见到德雷克斯居然主动向他走来,口称壮士,然后问道:“壮士昨夜舍身相救,老朽感激不尽。” “不敢不敢,不过分内之事而已。”德雷克斯笑道,“倒是村长盛情款待又以宝书相赠,晚辈不知如何道谢是好了。” “嗨,哪里哪里。”村长一边客套一边问,“不知壮士现在有何打算?” “这批兽人没有杀光,我断然没有回乡之理,况且新学得魔法,更应再接再厉追杀这批畜生。”德雷克斯说道,“我打算今日就和我那兄弟进山,若村长能供些干粮,晚辈便满足了。” 听德雷克斯说想走,村长多少有些惋惜,但也不好强留,只得应允。倒是德雷克斯问道:“村长有何打算?” 村长看了看四周满目疮痍的小村,喟然长叹道:“重建吧……” 德雷克斯摇了摇手道:“我不这么看。首先,村民们伤亡甚众,村中成年男子更是所剩无几……” “昨夜已经统计了数据,本村上下老小247人,幸存52人,成年男子仅余2人,多数是些老幼病残。”村长道。 “这就是了。且不说以这些人力重建村庄需要多少时日,若是兽人再次来袭,你们可有生还之理?” 村长沉默半晌后,说道:“还请壮士指教。” “其实很简单。山脚下有座小城叫艾克托,它也被兽人们毁了,但是市民幸存了一千多人,他们聚集在一起,准备构建新的家园。若是您等52人找到他们,诉明原因,请求接纳,一定会进入他们的圈子之中。一千多人无论生活还是御敌,毕竟都容易些。”德雷克斯说。 “这倒是个好办法。”村长略一沉吟即道:“这样,我去跟大家说说,如果同意的人多,就照你说的办了。你现在去地窖挑选食物吧。”村长说。 村长家没有被毁,因此很好认,德雷克斯向村长道别后就去往地窖。地窖的口大敞着,显然昨晚已从这里搬走了许多食物。 地窖中食物所剩不多,德雷克斯先找到了一袋饼干,迫不及待地打开吃了起来,他在使用了两记雷击后似乎一直处于饥饿状态。 吃了几大袋饼干和两根甘蔗之后,德雷克斯终于饱了,开始寻找可以带到路上吃的干粮。最后他的收效甚微,只找到了一块腊肉和一块奶酪,差不多只够他和布加迪两个人吃一顿饭。但是毕竟聊胜于无,他将东西揣在身上,不禁越来越怀念上辈子吃到反胃的军用压缩饼干。 德雷克斯揣好吃的,走出地窖,就看到村民们都在四散奔忙收拾东西,看来他的主意已经得到了大家的采纳。他继续闲逛着,没走出几步就看见布加迪迎面跑来:“我还找你呢!咱趁早出发吧!” “也对,我拿了点儿早饭,咱路上吃。”德雷克斯说。 “靠,吃货!”布加迪骂道。 “不吃饱了我哪有劲用魔法啊。别说魔法了,赶路都费劲。”德雷克斯说。 “好吧好吧,我回去收拾东西了,你去跟村长打个招呼,然后咱就走吧。” 布加迪离开,德雷克斯找到村长,村长一见他就说:“你来得正好啊!去艾克托的路怎么走?” “很简单,大致在那个方向。”德雷克斯指着他们来的方向说,“我们两个来的时候踩出的脚印应该还没有消失,您带着大家顺着那个方向走就是了。我们两个从艾克托走到这里需要一天,你们估计也差不多,早点出发就完全有可能在天黑之前赶到。” 村长点头表示记住,德雷克斯向村长道过别后离开。他来到昨天的战利品堆,在里面淘了一把刀和一面盾牌,兽人的产品虽然不能说多精良,但多少比他们用骨头自制的山寨产品好用。布加迪已经将东西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德雷克斯背起背囊,二人就在朝阳中离开了村子。 两人循着昨天兽人们留下的脚印进入山中,第一要务就是做箭。昨天晚上的血战中布加迪几乎射光了所有的箭,偏偏这东西是村子里没有,兽族大兵也不用的边缘物品,没地方补充却又必须要用,二人只得到山里秉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理念开工。 幸好山中常绿植物甚多,两人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一片树林。布加迪本来不想做太多的箭,还说打猎用德雷克斯的雷击比射箭方便,但是德雷克斯坦言雷击只能攻击他视野内的东西,用于打猎的话一次没打着就会把附近的猎物全部吓走,两人就真正要开始饿肚子了。布加迪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做起了箭。有德雷克斯在身边帮忙,做起箭来的效率也是甚高,两个小时过去,已经有了几十支箭。 兽人们撤离时凌乱的脚印在地上很是明显,德雷克斯和布加迪二人的追杀行动也就一点儿也不费力。虽然山路有些坎坷,但在走惯了山路的两个家伙面前不算什么。此时他们已经进入了斯拜恩山脉的深山范围,很少有猎户涉足的地区。他们一路遇上的魔兽等级都不高,德雷克斯几道雷电打过去就能放倒,然后两人过去抽筋扒皮,把肉全都放在火上烤成肉干,然后放在身上,赶路的时候用来当零食,既能解闷又能补充体力,尤其是现在经常打雷动不动就虚脱的德雷克斯。 随着两人一天天地深入,兽人的脚印依旧在不停地向前延伸,仿佛他们要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渐渐地,光靠德雷克斯的雷击已经不能轻松对付魔兽们了,很多时候布加迪不得不抽出弓箭助德雷克斯一臂之力,有时还要像最开始一样做陷阱,甚至让德雷克斯冲到一线去肉搏。不过在两人纯熟的配合下也算有惊无险。 走了一周后,挡路的魔兽已经越来越强大,甚至成群出现,两人联手对付一只魔兽都感到很吃力,遇到魔兽群出现的时候就只有逃跑。所幸二人的速度都不慢,布加迪还拿过艾克托镇的长跑冠军,倒也没人受伤。但是前方的路不知道延伸到何处,不知道前方还会有什么怪异的魔兽,这让两人的心情很是沉重。 某日傍晚,两人来到一条河边的空地露营。德雷克斯生起一堆篝火取暖,布加迪拿着德雷克斯的刀当叉子去抓鱼。突然,远方的森林中传来一阵阵狂暴的吼叫声,不断有鸟扑啦啦地从林间飞起,想必是它们被叫声的主人惊扰了。 “什么声音?”德雷克斯惊觉。他问有打猎经验的布加迪。 布加迪提着刀光着脚从河里跑上来,听了片刻道:“像是猛兽在搏斗,但是我分不出是什么东西在叫!” “看看去!”德雷克斯一边拿过刀一边说,“如果是兽人咱们就赚了!” 布加迪无奈,正想出言阻止,德雷克斯已经跑了去,而他自己连鞋都没穿。他只好手忙脚乱地穿上鞋抓起弓,像兔子一样朝着德雷克斯离开的方向蹿去。 布加迪循着声音赶到现场,发现德雷克斯正蹲在一片杂草中观望。不远处的景象令布加迪大为惊诧,几十棵树木都被以及其暴力的手段压倒,森林中硬是被清出了一片空地。而正在这片空地上搏斗的,是一头十几米高的剑齿象和一个兽人。这个兽人身穿土黄色的金属铠甲,手里拿着一把红光闪闪的鬼头大刀,和那巨象杀得不分胜负。 德雷克斯看到布加迪过来,低声说道:“我看那兽人手里的刀不错,比我这把好。” “你打算怎么办?”布加迪匍匐在附近,低声问道。 “先等他们俩打完,然后收拾掉胜利的那个,把刀抢下来!”德雷克斯说。 “现在谁占上风呢?”布加迪问。 “兽人!”德雷克斯言罢便不再说话,目光死盯着场内。 那兽人手里的刀确实不是凡品,刀上仿佛包裹着一层火焰,兽人每劈出一刀都如同在空中划出一道火焰,刀砍在巨象身上造成的伤害也很像烧伤,伤口焦黑还泛着糊味。巨大的剑齿象在这兽人的攻击下畏首畏尾,似乎对那把大刀有些惧意。 一人一兽打了许久,剑齿象终于支撑不住,躲闪的速度越来越慢,兽人抓住机会高高跃起,双手握刀,猛地一记力劈华山。锋利的刀刃捅进了剑齿象的心口,剑齿象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然后啪的一声轰然倒地,尘土飞扬。德雷克斯和布加迪觉得脚下的地面都震颤了几下。 兽人看着倒下的剑齿象,将刀举过头顶,仰天长啸。 突然,布加迪拈弓搭箭,瞄准了兽人的胸口。他松开手,弓弦一声脆响,羽箭应声而出,射中了兽人的铠甲。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这一击已经明显地重创了兽人,他充满示威和宣泄意味的咆哮立刻变成了疯狂的怒吼,向布加迪的方向扑了过来,顺手劈出一刀。 刀上的一缕火焰撕开空气直扑布加迪,他可以感觉到灼热的空气和扑面而来的热浪。早有准备的布加迪转身就跑,一路连滚带爬,狼狈不已。 “轰!”一道粗壮的银色雷柱向兽人当头劈下,是德雷克斯出手了。兽人看都不看,一个潇洒的侧滑步就躲开了这道雷击,闪电把刚才兽人站立的位置炸开一个大坑,兽人却依旧不屈不挠地追杀着布加迪。德雷克斯咬咬牙,一连打出五道雷击,目标全都是那个兽人。想不到那个兽人翻转腾挪之间避过了四道闪电,地上多出四个大坑。虽然兽人变得灰头土脸,但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只有最后一道闪电擦着兽人的边劈了下来,兽人疾冲中的身形猛地一顿。德雷克斯大惊,虽然这道雷击没有100%命中,但他的雷击在面对兽人时向来是一击必杀,虽然没有完全打中,但寻常兽人断然没有还能站立的道理。 兽人的身形刚一受阻,布加迪立刻迅捷地回身,第二支箭在他刚才逃跑的时候就已经搭在了弦上,现在机会来临自然不会放弃,他瞄准,拉弦,放手,第二支箭呼啸而出,目标正是那兽人的咽喉。 “叮!”一声脆响,被电得半身麻痹的兽人无力闪躲,只好将刀横在身前挡住了这一箭。德雷克斯的第七道闪电间不容发地劈下,兽人避无可避,只得连续不停地几个后空翻,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布加迪取出三支箭搭在弦上,对德雷克斯远处的打了个手势。德雷克斯又发出一道雷击,炸毁了兽人藏身的大树,布加迪在树被炸开的第一刻射出了三支箭。 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的兽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在树被炸到的同时飞身跃起,躲过了布加迪的三连发,然后几个起落,竟是逼向了德雷克斯。 “啪啪啪啪啪……”布加迪的弓弦震动不止,在兽人去往德雷克斯藏身地点的路上射出了十几箭,虽然没能命中兽人,但多少起到了些干扰效果。德雷克斯翻身跃起然后向后退却,顺便将刀和盾牌拿在了手里。 此时兽人离德雷克斯还有七八米,心知他再不出手,面对布加迪防不胜防的扫射和德雷克斯的逃窜就没有机会再出手了,只能横下心来,手一抖,甩出了那把血红色的大刀。 大刀犹如一道长虹,直射向德雷克斯的脖颈。如果这一飞刀砍实了,德雷克斯必将命丧当场。 危急关头,德雷克斯也不及多想,将右手的战刀向旋转着飞来的大刀一拨,两刀相击发出一声脆响,德雷克斯的刀应声而断,血红色的光芒改变方向,从德雷克斯的头顶掠过。德雷克斯一探手,准确无误地将那把刀握在手中,胳膊在空中划了一个圈消去刀的势能,然后把刀横在身前。 这把刀的形制类似于明朝的雁翎刀,刀身长约1米,宽约5厘米,刀刃平直,刀尖略微上翘,呈流畅的圆弧形。刀身两面各有一条血槽,一侧开刃,刀背中段有20厘米长的锯齿,想来这刀在打制时也注重了实用性和野外生存的适用性。这种刀的形制特点完全出于实战需要,砍杀和刺杀能力并重,适当的长度让它无论是单手执握、双手执握,无论是马上使用还是马下使用,都能发挥良好的效果。 德雷克斯将魔力注入刀中,刀身红光大盛,活像一块鲜红的烙铁。丝丝灼热的气息拂动着德雷克斯的脸颊,似在表达自己浓浓的战意。 “接招!”德雷克斯纵身跃起,扑向那个迎面冲来的兽人,全身魔力毫无剩余地注入刀中,嘭的一声轻响,一团火焰在刀刃上爆开,然后游走于刀身之上,活像一把火焰刀。兽人望着眼前这把仿佛不认识的武器,呆呆地等待死亡。 “停手!”布加迪突然对德雷克斯喝道。