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卷 第1章 第一章冷宫废后 龙辇在凤华殿前落下。皇帝云修凌从辇上下来,他跟前的卢公公便从他身旁窜了出去,跑到了那紧闭多时的殿门前。才伸手要推,卢公公望着那门上一层指甲盖厚的灰土,犹豫着将手顿在半空,拧起了眉毛。 这凤华殿殿门关起来的时间其实并不长,至多也就四个月。且这是前皇后住的寝宫,便是前皇后遭了冷弃,左右伺候饭食、洒扫的人也还是照旧留着的,按理来说也不该脏成这种模样…… 思绪在脑海里不过一晃儿,卢公公余光瞧了眼身后的皇帝,只轻轻叹了一口气,便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宫门。 自从前皇后的姐姐入了宫,还有理儿? 灰尘在空气中翻涌,湿潮的气息自宫殿里迎面而来。云修凌迈入宫中,被这副景象招待,不禁抬袖掩住口鼻,而待得一切散去,一点儿臭味又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 还未皱眉,尘气中便传来一道沙哑的女声。 “这不是陛下么?” 平静又带着几分讥笑,令人不觉遁声看去。但也就是这么一看,云修凌身后便传来了几声带着惊恐的抽气声。 殿中灰暗,云修凌几人一开始也未曾发现厅中坐了人。此下灰尘散去,左右逐渐明亮,几人看过去,便只见着一个衣着华贵古旧的女子坐在堂中,发髻未束,四散地悬在后背及肩上,堪堪挡住了一半的面目——而另一半露出的面目上,一大片肉红色顺着女子的左耳际攀布到左眼角下方,形状就像是一只鬼手捂住了她的左半边面目,在阴暗的宫室里,看起来便像是地狱的罗刹一般,可怖至极。 更何况,她还在笑。 云修凌看她这副模样,平淡的面容里流露出一丝厌恶。凝视着她,他几步走到她身前,质问道:“朕要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钥匙?”萧令月含笑反问,缓缓从桌后起身与云修凌对视,“若是我不给,你又该杀谁?云修凌,我告诉你,若非你杀了萧清溪,玉玺——你一辈子也别想拿到。” “你……”云修凌眼中炸出零星火花,不过顷刻,他忽然低下姿态,走到她身边,“令月……你,你别这样可好?我们以前分明不是这般剑拔弩张的,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成亲,我们也是很好的。你记不记得,你还说过,来日要给我生个孩子,他会很聪明也会很健壮……令月,你便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也不要这般可好?令月,只要你告诉我钥匙在何处,我便给你西宫皇后的权位,我们回到以前,可好?” 他语调柔情款款,便是她当年嫁于他时的模样。望见他眼中绵绵情义,萧令月一瞬还以为是当年的云修凌。微微触动,萧令月垂下脖颈,思索良久,抬眼瞧向前方几位太监,朝他摆了摆手。 “钥匙我藏起来了,位置只有我知晓。”萧令月咬了咬下唇,“你且靠近一些,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莫让旁人听了去……” 云修凌见状,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暗芒。颔了颔首,他左右瞧了一眼宫室,确认无人以后,他一边低头靠过去,一边摆手让太监们后退几步。余光便睇向了萧令月。 雪白的贝齿在眼中刹那晃过,云修凌还没能闪躲,萧令月便一口狠狠咬上了他的耳廓。 “啊——” 锥心之痛从耳上传来,云修凌手没掐到萧令月脖子,就感觉热腻的感觉划过脸颊。再垂眼下去,地上一点一滴的赤红,几乎要惊伤众人双眼。 四下一片慌乱,宦官们一拥而上拉住萧令月,企图将二人分开。萧令月不敌,被几个高大的太监重重锤向腹部,吃痛松嘴。可云修凌也不好看,那左耳被她狠狠撕开了半边,剩下一截吊在一旁,看着着实难看。 默认卷 第2章 第二章三尺白绫 “云修凌,你活该!”听着御医告知无法复原,萧令月双手甩开两侧的宦官哈哈大笑,眼中滚滚掉下泪来,“云修凌,十六年前你与萧清溪那个贱人害我毁容时,可曾想过有这样一日!十六年了!我竟被你骗了十六年——” “啪!” 云修凌一掌落在她脸上,力道之大,几乎犹如一把利刃划开她的脸颊。萧令月扬面直视云修凌,血从嘴角滴落,似是很不喜欢她这种眼神,云修凌又将她一脚踢到在地。 “萧令月,你才是贱人!若不是你将长亭王诱去清溪处,令她嫁给长亭王,她如今怎会遭朝野如此非议!若不是父皇一意孤行,只有你才能当太子妃,朕又怎会生生跟她分离十三年!”