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意外脱险(一) 太阳的余辉洒在海面上,渔民们收船的时候到了,他们载着一天的劳动果实,互相吆喝着,唱着邴国的民歌,三三两两地驶向量船。 在所有船只都离开捕食区后,唯有一只小船还停留在那里。船上有一个女孩,她双腿盘坐,身体向后微仰,两只胳膊撑在身后,昂起头,迎着夕阳,感受着那来自远方的海风。从她身边经过的渔民都在议论塞克比岛的事,那座漂移不定的神秘小岛带给大家无数猜测,而女孩却毫不关心,她只想待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她叫南郡月,是渔民的女儿,这几日因母亲腰伤复发,便替代她来打渔,而母亲则替代她把食物推去输送区。 南郡月出海的机会不多,因为母亲总当她是小孩,时刻担心着她的安危,除了特殊情况,绝不允许她私自外出。因此,每当南郡月可以替母亲出海打渔时,就尤为开心,非常珍惜在海上的机会,工作完以后,都要独自留在海上,静静享受这段出海的时光。 此时,她听见西北方向传来鸣炮的声音,便站起身,寻声望去。那是一艘军用船,也已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驶回量船的路上。它堪比二十只渔船,又高又大,不仅有饱满的流线外形,给人以威武之感,而且浑身布满武器装置,摄人心魄。 南郡月看得发呆,直至军用船消失在她视线里,才又重新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一边看一边叹气。只见纸上写着:“招募球员:凡年满十六岁的邴国居民,有意加入王室球队的,可于春分前报名。条件:限中层区及以上的居民。” 她得到这张纸纯属意外,那是在去输送区时,从天花板的夹缝中飘落下来的。纸张刚好盖在她的头上,虽然有些破旧,上面的字迹也有点花,但她依然辨识出这张纸非同寻常。 她将纸收藏起来,到达送货地点后,装作闲聊的样子,问中层区的收货人:“大叔,听说王室在招募球员,是真的吗?” 那人惊诧地看了看她,说:“是啊,你也知道这事?不过你知不知道没什么关系,你是下层区的人,没资格报名的。”说完,他哼唧了一声,似乎是无意识的,但南郡月听出那声音里的嘲笑,心有不快,可还是厚着脸皮追问是怎么一回事。 她从那人口中得知,邴国的王子身患残疾,但又特别喜欢玩跃球,经常要组织人员和临经的国家打比赛,所以每隔两年就会向中层以上的区域招募一批球员。很多人都希望通过招募来改善生活,因为球员除了能进入王室外,还能获得很多奖赏,最大的赏品便是一艘中号的远航船。 回家后,她将那张招募的纸看了很多遍,大叔的话久久回荡在耳边。她站到窗口,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心情随之起伏。 也许是从十六岁那年起,她开始不甘于现有的生活,可又发现自己不能改变什么。在浩瀚的海洋里,只有一只小小的渔船是属于她和母亲的,其他什么都没有。在认清现实后,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很消沉,甚至反感去输送区送货,可后来,她发觉母亲已经老了,变得很依赖她,她必须要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以让她能活得更久更快乐一些。所以,她不敢再去奢求改变生活,唯一希望的是有朝一日,能成为一名船长,可以驾驶着自己的游船带着母亲出行,而不是一辈子待在渔船上。 因此在那张招募的纸上,球员的赏品吸引了她,给了她一丝希望,但又令她更加失望,因为她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又何来机会去争取游船? 她有些心烦意乱,将纸揉成一团想扔出去,可是手举在半空,又停了下来,她突然觉得这张纸能落到她手里,也许是老天的一个暗示,于是又把纸摊开,齐整地叠好,放入了怀里的口袋。 不管怎样,它还能提醒我,有一个愿望没有实现。南郡月想,妈妈不是说过吗,人活着就是为了一个希望。 此时,太阳已慢慢落到了海平面上,一阵海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启动了渔船,准备返航。