德雷克斯不知布加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下意识地收回了魔力,火光闪闪的刀一下子熄灭了,露出了淡红色的刀体,空气中滚滚的热浪也随之消失。但德雷克斯的去势无法收回,这一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兽人的铠甲之上,德雷克斯和兽人都被震退了好几步。 德雷克斯摔在地上,一边揉屁股一边喝问布加迪:“你干嘛?!” “放他走!待会再解释!”布加迪说。 “干什么啊?”德雷克斯不解。 “放了他然后跟踪他!找兽人大部队!”布加迪仗着兽人不懂人类的语言,简略地说出自己的战略构想。德雷克斯不傻,立刻就明白了,现在他想要的刀已经到手,与其杀死这个兽人,还不如利用他达到他们的目的,早早和那群兽人做个了断。 德雷克斯爬起来,用刀指着那个站在原地茫然四顾的兽人,一步步地向布加迪的方向后退。虽然他认为没有了武器的兽人在他们主动让步的情况下不应该再进攻,但没有人能猜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所以还是拿刀指着他比较保险。 终于,德雷克斯和布加迪成功会师,两人佯装离去,走出兽人的视野范围后又快速兜回附近,趴在草丛中。那个兽人果然还站在原地茫然,德雷克斯和布加迪死死地盯着他。 盯了片刻后,那兽人拍了拍死脑袋,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兽族语言,转身走向远处。两人互相打个眼色,悄悄跟在后面。那兽人的警惕性甚高,每走两步便要看看四周,显然二人刚才的凶悍作风给这兽人留下了心理阴影。为了防止被兽人发现而坏了好事,德雷克斯和布加迪跟得也很是憋屈,跟近了怕被发现导致二人的大计泡汤,离远了又怕这兽人突然跑动起来导致二人跟丢,只好每人套着一身伪装蹲在草丛里走,看兽人走得快就站起来跑两步,兽人走得慢就趴在地上慢慢挪,怎一个惨字了得。 那兽人在森林里七拐八拐,德雷克斯和布加迪在后边若即若离地跟着。不知不觉之间,两人将脑袋探出草丛一看,兽人已经消失在丛林中,地上只有一堆乱糟糟的脚印。 两人跃出草丛,在周围仔细地勘测一番,最终一无所获,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他们跟丢了。 布加迪懊恼地坐在地上,骂道:“靠!早知道不如杀了他!” “别急,还有脚印吗?”德雷克斯靠过来问。 “那边。”布加迪指着脚印说。 “那就追吧!”德雷克斯把布加迪从地上拽起来,“没准他已经和大军会和了!” 两人顺着刚才那个兽人踏出的脚印继续追赶。走了没多久,布加迪突然伸手示意德雷克斯停下,德雷克斯一边停下脚步一边问:“怎么了?” “有响声。”布加迪低声告诉他,“别动。” 德雷克斯原地站定,将那把红色的刀从腰里拔出来拿好,同时暗暗地凝聚魔力。如果前方真的是兽人群落的话,自己必须全力拼命。 两人蹲在附近的一块巨石后面,探头向前看去。几十米外有一个紫色的身影,正站在一片空地上左顾右盼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他是背对二人的,不可能看到两人的情况。 “不是兽人。”德雷克斯说。 “也许是山里的妖怪。”布加迪说,“或者是兽人变的。那个兽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货色,会个易容术什么的也没准。” “那你先射他一箭,我伺机而动。”德雷克斯说。 “还是你打雷吧,杀伤力大。”布加迪嘴上这么说,但手上已经麻利地将箭搭在了弓上。 “我还得念咒语,如果他突然跑了怎么办?”德雷克斯说,“而且万一开战的话我的雷击是压箱底的招数,魔力用完了可就放不出来了。” 布加迪骂了句“靠”,但双手飞快地将弓弦拉开,瞄准前方那个紫色的身影,一箭射出。 眼看箭就要射中目标,那个紫色的身影仿佛有所察觉,本能地闪避了一下,箭几乎是贴着他的衣服射进了他背后的大树之中。整支箭将粗大的树木钉了个对穿,树干一阵晃动,树叶哗哗地往下掉。 “身手很敏捷,不简单。”德雷克斯说,“随时准备掩护我。”说罢作势要冲出去。 前方那人突然怒冲冲地喊道:“靠!谁这么卑鄙,居然放冷箭!”声音很清脆,德雷克斯刹住了脚步,和布加迪对视了一眼,二人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女的?”德雷克斯问布加迪,“不是我听错了吧?” “易容术。”布加迪肯定地道,“这深山老林的怎么会有女人,肯定是陷阱。” “居然拿树叶当箭羽,你们设备太落后了吧?”那个人看了看插进树干里的箭,说出了第二句话。 由于时间紧急又没有好材料,两人在做箭的时候都是撕些带树叶的枝条捆在箭后面充当尾翼,一路走来虽然觉着不太适应,但布加迪箭术超常,又找不到好的替代材料,一个多星期下来也就习惯了。现在被这个身份不明的家伙一说,布加迪觉着自己仿佛成了野人。 德雷克斯听了这话也是一愣,还没想好说什么,那个身影已经跑到了附近。果然是个女人,她大约25岁上下,黑披肩发,身材高挑,长得也算标致,上身穿着一件紫色的紧身衣,下摆刚好盖过大腿,两条腿完全裹在脚上穿的类似长筒袜的装束中,足蹬一双与她不太相称的军靴,两只手上也戴着手套,显得精悍而干练。 “你们给我出来!”这女人喝道,显得甚是剽悍。 “咱怎么办啊?”布加迪光动嘴唇不出声地问德雷克斯。 “出去,看看她怎么办。”德雷克斯说,“看样子她不是那个兽人。” 布加迪点了点头,德雷克斯又道:“做好防范。也许来者不善。”说罢站起,从巨石后面走出,向那女子打招呼道:“你好。” “你们是谁啊?”看着这两个家伙,那女子的话像机枪一样连射而出,“你们从哪来的?看你们这一身破破烂烂的,怕不是这山里的野人吧?但是做野人也要做有道德讲文明的野人,上来就放冷箭偷袭,太阴险了吧?还是你们部落急需人肉,饿疯了?” 德雷克斯跟布加迪被她抢白得一愣一愣的,布加迪弱弱地问道:“你怎么会说人话?” 这女子歪着脑袋,像看猴一样看了布加迪半天,问道:“你不也在说人话吗?你脑子烧坏了还是你是山猪变的妖怪?” “少跟她废话!”德雷克斯踏前一步,火红色的大刀呼啸而出,照着面前女子的脸砍下。那女子见德雷克斯说打就打,脸色顿时变白了不少,低头避过了这一刀,然后心有余悸地退后了好几步,喝道:“野人,别过来!” 德雷克斯听到这女子骂自己,更是火冒三丈,正准备冲过去挥刀再砍,布加迪一箭射出。但是这回那女子早有防备,早在布加迪拉弓欲射之时就闪身避过,但由于距离太近,躲避的时候自然有些狼狈,还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跤。 “你们真他妈的想要我的命啊!”女子怒道,“你们什么来头?” “还问我们什么来头!”布加迪怒道,“你们砸了我们的城市,还问我们什么来头!我告诉你,我们是来杀你们报仇的,行了吧!” “越说越没谱!你们俩有病吧?”那女子正抓狂,大地一阵轻微的震颤,德雷克斯和布加迪跟踪的那个兽人从林子中走了出来,手上换了一把普通的大砍刀。他看到德雷克斯手上的刀,机敏地退回了树林里。 德雷克斯和布加迪二人刚才是背对这个兽人的,所以什么都不知道,还盯着那个女子。但她已经看到了刚才兽人的一举一动,一下子明白过来,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在找兽族?林子里有个兽人……” “别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德雷克斯喝道。 “等等等等!”女子连喝数声将德雷克斯的喊声压下去,然后用嘴咬住右手手套的中指,将手套摘下来,然后一伸手,一条青翠的蔓藤从她的右手掌心蹿出,直射向兽人出现的那片森林。 “啪!”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突然摔到了地上,地面一阵乱颤,震得周围的树木乱晃着,一排排的飞鸟从林中惊起。 那女子闭上眼睛,口中低声念动咒语,片刻之后转头对德雷克斯二人道:“你们要找的人就在林子里边。我力气不够,不能把他拉出来,你们自己进去看。” 两人将信将疑地看了这女人一眼,然后跑进了树林。 林中,那个兽族大兵脸朝下趴在地上,浑身上下被蔓藤捆得结结实实,活像个粽子。两根藤条从他的两个肩膀长出,绕着他的脖子捆了几圈后打了个结,顺便堵住了他的嘴。还有两个藤条从他的腰部长出,把他的两条胳膊死死捆在身体旁边。最后两根藤条直接是从地上长出来的,捆住了他的双脚和膝盖。而那女子手上刚刚射出的那根藤条正安静地躺在兽族大兵脚下,显然刚才是它把他绊倒的。 “你……”两个人一边看地上的粽子大兵一边看不远处微笑着的女子,一脸的难以置信,仿佛在看比兽族大兵更稀有的怪兽。 “你们找错人了,这才是你们报仇的对象。”那女子指了指地上的粽子大兵,淡淡地说道。然后她手一抖,收回了手上的那根藤蔓,笑道:“我只是小试牛刀而已。” “我们,我们……”布加迪看着那女子,一连说了好几个我们,就是说不出后续的内容,显得窘迫无比。 “我们本来是追着这家伙的,后来不小心追丢了,遇到了你,就把你当成他了。”德雷克斯的话还算比较利索,“对不起,这位小姐。” “没事没事,误会误会。”女子依旧淡淡地笑着,“交个朋友吧,我叫墨翠德。” “我叫德雷克斯。”德雷克斯伸出手去,“这位是我的朋友布加迪。” 布加迪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墨翠德笑了笑,说道:“我们跟这些兽人有深仇大恨,所以追杀他们到这深山之中。方才多谢女侠出手相助了。” “什么女侠,我不过会几招三脚猫的魔法而已。”虽然嘴上推脱着,但是墨翠德笑得很甜美,“你们不嫌弃的话,叫我翠姐就行。” “那好,翠姐……”一向直爽的布加迪毫不犹豫地叫了出来,反正墨翠德看上去比两人大四五岁,叫声姐也算合情合理,“你来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干什么?” “这个嘛……秘密!”墨翠德颇有几分神秘地笑道,“总之是一些对我很重要的事。” “那我们就不细打听了。”德雷克斯说道,“只是翠姐你一个人在这山里游荡,不危险吗?” “嘿嘿,我小时候巧遇高人,学过些法术。”墨翠德亮了亮她的右手,一根细细的蔓藤从她手腕生出,盘绕在她纤细白皙的手掌和五指之上,“虽然谈不上多厉害,但自保还是够的。” 布加迪已经听出了德雷克斯的拉拢之意,于是帮腔道:“但是现在山里到处都是兽人,遇到一两个落单的还好对付,多了恐怕你也应付不来……” 德雷克斯给布加迪投下一个赞赏的眼神,说道:“咱们在这山里相见,可以说是缘分,依我之见,大家不如通力合作。一是三个人一起行动,多少比你一个人方便;二是我们要剿灭兽族,你的能力是很有用的助力;三是如果你要办的事有什么困难,我们俩也可以帮帮忙。翠姐意下如何?” “那好吧,反正我一个人挺寂寞的,三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墨翠德答应了德雷克斯的提议,德雷克斯和布加迪交换了一个欢快的眼神。 “对了,不知道翠姐擅长什么兵器?”布加迪有些讨好意味地问道,“那兽人的刀挺新的,如果你没兵器,可以先用着。” “不用,我有这个。”墨翠德戴上手套,伸手从腰间抽出两根30厘米长的虎头钩,“我主要的战斗方式还是用蔓藤,这是用来防身的。” “对了,你的蔓藤是不是想从哪长从哪长,想捆谁捆谁的啊?”德雷克斯问道。 “也不是。其实我的蔓藤魔法还是有很多限制的。”