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夜半送子 我叫黄泉,出生大庆,生辰八字一说多有忌讳,故而我只能说是92年生人,出生那年,时值玄牝神入世,却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好运气。  我出生前,山上的老仙庙被雷劈塌了,那场雷没带来一场雨,除了那几个平时烧香磕头的老头老太太愁容不展,还有我那四十好几,守着媳妇,下不了蛋的老爹。   他是打算去“老仙庙”求子的,   这下子也是没了指望。   就在这晚半夜的时候,老爹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屋子里安静的很,几乎是听不出来的,我家是那种独门的大院,周围是土墙,大门是杨木的,上面靠着门栓,几乎不大力拍打的话,屋子里是听不到的。   这晚不知道为何,老爹心事重重,但还是听到了这敲门声。   来到了院子里,走近的时候,才觉得有些古怪,敲门的声音变成了悉悉索索的剥落声,就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门上划过一样,吱吱呀呀的听的人牙酸。   老爹本就心情不好,又怕惊扰了老娘睡觉,强压着怒气,问了一声:“大晚上的,谁呀?”   门外没有回应,只是那剥落声停了,好像试探性的又敲了一下门。   那会世道不太平,邻村两年前一大户大晚上被一个小伙子叫开了门,第二天就被一伙土匪绑了一家子人,砍了家主的一只手。   一想到这里,老爹心里紧张了许多,抄起碾盘跟前的铁锹,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像个熊一样守在门前。   “谁!”   没有回应。   “谁?”   还是没有回应。   只是那爪子挠门的声音,更加的觉得刺耳。   老爹心里一狠,看着周围的矮墙,如果真是匪人,怕也是真的挡不住,想透过门缝往外瞅,又没有这个胆子,万一外面的人一刀子捅了进来,岂不是要了老命。   索性抄起铁锹,挑开了门栓,一把拉开了大门,门口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楚,隐约能看到是一个人形。   “好啊,看你狗日子的是什么玩意!”老爹扬起铁锹就要拍下去,铁锹是圆头的,平时下地的话,就算是铲到了石头都能落下一道白印,就算是头牛,照着头拍它两下,都能老实的跟条狗一样。   没有想到的是,老爹这一铁锹拍是拍下去了,也没有落空,可是就是停在了半空中,动不了分毫,黑暗中,盈盈的透出了两点荧光,大小跟绿豆一样,看的渗人。   “妈呀。”老爹叫了一声,朝后退了两步,正打算吼老娘跑路,身后那人开口说话了。   “老黄头,我好心给你送子,你就是这么招待我的?”那人声音沙哑,像是摩擦着声带,说话透着一股子的阴沉凶狠之气,实在不像是好人。   不过他这话,倒是听的清楚,更是一下子让老爹没了主意。     老爹这才转过身子,看向那两点绿豆大小的眼睛,那铁锹被这人一只手捏着,枯黄的指节一动不动,指甲很长,向里面弯着,好像跟狗爪子一样倒钩着,不过看着像,老爹可没有敢说出来。   原来这人眼睛就是这么点大,不止是眼睛,就算是整张脸,老爹后来回忆说这一张脸比起他的手来说也大不了多少,尖尖的,下巴鼓鼓的,鼻子小小的,耳朵贴着双鬓,看起来跟《哪吒传奇》里的那吃了果子变成的鸟人一个样。   身形比老爹小了不止一头的另一个小老头,这个时候竟然看着有些眼熟,而且那空手接铁锹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料的起来的,再加上说的那番话,更是让人不敢轻举妄动,思量了一下,老爹也是叫了一声大爷,不知道您是哪来的?这怎么就知道我老黄头的事情那?我应该不认识您吧?   “黄庚生,黄存柱的儿子,今年四十有四了吧?再过几年就是再娶个媳妇也爬不上炕头了。”那人不咸不淡的说道。   “你……”老爹虽然生气,一想他说的在理,二来这人又确实是认识他,黄存柱正是我爷爷的名字,嘴上及时收住了,想到这世上高人很多,邻村老娘的婆家还有一个远房的号称“胡家出门弟子”的姨姨,听说掐指算卦,坐地能知这大庆大大小小的事,神奇的很,莫不成今天也是碰上了这么一号小神仙?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是那招摇撞骗之人,你叫我一声老守庙的罢,听的耳顺。”