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1章 不就死个人 刚过寅时老鸨子就火急火燎的冲到了听风院里,也顾不得什么,抬手就是朝着门上狠拍,“不好了,不好了啊!” 丫鬟春兰听着了声音赶紧就披着袍子出来,见着老鸨子就要伸手去捂她的嘴,“呀呀呀,兰姨您这是出了什么要命的事儿啦!您这么嚷嚷着要是把我家姑娘给吵醒了,她可不得活剥了我的皮!”春兰急的往里瞧,见着里头没啥动静就想松下一口气来,可老鸨子急得不行拽着春兰的手就直晃,“哪儿是要命的事儿,是已经出了人命了啊,红纱姑娘她,她!她死了啊!” 这会儿子春兰也吓的忘记了拦人,一个眨眼间老鸨子就冲到了院儿里头,一个狠劲就“嘭”的推开了房门,大哭起来,“红鸢姑娘啊,天大的事儿啊……” 房里点着熏香,袅袅的青烟腾升着在房里晕出一种朦胧感。床上的人儿蜷缩着,那床绣着大朵金边菊花的锦被早就被她揉的不成模样,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给惊着了,那人紧闭的眼就猛地睁开了,而梦中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孔也一下就消失不见。 “红鸢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啊,红纱死了,她死了!”老鸨子不停的哭,“哎哟喂,这醉红楼的顶梁柱死了呀!死就死了,怎的还惹了个谋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啊!” 床上的红鸢皱了皱眉又松开,一双眼缓缓清明,她面上尽是疲惫轻轻的叹了一声,“你说什么,红纱她死了?” “是啊,就刚不久前从将军大人府里传来的消息。” “哦。知道了。”红鸢闭上眼,脑子里依旧浑浑噩噩,身上的一身汗粘糊糊的,满是不适,“你下去吧,官府来查就用银子来塞,不过是死个人罢了,没了台柱子另找便是。” 老鸨子一愣,她擦了擦泪朝着床上的人看了看,最终还是俯身说了句是缓步退了出去。 这一搅和,红鸢的睡意也散尽了,索性抱着软被坐了起来。 “将这香给换了,换上次用的药香,这立了春还是冷,冷的我头疼。” “哎,春兰这就去换。”这丫鬟伶俐,捧起香炉就赶紧退了出去。 红鸢靠着床头终究还是没忍住,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可泪珠子却扑漱漱的掉了下来。 红纱死了还不得安生,尸体被扒光了游街,完了后又在闹市口鞭尸,这做将军的人就是狠招多,人活着的时候没能折磨到,那就死了再折磨,这折腾了一天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命奴才将红纱的尸体扔到乱葬岗里去。 春兰去看了那场景,可毕竟红纱身上背着谋杀朝廷命官的罪名谁也不能为她哭,所以这丫头死忍着,回了听风院里后才结结实实的哭了一场。 老鸨子兰姨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官府来查案,翻箱倒柜的捣了一遍没查出什么,又收了一大笔钱后就回去复命了,醉红楼推脱了和红纱的关系,照旧夜里灯火通明做起了香艳的生意。 红鸢坐在屋里头捧着佛经看,罩笼里的灯光一晃一晃的让她看的眼睛发涩。春兰端了些小菜进来,见着红鸢抬着手揉太阳穴就赶紧放下手中的盘子上前去,“大夫说姑娘这头疼的毛病大多都是心情导致,姑娘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么?要不和春兰说说,或许就好些了。” “这些个庸医,瞧不出来什么毛病就都是与心情联系着的了,哪儿能信。”红鸢摆了摆手,“听你这声音就晓得你哭的不成样儿,这几天就别出去了,死了个人这醉红楼里总会有段时间不太平,人多眼杂的,等你眼睛消了肿嗓子好了后再出听风院,省的搅出什么事端来。” 不提起倒是还好,这一提起春兰的泪又忍不住涌出来了,“姑娘,您说红纱姑娘真是刺杀将军大人了么,可春兰总觉得红纱姑娘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子,不能够啊!若真即便是,可那将军也忒狠了,你真不晓得红纱姑娘有多可怜,她虽是风尘女子,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衣服鞭尸……”春兰说不下去,捂着嘴吸了吸鼻子。 “得了,你也累了,回房歇着去吧。”红鸢声音有点僵,“人各有命,谁知道呢。” 春兰知道自己伺候的这主儿心比较狠,偷偷的撇了撇嘴在心头怨怼了几声就下去了。 红鸢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的,心头一抽一抽的,宽袖下的手握的太紧一时间都松不开了。 夜里飘起了雨,这才立春的夜里依旧冷的厉害,外加这乱葬岗里到处阴气森森,那可就更冷了。有野狗的犬吠声被风带过来,或许是这天这氛围实在不好那些野狗们也不敢出来刨死人骨头啃,不过也好在它们不出来,否则红鸢还真不敢想象红纱能否还有个全尸。 未来时红鸢就想过很多种红纱尸体的模样,她活了二十年,见过的尸体无数,可当真见到红纱尸体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颤抖,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紊乱了,解下身上袍子的手都颤的不成样! 那不是普通人,那是和她一起长大,一个大院里出来的人!泪水模糊了眼,红鸢才刚给她裹上了袍子身后就有一股凌厉的掌风袭来! 那掌风太狠,如若不是红鸢躲的及时恐怕就被打碎五脏六腑了! “滚,你滚!红纱不需要你过来假惺惺!” “我假惺惺?”面前有了活人红鸢脸上的神情说变就变,她眼里哪儿还有泪光,只是在那么一瞬间就蒸发了,“红纱不拿我当姐妹可我到底还是你们的头儿,我若是假惺惺的,那你算什么?情真意切?”红鸢笑起来,黑夜里她手中的夜明珠照亮她的脸,在这片坟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妖冶。 “不就死了个人,你也有这个必要用剑指着我么?”红鸢简直没心没肺,看着面前人那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神情又嗤笑起来,“我说宁修,这红纱到底是哪儿入你眼了?一个万人骑的风尘女子也能让你这么牵挂。” “闭嘴!你给我闭嘴!”宁修又气又恨,“别以为你是七爷身边的人我就不敢动你!”他吼的撕心裂肺,这倒也不能把红鸢怎样,只是“七爷”这两个字就像个炸弹,猛的炸响在红鸢的胸腔里。 “七爷?你不说我倒都快忘了。”红鸢勾着唇,“你还记得七爷定的规矩是什么么?”她朝着宁修的刀尖前进了一步,几乎就是让刀尖子碰在了自己的衣服上,“不能有感情。” 宁修手上一颤,那锋利的刀尖就划破了点红鸢的衣服。 “你以为你藏的很好?”红鸢歪着脑袋问他,“就因为你那点控制不住的感情,把这么个大活人给弄死了,还怪谁呢!”她一摊手,哂笑,“怪我?还是怪七爷?唔,这刺杀将军大人的命令也是七爷亲自下的,我想着,要怪也是得怪七爷的吧!” 宁修怔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从胸腔冲出喉咙难听的厉害,“七爷,是七爷……”他说着,一双眼里噙着泪水可又生生大睁着不让它落出来。 “当年宁家被陷害导致满门抄斩,若不是七爷一招偷梁换柱恐怕你早就死了,你还有家仇大恨,你身上背负着宁家八十八口人命,宁修,七爷不想失去你,不想让你被感情牵制,你和红纱不一样,她的娘病死在她怀里,她无牵无挂,可你呢?儿女私情与那八十八口人命,你自己想。” 宁修站着,他一动不动的,只是握着剑的手颤着根本无法控制。 红鸢到底还是个心狠的,又不冷不热的添了一句,“你那个妹妹当年才五岁吧,真是可怜!被东厂那帮畜生凿开脑壳灌了铅。” 铁打的人也承受不住那些噩梦般的回忆,宁修抬手捂住头,他大吼起来,整个乱葬岗里都回荡着他的痛苦悲伤。 翌日倒是出了个太阳,红鸢奄奄的躺在床上不乐意起来,昨夜乱葬岗里受了阴气现在整个身子都僵僵的冷。 春兰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唯恐就怕吵醒了她,不过见着床上的红鸢已经醒了倒就放下了那颗心,“姑娘今儿醒这么早?还没日上三竿呢!” 红鸢瞥了她一眼,“有你这么个恬噪的丫头怎么能睡得着。” 春兰想了想,也没回忆起今早自己有多大的动静,不由心头有些委屈,“姑娘睡眠浅,怕扰了姑娘春兰走路可都是踮着脚尖的了!” “得了,瞧这日头不错,稍后给我搬张躺椅到外头,晒晒太阳去去寒。” 春兰哎了一声,心里可就嘀咕这红鸢难伺候,虽说人长得好看,然这性子阴晴不定的,说不准比那宫闱里的娘娘们还难弄,她可还记得当初刚过来伺候时吵醒了她睡觉,那可真被她骂的得哭娘!不过想归这么想,春兰对红鸢还是感激的,当初她被好赌的父亲卖进醉红楼,若不是正巧碰到红鸢的话,想来现今她也如同前院的那些姑娘们一样日日换着男人服侍了。 正文 第002章 青离公子 这日头暖,红鸢捧着佛经靠在躺椅上眯着眼。春兰偷偷瞧着也不晓得她到底是看了还是没看。 午时前院就来了人,一进听风院就朝着红鸢小跑而来,她跑的急额头上都出了层薄汗。见着正眯眼晒太阳的红鸢就喘着气说道:“红鸢姑娘,兰姨,兰姨让我来叫你呢,说是贵客到了。” 贵客? 红鸢睫毛一动睁眼就朝着小丫头瞧去,她手一动将佛经合上静默了一会儿才从躺椅上起来,“带路。” 小丫头小心翼翼的朝着红鸢瞧了一眼又弯腰点头。 往前院去还是有段路的,她的听风院离兰姨做生意的醉红楼远倒也清静,走进了后就听到了那里的嘈杂声。 花园里有一拨新到的姑娘,那些姑娘里头有自愿来的,有被迫来的,反正无论是什么情况下来的,只要再这儿闹腾那嬷嬷手中的藤条可不是开玩笑的。 红鸢斜眼朝着那儿瞧了一瞧就见那头的几位姑娘正朝着她看。待她走远一些就朝着嬷嬷们问,“那位姐姐真是极美,可是楼里的花魁?” “闭上你的嘴!那位可是主子!岂是能和下作的东西比较的!” 红鸢耳力好听的真切,她挑了挑眉,不做评价。 小丫鬟带着她到了花厅就要退下,只是红鸢叫了她一声,“你去和那个嬷嬷说,醉红楼里的姑娘都是摇钱树,再要听到她说句下作的东西我就亲自割了她的舌头。” 小丫鬟一惊,也忘了害怕抬眼就和红鸢对视上了。 “怎了?还不下去。” “是,奴婢告退。”小丫鬟赶紧回神,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花厅里的香炉内烧着花瓣,香味浓淡适宜。里头有琵琶声,红鸢往里走就瞧见珠帘后的软榻上靠着一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他闭着眼听着曲,软榻下跪着的丫鬟正一下一下的给他敲着腿。再一旁就是兰姨了,她僵直着身体,脸上的汗正往下淌着顺着衣领往里滑。 红鸢只扫了一眼就垂下眸子,挑了珠帘往里朝着软榻上的人就福了福身,“七爷。” 