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一对狗男女 男友出轨,对象还是自己的表妹。这么狗血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卫瑾萱表示:很淡定,因为没有什么事情比穿越更狗血了!   不错!卫大小姐是个穿越人士,准确的说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投胎。并且投到百家争鸣,世家繁荣的大周朝。   而使她穿越的罪魁祸首便是地府那为老不尊的孟婆!   卫瑾萱前世本是玄学世家的嫡女,但自小体弱,又患有先天心脏病,还没活过十六岁便早早离开人世。因家学渊源,在地府小有人脉,于是很快就与同样心性顽劣的孟婆结成了忘年之交,在孟婆的怂恿下,两人结伴相约去偷看美男洗澡,结果被美男发现。慌乱逃跑的过程中,不小心被孟婆给挤下了轮回池。   说到这儿,她第一千零八次在心里默默诅咒那该死的孟婆!   要知道孟婆汤可不止让人忘记前身记忆无羁无绊安心投胎,还有滋养稳固魂魄的好处。如果投胎前没有足够的孟婆汤温养稳固魂魄,那转世的人不是痴呆就是傻子。   自己简直是不幸之中的大幸,每到月圆之夜魂魄会因不稳而变得有些痴傻,但是只要吃上一剂安魂汤情况就会好上许多。   而且,等到了十五岁,葵水初泄,阴阳调和,魂魄就会健全安稳,到时她就是一个健健康康的正常人!   明日便是十五月圆夜,她今日本来是去城外胡桥村采一记药引——安魂草。   眼看时辰不早了,卫瑾萱不敢耽搁,走出城后直奔去胡桥村的必经之路,丘山官道。   然而走在半路上就被人拦住了。   “此路不通,你另选路走。”   卫瑾萱抬眸看他,却被他身后仰躺在地上的俊美男子吸引住了目光。   身穿华服,头戴玉冠,面色惨白,满脸乌紫,一眼便知身中剧毒。   在道路的另一边,一辆极为奢华的马车也被拦停在路边,两边还有一排杀气凛冽地铁骑护卫护驾。   青衣护卫持刀与铁骑护卫争锋相对!   “这条路是你家开的?这么霸道,还不许过!”尖细刺耳的声音平地乍起。   一个唇红齿白、肤若凝脂的娃娃脸少年从铁骑护卫队中走出。   卫瑾萱看他一眼便立即嫌弃的别开脸,一个男人不仅搽脂抹粉,还叉腰撅嘴翘兰花指,真叫人恶心。   “今儿宝爷我还非要从这里过。来呀,将这些不长眼的东西给宝爷我推开。”娃娃脸吊着嗓子一声吆喝,两队铁骑护卫纷纷下马,凶神恶煞的朝青衣守卫逼来。   拦在卫瑾萱马车前面的青衣护卫见状立即跑回去,挥刀指着小白脸,喝声道:“我家主子是濮阳侯世子,谁敢放肆!”   卫瑾萱心肝儿砰砰直跳:濮阳候世子…原来中毒男是世子。   谁料那娘娘腔竟比刚才还嚣张。   “哈哈哈……我道是谁这么霸道,原来是夏侯家的那位世子爷。”他叉腰大笑。   青衣守卫也不笨,见对方听他报了濮阳侯府还这般嚣张,便知道对方不是胆大妄为就是身份不俗不惧濮阳侯府的名头。   侍卫觑眼瞧了瞧远处停着的华丽神秘马车,当瞧见车辇某处不太明显的暗黄徽章标记时,心头一凛,脸上多了一抹敬畏的惧意。   一改先前的倨傲,卑躬屈膝地对娘娘腔讨好道:“这位宝爷,我们世子被七步蛇毒咬伤,现在身中剧毒,身体不能移动,否则会加快体内毒液流窜,还请宝爷看在我们老侯爷的份上,原谅则个。”   玉宝一听,骇了一跳,再次看向夏侯世子,这才发现他脸色泛黑嘴唇发青,明显是毒发的征兆。心底不由一沉,转身朝马车走去。   奢华的马车内,一名身着锦袍的白衣男子席地而坐。头戴嵌宝紫金冠,腰缠锦织白玉带,如墨长发泼洒在白衣上,全身散发着利剑般冰冷疏离的气质。   玉宝见他这摸样,心里胆怯不已,战战兢兢的向他禀报道:“主上,夏侯世子被七步毒蛇咬伤,身体不能移动,说是要等从城里接来大夫……”   玉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已经开始毒发了吗?”   “毒已经开始发作了。”玉宝道。   男子微微侧脸,看了眼躺在榻上美艳绝伦的女人。   脸色苍白,气若游丝,肩头绑着的纱布已经完全被鲜血浸湿,且血迹还有蔓延扩散的趋势……   玉宝眉心一跳,疾呼道:“主子,宛如姑娘的伤势越来越严重了,如果不尽快给她找大夫止血,只怕会撑不过今天晚上。”   男子缓缓闭上眼,冷酷无情的道:“那还等什么。”   一个已是身中剧毒回天乏术,一个还尚有一丝生机。况且,宛如姑娘的命可比一个纨绔世子爷重要得多。   想起昨晚,宛如姑娘奄奄一息的倒在府上门口,目的就是为了向主上传递敌方的消息,不巧在传递过程中身份暴露,身负重伤。   这么一对比如何抉择,不言而喻。   “奴才这就去办。”玉宝领命正要下马车,男子忽然出声,“等等”。 正文 第2章 试药 耶?玉宝不解的看向自家爷,发现主子双目凛然的盯着外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夏侯世子身旁站着个素衣女子,那女子跟青衣守卫说了两句,然后从药箱里拿出一套被白布包裹的银针。   看到各式的医用银针,玉宝身躯一震。要知道大周朝内并不是所有大夫都有资格使用银针的,就连宫中的太医院都只有两位老太医够资格使用银针。   只见她蹲下身,撩起夏侯世子的腿裤,捻起银针就往夏侯世子的腿上扎!   “嘶~额娘那个乖乖~”玉宝倒吸一口冷气。他有幸见老太医使用过一次银针,那太医已是耄耋之年,因为年纪大,眼睛不好使手又抖,每扎针都要斟酌个半盏茶的时间,扎下三四针他就浑身虚脱得跟去了半条命似的,哪像这女子这般手起刀落、啊呸,是手起针落这么爽快利落。   玉宝双手捂住眼睛,都不忍心看,“主子,那女人一看就是个庸医,她这么胡乱搞下去,会不会把夏侯世子给弄死了啊……呸,不是,夏侯世子本就回天乏术,只会死得更快……啊,主子,快看!夏侯世子吐血了!”   男子被他叽叽喳喳叫得心烦,抬脚将他踹下马车,并吩咐道:“去将那女子带过来。”   玉宝揉着被踹疼的屁股,一瘸一拐的朝卫瑾萱走去,边走边嘀咕,想不明白主子为什么叫他带那女人过去。莫不是主子看她长得漂亮想要留在身边伺候?!   越想越觉得有理,玉宝顿时兴奋了,心里直呼:先帝爷保佑,主子终于开窍了!   他瞬间精神抖擞,带着两队铁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去,指着卫瑾萱,振臂一挥:“来人!把这女人给爷带走!”典型的恶霸强抢民女。   “是!”   卫瑾萱立刻被两个高大的铁骑侍卫挟持住肩膀,手劲大的似乎要将她的胳膊捏碎。   她忍不住蹙眉,厉眼射向小白脸,声音冷得跟冰渣子似的:“你要干什么!”   玉宝被她看得心肝一颤,心道:好一个泼辣烈妇,也不知道主子爷降不降得住!   侯爷世子此刻已将体内的毒血都吐出来,他的侍卫高兴不已,正要感谢这位姑娘,却被突然而至的玉宝打断。见他二话不说就命人抓走世子的救命恩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本欲伸手阻拦,可想到马车里那位贵人的身份,又不敢僭越。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位姑娘可都是世子的救命恩人,便壮起胆子多嘴一句:“宝爷,这位姑娘刚才给我们世子解了蛇毒,对世子有救命之恩,您……”   “怎么哒?难不成你家世子还想以身相许!?”玉宝自鸣得意,“不凑巧得很,你家世子来晚了,以后记得赶早。   “……”青衣守卫愕然,您确定您脑子没问题?!   “好了,这位姑娘咱们主子爷看上了,她的事你就不要管了。赶紧带着你家世子爷滚吧,要是杵在这儿碍着我家主子爷的眼,小心宝爷我敲断你们的三条腿!”   玉宝在一众惊悚的目光下,将卫瑾萱押到主子爷的马车前,但见她着装寒酸,忍不住嘴碎的将她一通数落。   卫瑾萱的脸在他喋喋不休的贬低中逐渐变黑。   “还有,看看你这脸,也不知道保养一下皮肤,黑得跟灰炭似的。腰粗腿短鼻孔大……哎哟,看得宝爷我眼疼。算了算了,赶紧进去进去,主子爷等着见你呢。”他一脸嫌弃的挥手,叫铁骑护卫赶紧将人扔进马车。   卫瑾萱都没个准备,就被两个铁骑护卫塞进马车。   ‘咚’的一声闷响,她直接撞进一个温热又结实的怀抱里。   嘶~卫瑾萱捂住被撞得生疼的额头,抬眼怒瞪着眼前的男子。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哼!都不是好东西!   男子也很郁闷,想他堂堂七尺男儿、一方之王、千军统帅,在箭矢如雨的战场都毫发无伤,今儿竟被一小女子撞伤。   暗搓搓的揉了揉被撞疼的胸口,努力的忽略萦绕在鼻翼下那属于女子的清香,面上威严肃穆的喝声道:“放肆!”   卫瑾萱见他的穿着气度,又想到侯府青衣守卫的态度,深知此人的身份定是尊贵无比。心中即便不悦,却也不得不伏低头颅,恭敬行礼:“卫氏拜见公子。”   “免礼。”男人高冷摆手,指着榻上躺着的女子,命令道,“你既然能解蛇毒,想来医术尚可。去把她治好,否则、一同陪葬!”   透过这双冷漠无情的眼眸,卫瑾萱清楚的知道对方并不是在吓唬她。如果这个女人死了,只怕他真的会让她陪葬。   心中暗愤,攥紧拳头隐忍着怒意来到受伤女子面前,查看一番女子身上的伤口,随后两指搭上女子的脉搏,待探清女子脉象后,她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公子,这位姑娘伤口极深,不是一般的剑伤,而且一直流血不止,普通伤药不易止血。正好我这里有一瓶止血圣药。”卫瑾萱摒弃前嫌,拿出自制的止血圣药来抢救女子性命。   她动手解开女子伤口上的绷带,正要将止血药粉撒在女子伤口上。忽的,眼角觑见的一抹白光直逼她来。   嘶~手背一凉,随即传来一阵刺痛。   卫瑾萱低头看自己的手背,见手背上被划了道五厘米长的口子,红色的血珠汩汩往外冒。   