那人话音刚落,老爹身子一抖,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好。   这老守庙的何止是耳熟,简直就是……   他心中害怕,却看到这小老头脸色笑容诡异,“桀桀”的笑了两声,老爹觉得身子一软,就这么昏死过去。 临了听到老守庙的说了一句:“此子,我必得之。” 第二天的时候,老爹才醒了过来,躺在炕上,跟前是一缕缕的艾草熏烟,艾草拧成绳之后烧着有驱寒的作用, 看到老爹醒了过来,老娘赶紧招呼村里的行脚医生,医生看过老爹无恙之后,开了点驱寒的药,又嘱咐老爹有什么情况一定要提前注意着,别再晕过去了。 晕过去?老爹这才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正准备跟老娘说,转念一想,实在是匪夷所思。 昨晚之所以反应那么大,按照老爹的原话是这样的:“奶奶的,那什么老守庙的照理来说早该死球了。” 老爹的解释是,老守庙的他怪不得看着眼熟,小时候去老仙庙的时候,偶尔就能看到庙里坐着这么一个小老头,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看的渗人。 那会我爷爷还没死,老爹回家问他关于这老守庙的事情,他也是一概不知,只是说就算是他小时候也见过这个老守庙,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是那么个小老头样。 老爹那晚就是想到了这里,才跟见了鬼一样吱哇乱叫,老守庙的已经消失了近20多年的时间,突然鬼气森森的出现,张口就要送你个儿子,你怕不怕? 原本老爹以为这事慢慢就过去了。 不曾想,渐渐的出现了怪事。 最开始的是家里的米缸不管怎么吃,都不会减少,一直都是满满的,刚开始老娘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就用尺子做了一个记号,看每天吃完饭后米缸有多深,结果这米缸的米就没有少过,每隔一天都会变得满满的。   后来这事让老爹知道了,他心疑之下,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就索性在厨房蹲守了几天,可是每到半夜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睡了过去,这天晚上他尿意突来,憋醒的时候,耳边听到了有案板的响动,一瞪眼,月亮照的屋子亮堂堂的,硕大的一只小土狗一样的东西,一道白线从脊背贯到尾巴上,十分扎眼。   这小土狗扒拉着米缸上的案板,竟然跳了进去,让这么个东西跳进了米缸里,实在是不能忍,想着就一阵的反胃,可是这东西个头不小,老爹一时没有认出来,等着东西跳进去之后,他跑了过去,把案板合上一屁股坐了上去。   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吱吱呀呀的叫喊声以及爪子挠着瓷缸的声音,老爹觉得屁股底下一颠一颠的,想着这畜生力气还挺大,等到缸里没动静里,他才小心的找了口麻袋,抽掉了米缸上的案板,一股恶臭差点让他吐了出来,熏得老爹晕晕乎乎的,等到缓过劲来,米缸里已经啥都没有了。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米缸里的米还是一点也不没有减少,不仅如此,院子里还会偶尔的出现一些野兔,野鸡之类的东西,这些都是活物,不过眼睛都是绿莹莹的,傻乎乎的,老爹去抓的时候也站着不动,导致那段日子老爹的肚子也滚了一圈。   又过了一段时间,老娘有些羞涩的委婉的跟老爹说她有日子没来月事了,老爹先是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抱着我娘狠狠的啃了几口,当天就到医院做了检查,老娘有孕了……  剩下的时间,院子里的野物明显的多了起来,除了米缸里的米之外,这院子的野物也从山鸡野兔变成了狍子,穿山甲,甚至有天早上,老天起早的时候看到一头野猪绿着眼睛,冲着他猛冲了过来。   老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嗵”的一声,野猪直接把土墙撞了一个洞,后蹄子还一抖一抖的……   他虽然是个村汉,可是也听说过保家仙的事情,米缸的米不减,家里又多了野物,或许就是哪个野仙看上了自家,想做个供奉,积累点香火……   老爹想的不错,只是这供奉要的可不是那么一点香火。   