云修凌捂着左耳,面色阴蛰无比地踩上她完好的另一边面目,“说!钥匙究竟在何处!” “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唔!” 话才出口,云修凌便毫不留情地在她脸上踩踏。萧令月痛苦地翻过身去,又被他一脚踹在脊梁、小腹、肋骨……四月来饭食朝不保夕,她的身躯早已瘦弱只剩一把骨头,云修凌每一脚踢在她身上,力道可以说是震入五脏六腑,纵使萧令月想咬牙忍耐,也只能痛喊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在心底一次又一次诅咒眼前的萧令月与那在华贵宫殿中安身享福的萧清溪。 她三岁丧母,母亲棺木入土那日,萧清溪之母霍姨娘带着六岁的萧清溪入府。那时人人都说霍姨娘会被抬成二房正室,她也没想那么多,因为霍姨娘对她真的极好。可等到她长大了,认事了,霍姨娘还是未被抬成二太太,纵然她当时不是个草包脑袋,到底也被霍姨娘与萧清溪的多年表象蛊惑,一心一意,只当他们是亲人对待。 可世上哪来这样好的人?萧清溪大她这个长女三岁,便是在她娘刚进门时霍姨娘就与她爹有所联系,她真心是愚蠢至极,才信了萧清溪与自己是亲姐妹的假话,将自己推进了火坑——杀人,毁容,嫁于不受宠的皇子,失宠,夫君易心,皇后之位…… 桩桩件件,都是为了她身上莫须有的传国玉玺的钥匙! 便是这般还不是最让她心寒的。 真正让她如此恨怒的,还是那一日她被废时,从萧清溪口中听到的——杀人毁容一事,是云修凌与她一起做的主意。 她一直不曾想过,她深爱的夫君,辛辛苦苦辅佐的夫君,竟然是十六年前开始就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豺狼! “咳……”猛然心口捱了一脚,萧令月噗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伏在地上不住的咳嗽。 那厢云修凌像是踢累了,坐在椅上,他饮了口茶,对萧令月冷声斥道:“朕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钥匙到底在哪儿?” “呵。”萧令月血口裂开一抹笑,“你死也不会知道!” 云修凌才登基不到一年,萧令月这番直是咒他早死,他如何容得?面色骤变,云修凌亦不再啰嗦,只抬眼看了一看卢公公,那一早准备好的三尺白绫便被呈了上来。 萧令月扫了一眼,略有惊异地着看云修凌:“你要杀我?” 云修凌不作答,只抬眸盯着萧令月,眼底一片厌弃颜色。 见此,太监们也不再需要示意,只将那白绫头尾绕手一圈,便一众紧逼过去,不顾萧令月挣扎地把白绫缠过她的颈间,一下收束。 萧令月终是没想到云修凌会这般绝情。手指不停在颈间搔刮,萧令月眼前逐而模糊,今生今世的种种,像一幕戏似地从眼前演尽。 望遍一生,萧令月心缓缓冷下去,最后一点残存的视线瞥到云修凌握上白绫的手,记忆中萧清溪的脸蓦然变得清晰起来。 手指紧扣上白绫,萧令月双眼睁大凝望宫门外滚滚黑云,眼瞳里漫开浓郁血色。 “云修凌!萧清溪!我萧令月,咒你们生生世世不得好死,生则为鼠虫,死则十八层地狱!倘若你等与我同生,我必要你二人——生不如死!” 默认卷 第3章 第三章一朝重生 “过两日便是清河老王妃的寿辰,你们几个得了光受邀同去,可千万别做出些有辱萧家门风的事来。都学学清溪和煜喜,乖巧懂事知礼,这才是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 脑袋昏昏沉沉,眼前好似蒙了一层灯笼的油纸皮,迷迷蒙蒙地看不清东西。耳边的话也是实听得一阵,又听不见一阵。而喉头更好似卡了一团东西,各种不清明,叫她难受得心急。 “令月!萧令月!” 愤恨喊叫的话好像和什么人说的混在了一起。又好像是谁在喊着自己。 萧令月有些浑浑噩噩,慢慢抬起头来,骤然听得“嘭”一声拐杖砸在地上的声音,萧令月一颤,立时应了一声。声落,她眼前那层雾蒙蒙的东西也总算散开,终于让她瞧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堂中宽阔,四下摆着素瓷的花瓶,瓶中皆是盛开的娇嫩的长寿花。花瓶后是翠色珠子串的帘子,帘后还落着一层蓝色雪纱。自雪纱前退一眼,便又看见了立在柱前的林妈妈,而后便是已逝多年的老太君、早该出嫁的长房九妹妹萧抟揺、十二妹妹萧倾故,以及她憎恨至极的二姐萧清溪…… 眼见这些该死去的该嫁人都已年轻的面目出现在自己眼前,萧令月好生吃了一惊。但没等她再做想法,坐于堂中最上方的老太君鼻息重重一嗤,便又抄起了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狠狠一砸。 “一日到晚不成相!又不是要打你,动不动起来做什么?便是起来了也得站有站相,你这是什么不成器的模样!”老太君双眼一扫萧令月歪歪站着的身形,语气中多有不满,“两日后我若还看见你这个样子,你便不必随我去向老王妃拜寿了!” 萧令月此时脑袋还是一团迷糊,陡的一听这“老王妃”三字,立时是记起了时间来。 她原是回到了十三岁的时候! 神思一瞬清明,萧令月想起时间的同时,便也立刻明白这是她被陷害因妒杀人,颜容俱毁的前两日! 两日后的清和老王妃寿宴上,她将会与燕主簿家的小姐燕由一齐到场。她十三岁时不像别家小姐一样松快。她幼时丧母,除了一副容貌便只剩了一手绣工,身份比同样地位的小姐更容易招人非议。但偏偏是这般的她,年纪小小就与北因的太子殿下定了婚约,纵然是易家最后一人已死,这婚约也不曾解除。而太子丰神俊朗,自然会有人多加爱慕——这燕小姐,就是爱慕太子的大家闺秀之一。因这一层,她与燕由在当年也经常有不和与争吵。 彼时她只有十三岁,十分率真自在,打马折花是寻常事,与太子的爱慕者争吵就更是家常便饭,自然也不会想到会有人利用此事做阴谋,便直直落入了圈套。 清和老王妃寿宴,她与萧清溪几位姐妹随老太君同去,席上她与太子交谈,便引来了同样爱慕太子的七妹萧桃华妒恨。萧桃华因几日前被燕由讥讽,便起心杀害于她,在得萧清溪几句“无意”玩笑之后,她设局在寿宴上下迷药给她与燕由,再将火折与火石放到她身上,之后见她侥幸逃出火场,又与几位别家小姐诬陷看见她鬼鬼祟祟,最后竟变成是她杀人自作自受毁了容……教她生生在牢中待了半年,面目失却声名扫地!最后还被太子退婚,退居高阁!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在座的萧清溪与萧桃华,以及此时不知道在何处的云修凌! “祖……”才要借病请辞的借口在舌尖一动,萧令月睇见坐在一旁说话的萧桃华和萧清溪,低低沉眉,福身道,“令月谨遵祖母教诲。” 纵使想要避祸,她到底还是不想便宜了萧桃华和萧清溪。虽现在的她能力势力都不足,可是也没有人知道她这副壳子里已经是二十四岁时那个经历种种的萧令月。 再者……她既已重生,又怎么还能像前世那般迷迷糊糊的活着?便是不那样,她也不能这般对敌人退避三舍……重生,自然是要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否则不是辜负了上苍的好意? 得老太君示意坐下,萧令月与对面的萧清溪对上视线,萧清溪向她轻轻一笑,她露了个乖巧又该是此时年纪有的反应,做了个惧怕微微摇头的动作。萧清溪见此,眼中的打量收起,换做一声温笑便转开了眼珠,是恰恰略过萧令月眼中的寒意。 默认卷 第4章 第四章庶姐挑唆 在堂中继续留了不多时,上座的老太君又与在座叮嘱教训了几句话,便让她们离去。 如今的老太君上了年纪,精神气时常不足,平日里都歇着攒着去同别家老夫人来往。教训子嗣的话,若是她身旁只有萧煜喜与萧清溪这几个的就算了,假使多了几个萧令月这般她看不上眼的,是巴不得只听了请安就回去榻上躺着呢。 而萧令月也不大喜欢她。以前身边的罗奶娘跟如宁说老太君以前对她母亲易氏十分刻薄,她年纪小听到了便一直记在心里头,后来又出了那档子事,搅得她对她多有害怕。但这些年过了,她人也变了,心里也就只剩下不喜欢这三个字。 与姐妹们掀了竹帘出来,萧令月见着活生生的亲丫鬟如宁站在门外,双丫髻碧蓝窄袖裙,一副水灵灵的样子,让她一瞬间险些喜得掉下泪来。但人多眼杂,她不敢露出异样,揩了如宁便想往记忆中的院子里走,又被人叫住。 “令月。” 极其熟悉的声音。萧令月脚步一顿,敛了眸中的森寒,擒着笑转过身来:“二姐姐。” 身后果然是萧清溪。她今日梳了个堕马髻,耳际缀着一副燕子衔枝样式的耳环,上身是夏莲半绽的藕色对襟柔纱褙子,内中一件细粉交领袄,下则是浅黄色绣暗白鱼纹马面裙,一身颇为乖巧端庄的打扮衬着那凤眼间的盈盈,实在难叫人不喜。 虽现今的萧令月与萧清溪共称萧家双姝,萧令月却也不敢说自己能与萧清溪不相上下,十三岁的萧令月的美貌是天真率性,而十六岁的萧清溪……便是手握刀刃为容颜,漂亮得太过凌厉。 忆起云修凌对萧清溪的喜爱,各个公子前世对萧清溪的追求,萧令月琢磨……大抵是天下男子都爱这般容颜? 略带讥讽的心思转过,萧令月便见着萧清溪皱了眉头向她嗔道:“叫什么二姐姐?”颇有些恼怒的模样。 换在往日,萧令月怕是一定要感激萧清溪对自己这样的疼爱。但今时今日,她怀揣着另外十六年的记忆,哪还会真的跟她姐妹情深。 佯作失言,萧令月才要道不是,旁下萧桃华便嫌厌地晲了她一眼,嗤笑道:“二姐姐还当这种人是姐妹?