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越南新娘 我叫陈一道,外号陈瘸子,小时候因为淘气摔断了腿,成了一个瘸子,为此村里人可没少笑话我。   眼瞅着到了结婚娶媳妇儿的年纪,如今已经二十多岁的我,经媒人一连说了好多姑娘,都因为我是个瘸子,没人肯看上我。   眼瞅着我年龄越来越大,同龄的姑娘一个个结了婚,生了孩子,未婚的姑娘是越来越少,我父母也急的不得了,要知道,在农村娶不到媳妇儿是要让人笑掉大牙的。   忽然有一天,我的一个经常在江湖上奔走的远方表舅来到我家,说我们家可以花十万块钱去越南给我买个媳妇儿。这主意一说,老两口一合计,眼下我娶不到本地的媳妇儿了,能娶个越南新娘,也是不错的,不管怎样,能给老陈家传宗接代就行。   最后两人商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我爹取了家里十多年的积蓄,跟着表舅去了越南。   这件事,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问我的意思,但是仔细想想,我又能有什么意思呢?   要手艺没手艺,要模样没模样,典型的屌丝一个,还是个瘸子,谁家的姑娘肯跟着我?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觉得心中万分苦涩。   他们这一去就去了半个月,半个月后,我爹和表舅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和他们一块回来的,还有一个年龄和我相仿的姑娘,初次见到这姑娘的时候,我被惊呆了,因为这姑娘模样生的太漂亮了,丰满高挑,唇红齿白,比,比村长老婆都漂亮一百倍!   看到这姑娘以后,我从最先开始的一些排斥,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有些小欣喜。   后来我爹告诉我,这姑娘名叫林一念,是表舅给她取的中文名字,不过是个哑巴。   我点点头也没说什么,是个哑巴又能如何,能买来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做我陈瘸子的媳妇儿,值了!   随后,我爹找来了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们,商量了一下我的婚事。   经过商量决定,先把林一念暂时安放在邻居家里,我们这边置办婚事的嫁妆什么的,最后择了一个黄道吉日,叫了一干村里亲戚,摆了几桌酒席,一场简单的婚礼就算完成了。   当大家伙儿看到林一念模样的时候,一个个纷纷竖起了大拇指,说我家终于娶到了一个好媳妇儿。甚至有几个胆大的一直色眼迷离的盯着林一念。   一直以来,爹娘因为我娶不到媳妇儿这事儿抬不起头来,这次听到大家的称赞,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然而,就在大家沉浸在我新婚的喜悦当中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   “死,死人!”   我循声望去,当看到这人的时候,不由得有些生气,这人是村里的二傻子,名叫陈二愣,从小父母双亡,是村里人把他给拉扯大的,这人虽说是个傻子,但是他总是喜欢胡说,若是一般的胡说还好,但是他说的话,十有八九,都会灵验。   当初他父母刚死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村里的陈自发看他可怜, 就好心就收养了他。   这陈二愣到人家里,就说了四个字。   “家破人亡!”   说完这话,这陈二愣就恢复了以往傻乎乎的样子,傻笑个不停,陈自发当时也没当回事。   可是,没过几天,这陈自发一家子人,死的死,疯的疯,好好的一个家,陈二愣去了不到半个月就真的家破人亡了。   陈二愣因为这事儿,一下子成了瘟神,大家平时见到二愣子就都躲得远远的。   但是还是有人不信邪,前任村长陈自生就不信这邪。   他专门把二愣子接到家里,摆了一桌子菜,饿了好几天的二愣子二话不说,狼吞虎咽的吃了好久,最后傻笑着含糊不清的说了句话。   “砸,砸死……”   结果当天晚上,陈自生和媳妇儿晚上那啥的时候,房梁突然塌了下来,把两人给砸成了肉泥。   自那以后,这陈二愣就成了我们陈家沟的一个禁忌,不管谁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甚至有传言,他的亲生父母就是被他自己给说死的!   我爹听到陈二愣说这话以后,脸色顿时阴沉的吓人,现场因为二愣子这一句话顿时安静了下来。   村里一个老人见状,赶紧训斥二愣子道:“二愣啊,话可不敢这么说,赶紧给人认个错。”   没想到二愣子听了这话,不仅没有认错,反而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傻笑个不停,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着“怕,怕……”那模样,分明就是在取笑我!   听了这话,我顿时气的一拍桌子,身子哆嗦个不停。   偷瞄了坐在旁边的林一念一眼,她就像没有听到这话似的,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私底下我找过林一念,平时她除了有些木讷以外,别的都还好,可是,我一和她单独相处,她就显得非常害怕。   这狗日的怎么知道林一念怕我?   被陈二愣这么一闹,现场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最后那个老人挥了挥手,让人把陈二愣给哄了出去。   好在气氛逐渐缓和了下来,大家渐渐说笑了起来,刚才那件事被大家抛诸脑后去了。   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闹剧而已,没想到,噩梦却刚刚开始!   喝完酒以后,村里陈东山喝大了,趁乱亲了林一念一口,没想到这么一亲,看似没什么动静的林一念顿时涨红了脸,指手画脚的指着陈东山叫唤个不停,随即甩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被林一念这么一抽,陈东山顿时酒醒了,他捂着通红的脸,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待下去了,应付了几句就匆匆回家了。   好在今天没再出什么岔子,忙活了一天,我早已累的不行了。   收拾完了就躺在床上了,看着林一念的背影,嗅着她身上的香味儿,我不由得感叹,真是造化弄人呐,谁曾想我陈瘸子还能娶到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儿,上辈子真是烧了高香了。想着想着,眼皮不由自主的就开始打架了,接着就沉沉睡去了。   这次我做了一个梦,梦到陈二愣傻笑个不停,站在那里看着我,而旁边站着的,竟然就是林一念,看他俩笑吟吟的样子,就像是一对夫妻的模样。   梦到这里,我顿时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睁眼一看,天已经大亮了。   “一道他爹,一道他爹在不在?”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喊声。   我心生疑惑,便起身来到院子里,见村里的张婶儿正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爹,咋了?”我问我爹。   我爹端着他那形影不离的老烟枪,皱着眉头抽了一口,沉声说道:“东山家出事儿了,一道你去看看吧。”   “出事了?”我顿时如遭雷击,目瞪口呆的看着我爹,“昨,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是出啥事儿了?”   我爹叹了口气,说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顾不得那么多,我转身就急匆匆往陈东山家里去了。   到了陈东山家里一看,院子里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我挤进去一看,见屋里正中央放着一张床,上面躺着一个人,用白布盖着,不用想也知道是陈东山了。   陈东山老婆正在旁边哭哭啼啼的,不停的抹泪。   我找了个人一打听,这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昨晚陈东山回来以后,就不停的哭闹,陈东山老婆对此也没太当回事,因为这陈东山每次喝醉了,对她非打即骂,喝多了耍酒疯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折腾到很晚才睡下了,一直到今天早上,陈东山老婆起床一看,才发现陈东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   至于死因,听说是酒喝多了,酒精中毒死的。   这时我爹也来了,说这里有他照应着,我回家看家就行了,还说我刚结了婚,这种地方不适合呆。   我点点头便回家去了,不知道为啥,我总感觉这陈东山死的太过蹊跷了些。他平日里就好一口,酒量很大,怎么就被醉死了?   回到家,见林一念正坐在屋门前发呆呢,我走过去给她说话也不理我。   我爹去了整整一天都没回来,估计一直在陈东山家里帮忙。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着睡在旁边的林一念,心想这么漂亮一姑娘,昨晚我酒醉睡着了,今天可跑不了她了。   想到这里,我身子一热,就要脱了衣服和她做那事,当我把衣服脱了之后,我顿时尴尬的发现自己下面那玩意儿不行了!   我看着自己那下面没有一点动静的玩意儿,顿时困窘交迫,这不举可是大事啊!   本来林一念就半推半就的,趁我发呆的这空档,她转身就从我身下钻了出去,背对着我再没了动静。   看着这动人的背影,我心里可谓是一万个草泥马狂奔而过啊,这尼玛,家里有个貌美如花的妻子,自己下面那玩意儿却不行?!   这狗血的剧情特么的竟然发生在了我身上,这,这……   我越想越郁闷,起身点上一根烟,明天得去医院瞧瞧去,我记得小时候偷看村长媳妇儿洗澡,下面那玩意儿硬的老厉害了,一到了真刀真枪的开始干的时候,咋就不行了呢?这是咋回事?   后来我尝试着几次,依然无果。   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听院子里有动静,接着我爹娘那屋的门就开了,显然是我爹回来了。   我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白天陈东山那事儿,我总觉得陈东山死的太过蹊跷了些,再加上我不举这事儿……   我烦躁的起身披了件衣服,开门就出去了。   外面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太清楚,我走了没两步,就见院子正中央似乎站着一个什么人。   我以为是我爹,便喊了一声爹,没想到这么一喊,我爹在屋里却应了一声,再看那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我皱了皱眉,没敢多想,转身回屋里打开了院子里的灯,当我再次来到外面的时候,双腿一软,顿时瘫在了地上…… 正文 第2章 诈尸 我看到院子里直愣愣的站着一个人,这人一身臃肿的寿衣,面色惨白,舌头伸的老长,眼珠子凸了出来,正直勾勾的盯着我。 这人正是死了的陈东山!   听到我的动静,我爹在屋里叫了我两声,我早已被吓得磕磕巴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爹听着不对劲,就出来一看,当他看到院子里直立着的陈东山的时候,整个人也被吓得“啊呀”的惨叫了一声。   不过我爹毕竟活了那么多年了,什么没见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我爹哆哆嗦嗦的点上那老烟枪,深深的吸了一口,接着就破口大骂道:“好端端的不在你家呆着,来我家干嘛!”   我娘出来一看院子里的情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被吓得面如土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道,快,快去叫人!”   我点点头没命的就往陈东山家里跑。   跑到他家里,村长陈文轩等人正在院子里抽烟商量事呢,见我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了,便问我咋了。   “东山,东山去我家了!”我指着门口陈东山的遗像磕磕巴巴的说道。   “啥?”这话一出,众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陈文轩去屋里看了一眼,便黑着脸出来了。   