男子拿出雪白的锦帕,冷漠地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看眼她手背上的伤痕,沉声道,“反应倒是挺快。”   卫瑾萱心悸不已,背脊冒出一股寒意,惊得她冷汗涔涔。刚才如果不是她反应快,只怕手背上的伤口就不是破点皮这么简单。   见识到此人的冷酷绝情,卫瑾萱不敢有一丝轻待,心里也明白他这是不放心自己的药,想要拿她试药。无需对方言明,直接将止血药粉撒在手背上。   几个呼吸间,汩汩流动的血就止住了。   男子默不作声,冷冷看着她的举动,见她如此聪慧,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一抹赞赏之色在冷峻酷美的脸庞上一闪而过。   将手背上的伤口止血后,卫瑾萱用剩下的止血药粉全都撒在了床榻那女子的伤口上。为了更快的让女子恢复元气,她动用银针封了女子的玉枕穴、天柱穴、眉冲穴……   如今这情况,还是早了事早离开。   卫瑾萱一点也不想跟这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疯子呆在一起!   不过片刻时间,女子伤口上的血就止住了。   男子满意的点头,随手取下一块随身玉佩作为诊金扔进卫瑾萱怀里,“这是诊金,也是封口费。出了这个马车,就要把你所看到的画面全都忘掉。否则……”   否则什么?不用他说,卫瑾萱也知道。这样的大人物,杀她就跟杀猪一样容易。卫瑾萱自然不会笨得到处宣传。   烈日炎炎似火烧,路边青草半枯焦。   卫瑾萱头顶着烈日站在官道上,手里捏着玉佩,目光深沉的看着铁骑护卫队簇拥着华丽的马车缓缓驶远……眉宇间是掩藏不住的锋锐戾气!   忽然,一抹冷笑在脸上荡开。   在她给那女子把脉时,发现女子身体内竟蛰伏着一条剧毒蛊,随着女子体内生机复苏,蛰伏的蛊虫就会随之苏醒,到那时可就有那女子受的。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了头发……”   她心情甚好的哼着小曲,甩着手里的玉佩往胡桥村去。   哼!好叫你们知道姑奶奶我不是谁都能威胁的! 正文 第3章 卫敬文 卫家是豫州应县的医药世家,卫老爷子行医施善,在县城里开了家医馆。老爷子一生只有两个儿子,卫瑾萱的爹排行老大,喜欢读书,是县里有名的大秀才,才华横溢、风流多情,且做事随心所欲,不理俗事。于是,老爷子逝世后便将医馆交给小儿子卫成恒打理。   卫瑾萱采完药后回到家,就见父亲站在窗前画画。熹微光芒照在他的侧脸,映得脸庞如此隽秀俊美。   她爹长得真好看,眉眼柔顺温和,似墨画般隽美。面若秋月,色如春花。整个人温文而儒雅,举手投足间带着洒脱大气,书生卷气很浓。   三十而立的年纪,正是男人的黄金年段。温文尔雅的举止中无形的散发出男人沉稳的魅力,让没经过世事的小姑娘看了直枰然心动。   想着外面那群前仆后继的想要嫁给她爹的女人,卫瑾萱骄傲的展颜欢笑,扬声唤道:“爹,我回来了。”   卫敬文闻声,执笔的手微顿。抬头看她,见她大咧咧的站在烈日下,眉头轻蹙:“外面太阳那么大,你出去做什么!还不赶紧进屋,要是被晒成黑炭,到时候有你哭的。”   卫瑾萱从善如流的跨步进屋,并快步走到他身边,弯腰看向他笔下的画纸,好奇问道:“爹,你在画什么?”   对今日丘山官道遇到的事,她只字不提。   宣纸上,一个风韵犹存的美丽少妇迎风站在竹筏上。   美丽少妇身着一袭广袖流仙裙,神态清冷而高傲,颊边那两缕随风飘荡的青丝为其增添几分妩媚风韵。   卫瑾萱徐徐收敛脸上的笑意,警惕的问道:“爹,她是谁?”   卫敬文不答,提袖沾墨,在宣纸的左上角写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卫敬文只管摇头晃脑的念词,却不知道卫瑾萱被他这诗惊得魂飞魄散。   瞪大眼看她爹,瞠目结舌道:“李李……李白?”她爹不会被李白附身了吧!   “李白是何人?”卫父被女儿那宛如见鬼的表情看得直蹙眉。   呼~卫瑾萱松口气,看样子不是被鬼附身。转念一想,又非常自豪,“爹,这是你做的诗吗?”现代人都知道,这诗可是小白的佳作,而她爹竟然也能做出来。可想而知,她爹的才华竟可与李白媲美。   卫敬文却是摇头,略带欣赏的看着画中女子,“非也非也,此诗乃画中女子所作。”   卫瑾萱仔细观察父亲的神态,见他欣赏的表情中隐隐含着几分欢喜。顿时,心绪一沉。那种欣赏欢喜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才有的表情。   “爹,你再给我说说你和娘的事吧。我好久都没听你提起过娘了。”她故意提起已经去世多年的母亲。   卫敬文一愣,欢愉的心情瞬间被淡淡地悲伤所取代。心情沉闷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乖巧的蹲在他脚边的女儿,心中流淌着物似人非的悲意。   那一年,她才五岁,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也是这么乖巧的依偎在他腿边,静静的听着他讲述他与宜娘的故事,旁边陪着着他们父女的是宜娘的棺材灵位。   他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发顶,声音沉缓地道:“一晃这么多年,你也长大了。当年你娘还是屈家嫡亲的大姑娘时候……”   随着他低沉的语声,卫瑾萱的思绪渐渐飘远。   “……屈家世代经商,在咱们豫州颇有地位。那时,你娘才貌双全,是咱们豫州的第一才女,许多公子郎君上门求娶,不过都被你外祖父拒绝了。你外祖父攀龙附凤,想要把你娘送给豫州刺史大人做妾。可你娘心高气傲,不想与人为妾,便离家出走,然后就遇到了我,我与你娘情投意合……后来我上门求娶你娘,可你外祖父不同意,你娘就以死相逼,最后惹怒了你外祖父,便将你娘赶出了屈家。从此断绝父女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你外祖父是个非常固执的人,从那以后,屈家就真的与你娘断了关系,就连十年前你娘死的时候都没来看一眼……”他的语声有些哽咽,想着宜娘临终前渴望的眼神,他就知道,宜娘最希望的还是与屈家和好。   他缓缓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而后红着眼睛将女儿从地上拉起来,拿起先前的画,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道,“我们不谈这些了。萱娘,你看我这画画得好不好?还有这诗?我跟你说,这画上的女子名叫慧娘,是个非常有才情之人……”   卫瑾萱见他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非常难受,有些后悔提起娘的事。   卫敬文看着画中女子,赞赏道:“昨日她不仅做了《行路难》,还著有一首《白帝城》,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为父最喜欢那句‘两岸猿声……”   卫瑾萱如遭五雷轰顶,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原以为是那女子真是有才情之人,作出行路难是巧合。那么同时作出李白的《行路难》跟《早发白帝城》还会是巧合吗?   想到某种可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目光紧紧盯着画上的女子,似要看穿她的灵魂。   辞别父亲,她浑浑噩噩的回到厢房,心中已是掀起惊涛巨浪,“如果不是巧合,难道…她是穿越者?”   就在她出神之际,丫鬟小桃忽然敲门道,“姑娘,表家怜姑娘来看您了。”   表家怜姑娘?屈巧怜那个小婊砸?   “让她进来。”   她轻咳一声,立即撇下心中疑惑,收拾好心情,以最美好的姿态迎接那个不要脸的贱人。   那小婊砸又作又贱,这会儿来肯定是来示威的!   房门缓缓打开,屈巧怜着一袭崭新淡蓝色襦裙款款而来。   她头戴鎏金玉簪,耳坠蝴蝶玉环,描眉画眼,金缕裹足。嫣然一副世家小姐做派。   见她这副高傲的作派,卫瑾萱暗道一声:果然!   没有李瑜在,屈巧怜也不浪费表情扮什么纯情。抬手抚着发髻上的鎏金头饰,巧笑嫣然地对卫瑾萱炫耀道,“妹妹此次登门,是来拜谢表姐成全的美意。如果不是萱表姐大度,巧怜也不会得祖母看重,赐下这么贵重的首饰。”   李瑜是豫州氏族李家的滴次子,即便是屈家嫡女嫁与他做妾都是高攀,更何况屈巧怜还是个庶女身份。   自从李瑜答应纳她做妾之后,她在屈家的地位那是水涨船高,不可同日而语。   卫瑾萱冷笑,“高兴得太早了吧。别忘了你的身份,再怎么得宠,你都只是屈家的庶女,一辈子都受嫡母拿捏。据我所知,屈家大夫人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   屈巧怜闻言,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怨毒得瞪着她,“萱表姐是见不得妹妹好吗?非要在这大好的日子里提这些。”想着家里那个心狠手辣的嫡母,她再好的心情也没了。卫瑾萱说得对,家中庶女的一切饮食穿用包括婚姻大事都是由嫡母做主,如果大夫人狠心在她婚事中做点手脚,那她这辈子都别想好过。看来在未出嫁之前,一定要好好讨好嫡母。   卫瑾萱回她一个阴冷的笑脸,“你都不让我好过,我还能让你舒坦?”   “哦,对了。别想着等脱离了屈家你就高枕无忧了。要知道你进了李家也只是个妾,上头压着个嫡夫人,如果哪日李瑜厌倦了你。呵呵……倒时候是打是骂还不是主母一句话。”   简直是补刀小能手。卫瑾萱默默地给自己点32个赞!   屈巧怜面色苍白,不甘心的咬住下嘴唇,“即便如此又如何,能成为氏族之家的妾,仍是让许多未出阁的姑娘以此为荣并趋之若鹜。