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张华 离开,就是每个人最终的宿命。 我抽着烟,在火葬场的平地上,在皎洁的月光下,心底只剩下对生的无奈,对死的期待。 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要来火葬场,在那个富家公子官二代抢走我女朋友之前,我甚至还意气风发地想象过自己成为光荣警察的那一刻,只是如今,我已经无处立足,似乎整个市区都被他打过招呼一般,我找任何工作都是被拒之门外,除了,除了这个,火葬场焚化工。 也许,有人会问,我为什么不选择离开? 在爷爷死去的那年,我早已经没有了亲人,除了那个让我恋了八年的女孩,而她离开的那一刻,我的世界早已崩溃,我的心早已经没了知觉,留在这个城市,至少,这里还有我思念的人,虽然她背叛了我。 我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再长长地呼出来,平复了心中纷乱的思绪,随即站起身来,打算前往焚化室旁的休息间休息,这是专门给值夜班的焚化工休息的地方,虽然不大,但床铺柜子倒也齐全。 然后,我还没提起脚步,一阵“呜呜…。”的哭声让我打了个激灵,我从来不相信鬼,甚至我在火葬场三年的种种经历都告诉我,鬼这种东西,完全是人们臆想出来的子虚乌有的东西。 但这突然响起的哭声,却也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我从口袋掏出一个强光手电筒,开始朝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脑海中却寻思着各种可能,也许,只是我听错了,也许又只是一个半夜迷路的女人? 于是,我打了手电筒找了很久,最后将哭声的位置定格在我休息室附近,但我放眼望去,却完全看不到任何人! 难道,我心里一阵发毛,而那低低的哭声似乎越来越响了,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居然就是我的休息室门口! 她什么时候进去的?难道是我刚才出去找人的时候? 脑海中浮现出种种诡异的画面,三年了,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情况。我壮着胆子,轻轻地,慢慢接近着我的休息室,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夜晚的火葬场,非常安静。偶有夜风刮过,如某种诡异的存在在尖笑,又似乎是某种哀嚎,只可惜,它们都覆盖不了我前方传来的那幽幽的哭声。 “呜呜…。。呜呜……” 那哭声凄惨绝戾,却又撕心裂肺,越是接近休息室的门,越能感觉到那种冰冷阴森诡异的氛围。 终于,我还是来到了休息室的门前。此刻,屋外的月光似乎被云层给挡住,走廊上的灯光也是忽明忽暗,我颤抖着将手放到了休息室门的把手上,轻轻地往前一推! 突然,我感觉肩膀上被重重地拍了一下,我心脏猛地一跳,我斜眼看过去,肩膀上是一只女人的手! 那只手的手指很长,又细又白,但那不是一种美丽温暖的白,而是瘦骨嶙峋,凄惨的惨白! 瞬间,我感到全身一阵冰凉,甚至不敢回头看,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你…在…。找…。我…。吗?” 然而,我还没开口,那个女人已经说话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夹着惨笑,冰冷的气息吹到我脖颈的时候,仿佛有几只利爪在刮擦着我的皮肤,似乎下一刻就要把我撕碎一般。 我全身僵硬,说不出话来,甚至已经将眼睛闭上了,静静等待着最后的时刻。等我变鬼了,再找你算账! 等了很久,想象中的撕裂的感觉并没有出现,那个女人又幽幽地哭了起来。 我斜眼看了一下肩膀上,那惨白的瘦骨嶙峋的手已经不见了,于是,我壮着胆子转身朝身后看去。 而身后的场景…… 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披散着头发,低头哭着,而当我回头看她的那一刹那,她竟然将头抬起来,我看到她惨白的双眼和冰冷的笑容,不由毛骨悚然,夜风似乎更大了,刮擦在我脸上是一股冰寒而刺骨的痛感,乌云遮盖了月光,只留下火葬场内零星的几点灯光忽明忽暗。 然而,那诡异的笑容竟然和幽幽的哭声同时出现的,她的脸正对着我,可是,分明能感觉到,她根本就没有看我,她的眼球不见了,全是白色的眼仁。 最终,在我连呼吸都不敢的半分钟内,她缓缓地转身,朝着远方走去,一点点的消失在诡异黑夜的尽头。而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她似乎是我们火葬场的同事! 我回头,再看那昏暗的焚化间,我感觉那里似乎有黑暗诡异的东西正张牙舞爪地朝我扑来,我不敢多想,跑进了休息室,砰的一声将门关紧,躲进了被褥中,身体仍是抑制不住地颤抖。 正文 第二章 老张 难熬的夜,终于还是过去了。 第二天,当我定着浓重的黑眼圈,走出休息室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人,老张头。 老张头是白天值班的焚化工,也是带我入行的老师傅。他喜欢喝酒,鬼故事跟我说过不少,却从来没有兑现过,据说他年轻的时候,也值夜班,只是后面打死也不去了。加上现代人思想比较开放,时间也匆忙,许多人都希望火葬场能白天就完成所有的工作项目。而老张也顺利成章的做了白天值班的焚化工。 而晚班,就是通常用来焚化一些没人认领的,已经有了死亡证明的,放置较久的尸体罢了。 今天天气很好,早上的太阳就很大了,正是春末夏初的时节。老张头叼着根烟,他的形象要比我好太多,始终穿着笔直的西装西裤,微微发白的头发,皮肤并未出现老年人一般的松弛,面容精神矍铄,独有一股成熟和稳重的魅力,而相比之下,我则是头发凌乱,胡渣满面,看上去简直比犀利哥还犀利哥。 “小张啊,做人要精神点,虽然值夜班,但阴气重的地方不要去,安心呆在休息室好了,过了十一点,千万不要再烧尸体。”老张头一见我的模样,意味深长地对我说。 “老张,你值夜班的时候,见过鬼么?”我想了很久,还是打算问问,之前我问他,他从来都是插科打诨,不肯直说。 许是我今天精神有异,又或者我今天问的特别认真,老张头盯了我很久,莫名地我又想起了昨天那个女人的眼神和表情,心中一阵后怕。 “你昨天碰到了什么?”半晌,老张头罕见地认真问我。 “有个女同事,她昨天…。。昨天好恐怖,还在…。。大晚上…。。在这里哭!”我一想起昨天那个画面和那张凄白的脸,身体又有些颤抖起来,说话也有些不利索。 老张头看了看,旁边没人,低声问:“是哪个女同事?” “就……就宋晓兰!”我哆嗦了一下,看了看,宋晓兰似乎今天没来上班。 “她失踪两天了!”老张头低声惊呼道。 我头皮一阵发麻,急道:“老张,咋整,这晚上我还得守夜啊!万一?” “没事,我给你跟绳子,你晚上要是再见到宋晓兰,你就把她绑起来,记得要是碰到其他情况,就往休息室里面跑,记住啦!”老张头见我一副后怕的模样,对我喝道。 我被他这么一喝,瞬间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我见他指甲一扣,在大拇指上划了道口子,我正打算吹捧一下他这高明的手法,老张头已经将大拇指摁在我头顶,嘴里默默念着什么,不过,我完全没听到,只是感觉脑袋瞬间清明了不少,那种哆嗦和迷糊也顷刻间消失了。 “老张,这是干啥?”我清醒过来,摸了摸额头上,似乎没有血迹。 “没事,就是给你避避邪。记住我的话,一旦不对劲,就往休息室跑!”老张头反复强调,而我已经朝宿舍走去了,夜班完了,我都是直接睡到大中午才会起床吃饭。 整整一天,我都睡得很香,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 太阳还没有下山,我从宿舍出来就跑到了焚化间,我看到老张头正在焚化一具尸体。焚化间玻璃门外,是一个哭声很大的中年妇女,她被一个胖胖地中年男人抱在怀里,微微一想,我便猜到,这个应该是死者的亲人。 我从侧门走进去,打算去给老张头帮忙。 然而,当我走进去的那一刹,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宋…。。宋晓兰!”我声音有些发颤。 那个即将被老张头推进焚化柜的竟然是宋晓兰,只是她已经不再是昨天的模样,脸上扎满了玻璃碎片,甚至还有好几根是从头顶扎进去的,她白皙的脸庞上处处是血迹,甚至两只眼睛也被两个长长的玻璃片深深地扎入。 她的手依然死死地抓着两个碎玻璃,鲜血渗透了整个衣服,而这个白色的衣服,正是她昨夜穿的那套! “她…她…”我惊得舌头在口中打结。 突然,她的脸朝我这边侧过来,就好像在盯着我,脸上还是那诡异的笑容! “啊!”我心脏仿佛要跳出来,拔腿就要往外跑。突然一只手狠狠抓住了我的背后,我双腿一软,直接翻到在地上。 “只是不小心头歪了,你怕什么?” 老张头的声音及时出现,让我稍微没那么紧张了,我转过头,老张头的手抓着我的衣服。 正文 第三章 夜晚 “老张,这人吓人,吓死人啊!”我吐槽了一句。 “见多了,就不怕了。”老张头叹息了一声,将宋晓兰的尸体推入了焚化柜,我看到了那个柜子的编号,14号。 “她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火化?”我心里也有些奇怪,一般人死了之后也得过两三天才会火化,毕竟需要给亲人留点时间悼念。 “这里面的情况,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家属那边好像有个风水先生,公安局这边也支持马上将尸体火化,尸体化妆师都不敢上,所以,就干脆直接火化得了,虽然越了规矩,但大家都同意了,也就只能这样了。”老张头眉头微皱,应该是想起了我早上给他说的情况。 不过,不到一会儿,他又恢复了肃穆的表情,将骨灰取出后,打算带出去给家属。而我则留在焚化间内,开始我的值守工作。 透过玻璃窗,我看到家属对着老张头的送去的骨灰盒直摆手,看这样子是不想要了,中年妇女倒是有意去接,不过被中年男人给挡住了。 最后我看到老张头无奈地将骨灰盒带进了焚化间。 “怎么?”我问。 “诶,男家属笃信风水先生的话,送行可以,尸体不碰,所以,他不肯收,让我们直接给葬了。现在又赶上下班时间,只能等明天了。” “那…。”一想起那个诡异的笑容,我心里又是一阵哆嗦。 “今晚就放在这里,反正今天也没什么工作,你就晚上待在休息室内,千万不要出去!”老张头看着我,认真说道。 “行吧。”我想翘班,但心里却又有些好奇,宋晓兰到底发生了什么,干脆听老张头的,直接躲在休息室吧。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五点到了。 我站在休息室门口,看着陆陆续续下班的人和渐渐走空的火葬场,心里空荡荡的,只有大门口换班的刘老大爷远远地给我打了个招呼,他是晚上值班的门卫,似乎当年跟老张头是一起干过焚化工作。 这时,太阳还没有下山,我打算去老刘那里唠唠嗑。 “老刘,昨晚啥时候睡的啊?”火葬场是个生人避忌的地方,小偷什么的基本上没有,所以身为晚班门卫的老刘,基本上都是开着灯睡大觉。 “嘿,你小子不厚道,大爷我可是爱岗敬业的好大爷,别污蔑我。”老刘一脸正色。我朝周围看了一眼,嚯,原来正有领导开车从这儿过咧。 “得了吧。我昨天来你这好几趟,想找你唠唠……” “你小子注意点!”老刘急了,赶忙打断了我的话。 “哈哈,放心吧,今天这车里不是领导,领导在那个车上,再说人家在车上也听不到啊。”我笑着安慰他。 “你小子,隔墙有耳。像咱这种基本上混日子的工作,惦记的人多着咧。”老刘严肃地说,不过看他那用词“混日子”,就感觉他这个人这辈子是严肃不起来了。 “好了,老刘,你昨天有看到什么人进来吗?”我试探着问。 “哪里有什么人啊?别瞎说!”