墨翠德说,“首先我要先射出我手上的蔓藤,射中目标后才能让蔓藤在目标的附近生长。而我只有两只手,也就是两根藤,所以我最多同时攻击2个目标。再就是蔓藤的长度是有限的,大概是五七十米的样子,在它攻击范围之外的目标我是无能为力的。还有,如果蔓藤遭到攻击的话就等同于我的本体受到攻击,所以稍有经验的对手都会抢先攻击我射出的藤来伤害我,不会给我偷袭的机会。” “其实也不厉害。”布加迪说,“但是挺实用的,比如捆人。” 墨翠德笑了笑,又说:“不过我也不是只有蔓藤,其它跟植物相关的魔法我也会些,但是魔力有限,不能常用。” “没关系没关系,已经不错了,很多人想学魔法都没人传授。”德雷克斯出言安慰道,“以后有什么事还是我顶着,你跟布加迪负责辅助就好。” “嘿嘿,麻烦你了。”墨翠德说。突然,她看见了德雷克斯手上的刀,惊道:“你手上这把刀可是传说中的火之咆哮?” “火之咆哮?什么东西?”德雷克斯茫然道,“这是刚才被你放翻的那个兽人的刀,我觉得不错,就拿来用用。” “兽人的手里抢来的?它有没有什么特效?”墨翠德问。 “特效……刀身温度比较高算不算是特效?在注入魔力的时候刀刃上会起火,看着很壮观!”德雷克斯竭尽全力地回忆道,“别的就没什么了,除了它比较锋利之外。” 那看来就是这个东西了。”墨翠德说,“传说中这是数千年前兽族霜狼部落大酋长东征西讨、一统兽族时使用的武器。相传这把刀是用地狱的冥火熔炼再用各种兽族的稀有魔兽献祭之后才打制而成,注入魔力后便可引来地狱火附于刀上,所向披靡。相传当初霜狼酋长带着这把刀征战四方,斩杀兽人无数,兽族统一后它就成为了霜狼酋长的佩刀,再后来它就流传下来,一直被兽族中最勇猛的战士使用。” “兽族酋长的兵器?”德雷克斯心中一喜,“现在归我了!” “不过你也要小心为上,兽族的宝刀被你拿了,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也许……” “随他们便。”德雷克斯说道,“我们俩出来就是为了找兽族寻仇的,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那群兽人马上过来兴师问罪,跟我来个了断,我也好回家过踏实日……” 布加迪看了他一眼,正在慷慨陈词的德雷克斯陡然停住,他意识到即使他回了家也没有踏实日子过。突然,他心里有点茫然,既然死去的人已经回不来,被毁灭的家园也不能重建,找兽人报仇又有什么用?只为了一解心头之恨?可是自己解恨之后兽人们也要体会亲人逝去家园不再的切肤之痛,那又有什么意义? 一时间,德雷克斯有些兴味索然,连火之咆哮上的红光似乎都黯淡下来。 德雷克斯摇了摇头,甩去这些不正常的想法,说道:“天色不早了,大家准备宿营吧。” 森林这么大,重新回到德雷克斯和布加迪的宿营地是不可能了,三人只好另找了一片空地宿营。德雷克斯一边支行军帐篷一边问墨翠德:“翠姐你睡哪?” 墨翠德笑了笑,摘下双手的手套,然后两手一伸,两根蔓藤直接插到土里,周围尘土翻动,数十条蔓藤从地下生出,在空中一阵舞动后搭成了一所简易的房屋。墨翠德收了手上的引导腾,问道:“这地方怎么样?” “不错。”德雷克斯赞道。正在生火的布加迪转头看了一眼,道:“你这魔法果然适合野外生存。” 墨翠德走进木屋中,布加迪对德雷克斯道:“火柴没了,给个闪电!” “不是还有一堆的吗?”德雷克斯诧异。 “落在刚才那个宿营地了。”布加迪说,“你跑那么急,我都来不及收拾东西。” “你……”德雷克斯哑然。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没魔力了。” “靠啊!”布加迪叫起来,“这就没有魔力了?你不就打了几道闪电吗,怎么会耗得这么快!” “我怎么知道!其实我这样的初学者能炼化出这么多魔力已经不简单了!你不是想等我打坐吧?”德雷克斯喊道。 修习魔法的人打坐冥想是可以恢复魔力的,但是恢复速度很慢,从一点魔力都没有到能使用雷击,怎么也得恢复一个多小时。当然,等级越高的魔法师恢复得越快,一些优秀的法决也可以加速魔法恢复,但德雷克斯显然不具备。 “你们没带恢复魔力的药吗?”墨翠德从她的木屋里探出头问,“太没有常识了吧?” “我是在路上学会魔法的。而且我们那儿也没有卖魔力药的。”德雷克斯说。 “我这里还有些,你拿去吃吧。”墨翠德返回木屋后拿出了一个蓝色的小水果,对德雷克斯晃了晃:“这叫鼠儿果,我们那边的山里有很多,老鼠特别爱吃它,人类也能吃,吃了可以恢复魔力的。不过这东西吃完以后需要打坐……” “还得打坐啊?”德雷克斯郁闷。打坐炼化和恢复魔力是他最厌烦的功课之一。 “不想坐着也行,反正吃下以后就不能动,动了就没有恢复的功效了。”墨翠德说,“当然吃了这果子再打坐比你直接打坐快得多,只需半分钟。” “哦,吓死我了。”德雷克斯一边庆幸一边接过蓝色的鼠儿果啃起来,三两口就把小小的果子吃到了肚里,然后往地上一躺,做养神状。鼠儿果入口即化,一阵暖流从他的丹田之处升起,缓缓地流向德雷克斯的四肢五官,让他浑身发热,舒畅无比,仿佛在蒸桑拿浴一般,而这正是高速恢复魔力的感觉。 半分钟后,德雷克斯意犹未尽地睁开眼睛:“停了?” “嗯,一颗果子的效力只有半分钟。”墨翠德说,“可能没回满,剩下的部分你还是打坐恢复吧,这果子我带得不多,现在只剩9个了,你省着点儿吃。” “好吧,谢谢。”德雷克斯只得坐起来进入冥想状态,开始了正式的魔力恢复工作。这颗鼠儿果帮助他恢复了三分之一的魔力,如果量化一下的话,现在他的魔力上限是300,施放一个雷击魔法需要75点魔力,而现在他体内现有的魔力是100。而在体内留有魔力的时候,恢复魔力是要比空手套白狼的恢复快上一筹的,剩的魔力越多补得就越快,所以有了这100魔力打底,德雷克斯冥想起来也快了许多。 半个小时后,德雷克斯的魔力回复完毕,抬手就是一道削弱版的雷击,劈在了布加迪堆起的引火物之上,顿时火苗熊熊地燃起。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德雷克斯已经可以自由控制闪电的杀伤力,点个火堆没必要使用导弹级的杀伤力。 正文 第九章兽族要塞 三人围着火堆坐下,二月的深山中还是颇有些寒冷的。布加迪将背囊里的肉块插在树枝上,然后架在火上烤,一边旋转手里的钎子一边和墨翠德攀谈着,德雷克斯时不时插句话。 “翠姐,你在这山里见到过兽人的踪迹吗?”布加迪问道。 “没有。”墨翠德说,“今天这个家伙是我第一个见到的兽人。以前我没有注意过,我进山又不是为了剿灭兽人。” “那你进山是为了什么?”布加迪问。 “屠……”墨翠德说完突然住了口,改口道:“找点儿东西。” “按照你的话说,刚才咱们杀掉的那个兽人就是他们的第一勇士?也太不堪一击了吧?”德雷克斯问墨翠德道。既然墨翠德不想透露她此行的目的,再细究也是无用,还不如岔开话题。 “不知道。”墨翠德说,“我突袭一下子就得手了,不清楚他的具体实力,只能判断出他当时的警惕性不强,不然不会让我一下子撩翻。” “在遇到你之前,我们两个联手就把他的火之咆哮夺下来了,感觉他也不是那么强悍。”德雷克斯看着火之咆哮回忆道,“虽然是比普通的兽人厉害一点,但应该没有第一勇士这么夸张吧。”他默默地回忆着,这种实力的兽人并不少见。 “那我就不知道了。”墨翠德说,“也许这把刀只是赝品,或者这刀是真刀,但那个倒霉兽人只是代为掌管。” “如果他不是暂时保管呢?”德雷克斯开始了他的春秋大梦,“如果他就是这刀的主人,是不是意味着我已经拥有了横扫兽族的能力?” “得了吧。”一直没说话的布加迪突然插话道,“你别忘了他之前还杀死了那头大象。” “大象?什么大象?”墨翠德问。 “就是一头剑齿象,大概这么大,这么高……”布加迪胡乱地比划着,“被那个兽人以一己之力制服了,然后我和德雷克斯才上去对付他。” “这种体积的剑齿象,应该是象群里的象王级了,居然被那个兽人单独杀死……”墨翠德沉吟片刻,道:“看来他就是兽族的第一勇士,不会错了。剑齿象王可是五级魔兽,需要七八个兽人一起上才能杀死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德雷克斯说,“这样说来还有点第一勇士的风范。”他拿自己掂量了一番,同时面对七八个兽人的胜算估计不大。 “如果咱们三个人遇上兽族大部队……”布加迪问德雷克斯,“你觉得会怎么样?” “配合好的话,咱们应该会胜。”德雷克斯说,“前提是我保持在最佳状态,不然没戏。” “靠!自恋狂!”布加迪骂道。 德雷克斯笑了笑,突然他脸上的笑容以极快的速度收了起来,指着火堆说:“糊了!” 布加迪赶紧低头看向手里的肉,只见那块肉靠近火苗的一端被烧得黑漆漆的,还散发出一阵阵的糊味。他看了看德雷克斯和墨翠德,发现二人正盯着自己手上被烤焦的肉看,越发觉得脸上无光,一时间场面颇为尴尬。他蹩脚的厨艺德雷克斯是值得的,但此时有墨翠德这个生人在,布加迪觉得自己丢人丢大了。 “给我吧。”墨翠德伸出手来,布加迪讷讷地把串着肉的树枝递了过去。墨翠德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先把烧焦的部分切掉,然后重新放在火上,缓缓地翻转着。 布加迪不好意思看墨翠德烤肉,说了一句“我去摘点儿野果”,不管有没有人听到,就像猴子一样蹿到了树林中。德雷克斯不知是急着吃肉还是想试试兽族的宝刀,跑到边上噼噼啪啪地砍起树来,一根根地往火堆里填着。 时光就这样在德雷克斯的砍树声、篝火烧木头发出的劈啪声和晚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中缓缓流走。 终于,一丝肉香弥漫开来,德雷克斯砍来了一大摞木柴,布加迪也抱着满怀的野果跑了回来,堆在地上。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三人纷纷开动,墨翠德刀如雨下,将外层烤熟的肉切到饭盒中,然后把里面夹生的肉放在火上。德雷克斯从背囊中拿出装盐粒、孜然和胡椒面的小瓶子向饭盒里的肉片上撒了些调料,然后和布加迪大快朵颐。 两人吃得正欢,墨翠德突然抬起头来,放下了手上的木块,抄起了护手钩,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怎么回事?”布加迪观察到了她的异常。 墨翠德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一对尖尖的耳朵从她的丝绸般的长发中竖起,轻微地调整着角度。 德雷克斯和布加迪对视了一眼,他们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这种尖耳朵只属于一个种族,那就是精灵。 精灵是传说中的种族,数千年来一直隐居于南疆的杜威顿森林之中,只有极少的精灵会在俗世出现。而据说精灵一族的人都是杰出的魔法师,他们对魔法拥有天生的感应和控制能力,令人类的魔法师望尘莫及。 墨翠德是个精灵!布加迪掐了掐自己,以保证自己处于清醒状态。 “有敌人。”墨翠德没有察觉到二人的异状,回头低声说道,“警惕。” “你怎么知道?”德雷克斯问。 “直觉。”墨翠德说道,“快准备防御。” 布加迪拿起了搁在地上的弓和箭袋。德雷克斯拿起了火之咆哮,道:“我去看看。”说罢独自进入了漆黑的森林之中。 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里,竟然潜伏着数以百计的兽人,德雷克斯看后心中一惊。他匍匐在地,飞快地在林间穿行着,计划绕到那些兽人身后去,给予他们致命一击,然后突围。 “妈的,跑了!”