如我这般,自从被瑜郎承认后,就是嫡出的大姐也不敢再任意打骂我,甚至就连祖母都对我笑脸相迎。”   “萱表姐,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不甘心与人为妾。可有句话说得好,宁做凤尾也不做鸡头,更何况你还得瑜郎的真心。以你的身份,虽然不能入李府为正妻,但以瑜郎对你的宠爱,肯定也是个贵妾。有瑜郎的爱护,以后的当家主母哪里敢糟贱你。到时候你我姐妹联手,李家的后宅还不是你我说了算。”她迫切的希望将卫瑾萱拉进自己这条船。即便她不甘心,可也不得不承认卫瑾萱在李瑜心中还是有几分重量。   卫瑾萱讥讽的看着她,“你倒是聪明,明白自己的处境,知道李瑜对你用情不深,入了李府,既没娘家做依仗,又没有主子爷的宠爱,只有任人拿捏的份儿。”   屈巧怜见她没有立即否定,认为此事尚有转机的余地。心中欣喜,再接再厉:“表姐能得瑜郎欢喜,那是何其幸运。以瑜郎的性格,一旦认定表姐,定是全心全意的对表姐好。以后你入了府,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是当家主母见了也得避其锋芒。虽说嫡庶有别,妻妾尊卑,但一切还不是看爷的心思。这世上,宠妾灭妻,庶子夺嫡也不在少数。只要你同意……”   卫瑾萱冷冷地的看她,见她还喋喋不休。直接端起桌上还在冒烟的茶水泼她脸上。   “啊!”屈巧怜一声惊叫,怒声喝道,“你干什么?”   “泼醒你啊,免得你在这儿做白日梦。好了,你滚吧。”卫瑾萱不耐烦的挥手,“我家不欢迎你,你以后也不要来了。对了,也不要喊什么表姐套近乎,我娘早就被赶出屈家,已经不是屈家的女儿了。”   屈巧怜怒急,“要不是为了接近瑜郎,你以为我原意跟你一个身份卑贱的药女在一起?还表姐?呸!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给我洗脚我都嫌弃你手粗!哼,不识好歹的贱人!”   啪!   卫瑾萱直接一巴掌糊她脸上。该死的小婊砸!还敢骂人!   屈巧怜捂着被打的脸,难以置信的瞪着她,“你、你……你这个贱人竟然打我!”   竟然还敢骂贱人?卫瑾萱气红了眼,抓起桌上的苍蝇拍,看准了使劲往她脸上打,“你特么的撬我墙角还敢在我面前炫耀!不打你还真以为自己有理!这会儿还敢骂我贱人,嫌我手粗!叫你嘴贱!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卫瑾萱大爆发,硬是将屈巧怜打得半死不活。   最后,屈巧怜竖着进横着出。发髻乱了,妆容花了,一张脸更是被打得鼻青脸肿。   她顶着猪头脸跑到李瑜面前哭诉,添油加醋的将卫瑾萱说成因妒成疯的毒妇。吓得单纯的李瑜发誓以后再也不跟卫瑾萱来往。 正文 第4章 纳妾  七月十八   夏日炎热,三伏最胜,今日正是初伏的头一天。   卫瑾萱捧着本医书,坐在院中的梧桐树下纳凉。树上蝉鸣鸟叫,院中花簇蝶飞,别有一番滋味。   小桃匆匆而来,神色颇有些怪异的禀报道,“姑娘,大爷有事找您。”   卫瑾萱诧异的轻挑眉梢,因为娘早逝的原因,爹是又当父又当母,与自己的感情极深。平时,如果有事,都是亲自过来寻自己,从不让下人通传。今儿这是怎么了?   等到了偏厅,当看到那个眼熟的少妇,卫瑾萱才恍然大悟。   “萱娘,快过来。”正在与杨慧娘笑谈的卫敬文率先看到站在门外的卫瑾萱,忙招手让她进屋。   卫瑾萱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并不着痕迹的打量厅中坐着的二人。一个是那位抄袭李白诗词的妇人,好像叫什么慧娘,一个是青春俏丽的粉衣少女。少女十五六岁,浑身充满青春活力,穿着粉衣襦裙,梳着两个辫子,眉眼与脸型跟妇人有几分相似。   她只粗略的看了眼少女,便将视线移到妇人身上,如果不出意外,这妇人应该就是那个穿越者。   “爹,这两位是?”她走到爹身旁,含笑地看着两人。   卫敬文指着妇人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慧娘,慧娘才华横溢,作出的诗词不输男儿。”   “卫郎谬赞,俗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慧娘宁可愚笨些。”杨慧娘风情万种的对卫敬文笑了笑,侧脸看向卫瑾萱,亲切道,“你就是萱娘吧,我常听卫郎提起你,听说你是个聪明又孝顺的好姑娘。”   “萱娘,这是我的女儿。姓杨,单名一个玥字,比你大五个月呢。以后你可以找玥姐姐陪你一起玩儿。”杨慧娘指着粉衣少女对她说。   杨玥扬起灿烂可爱的笑脸,“萱妹妹,你好,我叫杨玥。”她下意思的伸出手。   卫瑾萱盯着她的手,瞳孔紧缩,心中海浪翻滚,面上却故意做出疑惑的表情,“玥姐姐对我伸手是什么意思?是想找我要东西吗?”   杨玥的手一顿,尴尬地缩回手,正要说话,却被杨慧娘抢先道:“萱娘误会了。这是一种礼仪,叫握手礼。两人见面互握对方的手,以此表示尊敬。”   “原来是这样。”卫瑾萱含笑点头,在一旁坐下后便沉默不语。   主位上,卫敬文与杨慧娘正谈笑风生,两人正谈论诗词。杨慧娘看着屋外的炎炎烈日,顿时有感而发:“夏条绿已密,朱萼缀明鲜。炎炎日正午,灼灼火俱燃。翻风适自乱,照水复成妍。归视窗间字,荧煌满眼前。”   “好诗!好诗!”卫敬文抚掌赞赏,“慧娘果然才华横溢,当得咱豫州第一才女。”   杨慧娘:“卫郎过奖了,慧娘只是多看了几本书,哪里能称得豫州第一才女。”   卫瑾萱心中冷笑,可真是剽窃得肆无忌惮啊~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杨氏母女。   杨慧娘对那个时代的古诗词简直是信手拈来,如果不是在那个时代生存过,根本就做不到。但是……想着刚才杨玥伸手的动作,自然而熟练,只有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才会有如此表现。   这两人,到底谁是穿越者?或者都是穿越者?   一时间,她有些迷茫不清。   “萱娘,为父今日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件事。你也见识到慧娘的才华了,为父想要纳慧娘为贵妾。”卫敬文满眼歉意的看向杨慧娘,“慧娘,以你的才华,让你为妾,实在是委屈了你。但是我对我去世的夫人承诺过,这辈子只娶她为妻,我不能失信于她,所以……慧娘,对不起。”   “不,卫郎,你没有对不起我。”杨慧娘眼中含泪,情真意切地说,“我一个嫁过人生过孩子还死过丈夫的女人哪有资格嫁于你为妻。卫郎,能成为你的妾,与你厮守在一起,一辈子不离不弃,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只是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于是,杨氏母女就这样在卫家住下了。   夜晚,荷花池旁,月华朦胧,烟云缭绕。一只苍蝇振动着翅膀,掠过湖面,落在窗柩上。   啪!   一把大蒲扇猛地拍落。   杨慧娘嫌恶的打落蒲扇上的尸体,低声咒骂,“也不知道那些该死的下人是怎么收拾屋子的,竟然还有苍蝇。”   杨玥将包袱放在桌上,静静地打量着整个屋子。雪白的纱帐、雕花的牙床、桃木的桌椅、彩绘的瓷器……   杨慧娘见到这些,市侩而贪婪的笑道,“怎么样?还不错吧,你看这花瓶,这茶壶,多精致。还有这床,这纱帐,都是上等货色。这可比咱们以前住的茅草屋华丽千百倍。女儿啊,以后我们娘俩儿那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果是两个月前,打死她也不敢想竟然会成为卫敬文的妾、会过生召奴唤婢的富太太生活。   她本是官家女子出身,祖父原是一个小县令,因贪污受贿而获罪,也连累得她成了贱民,流放茺州。后来被一家贫民买去做童养媳,不过那一家子都是短命鬼,在三年前相继去世,就留下她们母女二人以乞讨为生。   两个月前,一向胆小怯弱的女儿竟然在生了一场大病之后突然转了性子。不仅变得聪慧伶俐,还博学多才。   杨慧娘讨好的看向女儿,小心翼翼地问道:“玥儿,今天我表现得还行吧。卫郎应该没发现什么吧?”要知道她就识得几个大字,哪里会作什么诗。   杨玥拿起桌上的花瓶看了看,说道:“他应该没有发现不妥。”   杨慧娘顿时松口气。   杨玥放下花瓶,严肃的看着她,冷静地分析道:“接下来你将与他朝夕相处,如果不想露出破绽,就要避免与他谈论诗词。每当他问起,你就用‘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来堵他。”   “可是卫郎就是因为我的才华才心悦于我,如果我不表露些才华,他岂会如之前那般宠爱我?”杨慧娘的担心并无道理,“况且,我听说卫郎的原配虽然早亡,身边却还跟着个妾室,那妾室还育有一子。”   杨玥想了想,便道:“那我再教你几首诗词。在我们还没在卫府站稳脚之前,你一定要勾住卫敬文的心,决不能让他厌倦了你。” 正文 第5章 怨恨 杨慧娘进门为妾,虽不能风光的大办宴席,但自家人也要坐在一起吃顿酒席,以示看重。   “……老夫人到寺庙进香为二爷求成亲吉日去了,二爷去邻县谈生意了。”卫府管家一边安排下人上菜,一边为杨氏母女解释道,“卫家的正经主子就只有老夫人、大爷、二爷、大姑娘和宇哥儿。老夫人和二爷不在,而大爷因为有事又出去了,刚才花姨娘派人来传话说宇哥儿中了暑气,就不过来了。所以,今晚的酒席就只有慧姨娘您、玥姑娘和我家大姑娘吃。”   管家说的宇哥儿就是卫敬文的庶子,花姨娘是卫敬文的妾,也是宇哥儿的生母。卫家二爷卫成恒因忙着医馆药铺的生意,到现在都还未成亲,所以卫家的正经主子极少。   卫府的厨娘手艺极好,一桌子的鸡鸭鱼肉不仅卖相好,味道也鲜香。特别是那道乌鸡人参汤,炖得那叫一个好。   杨氏母女好几天都没吃肉了,闻着香味早已涎得口水直流。   