到了我家,两边一对话,我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陈东山死了,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是要停放三天的,我爹在那边给忙活了一天,天黑了便想着回家休息,这回来的路上,我爹总感觉后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吹气,我爹胆子大,也没太当回事儿。   但是看后来,这陈东山明显是跟着我爹一路回来的,那一路吹气的,摆明了是陈东山在搞鬼啊。   但是,当时院子里那么多人都在门口守着,屋里一个尸体,就那么出去了,愣是没人发觉,这事不对劲啊!   众人越想越不对头,最后一个个脸色煞白,尤其是陈文轩,他哆哆嗦嗦地点上一根烟,咽了口唾沫:“要不这么着吧,明天一亮,就给东山下葬吧,不能再这么拖了,实在不行就找个阴阳先生来给看看。”   众人都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村长的建议。   几个胆大的把陈东山给七手八脚的抬了回去,完事后我爹又找来一些纸钱,在门口给陈东山烧了,然后便去睡了。   经过那么一折腾,回到房里看着林一念动人的背影,我也没有啥心思了。   这一觉什么时候睡着的我已经记不清了,脑子里总是浮现出陈东山诈尸的场景,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我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我随便套上件衣服,来到外面一看。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我就浑身来气。   那狗日的二愣子又来了。   他盘腿坐在我家门口,傻呵呵的笑着,嘴里不停的喊着:“死了死了,死了好啊。”   这大清早的,一个傻子在自家门口鬼哭狼嚎的,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了啊。   我娘正拿着扫把驱赶他呢,但是扫把打在二愣子身上,他丝毫不在意,反倒是嘿嘿笑的更欢了。   我越看越来气,前天就因为这个狗日的乌鸦嘴瞎说,害的陈东山死了,死了就死了,昨晚还跑我们家闹腾来了,今早这傻子也来了,这事还没完没了了。   我想打死这狗日的,转身抄起一把锄头就朝他打了过去。   二愣子虽然人傻,但是身子灵活的很,只见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很是灵巧的躲了过去。   他见我生气了,顺势从地上爬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泥土了,嘴里不停的喊着“死了死了,死一个少一个喽。”边喊边躲着我的锄头。   我因为是个瘸子,举着锄头瘸着腿,反倒是追不上这狗日的了。   最后费了好大劲,才算是把二愣子给赶出去好远。   回到家气喘吁吁地坐在那里,心说怎么惹上了二愣子这瘟神,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后来我爹回来之后,说陈东山已经下葬了,得知陈东山下葬以后,按理说我应该放心了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陈东山下葬了,我这心里头,反倒是比以前更担心了,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晚上躺在床上,我直勾勾看着林一念,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上去格外的顺从我,我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我顺势将她按在我的胸口,一阵酥麻的感觉像触电一样传遍全身。   抚摸着她那白嫩的肌肤,我心底生出了一丝疑惑,虽说我没去过越南,但是对于越南我多少是有一些了解的,隔壁村子有人买过越南新娘,越南的女子皮肤黑,个子不高,这林一念皮肤这么白,这么嫩,个子高,真是越南人,若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能愿意嫁到这山旮旯来?   很快,我下边就有了反应,管她是不是越南人呢,是我媳妇儿就对了,算算日子,我俩今天都是结婚第三天了,结婚三天还没行男女之事,这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没心思再多想了,我三下五除二就去掉了身上的衣服,当我把衣服脱下来的时候,我更窘迫的发现那玩意儿又软了下来……   林一念看了一眼我那软下来的老二,脸颊升起一片绯红,接着捂嘴轻笑了出来,那模样,别提有多动人了,看得我可谓是欲火焚身了,奈何下面这玩意儿就是不灵!   我越想越郁闷,索性坐了起来,点上一根烟。   最后尝试了几次依然无果,索性便关了灯睡觉。   今晚外面是有月亮的,但是月亮被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外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到,在农村,这叫做毛月亮。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漆黑一片,心里郁闷的不行。   最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朦胧中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听上去僵硬无比,就像是有人在弓着腰,故意压低了声音,奈何声音还是发了出来。   很快,这奇怪的声音就没了,在我睡意正浓的时候,翻身忽然碰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   仔细一摸,这不是一个人吗?林一念什么时候身子这么硬了?   不对!   下一秒我就睁开了眼,因为我摸到了熟睡中的林一念,那我之前摸到的又是谁?!   当我打开灯一看,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一屁股从床上摔了下去。   这一身臃肿的寿衣,身上满是泥土,不是之前死去的陈东山,又是谁!   “一念,一念!”我这时竟然首先想到了一念,战战兢兢的越过陈东山冰冷的尸体,我推了一下熟睡中的林一念。   当她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一幕的时候,顿时吓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接着便钻进了我的怀里。   我爹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了几分。   “你个狗日的,看我不打死你!”我爹抄着他那老烟枪,气急败坏的就狠狠往陈东山的尸体上抽了一下。   我爹喘着粗气用烟枪往陈东山身上招呼,我大着胆子往他脸上看,隐约中,我仿佛看到陈东山的嘴角微微上翘了几分。   这陈东山之前诈尸跟着我爹来到我家,下葬之后,自己跑出来又来到我的床上,刚才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这家伙竟然还偷笑。   这,这样下去可不行……   “爹,消消气,咱们先出去说。”我推着我爹来到外面,心有余悸地说道:“爹,要不明天我们找个阴阳先生来看看吧,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我爹气的一跺脚,叹了口气说道:“这是造了啥孽了啊。”   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了一些纸钱,跪在门口给陈东山烧了,边磕头边说道:“东山啊,你都已经走了,就安安生生的走吧,别再祸害我们家了,阴阳相隔,咱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求你放过我们吧……”   抬头看看天,东边已经开始泛红了,天很快就要亮了,我爹让我们在家里好好呆着,他去找人。   很快,我爹就领着陈文轩来了,当陈文轩见到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的陈东山的时候,眉头顿时皱到了一起。   “文轩啊,这件事我估摸着没那么容易解决了,要不你找个人阴阳先生来给瞧瞧吧。”我爹唉声叹气的说道:“我家一道好不容易娶到了媳妇儿,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万一给吓跑了……”   陈文轩毕竟是村长,我们家发生了这事儿,于情于理,他都得管管。   “要不这样吧,我认识一个老道士,成日里在外做法事,这几天刚好回来了。等天一亮,我就去找他来瞧瞧。”   听到陈文轩这么说了,我们一家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一直拉着我的手的一念,听到村长这么一说,攥着我的手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力道。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五个人一直坐到了天亮,天一亮村长就去找来陈东山的家人,偷偷把尸体给抬走埋了。 忙活完这些,村长便带着我爹,准备了两条好烟,去请那个道长了。 那个道长就在邻村,路不远,我爹交代我哪儿也别去,在家里烧好茶水等道长来。   我爹前脚刚走,没想到我表舅后面就来了,他还没有离开,说等我这边安定下来,他才出远门。   林一念懂事的给他端茶倒水的,我娘见表舅来了,就陪着他说了会话,最后表舅神秘兮兮的把我给拉到一旁,问我道:“一道啊,表舅问你个事儿,你得实话告诉我。”   我点点头,说道:“啥事儿表舅你就问吧。”   表舅搓了搓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瞄了一眼林一念,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俩结婚这都三天了,男女之事……应该做了吧?”   “啊?”我没想到表舅会这么问,好端端的问这个干嘛?难不成他知道我不举这事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支支吾吾的,脸也涨得通红,不知道要说啥了。   见我说不出来,表舅以为我不好意思,就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没事,不用不好意思,跟表舅还有啥害羞的,你就告诉我,做没做吧,表舅就是关心你们一下。”   不举这可是关乎到男人的面子问题,思来想去,我最后只得尴尬的点点头。   见我点头了,表舅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好,赶紧生个娃儿,可不能给你们陈家断了后啊。” 问完这些,表舅这才算放心了,和我娘又聊了会家常,便走了,临走之前刻意交代我说若是林一念这边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可以打电话联系他,去找他。 我想他娘的能有啥问题?我不举,难道也要找他来帮忙? 正文 第3章 养尸地 我爹和村长去请道长来,我娘做好了早饭,让林一念去厨房端面条。 林一念端着碗坐在一边静静的吃饭,我娘凑到我这边来,假装低头吃饭,闷声闷气的说:“儿子,你有没有发现你媳妇好像不对劲。” 我斜了一眼林一念,生怕她听见了。 “别人家的新媳妇,都跟男人黏黏糊糊,你看你那媳妇离你远远的……儿子,你是不是没有跟她圆房?”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我娘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一大早就连着被两个人问这个问题,我红着脸不说话,而吃完面的林一念过来等着我吃完收碗筷,她侧身站着,阳光打在她错落有致的身上,我忍不住去摸了一把她滚圆的屁股,林一念稍微躲闪了一下,乖乖的蹭到我的怀里来。 我下面突然就有反应了!我扔下碗筷拉起林一念就往屋里跑,林一念好像知道我要做什么,羞答答半推半就的跟我进了房间。 我要把林一念办了,让她从此后跟我黏黏糊糊。 我把她放倒在绵软的大床上,她的头发披散开,眼里好像有一层朦胧的雾气化不开,充满了诱惑,这娘们儿被我一捏,也发情了。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我这次连衣服都懒得脱,直接解下裤带,林一念也不再矜持,也开始脱裤子。 可是,裤带解下的那一刹那,好像是启动了某个神秘的阀门一样,我的老二又蔫了下去。 我气急败坏,不敢去看林一念的失望,提着裤子摔门出去。 外面是白花花的阳光,以及傻笑的二愣子。 我敢肯定二愣子爬我窗子偷看了。 “不举,不举……”他咧着嘴傻笑着,我气没地方出,抽出我的裤腰带,劈头盖脸就招呼二愣子。 二愣子可灵活呢,像后山的猴子一样,几个弹跳翻滚就逃出了我的攻击,但是却不跑远,骑在我家院子外的一颗桃树上,洋洋自得的对我吐舌头。 我看见二愣子就烦,恨不得他掉下来摔死,村里就少一个乌鸦嘴,大家伙好安生。   一支烟的功夫,我爹和村长带着一个道长来了。   我一见到这个道长,本来心里升起的希望,就跟一点火星子被撒了一泡尿一样,灭了。   他看上去五十多岁,就是一个庄稼人的样子,穿着上个世纪的中山服,裤腿挽到膝盖,腿肚子上沾满了泥巴,背上背着个包袱,包袱是他这一身上下最干净的东西。   “嘿嘿,早上下田收稻子,没来得及换上衣服就被文轩抓来了。”他讪笑着搓搓手。   “李道长,情况路上已经给你说了,就是那么个情况,现在我就带你去陈东山的坟墓看看。说定了,事成之后,两千块。”陈文轩说。   这陈文轩是不是糊弄人,随便抓了个壮丁来糊弄一下安稳人心?这人顶多就是一个跳大神的端公先生。   还两千块!钱这么好挣。   但是我爹对那个李道长是诚惶诚恐,不停端茶递烟。   寒暄的中途,我媳妇儿林一念一直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可能是还在生我的闷气。   李道长端着茶水杯子,一口没喝,将盖子盖了又打开,打开又盖上,如是重复,还不停的打量我,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道长,有话你就说吧,既然请你来,但说无妨。”陈文轩猴急的说,“要是没话说,我们就去墓地看看。”   李道长打着哈哈,说没啥说的,直接去墓地。   我爹和陈文轩走在前面,李道长好像是故意拖延一样,非要跟我这个瘸子一道走。   “小伙子,结婚啦?”   这不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吗?我家大门上的大红喜字和红对联还没撤下,不是我结婚,难道是我爹结婚。   “娶媳妇了就该高兴,但是我看你印堂发黑,一点桃色都没有……你是不是有啥难言之隐?”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一个晚上没睡好,还被二楞子个狗日的阴魂不散的追着,我不光印堂发黑,我整个人都要气得发黑了。   气色这个事,不都是摆在明眼上的?这道人在跟我装深沉。   “没啥,没休息好。”   “嘿嘿……有啥的话,趁早,有些事情不能拖。”   四人刚走出院门,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二愣子像个癞皮狗一样,四仰八叉横卧在我家的大门口,挡住了去路。   这狗日的还发出了阵阵的鼾声,想必把这暖日下我的家门口,当成他的安乐窝了。   陈文轩拍打着二愣子的脑袋叫喊:“二楞子,搁你家去睡,在这儿挺尸呢!”   “村长,你说啥呢?”我爹忌讳着呢,这才结婚三日不到,挺啥尸?农村最忌讳中了“话风”,特别是在大喜的日子,不能乱说话。   继而他把气撒在二愣子身上,生生的踢了二愣子裤裆一脚,我感觉像踢了我一样,条件反射性的觉得蛋疼。   二愣子幽幽的醒来,也不发火,揉了揉眼睛,将散乱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突然咧嘴笑了。   “不举!不举!”   二愣子嘴里含混不清的蹦出了四个字,他们没听清楚,我听清楚了。   “滚!”我爹气得又是一脚飞过去。   我气得冒烟,这二愣子刚才一定是看见了我举枪上阵却溃不成军的样子,他口无遮掩,这话要是被村里人知道了,我以后只能把脸夹在裤裆里。   我爹拿起扫帚准备收拾二愣子,我突然觉得我爹对二愣子粗暴了些,毕竟那是一个人。我制止了我爹再次施暴,那个李道长把眉头皱得跟猪额头一样。 “这个人是啥来头?”   在了解了二愣子的身世以及乌鸦嘴功能之后,李道长沉默了。   他慢慢走到了二愣子的身边,久久的盯着二愣子花猫一样的脸,掏出一张纸试图将二愣子的手脸擦洗一下。   但是二愣子不领情,尖叫着躲开。 李道长接着又掏出了一样东西,握在手里给二愣子看。 二愣子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明亮的光,但是转瞬即逝,又成了痴痴傻傻的模样。 我还以为李道长是给二愣子掏糖果呢,才让二愣子这么惊喜,想仔细看那东西时,李道长紧握拳头收回去了。   接着李道长做了一个让我们都百思不得其解的举动。   他对着二愣子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可是二愣子在陈家沟受到的最高的礼遇!   而且来自于一个外村的道士。   这要是说出去,恐怕没有几个人能相信。   我对这个道士的不满,又增添了几分。这都啥玩意儿,一个道人对着一个疯子鞠躬。   我爹和陈文轩面面相觑,两人可能也失望了,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李道长像个没事人一样,临走前对着二愣子欠了欠身,意味深长的看了二愣子一眼。   这目光太复杂了,我看不出里面到底有什么成分,但是,这目光里一定没有鄙视和嫌弃,不是陈家沟人看二愣子的目光。   陈东山的墓穴在村外,那里是盆地,四面是绵延不断的山脉,陈东山葬在他家的山林里,山林的上方,有一个大堰塘,供着陈家山的人农田灌溉。   李道长将包袱打开,取出里面的法器:桃木剑罗盘三清铃朱砂黄色令旗等。   罗盘刚刚拿出来,上面的指针就一阵乱颤,指定不了具体的方向。   李道长脸色一变问道:“谁把死者葬在这里的?”   陈文轩回答说,是陈东山的小叔叔,也就是陈文轩的堂弟陈文明做的主张,他说陈东山家的土地离家近,葬在自家地里,陈东山媳妇和孩子们平时看见害怕,就葬到远一点的山林。   “陈家沟不是没祖坟地。”   李道长的一句话,倒是让我想起了,我们陈家沟有专门的祖坟地,位于陈家沟村子的下面,活人生活在坟地之上。   “对哦!爹,这个地方比我们住的地方要高,死人骑在我们头上,当然会作威作福。”   “并不是这个道理。”李道长严肃的说,“天下之大,并不是每个地方都能作为墓葬之地。《葬经》里有记载:墓穴有三吉六凶,还有山之不可葬者五……”   “李道长,我们都是粗人,听不懂之乎者也,你就直说。”我爹急巴巴的打断了李道长的话。   “直说,那就是这里是养尸地。”   “养尸地?”陈文轩嘴巴张得老大,能塞进去一个苹果。   “墓葬最忌讳葬于流水边,水能养尸。且这里地势处于低洼处,四面是连绵大山,能保持盆地里的湿度和温度。你们看,这里的土壤呈黑色,闭气性能很好,所以周围植物都萎靡不振,正是由于此,尸体不会滋生细菌,不会腐烂。”李道长长叹一声,“这也算是我给你们的一个科学的解释。”   不错,确实讲得有道理,不是一上来就神神鬼鬼的。   “道长的意思我懂了,我马上就叫陈东山的家人来商量,将他的坟提走,到别处去葬。”陈文轩当机立断,给陈东山的老婆打了电话,那口气是不容商量的。   “人死了就死了!我们要为活人考虑!要是不迁坟,那就一把火把陈东山烧了省事。”   我爹在旁边煽风点火的说,电话那边的陈东山老婆一定听到了,答应带人过来迁坟。   不一会儿陈东山的老婆带着四个男人,拿着工具来迁坟。   这四个男人就是早上将陈东山从我家抬走又下葬的人,都是陈东山的本家。   四人将土刨开,露出了里面的棺材来。   棺材刚露出半截,李道长快步上前,俯下身看了足足十秒,还伸手将棺材上的黑漆抠掉,好像要看棺材的材质。   “这棺材哪儿来的?”李道长厉声问道。   陈东山的老婆抹着泪说:“是小叔将他的老木给了我家东山,东山年轻,平时没有准备棺木。”   “不对啊!谁会用这样的棺材?”    正文 第4章 虎头符   “这口棺材咋地了?我老爹好心好意将自己的老木让出来,还有错了?”   说话的是陈文明的儿子陈东来,他平时不在村里,在镇上做建材批发,陈东山死了他才回来的。   “这是香杉木,香杉木是阴气极重的植物,虽然在做家具建材上面广泛运用,但是香杉木却不能用来做棺材。阴气重,养尸。”   李道长淡淡的解释着。   “就你瞎几把话多,找不到诈尸的原因就怪棺材。这是上好的名贵木材,你懂个锤子。”   陈东来嘟囔着一连串的粗口,李道长就跟聋了一样假装没听见。   我和我爹对望了一眼,陈东来没大富大贵却随时一副暴发户的架势,大家对他的飞扬跋扈视而不见。倒是不知道陈文明这个老木匠怎么会给自己做这样的棺材,难道他也想死了之后成为僵尸不成?   “将棺材抬出来。”李道长指挥着。   四个壮汉将棺材抬起来,那棺材的底部沾满了黑色的泥巴。   “香杉木可以养尸,但是绝对不能沾土,一旦沾土,就会诈尸。这就是死者埋了之后又回去的原因……”李道长慢条斯理的说着话。 “你就继续编。”陈东来见不得李道长一副故作深沉的样子。 陈文轩适时的呵斥了自己的侄子,小心翼翼赔着笑脸问李道长接下来怎么办。   “将棺材抬回去,先不要下葬,今天不适合下葬。等到明日再说。”   “那可不行!李道长,今天说什么也得给他入土为安,不然一道他们家又不得安生了!”陈文轩着急的说,“管它日子不日子的,埋了就好。”   “今天要是埋了还会出来,而且下一次祸害的人,先是本家。”   陈文轩脖子一缩,没话说了。谁都知道他和陈东山就是本家。   “抬回去,不要放家里让家属伤心了,放在阳气重的地方,我一会儿来收拾。”   “道长不跟我们回去?”   “你们先走,我这里事还没完。那个,你留下。”   李道长说的是我,我巴不得留下来,那陈东山把我吓怕了,我怕他半路又爬出来吓我,我腿瘸跑不动,我还是在道士的身边安稳些。   抬棺材的人一走,李道长赶紧跳进了陈东山的墓坑里。墓坑足有半人深,我腿脚不方便不能下去,只能趴着看。   他双手在地上刨着,这家伙在寻宝? “你在刨什么呀道长?” “刨鬼。” 两个字就把我吓得一愣,再也不敢多问,乖乖坐在干燥的石板上。 他让我把锄头给他递过去,我递过去之后,他又扔了出来,说里面的东西要小心翼翼的对待,不然就破坏了。 他不是在刨鬼?鬼有啥值得保护的。 我等了大半个小时,李道长居然用木棍挖下去很大一个坑,他跳下去之后,只能看见他的脑袋,我担忧的问他,有没有事,还有多久?   他不理会我,一个劲儿的挖土,有时候口中还念念有词,刨了一会儿,李道长欢喜的说,找到了!   我探出头去,他手上空空如也,要说有东西,那就只有黏糊糊的黑泥巴。   “我就觉得不对头,单单是这里的风水,哪儿能让他诈尸!”   “你不是说还有香杉木的原因?”   “香杉木确实养尸,但是需要有严格的步骤才能完成,选入殓的时间,盖棺的时间,要画符,要下咒,缺一样都不行,陈东山死掉的时候,是胡乱装进去的吧?有没有做法事?”   我摇摇头。   陈东山死后跑到我家院子里,抬回去后马上就装棺,恨不得马上埋掉,哪儿有什么法事做。   “没有严格按照养尸的步骤来,就算装进香杉木也不一定能养出好尸。”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是香杉木的原因。”   “我是想把他们支走。”   “那你留我干啥?”   李道长直起腰,正对着我,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因为我相信你,你正好也可以学着点,以后用得上。”   我才不想当道士,我只想快点拿下林一念,生两个孩子,在陈家沟过安稳的日子。 “给死者棺材的人,就是死者的小叔叔,他是个什么人?” “你说陈文明,陈文明是个老木匠。” “不对劲啊,老木匠是公输鲁班的传人,在丧葬方面最是讲究了,怎么会随随便便就给自己的亲人用红杉木?等这事儿完了,你提醒我,我找个时间瞅瞅那个木匠。” 我想还管得挺宽的,是不是又想找茬儿赚钱?毕竟一次两千块,真是一比客观的收入。   “那你说,陈东山是怎么诈尸的?”   李道长看了看他的脚下,犹豫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说,爬出来之后,将墓坑周围的土推进去,把墓坑填了。   棺材已经挖走了,留着墓坑也没用,他填起来干啥?   墓坑里还有什么?他说找到了,找到的东西是什么?   “道长……”   “小伙子……”   我和他不约而同的开口说话。   “你先说。”他收拾包袱,将东西都放进去。   我想问的是那墓坑里还有什么东西,转念一想,只要陈东山不作怪,我知道那么多干啥?   “小伙子……你叫林一道。不对,陈一道。走,我们回村。”   回到村里,那四个人将陈东山放在小学校的操场边!他们觉得学校是阳气最重的地方,因为学校充满正气。   幸好这是一所废弃的小学,不然不知道要吓坏多少孩子。   李道长也没有怪责,取出他的工具准备干活。   他谁都不让帮忙,偏偏让我这个瘸子打下手。   做的法事其实很简单,他用墨斗线将棺材封了起来,墨斗线横竖捆绑着棺材,这是在电视剧里看过很多次的桥段。    然后他在棺材的四周插上了黄色的令旗。   最后,他取出一道符纸,用朱砂笔在上面画符。   符纸画好之后,他掏出了一个印章,重重的在符纸上盖了一个印。   我偷瞄了一眼,他的印章很有特色,是一只铜虎,虎头高昂,好似在长啸。   他把符纸贴在棺材头的中央,那个印上的图案很复杂,图形奇奇怪怪的,有点像虎纹 ,又有点像手掌纹路。   我暗想,这是哪家的弟子?印章和符画竟然这么独特?   做完这一切,李道长表示要去我家喝茶。   我一愣,这玩意儿陈东山咋办?就让他今晚在这个地方过夜?   “道长,陈东山这里要不要有人守着?”   “守着陪他聊天?”   “我是怕他又出来……”   “就是要让他出来,他不出来就不好玩了。”   他还要出来?我觉得这更不好玩了。   不过我对李道长从一开始的看不起,到现在倒有点改观。   回到家里,我见林一念不在外面,撂下李道长就奔卧室里去。   可是卧室里也没有林一念,我娘也不在家,可能是婆媳两个出门摘菜了。   我陪着李道长喝茶,他拿出他的一堆法器画符纸,我又一次见到了他的铜虎印章。   他用了印章,侧放着。这一次我看得比较真切,铜虎上虽然有锈迹,但是触手的地方却十分光亮,能看见虎身的纹理,雕刻精细。   “别看了,帮我把符纸叠起来。”   我赶紧按照他说的方法叠符纸,正好有机会将符纸上的印看清楚。 那些符号有点像甲骨文,但是比甲骨文生动一些。   看起来有点像某个少数民族的文字,但是我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个少数名族的文字。 看着看着,那上面的纹理在动,我吓了一跳,猛然想起偷笑的陈东山,便不再敢看下去。   吃了晚饭,我们都等着李道长做法,可是他却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他要藏在我的新房里,如果陈东山再来,他当场就抓住他。 一个二流的道士藏到新婚夫妇的房间里,像不像话?   “陈东山不是被你封印在棺材里了?”我爹梗着脖子说,“你下午在学校边招呼那么久,怎么还要出来呢?”   李道长不紧不慢的说:“如果是陈东山诈尸,那他就不会出来了。但是我发现,这不是诈尸那么简单,陈东山到底还是不是陈东山,今晚就可以见分晓……”   林一念吓得往我怀里躲,陈东山还要出来,几次三番的我们已经吓怕了。   可最终我们还是同意了李道长的建议,他藏在我的大衣柜里,我和林一念和衣睡在床上。   黑灯瞎火的,林一念一开始很害怕,加之房间里多了一个陌生人,她不再把背对着我,而是像猫一样蜷缩在我的怀里。   她的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气息喷在我的耳边,我不老实起来,隔着衣服摸索着林一念的身体。   前戏,对,这就是前戏。我好像明白了前几次不能成功的原因,那是因为我太猴急想上林一念,忘记了前戏的渲染,虽然我本来没有经验,但是好歹也是看过岛国大片的。   我的手从衣服外面游走到里面去,握住了她胸前的柔软,林一念一个哆嗦,好像触电一般,身子却像藤条一样的缠绕上来。   我浑身热血沸腾,血气直冲小腹,下面帐篷马上支起来。我他妈还是一个正常男人呢!   衣柜里的李道长没有动静,我却有动静了!管不了那么多,我翻身上马,身上硬邦邦的东西隔着衣服恰到好处的碰到了入口,林一念轻哼一声,身子不由自主迎合,好像也急不可耐。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床变得有点挤,我往外伸了伸腿,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挡着。   我伸手一摸,林一念的旁边果然躺着一个冰冷的东西。 我炙热的身体好像被迎头泼了一盆冰水。 他娘的陈东山难道又回来了? 正文 第5章 替身 房间的灯突然一片雪亮。   李道长手执桃木剑,身上穿着的不再是那件土了吧唧的中山装,而是一件奇怪的道袍,道袍上布满纹路,和虎头符上面的纹理是一样的。   我还压在林一念的身上,林一念又害羞又害怕的捂住了脸。   “这狗日的果然又来了。”我翻身下马,没好气的踢了陈东山一脚,“道长,怎么办?”   陈东山穿着肥大的寿衣,脸色乌青,眼珠子凸现着,舌头歪在一边,脸上有黑色的泥土。   我和李道长将他抬出去,寿衣宽大的衣袖滑下来,陈东山的手臂上有道道血痕,我想那是他从棺材里钻出来,被李道长的墨线伤了。 我爹也起床了,我娘哭着又要给陈东山烧纸钱,被我爹一脚把烧纸的盆子踢出老远。   “烧个锤子的钱,不如把他给烧了。”   他骂骂咧咧去找村长和陈东山家的人,李道长将白天准备的符纸贴在陈东山的脑门上,手掌脚掌上。   “道长,你看你看!”我指了指陈东山的裆部,他那里的帐篷支得老高,把宽大的寿衣都顶了起来,像一根铁棒支出来一样,很突兀。   这狗日的陈东山,我的婚礼上他偷亲了林一念一口,死了还金枪不倒,可气死我这个一到关键时刻就偃旗息鼓的人。   “男人死之后,下体会有一段时间保持硬度,但是能保持这么几天,怪事。”李道长问道,“陈一道,你这媳妇同这死人有没有打过交道?”   我没好气的说:“我媳妇是越南人,刚嫁过来没几日,哪儿会跟他扯上关系?”   “哦?越南人?”   “是,不过我婚礼上,这色鬼垂涎我媳妇的美色,偷亲了一口,被我媳妇打了一巴掌。”   “那就对了。他死前看上你媳妇的美色,死后仍不死心,加上墓地风水和棺材的问题,诈尸后又来缠你媳妇。”   “道长,那有什么办法没有?”   “首先要把陈东山的坟墓迁移,不能让他再作怪。其次给你媳妇做法,将她和陈东山隔开,丢了他这份念想。”   陈文轩带着陈东山媳妇来了,还有陈东来,三人见到陈东山的模样,特别是他媳妇看见陈东山支起的帐篷,恼羞成怒,拿起我家的铁锹就打。   一铁锹下去,一声闷响,那个东西竟巍然不动。   “陈东山你个死不要脸的,你人都要烂了,你这个家伙还硬挺着,你丢你祖先人的脸!”那女人耍泼大叫。   陈东来脸上挂不住了,扯下我家栅栏上的三色布,将陈东山盖住。   三人连夜去给陈东山找坟地挖坑,这么丢人的事,要趁黑把陈东山埋了。   “道长,你说要是陈东山再来,那就不是陈东山,那他是谁?你用符封住了陈东山的脑门和四肢,是怕里面的东西出来吗?”   李道长看了我一眼,可能是他觉得一个瘸子怎么能问出这么专业的问题,感到不大像我说的话。   我不是专业,因为我见过贴符纸直贴面门,没见过贴四肢的。   “去取你媳妇的三根头发来,再将她贴身的衣服取一件,当然,如果她不愿意,剪一小块也行。”   “道长要做什么?”   “叫你去你便去,是不是还想陈东山在你关键时刻出现?”   我脸一红,敢情全给这道士知道了?刚才陈东山没把我吓死,但是把我的老二给当场吓软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进屋,林一念的头埋在枕头里,不知道是赌气呢,还是睡着了。   我不忍心叫醒她,在枕头上捡到几根头发,取了一件她的粉色小内裤。   李道长和我来到村口的十字路口,此时冷风凄凄,放眼望去,整个村庄一片漆黑,死寂得有点可怕。   “我要做一个你媳妇的替身给陈东山烧过去。让他在那边享用。” “你说啥?你要给他配冥婚?”   这话我不爱听,意思是我在人间享用活着的林一念,陈东山在阴间抱着我媳妇的替身意淫?   李道长好像明白了我的心思,笑道:“不是配冥婚,你媳妇还是你媳妇,替身是用来糊弄陈东山的。陈一道,目前这是最保险的办法。陈东山执念很重,纠缠着你的媳妇不放,死去的人纠缠活着的人,那活着的人就会生病,说不定就把你媳妇害死了,那样你连活着的媳妇都没有了。”   “好,替身就替身。”   李道长做了一个假人,让我用林一念的内衣包裹起来,然后将林一念的头发缠绕上去。   “你知道你媳妇的生辰八字吧?”   我摇摇头。别说生辰八字,就是林一念的身份证我都还没有看到过,林一念是通过非法渠道过来的,以后要想办理结婚证可能万难,想到这个,我的头更大了。   “罢了,没生辰八字,这个是真替身,也将就着用。”   李道长在替身上写了林一念的名字,默念着咒语,用火将那个假人点燃。   眼看着火苗腾腾的,可是假人烧到一半就熄灭了。   李道长一愣问我,林一念这个名字有没有错?   这是我表舅给她取的中文名字,谁知道她的越南名字是什么?   我结结巴巴回答不上来。 “你不知道她的生辰八字也就算了,连你媳妇名字都不晓得?” 我囧着脸不说话,道长的话戳到了我心里的某个痛处。  “你刚才说,你媳妇是越南人?”   我点点头。   “越南女人我见过,你媳妇的长相不像是越南人。”   虽然我也觉得不像,但是只能我怀疑,话从别人口里出来,我不乐意了,李道长的意思我花巨资买了一个本国的女人?   “陈一道,说说你这个新媳妇。”   “没啥好说的。”   其实我也有点恼火,这个新媳妇,除了知道她是越南人,知道她的中文名字叫林一念,其余的我一无所知。 叫我说,我也说不上来她从哪儿来,今年多少岁。   “替身一次烧不尽,再烧也没用。”李道长站起身。   “替身咋烧不尽呢?”   那里面可是布片和稻草,一点就着。   “这就要问你那个越南媳妇了。她到底是不是林一念。替身也是有讲究的,要求灵肉合一,取毛发代替灵魂,贴身衣服代替肉体,如果灵魂和肉体不是一个人,那当然会出现刚才的情况。”   我蒙圈了,不知道这个道士说的是什么,林一念就是林一念,难道还是别人不成。   可替身烧不了,陈东山就不会安生。陈东山不安生,我和林一念办事的时候他就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捣乱,结婚三天了,只是隔靴搔痒的过了把瘾,想起来就头大。   “道长,那现在怎么办?”   “回家给你媳妇做法。”   我垂头丧气的跟在李道长的身后,感觉他作法失败,不知道明晚又会发生什么怪事。   走着走着,我觉得背后好像有人在盯着我,我转身一看,黑漆漆的夜里什么都没有。但是那种强烈的感觉却总是挥之不去。   回到家,陈东山的遗体已经被抬走,我爹我娘应该也是跟着去帮忙了,毕竟他们想看到陈东山入土才会放心。   林一念也不在家,这可让我吃了一惊。   这大半夜的,她一个人对这里不熟悉,摆喜酒那天村里除了陈东山,还有几个色眯眯的一直盯着林一念的胸脯看,林一念要是落在那几个光棍的手里,指不定就给我开封了。   我得去把林一念找回来。   刚一出门,林一念笑眯眯的在门口站着,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我拉住她问她去哪儿了,她笑着不说话,当然她也没法说。看见她衣冠整齐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放心了些。不过林一念身子一闪,她的身后还有一个人。   “谢小萌,你怎么来了?”   站在林一念身后的是我们村唯一的外姓人家谢友坤家的独生女谢小萌。   别听她的名字动人,但是长得却不敢恭维,身材倒没啥难看的地方,只是那张脸,一半边脸煞白,另一半边脸漆黑,好像是一块巨大的黑痣遮挡了另一半脸,黑痣也就罢了,还长毛。   村里人私下里都说她是野猪投胎,有人叫她黑白双煞,她爹谢友坤也是损闺女专业户,如此骇人的长相,却给取了个名字叫谢小萌。   “嘿……一道哥,嫂子可能是出门找你,走迷路了。我给你送回来。”   我急忙给谢小萌道谢,要她赶紧到屋里来坐。   林一念也咿咿呀呀的说着,拉着谢小萌的手请她进屋坐,俨然是一个女主人的架势。 “嫂子好热情,一道哥,你好福气呢!” 这话我爱听得很,林一念一进屋就给谢小萌端茶倒水,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谢小萌坐了一会儿,李道长坐在门口的位置,咳嗽了几声,我明白他是在提醒我,将家里不相干的人赶走,他要给林一念做法了。 恰好谢小萌也站起来要走,我说送她出去,林一念却抢在我的面前,要送谢小萌出去。 “一念,送到大门口就好了,小萌她胆子大。” 谢小萌自嘲的说:“对呀,我不怕,只有人家怕我。一道哥,我第一次见嫂子,就觉得好亲切,明天我过来跟嫂子玩吧!” 我客气的答应了。想想林一念也没个一起玩的女伴,谢小萌是个不错的人选,有她在身边,村里打一念主意的男人会收敛些,女汉子谢小萌的力气可不是盖的,以前陈东来笑话她没人要,她追着陈东来能跑半个村子,最后像举重一样将陈东来抛出去,硬没有喘一口粗气。 送走谢小萌,道长叫我找一个碗来,他将符纸烧了,让林一念喝下。 林一念怯生生的不敢喝那黑乎乎的玩意儿,她皱着眉头,使劲的向我摆手,我想她是没有见过道士做法,为了让她放心,我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林一念过了一会儿,看我没中毒才把水喝下去。 “没事了,陈东山再也不会来纠缠你们。”李道长松了一口气说,“我们去看看陈东山下葬没有。” 我现在一提到陈东山就烦,自然不会去看,我要在家陪林一念,父母不在,李道长要出去,这个家就剩我们两人,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正好调调气氛,陈东山不会再来,我也要想想我将林一念办了这件大事。 更何况林一念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那眼睛里的雾色朦胧,快要把我融化了。 李道长刚走,我还没有开始行动,门开了,我娘回来了。 她一声不吭的进了门,黑着个脸,直愣愣的往她的房间里走去,好像压根儿就没有看见屋里还有两个人。 一定是我爹又惹着她了,她才独自一个人回来。 “娘,你咋了?” 她回过头,目光越过我的头顶,落在黑漆漆的外面。 突然间,她的嘴角微微一翘,似笑非笑。 我一个冷噤,这个笑容,怎么那么像陈东山的偷笑? “没啥,你去看看你爹去……” “我爹又咋了?” “你去看看就晓得了。” 正文 第6章 屋里有鬼 我一路飞跑着去往陈家沟的坟地,不过是跟道士出门相差半支烟的功夫,我愣是一路没见到他人。 也是,我一个瘸子就算跑起来,也跑不过一个正常人的快走。 