布加迪啐了口唾沫,对墨翠德说,“小心点,没了那家伙,咱们俩的胜算还真不大。” 墨翠德点点头,对着身边的几棵树一挥手,口中念了几句咒语,只见那几棵树的树干绿光闪现,树皮像秋天的树叶一般被纷纷剥落,三个比兽人还魁梧的树人扛着木棒子从树里钻了出来。 “姐,这么晚叫我们来干嘛啊?”一个树人问道。 “有敌人。准备战斗。”墨翠德简短地说道,全然不顾旁边看傻了的布加迪。 德雷克斯兜到兽人包围圈的后面,举起手里的火之咆哮,将全身的魔力毫无保留地注入,火之咆哮上顿时火光熊熊。德雷克斯看准一个正在望着前方的兽人,手中大刀兜头劈下,无声无息地劈开了他身上的铠甲,仿佛是在切开一块豆腐。紧接着灼热的刀身砍中了他的背部,刀锋噗的一声扎进他的肺中,那个兽人张大了嘴想叫,但是在叫出声来之前,他的五脏六腑就被火之咆哮上灼热的气劲化为焦灰,整个人像个空皮囊一般倒在地上。 虽然德雷克斯出手隐秘,但已经惊动了警惕性杰出的兽人们。他没有时间考虑,先用盾牌挡开最先袭来的几把兵器,再用脚尖挑起地上的兽人尸体,最后一脚大力抽射,像足球运动员射门一般把那具尸体踢进了兽人群中。 兽人们看到近一吨重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急忙四散躲避,一时间也顾不上攻击了。德雷克斯看准一个离他比较近的目标,扬手就是一个雷击。巨大的闪电柱立刻把那个兽人和他立足的地方一起炸得支离破碎。 这道闪电仿佛是兽人们动手的发令枪一样,刹那间数十个兽人冲出森林攻向林中的墨翠德和布加迪。三个树人立刻抡着木棒子迎了上去,每人截住一个兽人打。墨翠德用蔓藤左右开弓,一时间被捆住被绊倒的兽人哀鸿遍野。布加迪手里的箭也似箭无虚发,竟没有兽人能近他们的身。 德雷克斯挥着刀向兽人群中冲去,直接使出一招最朴素的横扫千军,身前的四个兽人被他齐刷刷斩为两段,破铜烂铁合着纷飞的血雨把德雷克斯浇得跟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似的。他又是一道闪电撩翻最近的一个兽人,然后飞快地向营地跑去。 营地里的战斗已经结束,兽人们竟然全部撤去,只剩几个被蔓藤捆住的兽人躺在地上挣扎。 “怎么样?没事吧?”德雷克斯问。 “你放出第二道闪电以后那些兽人就跑了。”布加迪说,“看来是怕了。” “其实我已经没什么魔力了,也就够再放一次的。”德雷克斯笑了笑,然后指着地上被捆住的兽人问墨翠德:“这些兽人怎么办?一直捆着?” “当然不能一直捆着,这些蔓藤都是魔法产物,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的。”墨翠德说,“大毛二毛三毛,把他们扔远点。然后你们也走吧。” 三个树人走过来扛起兽人们,走向了远方的森林。 “他们是……?”德雷克斯指着树人问墨翠德。 “我的召唤兽。”墨翠德说,“虽然不高级,但是有把子力气,好使。” “你说他们为什么会来偷袭咱们啊?”布加迪说,“偷袭就偷袭吧,居然还在咱们吃饭的时候来,更可恶的是我还没吃饱……” “他们是冲着火之咆哮来的。”墨翠德说,“但是一见不容易拿回去就又撤兵了。我估计他们还会来,今晚不会安生。” “那咱们怎么办?还睡不睡觉了?”布加迪有几分沮丧地问。而德雷克斯,直接从地上抓了个果子啃起来。 “当然睡。”墨翠德说,“反正是三个人,派个守夜的就行了。这样吧,前半夜我守,后半夜布加迪守。” “别介啊,前半夜让德雷克斯守吧!这小子体力好!”布加迪说。 “你懂什么!”德雷克斯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她这是防备咱们两个暗害她的手段而已,不要推脱。”说罢对墨翠德说道:“都让你们俩替我值班也不合适,咱仨轮流吧。每人两个半小时。” “好吧。”墨翠德笑了笑,站起来,重新点燃熄灭的篝火。德雷克斯和布加迪不再多话,迅速钻进帐篷睡下。 夜里三人轮流值夜,而兽人也再没有光临,这让三人觉得有些诧异,同时还有一种白值夜了的空虚。殊不知正是由于他们一刻都不敢松懈的值班才让兽人没有了可乘之机,只能在三人的营地附近观摩一番后离去。 “兽人昨晚没有来,今天白天一定会来的吧?”布加迪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不用管他们来不来,来了就都杀光。”德雷克斯踌躇满志地说道。得了宝刀之后的他是越来越嚣张了。 “我觉着你们想要报仇的话,不如去主动找到他们的大本营,这样在山里漫无目的的搜索算怎么回事?”墨翠德说。 “我也想直接找大本营啊,但是找不着啊!”德雷克斯说。 “我帮你们找吧。”墨翠德说道,“可能需要比较长的时间,你们帮我看着点儿。”说罢像德雷克斯打坐一样坐下,没了声息。 “她搞什么?”布加迪看着墨翠德问。自从这个女精灵现身以来,带给他的就是无穷的惊异。 “我不知道。”德雷克斯说完,眼珠突然一转,对布加迪道:“我恢复一下魔力,可能需要比较长的时间,你帮我看着点儿。”说罢从墨翠德的背囊里拿出一个鼠儿果吞下,然后不等布加迪说话,就坐在地上开始了打坐。 “靠!”布加迪瞪圆了眼睛打量二人半天,也只能徒劳地骂出一句,然后继续去收拾他的东西。 德雷克斯体内本就有些魔力残余,吃了鼠儿果后魔力恢复速度又加快了一大截,不一会便将全身上下的魔力补满,便站起来帮助布加迪一起收拾东西,折帐篷。片刻之后,墨翠的的消息也来了,她睁开眼睛说:“附近有一个兽族的山寨。” “你是怎么知道的?”布加迪好奇。 “我的魔法,自然之眼。”墨翠德解释道,“这些树木就是我的眼睛,当我冥想并在它们之中注入魔力的时候,任何一棵树木旁边的东西我都会看到。” “那你不就是千里眼了?尤其是在森林里。”布加迪说,“森林里所有的东西都被你看到,也太变态了吧?” “我的魔力运行是需要时间的,我要看的那颗树木离我越远,魔力运行的时间就越长,在我冥想的时候随便一点打击都是致命的。”墨翠德说,“一个人的时候打死我也不敢用这招啊。” “真的有山寨吗?”这是德雷克斯关心的问题。 “当然有,跟着我走就是。”墨翠德说,“但如果你们没有闯那山寨的勇气,就当我这话白说。” “别多说了,赶紧走!”德雷克斯催促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我的东西呢?”墨翠德问。 “跟我们的混编到一块了,还分的那么细干嘛。”布加迪说。 墨翠德无语,只得背起她那个小包裹,踏上了征程。 墨翠德所言不虚,三人在她的指引下走了一个多小时,兽族的山寨就出现在眼前。 一片密林中,一座雄伟的要塞巍然挺立着,粗犷的建筑风格和巨大的圆顶木屋准确无误地表示这座山寨的主人是一个实力颇为雄厚的兽族部落。 这座要塞的位置极为险峻,竟是建在了一个三面悬崖的平台之上,而唯一不是悬崖的一面,是狭长的山谷。这就意味着,想进这个要塞只能走正门,否则就必须从四面八方飞进来,而德雷克斯等人显然不具备这个本事。 此时的德雷克斯们已经爬上了山谷上的一个岩架,布加迪拿着望远镜仔细地观测着要塞的情况。在这里侦察是一件颇不容易的事,但再近一步就有可能被要塞里的兽人发现,毕竟在瞭望塔上的兽人拥有更好的视角。德雷克斯和墨翠德趴在他生后,他们面前摆着一张野餐用的帆布,帆布上放着一张野餐用的大白纸,两人各自拿着一根铅笔,准备按照布加迪的指示画出平面图。 布加迪拼命按捺住心里激扬澎湃的喜悦之情,半跪在地上调试着他的望远镜。他的眼睛通过镜片掠过要塞,掠过山谷,掠过山崖上茂密的植被。他把望远镜的倍数调到最大,细致入微地观察着他梦寐以求的兽族要塞。 “一共五十个苦工,三十五个兽族大兵,十五个巨魔武士,十个萨满法师……妈的,两大车标枪,要是箭就好了,够我用大半个月的……不过标枪我不会用,呆会给丫烧了……四个瞭望塔,每座瞭望塔一部固定式巨型弩炮,配三个地洞……不是这里,是这里,你们画得太密了!图标别画这么大,别的东西都画不下了!嗯,没有重型武器和骑兵,太好了……哎,怎么找不到大帐啊?” “没有大帐?怎么可能?”墨翠德纳闷。她知道中央大帐是每个兽族部落必备的建筑物,其重要性堪比人类的城主府,没有大帐的部落绝对是不合格的部落。 “你来看。真没有。”布加迪将望远镜递过去。 墨翠德接过望远镜看了一番,嘀咕道:“中间是个洼地,看不到全貌……不对不对……肯定有鬼……” 德雷克斯紧张地绘着图的手停了。图上的大部分仍是一片空白。他问:“怎么回事?” “他们这寨子建得太鬼了。中间是洼地,不离近了看不到全貌,看到全貌的时候就已经在他们巨弩的射程内了。”墨翠德说完放下望远镜,在纸的一角画起了图,“你们看,设洼地的深度是X,洼地的周长是Y,列这样的一个方程组,得出我们能到洼地的最远距离Z,然后用勾股定理算一下他们巨弩的射程。共有四台巨弩,每一台的射程是这么远,根据秦九韶公式的变式二可以算出覆盖率大概是这么大,四台的覆盖率就是这么大,而山谷的长度是……我们可以落脚的位置有……所以无论我们怎么做,能看到洼地里内容的时候,就已经能被巨弩射中了……”她结束了长篇大论的论证,然后说:“怎么样,听明白了吗?” “没明白,但我相信你。”布加迪回头说,“你不去当教书先生真是屈才了。” “但如果你下次再这么跟我们分析问题,我就抽你。”德雷克斯说,“数学老师是我上辈子最憎恨的生物之一。” “行了,说正事。”布加迪拍了拍德雷克斯说,“还是商量商量怎么办吧。” “有什么可商量的,打进去就知道里边是什么了。”快被墨翠德逼疯的德雷克斯说。 “你来看看怎么打!”墨翠德把望远镜塞进德雷克斯手里,“除非你挖个地道钻进去!还有可能被他们包了饺子!” 德雷克斯接过望远镜看了半天,这座要塞三面临悬崖,所有的守备兵力自然都集中在正面。他皱着眉头说:“还真没处下手。正面进攻都得动用旗以上的编制。” 所谓的“旗”,是指阿拉西亚世界的军队编制,更确切地说是指帝国的军队编制。帝国中五个兵设一伍,六个伍设一列,三个列再加十个杂兵设一旗,三个旗再加些杂兵设一营。而一个旗的人数,大约是100个兵。 “没错,还得是加强旗。”墨翠德说,“所以说硬攻是没什么希望了,咱们怎么办?” “打!”德雷克斯说,“总会有办法的!已经找到了这里,不打也得打!” “对!”布加迪说,“它就是块铁板我们也得给它啃个牙印出来!” “那怎么打啊?”还保持着理智的墨翠德问。 “夜里再说吧。”德雷克斯说,“咱们先把地图再完善一下,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做些准备,晚上行动。” “嗯,我同意。”布加迪重新拿起望远镜,“晚上他们的警惕自然会松懈些的。” “你帮我们吗?”德雷克斯看着墨翠德问。 “帮,当然要帮。”墨翠德点点头,“这些兽人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帮你们除掉他们也算我做件善事了。” “太谢谢你了!”德雷克斯激动,“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们!” “行了行了,画图吧。”墨翠德从地上捡起铅笔,递给德雷克斯一根,俩人趴回地图边上开始按照布加迪的指示画图。 地图画完后,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这座岩架,回到了林中。 “咱们来分析下地图。”德雷克斯将地图平摊在一块大石头上,“首先是这个峡谷,根据翠姐的理论,咱们走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就会被巨弩狙击到。”他拿着铅笔在峡谷中画了一道弧线。 “夜里兽人的视野会下降,大概在这个位置。”