随着老娘的肚子越来越大,老爹的腰杆也越来越直,只是在下地的时候偶尔就能看到几只“小土狗”远远的瞧着他,家里的院墙上也会有几只踱来踱去,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玻璃上面就有几只绿莹莹的眼睛往里瞧……   老爹也意识到了,这哪里是小土狗,这分明就是黄皮子啊……   黄鼠狼……   关于黄鼠狼的传说,东北大地上“胡黄白柳灰”,老黄家排第二,野仙一大头子,而老爹恰恰又是信奉这些,一开始仅仅是渗人…… 再后来,老爹渐渐的不安…… 终于害怕了。   因为他发现,这些黄皮子几乎到了阴魂不散的地步,起初的时候老爹念着米和野物的恩情还不曾对这些东西呵斥过,可是后来他越来越发觉,这些黄皮子哪里是在瞧着他,那绿莹莹的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的是我老娘的肚子,圆鼓鼓的肚子就好像是这些东西的囊中之物一般。 正文 第二章 坠中有妖 因为他发现,这些黄皮子几乎到了阴魂不散的地步,起初的时候老爹念着米和野物的恩情还不曾对这些东西呵斥过,可是后来他越来越发觉,这些黄皮子哪里是在瞧着他,那绿莹莹的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的是我老娘的肚子,圆鼓鼓的肚子就好像是这些东西的囊中之物一般。   老爹后来一看到这黄皮子就抄起铁锹抡了过去,也不管这野仙头子的名号,然而一点效果也没有,该盯着的积蓄盯着,甚至老爹一次在砸到一只黄皮子的尾巴之后,还发疯了几天。   据找到我爹的人说,当时老爹被发现了的时候,躲在草垛里屎尿齐出……   老爹恢复了意识之后也不敢对这些东西下手,可是一天担惊受怕的也不是个办法,直到两个月以后,距离有了我已经快要半年了,老娘跟老爹说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老娘在田埂上晒太阳,摸着肚子的我,感觉我在肚子里动来动去的,十分的活泼,突然的就感觉掌心有些刺痛。   低头一看,肚子上出现了一道凸起,她情急之下搂起衣服一看,那哪里是什么凸起,分明是一只爪子隔着肚皮在划来划去,好像她怀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带着爪子的怪物……   她尖叫了一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拢了一大堆的黄皮子冲着她叫唤,声音凄厉悲惨,透着深深的怨恨和绝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个小老头抬起手,指甲老长,冲着老娘的肚子就劈了下去,老娘一下子就吓醒了。   讲到这里她吓的哭了出来,老爹一听到那个小老头,就想到半年前的那个把自己吓昏过去的老守庙,两个人一对,老娘梦里的那个小老头,就是那个老守庙。   这下子,老爹彻底慌张了,如果说之前还是害怕的话,现在就是恐惧了。   什么送子,明明就是要夺走我的孩子啊!   老爹这下子可是顾不上什么家仙野仙了,眼看着临盆的日子要到了,院子里的黄皮子也是越来越多,几乎半夜上茅房都会在茅房顶上蹲着两。   那些黄皮子看着老娘的肚子也是越来越贪婪,恨不得把她活吞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晚年得子的老爹没有办法,想到一个人——   邻村胡仙姑,那人是老娘的娘家人,算是她的小姨,年纪四十刚出头,比老娘大了两岁,据说是东华山上净水庵狐家老奶奶的出马弟子,传的是神乎其神,老爹是相信这些的,要不然也不会去老仙庙拜神的打算。   第二天一大早,老爹跟娘说带她去镇上的医院检查检查,捎带着去一趟胡仙姑那里去看看这事怎么解决,老娘自然是没有异议,好在这黄皮子监视是监视,却也没有不让老爹出门,就这样检查完了以后,医生说肚子里的孩子长的很壮,而且很健康。   越是健康,老爹更是心里没底,一想到这可能是那老守庙的“保佑”就气的发紧。   去胡仙姑的村子里,可能是因为不是老守庙的地盘,一路上也没有碰到黄皮子,倒是老爹被一只狐狸咬了一口,真是无妄之宅。   去到了胡仙姑的家里,没想到的是,那胡仙姑看到老娘之后,脸色惨白,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哆哆嗦嗦的也说不出话来,好大一会才缓过来。   “花儿,你这是得罪了哪家的祖宗啊!”