路上黑灯瞎火的,我气得不行,我爹到底是怎么得罪了我娘,是不是在陈东山下葬的时候胡闹给人家难堪了? 我娘也是,在外面气了就气了,为啥回家还摆着脸,明知道家里娶了新媳妇,这不是给人家造成心理压力吗? 我想着这些,忘了脚下的路,迎面一个人来,跟我撞了一个满怀,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我还以为是我爹呢,可那个人将我撞翻之后,停顿了一秒,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家沟的人都认识我陈瘸子,撞翻了至少也要拉起来的,可这个人倒好,撞了我不但不拉,还转身走了。 “你谁啊!”我没好气的冲着那个背影大吼着。 那人停下匆匆的脚步,没有转身过来。 一阵风吹过,刚才那个气味又来了。 这气味有点怪,不是香水味,但是非常好闻,闻起来有点像肉香和草木香的混合,可这个人却是个男人,男人怎么能这么好闻呢? 我觉得奇怪,这个人的侧身可以看见半边脸,他的半边脸闪着古铜色的光芒。 那人停顿一下又走了,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这个人的背影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不过我敢肯定,不论从背影还是从侧脸看,这不是我们村的人,我们村平时就那么些人,彼此之间相当熟悉。 我心里一咯噔,他是谁? 等我跌跌撞撞赶到坟地,坟地燃着一堆火,村长陈文轩、陈东来和我爹守在火堆旁大声说话,他们身后是一副新的棺材,见到我陈文轩劈头盖脸的就问:“李道长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我一愣,李道长不是走在我的前面吗?他应该早就到了。 两边一对,李道长从我家出去了,但是没有来过坟地。 陈东来冷笑着说:“我就说是一个半灌水,一会儿说风水问题,一会儿说棺材问题,结果啥问题都没找到。屁本事没有,净几把瞎扯。现在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们,人自己悄悄跑了!” 陈文轩晃动着手机不耐烦的说:“该不会真跑了,电话也打不通了,这个李道长不厚道啊。” 陈东来拉着陈文轩到一边嘀咕,我问我爹哪儿惹到我娘了。 我爹却说啥事没有,还是我爹让我娘回去休息的,走的时候都好好的。 这时陈文轩过来说,已经叫了几个本家兄弟过来,既然墓坑已经挖好,李道长也做了法,那就把陈东山埋了吧,不等李道长来了,免得夜长梦多。 我爹同意这个办法,他哈欠连天的早就想回去睡觉了。 可我记得李道长说过,今天不能埋陈东山,不然要出事。但是这几个人各说各的都觉得自己有理,都听不进去我这个瘸子的话。 陈文轩叫陈东来将棺材打开,入坑之前要最后一次检查死者的遗体,将衣服理顺,身体放端正才能入土。 陈东来将棺材盖子挪开,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有啥用呢!一个棺材盖子就把你弄翻了。” “完了,完了……我东山哥他,他……”陈东来屁滚尿流的爬了过来。 陈东山又诈尸了? 陈文轩和我爹同时操起挖土的铁锹和锄头,慢慢走向棺材,我好奇想往上凑,被我爹一膀子就甩开了。 两人举着武器到了棺材前,愣了一下,相继放下了武器。 “快通知村里所有人起来找,陈东山不见了。”陈文气急败坏地踢着地上的石头,不顾是本家大骂起来,“去他娘的,死了就死了,为啥不安生,这回好了,跑哪儿去了!” 我上去一看,棺材里空空荡荡的啥也没有,倒是底部的一些黑泥土提示着我们,陈东山真的被装进去过。 “你们三个人守着,还让陈东山跑了,你们……你们在干啥!” 我气得冒烟,陈东山跑了,一定是跑到我家里去了,这个时候我爹和我都不在家,我娘的耳朵有点背,陈东山要是去欺负林一念,谁帮忙啊! “刚死那天晚上人更多,陈东山还不是跑了?”陈东来没好气的说,一边给村里人打电话,这个时候睡得熟,他叫人去把村里小学的那个铜钟敲响,铜钟一响,全村都会听到。 我和我爹已经顾不上去通知别人了,我们急匆匆往家里赶,我爹一路将陈东山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回到家打开门,屋里黑漆漆的,我和我爹都往自己的卧室里扑,都记挂着自己的女人。 半分钟后我和我爹傻愣愣的在正屋里会合,屋子里没有人,不但没有陈东山,连我娘和林一念都不见了。 “爹,她们会去哪儿?会不会被陈东山弄走了?” 关键时刻我爹总喜欢点燃烟枪抽一口,他抽了烟之后格外镇定,那烟好像是镇定剂一样。 “一道,你好歹也是结了婚的人,自己要有主见,不要什么事都问爹怎么办怎么办!万一哪一天我不在了,这个家要靠你撑着。你要像个男子汉一样,知道不?” “爹,你胡说啥啊,先找到娘和一念再说。” “你慌啥?她们一定是害怕在家里住,两人一起去了你二姨家。” 我想也对,我姨离我们家不过十分钟的距离,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出门,小学校的钟敲响了,不过瞬间的功夫,村子里沸腾了起来,狗叫声,人声,摩托车轰鸣声,村子跟白天一样热闹。 我爹说,陈东山这回跑了是不能瞒的,因为不知道跑往哪儿,关乎到全村人的安危问题,村长也不好再顾及本家的颜面,替陈东山藏着掖着了。 草他祖宗!我爹气呼呼的又骂了一句,今晚陈东山的祖宗在地下被我爹翻来覆去骂了不知道多少回。我小声提醒我爹,我们也姓陈,和陈东山是一个祖宗,不能把自己的祖宗翻出来草。 “呸!陈一道,你没发现我们的辈分排号都跟他们不同?” 我正要问是不是我们跟陈家沟的人不是一族,我二姨家到了。 二姨和二姨夫站在门口,打着电筒正准备出门,也在骂骂咧咧的说陈东山不厚道,搞得全村人都成了他的喽啰,漫山遍野的去找他。 “他二姨,我家两婆媳在你家是不是?”我爹问。 我二姨惊讶的说:“姐啥时候来过?我咋不知道。” 我一听就傻眼了,娘和林一念没有来这里,是去了哪儿? 我二姨和二姨夫也急了,都知道陈东山的事,他们也害怕是陈东山在捣鬼,毕竟陈东山去我家都走顺路了。 于是他们也不找陈东山这个祸害了,直接去我家附近找我娘和林一念。 我爹和二姨夫在前面走得快些,二姨在后面照顾我走得慢。等我和二姨回到家,家里灯亮着,一进屋才发现,我娘在家呢,林一念也坐在角落里。 “深更半夜的你在跑啥啊?跟陈东山似的,害得大家到处找!” 我爹是有气没地方出,直接出我娘身上了。 “愣着干啥?他二姨来了,倒茶。” 我娘站着没动,倒是林一念笑吟吟的站起来倒茶,端到我二姨的手里。 “娘啊,你去哪儿了?可吓死我们了。刚才去哪儿了?” 我娘一声不吭,黑着脸扭着头,看也不想看我们一眼。 看来我娘是真生气了,我扶着她进她的屋,我知道我娘的脾气,她有啥事都装不住,都要噼里啪啦一顿冒火说出来,她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可是今晚的娘,有点反常,她不说话不冒火,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眼眸很黑,目光很散乱。 我扶她上床,帮她脱掉鞋袜,盖上被子,轻声问她怎么了。 她的目光落到天花板上,一双手交叉在胸前,还是一声不吭。 也许气消了就没事了,她现在不发火,是顾着家里有了新媳妇。也好,睡一觉就好了。 我掖了掖被角准备离开,我娘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屋里有鬼!有鬼!”她抓紧我的手尖叫着。 我心里一疼,我娘是被陈东山吓坏了。 “娘,没事了,陈东山被埋了呢,我亲眼看见的。你别怕,今晚我不睡觉,在你门口守着,你好好睡。” 我娘嘴里一会儿念叨着鬼,一会儿念叨着林一念的名字。 “我知道呢娘,你是怕陈东山来伤害林一念,别怕!我爹说我要做一个男子汉,现在我就是一个男子汉了!我保护你们。”我拍拍胸脯说。 我爹在外面叫我,我走出去, 我爹说陈东山找到了,村长让全村的男人都去,女人们留在家里。 我和我爹我二姨夫一起出门,家里留着三个女人相互壮胆。 “说是在谢友坤家里找到的。” 我二姨夫笑了:“谢友坤家里有黑白双煞,他也敢去?” 我听着不顺耳,背后说一个女孩子的长相多不厚道,于是说:“二姨夫,其实谢小萌不错的呢!” “不错,你早不说不错?早说了,我去给你提亲,也不用去越南花大钱买一个。你说是不是哥老倌?” 我爹不帮我说就算了,反而说:“怎么没想起这件事呢?谢友坤家只要去提亲,指不定会答应呢!他那闺女,这辈子怕是嫁不出去了。” 两个大男人一路上像女人一样说谢小萌,我听得都烦。 还没有到谢友坤家,远远的就听见了谢小萌的大嗓门在叫骂,一边叫骂一边好像在用力抽打着人。 她不会鞭尸吧? 赶去一看,亮堂的院子里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人,中间隔着一片空地,谢小萌像泼妇一样叫骂着。 “我让你个骚牯牛来我家,我让你有来无回!我管你是鬼还是人,我今天非把你捣碎成泥不可!” 我挤进去,好家伙,谢小萌手里拿着个犁耙,正在往地上的人身上招呼。 正文 第7章 味道 那人不就是穿着寿衣的陈东山? 这个死东西现在咋不犯浑了?难道死鬼也怕恶人。 不过陈东山的家人不在,她这样做,会落下矛盾的。 “小萌!这可不行,这是死人,你别戳了……”我一瘸一拐的过去劝她,这里围了这么多看热闹的人,陈东山的家人不在,愣是没有一个人上来相劝的。 我知道这些人一来怕谢小萌,二来都被陈东山整烦了,巴不得有一个人把陈东山给治了,免得半夜将大家从热乎乎的被窝里弄出来。 谢小萌一手将我推出去,我就像一片树叶一样飘走了。旁边有人低声对我说,别去管闲事,陈东山都跑到人家床上去了,你说一个大闺女,长得再丑,名声也重要啊! 陈东山跑谢小萌床上去了?我本来快爬起来了,又一惊给跌坐到了地上。 这陈东山是有多饥渴啊?连谢小萌都不放过!林一念和谢小萌,一个白净娇媚,一个漆黑丑陋,陈东山的口味真杂。 可转念一想,陈东山放过我家一念了,这是好事。 若不是村长陈文轩赶来,陈东山恐怕要被戳成蜂窝煤,陈文轩到底是有威风的,大喝一声,谢小萌就停下了动作。 “谢小萌!死者为大,你差不多可以了!” 谢小萌将犁耙往地上一戳,凶巴巴的大吼道:“陈文轩,你平日里的普法知识不是说,打死强奸犯不犯法,那是正当防卫!何况我爹妈都不在家!” “我说谢小萌,给自己留点面子得了哈,大伙儿都没说啥,陈东山都死透了,你个女娃子胡说什么!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 “死透了!咋爬我床上去了?半夜醒来差点没把我吓死。你们陈家的男人,怎么都那么讨厌!人都要烂了,那个东西还硬挺着。色鬼色鬼,果然是做鬼了还色!”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掩盖住了刚刚赶来的陈东山老婆的嚎哭声。 “为预防万一,我已经联系了殡仪馆的车,陈东山的遗体一会儿就拉走,烧了。” 陈文轩一席话,让现场许多恐惧不安的心落了下来。 我挤在人群里,夜风吹来,我闻到了刚才那股熟悉的味道,那个人也来了这里? 我在还没有散去的人群中慢慢找寻,这个味道时而淡雅,时而浓郁,让我一时摸不清方向,气味的源头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围观的人被我逐个走过去身边,我彻底蒙圈了。 好像每个人都有这个味道,连我自己都有。 可是围观的人里没有一个外人,全都是陈家沟本村的人。除了二愣子没来,这家伙爱看热闹,不过他怕黑,天生有点弱视,晚上是不会出门的。 我之所以惶恐,是因为我觉得陈家沟混进来外人了。这个村子民风淳朴,相互间虽偶有小摩擦,但是大体上还是很团结的。 就算是村里混进来一只别人的羊,那也是一目了然的事。 现在是非常时期,出现一个气味奇怪的外人,我不得不惶恐。 我爹过来叫我回去,说这里没我们啥事了。 “爹,你闻到一股香气没有?” “屁香不香?死人香不香?”他没好气的拍我的脑袋,“那是陈东山被谢小萌戳烂了,尸体腐烂的味道,有啥好闻的!” “可明明不是那种气味,是香气。肉香和草木香……” 我爹拖着我就走,生怕我又沾染上了什么邪祟的东西。 “把陈东山抬出去,到大路口等车。”陈文轩吩咐着本家的人,对我爹说道,“一道他爹,你暂时不能走啊,帮忙帮到底,你跟车送送陈东山到殡仪馆。” 我爹踟躇着,我让他去帮帮忙,毕竟陈东山一死,家里孤儿寡母的,也可怜。 何况将陈东山送去烧成灰,才会让村子里得到安宁。 谢小萌家院子里的人说散就散,我爹也跟车去了。 人一走,那股味道就没有了。 “一道哥!” 我刚走到门口,谢小萌在后面叫我。 “一道哥,我爹妈不在家,我还是有点怕……” “那你去我家住,和我老婆睡一床。” “那你呢?”她几步赶上来就问,“天气有点冷,你不可能不睡吧。” “我睡外间,不然我还能和你们挤一床睡?” “我是没意见的。一道哥。”谢小萌说着,竟然用手肘碰了一下我的手,眼睛还眨巴眨巴的像在抛媚眼。 我的天,我全身都麻了。谢小萌还是凶悍点好,一撒娇一发起嗲来,可要人命啊。 特别是一眨眼的时候,那半边黑脸就一颤一颤的,看得人心惊肉跳。 乡间的路很窄,可是谢小萌却非要和我挤在一起走,她好像忘了我是个瘸子,好几次都差点被她挤到路沿下去,亏她眼疾手快将我拖住。 我走着走着觉得不对劲啊! 谢小萌是出了名的丑女+彪悍女,她从来不会低着嗓子说话,不会一口一个一道哥的叫人。 