墨翠德用铅笔将德雷克斯的那道线向后延了一段。 “那也没用,我的箭还是够不着。”布加迪说。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他是想用箭射死瞭望塔里的兽族射手。 “所以从地面上突袭是不现实的。”墨翠德说,“除非咱们贴着山壁走然后直接瞬间移动到山寨里边,否则四台巨弩的交叉火力足以弄死咱们。” “如果让德雷克斯在巨弩的射程外边拿雷炸塌四座塔呢?”布加迪说。 “没那么多魔力。”德雷克斯说,“而且我炸塌第一座的时间就足够兽人反应了,暗攻就彻底变明攻了。” “那咱怎么办啊?飞过去?”布加迪郁闷。 “飞也不行啊,巨弩是可以防空的。”德雷克斯说。 “我有办法。”墨翠德说,“虽然不是飞,但也差不多了。” “什么办法?”德雷克斯和布加迪好奇。 “就是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墨翠德低声说了一番,德雷克斯质疑道:“靠谱吗?” “看你们的体力如何了。我觉得我行。”墨翠德说。 “那我们也行!”布加迪抢着说。其实他心里没底,但总不能被一个女流之辈比了下去。 “那好,你们去弄点儿草把鞋裹上,尽量达到走路不出声音的地步。我来搞装备。”墨翠德说。 德雷克斯和布加迪闻言去拔草。墨翠德召唤出她的三个树人,也开始了工作。 一番工作下来,三人的鞋都被裹上了厚厚的草叶,踩在地上像踩着一个软绵绵的垫子,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墨翠德也做好了所需的装备,三人只等晚上行动了。 “对了,晚上咱们穿什么?”布加迪说。 “夜里行动,当然是夜行衣方便。”德雷克斯说。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深蓝色的衣服,仿佛是专为了今夜的行动而设的。 “那我呢?”布加迪哭丧着脸道,“我岂不是第一个被射死的?” 德雷克斯看了看布加迪身上的黄衣服,笑道:“那我没办法,谁让你穿个这么显眼的衣服。” “你穿我的吧。”墨翠德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紫衫说,“多少比你那件合适些。” “那你穿什么?”布加迪带着七分感激三分担忧地问道。 “我在夜里能隐身的。”墨翠德说。 “那好那好,太谢谢了。”布加迪的神情顿时轻松了许多。 “夜里的行动要尽可能减轻负重,所以大家都检查检查身上,多余的东西还是不要带了,就放在这里吧。”德雷克斯说。 “我同意。”墨翠德也说。 “你们两个把要带的东西精简一下,最好能全部装在身上。”德雷克斯吩咐道,“背包什么的在这种时候只能添乱。” “那你干什么?”布加迪问。 “我再研读一下这本书。”德雷克斯从包里翻出他的魔法书,坐到一边研读起来,“最好能领悟雷动九天第二式。” “第二式是什么?”布加迪好奇,“能不能把那些兽人一下子全杀了?” “我也想知道。”德雷克斯说,“但应该达不到全杀了的水平。从这书的厚度判断,这雷动九天估计有个七八式,就算能有全杀了的境界也得是最后几招。” “总之多学一招是一招吧。”墨翠德拍了拍布加迪说:“快过来帮我收拾东西。” 德雷克斯也不再多说,埋头读起魔法书来。 布加迪和墨翠德把他们的包裹打开,东西全部摊在地上,开始一件件地筛选。布加迪用将背囊上的木头框架掰开,用上面的木材做了六个巴掌大小、约有5厘米高的小盒子。 “你干什么啊?砸锅卖铁?”墨翠德不解。 “这叫便携式百宝箱,装一点必要的东西,放进兜里就能带走。”布加迪一边用砂纸打磨盒子的边缘一边说,“冒险者都用这个,商店里也有卖的,关键时候能救命。” “不错。”墨翠德拿过一个盒子翻来覆去地把玩着,“你的手挺巧的嘛。” “嘿嘿嘿……”布加迪一边不好意思地笑着一边蹲在地上,和墨翠德一起翻捡着东西。首先要带的是火柴,照明和点山寨都靠它了。由于他们包里的火柴都是比较长的型号,两人不得不给它们截肢,只留上半截,然后用细绳把20根火柴捆成一排,放进盒子里。最终每个盒子里都放了一排火柴,以保证每个人都有足够的放火能力。 就这样,一心纵火的布加迪还怕火源不够,又从他们的包里取出蜡烛,把所有的蜡烛都削成薄片,每个盒子里放三根。然后他又意犹未尽地找出了仅有的两块打火石,小心翼翼地用纸包上,分别放进属于他的两个盒子里。 “我靠,你是有多想放火啊?”墨翠德不禁咋舌,“光是引火物就占了四分之一的地方了!” “我想把那个要塞变成灰烬。”布加迪说,“这些火源够吗?我再配点炸药?燃烧瓶?” “别闹了!够了够了!”墨翠德赶紧说。她害怕他们还没进到要塞里就被自己带的东西烧死了。 “然后是我的望远镜。”布加迪从兜里掏出望远镜,麻利地把镜片拆了下来。 “你疯了?”墨翠德不知道布加迪还想干什么。她隐隐地产生了把布加迪送到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欲望。 “望远镜太沉了,不方便行动。我改造一下。”布加迪说,“你去忙你的吧。” 墨翠德无奈。她翻着地上的一堆东西,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几根缝衣针和一团棉纱线,用线把针裹好,放进属于她的盒子里,然后又放了一个微型指南针和一枚夜明珠。她带的这块夜明珠只有指甲盖大小,白天看上去就是一块朴实无华的石头,但到了夜里会放出夺目的光辉,效用堪比最大功率的手电筒。她没想好这颗珠子在夜袭中有什么用途,带上它只是因为她不舍得将珍贵的夜明珠丢掉。 在她选东西的时间里,布加迪那边已经完工,他把望远镜改造成了一副眼镜。具体的做法是在两个镜片的外层套上一个圆形的木圈,然后用一根粗木条把两个木圈连起来,再在两个木圈的另一端各加上一根木棍,保证木圈能架在耳朵上。为了保证稳定性,他还在两根木棍的末端穿了一根绳子,把眼镜挂在脖子上。 “怎么样?”布加迪一边拿着眼镜乱看一边问墨翠德,“比望远镜轻便吧?” 墨翠德把望远眼镜拿过来赏玩着,虽然做工甚是粗糙,但小巧的眼镜还是比望远镜实用得多。她称赞了布加迪半天,才恋恋不舍地把眼镜还了回去。 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他们又在每个人的盒子里都放了一根麻绳,卷起来的绳子自然占据了盒子里所有的空间,于是就有三个盒子被填满了。在剩下的三个盒子中,布加迪的盒子中有火柴、蜡烛和一块打火石,墨翠德的盒子里是火柴、蜡烛、指南针和夜明珠,而德雷克斯的盒子里除了火柴和蜡烛空空如也。 “我的东西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想带的?”布加迪问墨翠德。 “带点药品吧。”墨翠德说着,往自己的盒子里塞了些纱布,又放了两包金疮药,然后给布加迪的盒子里装了一小瓶造血丸。造血丸可以在人受伤之后迅速补充一定量的血液,防止人失血过多而死;而金疮药用来给伤口消毒和促进愈合。这样一来,他们的四个盒子都装满了。 “给德雷克斯的盒子里装什么?”墨翠德问。 “给他带点儿吃的吧。他的体力消耗起来是很快的。”布加迪说,“我记得我们带了压缩饼干。” “在这里。”墨翠德迅速地从地上捡起两块压缩饼干。她已经对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了如指掌了。布加迪接过饼干,放进德雷克斯的盒子里,然后说:“给他带个鼠儿果吧?” “夜袭有时间吃鼠儿果吗?”墨翠德问,“就算吃了也没那么多时间等鼠儿果生效。战场上半分钟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了。” “还是带一个应急吧。”布加迪说,“毕竟德雷克斯的魔法是很有用的。” “也好。”墨翠德俯身从地上拿起一个鼠儿果想往德雷克斯的包里塞,但无论如何就是塞不进去,只能无奈地道:“太大了,搁不进去。” “这……”布加迪语塞,他想了半天才道:“鼠儿果的果汁有回复魔力的作用吗?” “不知道。”墨翠德说,“但应该可以。怎么,你想把果汁榨出来带上?” “对。”布加迪说,“死马当活马医吧。” 墨翠德表示了支持,然后拿来两个小玻璃瓶,布加迪拿着鼠儿果用力攥,蓝色的果汁从他的手里滴下,流到墨翠德手里的玻璃瓶中。 鼠儿果的汁水很多,一连用了三个玻璃瓶才盛满了一个鼠儿果的汁水。布加迪扔掉手里的残渣,然后把三个玻璃瓶放进德雷克斯的盒子。 两人收好他们的盒子,正想把剩下两个盒子给德雷克斯,却发现德雷克斯正坐在地上,闭目不语,显然已经进入了冥思状态。两人不好打扰,只能把他的盒子搁在一边。 帐篷、睡袋、饭盒之类的东西都用不着了,被布加迪们毫不犹豫地扔在了地上。墨翠德找出了她的护手钩,将它们插在鞘里,绑在大腿外侧,然后在兜里藏了一把小刀。布加迪拿起他的长弓和箭袋,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突然发出一声长叹。 “怎么了?”墨翠德问道,“为什么突然叹气?” “我带不动这么多箭。”布加迪捧着沉甸甸的箭袋说,“没有箭,要弓也就没用了,没了弓箭的我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这个……”墨翠德迟疑。她没想过这个问题。白白失去布加迪一个战斗力,是他们这个团队承受不了的。 “我有办法。”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布加迪和墨翠德回头,是德雷克斯。 “你醒了?”布加迪率先发问,“你不是在冥想的吗?” “那不是冥想,那是练魔力。”德雷克斯说。 “有什么区别?”布加迪不解。 “冥想是在没有魔力时用来恢复魔力的,炼魔力是指在有魔力的时候炼化魔力,增加魔力的上限。”墨翠德替德雷克斯解释道,“冥想的时候会失去对外界的感知能力,但是炼魔力不会。” 德雷克斯对墨翠德竖起大拇指:“精辟。” “你炼得怎么样了?”布加迪问。 “大哥,这玩意儿很耗时间的!”德雷克斯说,“大概多了个七八点吧。” “才七八点儿?”布加迪大失所望,“你一个雷击要七八十点儿吧?” “嗯,75点。”德雷克斯说,“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问题。” “我怎么办啊?你帮我扛着箭袋?”布加迪有点急。 “我是说给你做个新玩意儿。说也说不明白,我画个图纸构思一下,你去帮我砍棵树来。”德雷克斯说。这个构思是他刚刚想出来的,还没有付诸实施。 布加迪将信将疑地说了一句:“火之咆哮借我。”然后不管德雷克斯答不答应,直接拿起火之咆哮向旁边一棵大树走去。德雷克斯把纸铺在身前,拿着铅笔在上边写写画画,不时地抬头望着天空做回忆状。墨翠德没事干,也坐下炼化起了魔力。 一个小时后,布加迪拖着一根硕大的原木回来了,德雷克斯的图纸也绘制完毕了。德雷克斯找来一把小刀,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布加迪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坐在一边看着。 随着德雷克斯手中的刀上下翻转,木屑四散纷飞,一把枪的雏形竟被德雷克斯搞了出来。 这把“枪”长约三十厘米,顶端是一个空心的木筒,木筒的后面是一个圆形的小木头桩子,木头桩子的半径远比前面的木筒长,而且它是实心的,但是细看之后就会发现木桩子上挖着六个洞,洞里还装着什么东西。再往后面是一块实心的小木头柱,木头柱成“7”字型,横着的短柄与前面的木筒木桩相连,一条竖着的长柄垂直于木筒。