老刘抽口袋里拿了包烟,抽出一根递给我,我伸手接过,心里在琢磨,这是封口费的意思? 看来老刘昨天真是睡过去了,我突然又有些羡慕,一觉睡到天亮,半夜鬼神不惊,这得是何等境界! 在老刘这聊了半晌,看他疲乏的神情,估计白天又去搓麻将了,我也琢磨着回休息室去休息算了。 其实我心里倒是很想和老刘一起呆着,不过他鼾声大,门卫室又窄小,想来想去,还是睡自己的休息室舒服,反正今晚宋晓兰应该是不会过来了。 休息室不是很大,一个床,一张桌子,我抽出笔记本电脑,却不知道干什么。那个电脑上,全是过去的痕迹,游戏、电影、图片还有日记。 我是个很奇怪的人,看着这些东西,我就感觉她还在我身边一般。 我一点点翻着,心里越痛,只有心痛,才能告诉我,我的心还没死,我的人还存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从那些记忆中跳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正是昨夜宋晓兰哭的时间。 今天晚上的天空很亮,月明星稀,夜晚的风也不是很大,怎么都让人感觉到一个美好的夜晚。 我透过休息室的玻璃,朝外面看去,四周很安静,没有女人,更没有哭声。 “也许,真是宋晓兰昨天发疯了才会进来哭吧。毕竟哪有女人会大半夜跑来火葬场哭。” 我一边想着,脑海中翻腾的睡意已经让我眼皮开始打架了,就安静地睡吧,我如是想,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正文 第四章 帝王集团 黑暗中,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宇宙中漂浮一般,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突然,我听到一阵低低幽幽的哭声,它哀怨、凄凉,仿佛被人抛弃的受尽折磨的痛苦的灵魂在地狱中哀嚎,又仿佛就在身边,它尖锐、夺命、凶残,要将你的血肉一点点撕裂吞没。 哭声就在身边! 我猛然惊醒,心脏更是止不住地砰砰直跳。 是的,宋晓兰的哭声又来了! “呜呜…呜呜……呜呜……” 有了昨日的经验,我胆子也大了不少,我在休息室内仔细听着,发现这个哭声似乎跟宋晓兰的还是有些区别,应该不是宋晓兰的。 听着这个哭声的来源,竟然就在我休息室的门口! 我不敢开门,用手机拨打老刘的电话,哪知老刘的电话竟然关机了! 心里惊惧之余也有些好奇,于是我透过门上的玻璃往下看,一个黑色长发白衣的背影蹲坐在我休息室的门口,让我心中顿觉一阵寒凉。但看不清她的脸,我也渐渐放弃了继续观察的念头。 然而,这个哭声却没有停止,反而开始绕着休息室响起来。反正睡不着了,我也把心一横,打算看看这个模仿宋晓兰的女人到底是谁? 不过我依然不敢开门,我将脸贴在玻璃上,静静看着周围。远处依旧是漆黑一片,我朝上看了看,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大片,又将天上的星月都给遮住了。 真是见了鬼了,我无力吐槽了一句。然后再低下头看四周的情况,赫然,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她依旧是白色的眼仁,惨白的脸色,她的手无意识地在玻璃上抓着,我仿佛能感觉到那种撕裂的疼痛。 有了这层玻璃的阻隔,我心里安心了不少,开始仔细观察这个女人来。 她皮肤很白,就像打了很厚很厚的粉一般,也不是没眼珠,只是眼球上翻得很厉害,所以完全看不到眼珠,还有就是那诡异的笑容和哭声竟然也是同时出现的! 透过玻璃,她似乎看不到我,我就躲在休息室内,听她在休息室外哭,看她茫然的绕着休息室,最后再离开,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我从休息室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老张看我脸色,表情似乎也舒展了一些。 “昨天怎样?”他问。 “又有个女人来哭了,不过我躲在休息室内,她好像进不来。”我如实回答,看来,这老张头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又有?”老张头皱紧着眉头,思索起来。 我看老张头这个模样,显然他应该知道些什么,我就问:“老张,到底怎么回事?别老这么吓我啊。” “哎,我也不知道,今天看情形再说吧。”半晌,老张才谈了口气,回我道。 “情形?什么情形?”我急忙追问。 老张头却只是摇摇头,不再说话,我再看远处,老刘已经离开门卫室,朝自己去了。我也只好先回宿舍。 回到宿舍,胡乱吃了些东西,我便躺到了床上。满脑子都是黑发白衣的女人、那诡异的笑容和凄厉的哭声,以至于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我都没能睡好。 到了下午四点半,我再次来到焚化间,这次我没有看到老张头焚化尸体,不知道怎么的,我心里突然松了口气。 不过,当我走进焚化间,看到老张头皱着眉头抽烟的时候,我的心却咯噔一下,再次提了起来。 “老张,怎么愁眉不展的?”我走近了,坐在老张旁边,也拿出根烟,点燃,吸了一口,问道。 “今天又有女人死了。”老张叹息着。 “死几个人不正常嘛,”我故作轻松地说,然后脑袋中突然闪过昨晚那个女人,跳起来,惊问,“不会,不会跟宋晓兰一样吧!” “是的,就是跟宋晓兰一样!” “那两个死者身前有什么关系吗?”毕竟是学警出身,我下意识地就问道。 老张瞥了我一眼,突然笑道,“我知道你是学警出身,不过,你难道想去破案?” “这个,就是好奇。” “等你能弄清楚你晚上碰到的女人是怎么回事,你再来“调查”这个案子吧。”老张把调查两个字咬的很重,我知道他的意思,我只是一个焚化工罢了。 “那今天为什么没见到尸体?”突然想起昨天应该烧尸体的情况,我忙问。 “因为家属跟警察在闹,认为警察办案不利,才让凶手跑掉,才害了他们的女儿。” “那家属也挺牛气啊。” “是的,帝王大厦的董事长,帝王集团的创始人。” “听这名字就霸气。” 正文 第五章 老刘 “人家之前就是富二代,加上自己的努力,现在更是富到顶点了,连京都的官员有些都要买他面子,何况只是咱们个小小市政府。” “老张你知道不少啊。”我笑着打趣。 “呵呵,不说了,我走了,晚上注意点。没什么事情就躲在休息室,知道不。”老张又给我强调。 “老张,这休息室有什么猫腻啊,干嘛非躲那里?”我也好奇,追问道。 “暖和结实,门锁好使!”老张回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这是我遇到宋晓兰的第三个夜晚,我没有睡,而是直接来到了老刘的办公室,紧紧地盯着门外的情况。 一开始我说要在这儿呆着的时候,老刘头还有些不乐意,我也吐槽了,大爷你连续两天放俩疯女人进来折腾我,我不找你,找谁。 老刘起初还不信,不过,他给老张打了个电话后,最后还是同意让我在门卫室呆着。 “老刘,你跟老张是死党吗?”看着门外没什么人,我问老刘。 “呸呸,大半夜说什么死字,那就是好哥们。” “我感觉老张好像知道很多东西,那天他在我额头按印记的模样,真是跟小说电影里说的道长一样,帅呆了。” “他呀,也就年轻的时候得瑟得瑟,老了,都变成老狗了。” “那他年轻的时候干啥的呀?” “这个嘛……。”老刘刚刚开口,便马上将我拉低,然后把门卫室的灯光给关了。 我正迷糊怎么回事,便看到老刘给我使劲使眼色,我朝他看的方向看去,只见大门外远远地渐渐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那个女人又出现了! “你……”我心里寻思着,是不是这两天老刘就是这么躲过这些疯女人的? “嘘”老刘给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也跟他一起躲在了门卫室外。透过窗外的月光,我看到那个女人似乎在门卫室门口望了,最后又朝亮了灯的焚化间走去! 而那“呜呜”的哭声,也开始响起来了。 在老刘这里,似乎更加安全一些,我发现那个女人只是漫无目的的往火葬场内走,压根就没管这里,看着她慢慢走远,我和老刘都长长出了口气。 “老刘,这什么情况?” “阴人哭,阳人避;阴人笑,阳人忌。”老刘口中喃喃念叨。 “什么阴人阳人?”我摇了摇老刘,急问道。 “这是我们师门的规矩。”老刘似乎清醒了不少,对我说道。 “师门?什么师门?”我奇怪问道。 “就是我和老张的师门。”老刘叹了口气,说道。 现代居然还有师门,而且还这么神秘,我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而后老刘又继续说道:“当初师门有规矩中,有一条便是,所学之法,只为逃离世间苦海,避阴阳之祸,苍生自有其天命,万物自有其始终,涉足其中,徒自乱也,不可取之。” 老刘说了一大段文言古文,还好这话不算太古,应该算是比较近代的人的话,我估计应该就是我爷爷那一代人文人的说话方式了。 “得,直接点吧。刘老大爷。”我吐槽说道。 “我和老张是同门,老张认为有能力应该接济天下,而我则认为应该顺应世间变化,不要随意插手,这也是师门的本身的意思。”老刘叹到。 原来这俩老头还有这么多的故事。 “那你们师门怎么发扬光大?”我突然想起许多小说中的情节,不由问了句。此刻,什么女鬼女人,哭声笑声,竟然也被我忘得一干二净。 “我师父临终前很悲伤,他说他年轻时犯下了一个错误,将导致师门传承难以为继,所以也不大算让我们承担什么责任,只是说如果将来我们师兄弟二人收徒弟的话,必然要告诉他,承其命也,咒其生也。”老刘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想起了他师父临终,我看着他湿润的眼角,心里也是难过不已,时间如此无情地流逝,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个能让我们在夜晚十分落泪不止的人? 是疼爱我们的父母亲人?是我们曾经至死不渝的爱人?又或许,只是一个曾经照顾我们心疼我们爱过我们的陌生人,古人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种情感又岂是如今唯利是图的社会风气所能取代和理解? 听着老刘说往事,我眼睛也不由湿润了,没想到这么一个看似没心没肺的老刘,不仅挂念着自己的师父,更是挂念着自己的师弟,也就是老张。他每晚在这里盯着,其实就是为了阻止老张过来做傻事。 正文 第六章 女侦探 “承其命也,咒其生也,是什么意思?”古文又来一堆,我完全听不懂。 “接受这个使命,就要被诅咒缠身,一世不休。”老刘认真的看着我,说道。 “什么样的诅咒?”我也是好奇心上来了,又追问。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注定孤苦一生,没有亲人朋友什么的吧。”老刘想了很久,这才说道。 “难道没法子破解吗?”我认真地问道,若是之前老刘给我说这些,我一定当天书听,现在我却不得不相信,这些莫名其妙恸哭的女人,这些最后把自己扎死的女人,似乎在向我展示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 “人无法,天无力,这是阴阳界的反噬。”老刘一张口,又是我听不懂的东西。 “我说老刘,诶,我算是明白了。对了,那今天这个女人怎么办?”我问。 “凉拌,你管她干什么?”老刘没好气道。 “总不能放任不管吧,万一她明天又去自杀怎么办?”我问。 “那也是命。”老刘叹了口气,稍稍舒展了一下身体。 “我就不信这是命!”说罢,我伸手抓起了之前老张给我的绳子,朝那个女人跑过去,我打算将她绑到天亮,看她怎么玩自杀。 说干就干,我也没指望老刘帮我忙。不过临走前,老刘也跟老张一样,比划了两下,在我头上按了个印。 这一按下去,我感觉自己又清爽了不少,奇道:“老刘,这咋回事?” “嘿嘿,秘密。”