她看着我娘,花儿自然是我娘的小名。   我爹听到这话,知道这次是找对人了,只求仙姑就我老娘一命。   毕竟是血脉亲情,胡仙姑也没有推辞,只是说会尽力,不知道狐家的奶奶会不会管。   胡仙姑让老爹把屋子的帘子拉起来,焚了香,吃了一种近乎迷魂草之类的东西,据说人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可以通鬼神。   很快随着胡仙姑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老爹觉得有什么东西来了。   “有什么事情,说吧。”胡仙姑终于开口了,只是眼睛向上翻着,看不到瞳孔,歪着头,天灵顶朝上,却是清晰的说出了话。   狐家奶奶来了。   老爹把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大大小小说了一遍,就连自己被黄皮子折腾疯了的事情也说了。   片刻之后,狐家的老奶奶叹了一口气,借着胡仙姑的身子说道:“我和黄老皮子是进水不犯河水,这件事,唉,你可知道那老仙庙塌了?”   老爹点了点头,不过不知道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狐大仙就告诉他,这老仙庙其实就是那个黄老皮子修的,为的就是一些香火修炼,好早日修成仙家,可是这老仙修炼出了岔子,没修成仙,反而走了歧路,修成了妖,结果被一道雷劈了。   黄老皮子没给劈死,却是劈散了一身的道行,再加上误入歧途,就想要用邪法来修炼,便算计到了你的头上,那老皮子哪里是送子,分明是看上了我老爹的孩儿,人是万物之灵,婴儿更是最干净的魂魄,老皮子是要害这个孩子啊。   老爹听到这话,更是求的狐大仙救我一条命。   狐果儿大仙咬了咬牙,说:“这事,唉,那老黄皮子是走了邪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遭这无妄之灾,我不是那黄皮子的对手,不过我可以给你一物,明天你到东华山上来,到时候我孩儿会给你一个东西,你不要急着拿出来,等到孩子出生以后,你戴他脖子上,那黄皮子不敢把你儿子怎么样的。”   老爹听完以后,给狐仙姑磕了好几个头,第二天就一个人上了东华山,说是东华山,其实是个老林子,土石稍稍有点多而已,狐家奶奶也是占一个名头,听起来好听一点。   只是老爹等了一个上午,快中午那会,觉得头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抬头就看到一只小狐狸冲着他摇了摇尾巴,地上掉着一个小包。   他把这小包带回了家,对那些不断出现的小黄皮子也只能是装作没有看见,就这么一熬便是我快要出生了。   后来我也知道,这老守庙的要的不是我的灵魂,而是我的这副身体,他是想要用我这身体来成仙位,也是,人身修炼终究是快一点,殊不知这样做也是徒劳的,不过是多遭一道雷而已,可惜老守庙的那会信念成魔,没有想到这些。   我出生当晚,院子里满满的都是黄皮子,守在门口不肯离开,仿佛在等着老爹把我交出去。   而那个老守庙的也终究是来了。   “黄庚生,我保你这辈子衣食无忧,你总得付出点什么。”老看守的声音响起来,老爹朝着门外看了一眼,老娘因为大出血虚弱的很,沉沉的睡了过去,只是怀里紧紧的抱着我。   老爹从炕头底下拿出来狐大仙交给他的那个小红布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小小的骨头坠子,虽然有些诧异,可是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当时老爹就把这东西给我戴在了脖子上,抱着我出了门。   一推开门,门口的黄皮子就四散的跑开了,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不敢靠近。   老爹推开门,那老守庙的依旧是那副干瘦的样子,只是两只眼睛显的更加的阴沉。   “黄庚生,把孩子给我,我再保你下半辈子的太平好活。”老守庙的显的有些着急。   老爹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来,就会自豪的说,那是你老子这辈子最硬气的一次。   当时老爹是这么说的:“滚,老子这辈子就这么个儿子,谁要老子和谁拼命。”   老看守的似乎料到了老爹不会把我交出去,也没有多做口舌争辩,只是一只脚就把我爹踹翻了,捎带一把把我搂在怀里。   