她素日里就知道吃喝玩乐,琴棋书画一件不会,在外头早被人说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你这般对她好与她平起平坐,还真不怕外人笑话你。” 萧桃华话说的响亮,从身旁走过的几位姐妹听见,或有明明白白掩了嘴笑话的,或有神色不动但眼珠里存了不屑的。萧令月一眼瞧过去,哪些人是敌,一目了然。 萧令月没说话,只是静静瞧着萧桃华。萧清溪也没觉着不对,只当这是她与萧桃华争吵前的前兆罢了。眼中几分夹着得意,萧清溪站到萧令月身旁。闻言瞪了萧桃华一眼,“你成天到晚的,去哪儿听的这些话?又去的茶楼听书?倒是不怕我向姨娘告你的状。” “二姐姐就晓得护着蠢东西!”萧桃华皱眉跺脚,“她琴棋书画没一件会的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只我说了假话么?偏生你就天天为她说话!” “怎么能这么说你三姐姐!”萧清溪声音重了些。见萧桃华鼻子红红的,她又像个好姐姐似的低了点声哄道:“前些日子我与你三姐姐去买书,见着太子殿下在店中买画,你三姐姐还与太子殿下辩了一阵诗句中‘绿’字的妙处,头头是道的,哪是你说的那些模样?外头编造的话而已,哪能信呢。” “太子……”萧桃华脸面上的恼怒红色似乎变了滋味。连话的重点都忘了在何处,过了一阵,她从呆愣里回神,生气地看向萧令月,“你与太子见了面?交谈甚欢?言笑晏晏?我怎么不知道!” 凝视两人多时,眼见萧桃华轻而易举便被萧清溪挑唆得一二三都不认得,萧令月眼角微光落在萧清溪唇边那一丝笑意上,心中不禁暗嗤萧桃华的草包脑袋及前世自己的愚昧——竟是被这般低劣的手段骗了二十年。 默认卷 第5章 第五章你来我往 收回观量的视线,萧令月嘴角微微一动,翛然扬起眉目颇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萧桃华,挑起一抹不屑的笑:“你算什么东西,东篱院的看门狗么?我倒是时常同那条狗说我今日做了什么呢。若你是,别说是同太子相见,便是我今日一日吃了什么,掉了几毫尺糕点米屑,我都告诉你。” 东篱院是萧氏长子萧远旬的住所,萧远旬已有十七,许多时日是住在书院里不回家的。为防下人疏漏院子进贼,又养了一条大黄狗。那大黄狗讨厌萧桃华,一件萧桃华便追着她跑,却不咬人不吼人,下人也不好杀了。萧桃华最是讨厌、也最是害怕那条大黄狗。甚至因为那大黄狗与萧令月亲近,还怀疑是萧令月教它追她,恨极萧令月。 萧令月平日仗着嫡出身份和美貌、太子等事嚣张,却甚少有说话如此恶毒的时候。此下萧清溪一听就是一怔,随后,她眼中便露出了一丝高兴与安心。 今日她瞧着萧令月怪怪的,还怕萧令月不跟萧桃华斗呢。现在一看,是她刚才想错了。 萧桃华被萧令月比做狗,一时气得要死。瞪着萧令月半天,萧桃华喝道:“你这等粗鄙,哪里配得上太子殿下……”又停了一下,瞪大了眼,“果然是你唆使那条大黄狗来追我!” 萧令月轻笑不做声。配不配得起,她不稀罕作答;至于狗,她可没教。 但萧桃华又哪里知道她想什么,只当她是嘲笑她。这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对方不给回来,她也没法用能将棉花打散的力道,心里自然窝了一股气。瞪了但笑不语的萧令月许久,她一跺脚,厌恨地望了萧令月一眼,转身跑开。 萧清溪绝不会放过煽风点火的时机,做出一副两头为难的模样,萧清溪叹气道:“怕是不要闹得卢姨娘出来,否则又不得安生了。你呀,多少是大她些,多让让她。”见萧令月笑吟吟的,萧清溪又摇头无奈一笑,“反正做姐姐的,便是给你这个妹妹收拾干净的。你且回院子去吧,晚些我差人给你做金瓜糕,你今日也受了祖母,怕是也不安宁。” 端地是一副姐妹情深。不过萧令月心里头就是恶心万分。 可此一时彼一时,她与她还未撕破脸,有些东西也要仔细筹谋。操之过急,她还是会摔一跟头的。 柔柔点头,萧令月活泼一笑,福了个礼:“先谢过姐姐啦。” 装模作样,萧清溪会,她又怎么不会。 摆脱了那两人,萧令月与如宁回到灵犀院,一步踏入房门,萧令月便瞧着前世为护自己惨死的丫鬟如远在屋中收拾,一下就红了眼眶。 当年她受萧桃华所害,毁容还背了杀人的名头,一瞬从美貌的萧家嫡女跌落泥泞,几乎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当时当日承蒙两个丫鬟忠心,被克扣银子便替她绣帕甚至做苦工换来吃食,方才让她未曾饿死阁楼里。只可惜她还是瞎了眼看错人,竟害得两个丫鬟在萧清溪云修凌手上惨死,尸骨无全…… 想想她幼时无母,真心待她的也不过这两人……可她…… 满心亏欠,萧令月站在门前,一点也不知道如何动作、如何与如远说话。 