他没睁眼,对着跪着敲腿的丫鬟就挥了挥手,“你来。” 红鸢脸色平静,过去就跪到了方才那丫鬟呆过的位置抬手就给七爷敲起了腿。 琵琶小曲继续,也不晓得过了多久。 “行了。”终于七爷开了口,他睁眼朝着兰姨摆了下手,“出去。” 兰姨就跟得了免死令一般,哎了几声赶紧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红鸢和七爷,她依旧跪着,背脊挺直。 “没话说?” “七爷要红鸢说什么?” 软榻上的七爷一动,伸过手来就捏住了她的下巴,“说说昨晚的感觉。” 红鸢袖中的手紧了紧,“宁修是个聪明人,既然红纱已死还请七爷容她入土为安。” “入土为安,倒是情深意重。”他哂笑,“成全你,可宁修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说地宫的水牢如何?” 红鸢眼眸一动,“挺好。” 是挺好,至少死不了。 七爷笑了,笑的邪佞无比,“有件事本宫一直没对你说,其实红纱的娘,是本宫让大夫换了药。”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红鸢浑身一僵,一双眼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脸都说不出话来。 “现在她们地下团聚了,多好。”七爷放开她站了起来,他沉默下来没再说话,只是伸手触摸空气里那些无形的烟雾,淡漠的眼神渐渐温和起来。 红鸢知道,他是想到琳妃了,他的生母。 从花厅出来的时候红鸢就瞧见守在门口的莫祈,他抱着长剑,见她出来也不搭理蹙了下眉头就冷哼了一声。 红鸢也不生气,扯着嘴角一笑就走过他的身边。 “宁修的事还是得谢谢你。”蓦的,莫祈开口,声音依旧冰冷。 红鸢依旧是笑了笑,“谢我做什么。”她脚步只顿了一下就往前,“去了水牢会不会被那些老鼠咬死,谁知道呢!” 莫祈脸色一黑,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些大院里一起出来的人貌似都和她不亲近,红鸢摇了摇头,一脸不在乎,心想亲近又如何,不亲近又如何,他们的命都在刀尖上,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没人说的准。 回了听风院叫了春兰她就出了醉红楼。八宝楼的红烧肉远近闻名,她让春兰叫了顶轿子就前往,到达八宝楼的时候楼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小二瞧她来赶紧就迎了上去,“哟,姑娘来了,您的包厢给您准备着呢,我带您上去!”小二笑的一脸灿烂,对着红鸢格外殷勤。 红鸢也不理他,径直就朝着楼梯上走去。 “呵!这姑娘派头可真大,八宝楼的包厢本少爷都坐不进呢!”厅里一公子哥叼着筷子神色不满,“小二,她什么来头!眼睛长头顶了吧!” 小二嘿嘿的笑,“这位少爷您可不知,那位姑娘是咱们八宝楼的常客,那间包厢她可是重金包下了的,天天让咱们厨房备好饭菜放着,她要不来,那些饭菜就拿出去给乞丐们。” 小二这么一说厅里的众人都好奇起来,都知道八宝楼的菜做的好,可八宝楼的一顿饭价格也高的令人咂舌啊! “快说说,那姑娘到底什么来头!”这公子来了兴致,拿开了嘴里的筷子就问。 小二神色异常了下,然后小心的朝着楼上张望了下后才轻声说道:“听说啊,是醉红楼里的姑娘!” “啥!”那公子哥惊呼了声,“原是个妓子!” 这下厅里人嘈杂了起来,似乎是对一个青楼女子在八宝楼里用餐十分不满。这声音哄闹,一下就传到了楼上。 “这可真是奇了,一个妓子都比我们坐的位置好,老子倒是要看看她能有多少伺候人的本事!”那公子哥说着就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只是都还没等他站起身来空气中划过“嗖”的一声,一只筷子就从上方飞来,直插过他的头发! 厅里的人都懵了!原本嘈杂的厅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齐齐的将目光放到了那公子哥发间的筷子上! “谁!是谁这么大的胆!敢伤小爷我!” 楼上包间的帘子一动就探出一张脸来,底下的人瞧着皆是倒吸了一口气,那公子哥瞬间就没了底气。 “青,青离公子!”他惊愕无比的叫了一声,脸都白了! “是我。”那头的人嘴角勾着淡笑,他眼里的光温和无比瞧着那公子哥吐气如兰,“我道是谁,原是李尚书的公子。” 公子哥呵呵的笑了几声,脸都僵了。只听这青离公子又缓缓说道:“李尚书自诩出自京城大家,书香门第,怎的今日见了李公子却不太像了呢?”他话里满是揶揄,说的那公子哥尴尬的无地是容,他左右看了看瞧着厅里的人都朝着他看,一腔子火都无处是发,只好灰溜溜的跑了。 上头的帘子一动,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就隐了去,这会儿子厅里的众人才回了神,小声讨论了起来,“那位可是太子府中的青离公子啊!” “哎呀呀,这容貌,乍一看还以为是谪仙下凡呢,听说青离公子本事大的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呢!” “是呀是呀……” 厅里的人聊的热闹,不过楼上包厢的人却无动于衷。 自红鸢从大门口进来后所有的争议声她都听到了,只是那些事情就像和她无关一般,只是安静的吃着饭菜。 春兰与她同桌吃饭,吞咽下口中的一口菜她就忍不住了,“姑娘,那位公子帮了咱们,要不要去谢谢人家?” 红鸢撇了春兰一眼又从窗帘里朝外头瞧了眼,“谢什么?我又没让他帮忙,多管闲事。” 春兰哑然,低头继续吃。 那头窗帘后的脸被遮挡着,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红鸢也没再瞧只是很快小二就进了来,手中还捧着一碗糖梨水。 “姑娘,这是青离公子让小的送来的,说是让姑娘您降降火消消气。” 红鸢挑眉看着桌上的糖梨水,这就是梨子放了冰糖炖的,是她爱吃的东西。 “下去吧。”红鸢端了碗,梨子的清香就扑面而来,“等等,替我送壶桃花酿过去,就当回礼了。” “哎,小的明白!” 小二一出春兰就又多嘴了起来,“姑娘,那位可是太子府里的青离公子呀!咱们要能和这位结交那可不是一桩美事!” 红鸢不理她,自顾的喝着糖水,青离的模样她没瞧清楚,只是那个轮廓好像和脑子里的什么东西碰撞了一下,又快速分开! 头又疼了,太阳穴突突的,让她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碗。 “楼里那些姑娘们这会儿估摸着也都起了,咱们早些回去,真是受不住那些胭脂粉味。” 离开八宝楼的时候青离公子已经不在包厢内了,红鸢的轿子等在外头,她一出来几个轿夫就从一旁站起身来。下午的日头被乌云挡住,没了阳光的空气又冷了许多,红鸢拢了拢衣襟上了轿子颠簸着就回了醉红楼。 本以为这一天也就在平安无事中度过了,可她没料想到晚间的时候醉红楼里来了闹场的! 正文 第003章 记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中午八宝楼中的那位公子哥。他一进来就拍了一锭金子在桌上,对着老鸨子就叫到,“把你们花魁给小爷我叫出来!” “哎哟!”兰姨瞧见那锭金子眼睛就直了,一挥绢帕就示意身后的丫鬟去叫人,“公子您别急,咱们的丁香姑娘可是这儿的一等一,保准您瞧了移不开眼!” 李公子哼了哼,一双眼朝顶上看。 丁香姑娘确实是个美人,红纱死了后她就顶上了位置,也是个极品的人儿。只是李公子一瞧见就大骂,“好啊你个老鸨,不叫你家花魁出来随便塞个顶包是不是!” 兰姨就愣住了,“哎哟公子您说的是什么话,这丁香姑娘确实是楼里的花魁了呀!” 李公子哪里管,一个手势后头的随从就上来掀桌!兰姨急的大叫,“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呀!你们这可是发的哪门子脾气呀!”她上来就挡住一随从不让砸,对着李公子语气转瞬就一狠,“我说这位公子,我们醉红楼也不是软柿子,不是你想捏就让你捏的!” 李公子一听又抬了抬手,让那些随从们先停手,“我说老鸨,你不要我砸那你就把花魁给叫出来!” 兰姨真是犯难,“花魁,咱们丁香真的就是花魁呀,公子您说的是哪位姑娘,您说个名儿老鸨子我保准给您找出来!” 这名儿,李公子自然是叫不出,“谁知道叫什么,总之中午她在八宝楼里!” “啊!您这说的是……”兰姨傻愣了下,“不会是红鸢吧?” “我管她叫什么,赶紧把她给小爷叫来,不然小爷就把这儿都给砸了!” 兰姨面露难色,她搓了搓手,“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红鸢可不是这楼里的出台姑娘,她可是咱们大掌柜,您要见她,恐怕……” “掌柜?”李公子也是吃了一惊,不过立马又来了兴趣,“既然是掌柜,那小爷就更要见了!” 此时听风院里灯火通明,红鸢趴在浴桶里看着一旁点着的药香,袅袅的青烟往上升腾,然后和浴桶里热水的热气缠绕在了一起。她看的有些出神可脑子里是空白的。 春兰守在外头,房里的炭火烧的她昏昏沉沉不停的打着瞌睡,直到外头传来小丫鬟的叫唤声春兰才突然惊醒过来!她赶紧出门,快步上前,“怎么回事?是前院出什么事儿了?” 小丫头练练点头,“是啊春兰姐,来了个公子,硬是要见红鸢姑娘,见不到就让人砸场子呢!” “呀!兰姨搞不定?” “那公子出手阔绰,进来便是一锭金子,兰姨怕是什么贵人不敢随便得罪。” 春兰撇了下嘴,“你等等,姑娘正洗澡呢,我去问问。” 春兰说罢就往屋里,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小声唤道,“姑娘?”里头没声,春兰也不敢进去,红鸢脾气差这醉红楼里的人都知道,她春兰是红鸢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更是知道的不能再知道。 这里头人不吱声她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叫,她心想着要是再叫一声依旧不理人那她就回那小丫鬟说红鸢姑娘不肯出来算了。只不过当她最后一声还没叫出口来,面前的门“吱呀”一声,竟然开了! 红鸢只披着里衣,因为泡了澡她的双颊呈现出一抹红晕,一双眼里水汪汪的挡住了平日里的冷漠,“兰姨真是老了,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她扫了春兰一眼,嘴还是不客气,“吃香喝辣还干不好事儿,真不知道要她干什么的!” 春兰抿了抿嘴,耸了耸肩也不敢随便说,“那,前院那里?” 红鸢蹙眉,“给我梳妆,那丫头就让她等着吧。” 磨磨蹭蹭许久,红鸢到达前院的时候就听那里传来骂声,她眉头更加蹙紧了下,刚迈进厅里一青瓷茶杯就“嘭”的砸到了她的脚前。 “呀!”兰姨大叫一声,看着那盏破碎在红鸢脚尖前的青瓷杯,然后又抬头看向了红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李尚书教出的儿子可真是好。”