在横木与长柄的交界处有一个小小的铁片,是用火之咆哮从饭盒上切下来的。而在横木上面,还有着一些小小的突起。 “完成了,给。”德雷克斯把这东西递给布加迪。 布加迪的眼睛瞪大了:“这是?” 德雷克斯笑道:“在我们那儿,这叫手枪。左轮手枪。” “枪?这玩意哪像枪啊,还手枪?拿在手里的枪?捅人用的?这么短怎么捅啊,我连刃都没看见啊,而且我也不会使枪!”布加迪的话像连珠炮一样喷了出来,“你小子不是耍我吧!” “……这个枪不是咱们常说的枪!”德雷克斯把脸都憋红了才憋出一句解释,“我们那儿的枪是一种射击用具,就像这里的弓一样!你不习惯叫手枪,可以叫手弓或者手弩啊!” “那就算它是手弩吧!怎么用啊?我连弓弦都看不见啊!” 德雷克斯笑道:“我表演给你看。”他站起身来,单手握住手弩的长柄,扣动扳机。一支箭状物从前方的木管中射出,射穿了十米处的一片树叶。他再次扣动扳机,又一支箭射穿了另一片树叶。他啪啪啪啪连扣了四下扳机,接连射出四支箭。 “这么快!”布加迪惊讶。刚才的六发连射只用了三秒的时间。 “你试试。”德雷克斯把手弩递给布加迪,然后传授了一些打枪的要领。射击天才布加迪当然是一点就通,他跃跃欲试地拿起手弩,瞄准了十米外的树叶。 布加迪扣动扳机,咔哒一声轻响,没有任何东西射出。布加迪再扣扳机,还是咔哒一声响,依然没有东西射出。 “怎么回事!”布加迪感觉自己处在崩溃的边缘。 “出故障了?不应该啊!”德雷克斯从他手里抢下手弩,打了一枪。 依然如故。 德雷克斯看了看手弩,没少零件啊!他恍然大悟,刚才自己射了六箭,现在没箭了啊!他走过去把掉在地上的六支箭捡起来,重新插回圆形的弹巢之中,交给布加迪:“再试试。” 布加迪接过手弩,瞄准了十五米开外的一棵树,一连射了六箭。德雷克斯跑过去看,六支箭全部插在树干里。 “你神了啊!”德雷克斯跑回去一把抱住布加迪,“你要是在地球,那绝对是个神枪手!枪王!” “没有箭好用。”布加迪说,“射程太近了,十五米就是极限了吧?想要保持高杀伤力的话,射程只有六七米。” “但是它轻便啊!现在咱们隐秘行动,带着这个小家伙总比扛着箭袋方便吧?往腰里一插就带走了!”德雷克斯说,“而且它射速快,根本就没有射出一支箭再搭上一支的问题,可以连着射六发!” “可是也只有六发啊。”布加迪说,“射出六发以后呢?它还能干什么?” “可以换弹巢,不对,箭巢啊!”德雷克斯走回刚才他坐的地方,地上还摆着几个圆饼状的箭巢,上面一律都是六个孔。他将手弩最前边的木管拉开,扣住一个机关,摘下箭巢,随手捡了一个箭巢装回去,扣下机关,然后木管顶回去:“换一个箭巢比你换箭慢不了多少吧?我一共做了七个箭巢,六个备用的!都装上箭以后够你用一阵子了吧?” 布加迪学着德雷克斯的样子,又换了一个箭巢,然后说:“但是手弩配的箭杀伤力太小了。” 的确,为了保证手弩的轻便,德雷克斯将手弩的箭设计成了十厘米长,而且没有箭羽,这样一来箭的杀伤力和飞行能力都下降了。他只好说:“这个就是应急用的,长弓你还是带着,但是别带箭袋了,带十来支箭就可以。中近距离用手弩,远程再用弓箭,怎么样?” 布加迪想了想,说:“嗯,比箭袋实用。那就先这么着吧。这玩意儿我就先收着了。” 德雷克斯笑了笑,说道:“就知道你喜欢。” 布加迪没说话,德雷克斯又说:“把箭巢摘下来!我还没往里塞箭呢!” 正文 第十章深入敌后 晚上十一点钟。 德雷克斯、布加迪、墨翠德三人全副武装地站在林中。说是全副武装,其实每个人带的东西都不多,除了额定的六个盒子之外,德雷克斯只带了他的宝刀火之咆哮,布加迪带了那把手弩和挂在脖子上的望远眼镜,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带上了他的长弓,不过没有带箭袋,只随身装了10支箭,还有六个手弩的备用箭巢,以及30支备用的短箭。墨翠德带了她的两个护手钩,还有一把护身的小刀。除此之外,三人每人带了一个水袋,别无它物。 三人缓步走出树林,在墨翠德的带领下走到了山谷之前。他们的脚底全都裹了厚厚的稻草,走起路来悄无声息。 从谷口到要塞的大门约有七八百米的路程,虽然是晚上,但是有着来自精灵族的优秀视力的墨翠德还是将距离估算了个大概。为了防止被要塞里的箭塔攻击到,墨翠德为三人制订了一个说起来简易但却很难实施的办法——攀岩过去。 两侧的山壁虽然高,但是表面坑坑洼洼的,很适合攀爬,所以墨翠德因地制宜提出了这个战术。 “你们行吗?”墨翠德问,“这就要上了!” 德雷克斯和布加迪没有回答。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行也得行。 墨翠德打开她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卷麻绳,抖开。德雷克斯和布加迪也依样画葫芦地拿出他们的两根绳子,一边抖一边用手理顺。 “够吗?”布加迪问道。 “十五米,够了。”墨翠德取出一个微型的铁爪钩,在绳子上捆紧。然后两人就看见墨翠德利落地伸手一甩,绳索飞出,铁爪正好扣住一块突出的山岩。她用力地拽了两下,铁爪抓得很稳,她对德雷克斯和布加迪做了个V字型的胜利手势。 “太专业了。”德雷克斯赞道。 “够结实吗?”布加迪担心。 “肯定够。”墨翠德信心满满地说,“吊一个人完全没问题。” “那你先上吧。”布加迪想让墨翠德给他做个示范。 “不用了,一起。”墨翠德变戏法似的从身上又掏出两个小小的铁爪,递给布加迪和德雷克斯,然后抓住了她面前的绳子。 两人迅速将铁爪捆好,甩上山壁。墨翠德低声讲述着要领:“重心放低,主要靠双臂用力,脚不要太使劲,放松,否则会晃动绳索。对,就是像你这样。” 她的话没说完,猴急着上山并努力靠脚使劲的德雷克斯已经摔了下来。 “我给你们示范一下。”墨翠德双手抓绳,腿微一发力,身体已经攀上了绳子,握绳的双臂几次交替,身体转眼间就上了三米,然后低头问:“怎么样,上吧!” 德雷克斯再次握绳上攀,这回顺利了很多,虽然他的动作仍然很笨拙,速度也比墨翠德慢很多,但总算是可以缓缓向上移动了。而布加迪的动作就比德雷克斯优雅不少,虽然在攀岩方面他也是个初哥,但从小在山间摸爬滚打的他比德雷克斯有天赋,痛痛快快地爬上了墙。 三人爬上了一块突出的山石,休息了一阵后收回绳索和铁爪,沿着山体一点点地向要塞的方向移动。攀岩是个极费体力的工作,再加上德雷克斯和布加迪完全是第一次尝试,所以行进的速度很慢,不得不爬一段歇一段,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兽族要塞的动静,所以这一段七百余米的距离,三个人硬是爬了三个小时。 眼看要塞就在前方,三人停下了攀爬的脚步,墨翠德考量了半天,回头对两人道:“从这里下去,是箭塔的射击死角。准备降落吧。” “怎么下啊?”布加迪望着离自己二十多米的大地,心生惧意,“这这这看着都眼晕啊。” 墨翠德沉思片刻,道:“我先下去。”她一只手抓住岩壁上一处凹下去的地方,另一只手对准地面,一道蔓藤射出,扎入地面后大地如波浪般翻涌起来,数根蔓藤破土而出,组成一架简陋的软梯延伸到墨翠德脚下。她背靠山崖,小心翼翼地踏上软梯的第一级,然后逐级下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阻挠,她走得甚是小心,步伐如履薄冰,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墨翠德的脚踏到了坚实的地面。她抬头远望,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雄伟的兽族要塞门前。德雷克斯在山上做了个手势提醒她隐蔽,墨翠德慌忙卧倒在地,然后收回绳梯。如果现在被山寨里的兽族发现,可谓功亏一篑。 “拉我们下去啊!”布加迪悬在空中无声地叫喊。 墨翠德双手射出蔓藤缠住德雷克斯的腰,然后示意德雷克斯跳。德雷克斯咬了咬牙,还是闭上眼睛跳了下去,墨翠德趁机收藤,德雷克斯的身子被缓缓地拽向地面,最终随着蔓藤被收回墨翠德的掌中而摔在地上。他顾不得掸衣服,在落地的一刹那就地一滚,消去重力势能后趴在墨翠德身边。 “你为什么先拉他啊!我快撑不住了!”布加迪又喊。 “他敢跳,你敢吗!”墨翠德也喊,“你不跳我哪有劲拉你啊!” 布加迪无奈,只能说:“那就现在拉吧!快点!” 墨翠德爬到布加迪所在地的正下方,抬手射出两道蔓藤捆住布加迪的腰,然后对德雷克斯道:“拉!” 德雷克斯爬过去,双手握住藤蔓开始扯,布加迪的身体离开了山壁,吓得他闭上了眼睛,双手死死地抓住了那条蔓藤。德雷克斯双手轮流拽藤,再加上墨翠德的回收,终于把布加迪拖了下来,落地的布加迪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死狗。他连站起来的体力都没了,落地后就翻了个身,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大口喘气,显然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而德雷克斯和墨翠德也没好到哪去,一个是先跳崖然后拉人体力几乎透支,一个是使用魔法后魔力损失。德雷克斯不像布加迪呈大字型般不雅,但也没好到哪去,躺在布加迪身边粗重地喘息着。 “翠姐,几点了?”布加迪喘着气问。 “11点多。”墨翠德看着手上的荧光表说。 “咱们爬了三个小时!”布加迪激动。 “不错了,很快了。”德雷克斯拍了拍他,“抓紧时间,天亮前把这要塞毁掉。” 布加迪点了点头,掏出水袋灌了两口水,说:“好了,走吧。”然后便要起身,又被德雷克斯按趴下:“小心点。虽然没有了巨弩,但还有哨兵。” “咱们从哪进去?”墨翠德征求大家的意见。 “正门不能走,肯定有哨兵。”德雷克斯说,“布加迪,侦察一下。” 布加迪趴在地上蠕动起来,找到一个能看到大门的地方时就不再移动,戴上望远眼镜观察着。片刻后他对两人说道:“门里堆着八个兽族大兵,都在睡觉!但是咱们也没法过去,因为根本就没有空隙!”光动嘴不出声地说这么多话让他感到很费劲。 “爬墙吧!”德雷克斯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三人前方的高墙。要塞的围墙不过七八米高,对于刚爬过悬崖峭壁的三人来说是小菜一碟。墨翠德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德雷克斯从腰间摸出爬上山后就收起的绳索和铁爪,手一抖便将铁爪甩上墙头。他拉了拉绳子,绝对结实,于是也按照墨翠德说的要领攀援而上,虽然动作依然笨拙,但速度已比上次快了不少。 布加迪见德雷克斯上得顺利,也跟在德雷克斯后面开始了攀爬。突然,德雷克斯正在稳步上升的身体停了下来,布加迪觉得有些不对,捅了捅德雷克斯,低声问道:“怎么了?” 上方的德雷克斯吐出两个字:“电网!” 布加迪听到这两个字,感觉灵魂都已经飞出了天外,差点就一松手跳下去。他看了看正在他身下爬绳子的墨翠德,小声道:“德雷克斯说有电网!” 所谓的电网,自然不会是现代社会中的通电铁丝网,而是在墙头的铁网上附加了雷系魔法,碰触的人都会遭到不同程度的电击,轻者昏厥,重者死亡。本来这层电网看上去只是一张普通的铁丝网,但在修行过雷破九天的德雷克斯眼中,雷系魔法元素粒子的气息格外严重,他自然意识到了电网的存在。 布加迪等了片刻,没动静。他用手捅了捅德雷克斯:“怎么办?” “抓住我的脚!”德雷克斯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然后他的两条小腿夹死了中间的绳子。 