她再一次看向军用船行驶过的地方,自语道:“但愿有一天,我也能像他们一样,威风凛凛地站在船上。” 渔船的发动机发出轰鸣声,但迅速被海潮的声音淹没,海面变得不平静。南郡月知道晚潮就要来了,她必须赶在太阳没入海中之前赶回家。 她调转船头,正要加速前进,却见不远处,一个黑影急速地从海面上掠过,凭着打渔的经验,她断定那是个好家伙,一秒也没迟疑,迅速调回船头,踩下加速器,向黑影追去。 临近黑影了,她从它时而冒出海面的形态上看出,那是一只巨型章鱼,此时正在追赶它的食物。她心里一阵暗喜,今天正好没什么收获,如果能抓捕到这只章鱼,足够她和母亲吃上一个星期的新鲜粮食了。 她紧跟在章鱼后面,将渔船调为自动匀速,拿出鱼叉枪,对准了章鱼。平日里,母亲是不允许她使用鱼叉枪的,总说那很危险,是男人才使用的工具,而女人就用最基本的渔具捕捉一些小鱼小虾就可以了,但她觉得这话没理,出海时特别观察了一下,发现很多女人也在使用鱼叉枪,于是就背着母亲,偷偷地练习射击,希望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章鱼和渔船在海面上掀起巨大波浪,南郡月在扣下扳机的同时,一个大浪打来,渔船剧烈晃动,从枪里射出的钢叉偏移了目标,没有正中章鱼的身体,却射中了它的一只腕足。 章鱼被人攻击,用另一只腕足进行反击,可它并不放弃自己的食物,一边继续捕食,一边防御攻击的人。 南郡月见钢叉对章鱼不起作用,刚想再射击一次,但渔船被章鱼的腕足袭击,险些被掀翻。这次船身摇晃得更厉害,她不得不丢下鱼叉枪,蹲下身子,以免被惯性甩出船去。 章鱼给了南郡月一点教训后,便收回腕足,用它的另一只腕足,快速地伸向食物…… 渔船的摇晃慢慢缓减,南郡月被章鱼的气势吓住了,出海不多的她,哪里遇见过这种危险,若仅是为了捕捉章鱼赚钱而丧命,她觉得不太值,所以当她看见章鱼不再袭击她时,就决定返道回家。 可就在这时,她看见章鱼的一只腕足卷住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拼命挣扎,在海面激起一阵波浪,最终章鱼破水而出,高高举起了它的食物,让那东西再无反抗之力。 南郡月这才看清楚巨型章鱼并非想象那么大,从体型判断应不到一岁的年龄,它的头半露在海面上,圆鼓鼓的,呈暗红色,像露出海面的怪异礁岩,上面有两只出奇大的眼睛,发出绿幽幽的光,只需瞧上一眼就会渗得人心慌。 章鱼八条长长的腕足,像一团小蛇似的,在头部四周不停地蠕动。而它捕住的那东西,在太阳余光和海面反光的照映下,发出了奇异的黄光。 南郡月正是被这光吸引了过去,发现那光源于一只海龟的背甲。 海龟?南郡月犹豫着停下,因为海龟在他们邴国人眼里是吉祥物的象征,正义感让她觉得有义务帮它脱离危险。她暗想:只要能帮海龟脱险就行,那只幼小的巨型章鱼,攻击力应该不是很强。于是她再次固定好渔船,举起了鱼叉枪。 如果说刚才她想要捕捉章鱼出于无知者无畏,那么现在她对章鱼的攻击力有了初步判断后,已算是比较胸有成竹。此刻,章鱼因捉住了海龟,正停留在原地,对周围好像也放松了警惕,南郡月觉得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砰——”钢叉再次从枪里射出,一道弧线从海面上划过,不偏不倚地插在章鱼捕食的腕足上,那腕足触电般地回缩,一松弛,海龟借此掉入海中。 南郡月暗自为自己精准的命中而得意,却忽见章鱼的眼睛直勾勾转向了她。只见它撑开八只腕足,左右触手的距离扩拉到两米之长,迅速膨胀的身躯将南郡月震惊住了。 我一定是惹恼了它,它在警告我,或在向我示威,我必须赶快逃!南郡月立即想道。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她还没来得及启动渔船,章鱼的一条腕足就如利箭一般向她袭卷而来。她侧身躲开,一只腿却被腕足缠住,冰凉的触腕贴在皮肤上,像荨麻一样刺人。趁着章鱼腕足上的吸盘还没吸牢,她顺手将鱼叉枪尖锐的一端插了下去。 这只年幼的巨型章鱼再次松开腕足,可另一只腕足又紧跟着袭来。就在两只腕足交换袭击的空档,南郡月跳到驾驶台前,迅速发动渔船,将速度调至最高档位,只听“呜——”地一声,渔船冲了出去。章鱼的腕足扑了个空,劈在海浪上。 南郡月以为就此摆脱了章鱼,哪知再回头时,看见章鱼紧随船后,她心里一紧,看来自己低估了它。 