红鸢笑了,她嘴角勾着,眼里清冷如冰,“哦,差些忘了李夫人早逝,也难怪了李公子有娘生没娘教。”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就宁静了!李公子身体一僵,脸上的神色就越来越难看,只是红鸢高兴了,李公子越是气愤她就越是高兴,正要再说什么这李公子就大叫了一声往前冲了过来! 春兰吓的一声尖叫,就见李公子抬手就一掌朝着红鸢脸上打去! “哗!”真是可惜了李公子这么用力的一巴掌,然最后什么都没打到。 红鸢笑出了声,她抬手抵着嘴笑,那头上的珠钗因她的笑而轻颤起来,“真是可怜,气急败坏了呀!” 李公子面色通红,嘴里只能骂出几句不入流的话。他又朝前扑去然而红鸢脚步轻盈只是一晃身子就躲了过去,一来二去的几个回合她也觉得无趣脚尖一勾旁边的凳子就用了点力道朝着李公子踢了过去!只听,“哎呀”一声,李公子四肢朝上跟只王八似得倒在了地上。 “七王爷爱吃这儿做梨花糕,兰姨你让厨子明儿做些送七王爷府上去。” 兰姨立马应声,“是是是,红鸢姑娘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妥当!” 地上的李公子一听一下就没了火气,他从地上坐起,看向红鸢的脸色都变了。 “地上凉,李公子还是赶紧起来把,要是冷着了病了那李尚书可要急死了,眼看着,这日子好像也快近过年了呢。”她说着就沉默了下来,看着前方罩笼里的烛火眼里溢出一抹悲伤。 回了听风院里后红鸢就遣退了春兰,她从妆盒里拿出串剔透晶莹的碧玺手串把玩,嘴里轻轻念起了经文。一盏茶的时间她突然停了下来,推开窗子看向了那无边无垠的夜空。 脑海里久远的记忆被唤醒,她皱着眉头靠到了软榻上,脑子里被那些嘈杂,无情如刀剑的声音给激的头疼无比。只是她越是不想去想,那些记忆就越发的肆虐张狂,如同潮水一般一遍接着一遍的将她淹没! 正文 第004章 恐怖记忆 “扫把星,她是个扫把星!她克死了自己爹娘连帮过她的人都接连着死!她就是个扫把星转世啊!” “对对,就是因为她土地爷才震怒了我们才会颗粒无收啊!” “是啊是啊!把她祭给土地爷,让土地爷消气!” 周围尽是此起彼伏的声音,村庄里的人都披上了恶魔的皮,她们的手不停指着,嘴里的话如同地狱里传来的声音。 红鸢停下手中把玩的手串,头疼欲裂!那种痛让她脸色苍白,无穷无尽的恐怖记忆蜂拥着,咆哮着,让她蜷缩起了身体。 生养她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农民,她的出生并没有带给他们欢乐,母亲大出血而死。父亲含辛茹苦将她抚养到了六岁的时候也过劳死去。有好心的村名帮她安葬了父亲,然而安葬归途中来了大雨,那一场大雨太滂沱了,山上的泥石流压下来直接将那几个人淹没,红鸢人小,在泥石流冲下来的时候就被其中一人用力推开,躲过了一劫。 那场灾难里死去的人一共三个,村名们敢来将人挖出时都已经冰凉了。他们大哭,恨不得将红鸢当场弄死给他们陪葬。恰巧当时村中收成不好不知道哪个人说的要祭祀土地爷,于是就将才六岁的她推了出来,要生祭。 屋内的烛火摇曳,而蜷缩在躺椅上的红鸢也在浑身发颤,她十分清晰的记得当时自己的模样,她大哭着,眼睛肿了,嗓子哑了,她跪着求他们放过自己,不过没人会听她的!她被拖拽着塞进狭小的棺材里,听着那些长钉一下又一下的将棺材板钉紧。 活人下了土,她哭到哭不出,只能听着那些黄土一捧一捧洒落,周围全是黑色的,那种恐惧如同恶鬼的手将她围绕起来睁开的眼看不到任何,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黑,无穷无尽的黑。 她都忘了自己在那棺材里活了多久,没有粮食没有水,稀薄的空气让她呼吸困难,神志不清的脑子里唯一剩下的念想就是拍打棺材。 或许真的是念想太大了,所以在她重新见到阳光的时候她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直到有人抱着她给她喂水,给她擦脸,安抚她让她别怕的时候她才昏昏沉沉的意识到原来她还活着,她是真的触摸到这阳光了。 软塌上缩着身体的红鸢泪水狂流,她抱紧自己的身体脆弱的如同一只猫咪。她心怀慈悲又如何,她善待他人又如何?那些看着她长大的村名都要拿她祭祀,生生的将她活葬! 红鸢就是在那时遇到了七爷,当时的七爷也就比她大了一岁而已,他一双眼满是怜惜的看着她然后扯着一旁贵妇的袖子问,“母妃,这位妹妹怎样了,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将她活埋呢!” 当时的红鸢觉得那是最催泪的话语,在七爷说完这话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哭了,本就肿的厉害的眼更疼了。 据琳妃说她是上香归去,途中马儿不听使唤的就换了条路疯跑,跑到了埋葬红鸢的地方便停了,而琳妃原本就因为惊慌而跳的快速的心脏此时更加难受了,只觉得心里有个声音在呼唤着什么!那种心慌不安让她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指着一处让人挖,这一挖就挖出了奄奄一息的红鸢。 琳妃信佛,深信这是佛祖的旨意是让她来救红鸢的。此后红鸢就跟在了琳妃身边,她越长越标志琳妃也越看她就越喜欢,七王爷十五岁的时候皇帝赐了府邸,琳妃便让红鸢跟着去了七王府而这一去就再也没能见到琳妃了。 皇帝迷恋道教想要长生,他搜罗广大能人异士为他炼制丹药,这些丹药他基本都当饭吃,吃的都有些疯疯癫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就在红鸢去了七王府里的第一个晚上皇帝就拿着丹药去了琳妃这里,要琳妃跟他一起吃丹药,琳妃没法子只好吃,然而这一吃下去她就忍不住一阵恶心立马就吐了。皇帝一瞧勃然大怒,抓着琳妃就一阵拳打脚踢然而这还不完事他蹂躏了琳妃一晚后最后活生生的将她给分了尸!他命人将琳妃的尸体扔到了东南西北的各个方向,并且琳妃宫中的婢女太监们也一个不留。 那是一场残暴的杀戮,各宫妃子都被吓得魂飞魄散每个都担心着皇帝突然的到来。 七王爷就是在那天后变了,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哭不闹只是看着琳妃给他的玉佩愣愣出神。 或许皇帝神智清醒了些后才发现自己以这么残忍的方式杀了琳妃,心中觉得对不起七王爷,自此便每逢佳节就送一大批奇珍异宝到七王府中,见面后还不断嘘寒问暖,不论七王爷在外头做了什么坏事他也都一律不计较。 于是世人皆知七王爷是皇帝宠着的,惹不起。 翌日醉红楼里日子依旧,临近过年姑娘们也都纷纷出门给自己添置些新衣首饰。 春兰还有个好赌的爹爹,虽然是她爹爹将她卖到醉红楼的,不过春兰这丫头心善良这会儿子也就想回去瞧瞧,也顺便给她死去的娘上柱香。 红鸢自是不会拦着的,她拿了袋银子给她挥了挥手就让她去。春兰千恩万谢,双手捧着那袋银子泪珠子都下来了。 红鸢不说话,看着她远去后才哼了一声,“那种爹还记着,真是不知教训。” 正文 第005章 没心没肺多好 醉红楼里的风景好,红鸢一个人也不寂寞四处转了转就停在池塘边坐下,此时阳光正好也没什么风,她摘了腕上的手串下来把玩着,看着池塘里的鱼儿悠闲的游弋,好不自在。 不多久前头就有声音传来,红鸢抬眼看了看又垂下了眼眸。 来人是现今醉红楼里的头牌丁香。她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一群莺莺燕燕。这架势倒是挺像宫里头的娘娘,得宠的就趾高气昂。 红鸢哼笑了一声,自顾自的把玩着手中的水晶。 走在最前头的丁香发现了她,脚下的步子只顿了一下就快步走了上来,“原是红鸢姐姐,姐姐今日倒是有兴致,这池子里的锦鲤可是整个醉红楼里最好的!” 丁香说着,见红鸢没回应脸上尴尬了一下,“咱们姐妹约着出去逛逛,姐姐要有空不如一起?” 红鸢挑眉,“什么时辰了?” 丁香一怔,“快午时了。” “嗯。八宝楼的厨子应该准备好饭菜了,一起吧。” 丁香和其他姑娘们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红鸢起了身往前走了两步后她们才回过神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红鸢才懒得走那么多路,让人叫了几台轿子后就上了去。 丁香虽是头牌,可八宝楼这种地方她确是去不起的,更别提其他几位姑娘了,到了八宝楼那位店小二瞧见红鸢后依如之前那般笑面如花的迎了上来,热情的招呼着红鸢上楼。 丁香等人身上的脂粉味道实在浓烈,熏的她头疼。于是她便让小二又重新备了包厢带着丁香她们过去。 丁香她们本就有些怕红鸢,听闻不是同桌吃饭心头也松了一些。 红鸢哪儿管她们,进了包厢就关了门。 春兰不在,好像少了些什么,那丫头跟了她那么久她倒也挺喜欢。只是想着她今日高高兴兴离开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有些不舒服。 那丫头,必定会哭哭啼啼着回来的吧! 红鸢这么想着,心里竟然有些没心没肺的舒畅了一些,她拿起那壶桃花酿倒了一杯喝下,那香醇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胃里,口齿生香。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声高呼,“哟,青离公子您来啦!里边请里边请,包厢给您备着呢!” 这声音是小二的,话里尽是奉承之意,红鸢嗤了一声,只不过这青离公子她之前可是没见着他容貌,这会儿好奇心起就也从椅子上起来,走到了窗边挑开了帘子。 她朝着下方看,而下方那人也恰巧抬起了头。那一瞬双目对视,“咚!”的一声响在红鸢的胸腔里敲响! 他! 这是红鸢第一次退缩,她放下帘子连退了两步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一般难受。这种感觉太奇怪,奇怪到她根本无法描述,太阳穴突突的疼,脑子里那个影子和青离公子的面容重叠又分开,让她有些抓狂! 平静下来后红鸢面前的一壶桃花酿已经喝完了,她摇了摇酒瓶,烦躁的将它摔到了桌上,一桌的菜她都没怎么动,一肚子的酒让她的脑袋有些昏沉起来,迷迷糊糊中那个梦又来了。 那是一片混沌,放眼都是一片灰。有个清雅的声音在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周围的空气很冰冷,让红鸢禁不住蜷起身体。 “红鸢!红鸢!”那声音更近了,直钻入她的耳中。她摇头,那声音就像是魔咒,让她想要躲避,只是根本没有办法,她就如同被这声音困住了,逃脱不了。后来那声音的语调变了,像是再哭,在嘶吼,直至最后那片混沌里突然亮起了光,光里出现了一个高挑的人影。红鸢想要看清他,只是那影子太远了她越是想要看清楚就于是模糊。 蓦然那身影一晃随即红鸢的眼前出现一片火海而她的身体不知被谁用力的推了一把,极速的往下坠落! “红鸢姐姐!红鸢姐姐!” 耳中一阵轰鸣后红鸢听到了声音,她的身体被摇晃着,有个声音不停的叫着她随之而来的还有那股子脂粉味,浓烈的她想要吐。 “红鸢姐姐?红鸢姐姐你还好吧?” 她努力睁眼就瞧丁香拿着手中的绢帕正给她擦着汗。 “呀!醒了!红鸢姐姐醒了!”丁香笑着招呼旁边的姑娘,这么一起的拥了过来,香的红鸢直皱眉。 “你们怎么在这里?”红鸢抬手摆了摆,纤长的手指按压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是青离公子,青离公子听到您这边的声音,然后就发现姐姐您面色苍白不对劲呢!”说话的是边上的一姑娘,她说着还朝着一旁看了看,面露羞怯之色。 红鸢这会儿才发现一旁还站着那位青离公子,他一身淡绿色的长袍,墨色的长发高高束起,姿色无双。 这么一个绝代风华的男人,可偏偏红鸢对他生不起好感,淡漠的点头道谢她起身就扶开了丁香的手。 “这瓶玉露有止疼效果,可以擦在太阳穴轻柔,能缓解疼痛。”青离公子递过来一瓷瓶,笑容温雅,“红鸢姑娘若是不嫌弃就请收下。” 红鸢没接话,看着站在面前的青离她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青离笑了,这一笑,万物失色,“或许我们前世就相识,谁知道呢!” 这语气像极了她的,倒是让红鸢也笑了,接过他手中的瓷瓶她再次瞧了他一眼迈步就离开。 回到听风院的时候春兰还没回来,红鸢将玉露倒了点在指尖然后轻柔自己的太阳穴,这玉露倒是不错,揉在太阳穴上有种清凉感,那种味道也清淡,夹杂着一抹花香倒也好闻。 许是酒劲还没醒的缘故,又加上太阳穴凉凉的感觉红鸢靠在软塌上不多时也慢慢的睡了过去,这一睡倒是舒服,没有梦,没有那个声音,是她睡的最沉的一次。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屋内点了烛火,想来是春兰进来过了。红鸢中午没吃什么这时候肚子也饿的难受,起身朝外走了一圈也没找到春兰,疑惑了下她就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哭泣声。仔细一辨认红鸢就知道是东边角落里发出的,那儿离自己的房间远,想着春兰这丫头定是怕惊扰了她。 红鸢缓步走,到达那儿的时候果然就瞧见了蹲在角落里哭的春兰!她一双眼红肿的厉害,满脸都是泪水,或许是压根没想到红鸢会过来,见到她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姑娘!姑娘你这么醒了,我,我已经……”她咬了咬唇,有点像是等待着挨骂的小狗。 红鸢勾了下嘴角,“怎么?今日不是回去瞧你爹爹么,现在怎么成个泪人了?” 这么一说春兰的泪又多了,那双红肿的眼真是要有多丑就有多丑。红鸢有些嫌弃的看她,“行了,再哭就把你扔出去,冻僵了就哭不出了。” 春兰立马就憋住了,一双手捂着嘴使劲不让自己哭。 红鸢心头叹气,“见着你爹爹了?” “嗯。”春兰点头。 “给你娘亲上过香了?” “嗯。”春兰继续点头。 “你那好赌的父亲又拿着你的钱去赌坊了?” 这回春兰没点头,只是忍不住抽泣了两声,“姑娘给的银子都被爹爹给夺走了,他外头欠了一屁股的债,那袋银子一半都拿去还了债,可爹爹根本收不住手刚还了银子又去赌了。他还说我现在跟了个有钱的主子,让,让我每月给他送银子去。” 红鸢觉得好笑,“哦?那你要送么?” 春兰不说话,一双手纠成了麻花。 夜晚的天冷的厉害,红鸢抬头看了看夜空,那几颗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看不真切。 “你瞧瞧这天,恐怕又得下雨了。” 春兰抬着红肿的眼睛看她,有些跟不上节奏。只听她又说,“有些时候慈悲只能被人当做你软弱的把柄,你越是慈悲,越是被伤的深。没心没肺多好啊,没人拿捏的住你,没人伤害的了你。”她转身往回走,“进屋吧,这种鬼天气你也不怕冻着了。” 春兰傻愣愣的看了她一会儿,随即才跟上,进门的时候她也抬头瞧了眼天空,天上有星星,听老人们说天上有星星就代表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可是翌日却是下起了雨,这临近过年的下起了雨总是让人心烦意乱的。 醉红楼里这段时间也停了生意,家里有人的姑娘们告了假回去,没有人的就待在醉红楼里和其他姑娘们一起过。 红鸢让账房拨了一笔银子过来,她拿着袋子一个个装好,等全部弄妥后一个半日就过了。 外头的雨没有停下的架势,她冷的缩了缩身子让春兰加了碳火又自己取了件狐裘大衣披上。 下午的时候兰姨就打着油纸伞扭着腰过来了,她一进门就抱怨了几声天气,然后才摆着手绢笑着和红鸢说话。说的都是些场面话,嘘寒问暖的红鸢也不爱搭理。 兰姨也知晓红鸢的性子,说了几句后才正了话题,“这过年的日子进了,自那日你与丁香她们一起去了八宝楼吃饭,楼里的姑娘们也都想见见你,要知道你平时基本不露面咱们这醉红楼里的姑娘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呢。所以我想着这次过年,要不姑娘你就露个面?” “兰姨糊涂了?”红鸢轻扣了扣桌面,“我要陪了楼里的姑娘,那七爷那头呢?” 兰姨面色一遍,“哎哟,瞧我这糊涂的!姑娘莫怪,姑娘莫怪!”兰姨讪讪的笑,“姑娘您看,您这次去七爷那儿,能不能给兰姨我说点好话,您瞧我为醉红楼也尽心尽力的……” “兰姨,您对醉红楼的尽心尽力七爷都是知道的,放心好了。”红鸢淡笑,“为七爷效忠的人七爷是不会忘记的。” 兰姨这才高兴了,又恭维了几句后才笑着离开。 正文 第006章 死算什么 春兰端了杯热茶放到红鸢手边,又顺手帮她拉了拉狐裘大衣,“兰姨这人铜钱眼里翻跟斗,张嘴闭嘴都要好处。” 红鸢轻笑,“如果她不爱钱不要好处那她就不是兰姨了。”她喝了一口热茶,“这些银子你到时候给楼里的姑娘们分了,那天你就不要跟着我了。” “好。”春兰点头应着。而红鸢随手拿了个装满钱的袋子就扔给了她,“拿着吧,这回可别傻兮兮的再给你那爹爹送去了。” 春兰怔忪了下,下一刻又是泪花闪闪,“谢谢姑娘,姑娘大恩大德春兰没齿难忘。” 红鸢嗤笑一声,“哪儿学的词儿,酸溜溜的。” 春兰也不气,捧着那袋子银子脸上尽是笑容。 这外头的雨一下就下到了大年夜,不过好在黄昏的时候雨停了,空气里夹杂着的土腥气让红鸢忍不住皱眉。春兰帮她披了披风,又拿了备好的食盒给她。看着她坐着轿子远去后才有些不安的叹出了一口气。春兰跟红鸢也有三年了,她可还记得去年红鸢从七爷那儿回来后浑身酒味,她回来后就吐了,吐的几乎连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春兰虽然没有跟去,可红鸢一个姑娘家去七爷的住处,总不会单单是喝酒那么简单的。她摇头叹气,心想这就是女人的命啊,即便红鸢是醉红楼的大掌柜也逃脱不了这命运。 抬轿的轿夫是七爷派来的,一路上倒也稳当。红鸢坐在轿子里,手中一串颜色光泽的小叶紫檀珠串在指尖转动,她口中念着经文好久后才停了下来。 这时候轿子也停了,红鸢睁开眼伸手挑起了轿帘。入目的便是七王府三个大字,她娇艳一笑提着食盒就下了轿。 门口侯着的管家见她来立即就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就伸手坐了个请,“姑娘路上辛苦,王爷让奴才在这边侯着,让您来了就去沐浴更衣。” “嗯。”红鸢点头,面无表情。 一旁有几个小丫鬟走过,听闻了管家的话面色皆是一红,待他们走远后才窃窃私语! “哎,你们知不知道那位就是醉红楼的大掌柜,七王爷宠着的女人!” “是呀,瞧她长得多美,怪不得王爷连府中的夫人们都不看,她就这么往那儿一站就将她们给比下去了!” 红鸢脚步一顿,管家自然也是听到了的,面色变了变,“红鸢姑娘莫怪,这几个都是新来的丫头,奴才稍后就去拔了她们的舌头。” “不必了。”红鸢摇头,“不知者无罪。今儿个要祭奠琳妃娘娘,别见血了。” “哎。是奴才考虑不周。”管家低头,跟在红鸢身边十分恭敬。 只不过有时候越是不想找麻烦,麻烦偏偏自己撞上来!就在红鸢绕过抄手游廊的时候,前方过来的一位美艳女子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刚听闻王爷叫了位醉红楼的姑娘来相陪,特意过来瞧瞧。看这脸真是标志的很啊!” 来人是谁红鸢并不认识,她只是按照基本的礼仪对着这位女子福了下身就要继续朝前走。 不过哪儿有那么容易的事儿!那美艳女子一扬帕子她身后的丫鬟就站上了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大胆奴婢,见着如夫人也不行礼!” “行礼?方才我不已经行礼了么!”红鸢笑了只不过她一双眼看向了如夫人,没有丝毫的温度,“方管家,你看到我行礼了么?” 一旁的管家拎着食盒弯着腰,“如夫人,您见谅,咱们王爷急着要见红鸢姑娘呢!” “呵呵!这倒是奇闻了!这王府里如花美眷如此多,咱们王爷要见一个青楼女子做什么!”如夫人甩着手中的帕子,脸上尽是刁蛮,“来人,给我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给赶出去,这个狐媚子竟敢勾引我家王爷!” 如夫人说着,她身旁的丫鬟就要上来拉扯,方管家是府中老人了,见状就上前拦,“哎哟如夫人,这可不成,要让王爷等急了咱们可担当不起的呀!” 红鸢只是笑,这王府里的莺莺燕燕她基本都知道底细,只是这如夫人?还真是没有印象,看来这段时间里还是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儿!正想着后头就又一声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如夫人见人立马就焉了,立马福下身去,“妹妹见过姐姐,姐姐万福安康。” “本宫只不过是随处逛逛,就听闻这头儿热闹,还倒是谁了,原是如妹妹。”来人是七爷的正妃,薛妃。 薛妃瞧着红鸢就点了点头,转头又继续朝着如夫人说道:“王爷的事儿连本宫都没过问,妹妹管的倒是宽了。” 如夫人一惊,立即跪了下去,“姐姐息怒,妹妹只是怕有什么狐媚子进了王府中,闹出些事端。” “事端?”薛妃一笑,脸色阴鸷,“本宫怎么瞧着倒是妹妹你想惹出点什么事端!” 如夫人真是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她不停摇头,瞬间就泣不成声。 “行了,下去。”薛妃瞧着她的模样有些不耐,看着如夫人的丫鬟扶着她离开后面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等周围没了他人薛妃这才对着红鸢福了下身,“姐姐辛苦了。” 红鸢嘴角的笑似有若无,“我不辛苦,倒是你,这个妃位坐着也累。” 薛妃抬头看了眼红鸢,“兰儿现在的一切都是姐姐给的,再累再苦也不算什么。只是姐姐你,真的不回来么?” 红鸢顿了顿,摇头,“不回。” 薛妃点头,不再说话,而一旁的管家也适时的插嘴,“红鸢姑娘,咱们该走了。” 红鸢点头,她对着薛妃笑笑,转身没在回头。 薛妃就目送着她离去直到看不到了她的身影,一旁的丫鬟心中好奇,扶着薛妃终究还是没忍住,“娘娘,那位姑娘什么来头,听说是醉红楼的姑娘,怎的娘娘您反倒叫她姐姐了呢?” 