一听只有卫瑾萱一人要来时,两人再也忍不住。杨慧娘直接动手舀了满满两大碗乌鸡汤,一碗分给女儿,一碗留给自己,“既然只有萱娘要来,那我们就不用等她了。再怎么说,我也是长辈,玥儿也是她姐姐。怎么能让长辈等她,真是不懂规矩。”   “娘,这个乌鸡汤真好喝,我还要一碗。”杨玥吃得眉开眼笑,在穿越之前,她是个农村女孩,因为家里穷没读几年书,早早就出来打工。日子过得苦哈哈的,哪里有钱买人参吃。更何况穿越后就更穷,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两个月了连坨肉都没沾上。如今吃着丰盛的饭食,自然是要过足瘾。   “这个汤确实好喝,里面还有人参,这玩意儿特养人,女儿,你多喝点。”杨慧娘又舀了满满两大碗出去,一锅汤就已经见底。   管家看得直蹙眉,小声提醒道:“慧姨娘,大姑娘还没到呢。而且这乌鸡人参汤是大姑娘的最爱,这……”   “什么这儿那儿的,这桌上不是还有很多嘛。再说,她以前喝了那么多汤,分点给我们玥儿又怎么了,我玥儿以后可是她的姐姐。”杨慧娘对管家的提醒非但置之不理,反而变本加厉,将桌上的好菜一个劲儿的往女儿跟自己碗里夹,“来,玥儿,这是红烧肉,你多吃点。还有这个糖醋鱼,还有这个排骨……”   等卫瑾萱来时,桌上已是一片狼藉。   她阴沉着脸,喝问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这……”管家为难的看向杨氏母女,吞吞吐吐说不出话。   “萱娘来啦。”杨慧娘无视她的怒容,笑着对她招手,“来来,快来坐。我们等了这么久都没见你出现,我与你玥姐姐就先吃了。桌上还有菜,这是我跟你玥姐姐特意给你留的,你快吃,别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卫瑾萱看着面前的残羹剩饭,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用筷子指着只剩汤水骨头的盘子,咬牙问道:“这就是慧姨娘给我特意留的菜?”   “对啊。”杨慧娘打了个饱嗝,理直气壮地道,“我虽然只是个姨娘,可也算你半个长辈。今日的酒席,你迟迟不到,严格说来,本不应该给你留饭。可念在你是卫郎的女儿,我也不好苛待于你。”   卫瑾萱觉得好笑,凉凉地的看着她。这个女人在爹面前表现得温婉贤惠,如今爹一离开她就原形毕露。   这时,小桃端着一盅汤进来,“姑娘,燕窝汤好了。”   杨氏母女一听燕窝二字,两眼瞪得发直。杨玥更是比杨母更清楚燕窝的价值,闻着燕窝的香味,涎得直咽口水。   她迫不及待的拿起碗,吩咐小桃:“你给我盛一碗来。”   小桃没有动,抬头看向自家姑娘。   杨玥不悦的凝眉。   杨慧娘见状,直接呵斥小桃:“你个贱蹄子,耳朵聋了吗!叫你给玥姑娘盛一碗燕窝。还有管家,你是怎么教导下人的,连主子的话都不听。”她有意借此事来立威,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下人,怒声喝道,“还有,以后家里是两位姑娘,玥儿是大姑娘,你们以后称呼萱娘为二姑娘。大姑娘是长姐,以后但凡二姑娘有的东西都要给大姑娘准备一份,只许多不许少。”   她指着小桃,杀鸡儆猴地道:“管家,这个小贱人忤逆主子,罪不容恕。拖下去打三十个嘴巴子,再割了她舌头,然后找牙婆子发卖了。我卫家不养这等连主子都认不清的狗奴才!”   狠辣的手段让一众奴才寒蝉若惊。   杨慧娘得意的看着在场的奴才们面带恐惧,战战兢兢的垂着头不敢看她。   “姨娘大好的威风!”卫瑾萱示意小桃将燕窝端到自己面前,并挥手让她退下。   小桃乖巧的行了个礼,面色不改的出了门。   杨慧娘见此,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   杨玥看了眼卫府管家,见他目不斜视的站在原地,一张老脸面无表情目不斜视,脸色顿时也变得难看起来。她娘这次立威恐怕弄巧成拙了。   卫瑾萱一勺一勺的喝着燕窝汤,一边用冷淡的声音说道:“慧姨娘别忘了,你虽是卫府的半个主子,可也是半个奴才呢。即便是贵妾,也只是个妾,这个卫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睨了眼杨玥,毫不留情面的讥讽道,“奴才带进来的拖油瓶在我卫家白吃白喝也就罢了,竟然还妄想做我卫家的主子。说得不好听,不过就是个贱民的女儿。姨娘不会以为,你进了我卫家,你女儿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了我卫家的大姑娘了吧?嗤,一个贱民也妄想在我卫家作威作福,真是好笑!”   杨月狠狠攥紧双手,轻贱鄙视的目光刺得她双眼生痛,好似回到上一世那些嘲笑她卑微低贱的声音中。   那时她刚进城,是还未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初见到大城市的豪华,就发誓要赚大钱做大买卖。别人却讥笑她不自量力,见着她就绕道走,好似她身上沾着令人恶心的脏东西。   “萱妹妹教训的是。”杨玥藏住心里的怨毒,卑躬屈膝地迎笑着,“卫家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她也知道现在跟杨母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被一个小辈指责,在下人面前折了面子。心思一转,满足地轻笑道:“娘,我知道你是心疼女儿。心疼女儿以前过的苦日子,想要给女儿最好的作为补偿。可现在女儿在卫家,不愁吃穿,不饿肚子,女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满足就好。”卫瑾萱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感觉有了几分饱意,放下调羹,一边动作优雅的擦着嘴,一边对管家说,“今日的燕窝炖得有些稠,剩下的端去喂狗吧。”   闻言,杨玥脸色骤变,眼底迸射出狰狞的恨意。   她死死盯着卫瑾萱起身离去的背影。   总有一天也要叫她尝尝这种屈辱的滋味! 正文 第6章 毒害 卫管家这几天非常头疼,那个新来的慧姨娘简直是把银子当石头用,花钱如流水,短短两天时间就花了五百两银子,这可是府里一年的开销。   他拿着账本正要去跟大爷提这事儿,出门的时候恰好遇上正要去厨房的玥姑娘。   “玥姑娘好。”这个玥姑娘的脾性倒不像其母,性格温婉又善良懂事,对他们这些下人也是温文有礼。   “原来是卫管家。”杨玥笑脸相迎,“对了,我听伺候老夫人的木婆婆说,管家你前段时间摔了跤,伤了脑袋。我这里有一副专治跌打的药,很有效,你拿回去熬了喝吧。”   “哎呀,玥姑娘,这怎么使得……”管家欲推辞。   杨玥硬是塞进他手里,关心道,“这值不了几个钱,管家快莫推拒。您可是二爷的左膀右臂,您老要是病了,二爷可就忙坏了。我听说,二爷最近在做一单大生意……”   “可不是。二爷谈了单大生意,可惜府里缺银……”声音一顿,管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慌忙住嘴,而后找了个借口离开,“玥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杨玥若有所思的看着管家匆匆离去的背影。一边回想管家刚才的话,一边向厨房走去。自从卫瑾萱那个贱人发话之后,她的一切饮食吃住都是自己动手。   杨玥进厨房的时候,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灶台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她端起药碗闻了闻,却在放下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   “小桃,你怎么又回来了?”外面突然响起厨娘的说话声。   “我忘了给姑娘端药……”   杨玥看着洒了大半的汤药,心头一慌,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灵机一动,舀了半碗清水加进药碗里。   “咦?玥姑娘来了。”厨娘率先瞧见灶台边上的杨玥,热情的打着招呼。   “恩,我来吃饭。”杨玥别的本事没有,讨好的人手段倒是不少,来卫府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将卫府的下人全部笼络。   “玥姑娘好。”小桃颔首招呼一声,随后端着药碗匆匆离去。   杨玥心里惦记着汤药的事,不想跟厨娘多说,随便聊了两句就借口告辞,“我已经吃好了,你忙,我先走了。”   说罢,一路尾随着小桃来到卫瑾萱住的东厢房。她只是好奇,没听说那贱人病了啊,怎么又吃起药来?   厢房内,卫瑾萱的脸色苍白如纸。   她躺在床上,紧紧捂住下腹,此刻小腹似针刺般胀痛。一股热流先是在小腹内横冲直闯,后来像是找到宣泄口,直接从两腿间汹涌流出……   顷刻间,经血将亵裤染成鲜红,伴随着浓浓的血腥气味在空中散开。   小桃端着药碗进来,看到她裤子上的血,脸上一喜,贺道:“恭喜姑娘,葵水初至,终于长大成人。”   卫瑾萱却不如她这般乐观,狠狠攥紧双手,尖锐的指甲陷进肉里,用尖锐地刺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第一次来葵水,体内阴气暴涨,阴阳失衡,导致魂魄不稳,现在她的神识已经开始游离了。   “……姑、姑娘?姑娘?”   隐隐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时空。她心中大感不好,狠心咬破嘴唇,难以忍受的疼痛瞬间让她清醒不少。   “啊!姑娘,你怎么了?嘴流血了……”   “快、快把安魂汤给我!”卫瑾萱急迫地喝声打断她的惊呼。   “是。”小桃赶紧将药汤端到她手上   此刻,她体内魂魄不稳,连带肢体都略有些僵硬,手臂不自觉的轻颤。颤颤巍巍地端起碗,因为动作太急,药汁差点洒出来。   小桃正要伸手帮忙,却被她一把推开,狼狈而急切的将碗中的药饮下。   喝下药后,她感觉好了许多。并在小桃的服侍下,换下染血的亵裤。   安魂汤中有安眠的作用,很快就发挥药效。卫瑾萱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挥手让小桃出去,“你下去吧,我要睡会儿。”   小桃离开后,一直躲在窗下偷看的杨玥轻手轻脚的走出来。她走到门边,透过遮掩的木门,隐隐能看到在床上熟睡的身影。而床榻之下,绣鞋旁边,正落了块翡翠玉蝉。   那玉晶莹剔透,做工精细,恐怕值好几百两银子。   杨玥贪婪的咽着口水,见小桃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而卫瑾萱又喝了药睡死过去……心中贪婪一起,便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弯下腰,伸手捡起翡翠玉蝉。正要放进荷包收好,手腕却被一只大手捉住!   杨玥大惊,赫然抬头,一双透亮的眼眸闯入她的眼帘。   清澈的眸子映着她丑陋卑劣的一面!   杨玥又惊又恼,猛地的扬手,想要甩开钳制她的手掌,却不料生生将人从床上扯了下来。   咚的一声,卫瑾萱滚落在地。   “啊!”杨玥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跑到门口,她忽然顿住脚步。回过头,见卫瑾萱正倒在地上,睁大着眼看着她。她心头一惊,慌忙解释,“萱妹妹,我不是有意拿你的玉……”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对方神情有些不对。   双眼无神,目光痴呆,跟她平时精明的样子判若两人。   “难道是梦游?”杨玥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蹲下身,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见她恍若没看见似的,顿时松口气,“……看来真的是梦游。”   殊不知,卫瑾萱此刻却是失魂症发作。   她初次来葵水,阴阳失衡,导致三魂不稳,五感尽失。原以为喝了安魂汤便好,却不料安魂汤竟被杨玥参假兑水。   “真是天助我也。”杨玥站起来,心安理得地将翡翠玉蝉收入囊中,对躺在地上的卫瑾萱扬起狰狞的笑。   眼中狠辣的毒芒闪过,抬脚狠狠往她小腹上踢,“贱人!”   “除了出身比我好,哪一点比我强?凭什么瞧不起我!贱人……”她踹在卫瑾萱身上一脚比一脚狠厉。   此时,杨玥面容狰狞扭曲,眸光狠厉毒辣,丝毫没有少女该有的单纯善良。   卫瑾萱早在她踢第一脚时,脑袋撞在榻脚上便晕了过去。   杨玥一脚接一脚的踢在卫瑾萱的小腹上,须臾间,一滩血红在她卫瑾萱身下流淌蔓延。   见状,杨玥大惊。慌忙收回脚,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小桃端着铜盆走进厢房。   一声惊呼穿透屋顶,直震云霄:“啊!姑娘,您怎么了?血,好多血。来人啊,快来人——” 正文 第7章 算计 卫瑾萱从混沌的意识中幽幽醒来,小腹处立即袭来一阵锐痛。劈天盖地的疼痛感袭击着神经末梢,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萱娘,你醒了。”卫敬文大步走到她床前,脸上的疼惜关爱一览无余。   “我怎么了?”卫瑾萱疑惑地看着父亲。从他眼中她不止看到了疼惜,还有哀痛。   小桃哭道:“姑、姑娘,您从床上摔下来,撞到腹处,导致腹腔大出血。大夫说,您刚来葵水,本该好好保养,却……呜呜呜~”声音哽咽得连句话都说不完。   卫敬文也是泪光莹莹,艰涩地说,“大夫说,已经落下病根,以后只怕是……很难、孕育子嗣。”   卫瑾萱呆愣住,掩在被单下的手缓缓抹上小腹。   “哈!那小贱人以后都生不出孩子了,真是大快人心啊!”西厢房中,杨慧娘高兴地眉开眼笑,“听说是睡觉的时候从床上摔下来,撞到肚子。真是老天开眼啊。”   杨玥眼底划过一丝阴霾,转瞬露出明媚的笑容,心情愉悦地喝了两大碗燕窝参汤。   她舔了舔唇,还觉得意犹未尽,便吩咐伺候杨母的丫鬟再去厨房煮些来,想了想又道,“熬好之后,给萱姑娘送一碗去,就说是我特意为她熬的,让她好好养病保重身体。”   丫鬟去后,杨玥便对杨母道,“娘,这几天我已经将府里的情况都打探清楚了。”   “卫家人口简单,卫老爷三年前去世,如今府里就只有一个老太太。老太太生有两个儿子,一个就是大爷卫敬文,一个是二爷卫成恒。大爷喜欢读书,一般不理会家里的俗事,如今卫家的药铺是由二爷在经营。二爷尚未娶妻,大爷妻子早殇,内宅的事一般都是老夫人说了算。不过老夫人也不怎么理事,全交由管家打理。”   杨玥一脸精明的说道,“听说老夫人给二爷说了门亲事,对方是官家女子出身,身份尊贵,且过两天就会过门。到时如果卫家由那官家女子掌家,哪还有我们逍遥享受的份儿。”   “那我们怎么办?”杨慧娘慌乱不已。一想到以后府里要进来一个官家出身的主母,她就心惊胆战。那样身份尊贵的人岂会看上她这个低贱的二嫁妾。   “为今之计是先讨好老夫人,让她把掌家之权交给你。”杨玥眼里满是算计。   “这怎么可能!”杨慧娘瞪大眼,“老夫人又不是老糊涂了,她怎么会把掌家权交给我一个妾室!”   “世事无绝对,不试试你又怎么知道不可能。”杨玥走到她身边,伸手抚过她挂在耳垂上的翠玉耳坠,看着她手上戴着着的金镶玉镯,别有深意地道,“当初叫你勾引卫敬文的时候,你不也是说不可能吗,可你看现在。”   杨慧娘心思动摇,对啊,当初不也是觉得不可能吗,可现在却在卫家好吃好喝。她期待的看向女儿,“你是不是又有什么计划了?”   当初她之所以能入卫郎的眼,全凭女儿一手策划安排。   杨玥在她身边坐下,提起茶壶,给杨母倒了被杯茶,放到她手上,说道:“卫成恒不是做生意的料,接手药铺短短三年便亏了不少。如今他谈了单大生意,需要许多银子。老夫人正为此事发愁呢。”   杨慧娘哪里顾得喝茶,听她这一说,再次瞪大眼:“你不是要我拿钱给老夫人吧?除了这身首饰衣裳,我哪里有钱。”   “谁叫你拿钱了。”杨玥冷笑,“你虽是个妾,可也是卫瑾萱的半个母亲。咱们大房没有主母管事,你这个做姨娘的当然得为姑娘的婚事操心。我打听到,蒋大人有意为他爹蒋老太爷娶妻,聘礼极是丰厚。你去老夫人那里一提,事成之后,她肯定对你推心置腹。”   “我听说那蒋老太爷一大把年纪,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杨慧娘紧张地喝杯凉茶,担心道,“只怕老夫人不会答应。”   “放心,老夫人肯定会答应。”杨玥信誓旦旦的笃定道,“卫府的人都清楚,老夫人是个偏心的,疼小儿子入骨。而且,卫瑾萱如今伤了身子,无法生育,好人家都不会求娶。再来,蒋家的聘礼足以递上半个卫氏药铺。她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卧病在床的卫瑾萱对杨氏母女的阴险算计毫无察觉,就连受伤的事,也都完全相信了小桃说的意外。因为她自己清楚,她又患失魂症了。患病期间,她不仅神志不清,就连肢体也僵硬不灵。可能就是因此,才导致自己从床上摔下来。   “来,萱娘,喝药了。”卫敬文连最喜欢的书都不读了,一直陪在女儿身边,吃饭喝药都亲自动手喂她。   “爹,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能行。”卫瑾萱嘴上虽然如此说,心里却是甜蜜的。   “大夫说要好好休养,不然……”语声一顿,他心疼的拍着她的手,愧疚道,“你娘去世的时候要我好好照顾你,可你现在……”   “好了爹,大夫又不是说永远都无法生育了。不是说只要好好将养,还是有可能的吗。再说,我也会医术,我自己会好好调理的。”   卫敬文却把这话当成安慰,自己女儿才学了几年医,也不知道汤头歌背全了没?   反正他是不信女儿会什么医术,不过女儿跟着老爷子读了几本医术,照着方子抓两幅治头脑发热的药应该还是可以。   卫瑾萱知道他不信,也不想多说。   这时,正好小桃端了碗人参鸡汤进来,对卫父说道,“大爷,这是玥姑娘特意给姑娘熬的燕窝参汤,还说让姑娘好好养病保重身体。”   “好好,玥姑娘有心了。”卫父对杨玥的知书达理十分赞赏,嘱咐小桃道,“传话下去,玥姑娘以后就是府里的正经主子,让府里的下人好好伺候,不可怠慢。”   卫父拍着女儿的手,“你这玥姐姐是个热心肠的人,以后多与她接触接触。”   卫瑾萱对那杨玥本能的排斥反感,但也不想反驳父亲的话,便转移话题地问道:“爹,那日慧姨娘的入门酒席你怎么没出席?”   “那日我到书院了解科考之事去了。”卫敬文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兴奋地说,“你有所不知,前几天朝中传来消息,说臻王率领十万铁骑在短短两天的时间内不仅夺回被北方突厥占领的茺州,还冲破突厥的防卫,一举拿下敌方三座城池。”   “圣上龙颜大悦,发下榜文,要普天同庆,并增设恩科,广纳人才。”卫敬文也没想到,今年会突然增设恩科。对于广大学子来说,这可是莫大的机缘。对他来说,更是恩赐。   他自幼喜读书,且颇有天赋。弱冠之年就考了秀才,还是个禀生。他本来打算下场考举人,却遇上父亲去世,朝廷规定有孝在身之人不得下场考试。守孝期结束后,要再次下场考举,得等到两年后。   如今突然增设恩科,怎叫他不欣喜若狂。   “考举人须得两名禀生联名作保。爹已经找到作保的人了?”卫瑾萱兴趣不大的随口问道。   “找到了。爹的同窗好友罗秀才与甄秀才二人都是禀生,而且他们此次也要下场,正好我们可以互相作保。对了,我在书院时听说臻王能这么快打败突厥收复茺州,是因为他暗中给敌方将领安排了美人计。传言,那美人倾国倾城,硬是将敌方将军迷得失了心智,她借机盗取军中布防图……”卫父言语中带着些许钦佩之色。转念想到什么,眼神一黯,沉沉叹口气,低声喃喃,“现在茺州已经收复,就是不知道当年的家人是否还活着。”   卫敬文其实并不是卫家的亲生子。他亲生父母叫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那时他还是个三岁孩子,家住在茺州。突然有一天,突厥来犯,并迅速占领茺州。当时,爹娘带着他举家逃亡,路途中被人流冲散,后来他就遇到了卫家的人,卫老爷心善,见他可怜便收养了他。   这件事,卫瑾萱自然也是清楚。她下意识的摸向腰间挂的翡翠玉蝉,却摸了个空,顿时大惊,“翡翠玉蝉呢?爹,看到翡翠玉蝉了吗,怎么不见了?”   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寻找。却被卫敬文拦住,“别动!你身体要紧,那玉蝉不见了就不见了吧,反正留着也没什么意义。”   “那是祖父祖母唯一留给您的东西,真的不要紧吗?”她说的祖父祖母自然是指卫敬文的亲生父母。   当年卫敬文跟家人失散的时候,身上只有这只翡翠玉蝉。所以他分外宝贝,后来还送给了卫瑾萱。   “都这么多年了,他们恐怕早已不在了。留着只是徒增烦恼罢了,丢了也好。”低沉的语气中带着些遗憾。只怕他这辈子都无缘再跟亲生父母见上一面了。   卫瑾萱搂着他的手臂,依偎在他身边,给他无限温暖,“爹,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卫敬文揉着她的发顶,温暖一笑,那笑容如春风拂柳,温暖而柔和。 正文 第8章 逼嫁 “我的小萱娘天资聪慧,过目不忘,小小年纪就将《药论》倒背如流……”   “萱娘在医术上的天赋比你二叔不知好多少倍,你父亲又是个书呆子,以后祖父就指望咱们的萱娘光宗耀祖了……”   祖父的话音犹在耳边盘旋。   卫瑾萱神色恹恹的坐在松木雕花椅上,目光怔然的看着院子里晒着的紫花血参。这颗血参是祖父临终前从一个老药农手里买来的。   “死丫头,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到?!”恼怒的咆哮声极为刺耳。   柳眉微颦,她心中大感厌烦。回头看向厅中主位上坐着的老妇人。这满脸褶子多得堪比橘皮的老妇是她祖父的原配正妻,也就是她的祖母。   卫老夫人穿着交领深绿色襦裙,银白的发丝被一支碧绿翠玉簪稳稳固定在脑后,头上戴着深色抹额,腕上圈着两只硕大的金镯子。   明明是一身端庄稳重的装束,却在她身上显出几分低俗。耳边坠着两只泪滴状的翠玉耳坠着她的动作前后晃荡,葱翠欲滴的颜色衬得她的发丝苍白如雪。   据说,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让人惊艳的大美人,不止人美心底也好,洗衣做饭、挑水种菜、裁衣绣花样样都会,既勤快又孝顺,简直是现实版田螺姑娘。   不过卫瑾萱对这些话向来都是持怀疑态度。   无视她怒火灼热的眼神,将一杯消火凉茶端到她面前,随口问道,“祖母,你刚才说什么?”   清越冷冽的声音如珍珠滴落玉盘般煞是悦耳动听,可落在卫老夫人耳里,就跟往她心火上浇了一桶油似的,怒火值蹭蹭的往上窜,冲破道道关卡,直欲爆表!   合着她老婆子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她却当是在放屁!   “你、混账!”卫老夫人气得双目赤红,夺过她递来的茶杯,举着就欲往卫瑾萱身上砸。可又突然想起这个孙女现在可是身价百金,砸坏了一分钱都拿不到,顿时急忙收住手势。   一边抚着胸口,一边不甘心地狠狠瞪她。气喘吁吁地端着消火凉茶喝几口,又深呼吸几次,等怒气消散了些,才耐着性子又重新说一遍,“萱娘,你今年也有十五了,再过几个月就该及笄许配人家。这些事本该你娘操心,可你娘死得早,我这个做祖母的也不能不为你打算。”   卫瑾萱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提醒道:“我与赵家二郎自小就订有婚约,祖母不必为我的婚事操心。”   说到这里,卫瑾萱又突然想起了最会说甜言蜜语的李瑜。当初她会看上李瑜,除了样貌不差之外,最迷的就是那身温文尔雅的气质以及他对女人的温柔体贴。这个时代的男子多是不解风情的沙文猪,自大自傲不说,还唯我独尊。   哎~只能说她涉世未深,被男人的甜言蜜语所惑,竟没看清本质。   不。其实她早就知道不是吗。   玄学五术:山、医、命、卜、相。   作为玄学传人,面相最简单不过。   透过他的面相不早就看出他虽温柔体贴却多情滥情且心软耳根子软,这样的男人最是经不起女人的诱惑。   而且李瑜的八字轻,又命犯桃花,如果不收敛性情,只怕以后会家宅不宁,且累及家族子嗣。   屈巧怜以为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可她哪里知道,是跳进了火坑。   世上之事,本是一啄一饮,当她费尽心思的接近李瑜那刻起,命运之轮就开始转动。   经过李瑜的事,她还是觉得像赵家二郎那般老实憨厚的男人才是良配!   提到赵家,卫老夫人立马摆出嫌弃的嘴脸,“赵家哪里成。人家都是说女儿高嫁,男儿低娶。赵家只不过开了间小小的家什行,比我们家的卫氏药铺差远了。再说,那赵二郎跟个傻子似的,整天抱着木头雕来琢去,性子木讷不讨喜,你跟着他,哪有好日子过。”   卫瑾萱伸出手指轻敲着桌面,一本正经地提醒道:“我记得祖母以前说赵二郎诚实稳重,有上进心,孝顺父母,敬重兄长,爱护弟妹,是难得的好儿郎……”   “咳咳、”卫老夫人忙轻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目光闪烁的支吾道,“那、那不是没有比较嘛……”   “哦,如此说来,祖母是瞧上了个更好的?”清冷的目光中夹着讥诮。   卫老夫人没听出她话里的嘲讽,兴致勃勃地激动道,“可不是。今早李媒婆上门来,说是县丞老爷的爹看上了你,想要八抬大轿的娶你过门,那蒋老太爷今年才七十,虽说年纪大了点,可年纪大的会疼人呀。而且你一嫁过去,就是丫鬟伺候婆子服侍,每天大鱼大肉,最重要的是还白白得了个从八品官职的县丞大老爷做儿子。我们卫家也算是跟县丞老爷攀上了亲戚……”   她越说越兴奋,满是皱纹的老脸红光满面,浑浊的眼里尽显贪婪,“有道是朝中有人好说话。你也知道,自从你祖父死去将药铺交给你二叔打理后,药铺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再这么下去,我卫家总有一天会败落。萱娘啊。”   卫老夫人语重心长的唤着她的名字,握住她的手,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卫家养育你多年,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如今该是你回报的时候了。”   看着她兴奋又贪婪的老脸,卫瑾萱面上虽然不显,内心却气得发抖,冷冽的声音中隐含滔天怒气:“祖母,这件事不用提了,我不会同意的。”   “这怎么行!我都答应媒婆了,她明日就上门来交换庚贴,我……”卫老夫人顿时慌乱。   卫瑾萱气得猛地甩开她的手,冰冷的视线如利箭,恨不得在她老脸上射出两个窟窿。阴森的眼神中更夹锐利的煞气,“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阴沉冰冷的话从牙缝里挤出,透着寒铁般的坚硬。   她没想到,在她大病初愈之时,祖母不是关心她的身子,而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卫瑾萱气急,死死攥紧手指,怕自己会一时冲动扑上去咬死这老不死的,到时自己苦心经营的名声就毁了。   卫老夫人一时被她的气势所震慑,目瞪口呆的没回过神来。   她咬了咬牙,最终忍下怒意,冷寒着脸,拂袖离去。   门外呆愣着两个青衣粗布下人,一个是伺候卫老夫的木婆子,一个伺候卫瑾萱的丫鬟小桃。   小桃见她出来,忙迎上去伺候,“姑娘……”   卫瑾萱的视线越过小丫鬟的肩膀落在院中那木架上簸箕内晒着的紫花血参上,并对一旁的木婆子吩咐道:“一会儿就要下雨,去将血参收进屋。”气归气,那血参可是祖父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毁了可惜。   言罢,带着小丫鬟头也不回的走了。   木婆子满脸疑惑的抬头望了望天空,此刻正是三伏天,日头正足,火辣辣的太阳挂着空中晒得连院中的草叶子都卷缩起来。   “这么好的天要下雨?姑娘莫不是被老夫人气疯了……”婆子低喃着进屋。   没多久,屋里就传出尖锐愤怒的咆哮:“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跟在卫瑾萱身边的小丫头吓得颤了颤身子。而卫瑾萱如若未闻,阴沉着脸色走出院门,沿着游廊往她住的小院走去。   “死丫头,给我回来!”   轰隆隆——   一声雷鸣巨响将她的咆哮声压下,顷刻间,便是一阵淅沥沥的大雨落下。   “啊,我的紫花血参,快,快,快去把血参收起来……”   只见木婆子呆愣而立,目瞪口呆的看着屋外的瓢泼大雨,那表情宛如见鬼一般! 正文 第9章 求医 雨来得又快又急。   像是天破了窟窿,哗啦啦的直往下流,瞬间,地面汇聚了千万条细流。   卫瑾萱推开木窗,湿漉漉的凉意带着泥土的腥味扑面而来,让她烦躁的内心宁静些许。   她倚在窗柩旁,出神的看着庭院里开得妖娆艳丽的紫薇,如今被风雨一番吹打,残花败絮落了满地。   