以前她自己丑却不自知,见到二愣子叫傻子,见到我叫陈瘸子,见到陈文明叫木匠,高低辈分不管,不管是谁只要看不顺眼,轻则痛骂,重则出手将人家扔出去。 可是今天的谢小萌怎么变得这么乖巧温柔? 尽管温柔起来让人身上起鸡皮疙瘩。 她突然变了一个人,是什么让她性情大变的? 回到家,屋里的三个女人都睡了,谢小萌去跟林一念睡我的婚床,我睡在外间的沙发上,也算是答应了我娘要给她守着房门,眼睛明明困得睁不开了,但是却怎么也睡不着。 迷迷糊糊的,我梦见了二愣子和林一念站在一起,两人笑眯眯的,头抵着头,像是一对夫妻。 我心里是明白的,知道林一念是我的老婆,怒不可遏,伸手去打二愣子,可是一拳打过去,二愣子变成了陈东山,陈东山一张死灰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翻身而起,这个梦我三天来做了两次,这是为什么? 再醒来怎么也睡不着了,外面下起了雨,我想起陈东来扯走了我家栅栏上的三色布,给陈东山盖上了。栅栏下是我娘晾晒的干菜,可不能给她淋湿了。 我找了一块三色布,打开门,外面寒气逼人,这是初秋,但是山野里的夜晚温度很低。 我走到院子里,不禁倒退了一步,院子里站着一个人! 我差点就叫出声来,这他娘的,不会,不会又是陈东山吧! 我不敢靠近,那个人背对着我,站在我家的那颗杨树下,挺拔高大,我揉了揉眼睛,陈东山没有这么高。 这个人的背影,很像将我撞倒,身上有异香的人!   我后背发凉,我爹不在,这个家里里外外就我一个男人,我要像我爹说的那样,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虽然害怕,但是我还是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快走到男人身边时,我颤声问他是谁。   那个男人却径直走了! 他一动,那股奇怪的味道又来了。  跟撞了我不理我一样,他二话不说就走了。我气得不行,这好歹也是我的地盘,如果是外人,也太嚣张。   如果是本村人,那更要抓住问个清楚。   我跟随着男人的步伐而去,他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留下一路香气。我的腿脚不灵,怎么也赶不上他。   就这样追追赶赶,我竟然被引到了一开始葬陈东山的那片山林里!   而那个男人闪身进了山林,无影无踪。   我对着黑漆漆的山林,犹豫了片刻,我还是没有胆子进去。   陈东山死了三天了,三天回魂,万一这是陈东山的魂魄?   我他妈的还是不要去追赶了。   刚要离开,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大惊,李道长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你弄啥呢?你怎么没有去陈东山那里!”我把一肚子的怨气都撒在李道长的身上,“陈东山又犯事了,村里那么大的动静,你知不知道?”   “知道。”他慢悠悠的说。   “那你为啥不去治了他?”   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是死人重要,还是活人重要?”   “那要看怎么比较。”要是陈东山和二愣子比,我当然会觉得陈东山重要些。   “陈东山跟你们全村人的性命比起来,什么重要?”   “那当然是我们全村人的性命!”这是三岁小儿就懂的道理,李道长是不是觉得我傻。   “这就对了!我不去理会陈东山,是有原因的。”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陈东山之前的墓地,李道长昨天下午在这个地方刨东西,晚上又来这里,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放弃了陈东山?   他做一场法事两千块,是不是这地下藏着的东西,比这两千块更值钱?   一定是这样,这个半吊子的道人,见钱眼开,我们这个村子距离几处古迹近,特别是距离三星堆不远,地下一定有古物,他昨天下午发现却不好挖出来,趁着晚上月黑风高就悄悄出来挖。   我留着一个心眼没问他,他的包袱不在身上,好像是落在我家里了,看他两手空空,地下的东西应该还没有刨出来。   “陈东山现在消停了吧?”   “彻底消停了。送殡仪馆去火化了。”   李道长一听连叫不好不好!说不能火化了陈东山,要是一火化,陈东山的身体被毁,那封印在他身体里的东西就出来了。   他叫我赶紧通知我爹,不要动陈东山身上的符纸,更不要将尸体送去火化。可我没带电话,李道长的电话没电。   “我可以回村里借电话用用。”我说。   “出了这个村,陈东山就跳出了我的控制范围,就像孙悟空跳出了五指山一样。出了村子,再追回来,没用。”   “那……”   “哎……看来陈家沟是躲不过这场浩劫了!”李道长连声叹气,连连摇头,眉头皱成了一团。   “道长要留下来帮助我们陈家沟村啊。”   “那是自然,帮忙帮到底。”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就知道他是故弄玄虚想留下来,我甚至觉得,陈东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和李道长是有直接关系的。 因为那片地里的东西他还没有刨出来,他怎么会轻而易举的离开陈家沟村?他要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留下来,白天做法事,晚上出来活动才是他的目的。   走到离我家不远的山梁上,李道长停了下来。他说今晚情况不妙,他要在这里守着。   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全村的面貌,陈家沟村因为刚才陈东山的一闹腾,现在家家户户都开着灯,星星点点的灯火点缀在村子里,像夜幕下的星空,很漂亮,我还从来不知道我们陈家沟这么漂亮。   “李道长,陈东山的身体里,到底封住的是什么?”   “这个……等过了明天,大家就都知道了。”   “那为啥陈东山今晚又诈尸,还跑去了一个女孩的床上?”   李道长翻身爬起来:“你说啥?他跑到一个女孩的床上了?”   “你刚才不是说知道了?”   “我以为你说的简单的诈尸!他下葬的时候,可能会有一点诈尸的情况,那不过是短暂的。可你说……”   我把陈东山跑到谢小萌床上,又遭谢小萌戳成筛子眼的前前后后都给李道长说了一遍。   “完了完了,听你这么一说,经过那丫头的闹腾,陈东山身体里的东西早就出来了,可能就在村子里,走!我们回去看看。”  我猛然想起我遇到两次的那个带着香气的人,难道这个东西就是从陈东山身体里跑出来的?   正文 第8章 公开的秘密   我猛然想起我遇到两次的那个带着香气的人,他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神秘秘,难道这个人就是从陈东山身体里跑出来的?   我急忙问李道长,鬼有没有气味。   他说对于驱鬼师道士等道行高的人来说,鬼是有气味的,但是普通人闻不到,就像普通人根本看不到鬼魂是一个道理。 “意思是你能闻到鬼的气味?” “那是基本功而已。”他傲娇的一仰头。   “道长,你有没有闻到过一种气味,那种气味是肉香和草木香的味道。”   “你说什么?”   “就是一种特别的味道,体香夹杂着草木香。”   “你闻到过?就今晚?”   我点点头。   李道长突然停下了匆匆的脚步,回过身紧紧的盯着我,语气怪怪的问我:“草木香,是哪一种草木,你能说出来吗?”   我抠了抠脑袋,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属于那种草木气息的名字,只是觉得熟悉,闻到过,却忘记了是在哪儿闻到过。   “快想想!快点……”   李道长越是催,我越是想不起来。   突然间一声尖利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维,我和李道长都一愣,这声音太凄厉,划破了夜空,好像是一道闪电,突然将平静的天幕劈开。   紧接着第二声又传来,我拔腿就跑。   因为这叫声是从我家的方向发出来的……   我气喘吁吁的跑回去,李道长先我一步进屋。   我家的灯亮堂着,那尖叫声是我娘发出来的。   此刻她在屋里乱窜,我二姨和谢小萌两个人都没能将她控制住,她狂躁不安的抓扯着头发,一边尖叫,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她的手上有一缕一缕的头发缠绕着,那是她硬生生从自己头顶揪下来的。   “娘你怎么了?”我走上去试图拉过她的手,让她停止对自己的伤害。可她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一把把我推开。   “一道啊,也不知道你娘是怎么了,睡到半夜,她突然尖叫着说有鬼啊,有鬼,我想可能是被陈东山吓坏了,没想到睡了一会儿又尖叫,把谢小萌和一念都吵醒了……”   “一念呢?”我才发现一念没有在屋里。   “你娘见不得一念的面,一见了,更怕,所以一念在屋里……”   “我娘一定是见了一念,就想起陈东山了……”这狗日的陈东山,害人不浅。   我对李道长说,让他想想办法,让我娘安静下来。   李道长无奈的摇摇头:“陈一道,你娘是受了惊吓,导致精神失常,这是病,身体的病,我不能治。”   “你说我姐她……她疯了?”我二姨吓得一个哆嗦,继而就呼天抢地的哭了起来,诉说着我娘这辈子的艰辛,那架势,好像我娘死了在哭丧一样难听。   “二姨,你别吓着我娘。”我不满的说,农村哭丧就是拖长了声音诉说死者生前的事迹,我二姨简直就是在哭丧。   “我能让她暂时的平静下来,她这是心病,必须要把心里想说的说出来,将那口气散发出来,人就没事了。”李道长吩咐谢小萌去取一碗清水来,他对着清水碗用手诀隔空画符图,然后让我娘喝下。   说来也怪,我娘喝下那碗清水后,慢慢的停止了闹腾,但是整个人好像透支了所有的体力一样,萎靡不振。   我送她回卧室里去,天快亮了,我们都是一夜没有休息。我娘躺下之后,我看她微闭着眼睛,眼珠子在转来转去,她没有睡觉,我想问问她,安慰安慰她。   “娘,没事,陈东山已经送去火化,烧成了灰,再也不会来了。”   我娘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散漫,很久才聚在一起,落在我的身上。   她伸出一只手将我的手握着,这个力度不大不小,我娘正常了。   “鬼……有鬼。”   我刚升起的希望又给灭了。我娘依旧在说胡话。   我握了握她的手,我娘徐徐的坐起来,眼睛里装满了泪水,可怜兮兮的说:“一道,我没疯,我看见鬼了,真的是鬼啊……”   我心里一疼,我相信我娘说的话,我娘活这么大岁数了,死人啥没见过,我奶奶就是死在我娘怀里的,当晚还被猫惊了,也诈了尸,我娘都没有这么惊慌过。   她到底是见到了什么,把她吓成了这个样子。   “娘,儿子相信你,你告诉我,鬼在哪儿?道士在这里呢!我们不怕。”   “我不能说……我死也不说,一道啊,我们刚刚娶了新媳妇,我们咋就这么可怜呢……”   “娘,你刚说媳妇也娶了,好日子就要来了,你别说丧气话,我还让你抱上孙子呢!”说这话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就我这一到关键时刻就低头的软小二,啥时候才能让我娘抱上孙子。   “鬼……有鬼……”   我娘又有点疯癫,我不能再刺激她,关了灯又怕她害怕,就给开了一个小小的台灯放着。   一夜没睡。   李道长去外面了,不知道是担心着陈东山身体里跑出来的东西,还是牵挂着那片山林里的宝贝。   我焦头烂额,忙着照顾我娘,只是回屋看了一眼林一念,她趴在枕头里,又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假寐。我对她的那点小心思由于我娘的变故,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谢小萌还挺懂事,一直没有离开,虽然没有帮到什么忙,但是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胆量。   今晚我爹不在家,我第一次像个男人一样的照顾我娘。   我娘睡去之后,我终于可以消停一下,这时天已经亮了。   鸡犬相闻,人来人往,陈家沟村好像啥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村民们下地的下地,出去做工的做工,上学的上学。   按理说我爹也应该回来了,我娘这个样子,得送去医院看看才行,可我不能走,我得看着林一念,那是新娶来的媳妇,肚子里没有装上崽子,她万一跑了,这样的例子很多。   李道长也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又去山里刨东西去了。   我请谢小萌在家里帮我看着一老一少,我自己去村长家问问他们啥时候能回来。   我走到地头,碰见几个婶子在摘菜,我叫她们,她们是答应了,但是几个人在一起交头接耳,悄悄的说着什么话,边说边笑。   我路过田间,也是几个女人看见我就嘻嘻哈哈的笑着。我就纳闷了,不由自主的低头看我的衣服是不是穿反了,裤子是不是中门大开着。   说起来陈家沟村已经恢复了平静,可是今天早上的陈家沟村有点奇怪,看见我的人,几乎都要笑我。   