此时,太阳即将没入海平线,天色已越来越暗,南郡月只顾逃命,渔船偏离了她平时的航线,驶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不多久,她隐约看见前方出现一片基地。海上的基地通常是由无数的小船连接起来的,这些小船船口平坦,船舷之间像齿轮一样紧密咬合,几乎看不见缝隙,拼凑成了一大片坚实的平台。在邴国,每个基地都是用于某种技术的研发或某种物件的生产,只有专业人员和王室的人才能自由进出,偶尔也有基地允许中层级别以上的人进入,而下层的人是绝不容许靠近的。 南郡月自知邴国的规矩,可眼前她不得不冲向基地,因为她急需救援!这一路上,在和章鱼的较量中,她已体力不支,双腿不知是因站立太久,还是因过度紧张,已感到些许麻木,而紧握方向盘的手,也不断地从手心冒出冷汗。有好几次,船尾都差点被章鱼的腕足吸住,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笼罩住她。 离基地越来越近了,一般情况下,如果有非法船只靠近,基地都会闪烁警示灯,而此刻基地上是一片沉寂,南郡月心里一沉,难道这是个废弃基地? 正当她处于绝望中时,一艘观光船从基地的转角冒出来,上面人头攒动,还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嬉笑声,她为之一振,毫不犹豫地将船头调往了那个方向。 正文 意外脱险(二) 观光船上所有人都聚集起来,起初还不知渔船上的女孩是什么意思,等到看清她船尾追赶的巨型章鱼后,都纷纷尖叫,露出比南郡月还恐慌的表情。 这时,南郡月看清了船身上的图标,那是一家学校的标志,而船上围过来的人们,几乎都是妇女和小孩。 糟糕!南郡月想,我不能把章鱼引向观光船,那样孩子们会被惊吓到,我还是想办法登上基地吧,只要离开渔船,我就安全了。 观光船上的船员已经做好了营救的准备,却见渔船一个急转弯,朝基地冲去。然而不到一秒钟,渔船又一个急转弯返了回来,在海面上划了一个大大的“S”型。 原来渔船的方向盘失灵了,南郡月本想避开观光船,已经调转了方向,可章鱼引动巨大的海浪,又将她的船反推了回去。在外力的推动下,渔船几乎要翻倒,一个大浪盖下来,南郡月随着海浪掉入海中。 顺着海水的流向,她拼命朝基地游去。在海上长大的孩子们,水性都极好,尤其是南郡月,她非常喜欢融入大海的感觉,但此刻,她再无以往的愉悦,逃命的感觉令她不好受,并很快就消磨掉她的力气。 就在她快接近基地时,忽然感到脚踝处丝丝冰凉,那种软体动物攀附在皮肤上的熟悉感又回来了。她知道章鱼很快就会像捕捉海龟那样捉到她,然后将她卷入腕足中,用吸盘死叮住她,将她四分五裂。 如此同时,在基地的一间舱房里,一个男孩正在摆弄一堆植物,原本清静的环境被一阵吵闹声打破,他不免皱了皱眉,返身走到门口,顺手将衣架上的帽子盖在了头上,将帽檐往下压了压。 走出舱房,男孩朝观光船望去,今天有一批小学生来参观基地,这是他事先知道的,可他不知道有什么事能引起学生们尖叫,待他看到所有人都朝向一个方向时,才注意到在观光船和基地之间的三角地带,有一艘渔船贸然闯入,那船正被什么物体袭击,上面有人不慎落入海中,但他水性极好,不但没被海水淹没,还能飞速地游走,在他的身后,一直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等到那人游近了基地,男孩才借助基地的灯光看清,跟在那人身后的东西,竟然是一只巨型章鱼! 男孩的呼吸变得急促,眼前的一幕让他感觉既紧张又离奇,在他记忆里,从未有过谁胆敢单枪匹马地挑战巨型章鱼,然而让他更感离奇的是,就在那人越游越慢,即将被章鱼捕捉到时,忽然在他身下又冒出了个什么东西,将他整个身体托了起来,载着他以更快的速度游了过来,恰好躲过了章鱼晃动的腕足。 那人终于跳上基地,看到后面追过来的章鱼,一把抓起海中刚才救了他的东西,抱着它在地上接连打滚,再次避开了章鱼的挥击。 男孩惊得瞪圆了眼睛,不仅是因为看见那人是个女孩,更因为看清和她抱团翻滚的居然是一只海龟! 章鱼的几只腕足已经触摸到基地,快要爬上来,男孩顾不上多想,冲回舱房,拨动了几个按钮…… 南郡月抱着海龟跑了一段路,那海龟当时被章鱼捉住时显得极小,但实际却有渔桶桶口那么大,它实在太沉,她只有将它翻转过来,龟壳朝下,用力一推,将它推得远远的了。