只是……   我并没有被老守庙的带走,因为老看守的把我搂走的时候,我跟前出现了一个灰蒙蒙的人影,看样子像是一个女人,只是身影模糊也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她的背后有一捧尾巴摇来晃去,她“咯咯”的笑了一声,笑的老爹心里发毛。   “区区两百年不到的老东西,逆天改命的勾当你还不够格!”她的声音不高,说起话来很好听,那种很清澈的嗓音。   老爹做梦都想不到,那一个骨坠里面竟然是一个女人,那不是女鬼吗?可是那尾巴又是怎么回事?狐大仙怎么给了这么一个东西?   老守庙的惊愕之余才发现我已经被这女人抱了过去,他凶相毕露,化成了一丈的黑雾,吞吐的黑雾中,老看守的样子模糊不清,显得更加的诡谲和令人生畏。   “罢了,我胡碧落反正死过一次,也做件好事吧,这小子,将来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孩喽。”她看着我,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我,胡碧落,求死!”她朝着天冷冷的说道,霎时,风云雷动,一道落雷直直的劈了下来,将胡碧落和老守庙的笼罩在其中,在那一瞬间,我被抛了出去,掉到了我爹的怀里。   落雷过后,地上只剩下了两撮白毛,再没有那胡碧落和老守庙的踪迹。   再后来,我长大了一点,老爹就把这事告诉了我,而我也一直戴着那块骨坠,只是这骨坠一直都是死气沉沉的,丝毫没有一点生气,难不成那救了我一命的胡碧落真给劈死了?       正文 第三章 大红花轿 老爹曾经去东华山上找过那个狐大仙,结果狐大仙也不在那里了,倒是胡仙姑还在,只是狐大仙不在了,胡仙姑做的都是坑蒙拐骗的事情了,这个不提也罢。   胡碧落就像是一个传说一样,伴随着我度过了小时候,我一直记着这个用自己的命招来天雷的女人,是她用命换了我一命。   老爹给我起名字的时候,文化不够,翻书的时候翻到了一句:“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的句子,脑门一敲,为了纪念碧落,我就叫黄泉了。不过这名字也是好,长这么大也没人敢惹我……这名太他妈唬人了。   我原以为胡碧落已经随着那道雷消失了,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再遇上她了,没有想到的是,在好多年后……   去年七月份,我二十三岁,在一家报社当编辑,每天都是写稿,审稿,校对的工作,偶尔还要去出外景,的确是很累人的工作。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戴着那个骨坠,这骨坠的变化也随着我长大慢慢的发生了改变,最开始老爹带回家的时候,这骨坠是灰白色的,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后来慢慢的,这骨坠越来越透明,竟然慢慢的跟水晶一样变得透明起来,亮晶晶的反射着光线,看起来跟宝石一样,我还以为是那个老爹说了不下几百次的胡碧落要出现了,不过骨坠这个样子持续了好多年也没有再有变化。   唯一的变化,就是最近这几天,骨坠上出现了一道道的血丝,红的一条条,好像是上面出现了红色的裂缝一样。 这变化,在我回家之前,就诡异起来。   上个礼拜,周三的时候,我接到了老爹的电话,刘向成下田的时候出事,摔了一跤,磕到了头,再没有醒过来,就这么没了。   这个意外来的突然,我有些不敢相信,刘向成是我一个小时候的兄弟,小时候我,刘向成,瘪猴儿三个人玩的最好,后来我知道瘪猴儿在贵州搞传销,被抓进了局子里,刘向成一直在村子里,前两年还见过两面,没想到,就这么没了。   在单位请了假以后,就往家里赶,刘向成早早的就成了家,还有个女儿,算算应该是一岁半,可怜的很,我要赶回去,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在坐了一天的火车,快到大庆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有很多的人,他们都冲着我咧嘴笑着,不过他们穿的衣服都很怪,是那种锦缎和丝罗的衣服,打扮的花花绿绿的,一个个的表情怪异围着我,更远的地方有吹唢呐的声音,能看到摇摇晃晃的一顶大轿子飘了过来……   我这个时候才看清楚,周围围着我那些人竟然都是一个个的纸人,涂着油彩,晃来晃去,眼睛空洞,咧嘴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变化。   