薛妃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丫鬟,丫鬟一惊立马垂头,“奴婢多嘴。” “是多嘴。”薛妃声音轻轻,“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她声音幽幽的,可脑子里还是回想起了以前,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她只是一个落魄小姐,家道中落,与父母走散后被人贩子卖至青楼。她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怎能容许自己落到这种地步,她宁愿自己了断也不要祖宗十八代蒙羞!可就在她要以死明鉴的时候关着她的房门就开了! 薛兰直到现在都忘不了那副场景,门开,门口一身红裙的女子妖冶如曼珠沙华,她嘴角含着轻笑,说不出的美艳。她入门,身上的香是檀香,清新好闻。 她说:“沦落青楼又如何,再肮脏的水也污染不了纯净的心。” 她说:“死算什么,要是恨就活下来,活的比任何人都好!” 后来薛兰被她从那间房间里带了出来,她为她擦脸梳头,将鲜红的口脂涂抹在她的唇上,告诉她,她们做个交易。 再后来,她被带到了王府,顺理成章的坐上了王妃的位置。这一切跟做梦一样,薛兰从小到大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摇身一变成为王妃! 她嫁的人是七王爷,七王爷虽然对她冷冷淡淡,不过衣食无忧,好玩的摆设物件总会让人送来。有嬷嬷教她礼仪举止,后来甚至是七王爷亲自告诉她一些事情让她紧紧牢记,并且告诉她,她有个小名叫鸢儿。 起初薛兰并不理解,不过时间一久她便明白了,她嫁入王府只是顶替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带她出青楼的人——红鸢。 这厢红鸢被带到了一个房间内,房内已经备好了浴桶衣物,一众丫鬟正在边上侯着,见她来纷纷就上前去。 只是红鸢摆手,让她们出去。众婢女愣了下,面面相觑。 “下去吧,没人会怪你们。” 听得红鸢如此说那些婢女们才福身一一退下。 房里点了薰香,是七爷喜欢的那种味道。红鸢自己褪了衣裳入了浴桶,温热的水没过锁骨让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身上有些伤疤,很淡,不过很多,在白皙的皮肤上交错着,看着让人心惊。 沐浴,梳妆,穿衣。在她穿戴完毕后就由管家带到了后院,后院把手森严门口站着的那几个都是和红鸢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只是那会儿会笑会嬉闹的人此刻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见到她也只是点了下头。 红鸢也不搭理,跟着管家就进了房间。 “奴才就不进去了。”管家将手中的食盒递给红鸢,“王爷已经在地宫里头了。” 红鸢点头,她伸手开了机关面前的墙壁就自动开了。暗道里头有壁火倒也不黑,这条路她也不是第一次走,往里走,越走路就越宽。九转十八弯,她到达地宫的时候莫祈正抱着剑走了上来,见到她就冷哼了一声。 红鸢看着他笑,“怎么,见到我就这么不高兴?” 莫祈停了一下脚步,他斜眼撇了红鸢一记想要说什么只是张了张口似乎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只好放弃。 正文 第007章 滋味如何 红鸢撇了他一眼往里,绕过前头的石门再往前一些路就有一幢小屋,小屋的周围种着喜阴的植物,有专人伺候着颗颗都长得很好。 红鸢上前推开那扇门,里头的桌边就坐着七爷。七爷听到推门声也不回头,他手中拿着一块玉佩看着,眼神呆滞。 房内点着香火,前头的灵台上摆放着琳妃的牌位,那些果盘里的水果糕点摆放整齐。红鸢看了那里一眼抬脚迈了进去。 “七爷。”她张口叫了他一声,将食盒打开拿出了些素菜还有酒,“吃点东西吧,今天过年琳妃娘娘也不希望你不高兴。” 七爷抬头看了红鸢一眼,伸手就拉过她让她坐到自己身边,“今天过年。”他笑了笑,“那个人送了六箱子的金银珠宝过来,你猜猜我最喜欢的是什么?”他问着她,眼眸里夹着苦涩,“我喜欢那把剑,说是乌金的,削铁如泥。”他呵呵呵的笑了起来,伸手拿起酒壶就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下,“那个人送了我那么多的东西了,我最喜欢的就是那把剑了,真想现在就将那把剑刺进他的胸膛里!将他碎尸万段!” 红鸢不说话,只是拿着酒壶给他倒酒。七爷一被接着一杯的喝,双颊也缓缓浮出了一种醉酒的红晕。 “来!陪我喝!”他突然将酒杯推给红鸢,“鸢儿,快了,就要快了!那个人,就快下去陪我母妃了!” 红鸢拿着酒杯将酒喝尽,目光清冷,“不够。就这么死七爷不觉得太便宜他了么?” 七爷笑了,伸手挑起红鸢的下巴,“那你说呢?” “琳妃娘娘所受的苦必定要皇帝千万倍奉还。”红鸢说的狠戾,她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着,指骨都发出“咯咯”的声响。 “好,好!”七爷大笑起来,他拿起酒壶踉跄的走到灵台前就跪了下去,“母妃!母妃!” 红鸢看着他一动不动,可眼中滚烫的泪珠子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这皇位,这江山,她要帮七爷拿到手,只要她活着,她必定护着他! 脑子嗡嗡的,一瞬间似乎又回忆起了那段愉快的时光。她被琳妃救了带回宫中,那时候她就呆在琳妃身边伺候,那时候的七爷善良总是妹妹妹妹的叫她一点也不发公子脾气。他会带她去池塘边喂鱼,会带她去旷野上放风筝,会和她一起同桌吃饭,她都觉得她有家了,不再是一个人了。可是一切都被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破坏了!所有的一切都被毁了!天知道当红鸢知道琳妃被分尸抛尸后的心情,那就如同从天堂坠入了地狱,痛的她呼吸都困难,那时候耳边又浮荡着那一声声的扫把星,搅得她头痛欲裂。 眼前的七爷又站起了身来走向她,脚下一个不稳就跪倒在了她的面前,“红鸢,我只有你了,红鸢!”他现在哪儿来的坚强,所有的面具都碎了脸上尽是绝望,他伸手环住红鸢的腰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悲伤哭了出来。 这地宫的屋子里祭奠着琳妃,屋内只有他们两人显得清冷,红鸢一动不动的坐着,感觉着七爷醉酒睡去后才将他扶到了床上。给他脱了鞋盖好了被子刚想起身却不料七爷猛地就抓住了她的手,他说:“鸢儿,能和以前那般叫我么?” 红鸢沉凝,她看着他的眼,许久才张口轻声唤了一声,“初瑾哥哥。” 初瑾,夜初瑾。当今皇帝的第七子,七王爷。 听了红鸢这么叫自己七爷温和的笑了笑,“真好,都已经很久没听你这么叫我了。” 红鸢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红鸢出了这王府后就不能再这么叫了,我只是醉红楼的大掌柜,与七王府无关。” 七爷眼里有些悲伤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如果我要你回来你也不愿意么?” “七爷忘了?不能有感情可是你定的规矩。”她开始笑了,笑的十分漂亮,“红鸢是青楼的人,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她抽回了手,“七爷累了,睡吧。”她的语气不如平常那么硬,含笑坐在床头她一双眼里都是温柔,只是待七爷睡去她的笑又变了味,带着冷漠与嘲讽,皇帝不是向往长生么,他不是热衷与各种丹药么!好,她成全他! 离开屋子的时候红鸢又见到了莫祈,他依旧是抱着剑站在不远处,见她来也绷着一张脸不说话。 红鸢看了他一眼,顿了下脚步,“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宁修?那家伙一个人在水牢里呆着想来也很无趣吧!” 莫祈神色一动不说话,只是红鸢往前走的时候他还是默默的跟在了后头。 到达水牢的时候几个守卫正在喝酒聊天,见红鸢过来赶紧站起身来紧张的往后退,“红鸢姑娘!”他们齐齐弯腰,面色惶恐。 “开门。”她不说其他,看着那扇牢门目不斜视,一旁的一守卫赶紧上前将门开了作势要陪着她一起进去。“不用跟着我,你们就在外头守着!”红鸢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一袋子银子扔给了他。 那守卫愣了下,立即道谢。看着红鸢和莫祈进了里头后才喜滋滋的打开袋子数银子。 水牢里的烛火很暗,一晃一晃的让人眼睛发涩,还没靠近水牢就听里头一阵“丁零当啷”的铁链声音传来。 水牢里的味道真是不太好闻。红鸢抬手抵住鼻子嫌恶的皱了皱眉头,她走过去,看到牢笼下头被水淹没至脖子的宁修轻笑出声,“怎样?水牢的滋味如何?” 莫祈上前一步就抓紧铁栏,看着底下的兄弟眼中尽是愤恨,“红鸢!”他大喝一声。 红鸢紧了紧眉头无辜的看着他,“怎了?这么大火气?将宁修关进水牢的可是七爷,又不是我!” 莫祈恨的咬牙切齿,但又无话可说。 水里有漂浮着的老鼠尸体,显然是上前来攻击宁修的时候被宁修弄死的,四周还有几只老鼠浮在水面上看着不敢轻易上前。 这水脏的很,里头蛇呀虫子呀老鼠呀,什么都有,水黑乎乎的红鸢倒也看不出宁修身上有多少伤,不过单看那张苍白的俊脸也就知晓他承受了多少苦了。 “我说莫祈,你要心疼你兄弟,要不你下去替他?”红鸢看着莫祈笑,“这家伙在水牢里关了这么久也不死,命倒是挺硬。” 莫祈恨不得一把将红鸢掐死,“你够了!” “够了?怎么能够了呢!”红鸢环着双手,腰肢柔软的朝着铁栏上靠了靠,“你说我要不要让人扔点东西下去,再让宁修舒服舒服?” 莫祈一掌就飞了过来,红鸢脚尖点地迅速就朝后退去,“真是个无趣的家伙。”她哼了一声,看着气急败坏的莫祈又往下看了看都快死半条命的宁修,扬手,“拉他上来吧,真臭!” 莫祈虽然对红鸢讨厌至极,不过听到她的这话倒也气消了一半赶紧过去扳动机关将宁修从水下拉了起来! 天冷,宁修身上有伤口又加着在这脏水里泡着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好的,她依旧抵着鼻子,瞧着宁修半死不活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沉。 “宁修!宁修!”莫祈拍着他的脸,并且赶紧将身上的衣服脱下包在宁修身上。 “再叫魂儿都被你叫没了,还不赶紧带回去用药草给他泡着!”红鸢语气有些急,只是莫祈没发现。 从地宫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方管家在门外守了一夜,见她出来赶紧上前,“红鸢姑娘,王爷他怎样了?” “挺好的。”红鸢揉了揉太阳穴,蓦然又想起昨日见过的如夫人,“对了,那个如夫人是什么时候进王府的?” 