她心里对海龟充满了感激,没想到它知恩图报,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看来母亲说对,海龟真是有灵性的。 海龟没了危险,但南郡月还必须面对章鱼的挑衅。就在她将海龟推走时,危险来临了。章鱼一条粗壮的腕足缠住了她的手臂,一阵被人拧扭皮肤般的疼痛瞬间传遍她的全身。她咬紧牙关,四下张望,祈盼着有人出现救她,但基地上空无一人,即便是观光船上的人这时能跑过来,也来不及了,因为章鱼缠着她,想要置她于死地的话,马上就可以分泌神经毒素,一旦中毒,她下一秒便危在旦夕,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南郡月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任由章鱼的腕足继续爬上身体…… 然而,她脚下猛地一颤,她看见四周的地面都分裂开来,成为一个个独立的小船,而她所在的小船开始往后退去。 起初她还没缓过神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小船越退越快,在基地上留下一个“凹”字型的平面。南郡月借助小船后退的力量,两脚拼命地蹬开章鱼的腕足,伴随着一声呐喊,她的手臂终被拔出,但胳膊上还是留下了犹如拔火罐似的圆形“吻印”。 章鱼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依然紧随其后,可却和南郡月的距离越来越大。怎么回事? 南郡月这才注意到,在章鱼周围,海底冒出来很多海藻,它们攀附在章鱼软塌塌的身体上,越长越茂密,不多时就将章鱼包裹了起来,让它动弹不得,远远望去,章鱼就像长在基地上的一个怪异的绿粽子。 “哈哈……”南郡月忍不住笑起来,此时载着她的小船已停止不动了。 “你还有心情幸灾乐祸?”一个声音突然传过来,她警觉地扭过头去,看见一个人斜靠在舱房门上,双臂交叉在胸前。 那人穿着蓝色的工作服,上面沾满了各色污渍,像是泥土,又像是某种药剂,还有水一样的物质顺着衣服在往下滴。 “你是谁?”南郡月从地上站起来,理了理湿淋淋的头发。 那人把帽檐压得更低了,冷冷地说:“应该是我问你,你是谁吧?你才是闯入者。” “你也看见了,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南郡月说,“谢谢你救了我。” “我不是救你。”那人朝她走过来,“我是不想辛苦创建的基地,就这么被一只章鱼毁掉。” 南郡月不明白他为何走向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可他却淡然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借着几秒钟的近距离,她看清在他脸上笔挺的鼻子和薄润的嘴唇,以及一副大大的眼镜,然后就感觉从他身上带过来一阵冷风,如同他冰冷的嗓音一样,瞬间让人有坠入冰窖的错觉。 那人绕过她,径直走到海龟待着的地方。他把四脚朝天的海龟翻转过来,摸着它的背甲说:“如果真要说我救了谁,我也只是想救这只海龟。” “什么!”南郡月跑过去,气呼呼问道,“我连一只海龟都不如?” 那人抬起头,虽然帽檐挡住了他的眼睛,但南郡月仍能感受到他鄙视的目光。因为他说:“这只海龟背甲分成若干块,盖的鳞片平滑而有光泽,缘甲的边缘有锯齿状突起,嘴为尖形,一看就是非常珍贵的玳瑁海龟,而你,不过是一个生活在下层的渔民,就简单从价值来讲,你当然比不上这只海龟。” “你……”南郡月气得说不出话来,反击道:“这话说得你好像很高贵似的,我看你也不过是个中层公民,一个在基地打工的人,有什么了不起!” 那人嘴角向上翘起,露出冷笑的表情,不再说话,抱起海龟就想走。 “站住!”南郡月拦住他,“这海龟是我的!你不能抢我的东西!” “抢?”那人盯住她说,“难道这海龟是你家的宠物?哼,就算是,现在它也归我了。” “你……”南郡月从没见过如此霸道的人,被激怒了,她夺过海龟说,“我感谢你救了我的命,但这并不代表我要听从你。这海龟是我的朋友,谁也别想把它从我身边带走!” 那人愣了愣,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孩。这时,从章鱼方向传来巨大的声响,他俩同时回头,看见章鱼的一只腕足已经从海藻中抽了出来。 “不好!我的智形海藻困不住它了!”那人一边大叫,一边往舱房跑去。 南郡月抱着海龟,跟着他跑,问道:“什么海藻?” “智形海藻。”那人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说,“我培养的一种具有攻击力的海藻,它能根据敌人的体型随意生长,将敌人封闭起来,让对方窒息而死,懂吗?” 南郡月摇摇头,那人便不再理她,到了舱房,拿出一本手册,刷刷地翻阅。南郡月又问:“你在干什么?” “智形海藻对章鱼快没用了,我得找到另一种方法对付它。”那人只顾埋头看手册,不知道南郡月正环顾舱房,朝一个角落走去。 角落里放着一把鱼叉枪,南郡月果断地拿起枪,冲出了舱房。 那人听见脚步声抬起头,见南郡月偷拿了鱼叉枪,大吃一惊,急忙追了过去。他刚跑出门口,就见南郡月举起鱼叉枪,砰地一声,一道弧线从半空划过,钢叉准确无误地穿过了章鱼挣脱出海藻的腕足。 然而,这只鱼叉枪与南郡月的有所不同,钢叉后面系着一根极细的铁线,当它落下并固定在基地的对面时,一部分铁线还留在章鱼的腕足里,所以章鱼用尽挣脱时,南郡月手里的枪也跟着晃动。 那人站在一旁,先是被南郡月的好枪法惊住了,后来反应过来,才跑到她的身边,帮她握住枪,使枪不被章鱼拖走。 可是,章鱼并不服输,它一度用力,从海藻里挣脱出来,但同时,它那被铁线穿过的腕足,也被齐整地分割成了两半。 被割下的腕足掉在基地上,不停地蠕动着。南郡月看着有点恶心,怕章鱼还要报复,提前端起了枪。 但那人推开她的枪,说道:“不用了,你看,章鱼在喷射墨汁,是想掩藏自己撤退,它不会再进攻了。” 南郡月果然看见章鱼喷射出浓黑的墨汁,连续往外喷射了五六次,极快地向后溜走了。 逃离中,章鱼将四周的海水掀起,几乎是横冲直撞地退去,一只腕足意外地打在观光船上,船身摇晃了几下,吓得上面的妇女和孩子大叫。 而那只腕足又不幸缠上了船身上的铁链,章鱼更显恐慌了,它想尽快摆脱铁链,不停地拉扯,使得铁链碰撞在船身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也使船摆动的幅度更大,愈加增加了人们的惊恐。 就在章鱼猛力抽出腕足的刹那,它带动观光船朝基地方向倾斜了四十五度有余。只听在一片杂闹的尖叫声中,章鱼解脱了,变化着身体颜色,很快与大海融入一体,而船上几个人不慎落入海里。 在整个过程中,南郡月死死盯着章鱼的动静,生怕它给观光船造成什么损失,当她看见章鱼撞得船摇晃不停时,紧张得两手攥在一起,当她又看见有人从船上跌落时,没有片刻犹豫地朝船飞奔去。 戴眼镜的男孩只感觉一阵风从面前吹过,随后看见女孩已跑近了观光船,她借着几块踏板之力,身轻如燕地高高跃起,竟然从半空中接住了一个正掉落的小男孩,抱着他重重摔在基地上。 “哇——”眼镜男孩不禁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叹,刚才南郡月的射击能力已经让他大为惊赞,现在她的跑步速度和弹跳力更让他刮目相看。但他又摇摇头,喃喃道:“可惜呀……” 其他跌入海中的人,随后都被船上的人救起。小男孩的母亲跳上基地,紧紧抱住只有四岁的孩子,泣不成声。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对南郡月说:“姑娘,谢谢你,你真是救了我的命。” 南郡月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想这件事本身是由她引起的,没人怪罪她已经不错了,现在有人感谢她反而让她不自在。 这时,她的余光瞟到了眼镜男孩,他抱着海龟正准备溜走。她皱皱眉,跑过去抢下海龟。 “喂,你干什么!这海龟是我的!”眼镜男孩大叫道。 南郡月不搭理他,将海龟放在基地的边沿上,拍了拍它的背甲,说:“亲爱的朋友,你不属于任何人,你只属于大海,去找你的伙伴吧。” 她把海龟朝前一推,海龟游入海中。眼镜男孩站在她身后,看着这一切,没再去阻止,只是推了推眼镜,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哼!” 南郡月看着海龟慢慢潜入海底,直至消失不见。当她回过头想看看眼镜男孩的反应时,才发现他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