只是如远哪里明白别的,瞧她站在门前一副呆愣的模样,如远放下手里的薄被,转身走到她身前,奇怪道:“小姐愣着做什么?”又伸手探了一探她的额头,与如宁问道,“有些热,莫不是昨夜下雨开了窗,冷风进来吹着了?” 如宁也一头雾水,直摇头道:“方才在老太君那还好好的呢。” 默认卷 第6章 第六章传国玉玺 如远这一熟悉动作让萧令月喉头一涩。逼下了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萧令月拿开她的手,轻笑道:“身子好着呢。不过是刚才与萧桃华吵了一架,又走了路回来,热气上了脸罢了。你当小姐我是弱柳扶风的李小姐,会一步三歇?” 看她活灵活现的调笑那学旧时楚国女勒细腰的李家小姐,如远总算是放心下来。轻嗔她一眼,如远熟练地替她脱下轻衫褙子,边推她进内堂边同身后还在收拾的丫鬟招呼道:“雨落,别弄了,去将打两桶热水来。这盆里的水久了,怕是冷了,小姐用了要遭病的。” 萧令月这才注意屋里头还有一个丫鬟,闻声扭头去看,便见着那丫鬟立在五蝠大柜前,正把两个装首饰的匣子往柜子里放。她脚边还开着两个箱子,萧令月晲了眼,都是些厚重的毛皮衣服,专是深冬时穿的。 此时四月中,已是开春过一段时日了。隆冬时分穿的衣服,洗晒收拾如远三月时便会做好,向来是不会拖拉…… 眉目瞥着雨落,萧令月陡然一笑。 若不是萧清溪那对母女的人,便是这家里,还有人对传国玉玺的钥匙虎视眈眈? 可是,她又哪里有什么传国玉玺的钥匙。 这般想着,萧令月身上的衣服便脱得只剩了一件亵衣。伸手将袄裙挂上衣桁,萧令月看着右手手臂上那条白色的伤痕,记忆里便是母亲用一双枯如老木的手紧紧抓着自己,匕首划开手臂的画面。且零零散散的,并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缓缓一叹,萧令月浸入水中,扬起右臂看了一阵,恍然间她瞪大了眼,从水桶唰得站起起身来。 她或许想错了!前世人人都说传国玉玺的钥匙在易家手中,可外公死后易家便就只剩下了她母亲一人,她一直觉着母亲没有留下什么,但或许……或许母亲是留下了,是将传国玉玺的钥匙,留给了自己! 盯着那道几乎看不见的伤痕,萧令月觉得自己想法或许太过大胆。但以当时易家那般尴尬的处境和云修凌的急切来看,以肉身藏匿钥匙……也许不失是上上之策! 以左手双指按上右臂的伤痕,萧令月加重力道,一点一点的在皮肉上摸索。而她并不会失望,摸索不过片时,她便在手臂中按压到了一颗坚硬的圆珠。那圆珠不是骨肉,尚能捻起移动一些。萧令月摩挲一阵,还发觉那珠子有孔洞,质地似乎也不是金银所制……与石一类相近。 这便是钥匙么?一颗珠子?她从前听到钥匙二字,还以为是与寻常钥匙差不多的物件。这般不同寻常,难怪云修凌萧清溪找不着。 不过……若不是她自己翻遍所有,她大概也不会知道母亲究竟把钥匙藏在了何处……如此隐秘,若不是她知道,心甘情愿交出去,怕是别人将她削成肉片也不知道钥匙在何处。 “小姐做什么呢?”正在思索,如宁又端了一桶水进来。见萧令月回神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沐浴,不禁轻笑一声:“小姐今日总发愣呢,莫不是想太子爷了?小姐别急,过两日清河老王妃寿宴,准是能见得到的。” 想起太子前世在她毁容后便嫌厌退婚的事,萧令月抿唇:“我想他只做什么,我是想前些时日三婶那儿的事。” “三太太?”如宁把水添进桶里,撩起袖子试了试水温,“三太太怎么了?” 萧令月颔首:“倒是没怎么,只是今日刚刚突然想起一事,前些日子不是去三婶哪看凤哥儿玩么?那日正遇着三婶查厨房账,她身边褔妈妈贪油水遭罚来着,你还有没有印象?” 默认卷 第7章 第七章老王妃寿宴 这事她想了许久才记起来,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候发生的事。这房里头的人在她出事之后大部分各自奔着原来的主子去了,她当年恨着,踏踏实实跟了原主落井下石的人,她就是后来翻身了也还有印象。 今日萧桃华与她争执,算是当年那件事的起因。若是没意外,那这两日萧桃华肯定是要跟燕家小姐对上的,即便不是这两日发生的事,她也得有个人替她打探到萧桃华房里的消息——最好就是萧桃华和卢姨娘的房里人。 如宁想了阵,道:“记得的,怎么提起这事来?” 是这时的就好。萧令月趴在桶沿,朝如宁凑近了些:“其实前两日我偷偷翻了厨房的账,发现有些账目乱七八糟……我觉着,咱们房里的牛妈妈,也许同福妈妈做了一样的事。” 如宁一吓:“我瞧牛妈妈挺老实的,怎么……”话没说完,又见萧令月手势,只得靠近过去。 “我原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昨日中午睡不着,开窗时瞧见牛妈妈鬼鬼祟祟地跟萧桃华房里的董奶娘在墙角下说话呢。”见如宁吓得抬头看她,萧令月就知道这如宁也知道这家里异心的事,悠悠叹气,“你也晓得我最讨厌萧桃华,这牛妈妈要是自个儿捞了油水我也没心气,只不过她要是拿去孝敬萧桃华身边的人,我是断断不能容的。” 常见萧桃华和卢姨娘挤兑萧令月,如宁早不高兴。此下一听平日里信任的老实人干出这样的事,心里震惊完了便是生气。把袖子一拨下来,如宁横眉道:“那便查,查得仔细,把证据递到大太太那,大太太一准把那吃里扒外的扫出萧府!”说着就想去厨房拿账本。 萧令月赶紧拦住她。她目的不在这上面,若是把牛妈妈赶出去,怕是真的要出岔子。 “那不是便宜了她嘛。”微微一顿,萧令月靠在桶沿上望了如宁一会儿,忽地一垂一抬眼,道:“如宁,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提这事,是想借此拿住牛妈妈,去替我看着萧桃华。” 如宁被这峰回路转的劲儿给搅得有点糊涂。 “你也清楚,我与萧桃华自小不合。时常争斗。”萧令月望着她,颇为耐心,“过两日老王妃寿宴,我随祖母前去,是嫡女,定不能出差错的。可是今日你也看到了,萧桃华那模样,哪里是肯像平日里随意就过去的?我想了想,觉着还是要找个人盯着她。” 这般一解释,如宁也明白了。老王妃寿宴确实重要,萧令月作为萧府嫡女,未过门的太子妃,一言一行都关乎萧府脸面。那萧桃华虽平常不惹大乱子,但实际是个什么样,她们这些下人不比太太小姐们知道得少。萧令月顾着萧府脸面,萧桃华却是个不识大体会作幺蛾子的。 皱了皱眉,如宁问道:“但……牛妈妈,当真拿得住么?她面目老实,实则滑头,若是阳奉阴违怎么办?若是合起来骗咱们怎么办?” 听着一叠问,萧令月也知道十三岁时的自己是个眼不成眼鼻子不成鼻子的样,她也不恼,轻轻莞尔一笑:“你信我,安心就是。” 沐浴更衣完,如宁还是颇为忧心。与如远细细说了一阵,又再三人合计了一番,用饭的时候如远便亲自去叫了牛妈妈来,按萧令月说的,旁的不提,只提有赏。 那如远是什么性子,素来是最稳重会说话的,路上一通贺喜,直叫牛妈妈高兴得满脸都要变成花了。 在堂前给萧令月行了礼,牛妈妈敛了敛神色,笑道:“奴婢听如远姑娘说,小姐召奴婢有事?” 萧令月正喝着牛乳茶,闻言嗯了一声,示意如宁将一个装着银子的如意袋拿给牛妈妈。 牛妈妈早听说有赏,一看着一大袋子,差不多要喜得满脸涨红。双手接过来,牛妈妈正欲道谢,就听萧令月道:“妈妈也是老人了。虽是糊涂触了规矩,我也不能不顾念旧情,妈妈拿着钱仔细点打算,也不枉你我主仆一片情谊。” 这话是什么意思?牛妈妈当然不明白。骤然一抬头,才要说些什么,那本压在菜篮子下第六块砖头那的真账本便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眼前。牛妈妈一怔,已经完全醒过神来,银子也不敢拿了,连连磕头:“小姐,小姐……是老奴糊涂,老奴糊涂啊……” 默认卷 第8章 第八章赴宴 自上次三太太那出了事,掌家的大太太就立了规矩,倘若克扣捞油水,一旦被抓着了,逐出萧府并通报各家,让各家再不敢收犯事之人为奴为婢。 那大太太是什么人,京城命妇圈子里左右逢源的人。这一通报,那便等同是各家的官家太太都知道了。而她们这些会为人奴婢的人,除了为奴为婢,又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本事?丢了萧府事小,可一家老小,那都是指着她在萧府得的工钱活的。 “小姐……老奴真不是存心的啊……”见萧令月没有反应的吃茶,牛妈妈不禁有些急了。她也清楚,萧令月能叫她来,证明事情还没捅到大太太那儿,也就是说,还有挽救的余地,“小姐仁慈,小姐饶了老奴吧!” “饶你?”萧令月将茶盏放在桌上,神色平平淡淡的,“饶你继续吃房里的钱?饶你将我房里的事捅去给萧桃华?” 牛妈妈一怔,脸上顿时一白,显然没料到萧令月会知道这事。 对于此时的萧令月来说,涉及萧桃华的,便是最令她厌恶的。牛妈妈现今被抓包是萧桃华房里的人,自然就知道这件事绝不是她哭一哭跪一跪就能了结的事了。 萧令月往日不坏,虽恃美而骄,嚣张不已,但心里头还是软和的。所以一开始账本被扔出来,牛妈妈就开始一顿求饶。 哭声止在当场,牛妈妈怔愣多时,咽了口唾沫,“小、小姐……老奴,老奴……老奴不得不听啊……老奴有个女儿……”似乎想起了什么,牛妈妈连连点头,声音也重了些,“对对,老奴的小女儿在七小姐那儿做事呢,小姐也知道七小姐的性子,若是老奴不听,七小姐是要打死她的啊……” 眼见她说着又掉下眼泪。