方管家一顿,“哦,回红鸢姑娘,那如夫人入王府也不过个把月,她是皇后娘娘送给七王爷的。” “皇后身边的人!” “是,只是一个小丫鬟,那次王爷进宫,不过是多瞧了一眼。” “哼,要安插眼线也不找个好点的。”红鸢嗤笑一声,“皇后现今势单力薄,太子又不是她生的,那个如夫人先看看再说,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接找个事情处理了。” “是。”方管家点头,犹豫了下继续说道,“薛妃娘娘不久前来过,说是要来给王爷拜年被奴才给挡回去了。” “薛兰啊!”红鸢挑了下眉,“我去见见她,昨日走的急倒是有些话还没说呢!” 方管家带路,这七王府和地宫里的模样截然不同,地宫里阴沉沉的,而王府里头阳光明媚,只有地面上的水潭才说明昨日有雨。 兜兜转转到了薛妃的住处,这会儿正有府中的夫人们去薛妃那儿拜年,见到红鸢都有些诧异,不过有方管家在场这些人倒也不多说什么,倒是如夫人冷哼了一声眼高于顶。。 薛妃一瞧见红鸢就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摆了摆手对着一众人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好奇的朝着红鸢看,不过薛妃都发了话她们自然是得乖乖退下。 薛妃让丫头泡了茶,端了糕点后就遣了丫头下去,方管家是府中的老人她也不忌讳,笑着说道:“姐姐一大早就过来我这里也不多歇会儿。” 正文 第008章 控魂蛊 薛妃虽是笑着的,可眼中的那些光里却夹杂着其他。红鸢端了茶喝了一口也不点破,“楼里事多,赶着回去,想着昨天也没跟你好好说话就过来瞧瞧。” “辛苦姐姐了。”薛妃说着,突然起身,“姐姐稍坐会儿,兰儿去拿样东西。”她往里走,一小步一小步的,想来之前进入王府后这些礼仪她是学的极好的。很快她就从里头出来,手中捧着的是一檀木盒子,“前些日子王爷送了支玉簪来,兰儿看着喜欢可总觉得自个儿配不上,今日姐姐来兰儿就觉得这玉簪子找到主人了。”她笑容柔美,一双雪嫩的柔荑打开盒盖递过来给红鸢瞧。 红鸢只瞧了一眼,“确实漂亮。”她扯着嘴角笑了笑,“不过既然是七爷送你的,你就收着。” “兰儿能入得王府都是姐姐抬爱,这稀罕物怎么着也得给姐姐的。” 一支玉簪而已,从她口中出来倒成稀罕物了。红鸢笑的好看,也就点了点头,“难得你记着我,我这不收也不是了。” “那兰儿给姐姐带上!”薛兰说着就拿起玉簪往红鸢头上戴。红鸢也不躲,就这么看着她,让她戴在了自己的发间。 “瞧瞧,果然还是姐姐最适合,好看极了。” 红鸢只是抿着嘴笑,或许是这无声的笑容有些恐怖前头的薛兰面色也有些不太好看起来。 “你入了王府就好好的呆着,吃香喝辣衣食无忧,不过我想你也知道如果背叛七爷会是什么下场,醉红楼,你一定不会在想去第二次的吧!” “姐姐在说什么呢,兰儿的一切都是姐姐给的,兰儿怎么会背叛呢!”薛兰低头,泪珠子一下就滚了出来。 红鸢起身,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低低,“你哭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给你提个醒罢了。” 薛兰抬头看她,又立即点头。 从薛妃住处出来的时候方管家的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红鸢头上的玉簪,他思前想后很久才大胆的问道:“红鸢姑娘,奴才斗胆,是不是薛妃给您的簪子有什么问题?” 红鸢脚步一顿转头看了方管家一眼,随即伸手就拔下了头上的玉簪,她拿在手中看了看,挑眉,“玉簪是没什么,就是她给我带的时候在我身上撒了点东西。” 方管家面色一变,“薛妃她!难道?” “留着吧。没有她,太子那儿就要怀疑了。”红鸢声音淡漠,她朝着天际看了看又很快收回眼继续朝前,“密切注意她,不要让她和外人接触。皇上处处任着七爷太子早将七爷视为眼中钉刺。好在我当初在琳妃宫中时琳妃也不让我轻易露面,再者见过我的丫鬟太监都已处死,现在薛妃代替着我,如果现在突然死了保不定要引起他人的怀疑。” 方管家连连点头,又朝着红鸢身上瞧,“那姑娘身上的药?” “无碍。”红鸢挥手将玉簪扔给他,不再多说。 回到听风院的时候春兰正在大门口等候,见她进来就快步小跑了上去,“姑娘可回来了!”她朝着红鸢身上嗅了嗅,蹙眉,“咦,这次倒是没酒味!” 红鸢冷嘲,“怎么,就这么希望我喝的烂醉如泥?” 春兰嘿嘿的笑,“怎么会呢!您要醉了还是我鞍前马后的拖地擦洗!”说罢她又意思到自己说的好像不太婉转,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一夜未闭眼,红鸢也是疲倦的厉害,让春兰赶紧去备了热水就泡了个澡。薛兰给她下的毒是慢性的,先是皮肤发痒红肿,七日后溃烂而亡。 浴桶里的花瓣漂浮,一旁点着的沉香在空气中弥漫,散发出她喜欢的味道。只不过她的秀眉微微皱着,手中捏着花瓣心里有点发寒!想薛兰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哪儿来的毒药,并且还是这种邪门的东西! 想的事儿多了,红鸢的头也有些疼了起来,索性靠着浴桶闭上眼终止一切的思维。 红鸢睡了一天,可惜睡的并不安稳,又是那个梦,梦里有人唤着她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她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然而总是模糊到不行。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梦的她也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这个梦就如同魔鬼一样纠缠着她,让她不得安生。 外头有水声,红鸢起身走到窗边就瞧见春兰拿着水桶正在给院子里的花草浇着水。那头一棵新栽的樱桃树已经发了芽,嫩芽长得正好,也不知道几年后才能结果子。 浇水的春兰浇光桶里的水,直起腰的时候就瞧见窗口的红鸢。她以为是自己浇水声音太大吵醒了下,眼皮一跳赶紧道歉:“对不起红鸢姑娘,这水声我也没法让它消失呢!” 红鸢没应她,只是瞧着远处昏黄的天空,她蹙着眉头想着事儿倒是让春兰心头更紧了! “姑娘?”她上前一步,看着红鸢出神的样子不禁疑惑,她记得自从红鸢回来到现在这眉头似乎就没有舒坦过。不过红鸢这人性子奇怪,她不敢问,也不知道怎么问,正想着溜开的时候窗子里的红鸢却开口了,她说,“春兰,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听风院里呆着。” 春兰讶异,“姑娘不带我?” “凶多吉少的事儿,你去么?” 春兰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红鸢笑了笑,转身进了屋。 === 年后的第一天红鸢就离开了帝都,她带了几件衣服一叠银票买了辆马车就上了路。随行赶马车的是她的手下,叫夜痕,是一个高瘦的男人,长相一般不过耍的一手好鞭子。一路上有个伴儿倒也不无趣,红鸢坐在车内捧着佛经,一路上的颠簸让她有些头疼就取出那瓶青离公子给的玉露往太阳穴上抹。 这玉露倒真的是神奇,红鸢揉了几下头疼就缓和了。突然间她就想到了那位青离公子,他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真是让她想要狠狠的捏碎,又想到他是太子府里的人红鸢就冷嘲了下,突然觉得这玉露的效果也没那么好了。 马车走走停停赶了七天后总算到了一处偏远的山村。夜痕停下了马车对着里头说了声就跳下马车。 红鸢掀开车帘朝外看,见到那处山村的时候不禁就笑了,“两年了,真想不到我还会有命回来。” 夜痕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两年前我刺杀了丞相被追杀到这儿,我寡不敌众躲到了山林里,他们都以为我不会活着出来的,呵呵!真是可惜啊!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么?” 夜痕摇头。 红鸢哂笑,“吃虫子。” 夜痕眉头一皱,看向红鸢的眼神变了又变。 红鸢也不理会他兀自朝前走。 这儿的村民见有陌生人来都是一脸防备,不过见红鸢没有任何动作他们也不敢随意出手。他们一直走到了最里头的一户人家,当红鸢瞧见正在院子的地里摘菜的老太婆时她脸上的笑就浓了:“罗婆婆。” 那头的老太婆听闻身子僵了下,手中的菜都掉了下去,她僵了一会儿后才突然转身过来,看到红鸢时脸上明显的有些不可置信! “你!你个小妖女还回来干什么!” “回来看你啊罗婆婆!两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罗婆婆冷哼,“小妖女,早知今日,当初我就应该弄死你!” “呵呵!弄死我!”红鸢抬手抵着鼻子笑,“当初你给我下了那么阴毒的蛊都没弄死我,现在你觉得还能么?” 罗婆婆面色黯了黯,摇了摇头,“说吧,你这次回来想做什么?” 罗婆婆话出口,不过还没等红鸢说话里头就走出了一位面容清秀的姑娘,她一双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看到红鸢就笑道,“婆婆,怎么有客人来也不请屋里坐啊!”小姑娘说着,上前就来迎红鸢和夜痕。红鸢瞧着她,眼波一转就转到了罗婆婆的身上,“小姑娘,你是罗婆婆选上的人?” 小姑娘一顿,随即张口,“我是真心喜欢阿雄哥哥的,做罗婆婆的继承人也是我甘愿的,虽然我是笨了点。” 红鸢不再问,只是笑看着罗婆婆,“今日红鸢是来求一蛊。只要婆婆给我,我立马就走。” 罗婆婆看着她,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防备,好一会儿后才朝屋里走去,“进来吧。” 红鸢笑吟吟的往里,只是将夜痕留在了外头。 屋里罗婆婆的孙子正在腌菜,见红鸢来就瞪大着眼睛眨了眨,“你,你,你是红鸢!红鸢!” 红鸢没想到阿雄竟然还记得他,看着他圆圆的脸眼神柔和。 “玲花,你带阿雄里屋去。”罗婆婆人老声音却挺有气势,那个叫玲花的姑娘听了立即就上前拉着阿雄往里,阿雄虽然不太乐意,不过瞧了眼自己的婆婆后还是乖乖的跟着玲花进了去。 罗婆婆坐到桌边倒了杯水,也不管红鸢,“说吧你要什么蛊,怎么说来当初你也救了阿雄一命,若不是你,阿雄早就成了那些野狼的腹中餐了。” 红鸢在屋里兜了一圈,坐下,“我要控魂蛊。” “控魂蛊!”罗婆婆惊讶,“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要来自然是有用处,婆婆知道了对你并没好处。” 罗婆婆一张满是褶皱的脸更加的皱了,她轻叹了一声,说道:“我这老婆子虽然养了一辈子的蛊,但从没害过人,你若是不说,这控魂蛊我是不会给你的!” 红鸢沉凝,她手中摆弄着手腕上的碧玺串子,过了半晌才悠悠出口,“下给皇上的。” 罗婆婆一双浑浊的眼猛然睁大,“你,你要对付当今圣上!你不要命了么!” “命?当今皇帝昏庸无道,留着他也是天下百姓遭殃。