而且不给我说什么原因。   我陈瘸子走路一瘸一拐,一步一米四,一步一米七,这都是他们看惯了,甚至看腻了的事情。这不是他们取笑我的原因。   路过小学校的旁边,那里有一个打谷场,男人们在打谷子,用的是旧式的方法,将一扎谷穗在木桶上摔得砰砰作响。   看见我走过去,一群男人停下手中的活,以陈二牛带头的五个男人,指着我七嘴八舌的问:“陈瘸子,你媳妇儿开封了没有?”   “陈瘸子啊,你不但腿脚不行,你那个家伙也不行呢!”   “你要是真不行,又不能给你家断了后,兄弟,哥几个愿意代劳,帮你播个种,没事!以后娃儿是你的,我们不认。”   “哈哈哈哈……陈瘸子要哭了,你们看,说到他的痛处了!”   “不举可是大事,不像走不得路……”   后面那些男人说了啥,我浑然不知,我的脑袋里轰轰的响,像同时开进来几百个飞机一样。   我不举这个事,怎么一夜之间就给全村人都知道了?   我以后可还怎么在村子里待下去,真的要把脸夹在裤裆里了?   他们中的一个女人背着稻子走过来,气得骂自己的男人和一伙起哄的:“你们也差不多可以了!怎么一个一个都跟二愣子一样,有啥说啥?干活,眼看着天就要变了,稻子烂在地里,让你们一个个的吃空气,看你们还有没有力气嚼舌头根子……”  原来又是二楞子这个狗日的胡说八道,将我不举的事情泄露了出去。 “笑锤子啊!我,我要杀了你们……” “哈哈哈……听听,你们听听!”陈二牛笑得前俯后仰,“陈瘸子说,他要杀了我们,好害怕呀!” 一伙人哄堂大笑。   我气得心口处快要炸开,我要找到二愣子,今天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我要割了他的舌头,让他以后没有功夫说话!   这个狗日的疯子,今天是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二愣子因为自己的乌鸦嘴,谁收养他谁倒霉,所以到后来没有人收养他,他就住在村尾的破庙里,那间破庙早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却成了二愣子的安身之所。   我奔向破庙,路上干活下地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嘲笑一番,我觉得我在陈家沟从来没有这么沮丧过。   我就算瘸了腿,就算没有娶到媳妇,我也没有今日这么难受过。   不举,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那是打脸的事情,偏偏我的脸,被全村人给打了。 这个原本属于我个人的隐私,一下子成了公开的秘密。   快到破庙的时候,一个人拦住了我的去路,是李道长。   “陈一道,你要去找二愣子?”      “他坏我名声,我要去杀了他,我要剪了他的舌头!”   “他只不过说了实话而已,你何必呢?”   “你……你!”我指着陈道长,气得说不出话来,心里的委屈无处可说,却遭他这么来打击我。   我到底是心里承受力差,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陈一道,我替你看看,你到底是啥原因造成的不举,要是病,得赶紧治。你们村的光棍儿多,你可得小心了。”   “你……你会治病?”   “道家医学,源远流长。古有道人炼丹,道家的草药制作技术流传到民间,逐步形成了现在的中医药法。”李道长叫我伸出手来,给我把脉。   我半信半疑的伸出手去,李道长将手轻轻扣在我的手腕上,半眯着眼睛给我把脉。   他的眼睛时而眯成一条缝,时而瞪大成铜铃,一张一合之间,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正文 第9章 沉香  “李道长,我……我有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看着他不断变幻的表情,越变越凝重,感觉自己好像得了不治之症一样。   “嗯……唔,这个,你的脉象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他摇头晃脑的说,“看起来,你这个……”   我吓得脚一软,这么多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治了。   “道长,这么说我是不是已经没救了……”我不甘心啊,我花大钱买了一个美娇娘,以后只能干看着。   “陈一道,我还没说完呢。你这脉象,从容和暖,脉动有力,你没有啥问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啊?我是正常的男人,为啥我……为啥我有那个问题。”   “我也纳闷,虽说你有残疾,但是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不存在你现在苦恼的事情,陈一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   我能有什么心理问题?我的性取向是女人,我见到林一念,不管她是不是国际友人,反正就是我女人,我会不由自主的想要搞定她。可一到关键时刻,我就是不行,唉……   “你其实可以试试其他办法,嘿嘿……”李道长邪魅的笑着,我不知道他所指,但是我的心里冒出来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暗暗的下了决定,今天晚上我一定要按着我这个想法来,今晚我一定要办了林一念,不能再拖了。   知道了我没有问题,我的头昂了起来,我打算要是谁要再说我不举,我就给他点颜色看看。我陈瘸子以前在村里没老婆抬不起头,如今我有老婆了,我干嘛还要夹着尾巴做人?   也许是大家看到李道长跟着我一路在走,看我们的眼光虽然有点怪怪的,但是没有人再揭我的短。   李道长走到半路要去陈家沟的祖坟地看看,我径直到了村长陈文轩家,没想到我爹和陈文轩等一伙儿送陈东山去火化的人还没有回来。   陈文轩的老婆李桂花在家,她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睡衣,斜靠在门上,睡眼惺忪,一副慵懒的模样,我一见到李桂花,就不由自主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似乎十几岁那年的秘密,被她知道了一样。   在没有林一念之前,李桂花是这个村子里最好看的女人,她细皮嫩肉的,虽然也下地干活,但是皮肤一点都不粗糙。   要说她完美,那确实是很完美的,她生了两个孩子,但是腰身还是那么细,那么妙曼。   唯一的缺点就是她有点不守妇道,陈文轩当村长经常出门开会,传说李桂花就从来没有守过空房的,她不缺男人,村里的男人只要她看得上,都会心甘情愿的成全她。   我小时候就是好奇她的床上到底有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让她被滋润得这么丰腴,所以暮色四合的时候,趁着赶牛的空隙,偷偷留到了她家的后院,趴在窗格上看她的卧房。   也许是我运气好,我看到了水汽朦胧中,李桂花在洗澡,她脱光的身子一览无余,好像就在我的面前一样,年少的我怎么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于是在水声哗哗中,我对着李桂花精致的身子撸了一发,李桂花在屋里边洗澡边抚摸自己错落有致的身体,从山峰到峡谷,边摸边发出轻叹……   我直了双眼,在李桂花声声慢慢的娇喘中,我身体里的暗涌一浪高过一浪,像海啸一样凶猛,像火山一样爆发……   从那以后,我就幻想着村长的老婆有一天会落到我的床上来,或者我成为她床上的卖命临时工,可是这样的想法对于我这个瘸子来说,真的只能想想,想想就想想,自那以后,李桂花成了我打飞机时的幻想,就算在林一念身上翻腾,我的脑海里还是有李桂花的影子。   “陈瘸子,眼睛要长针眼,看哪儿呢?”李桂花娇嗔的问,我不舍的将目光从她胸前移开。   “婶儿,我爹他们啥时候回来?”   “陈瘸子,你有几个爹?”李桂花笑得前俯后仰,“还你爹他们。找你爹你问你娘去,找我干啥?”   “爹昨晚不是跟村长去送陈东山了么?”   “这样啊?他们今晚才会回来,陈东山已经火化,路上塌方堵路,正在抢修呢。陈瘸子,越南媳妇儿的滋味如何啊,是不是跟本地的不一样?”   我被问得臊红了脸。   “哟呵!还不好意思呢!我忘了,你这个童子鸡,哪儿知道本地女人的味儿啊。”   我脑子一热,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说:“婶儿,你是啥味儿的?”   我说完就后悔了,李桂花虽然水性杨花,但是被我这个瘸子当场调戏,一定会像我打二愣子一样追着打。   “哟呵!陈瘸子还学会顶嘴了啊?婶儿啥味道,老娘偏不告诉你。”   我惊讶极了,她居然没打我,还笑嘻嘻给我回话了。   “有本事自己来尝尝我的味道。”   我瞪大了眼睛,这句话没有听错吧!李桂花这是间接的在约我吗?   我脑子一热,继而全身一热,热气像长了眼睛一样,一直往丹田而去,我竟然无耻的硬了。   这本来是我晚上的计划,我计划着晚上来偷看一盘李桂花,看硬了我就回去和林一念做那事,因为每次想到李桂花,我就会硬很久的。   没想到我的二弟这么争气,提前就给我完成了任务。   “陈瘸子,要不要进来坐坐,站我门上遮太阳呢?”李桂花懒洋洋的抱着手,胸前两个硕大的东西搁在了手上一样颤动。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李桂花这是要让我上床吗?   陈文轩不在,李桂花是不是寂寞难耐。想一想,我陈瘸子就是瘸了腿,但是脸还是看得过去,还算的上英俊的。   我猛咽了一口口水,目光能把李桂花吞下去,脚不由自主的迈进了她的家门,李桂花身上有一股舒肤佳香皂的气味,很好闻。   “婶儿……”我又咽了一口口水。   “陈瘸子,你等一等。”她转身进了屋。   我的天啦,李桂花是要进屋脱衣服还是干啥?让我等一等,那就有戏了!   我眼巴巴的等着,不多时李桂花从房里出来,竟然披了一件长长的风衣,将该遮挡的都遮挡了。   她的手里有一个黑色的油纸包,她塞到我怀里,小声说:“陈瘸子,麻烦你把这个东西给你文明叔送去。”   我擦!   我眼里升起的火顿时就灭了,随之我的身体也跟着冷却一般,掉入冰窖一样。   李桂花让我做邮差呢!谁不知道她和陈东来的爹,也就是村长陈文轩的堂哥陈文明有一腿。   “陈瘸子,你把这个东西快送过去,你文明叔叔等着用。”   我傻愣愣地问这是什么。   李桂花一个巴掌落下来砸在我的肩膀上,但是她没有用劲,反而是摸摸的样子:“你哪儿那么多的话,叫你送你就送去,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好处,啥好处?不就是把我当工具?   不过我要是发火,不就暴露了我的小九九?   “好的,婶儿。”我咬着牙说,等着瞧李桂花,你早晚一天会落到我的手里,圆我的少年梦。   刚走出门不远就碰到了李道长,他行色匆匆的赶来,一见到我就对我说,他要离开陈家沟村了。   我很纳闷,他怎么说走就走了?   那后山上地里的神秘东西,他不准备再去挖了?   “李道长,村长还没有回来,你还没有拿到你的报酬。”   “罢罢罢!陈一道,我太低估这件事情了,我挣不到这个钱,我得走了!”   “你还说让我带你去见那个木匠陈文明,我现在正好去见陈文明呢。”   他说他也不去见陈文明,他有要紧的事,得马上走。   我暗笑,陈东山被送去了火葬场,这件事李道长是一点功劳没有,反而还给陈家沟村添堵。   他是不好意思见陈文轩,不等他回来就要离开。   我也不好强留,而且陈东山被火化,我的身体没有问题,见到了李桂花都能硬起来,留着他在村里,名不正言不顺。   他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问我,昨晚说的我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那味道是什么,我想起来没有。   这是在变相的揽生意?我要是说出来,他会不会又借此找个借口不离开?   “没啥,我记错了。应该是牛屎的味道。”   他眼睛一瞪,明显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一个农村娃,居然连牛屎的气味都要想半天,这不科学。 “陈一道,那个人可能就是暗中使坏的人,陈东山这事,可能就是那个人捣鬼。你快说说,那人气味如何,啥样儿的。” 我努力去回忆那人的样貌,可只记得他的身高,以及脸上的古铜色。 “气味呢?” 我让李道长把嘴巴闭上让我静静地想一想,那草木香的味道,被我渐渐的想起来了。 那是跟我娘一起去一个庙堂上香闻到过的气味,却不是普通的香,而是---沉香。 “是沉香。” 李道长骇然,我看到他的表情突然间变得好像被雷劈了一样,觉得好笑。 “陈一道,以后遇见这个人,你一定不要乱来,悄悄跟着他,看看他是从哪儿来的,到哪儿去。” 他见我一脸懵逼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说:“沉香是干啥用的?你想想在哪儿闻到过?沉香集天地日月之精华,要上百年,甚至千年结香的。焚沉香,可以通灵三界,它是佛教的圣物。” “你知道为什么唐僧西天取经一路上招惹许多妖怪要吃他,因为他的身上,就有你说的这种气味!