布加迪会意,知道他是要腾出手来破解电网,于是右手紧紧抓住绳子,左手向上一探,将德雷克斯的双腿和绳子一齐搂住,把德雷克斯的身体稳在半空。 德雷克斯小心地将火之咆哮抽出,握在右手,左手握住火之咆哮的刀鞘。刀鞘和刀柄是木质的,不导电,所以德雷克斯心安理得地双手并用,火之咆哮和刀鞘配合着剪断了一根铁丝。他得势不饶人,又一连剪断了十几根铁丝,露出了一个足以让两人通过的大洞。他收起刀,爬上墙头,蹲在剪出来的空地中,挥挥手招呼布加迪和墨翠德上来。 布加迪三两下就爬上了墙头,蹲在德雷克斯身边。墙头的面积本就不大,德雷克斯腾出来的空地只容两人藏身,于是他示意布加迪先下去。布加迪打开自己的那卷绳子垂到地面,然后顺着绳子轻捷地滑了下去。德雷克斯又招呼墨翠德上来,墨翠德上来后问道:“你怎么不下去?” “我再把铁丝网补上,免得被发现。”德雷克斯说,“你先下去跟布加迪会合吧,我马上就下。”墨翠德点点头,也顺着那根绳子滑下墙,进入要塞内部。德雷克斯将他们上来时用的绳子收起卷好,又割下一小段绳子将破烂的铁丝网接好。虽然不导电的绳子已经是铁丝网完全丧失了功能,但这种鱼目混珠式的掩饰至少可以使他们在夜色中不太容易被发现。 用碎绳子将铁丝网捆了个七七八八后,德雷克斯也抓着绳子溜下墙,发现布加迪和墨翠德正蹲在一个大木箱后朝他招手。德雷克斯飞快地将绳子拽下来收好,然后灵活地一闪身,躲到大木箱子后面。 “真顺利。”布加迪对他笑了笑。 “幸亏我带了刀鞘。”德雷克斯说完已经抽刀在手,火之咆哮上的红光在夜色中黯淡了许多,但仍隐隐散发着杀气。他拍了拍布加迪,道:“专业点儿。”布加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从腰间掏出手弩抓在手里。墨翠德右手抽出护手钩,左手没有拿,以备施放魔法。 三人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德雷克斯刚想冲出木箱,墨翠德将他一把拉住。德雷克斯尚在奇怪,一丝微弱的声音响起,德雷克斯顿时像石雕一样固定在原处,特种兵的素质显露无疑。 微弱的响动越来越大,像是脚步声,听起来大约四五个人。德雷克斯对墨翠德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只动嘴不出声地分派着任务。 眼看脚步声越来越近,德雷克斯将火之咆哮插入木箱,旋转了一圈后再抽出,木箱上顿时多了一个圆洞。布加迪戴上望远眼镜凑过来,将眼睛贴在洞口观察,是一队巡逻的兽族大兵。他摘下眼镜,对德雷克斯和墨翠德道:“五个兽族大兵,当先一个领头的,后面四个人两两一排。” “等他们过去了就开始行动。”德雷克斯说,“我放倒后排离我近的那个,你们俩随便。” 他话音刚落,五个兽族大兵组成的队列从三人藏身的木箱前走过,德雷克斯冲出掩体,脚下的草垫使他在冲锋中仍然很好地隐藏了声音。一刹那的工夫,他已经靠近了后排离他近的那个兽族大兵,纵身一跃,左手伸过他的肩头,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和鼻子,右手的火之咆哮果断地划过他的喉管。滚烫的鲜血喷出,德雷克斯赶紧将左手下移挡住他的伤口,避免他的血喷在前排的人身上引起警觉。兽族大兵失去支撑,德雷克斯顺势一带,他的尸体躺在地上。 德雷克斯一转头,最后一排的另一个兽族大兵也倒在地上,头上中了六箭,一看就知是布加迪所为。布加迪对他笑了笑,一边笑一边换了一个箭巢。 虽然两人解决两个兽族大兵的过程很快而且无声无息,但完全不被前排的人注意到是不可能的,前方的兽族大兵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突然,一道蔓藤从黑暗中射出,直接缠向了领头那个兽族大兵的脖颈,那大兵来不及反应就被结结实实地捆了两圈,绿色的脸憋得通红。德雷克斯冲过去一掌击在他太阳穴上,兽族大兵一声没哼就被打晕。 德雷克斯冲向另一个兽族大兵,和他一起冲过去的还有一个树人。那个兽族大兵已经转过身来,大斧在手,全力以备。德雷克斯一矮身,一记扫堂腿闪电般踢出,兽族大兵被踢得向前翻倒。树人一拳打在他头上,德雷克斯站起来对着他的肚子飞起一脚,力道巨大的一拳一脚硬是改变了他向前的趋势,直接把它打得仰倒在地。德雷克斯走过去一刀割了他的脑袋。 另一边,布加迪、墨翠德和另一个树人也成功地撩翻了最后一个兽族大兵。夜袭的第一场战斗告捷。 “把他们拖到掩体后面。有用。”德雷克斯说道。五人一起去拖尸体,片刻的工夫就将五个或死或晕的兽族大兵拖到了那个木箱后面。 “你要干什么?”墨翠德问。 “咱们是5个,他们也是5个。”德雷克斯说,“扒了他们的盔甲,穿在身上,然后的事还用我说吗?” “明白了!”墨翠德恍然大悟。 很快,五个山寨版的兽族大兵诞生了。当先一个兽族大兵用的不是斧子,而是一把大砍刀;后排的两个大兵身材高大,但行动颇为机械,傻头傻脑的;剩下的两个人体型略显娇小,但差别不大。 “真有你的!”一个腰里别着手弩的兽族大兵捅了捅领先的兽族大兵。 “他们的尸体藏好了吗?”领先的兽人问道。 “藏好了。”另一个娇小的兽族大兵答道,声音很清亮。 毫无疑问,这是经过伪装的德雷克斯、布加迪、墨翠德和两个树人。 “咱们真的没问题?”布加迪问道。 “这大夜里的,谁知道咱们是谁。”德雷克斯道。 “但是这盔甲好沉啊,我怕我走不动。”布加迪说,“而且也跑不快。” “忍着!”德雷克斯打断了他。 五个人套着兽族大兵的盔甲大摇大摆地走在兽族的山寨之中,迎面走来一队由五个兽族大兵组成的侦察小队,走在前边的兽族大兵对德雷克斯点了点头,德雷克斯也对他点了点头,两队人马擦肩而过。墨翠德和布加迪都是心下暗喜。 但德雷克斯并未过于乐观,出于前生积累的种种经验,他知道军事基地总会设有多种守卫,如果潜入者穿着外围守备部队的服装进入基地的核心区域,立刻就会被认出来。虽然他不肯定兽族要塞是不是有这种规矩,但总归是多了个心眼。 “咱们现在干什么?”布加迪的声音因为喜悦而有点变调,“直接放火吧!” “别急!”德雷克斯说道,“先把箭塔搞定。不然总被监视着,行动不方便。” “箭塔还管基地里边的事?”布加迪疑惑。 “那当然,基地外边也许有死角,但是在四座箭塔的交叉防守下,基地里没有死角。”德雷克斯说,“基地的布局也是一门学问,很讲究的。” “那好吧,先搞哪座?”布加迪问。 德雷克斯拿出地图,上面标着仓库,粮仓和武器库的位置。而这三个地点是三人主要的破坏目标。他和墨翠德合计了一番,决定先破坏威胁最大的一座。 “我和翠姐去清理那座塔楼里的人。”德雷克斯指着一座瞭望塔说,“现在塔里有火把,说明里面有守军。等我们得手了会熄灭火把,然后粮仓就处在了防御塔照顾不到的三不管地区,你就去放火。明白?” “明白!”布加迪说。 “你先找个地方藏藏。这两个树人给你用。”墨翠德说完,和德雷克斯一起向瞭望塔靠去。 两人顶着兽族大兵的装扮,一路有惊无险地凑近了瞭望塔。兽族的瞭望塔很高,看上去像是几根木柱子上架着一个笼子似的塔顶。塔顶是密闭式的,塔上盖着一个尖顶的木棚子,可以避免远程武器的打击。塔上狭小的空间里安放着一台巨弩,由两个兽人操纵,除此以外别无他物,仅有一个点燃的火把。 德雷克斯和墨翠德绕着塔转悠了两圈,发现兽族的瞭望塔根本就没有大门一类的地方,上塔用的梯子也被撤掉,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德雷克斯道:“怎么上?” “老办法。爬。”墨翠德指了指一根木柱子,然后就准备上。 “等等,我先上吧。”德雷克斯说,“有什么危险我容易应付。”说罢敏捷地攀上了最中间的一根木柱,以免被上面的哨兵发现。 防御塔不过十来米高,德雷克斯已经爬到了塔顶的下方,他甚至可以隔着一层木板听到两个兽族射手聊天的声音。他提示墨翠德做好准备,然后左手抱住木柱,右手抽出火之咆哮,抡圆了猛击在头顶的木板上,木板发出了剧烈的震颤,木屑纷飞。德雷克斯再接再厉,力道更大的一刀甩出,木板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墨翠德恰到好处地射出一条蔓藤,捆住缺口的一端一扯,木板被掰下一大块,尘土飞扬。德雷克斯的左手向上一够,抓住了木板的缺口,大喊一声手臂发力,身体一个潇洒的空翻,已然跃入了塔顶之中。 一个兽族大兵已经来到坑边,见德雷克斯翻身跃上,哇哇大叫着扑了过来。瞭望塔里守备的兽人自然没有大刀大斧之类的武器,他只能扑过来和德雷克斯肉搏。德雷克斯闪过他迎面打来的一拳,斜刺里飞起一脚踢中他腋下,兽人的身形被踢得一滞,德雷克斯手中刀光暴起,将兽人斩为两段。 另一个兽人趁着同伴与德雷克斯缠斗之时调转了巨弩的方向,锋利的标枪对准了德雷克斯。在这种距离上被巨弩射中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身体被标枪射个对穿。德雷克斯匆忙向右飞跃,身体如一只飞燕般靠近了墙壁,在墙上一蹬,折身袭向巨弩后面的兽人。兽人不及防范,只得转动巨弩,在尽可能离德雷克斯近的位置射出一箭。由于兽人的慌张和德雷克斯敏捷的身法,标枪偏离了很大角度,射穿了木墙后破空而出。兽人将巨弩长长的弓臂横在德雷克斯身前,然后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试图拖延时间。凌空而降的德雷克斯一脚踏碎了巨弩,从装标枪的匣子里抄起一根标枪提在手里,满地追杀那个兽族大兵。兽人一时间四下乱窜,德雷克斯紧随猛追,但塔顶空间狭小,又有一地破破烂烂的巨弩废墟阻挡,两人一时间相持不下。 突然一道蔓藤从地板的破洞间射了上来,墨翠德到了。蔓藤像长了眼睛一般千回百折,竟精准无比地追向兽人,兽人拼命地发足狂奔,但那蔓藤如灵蛇般死追不放。德雷克斯挡在兽族大兵前面,左手标枪横在身前,右手火之咆哮火红的刀锋指向兽人。那兽人略一迟疑,蔓藤随后攻到,将他双手捆了个结实。德雷克斯手中标枪一扫,兽人飞速后退,德雷克斯右手的刀复又捅出,兽人再退,德雷克斯又是一枪横扫而出,兽人还是退却。步步紧逼之间,兽人已被他逼到墙角,德雷克斯不再跟他磨蹭,带着火焰的一刀劈开兽人身后的墙壁,然后一脚大力抽射将兽人踢下了塔。 另一边,墨翠德已经从塔顶的角落里取来水桶,浇灭了塔顶正中的火把。 “咱们发了信号,布加迪会不会马上点火啊?”墨翠德一边从熄灭的火把上取下引火物一边说。 “我估计他会,所以咱们马上去帮他。”德雷克斯说,“下去先。” 墨翠德来到坑边,顺着木柱滑下,德雷克斯紧随其后。墨翠德拿出地图,又取出夜明珠作看图之用,两人向着地图上标明的粮仓位置跑去。 一路上,粮仓竟然都没有火起。德雷克斯与墨翠德心下奇怪,难道布加迪已经被敌人发现了并且干掉了?他们对视一眼,虽不说话但已经感到了彼此心底的沉重,不由得进一步加快了脚步。 地图上标得很是明确,两人一路没什么障碍就靠近了粮仓。只见布加迪蹲在一辆马车后边,两个树人站在他身边警戒。 “还好他没被抓住。”墨翠德说。 德雷克斯点点头,跑到布加迪身边蹲下,问道:“你干什么呢?塔上的哨兵被我们做掉了,你怎么还不动手?” 布加迪初时吓了一跳,见是德雷克斯,踏实了许多,道:“粮仓有守军,我不敢下手。” 德雷克斯哭笑不得,这里是兽族的基地,不是菜市场,如果粮仓没有守军才是活见鬼了。他说:“你射支火箭就完了,小心夜长梦多!” “你自己看看!20个兽人,我哪是对手啊。”布加迪说。 德雷克斯将头探出马车观看,粮仓门口站着一队兽人,十个兽族大兵,五个巨魔武士,三个萨满,还有两个狼骑兵。他看了一会儿,说道:“确实不太好下手。