罗婆婆红鸢这可是为天下苍生着想,为黎明百姓除害呢!” “可他毕竟是皇帝,九五之尊!” “哼!”红鸢不屑,“九五之尊又如何,当今天子又如何?你们顾及他,他可曾念过你们这些百姓?” 罗婆婆哑口无言,皇帝的昏庸吃苦头的是百姓,税收年年长,他们这些平明百姓的苦压根无处申冤! “行吧,这蛊我给你。只是从今后起咱们之间两不相欠了,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呵呵,以后?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 罗婆婆听着红鸢自嘲的语气轻轻叹息,她摇头起身,眼里尽是惋惜,“你天生百毒不侵,绝对是继承我毕生绝学的好人选。可惜你是个硬骨头我给你下那么狠的噬心蛊也留不住你,罢了罢了,好在我的阿雄遇到了玲花,他的下半辈子有了依靠我老婆子也就安心了。”她声音悠悠的,像是被风从很远处吹来的一样。 红鸢坐在长凳上看着她心神一晃就回到了两年前。 当时她被追杀,身负重伤的她情急之下就躲进了山林里头。苗疆这块地方别的没有多的就是蛇虫鼠蚁。追杀她的人忌惮山林中的毒物便在山脚下安排了人守株待兔,只是这一守就是整整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即便是这边的苗人也无法在山里头存活!然而红鸢活了下来,她躲在山洞里,因为失血过多她晕死了过去,醒来看到周围事物的时候她都以为这里是地狱! 山洞里光线暗淡,她躺在里头身上爬满了毒虫!那些虫爬动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一动便疯狂的咬她! 那种疼痛红鸢现在想起来都头皮发麻,当时她根本无法动弹痛晕又痛醒,可当她一次次睁开眼看着依旧是这个山洞的时候她开始意识到阎王并没有收她,而且那些咬她的虫子都莫名死去了! 活下来的喜悦让她忍不住笑出来,干涩的喉咙因为笑而疼的快要裂开! 这个洞里都是毒虫,没有水,没有食物,红鸢身负重伤又被那么多虫子咬根本就没力气出去寻找食物,饿了一天,两天,她想起了琳妃,想起了七爷,她的精神意志战胜了心里的恶心,抓起那些死在身边的虫子就往嘴里塞! 她要活!必须活! 正文 第009章 路遇不平 在山上红鸢呆了整整两个月,她伤好的差不多可以走动后便白天出去寻找食物,晚上就回到那个满是毒虫的山洞里睡觉,这山上的野兽也怕这洞里的毒虫不敢进入倒是让红鸢少了一份担忧。只是这些虫子咬不死她倒是让她有些惊奇。 遇到阿雄是在一个雨天的傍晚,他是上山摘蘑菇,回去的路上摔了一跤摔断了腿。他痛的哀嚎,哀嚎声也就十分不幸的引来了野狼。那时候红鸢正好经过瞧着那傻子哭天喊地的模样就莫名的有些怜悯起来,虽说以她的身手对付一头野狼不足为惧,只是她毕竟受着伤,现在出手的话很有可能牵扯到自己的伤口,只是当看到那头野狼扑上去的时候红鸢还是没有忍住,冲上前就一脚踹飞了那头野狼,也不待野狼爬起她风一般的冲上去一个手刀就狠狠劈死了那头野狼。 阿雄看的呆了,一时间也都忘了哭叫,直到红鸢捂着伤口走到他身前的时候他才又感觉到了疼痛张嘴就哭了起来。 傻子!当时红鸢看着他冷哼,不过还是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整整两个月,山下守着的那些人也都以为她死了,期间他们也跟着苗人上山寻过,不过红鸢藏身的山洞是所有苗人所忌讳的,自然没人敢进来。 这会儿敌人已散,红鸢也就不用再躲了,她忍着自己身上的疼痛拉着傻子下了山,傻子也不是傻的彻底,他抹着眼泪给红鸢指着路回了家中。那会儿天已经全黑了,傻子家里就一个婆婆,着急的在门口团团转,见着傻子回来立即扑了上来!在得知是红鸢将他从野狼口中救出的后又是千恩万谢迎她进屋。 这里的人都知道之前有人搜寻躲在山上的人,罗婆婆虽然感激她不过也心里忌惮,碍于她救了阿雄所以罗婆婆还是留她在家中养伤,可当她看到红鸢身上的剑伤还有那些虫子咬的伤后她的想法变了,她知道这个救了她孙子的女人不平凡,她可是身付异秉,百毒不侵的人!她想要留住她,让她做自己的继承人,并且照顾自己的孙子!只是她错了,她的蛊毒再狠也狠不过红鸢的心!她不怕万蚁噬心的痛,不怕肠子像被搅断的苦,她强悍的如同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那双布满血丝的眼如同地狱里出来的恶魔!那时候她瞪着罗婆婆,手死死的掐着阿雄的脖子,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一,解蛊。二,给你孙子收尸。” 一晃眼,已经是两年过去了。 红鸢回过神来的时候罗婆婆已经坐回了长凳上,她手中捧着一个盒子枯槁的手一动就将盒子推到了红鸢的面前,“里头就是了,将它混在食物里让那人吃下就是。咒语我只说一遍。”罗婆婆呢喃着说出咒语,然后又长长叹了口气,“你走吧。” 红鸢笑着收起木盒,她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放到桌上,语气轻轻:“养蛊人的下场基本都不会好,你瞧瞧你都快入土的人了,还住这种破的快要塌了的房子。这银票收着吧,就当我买这控魂蛊的钱。” 罗婆婆没说话,也没有拒绝那张银票。红鸢朝外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又一停回头看了罗婆婆一眼,“我想以后我是不会再来了,当然即便来了或许你也不在了,或者我也没命来了。” 罗婆婆笑了笑,又长长的叹气,嘴里直念着,“命啊,命啊……” 一切都很顺利,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雨,正巧这条路泥泞马儿也不肯再走了。红鸢挑起帘子看了看也不急,让夜痕进来避雨。 夜痕不多话,和红鸢这么一个冷美人在一起话就更不多了,特别是之前听了她说吃虫子的事儿他的心里对这个女人就更多了一份畏惧。 红鸢半眯着眼假寐,忽然听闻后头有脚步声传来,那些脚步声很快,声音密应该人数超过十人。 夜痕也听到了,刚要坐起身来的时候红鸢就一把拉住了他,“与我们无关。” 夜痕顿了一下,握着剑的手也松了松。很快脚步声就近了伴随而来的还有刀剑碰撞的声音。红鸢撩开帘子朝外看,就见大雨之中七个黑衣人正挥着长剑直逼前方的三人。 那三个人里一人奋力抵抗,而另一人则是护着一带着面具的男人往前跑。 什么叫寡不敌众,就是面前这个情况! 红鸢嗤笑一声,嘴里就讽刺的说了句,“以多欺少,什么东西!” 那头的黑衣人这会儿才注意到了马车里有人,其中两人猛地转头目露凶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提刀冲了上来! “不自量力!”红鸢又嗤了一声,身体往后一退里头的夜痕就“唰!”的冲了出去! 电光火石,那可真的只是剑出鞘的一瞬而已,那边冲上来的两个黑衣人身形一顿,项上人头已然飞出,又咕噜噜的掉到了地上! 前头另外的五个见同伴瞬间被秒杀一下子就慌了,见着夜痕冲向他们,他们一时间也没功夫去杀那逃命的三人团结起来一起朝着夜痕刺去! 正文 第010章 元宵佳节 只不过夜痕是谁!夜痕可是红鸢的手下,比起七爷身边的宁修和莫祁来也是丝毫不逊色的!只见他挥着剑如同斗玩具似的刺激着那五个黑衣人,身形敏捷的穿梭于他们之中,黑衣人也不是傻子,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不是夜痕的对手于是他们便相互暗示,留下了四个人困住夜痕而另一个则是去刺杀车内的红鸢。 夜痕眼神一动并没追上去他手中的长剑一用力,“唰”的砍下了身前一人的手臂又一个旋转将剑刺进了一黑衣人的心坛! 一旁逃命的人见车内的红鸢有危险拔腿就要冲上去营救,只是他才跑出了两步不可思议的一幕就猛然出现于他的面前,“嗖!”他只听到了一声划破空气的声音,然后那个冲向马车的黑衣人双腿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他手中还保持着提剑的姿势然而额头上的一个小洞里鲜血不停往外流。 死了? 出了夜痕所有人都是一愣,他们甚至连车里的人发出的暗器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时候车帘一动那张美丽的脸孔就露了出来,“你在做什么,玩游戏么!这么臭的地方我可不想多呆!”说罢红鸢就收了手,车帘落下遮住了她的脸。 夜痕听出她语气里的不耐手起刀落也几下就将那几个黑衣人送上了西天。他经过那三个逃命人的时候轻蔑的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那三人里头带着面具的人挣开了搀扶颤巍巍的走到了马车边,“今日多谢小姐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日要有用的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而为。”说着这位面具公子从怀中拿出了一枚戒指,“这是我贴身常带的戒指,小姐日后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拿着戒指到鸣凤阁来找我。” 马车里的红鸢本是闭着眼的,一听鸣凤阁就一下睁开了眼,她挑开帘子看向面前的面具男伸手就接过了那枚戒指,“鸣凤阁最厉害的就是收集情报,公子还的这个情确实够体面。” 面具公子嘴角扬起,笑容的弧度十分完美。不过红鸢可没心情看他的笑拿了戒指后就又坐回了马车内,“夜痕,走吧。” 马车往前,面具公子朝着一旁退了一步让开了道路。另外两随从上前扶住他,有些紧张,“少主,您将戒指给她,万一……” 面具公子摆了摆手,“那姑娘武功好的很,戒指在她这里肯定比在我这里安全。”面具公子转头看向一旁地上的尸体,“那位姑娘杀黑衣人的暗器只是一颗珠子而已!”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颗大树,旁边的随从果然就看到了已经深深镶嵌在了树干里的一颗碧玺珠子。 “这功力!”他不禁赞叹,“若能将这位姑娘收入我们的麾下那就好了!” 面具公子笑笑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马车一路往前,等到雨停的时候夜痕已经将马车赶到了一家酒馆面前。他们两人一路上也没有吃什么,这会儿见到酒馆自然要进去吃一顿再走。 酒馆里人并不多,这会儿红鸢和夜痕一前一后的进来众人都纷纷的朝着他们瞧来。酒馆地方小也没有包厢不包厢的,夜痕瞧着大堂里盯着红鸢梦瞧的几个男人脸上不由闪过一阵厌恶,不过反观红鸢,她倒是一脸平静的坐到了长凳上,张口就对着店里伙计说道:“给我上最好的酒菜。” 夜痕眉头轻皱,他常年在外跑深知在外不能显富,可这会儿红鸢都已经气派的叫了最好的上那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做到一旁手中紧紧捏着剑。 