想着祖母刚才的话,她不由冷哼一声。祖母虽是个拎不清的,不过以前有祖父约束,她不敢胡来,如今祖父才去三年,她便愈发蠢笨如猪了!   用木支架撑住窗户,以防被风刮得乱荡。转身走到书架旁,葱白玉指划过《伤寒论》《女科旨要》《皇帝内径》,最后停在《诗经》一册上。   书架上的书不仅有医术类,还有诗经、史书、农务、税法,更有吏治和兵法、策论。   这些书是卫家的传家之宝。   听祖父说,祖上以前是书香世家,族谱上还记载着有位祖宗在朝中做过三品大官,后来因为卫氏子弟读书没有慧根就改了行医。   这个朝代的书十分珍贵,没有印刷术,只能靠手抄传递。   她将《中庸》与《鬼谷子》两册书从书架上取出。这两部书在整个大周王朝都甚是珍贵,特别是《中庸》。中庸之道被如今的大周帝奉为帝王之道。大周朝建国七十载,上一任开国大帝在位四十年,励精图治后,终于迎来盛元之世,而今上即位后,任用贤才、大兴农业,更是将盛世推向高潮。   如今的大周朝正是繁华鼎盛之时。   不过世人却忘了,盛极必衰这个道理!   丫鬟小桃端着茶水进来时,便见着她家姑娘姿态慵懒的斜躺在睡塌上看书。   姑娘端是生得好看,眉若柳絮,肤若凝脂,眼神盼顾间,冷冷清清,却有种令人折服的威仪。   她身上穿着一件略微简单的素白锦衣,腰间一条淡绿色的腰带将腰身束得极是凹凸有致,在腰间,衣料上用棕色绣线绣着遒劲淡雅的枝干绕身而上,一朵怒放的艳红月季开在胸口处,显得身段更是窈窕婀娜,丰盈处波涛起伏,腰身的曲线似水波流畅。   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   小桃放轻脚步声,缓缓走近,小心翼翼的将刚熬好的安魂汤放在姑娘的右手边。   卫瑾萱斜眼看了眼药碗,吩咐道:“以后不用再熬安魂汤了。”来了葵水之后,她的失魂症便不药而愈。   这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一旁伺候的小桃回头看去,见管家打着雨伞匆匆而来。   管家站在廊下焦急地对卫瑾萱说道,“姑娘,大爷叫您即刻带上药箱跟他出去一趟。”   府外,一辆马车等在门口。   坐在马车里的卫敬文见女儿出来,忙撩开帘子,也不打雨伞,直接跳下马车,冒雨直奔女儿身边,一手提过她的药箱,催促道,“快,赶紧上马车。我们去趟甄秀才家。”   卫瑾萱坐上马车,抖了抖被雨水沾湿的裙角,轻声问:“有人病了?”   “是甄秀才病了。”卫敬文一脸愁容,“请了城东的于老大夫就诊,说是中暑。服了一剂药后,反而愈加严重。而恰好这个时候,城里所有的大夫都出城就诊去了。”   卫瑾萱满头黑线:“……”   听他话中的意思,如果不是找不着大夫救命,也不会想起她这个女儿来。   马车很快就到了甄府门前。   远远地,卫瑾萱就听到一声悲戚的唱喏:“郎君,去了——”   随之,哀恸的哭声震天。   卫父听闻,脸色剧变,冒雨冲进甄府。   卫瑾萱整理了一下衣摆,撑着油纸雨伞,不徐不疾的走下车。   她抬首望了眼甄府顶上的那片天,虽然阴沉,却不带死气。想来那位郎君只是闭了气,应该还没断生机。   “提上药箱。”她嘱咐赶车的下人提着药箱,举步走进甄府,寻着哭声来到甄秀才病卧的房间。   屋里,一个身穿素缟的妇人跪在榻前哭得死去活来,而她爹则是跟青衣长衫打扮的罗秀才站在一起,两人面如金纸,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卫瑾萱低低叹口气,心中腹诽:只怕她娘死的时候她爹都没有这般伤心。   “甄郎,呜呜呜~你怎么就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去了。”甄秀才之妻吴氏哭得伤心不已,眼中浮现绝望之色。她深深看了夫君一眼,心中死志已存,猛地转身,攒足了劲儿,狠狠撞向卫瑾萱身旁的柱子。   “甄郎,你等等妾,妾这就随你去!”   好一个贞洁烈妇!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卫瑾萱差点就给她拍手鼓掌了。不过还是念着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机智地拉过离自己最近的白须老头挡在柱子前。妇人猝不及防,直接一头扎进老头怀里。   老头被她这么一撞,疼得哇哇直叫,“哎哟!哎哟!疼死老头子我了……我说你这小姑娘,要救人自己挡着就是,干嘛拉我一个老头子垫背。”   于老大夫吃痛的揉着被撞疼的胸口,同时还不忘狠狠瞪向卫瑾萱。   卫瑾萱无视他,趁着众人愣神之际,缓步走到床前,看着甄秀才铁青的面色,开口道:“夫人为夫殉情乃是大义我本不该拦着,不过夫人怎么就确定你夫君是真的死了?万一没死,而你又一头撞了柱,岂不是阴阳相隔?”   甄吴氏愣住,转瞬哭得更是悲惨,“妾是眼睁睁的看着甄郎咽气的,又怎么会……”蓦然,她瞪大眼,只见那个白衣小娘子伸手狠狠掐住她夫君的人中,她立即大怒,“你干什……”话还没说完,就见原本已经没气了的夫君忽然蹙起眉头,嘤咛一声,转而缓缓睁开眼。   “甄郎?!”甄吴氏欣喜若狂,扑身于床前,激动得语无伦次,只一个劲儿的喊,“甄郎,你活了?甄郎、甄郎……”   然而,屋里的人并不是都在为甄秀才的‘死而复活’而感到高兴。   看到忽然睁开眼的甄秀才,于老大夫吓得双腿直哆嗦,舌头也直打结:“鬼、鬼鬼……”   卫父举着折扇往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哼声道:“你才是鬼。勤之根本就没死,只是闭了气。哼,真是庸医害人!”   卫父虽然不是大夫,但也跟着卫祖父看了几年医书,耳目有染,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   一听原来没死,于老大夫顿时缓过气来,想起卫敬文刚才对他的无礼,又硬着脖子与之争辩,“什么庸医,老夫可是正儿八经的神医!”他就靠这一手医术混饭吃,如果庸医的名声传了出去,那以后还有哪个病人敢上门求医。   “是那书童一惊一乍的说甄秀才去了,老夫又没上去诊脉,哪里知道他是真死还是假死。”   于大夫觉得憋屈,也不知道这个甄府是跟他八字不合还是怎么的。那甄秀才明明就是普通的暑热症,按理说吃几剂小柴胡汤就能药到病除,哪里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他见甄秀才虽然回过气来,可脸色青黑,双眼发白,眼底更是蒙上一层死气,便哼声道:“再说,病成这样,就是神仙下凡也难救。即便是现在不死,待会儿也还是要死。”   此话一出,甄吴氏脸上那喜悦的表情立即僵住,罗修文与卫父也皆是一脸黯然,勤之兄的病情他们最清楚不过,现在也不过是吊着口气罢了。   “谁说他会死。”清冽的声音如烟花突然在众人耳畔炸开。   甄吴氏噗通一声跪在卫瑾萱面前,双手死死抓住她的裙摆,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哭求道:“姑娘,求您救救我家甄郎,求您救救他,我给您磕头了……”   “弟妹,你这是干什么。”卫父碍于男女之防不便上前,只得吩咐一旁的婢女去将她搀扶起来,“弟妹,你这不是折煞萱娘嘛。勤之是我的好友,便是萱娘的长辈。你放心,只要有一点希望,我们定会全力救治。只是……”   卫父欲言又止。   于大夫冷笑一声,接下他的话,“只是这小姑娘医术不精,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哼哼,他都医不好的病,却指望一个黄毛丫头能治好,真是一群蠢货!   “你给我闭嘴!”罗修文黑着脸朝于大夫怒吼,“要不是你这个庸医,勤之兄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于大夫硬着脖子争辩,“都说了不关老夫的事。老夫开的小柴胡汤那是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健体。哼,别什么脏水都往老夫身上泼……哦~老夫明白了。”   他瞬间恍然大悟,用鄙弃的目光瞪着罗修文甄吴氏等人,“你们别不是想要讹诈老夫吧?故意找个要死的人叫老夫医治,等人死了,就说是老夫开的药吃死了人!”   “肯定是这样!不行,老夫不能留在这儿,等会儿人死了,老夫就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说罢他转身就跑。   罗修文哪里能让他走,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生生给拽回来,提起拳头就打,“好你个老不休的,竟然敢倒打一耙!”   “哎哟,打人了!快来人呀,秀才老爷打人了——”于大夫一边躲,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卫父见状,眉头紧锁,想了想,最终还是走过去拦住罗修文,道:“这于大夫的言行虽然让人愤恨,可现在不是泄恨贪快的时候。”   罗修文想起瘫躺在床的甄勤之,脸色一黯,紧握的拳头也缓缓松开。   这时,甄勤之身边的书童突然说道,“罗郎君,咱们去求金爷吧,以金爷的能力,一定能治好郎君的病。”   闻言,罗修文双眼一亮,“对,去求金爷,金爷一定有办法。”说罢,转身欲走。   “等等。”卫瑾萱在他们打闹之时便平心静气的坐下给甄秀才诊脉,又向甄吴氏询问了几句他初病时的症状,不出片刻心中便有了决断,扬声拦下罗修文,说道,“此病不足为惧,尚有药可医,勿要惊慌。”   嘴贱的于大夫又开始哼哼,“小姑娘莫要骗人。甄秀才面若素缟,且现死气,他这是死症。”   卫瑾萱抬头,眼神冰冷的射向他,“不过是中焦湿热,何来死症!”这老头三番两次的看轻她,叫她很是不快。   “啥?中焦湿热?