眼看着那顶轿子越来越近了,我却动也不能动。   直到那轿子飘到了我面前,离我两米左右,轿子朝前一倾……   一只惨白的手慢慢的撩开帘子,露出一半更加惨白的手臂……   帘子被慢慢的撩起来,我甚至看到了那大红色的鲜艳红衣,头上的凤冠珠饰……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胸口突然变得滚烫起来,就好像一块烙铁烫上去一样,我疼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手捂着胸口,手心也是很烫。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抓着的便是那块骨坠,掏出来一看,那骨坠再一次发生了改变,殷红如血……   “嘿,大兄弟,你手里这东西,看起来有点意思啊。”一个半大的毛头小子,和我差不多岁数,穿着方格的衬衫,蹬着一双皮鞋,在我对面坐着,笑嘻嘻的说着。   “多管闲事。”我没好气的说了一声。   他耸耸肩,并没有跟我争执。   我记得上车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这人,看来是在我睡着之后才来的,这小子有点小帅,剑眉星目,眉宇清秀,脸上棱角清晰,眼睛眯着,很是好看。   不过比起大哥来,差了不是一点。   我心里想着,他看着窗外,蹩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抽烟?”我对我刚才的话表示抱歉,想跟他套个近乎。   “不抽,不抽,你把那块骨头给我看一下就好。”他说的贱贱的,还惦记着我的骨坠。   “说的你好像能看出个一二来一样。”我可不认为他有这本事,照老爹说法,这东西神奇的很,在我出生前还救过我的命,不过我不排除那是老爹的幻觉……   “那可不一定,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他顿了顿,神色严肃起来,“看样子是个老物件,值不少银子那。”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   看着这小子搓着手,跃跃欲试的样子,我感觉把骨坠放进了脖子里,不敢再拿出来。   那小子也不在意,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大庆到了站的时候,他也是在这里下车的,我两站起来,下车门的时候,他转过头来说道:“好心劝你一句,这东西虽然我不清楚来历,但是大凶之物,绝不是你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哦,我知道了。”我不动神色的说了一声。   他对我的回答有些意外,惊讶之余,我已经搂着包,赶紧溜掉了。   巧舌如簧,还不是想要我这骨坠。   这东西的材质我到现在也不清楚,不过上了年头肯定是没错的,说是骨坠,那就可能是骨头把。   这种东西,价值几何也没有个定论,要不是有那么个不知真假的胡碧落的传说,我搞不好还真把它卖了……   想想,肯定会被老爹打断腿……   下车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多了,我打了一辆黑车,火急火燎的赶回了家。   好久没有回来,村口多了几株老树,可能是绿化移过来的,我一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感觉有些怪异。   就是那种一个人都没有,却又感觉有人跟着的怪异,我不禁有些心虚。   加快走了两步,耳边就传来了一阵阵的风声,这风扑到脸上,冻的我打了一个哆嗦。   前面传来了吱吱呀呀的声音,仿若是有什么东西被抬着走,隐约的我竟然看到了一团阴影。   耳边远远的传来了阴惨惨的笑声,似乎在慢慢的靠近。   我在原地四下张望着,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正在我鼓着勇气,往前走的时候,路旁的林子里,群鸟而起,乌压压的腾起一片。   “三郎~三郎~”   谁家的女子,大半夜的叫人。   我想着,正准备回头,就感觉心头那种火热的感觉再一次的出现,依旧是那骨坠。   “黄泉?你个瘪犊子怎么才回来?”