萧令月靠在桌边,用手腕支着头,一瞬不瞬地默声笑看着她。待那牛妈妈哭了一阵,萧令月思索道:“我记着我是见过妈妈.的小女儿的……似乎是唤翠罗?” 哭声一止。牛妈妈神色一僵,又听萧令月凝眉道:“似乎还有个儿子,唤主哥儿的?”还没有反应,牛妈妈扬目,就看萧令月笑盈盈地看着她,分明是笑得眉目温善,偏偏就透着一股子冷意。 “牛妈妈……你顾忌着萧桃华捏住你女儿,倒不怕我将你那小儿子捏住么?” 牛妈妈与如宁如远听到前一句时俱都愣在当场,当时三人瞧着萧令月,便觉着极其意外,此时听到这一句,牛妈妈面目已是真真正正的惨白。旁下的如宁看着这与往日大不相同的萧令月,惊得就要上去探探她是不是病了,便立时被同在身旁的如远一把拉住。 牛妈妈再蠢,这时大概也清楚萧令月不是为什么账本的事办自己了。领会过来重点一直都是萧桃华。牛妈妈只用一双眼看着萧令月,良久重重叩了个头道:“只小姐不动主哥儿,小姐要老奴做什么都行。” 终还是有年龄再那,活不成人精,到底也能活个明白。萧令月也不废话,将那真账本扔到她眼前,“一,这账条细你给我补明白,谁吃了,吃了多少,一条不准少。二,这房里哪些人是不清白的,写个条子给我。”顿一顿,萧令月睨向她,“其三,我要用你家翠罗。” 这院里人多,可想来是大半都是各家眼线,她重生回来,怎能容这些人在兴风作浪。虽说她自己心里头也有一张名录,但到底不会是全的。牛妈妈在厨房里管着这院里人的一口吃食,怕不会心里没有谱。自然她也清楚牛妈妈这样的人决计用不长久,却又有什么好怕的,治萧桃华,够用个三五日就行了。 “老奴约莫知道,却不准确……错了小姐莫怪就是。”七寸在萧令月手上,牛妈妈乖乖应了,不过听到第三条时,却忧心起来,“翠罗并不受七小姐看重……七小姐有不顺心的,便对她动辄打骂,或许是帮不上小姐。” 萧令月垂眼看她一会儿,道:“至少我见着最近跟在萧桃华身边的是她。更何况,动辄打骂,才能听到真话不是?” 默认卷 第9章 第九章两只玉镯 牛妈妈不过是怕再被萧令月拿捏住一个儿女。闻言垂首点头,倒也不再说什么。 见此,萧令月让如远取出一个小小的红布包递给牛妈妈。 牛妈妈不知是何,接过后打开,是两只玉镯,看色泽也是颇为贵重。 “此时还是赏钱。”萧令月招手让如宁开饭,“可若是阳奉阴违,这两只玉镯便给你买棺材用的了。” 用翠罗,自然也是为了盯着萧桃华的一举一动。训完牛妈妈.的晚上,翠罗便过来仔细听了吩咐。没半个时辰就将萧桃华的大小事向萧令月说了个干干净净。 在此事之后一日,翠罗又急急来报,告知萧桃华与燕家的小姐燕由在长街上因脂粉发生争执,燕由将脂粉抹了萧桃华一脸,太子当时恰恰路过,也看见了萧桃华脂粉满脸的丑模样,萧桃华归府后极其气哭在塌,发誓要杀了燕由。傍晚时便与一私下偷买桐油的汉子见了面,买了不少,其中一桶已经交给了牛妈妈。 前世诸事这一世再度重演,萧令月听闻后静默多时,便又与如远择选衣衫,预备次日随太君前往老王妃寿宴。 车水马龙,香衣金钗。从萧家的马车上下来,萧令月与同为嫡女的萧倾故跟在老太君后头给各家小姐太太见礼。她形容极其端庄温柔,不像前世一样毛毛躁躁,让老太君十分气顺。递了帖子入府,老太君也不急着坐,有意无意在堂中走动,与人说话。 这种模样的老太君,平日里是绝不会出现在萧令月眼前的。而萧令月也知悉缘由,无非是她空有准太子妃的名头,却没有能够给她利用的价值罢了。眼下她乖巧懂事,老太君也好借着她的这个名儿去给别家见见她其他的孙女,让别家在娶媳的时候想一想还有她萧府。 跟在老太君身后,萧令月记着前世她被退婚时老太君说的扫地出门……不禁捏了捏袖袍,转头瞧向别处,匿去她一瞬的僵硬。 因为老太君有意无意介绍,几位姐妹此时都已分开,同各家说话。萧令月此时转头,便看见刚刚同别家叙话的萧清溪与萧桃华两人站在一起,萧桃华一脸气怒,萧清溪带着笑,而在不远的地方,太子正受了燕由一个礼。 燕家讲究诗书礼仪,燕家的女子一个个也是温柔小意的模样。此下的燕由梳了个随云髻,身上是件雪蓝色的碎花襦裙,看起来可人万分。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瞧她,她杏眸望过来,见是萧令月,冷哼一声便提裙走开。 记起自己也与燕由有过争执,萧令月无奈收眼,又与太子云修仪撞上。 纵然是不喜欢他,萧令月也还是得见礼,一拜一起,那厢的萧桃华银牙已是咯咯作响,手也摸进了衣袖当中,捏紧了那一包迷药。 太子既来,老王妃的寿宴便也不再拖下去。与老太君入席,萧令月几人按辈分坐下去,萧桃华恰恰就坐在了萧令月身旁。 贺寿送礼自然不必她做,宴上酒过三巡,众人便开始松快了起来。旁下几位姐妹都窜去找自己的好友,惟剩萧令月与萧桃华两人坐在席上,一人饮酒吃菜,一人望着席上太子,两相无话。 