呵呵……真是笑死老夫了。”于大夫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你这小女娃可真会胡说八道!甄秀才咽干口苦、心烦喜呕、不欲饮食,且身上寒热往来,这明明是少阳之症。”   于大夫抬头挺胸,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捋着胡须,作出高人模样的卖弄道:“少阳病邪居半表半里,遂老夫以小柴胡汤和解少阳调达枢机,再加一副菊花汤散头面风热之邪。”   那一脸骄傲的样儿,活脱脱地把自个儿当成了包治百病的活神医。   书童直接泼他一脸冷水:“要不是吃了你那劳什么子的小柴胡汤,我家郎君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这……”于大夫语噎住。   卫瑾萱对这老头十分不喜,决定要好好打击他一番,好叫他知道什么叫谦虚。   “少阳病症为邪气侵入少阳经,外邪侵犯肝胆,肝胆之气火上逆而亢,以致口苦、咽干、目眩,邪在胆而逆在胃,故喜呕吐不欲饮食。体内正邪相争,正气虚弱不能抗邪外出则寒热往来。这点你说得不错,可唯一错了一点。少阳病症脉挺直而长,如按弓弦,你再来摸摸他的脉象,可是弦脉?”话毕,卫瑾萱拂袖让了一步,微微抬手指着甄秀才的手腕。   “诊脉就诊脉。”于大夫昂首阔步的上前诊脉,丝毫不惧,坚信自己的诊断是对的。   罗修文愤愤欲拦他,要不是这庸医,勤之兄也不会病情加重。   卫父却抢先抓住他的袖子,不解地问道:“修文,你们刚刚说的金爷是何人?”   罗修文想了想,便将刘金资助他与甄勤之入学读书之事道与卫敬文听,“我与勤之兄自小家境贫寒,幸得刘金爷的资助才能入县学就读……上次恩科,勤之兄的手被匪贼打断,也多亏了刘金爷寻来神医为他接骨……如果没有刘金爷,就没有今天的罗修文跟甄勤之。”   大周律规定能参加科考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勋贵世家子弟,一种便是进入学院读书的学子。   门阀世家子一般是入族学就读,即便他们学业不精,也能蒙荫谋个好差事。而入学院就读又分两种人,官宦子弟可直接入学读书,除此之外须得捐资入学。   当初卫父进县学就捐了好大一笔银两,直到现在卫老妇人还时不时的拿来念叨两句。 正文 第10章 求助 “你说的刘金爷可是郊外松园刘府的主人?”卫父吃惊的问道。如果真是松园刘府的主人,那可就不得了。   刘金五年前来到豫州,落户松园。对外的身份是京城来的大富商,可他知道,这刘金的身份不止普通富商这么简单,听说连县太爷都对他礼让三分。   有这般人物相助,勤之活下来的机会又大几分。   于是他将罗修文拉到一旁,低声说道:“你还是去一趟刘府吧。你不知道,富贵人家的府里都养着大夫,以备不时之需。以刘金爷的财力物力,即便府里没有预备的大夫,手里也有一两件保命的药材……”   罗修文正有此意,不需卫父催促,他就匆匆出门往城外松园而去。   罗修文一下马车便看到松园门口站着两个手持金枪的护卫,护卫的穿着虽然如平常富贵人家的护院般,可那身从骨子里透出的凛然煞气让他觉得心悸,骇然止步!   两个护卫异常警觉,从马车自远处靠近时就满脸戒备,见走下车的是个柔弱书生,也并未因此放松警惕。   其中一人目光凛然的射向罗修文,沉声喝问:“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罗修文神色慎重,拱手一礼,“小生罗云,字修文,是刘金爷资助入县学的学子。小生有要事想要求见金爷,还请两位大哥行个方便让小生进去。”   如今正是紧急时刻,不容出一点差错。那护卫岂能放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入内,想也不想的挥手让他离开,“金爷忙得很,没空见你,你回去吧。”   罗修文大急,“两位大哥,请通融一下,小生真有急事寻金爷,小生友人甄某病重……”他将甄秀才之事娓娓道来,并对二护卫说尽好话,最后退一步道,“……还望两位大哥垂怜,小生也不进去,就请二位大哥跑一趟代为通传一声,见与不见全凭金爷一句话。”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点头,对罗修文道:“你在此候着,我去给你通传。”   护卫迈步进入松园,园中的守卫更加森严,到处都是手持金枪的护卫。   人如龙,枪似虎,腰身笔直,临渊如岳,配上那身绯然的杀气,宛如战场杀敌的将士!   传讯的护卫鱼贯而入,直接来到刘府内院。   “快快,再去换盆热水……”   “你,再去冰窖拿些冰块来……”   内院却不像外院那么寂静,远远就听到匆忙来去的脚步声。护卫刚踏进院子,就见一位绿意婢女端着盆鲜红的血水从他身边匆匆而过。   在院中指挥婢子做事的管事一见到进来的护卫就立即瞪大眼,咋呼地叫唤道:“你不在外面守门,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我这里都忙得转不开了,去去去,该上哪儿就上哪儿呆着去,别在我眼前晃。”   “宝爷,属下是来找金爷的。外面来了个罗姓书生,想求金爷一点事。”   这个长得细皮嫩肉,且嗓子尖细的管事可不就是玉宝。   人称:宝爷!   别看他一副娘娘腔无权无势的样子,却是贵人身边第一红人,只怕三品大官见了他也要尊称一声‘宝爷’。   玉宝一听护卫的话,凤眼瞪大得堪比铜铃,翘着兰花指,指着门口,小吼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叫那书生赶紧滚!”   “玉宝!”略带警告的喝声从宝爷身后传出,只见一身着蓝衣宽袖长袍的青年男子出现在玉宝身后,“你咋呼咋呼的乱喊什么,要是惊扰了主上,小心你那张嘴!”   护卫见到此人,忙躬身行礼:“金爷。”   刘金的摸样三十上下,嘴上留着两撇性感的小胡子,腰间挂着颗金镶玉的翡翠大白菜,头上系着金抹额,脚下金缕裹足,就连衣袍也金线滚边。   浑身上下写着四个字:钱多人傻!   护卫将罗修文前来求助之事禀报给刘金。   刘金面色凝重,他受命于主上,以经商的名义走遍大周朝,其中目的之一便是为主上寻觅人才,让其暗中为朝廷效力,以达到抵制勋贵,削弱门阀势力的作用。   而这甄勤之便是他看中的几人之一。   玉宝见他脸色不好,好奇地问道:“甄勤之是谁?”   刘金挥手让侍卫下去,“当初主上命我网罗人才,以便将来在朝中辅佐他成就大业。甄勤之此人不仅学识渊博、聪慧睿智,且为人处事也极为妥当,能屈能伸又审时度势。这样的人在官场上肯定是如游鱼得水,只要加以引导,将来定有一番作为,到时就能为主上所用。如今遇上大难,如果就这么病死了,实在可惜……”   就在刘金惋惜之时,一个身穿黑衣劲装的高大男子出现在远处游廊下。   男子身形挺拔魁梧,薄衫下鼓起的肌肉坚硬如石,刚毅的脸庞上有道丑陋的伤疤,伤疤从左边眉梢横穿鼻梁。狰狞的疤痕看起来极为恐怖,身上渲染的凶煞气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勾魂使,阴沉冰冷,透着死气。   犀利的眼神落在刘金身上,冰冷的声线从他一张一合的嘴里溢出:“刘金,主上唤你。”   刘金顿时将甄勤之的事抛之脑后,快步折回屋里。   屋内,只见十数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战战兢兢的垂首立于旁。如果等在园外的罗修文看到这些人,肯定会惊呼。   难怪他们找不到大夫,原来都被请到这儿了。   一座折叠式镂空花鸟屏风将这些大夫阻挡在外,屏风后面,香木牙床上,一韶华女子病卧在床。   女子虽面色苍白、满脸病容,但仍难掩其绝代风华。在那张倾城容颜的衬托下,一切皆黯然失色。   不远出,一名男子背对而坐。男子身上的宽袖长袍虽然样式简单,可做工却极是精细,金线滚边,暗纹氤氲,端是尊贵无比。只堪堪一个背影,便觉得此人高贵得好似九天之上的流云,周身萦绕着碧落九霄的清辉,清贵至极,雅致非凡。   刘金越过屏风,对着男子躬身一礼,小心敬畏地道:“不知主上唤奴才何事?”   “再去请大夫来!”   冷清声音落在刘金耳朵里,顿时叫他一个头两个大。城里的大夫都请来了,可没一人能医治好宛如姑娘。这豫州偏僻,叫他上哪去找一个国医圣手来?   刘金虽然黔驴技穷,却也不敢驳主上的话,喏喏应声后,便下去张罗。豫州的大夫不行,看来也只能快马加鞭的去京城请御医。豫州离京城较远,一来一去得要半个月,只希望宛如姑娘能熬到那个时候。   刘金满脸愁容的出门,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罗修文。从侍卫那儿得知他的来意,对于城中缺大夫之事他再清楚不过。如今这些大夫都在主子那里,宛如姑娘没好,那些大夫一个也走不了。心下也是爱莫能助,便吩咐下人拿来一棵上等人参,“修文,你把这个给勤之带回去,让他好好保重身体。如果他病情好转,一定要派人来通知我一声。”   他忙得焦头烂额,暂时也顾不上甄勤之。   “这金爷,您……”罗修文还想要说些什么,却也知道不过是强人所难罢了。   失落的接过人参,“谢谢金爷,那我先回去再想想办法。如果勤之兄病情好转,我一定会派人知会金爷一声。打搅金爷了,修文告辞。”   另一边,甄秀才吃了卫瑾萱开的一剂药后,半个时辰不到,病情就有好转。   甄吴氏见状,激动地拉着卫瑾萱的手,直道,“姑娘真是活菩萨。”   甄勤之的书童也喜露于色,直呼‘神医’。   于老大夫见了,心中不服,“什么神医,不过是中焦湿热之症,老夫也能治。”   “你还有脸说!”书童愤怒的撸袖子打人,“如果不是你辨错症、下错药,我家郎君也不会受这遭苦。”   “哎哟,打人啦!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