店里伙计见有大生意赶紧笑的跟朵食人花似的,他屁颠屁颠的跑进了后厨很快就拿着一壶酒出来,“来来来,姑娘公子来尝尝,这可是本店最好的女儿红!” 出门在外,最顾及的就是吃食,就怕里头加了些什么,只是红鸢丝毫不顾及倒了一杯酒尝了一口。 伙计瞧着她喝,赶紧问她,“怎样姑娘,这酒不错吧!” “确实。”红鸢笑笑,放下酒杯不再多喝,这会儿她才四处环顾了下看到大堂里还有其他三桌,一瞧便知都是江湖中人,有几个正往她这边瞧也有几个自顾自的吃喝。 这时候店里又来了人,都还没进的屋里来就听见叮当的声音,红鸢往那儿瞧,这一看便看到了为首的青离公子,他一身浅蓝的锦袍一看就是十分富贵,身后跟着两个随从,那叮叮当当的声音正是从他们手中传来,那两人执剑,剑柄上挂着一个铃铛,有些奇怪。 伙计赶紧上前招呼,乐呵的跟什么似的。 青离公子也见到了红鸢,他一笑,就动身走了过来,“红鸢姑娘,真巧。” 红鸢点头,又端着酒杯喝了一小口。 她不说话青离公子也就没在开口,他坐回了一旁的桌上安静的如同空气。 酒馆里的气氛又变了变,四周的人似乎都有些防范变得焦躁起来。 酒肉饭菜上齐红鸢就顾着自己吃,夜痕见她吃的欢快就也放下了顾虑,只是那酒红鸢不让他碰。 刚用完餐外头就又进来一个人,那人和青离公子的手下一个打扮,看到青离就赶紧上前,“公子!”他小声叫了一声,摇了摇头,“人都回不来了。” 他说的声音很轻,但红鸢耳朵好,听到了。青离公子没任何表示只是端着茶杯喝茶。 那人又从腰间摸出一个东西递给了青离,青离没说话,只是转头朝着红鸢看了看,眼眸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她的手腕上带着一串碧玺珠子,流苏的地方已经断了。 红鸢突然就觉得不太好,想起刚才逃命的三人心下懊恼,真是不该多管闲事! 果真那边的青离又一动起身走了过来,他笑容温雅,伸手就将一颗碧玺珠子递了过来,“你的。” 红鸢也不抵赖,伸手就接了那珠子。夜痕一双眼紧紧的盯着他的手都已经放到了腰间随时准备着抽出他最厉害的武器,长鞭。不过接下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青离只是将碧玺珠子还给了红鸢随后又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的手下不解,“公子,我们的手下是被这女人杀的,那风少主的行踪她肯定是知道的!” 这么一说堂里的人都突然朝着红鸢看来!青离脸色一遍,那双眼瞬间就冷了下来,他看了自己身旁的人一眼,冰冰的吐出两个字,“多嘴。” 红鸢能确定这位青离公子她真的不认识,虽然她总觉得他熟悉,可想来想去还真的是肯定他们只是在八宝楼里见过。 此处不宜久留,红鸢吃饱了饭付了钱,在店伙计有些惊讶的面容下她就要起身朝外去。只是都还没跨出店门有人已经先她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姑娘,走可以,说出风少主的去向!” 红鸢懒懒的撇了面前的人一眼,继续往前走,不理会。 那人一愣,被一个女人当做空气他的脸一下就挂不上了,火气一上来抽出砍刀就要朝着红鸢砍去!只听,“嗖”的一声红鸢没有任何事,倒是挡路的男人瞳孔扩大,倏然倒地! 他脑壳上插着一根筷子,一击毙命!这手法快很准,红鸢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出自青离公子之手。 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堂里的其他人都坐不住了,有个带头的人叫了一声,“弟兄们上!”紧接着那些人就全部拔刀而起,砍向青离公子。 红鸢拦住了想要抽出长鞭的夜痕,淡淡的来了句管我们什么事儿就出了酒馆。 夜痕见她如此也不好再多留跟着她就走。如果红鸢当时转头往里看一看的话,或许她就可以看到那头的青离公子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摸样坐在那里,悠闲的喝茶目送她远去,他眼眸里瞧她的光都是暖的,犹如春阳。 接下去的路程倒是没在出什么事儿,红鸢在车内时而念经时而闭目假寐,这一路马车颠簸劳累基本都没休息她和夜痕都有些疲惫了。夜晚依旧是在马车里度过,车里有碳火小盆和狐裘大衣倒也不冷。 映着火光红鸢拿出了那枚戒指细看,想起今天那帮人说的风少主她想来想去估计就是给她戒指的这位了。 江湖中的事谁说的清楚,红鸢也懒得猜她收起戒指将身上的大衣裹了裹就朝着夜痕问,“还有多久到帝都?” “快了,明天晚上应该就能到。” “唔,倒是正巧赶上元宵。”红鸢一笑,“春兰那丫头肯定等不及了。” 夜痕看了看她,有些捉摸不透,红鸢性子太怪,在他想着赶回去立即休息的时候她却想着赶回去过元宵,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过红鸢毕竟是红鸢,她是他的主子,她的话他不能反驳。 又赶了一天的路,果真傍晚的时候红鸢回到了听风院,她进入院子的时候春兰正坐在屋里刺绣,她绣的是鸳鸯,十分仔细连红鸢在她身后站了会儿都不知道。 红鸢看了一会儿才上前坐到凳子上,这会儿春兰才吓的惊叫了一声,好巧不巧的将针头扎到了自己手上! “呀!疼死了疼死了!” 红鸢冷嘲,“真是够蠢。” 春兰委屈死了,“姑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走路都没声音呀!”她含着自己的手指眼泪汪汪。 “都站你身后好一会儿了。我瞧你是想要嫁人了吧,看你绣的这对东西,是野鸭么?” “这,这可是鸳鸯,鸳鸯!”春兰急得大叫,捧着自己辛苦的杰作左看右看,“哪儿像是野鸭了,我绣的就这般不好么!” 红鸢只是笑笑,进屋换了身衣裳,再次出来的时候春兰依旧还在捣鼓着那副刺绣,真够无趣。 “今晚元宵外头热闹的很,你要是忙着弄你这幅玩意儿那就别跟着我了。” 春兰一听眼睛都亮了,赶紧将手中的刺绣往桌上一扔跳了起来,“去去,姑娘去哪儿春兰就去哪儿!” “那之前我出门你怎么就不跟着?” 春兰噎了下,垂头嘀咕,“姑娘不说是凶多吉少么,这么可怕,春兰我再跟着可不成了您的累赘!” 春兰这张嘴倒是越来越会说了,跟着她这么一个清冷的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件好事。红鸢揉了揉太阳穴轻叹,“走吧,这几日都没吃什么东西,倒是想念八宝楼的酒菜了。” 此时帝都夜晚的大街上格外热闹,路两边的小贩吆喝着,声音一人比一人高,舞龙舞狮的队伍经过,一群小孩们手里拎着灯笼跟着跑,笑声欢乐。 这次红鸢可没坐轿子,她带着春兰一路晃悠,在离八宝楼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卖灯笼的摊子。摊主此时正糊着灯笼纸,见她来就赶紧招呼自己的小女儿上前介绍。那小姑娘六七岁的摸样,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长的倒是讨喜,见到她张口就叫了声,“姐姐。” 红鸢扫了她一眼继而看向那些灯笼,看了一会儿才伸手拿了只兔子形状的也不问价格随手摸出一粒碎银就扔给了那小姑娘。 小姑娘哪儿见过这么一粒白花花的碎银,一张小嘴都张的老大! “谢谢姐姐,姐姐真是好人!”她抬头看向红鸢,一双眼弯的跟月牙似得。 “好人?”红鸢有些自嘲,她看了看手腕上断了流苏的碧玺串子心想好人这两字才挂不到她头上,就在不久前她还刚刚杀了个人呢! 拿着兔子灯笼进了八宝楼,小二一瞧见她就赶紧上前,今日元宵佳节出来寻觅佳人的贵公子也多,这会儿八宝楼的大厅里就坐了好几桌。那些公子哥儿们瞧见她纷纷来了兴趣,然而一听她是坐楼上包厢的就原本想要上前的步子就顿住了。 红鸢刚想上楼眼角就瞥见了角落里的一桌,她脚步停了下就转身朝着那儿走去。 角落里的人见红鸢往自己走去脸色大变,恨不得立马找条地缝钻进去! “李公子别来无恙啊!” “呵,呵呵!”李公子笑,脸跟抽筋似的。 这李公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李尚书的公子,那时在八宝楼里嘲讽过她,后来又去醉红楼挑过事的李公子。 “一切安好,红鸢姑娘可好?” “一样。”红鸢勾着嘴笑,说完就又转身朝楼上去。 李公子如释重负,瞧着那一身艳丽红裙的红鸢手里提了这么个可爱的兔子灯笼,怎么感觉怎么不协调。 红鸢上了楼,这会儿厅里的其他人才开始问起来! “李兄,那位姑娘你可认识?” “长如此美貌,貌若天仙啊!” 李公子直摇头,天仙?蛇蝎还差不多!都说红颜是祸水,自从醉红楼那日他就对这位红鸢姑娘有了阴影不仅仅因为她是七王爷的人,而且她那眼神,她说的话语,真是冰冷的如刺骨寒风似的! “我可劝你们别打歪主意,人家红鸢姑娘可是七王爷的人!” 李公子这么一说,四周的人瞬间就转移了话题。七王爷这三个字太敏感,在帝都这三个字就代表着不能惹,惹不起! 红鸢靠着窗边听着楼下的话,嘴角的笑依旧吟吟的。春兰给她倒了杯桃花酿,看了眼窗外又瞧了瞧红鸢,“若今日那位青离公子在就好了,那帮人也就不敢那么多嘴。”她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朝前凑了凑,“听楼里的丁香姑娘说,上回您可是被青离公子救了?青离公子还送了您定情信物是不是?” “救?”红鸢眉头紧蹙,想到春兰后头的字眼皱的就更紧了,“定情信物?”她想到了那瓶玉露,又想到了青离公子的摸样,满脸不悦,“死的都当活的说,回去你告诉她们再乱嚼舌根我可不管她是花魁还是什么东西!” 春兰自知说错立即噤声。 这八宝楼的桃花酿可比那酒馆子里的女儿红好喝多了,她一连喝了三杯就被春兰给阻止了! “姑娘这酒可不能这么喝,即便是桃花酿喝多了也还是伤身啊!” 红鸢瞥了她一眼,“喝来喝去还是这儿的桃花酿好喝。” “外头的不好喝么?”春兰疑惑,她总觉得酒的味道都是那个味儿,难喝。 “女儿红是加了蒙汗药的,你觉得好喝么?” 春兰一听,眨巴了几下眼睛没话说。红鸢到现在想起那个店伙计惊愕的表情都觉得好笑,她是百毒不侵之躯,即便是噬心蛊那种东西也不过就是让她痛一痛罢了。 继而红鸢又想到了薛兰,嘴角慵懒的笑意立即就散了,她面色沉了沉好一会儿才哼出了一个音来。听的春兰一惊差些从位置上跳了起来!好在跟着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主子久了春兰也被虐的有些抵抗力了,她只是看了红鸢一眼就断定她的冷哼不是针对自己于是就放下了心来继续吃饭。 用餐后不久,八宝楼外头就传来鞭炮声,一声响起后便是此起彼伏的一连串,过了好久后才停歇。春兰觉得好看捂着耳朵跑到对大街的窗边去看,可红鸢觉得讨厌,抬手揉着太阳穴。她想起了琳妃,她在宫里的那几年琳妃待她如家人那般,琳妃手巧,红鸢记得她做的汤团十分精致,味道还好的不行,那会儿子她与七爷都还小可吃汤团的时候却吃的多,吃了一碗还要一碗。琳妃怕他们涨食不给,为此七爷还闹过小脾气。 想着想着红鸢就笑了,只是那笑很快就散了,因为她想到了七爷,这个元宵佳节他在宫里也不知道他如何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