老刘嘿嘿一笑,不再说话。 我也不再多问,直接走出了门卫室,刚刚一走出来,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夜风灌进了脖子,远处是女人低低的哭声,心脏又是一阵狂跳。 看着焚化间旁边那个游荡的白影,我咽了口吐沫,硬着头皮朝她跑过去,反正昨天已经那么近距离观察过,心底的害怕也少了不少。 我偷偷地接近着,我发现她还是蹲在休息室的门口哭泣,时不时还绕着休息室转悠,莫非这跟老张头有关系? 心里思索着,但是我手脚却不慢,我撑着她背对我的时候,拿着绳子就要往上扑。然而,那个女人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在我刚刚要扑的时候,猛地将脸转过来! 同样是一张惨白的脸,没有血色,白色的眼仁,没有眼珠,更重要的是,这张脸既不是昨天的女人,也不是宋晓兰,而是另外一个女人! 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也顾不了那么多,我把心一横,直接将那个女人扑倒在地上,拿起绳子就要绑上她的手,但那个女人似乎完全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将手伸出来,要掐我脖子。 她力气奇大,好几次都要挣脱出来,双手则死死地朝我脖颈伸过来,我的绳子绕了她的双手好几圈,这才完全将她的双手绑住。而冰冷尖锐指尖,已经触到了我脖子的皮肤,似乎下一刻就能插进我的血肉,只是她最终还是没有成功,因为我已经用绳子将她的双手牢牢绑到了一起,顺势又将她整个人都绑到了旁边的柱子上。 在这整个过程中,我发现这个女人总是带着诡异的笑容和无法间断的哭声,若不是我已经将她绑住,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我靠在绑她的柱子旁边,深深地吸了口气,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根烟,点起来,慢慢的开始吞云吐雾。 白色的月光下,一个白色衣服的女人和一个精神肉体都非常疲惫的我,就这么和谐的,靠在了柱子上,唯一不和谐的,就是这个女人始终无法停止的哭声,然而,在这样的哭声中,我竟然睡着了。 也许是午夜三点,又或者是四点,总之,当我被人敲醒的时候,天依然很黑,我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绝美的脸,五官精致,白里透红,她身穿紧身的牛仔衣裤,看起来很是干练。 “起来了!自己把自己铐起来。”她表情很严肃,但我之所以那么听话,乖乖把手铐给自己带上,则是因为她手中举着的,一把手枪。 “这位,这位美女,能听我说解释么?” “张华,2007年毕业于公安大学,学习成绩极为优秀,曾因为被女友抛弃颓废伤心,最后进入火葬场工作。也许,这就是你开始变态的原因吧。” “我说……” “你不用跟我说,我已经通知受害者家属赶来,警方也会立即前来,你可以向他们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要将这个可怜的女人绑在这里,”说罢,她还扬了扬手机,“我这里有你刚才绑住女子的视频,你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坦白从宽或者抗拒到底了。” 正文 第七章 抓捕 她得意地扬着头,夜风中,仿若一朵绽放的花朵,我看着眼前这个污蔑我,抓捕我,甚至将所有罪名推给我的女人,心中却提不起一丝恨意。 她俩真是太像了,我呆呆地看着她,难道这就是上天给我的安排。 此刻,我也忘了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哭的,也忘了提醒女警应该去看看她翻白的眼仁,我的眼里,只有眼前这个如花一般的女人。 时间很快就过去,一辆响着警笛的警车带着几个家属前来,有最初我看到的中年美妇和男人,也有几个我不认识的男男女女,其中有个男的一脸严肃,眼神很是不善,他是自己开车过来了,身边还有几个戴墨镜的黑衣保镖,估计这个就是老张跟我说的帝王集团的董事长了。 果然,警察还没有说话,那个男的就直接走了过来,将一张支票递给了我眼前这个我认为应该是女警的女子,“阮大侦探果然出手不凡,这是我答应给你的支票。” 女子接过支票,笑容更加灿烂了,说道:“帝王集团就是豪爽,不过,我要先声明,我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个人有罪,我手上只有他绑住我们眼前这个受害者的视频,而之前两个受害者也有过到火葬场的经历,而且都是受害前的前一个晚上,所以,虽然我认为眼前这个人嫌疑很大,但并不能确切说明,他就是凶手。” “所以,我给你的支票金额,也就是提供线索的金额。当然,根据合约,你必须将凶手完全抓住,包括能完全证明他是凶手的证据,接下来的事情,我希望你继续跟警方合作,仔细审讯眼前这个人。” 等这董事长说完,我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董事长年纪并不是很大,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行事风格也非常干练。我又转头看向被我绑住的女人,她依然昏迷着,我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此刻,若是她能重现昨日那诡异的哭声和笑容,倒是能证明我的清白。 “警方,哼,他们永远都有忙不完的公务和做不完资料。”阮大侦探似乎很不屑。 我却丝毫不在意,对于一个对世界没有什么留恋的人来说,在火葬场和在监狱分别并不大,但是我想知道,她的名字。 “这位侦探小姐,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我试探着问道。 