不多时,萧令月便感觉身旁萧桃华周身一僵。往太子席上一看,是燕由拿了一副画过去送老王妃,忽不知怎地,旁边的太子插进话来,燕由与他说了一阵,掩唇娇笑。 萧桃华再也坐不住。下一刻萧令月便见着她起身离开,许久都不见回来。 唤过如远,萧令月问道:“翠罗在什么地方?” “在老太君那儿呢。”如远轻声道,“刚刚过来同如宁说,七小姐去了燕由小姐处,还趁旁人不注意,摸了摸燕由小姐的杯子。” 萧令月点了点头,又问如远:“你现在偷偷朝老太君席上看一眼,看萧桃华在做什么?” “七小姐同人说话呢。”如远侧了下眼珠子,“哎……似乎,一直看着这边?” “她想等我走呢。”轻笑一声,萧令月扶着如远起身,“陪我去院子里吹吹风,这酒有些劲,吃得不大舒服。” 默认卷 第10章 第十章胡旋舞 如远大概有些明白,颔了颔首,便同如宁一块跟着她往院子里去了。再回来时,宴上已经开始表演胡旋舞,她身旁也只剩了一个如宁。 萧清溪今夜被一众公子众星捧月似的夸着,这会儿已经喜不自胜。见萧令月只带了一个丫鬟回来,脸上的笑不禁收了收,皱眉道:“你去哪儿了?刚才寻你也寻不到,如远呢?” 今夜萧桃华要做什么,萧清溪都知道,且云修凌也在看着,她就等着结果回去告知于他,自然最怕生变。眼下见着萧令月身边跟着的丫鬟只剩了一个,便是萧桃华不紧张,她也要替萧桃华堤防的。 “不知怎的,想吃青团,让如远去买了。”萧令月神色如常,在席上落座,她看了眼已经盈满酒水的酒杯,移眼看向场中,“这是宫中乐坊的舞娘吧?” 萧清溪与萧桃华等着她喝下酒,现下看她眼晃过了酒杯便贪好看盯着胡旋舞的样子,一颗心悬在喉头简直是惊慌死了。萧清溪脸上僵了僵,点头道:“嗯,跳的比平日见的都好看。” 萧令月见她这样,冷笑抿在嘴边,偏偏是一直拖着。 老王妃寿宴这件事几乎毁了她一辈子,关乎这寿宴上的所有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等了一阵,席上的喜好跳胡璇舞的清河王终于入场,其后,便是他的部下,以及其他为保王爷面子一齐下场的大臣。 清河王跳胡旋舞,在场又哪个敢坐着看?众人一瞬起身,视线繁杂的空档里,萧令月在站起的时候踉跄一下,袖袍恰巧按在萧桃华的位置上。 衣袖濡湿。萧令月忙扶着如宁站起,瞪了眼被她撞了个满怀的萧桃华:“礼数都不知道么?扶也不知道扶!真不知卢姨娘是如何教你的。” 萧桃华一听萧令月这般口吻,火气上涌,正要骂萧令月一句“有娘生没娘养”,视线碰到那稳稳在位的酒杯,冷哼一声,便转目看向场中。 萧令月见她这样,似是气急,拿起酒一口饮尽,又想说什么,忽地被萧清溪扯了一把,只能与众人鼓掌喝彩,看清河王跳胡璇。但过了片刻,萧令月便不自觉坐了下去,撑着臻首微微摇动,模样像是醉了。 她这模样,萧清溪如何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却还是装模作样地与萧令月说话,在看见她彻底倒在席上时吩咐如宁把她送回房中。 酒杯空荡,萧令月的位置上也已无人。萧桃华凝视着酒杯,又望了眼太子,伸手按了按头,招手唤过翠罗,与萧清溪道:“二姐姐……我似乎也有些难受,想去后院客房歇一歇,你一个人,不碍事吧?” 萧清溪就等着她走。闻言眼中暗芒闪动,唇角毒蝎的尾针似的挑起微笑。 “去吧,我不碍事。” 清河王以往住在清河,是今年才被召回京城居住,故而这宅子处处都新得喜人,精致好看,亦因为是新宅,奴仆都未曾添置几个。本是四下分布稀稀疏疏,却还能看,此时老王妃过寿,王府上下的人手便都被调去了前堂把守使唤。原先这后院还剩两人,但也被唤走,眼下的后院算是彻底没了人影,四下静悄悄的,灯笼的火光打在墙上,影子一跳一跳。 从前堂到了后院,萧桃华让翠罗将如宁支走后走了进萧令月睡着的客房,战战兢兢间不慎磕掉门框上一块新漆,但她也没有惊恐地怕被清河王算账。伸手确保袖中的火折与打火石没掉,萧桃华走到床边,伸手将萧令月托起,便带着她往隔壁房挪了过去。 燕由的酒中一早被萧桃华放了迷药,也早早就昏了过去。燕家人以为她醉酒,便差人将她送去客房暂做休息。萧桃华恨毒燕由,之前不但打探好了她住的房间,便是连燕由的丫鬟也被她直接药晕丢在房里。只等着萧令月饮下酒水。 “萧令月,这是你活该,谁让你霸占太子哥哥?”将萧令月放在椅上,萧桃华喘着粗气看着她,“你分明是个草包,除了易家那点残存的名声,你还有什么?!萧令月,太子哥哥是我的!是我……” 眼中露出的癫狂被震惊席卷,萧桃华看着歪坐在椅上的萧令月乍然间发出一声轻笑,缓缓睁开双眼,剩下的话语一下哽在喉头,接连后退:“你不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