这种气味对同样在修炼的人来说,那是具有致命诱惑的,所以那么多妖怪冒死都要吃一口他的肉。陈一道,凡是修炼到一定程度的人,身上都会有这种气味。” “你的意思,我……我遇到了一个神?” 他不正面回答我,而是焦灼不安的说:“陈一道,你这个村子是越来越复杂了!我得赶紧走,要是晚一点,恐怕会出许多大事。你们村,有没有你觉得平日里可疑的人?” 我脑海里迅速闪过许多人,疯癫的二愣子,会巫术的陈文明,以及闭门不出的族长,不过这些人,都和那个神秘的人不像。   他见我不说也就不追问,从包袱里拿出了三张符纸,咬破他的中指滴血在符纸上,他郑重交给我,叫我回去之后,用红纸或者红布将符纸包起来,我们家人每人一张,放在身上以防不测,关键时刻能救命。   “道长,我们家现在四个人呢!”   “你和你爹娘一人一个,你媳妇不用,我已经给她画过符水。”   “谢谢道长。”   “陈一道,你一定要记住,是用红色的纸,当然最好用红布包着,一定要放在贴身的衣服里,不要放在裤子里,一旦沾染脏东西,像尿液,经血,洗脚水什么的,一旦沾上就没有用。记住了吗?”   我从没有见过李道长这么啰嗦过,他千叮咛万嘱咐,我可没给他拿钱,他还这么负责的交代我。   “道长,你还来吗?”             正文 第10章 全村都死   “李道长,我总觉得我们村好像混进来了不好的东西,你真的不来了?” 虽然我觉得他是个半吊子的道士,但是就像跟阴雨天打伞一样,多少有点依赖思想。   他苦笑:“我倒是不想来……好了陈一道,我有急事,你记住我说的话,千万不能耽误了!”   李道长风一样的飘走了,我愣了愣,将李道长给我的三张符纸放在衣袋里,然后去给陈文明送东西。他刚才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他还要来?   油纸包里的东西软乎乎的,我几次想打开看看,觉得不能做这么不道德的事情,最终算了。   路过小学校的打谷场,我不由自主的低下头走,可是一群人都没有再笑话我,虽然目光在我的身上扫来扫去。   他们转变倒挺快的。   “陈瘸子,你不是要找二愣子算账?他在操场里。”   陈二牛在村里最喜欢扇阴风点鬼火,他鬼鬼祟祟的对着我,指了指村小的操场。   他一说,其余人都围了过来,怪不得他们不说话,原来是二愣子在这里,他们是怕二愣子这张乌鸦嘴,说了什么对自身不利的话。   我缓步走过去,二愣子坐在操场的旗杆上,脱了上身的衣服在捉虱子,捉到了一个虱子,他放进了嘴里,咬得噼啪响。   “二愣子,你看谁来了?”陈二牛看热闹不嫌事多,非要挑起我和二愣子的矛盾。   二愣子慢吞吞的站起来,将衣服搭在肩膀上,一见到我,二愣子嘴巴一裂,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可是我见到二愣子第一次哭!   他就算被别人打得头破血流,也从来没有哭过一次。   哭着的二愣子,眼睛里流出来的东西,不是眼泪,而是血泪……    二愣子满脸的血泪,让我们都惊了一跳。他眼里的血泪像蚯蚓一样爬满了脏兮兮的脸,一道白一道黑一道红,显得越发的难看,在大白天看着,都比死去的陈东山要瘆人。   “死……全村都死!”   血泪流到嘴边的二愣子突然说出这句话,超过了以往的出口最多四个字。这让围观着想要看我和二愣子撕逼的村民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二愣子的嘴巴太毒,说过的话都会应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三天前他在我的婚礼上说到死人,陈东山死了。   可他现在说的是全村人,大家都不由得心里一紧,陈家沟村全村二十多户人家,在家的有七八十号人,都死?   那岂不是处处新坟头,陈家沟村要灭种了?   “陈二愣,你快回去,快回去……”陈二牛掏出包里的半盒烟递给二愣子,连哄带吓的推着他往小破庙的方向,“你还不回去的话,一会儿村长来了要把你带去精神病院。”   这是陈二愣最害怕的一句话,听说他曾经被送去过精神病院,不知道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成了他的心病,以后只要提起送他进精神病院,他就会虚。   二愣子转身就跑,跑出大约五百米,他停下,跪倒在地。   “全村死……死!”   他大吼大叫着,声嘶力竭,陈二牛本来想冲过去收拾二愣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愣在当场,好像被二愣子给吓到了。   “二愣子个狗日的,今天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陈二牛的爹陈文建闻讯赶来,他闷声闷气的说,“大家伙儿,这几天都注意了,不要上山下河的,好好在家呆着。”   “爹,你也信这种话?”陈二牛捡起一块石头朝二愣子扔去,距离有点远,扔在二愣子前面,陈二牛没好气的大骂,“要跪你跪你祖宗,你跪我们干个毛!”   不知道为啥,一伙男人刚才还雄赳赳的讨论我的不举,还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嘲笑我,更有甚者要替我行使主权,这会儿一个个都愣在当场,蔫梭梭的回到打谷场,有气无力的打了几把稻谷,扔下又去抽烟,抽烟抽到一半摁熄灭,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   二愣子的话,把大家都吓到了。   因为二愣子这张乌鸦嘴从来就没有犯过黄,这一次说到的是全村人,怎么不让人心惊肉跳的。   “日他仙人板板的,你们都小心些,村长不在,我去村里找几个老人合计合计,看能不能找个破解的方法,将二愣子这句‘话风’给除了。”陈文建恼怒的说,“二牛子,你愣着干啥,去找你爷爷回来,他在山上打柴。”   我没想到陈文建这五十过头的人也会慌张,他走了几步回身问我,陈瘸子你要没事的话,赶紧回去,不要出来招人话柄,惹二愣子胡说八道。   我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我要去给陈文明送东西呢。   陈文明家住着全村最大的房子,全柏木结构,四合院,红漆大门,雕花窗格,要多气派有多气派。   陈文明是远近闻名的木匠,在农村,每家每户都有山林有木材,自己打造家具,陈文明经常东家请了西家请,木工活做不完。   除了做木工活,陈文明还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法术,其实做木匠的人,都是公输鲁班的传人,鲁班术,便是木匠的秘术,也是最厉害的巫术。   “老哥,你今天在家啊。”陈文建快步走过去,陈文明在院坝里做木活,两只木马架着一个滚圆的木材准备锯断。   陈文明蓄着满脸的络腮胡子,眼睛小,鼻子高,相貌说不上好看,还有点猥琐。一点不像自己的儿子陈东来那般宽皮大脸。   “做棺材呢!这段时间需求量大,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死了很多人。”   陈文建一个哆嗦,连着我也被吓到了。   农村有个讲究,注重“头彩”——做任何事一出门遇到的第一件事,预示着要做的事会不会成功。就像是去请医生,如果遇到挖坑的,抬东西的,那这个病人必死无疑。   我们一来商量陈二愣乌鸦嘴说全村都死的事,陈文明就说做许多棺材,这,这不是又中了“话风”?   陈文建慌慌张张的,我顺手把黑油纸的袋子给了陈文明说:“文明叔,你的东西。”   陈文明好像知道是谁带来的,里面是什么一样,将东西放在了一边,抽了一支烟出来给陈文建,问他来干啥。   陈文建将二愣子在村小说的话,原原本本的给陈文明说了,还说了二愣子流了血泪。   “流血泪?”陈文建将手上的斧头一放,眉头一缩起来,“二愣子是看见了什么?”   “是啊,哥。二愣子傻不拉几的,但是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惊人,我也觉得二愣子这个狗东西,是不是和常人不一样,能看见我们不能看见的事情,所以每次说话都有个准……”   “有个锤子的准!他那是缺牙巴咬虱子,咬上一个是一个。”陈文明不屑的说,“他若是有阴阳眼,有过人的地方,他就不是一个傻子了。我说文建,还有一道,你们好歹也是这么大的人了,咋不想想,每分每钟都在死人,是不是都是被二愣子说死的?碰巧而已。”   这么一说,我觉得也对,分分钟都在死人,二愣子随口说死人的时候,正在发生着死人的事,难道也是二愣子说死的。   “文明哥,关键那二愣子以前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怎么死的都说对了。”   “那你想咋办文建?你想再找个端公先生来跳大神?刚走出村子的那个道长,文轩敬重得跟爷爷一样,办好事了吗?整一个烂摊子自己跑掉,他若不来搅和这一下,说不定屁事没有。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他这是请了神没送走,撒手自己跑了,这段时间不知道村里会出什么大事。”   陈文建被陈文明几句话问得不知道如何回答,吧唧了几口旱烟说:“我的意思是将村里几个年事高的老人请到一起,我们听老人怎么说。”   “也好,给大家一个心理安慰。”陈文明收起了斧子,“那就请到祠堂里去说事,就让本家人去,外姓人还是不要去祠堂。”   “好。我已经叫二牛子去请了,我这是过来专程请你的。对了哥,陈一道他们家,要不要去?”   陈文明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沉吟片刻说:“一道刚娶了媳妇,还没有去给老祖宗上香,再说他爹还没有回来,他就不用去祠堂了。”   我知道这狗日的陈文明是拐着弯不要我去祠堂,我想起我爹先前说的,我们的辈分排位和陈家沟的不同,这再一次的证明,我家和陈家沟的陈家,应该不是一族人。   “那一道就先回去,你爹怕是今晚才会回来,你娘儿几个要是害怕,就住你二姨家去。”陈文建倒是个热心肠的人。   “谢谢建叔,我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了,我在家他们就不怕。”   我背后传来陈文建的冷笑声,狗日的陈文明父子,仗着他们家钱比村里人多,没少欺负我爹,我又不争气的瘸了,虽然书比陈东来念得多,但是终究没有走出去,恐怕这辈子都要老死在陈家沟了。   我走出去的时候和陈文明的老婆遇上了,他的老婆五大三粗,典型的农村泼妇形象,腰身比李桂花粗了四倍,也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她假装没看见我不说话,却故意将我往路边挤,想把我挤到水塘里去。   我不跟女人生事,何况是出了名的泼妇。   刚走出去没多远,陈文明的四合院里便发出了吵闹声,听得出是陈文明和他老婆在斗嘴。   紧接着院子里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响声,两口子的文战变成了武斗,我顿了顿,我要是去劝架,指不定一个飞腿过来我就掉进水塘里去了,我又不会浮水。   可是我刚走几步,身后就是陈文建的呼叫声,叫我赶紧回去。   院子里陈文明的老婆额头上冒着血,晕过去了。   “你婶儿撞了……陈一道,你自己的东西你不拿走,你弄这儿让你婶儿误会了。”陈文明将刚才那个黑油纸袋子拎给我,没好气的说,“你快拿走吧!你们年轻人干的事儿,自己没记性到处丢,你看,被你婶儿误会了。”   我擦!这不是李桂花送给他的东西吗?怎么成了我的了?   我陈瘸子几时做过背锅侠?   陈文明对我挤眉弄眼,我他妈的算是明白了,他让我给他背锅。   “叔,对不起,我忘记了,我这就拿走。”   陈文明老婆掐着时间一样的醒转过来,不知道刚才是装晕死还是真晕死了,这会儿她像个母老虎一样恨不得吃了我:“瘸子,你耍流氓回家去耍,你咋能把那玩意儿丢到我家,晦气!要是那两年……那两年老娘的脾气,我定让你给我家放鞭炮不可!”   他娘的这个包袱里到底是啥玩意儿那么晦气?李桂花到底给了陈文明啥东西,两人不是相好吗?不至于这么相爱相杀吧。   “拿着东西走吧,陈一道,一会儿到祠堂来。”   刚才说不要我去祠堂是谁说的?   这不明摆着让我吃了亏然后给我一点甜头?   那个黑油纸包被陈文明的老婆打开过,我一提,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这东西我在岛国大片里看过,是一件黑色的蕾丝,说是一件有点不对头,因为就那么几条蕾丝连在一起,这看腰身一看就不是给陈文明老婆买的。   “不要脸!”   “是是是,老婆你息怒,年轻人玩的东西我们不管,一道以后要小心着,别这么粗心大意的,啊?”   我恨不得喷他一脸,可锅已经背了,我想不明白的是李桂花干嘛要把蕾丝给陈文明?   走出陈文明的院子不远,我把那黑色包裹狠狠的摔进了水塘里,这个锅我背得糊涂。   小学校的钟声敲响了,可能是通知到祠堂去,我犹豫再三,这事关乎着我们全村的安危,我还是去看看。   可没想到的是,祠堂早就已经围满了人,不管是陈姓的还是外姓的,里三层外三层将祠堂围了个严严实实。   “咋的了?”我看见了我二姨夫在,逮住就问。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