那董事长和周围的人都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了女侦探。 “我叫阮铃,也许,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都要互相问话了。”女侦探爽快地回答,那模样依稀如同当年的那个她。 唯一让我觉得奇怪的就是旁边这些民警,居然完全以一个女侦探为首,不插一句话。直到我随着警察来到公安局之后,才明白这一切。 “师兄,谢谢你的信任!”阮铃一到公安局,直接走到了公安局一个男人的面前说道。 这个男人跟董事长一般高大,不过董事长偏阴柔点,有点枭雄气质,而这个被阮铃称为师兄的男人,却是充满着阳刚的气质,方正的国字脸,没有胡子,身体笔直挺拔,公安大学的传奇人物,如今市公安局副局长,专门负责重案大案的陆正勇! “嗯。你说的就是眼前这个人?”陆正勇看了看我,又看向阮铃,问道。 “你们调查方向太分散,说实话你给我找的那个刘长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那几个女人的资料我都看过,我认为调查她们之间的关系作用不大,我认为应该是见色起意的凶杀案,凶手可能有特殊的变态嗜好。” “你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但若只是以这个证据抓人的话,难免有失公理和道义。” 说到公平正义,我只能呵呵他一脸,如今这个时代,哪有那么多公平正义。 “最好直接把我屈打成招,然后认罪了事,公平正义,简直好笑。”我自嘲说道。 陆正勇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这么说话,皱了皱眉头,说道:“如果你是凶手,你自然逃不过惩罚,如果你不是,那我们也不会为难你,这点你可以放心。” “哼,大晚上把女人绑起来,你也不是好东西。”阮铃不屑地说道。 “美女,就算你想拿钱,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起码先得把我的指纹按到之前死去的女尸上面,其次,营造一个杀人的场所,最后再让我配合留下点证据,你才能拿到那笔钱。”我讽刺道。 听完我的话,阮铃气的眉头倒竖,不过,陆正勇比她先开口。 正文 第八章 老张的无奈 “我听过你的事,我也知道一点风声,有些话,我不好对你说,但是,你必须振作起来。 “哈哈,你是我爸还是我爷爷?又或者是你是我妈?振作,对我来说只是一种虚假的安慰。”我继续嘲笑着他们。 “把这个疯子先放到拘留室去。”陆正勇似乎也不愿再和我多说什么。 在被带走的路上,我模糊听到阮铃和陆正勇的对话。 “师兄,这个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我也只是听到一点风声罢了,不过,他不大可能是凶手。” “我知道,不过,我自然有我的用意。” “帝王集团那帮人并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好惹。” “哈哈,姑奶奶更不好惹。” ……。 在公安局的日子过得似乎比火葬场还舒适,整体就在拘留所里呆着,本来根据政策,是不允许随意拘留超过48小时的,不过阮铃又以协助调查的方式,让我留下来。我当然无所谓,满口答应了下来。 随后,她继续进行她的调查,而我则安心呆在公安局,我心中有些想念老张和老刘,不过也有些担心阮铃,这些天,她的脸色越发不好看,显然是案情没有什么进展,而更重要的是,算上之前死去的,目前为止已经死了五个女人了。 五个女人,都是用玻璃片将自己插死,很像是某种催眠。 七天后的审问室,我看到了阮铃,她面容憔悴,显然过的并不好,而看着她这样,我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张华,你告诉我,那天晚上你绑住那个女人之后,下一步是干什么?”阮铃问我。 “去找老张。”我如实回答。 “老张?”阮铃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为什么你之前不说?” “首先,之前我说的是,我绑住她以后,我也没想过怎么做,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我只是想看看她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其次,因为老张跟我说过一句话,”我顿了顿,而阮铃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也许她认为这一定是很关键的吧,“他让我弄清楚这些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再去调查这件案子,我猜,他应该知道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 阮铃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我给她的线索,并不是什么很好的线索,只不过又是一个线人罢了。 “你跟我一起去。”阮铃思索了半天,开口道。 “可以。”我干脆地回答。 阮铃和老张见面,是我所预料不到的场面。我约老张出来一个海滨的餐馆,那里的风景很美,是我和曾经的她最爱去的地方。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是为了想给自己留个念想罢了。 夕阳的余晖中,海浪层层叠叠,唰唰地冲击在沙滩上,然后又退回去,就像努力要爬上沙滩却最终无奈放弃一般,就像无论我有多么想不放弃,最终也只能留在这里独自思念。 老张看到阮铃的那一刹那,我发现他似乎全身都变了一种气场,他显得很尴尬,而阮铃也是如此。 “你…你怎么在这里?”老张有些结巴地问阮铃。 