不过必须下手,等他们发现塔上的火把灭了就危险了。” “怎么下手啊?”布加迪哭丧着脸说,“就算是射火箭,也点不着整个粮仓啊。正面攻打又会被发现。” “这样吧,我跟翠姐留下来观察一下,你回去把那座瞭望塔里的火把重新点起来。”德雷克斯说,“现在兽族应该没发现塔里没人了,你到了塔下边,顺着最中间的一根木柱子爬上去,从地板上的一个大洞里进塔,把火把点好,麻痹敌人争取时间,然后回来。我们在这里多搜集些情报,想想办法。” 布加迪撇了撇嘴,跑了。德雷克斯和墨翠德并排蹲在马车后面,望着粮仓的方向。 过了大概五分钟,忽有一队人马向粮仓走来,队伍很整齐,当先的是个扛着大砍刀的狼骑兵,后面是十个兽族大兵、五个巨魔武士和三个萨满,断后的又是一个狼骑兵。这队人和守粮仓的一队人竟是完全一样。 “他们这是来干什么?”墨翠德疑惑,“咱们露馅了?” “不至于。”德雷克斯说,“十有八九是换岗。现在几点了?” 墨翠德看了看手表:“12点整。” “那就肯定是了。”德雷克斯说,“军营一般都是整点换岗的。看看有没有破绽。” 前来换岗的一队人马和粮仓的守军见面,领队的两个狼骑兵相互点了点头,原本的那队守军离开,新来的人马站在粮仓门前。 “没有口令?”德雷克斯有点愣,他觉着哨兵一般都有口令以防止敌人渗透。 “口令是什么?”墨翠德问。 “没什么。可能兽人的智商还不能发明这种高深的东西。”德雷克斯说,“但是这正好方便了咱们。你有什么计划吗?” “趁下一班人马来换岗的时候,咱们在路上截住他们,然后假扮成他们的样子来换岗。” “聪明。”德雷克斯赞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咱们只有三个人,算上你的三个树人也才六个。” “嗯……你会召唤魔法吗?”墨翠德问,“召唤几个家伙顶着兽人的衣甲就行了,大夜里的又没人能看清。” “我哪会啊!”德雷克斯快崩溃了,“翠姐你能多召唤几个树人不?” “最多三个。”墨翠德说,“而且有时间限制。” “那就别截道了,截了不一定能打赢,赢了也没法来换岗。”德雷克斯说,“要不咱们直接把这二十人吃掉?” “怎么吃啊?”墨翠德说,“打得赢打不赢不说,就算赢了,咱们也铁定被发现。” “再等等吧。等布加迪回来。”德雷克斯说,“也许到时候就有办法。” 两人一抬头,远方瞭望塔的顶端再次燃起了火焰。不一会,布加迪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野里。 “怎么样?想出办法了没?”布加迪跑过来蹲下,挤了挤德雷克斯道:“让让。” “办法是有,不过都有风险。”德雷克斯说。墨翠德把二人的构想给布加迪说了一遍。布加迪道:“我觉着不用等下一班岗了,没谱,也许他们今夜都不换了。直接把这帮人杀了就是。” “怎么杀啊?”墨翠德问。 “好办。分几次引过来,各个击破。”布加迪说。 “怎么个引法?”德雷克斯问。 布加迪斜眼看着德雷克斯腰间的火之咆哮:“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兽族的宝刀被你抢了吧?” “可是我不会兽族的语言啊。”德雷克斯说,“去了不还是露馅。” 墨翠德突然道:“我会。”声音平淡,在德雷克斯和布加迪听来却如同炸雷般。 “教我。”德雷克斯说。他一时之间也顾不得深究墨翠德为什么会了。 几个兽人们表情涣散、百无聊赖地站在粮仓门前。 一个略显矮小的兽族大兵向他们靠了过来,用生硬的兽族语言说道:“我们那边有个通道被堵了,你们过来几个人帮忙看一下。” “你是?”领队的狼骑兵看着他。 那兽族大兵从腰间抽出一把血红色的长刀,道:“认识这个吗?” “火神之鞭!”狼骑兵在狼背上对那把红色的刀微微欠身,步兵们的神色也变得肃穆起来。狼骑兵问道:“属下有罪,不知是第一勇士驾临。但恕属下直言,第一勇士的嗓音怎么……” “我最近身体微恙,嗓音有些变化也是正常。”那兽人道,“你们赶紧派人去帮忙吧。” “你你你还有你,去帮忙。”狼骑兵点了几个人。那兽人收起被兽人们仰慕的红色战刀,带着去帮忙的几个兽人向远处走去。 后面的五个兽人排成整齐的队列跟随着前面的带路者,目不斜视地走向前方。如果他们斜视的话,就能发现路边一辆搁在地上的破旧马车和三棵高大的树木。 走在前方的第一勇士突然打了个响指,黑暗中响起了爆豆子般的扣动机簧的声音,六支短箭破空而出,全部射进了走在前排的一个兽族大兵的腿肚子里。那兽人没来得及哼出声音就一头栽倒,第一勇士回身一刀,砍掉了那兽人的脑袋。与此同时,斜刺里两根蔓藤射出,将另两个兽人撂倒在地,捆了个结实。 余下的巨魔武士明白中计了,一边喊一边冲向马车后面。车后又是六支短箭一丝一毫都不停歇地射出,全部射在了正对着马车的巨魔武士的脸上。那巨魔武士正欲叫嚷,第一勇士抢上一步,一刀把他捅了个对穿。而另一个巨魔武士则被三个高大魁梧的树人围在中间连踢带打,一顿招呼之后像肉泥一样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六个人把五个兽人拖到隐蔽处,第一勇士不知从哪里捡了块板砖,给每个兽人头上来了一砖头,本来没死的也死透了。第一勇士坐倒在地,摘了头盔往地上一扔,露出了德雷克斯的脸。德雷克斯道:“我发现我杀人杀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怎么会这样?” “你别忘了他们杀咱们父老乡亲的时候也很得心应手。”布加迪说,“进行下一步吧。” 这回是墨翠德走出了掩体,来到粮仓门前。十几个兽人看到她都是一愣。 “第一勇士请两位狼骑兵大人过去一叙。”墨翠德用流利的兽族语言道,“还请两位赏光。” “他找我们干什么?”不是领队的另一个狼骑兵疑惑,“你又是谁?” “我是第一勇士大人的侍妾。”墨翠德道,“大人和兵哥们正忙着疏通通道,手头没人了才派我来的。他只说找两位骑兵大人过去一趟,小人也不知所为何事。” 这两个狼骑兵的警惕性不算低,但是墨翠德一番话语滴水不漏,伪装得也算像模像样,至少夜里看不出来。于是两个狼骑兵对属下叮嘱几句,跟随墨翠德踏上了死亡之路。 依旧还是那辆破马车,两个狼骑兵驱策着座下的野狼向马车处走来。一条身影突然暴起扑向走在右边的狼骑兵队长,直接把他连人带狼扑了个跟头,然后把狼踢到一边,一刀照着狼骑兵队长当头劈下。狼骑兵举刀一格,双刀交击,德雷克斯被震退半步。狼骑兵的大砍刀并非步兵所用短刀,而是长逾1.5米、重达十多斤的双手大刀,拿刀背都能把人砸死,更何况刀刃的全力一击了。德雷克斯略微舒展了一下被震得酸麻的胳膊,再度欺身而上,两人拼斗在一处。另一个狼骑兵被潜伏在道路另一侧的布加迪两支连珠箭射瞎了坐骑狼的眼睛,野狼哀嚎一声扑倒在地,狼骑兵一个翻滚便从狼背上落下,稳稳站定,走向马车后面。两个树人从车后走出,接住了狼骑兵,三人也是叮叮当当地打了起来,布加迪跟在后面不停地放着冷箭。墨翠德和另一个树人把两头狼拎到僻静处宰了。 另一边,德雷克斯和狼骑兵队长打得针锋相对,火之咆哮和骑兵大砍刀一次次地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如果不是众人事先挑的地方僻静,离粮仓也够远,他们的打斗很可能已经被发现了。两人的招式都是大开大合型,本来德雷克斯想耍点小技巧,但是面对狼骑兵势大力沉的砍刀也使不出来了,可行的途径只有硬碰硬。两把刀重重地撞在一起,然后分开,然后换个姿势再重重地撞在一起,如此反复。一般人过招可以用你来我往形容,但对这两个家伙完全不适用,他们讲究的是你来我来,你不来我也来! 转眼间过了十几招,两人互有攻守,却仍然势均力敌,德雷克斯倒是面色正常,仍然镇定地一刀接一刀劈出,对面的狼骑兵确实越来越惊,他无法想到一个人类竟能与他打成势均力敌。 突然,“锵”的一声脆响,狼骑兵手里的大砍刀不堪重负,被火之咆哮像切豆腐般斩为两段,德雷克斯丝毫不含糊,趁着对手刀断的一刹那一刀劈出,狼骑兵用剩下的半截刀勉强阻挡,德雷克斯手腕一翻,这一刀变砍为刺,挑开对方的断刀,直刺进狼骑兵的心窝,狼骑兵带着不甘和惊异的目光倒在地上。 德雷克斯撂倒这个狼骑兵后立刻扑向布加迪那边,大开大合地一阵乱砍,狼骑兵在数人的围攻下步了队长的后尘。 “成功!”德雷克斯和布加迪击掌相庆。不久,墨翠德和她的树人就解决了两头野狼,跑来和三人会合。 很快,剩下的数人也被几人轮流着以不同的借口弄过来解决掉,粮仓的门口终于空无一人了。 “可以行动了。”杀死最后一个兽族大兵,德雷克斯有些气喘地对布加迪说,“速度加快些。” “当然!”一直躲在暗处放冷箭的布加迪不用像德雷克斯一样浴血奋战,所以比他精神得多,“咱们这就去!” “先把引火物准备好。”德雷克斯说。 墨翠德在附近找到一棵树,德雷克斯用火之咆哮两三下便把树砍了下来,弄了几根短木棍,在上面捆些枯草树叶,做成了一根火把。布加迪从他的小木盒里取出火柴,点燃三根火把分给三人,剩下的火把由三人分别带在身上。 “走吧。”德雷克斯举着火把站起身来,三人走到粮仓门前。 守备部队已经被三人悉数杀光,德雷克斯一脚便踢开了粮仓的门,三人进入粮仓内部。只见一堆堆的粮食堆在道路两旁,恍若山峰。 “这么多粮食!”布加迪惊讶,“比艾克托镇仓库里的还多!” “那当然,这可是军粮,少了怎么行。”德雷克斯深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 三人无言,顺着小路向粮仓深处进发。走着走着,德雷克斯突然蹦出一句:“我饿了。” 布加迪和墨翠德差点被他雷个跟头。他们看了看德雷克斯,后者脸上并无开玩笑的表情,看来是认真的。其实现在已是凌晨,德雷克斯在连番的拼杀之下更加体力不济,有饥饿感实属正常。墨翠德只好道:“那你就找些东西吃吧。反正这是粮仓,不怕没吃的。” 德雷克斯点点头,三两下便爬上了一座由粮食构成的小丘,又飞快地滑了下来。只是他滑下来时还扛着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数十个馒头和半箱子干肉。 落到地上,他把箱子往地上一搁,召唤布加迪和墨翠德道:“吃,吃!”一边说一边从盒子里拿出两个馒头拼命地往嘴里塞着。另两人经过长时间的攀岩和战斗,多少也有些饿,也从箱里拿些食物吃了起来。等他们吃完,德雷克斯犹自在摇头晃脑地大吃,一连吃了七八个馒头,十块一斤重的干肉才拍拍肚子道:“饱了。”布加迪正待要走,德雷克斯叫住他,又往身上揣了几块肉和十余个馒头,才恋恋不舍地要走。 三人顺着小路来到粮仓最深处,德雷克斯道:“差不多了,可以烧了。”边说边把火把扔向左面的粮堆。布加迪大声叫好,将手中火把扔向右边的粮堆。一时间左右两侧的粮堆中烈火熊熊,劈啪之声不绝于耳,火焰蔓延开来,越烧越烈,直有滔天之势。布加迪哈哈大笑,从腰里又掏根火把,跟墨翠德的火把借了个火,等火烧大之后甩向还没起火的粮食。顿时粮山中宛若开了一朵灿烂的红花,一缕火光冲天而起然后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火焰越烧越猛。德雷克斯也学着布加迪的样子抛出了第二根火把。 “差不多了,往外走走吧。”布加迪说。 于是三人缓缓向外移动,德雷克斯和布加迪二人边走边向粮食堆投掷着火把,二人所过之处烈火滔天。走到门边时,粮仓已经变成一片火海,两人身上带的十余根火把抛掷殆尽,只剩墨翠德手中一根。墨翠德眼看自己的火把将要烧尽,便在另二人出去后用它点燃了粮仓的门框,大门失去了门框的支持,轰然倒塌。 三人没有回头欣赏自己的战果,撒腿便跑。他们要尽快撤离起火区,避免敌人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