这句话,让原本打算好好介绍一番的我,立马放弃了所有的打算。 “我还想问你。”阮铃倒是情绪平复得较快。 老张很尴尬,似乎没有得到阮铃的批准,就不敢往我们这边靠一般。 我轻轻推了推阮铃,阮铃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马上说道:“过来吧,张华说你知道那些个女人的情况。” “好好,什么女人?”老张也走到饭桌上,坐下,然后问道。 “就是那些用玻璃渣扎死自己的女人。”阮铃说话很冷,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我也觉得非常难受,明明刚才还聊得好好的。 提到这些女人,老张也不再尴尬,反而严肃起来,“这些事情你别掺和,这也不是你能掺和的!” “哼,你从小到大就是这么一句话,这么些年,妈妈受了多少苦,多少委屈,你只知道做你自己的事情,你有管过我们这个家吗?”阮铃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引得旁边桌子上的人朝我们投来各式各样的眼光。 “我,诶,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可是我是有原因的。” “原因?什么原因让你一个人躲在这个火葬场里面当死人?你以为每个月给我和我妈寄点钱就能安心了事了吗?你到底明不明白一个女人,她到底需要什么?”阮铃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面直打转。 正文 第九章 不放弃的阮铃 “总之,这件事不是你们能掺和的。哎!”老张一跺脚,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走。 “你说不能掺和是吧,我偏偏就要去掺和,我就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非要躲着我们不可!” 老张回过头,他的身体都在颤抖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我分明看到他眼角也有泪水流下,在这张并不显得有多苍老的脸上,却是那么的刺人心魂。 我赶忙让老张先走,示意我会安慰她。老张看懂了我的眼神,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夕阳的余晖下,一个沧桑的背影离开,而一个伤心的人依旧在痛哭,这个世界总有那么多不幸,总是这么残酷。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推了推阮铃,说道:“老张都走了,别让人看笑话,你可是堂堂高冷女侦探啊。” 许是听了我的话,阮铃的哭声渐渐小了起来,随后又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说道:“我有个计划,今天晚上你和我一起去跟踪这些女人,不过,这次得跟紧点,不能让她们给跑了。” “别……”我正打算劝她别去,毕竟老张头这么严肃也不是第一次了,我还是比较相信他的话。 “胆小鬼,你不去,我自己去!”阮铃看我有些犹豫,骂道。 “我去!”看她这么决绝,我感觉已经没别的选择了,无论是为了老张,还是自己那点小小的心思,我都得跟着去。 和阮铃开车到火葬场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正是白晚班交接的时候,我看到老刘正在和白班的老头交班,我从车里下来,朝老刘走过去。 “老刘。”刚刚走近,老刘便看到我了,我马上跟他打了个招呼。 “哟,小张回来了,”他满脸笑容地看着我,随即又看向我后面跟着的阮铃和她的车子,继续道:“香车美女啊,你小子去一趟警局,敢情不是去坐牢,是去取现啊。” “瞧您老说的,这位是阮铃阮大侦探。”我向老刘介绍阮铃,心中却微微有些惊讶,以老刘和老张的关系,老刘居然不知道这是老张的女儿? “今天晚上我俩都得待在这里。”我看着四周没人,轻声对老刘说道。 “你?怎么还不死心?这事真不是你能管的。” “我不管,但阮大侦探得管,今天晚上没有焚化间值夜班吧?” “没有,老张正在烧尸体,这几天都是他烧完晚上再回去的。” 我朝焚化间里看去,老张正推着一具尸体,往焚化柜里送,鬼使神差地,我又大概估算了一下焚化柜的位置,14号。 于是,我又问老刘,“老刘,我感觉最近老张在14号焚化柜焚化尸体较多,这里面不会有什么玄机吧?” 老刘先是一怔,皱着眉头思虑了半晌,才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可能就是习惯罢了。” 对了老刘的解释,我不置可否,跟老张做事做了这么久,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他有这种习惯? 又和老刘唠了一会儿,我这才回到车内,跟早早便回到车中的阮铃一起躺在座位上。 “看来要等上好一会儿才能进去了。”我闭着眼睛说道。 “干吗要进去?我们就在这外面守着不好么?” 我们俩将驾驶位和副驾驶位都调成了平躺模式,而阮铃也同样闭着眼睛,躺着,回答的时候,很是舒服和惬意,她身上飘着淡淡地体香,总让我有些难以自拔。 “我们就要这么等到半夜,最后再等到那个女的离开,然后再跟踪上去?” “嗯哼。”阮铃答道。 “那岂不是非常无聊啊?”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和阮铃聊聊天,也许是很久没有过这种新鲜的感觉了吧。 最后一次和女人说话是什么时候?一年前?两年前?我已经不记得了。 阮铃没有搭理我,闭上眼睛自顾自的睡着了。 我顿觉非常无趣,也只能学她闭目养神。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两点了,我没想到我会睡得这么香,睁开眼睛,我看到阮铃已经醒来了,她眼神紧紧地盯着车外的情形,一个飘忽的白影绕着焚化间休息室在转悠。 “今天来的这个女人,你认识吗?”我问道。 “不认识,不过不要紧,我们只要跟着走就行了。” 说实话,大半夜跟一个女疯子去诡异的地方,我是真不敢去,只不过阮铃既然这么坚持,加上她又是老张头的女儿,以及我对她的那种特殊感觉,就算硬着头皮上,也不能撇下她一个人。 正文 第十章 跟踪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间,大半个晚上已经过去了,藏在这里我已经开始眼皮打架了,不过阮铃倒是很有职业精神,一直盯着前方的白影。值班的老刘依旧一副高人装死的态度,黑了个灯,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偷窥。 突然,阮铃狠拍了我一下,顿时把我吓了一跳。 “破案容易,组队不易,且行且珍惜。你吓死了我了。”我说道。 “我记得你是个忧郁寡言的性格,怎么最近这么贫了?”阮铃略带嘲讽的说。 是吗?我是把眼前的你当做她还是我已经忘了她?此刻,我连自己都分不清了。 不过,我俩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保持了沉默,因为那个诡异笑容和哭声的疯女人从大门口出来了。我以前从来没观察过那个女人是怎么爬过那个格栅式的门的,这次我却看得清清楚楚,她仿佛是一个特技高手,又好像冥冥中有某种力量在支撑,她竟然就踩着门上的小的横梁,一脚一脚的,如踩在平地上一般,而整个过程中,她的腰竟然不曾弯过一下! 我虽然惊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了。毕竟这两天见过的事情,远比这个诡异多了,我转头看向阮铃,发现她也是一脸平静,看来多半也见过这种情况吧。 阮铃见我看向她,笑道:“这种诡异的平衡实际上很多人都能做到,据说许多人在梦游的时候能沿着屋顶走直线,而不摔下来。” “我们怎么办?开车追还是下车追?”我问。 “当然是下车,我们这么明目张胆,说不定凶手就逃跑了!” 阮铃说罢,不再废话,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我也跟着下了车。出了车门,我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凉意,仿佛无数阴魂在身边吹气,无数阴魂?我想着,不由回头看了一下焚化间,我一眼就瞄到了那个14号焚化柜的位置,也许,那里才是无数阴魂的聚集地吧。 莫名的寒意,让我有些紧张,下意识就口袋里面伸,却发现今天自己根本没买烟。 “想抽烟吧?”阮铃看出了我的动作。 我尴尬笑笑没有说话。 “破了案,我给你买三条,赶紧的。”阮铃没好气地说完,也不再管我,跟着女人往前方的黑暗中跑去。 我也只能追着她过去。 那个女人选的路很偏僻,都是小道,荒凉凄冷,我和阮铃都开始有些发冷。 “你之前跟踪过她吧?”我问。 “对,但是一到一块空地上就消失了,我也完全找不到她去哪里了。” “那空地在哪里?” “就在前面。” “你白天没来调查过?” “来过,但这里只有一个破烂的房子,没有其他东西。” 不多久,我和阮铃就来到了她说的那块空地上,我看着那个女人走到空地,黑暗中,我确实能看到一个房子的影子,但那个白衣服的女人突然就消失了,我不由大惊,急忙追上前去。 就在经过某一个地方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额头一阵狂跳,就像有东西在猛烈捶打着我的额头,我痛的嗷嗷直叫。阮铃焦急不已,扶着我想带我离开,剧烈地疼痛中,我却阻止了她。 因为我看到那个女人了,她走进了那个破烂的房子! “我看到她了,她进了那个房子!”我强忍着疼痛说道。 “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阮铃奇怪地问,表情很是怀疑。 “我也不知道!”我没好气说道,拔腿就往那房子里去。 阮铃见我跑了,也急急忙忙跟了上来,我俩最后都躲在房子的侧面的一个窗户外,朝里面看。 “啊!”阮铃惊呼。 “怎么了?”我问道 “我也看到了!”阮铃低低说了句。 之后,我俩便不再说话,仔细观察起这个白衣女人来。 天色还是很黑,夜风呼啸猛烈,仿佛有什么怨灵在哀嚎。 房子里的女人从一进入房间后,就站在了一个镜子面前一动不动。房顶上破破烂烂的,碎乱的月光从房顶照了进来,让原本阴森的房子内,更平添出一种惨烈的白,白得如同那个女人的衣服。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女人不知从哪里拿起一个梳子,对着镜子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可是,透过镜子,我看到的只有从额前垂下的长长的黑发,根本看不到那个女人的脸!她一边梳着,一边发出凄厉的笑声,我在门外听得毛骨悚然,而阮铃似乎也有些害怕,她的手抓在了我的胳膊上,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 然而,这个女人却一直在梳着,似乎永远都不会梳完一样。我寻思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的时候,阮铃却轻轻碰了我一下,我回头看她,她嘴唇发白,眼神惊恐,颤抖地用手指着那个女人站立的地方,我顺着看过去,只那地上一大片一大片的都是头发!我头皮一阵发麻,再看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哪里还有头发,那梳子如同钢叉一般,一层一层将她上的皮给刮了下来,鲜血顺着她的头流到了身体,染红了那洁白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