耳边这叫声熟悉,正是我老爹的声音,他正打着手电从村里走出来。   “老爹,火车晚点了,你该不会一直等到现在吧?”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那还能咋的,我不接你,你娘饭都不给我吃,行了,箱子给我。”他走过来接过了我手里的行李箱。   我记得这一幕小的时候也经常出现,每次我出去耍的晚了,回家路上,总能看到家门口老爹一直等着我,那个时候我就会在想,家才是我温馨的港湾,不管多久,多迟,家人都在等你,只是,老爹手里拿着的棍子,就让这场面有点尴尬了……   老爹出现以后,或者是我怀里的骨坠有了点变化之后,那种迫人的感觉已经慢慢的淡却了。   走在路上,我开口问道:“爹,你过来的时候,见到一个女人没有。”   我爹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把拉着我:“别瞎说,哪有什么女人。”   “就是女人啊,应该挺年轻的,她好像在叫三郎?好像是这么个名字。”我说着,看到老爹的脸色越来越黑,终于是忍不住,一脚踹在我的屁股上,踢得我往前蹦了几步。   “别他吗瞎说,走夜路,闭上嘴。”他这样子,更是让我好奇,既然没有解释,那就说明他也听见了,不过听见了,为什么不说那?   我被踢了一脚,也老实了许多。   跟着老爹回了家,回家的路上,看到家家户户都闭着大门,上面贴着几张黄纸之类的东西,还有的挂着铃铛或镜子之类的东西。   这是在干嘛?   挡煞?   拜托,这都什么……   等等,老爹,你在房门口放个菩萨是几个意思?   “这次本来不想让你回来的,可是刘向成毕竟跟你是这么久的弟兄了,你不回来也不合适。”进门的时候老爹说道。   “爹,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不是下田摔死的吧?”我意识到这事好像没这么简单。   “嘘,进了门别问,免得让你妈害怕,你知道,生你的时候她落下了病根。”老爹开口道。   我点点头,这才进了门。   而我也从老爹嘴里了解到,刘向成,并不是什么摔死的……   他死的后,双手向天,掌心朝上,满目狰狞。   更加恐怖的是,发现他的时候,刘向成的嘴里都是石头,撑的嘴角裂开……   搬开的时候肚子也破开了,里面咕噜噜的滚出了许多的石块……   而老爹,正是发现他的人之一。   自此,村子里经常能够听到晚上有戏班的声音,热闹的很,又有人不止一次的见过晚上从后山会有一座大红的花轿飘下来,轿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就是……   “三郎~三郎~”    正文 第四章 守灵 “三郎~”什么的声音,我的确是听见了,怪不得老爹反应那么大,不让我说。   对于这种事情,他一向是比较谨慎的,所以才会半夜的时候还跑出来接我,这也是因为我出生之前的老守庙的让老爹有了心结。   不过这种神鬼之说,心存敬畏便好,比起老爹会夸张的在门口摆一个菩萨来说,我的心思完全没有在这上面。   刘向成的死,才是让我无法接受的。   回来的太晚,我早早的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大早,我就被老爹叫醒,让我去看看刘向成那边孤儿寡母的有什么要帮忙的。   我一想也是,刘向成还留下一个女儿和老婆,她两遭受了这种打击,不定能照料过来。   我收拾了一下,跟老娘说了几句话,就冲着刘向成他们家走去。   走在村子里,认识我的都跟我打着招呼,我也一一的寒暄过去。   走着走着,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下子遍体生寒,像是掉进了冰窟了一一般,日头已经升了起来,可是这股子阴冷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了后山的草木枯黄,远远的望了一眼,就有些呼吸受阻。   现在正是七八月份,按理来说,正是枝繁叶茂,青葱翠绿的时节,而我身边的草木也证明了这一点,唯一让人称怪的是后山的那片凹谷之处,草木凋零,枝叶枯黄,远远看上去,好像从凹谷成中心扩散出来的枯萎。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收了心神继续往前走。   很快我就看到了刘向成他们的家,门上挂着白色的引灵幡,门口一股子的垂丧之气,寥寥的有些值钱飞舞,我走了进去,看到了屋子里的灵堂,大大的一个冥字,屋子里有滴滴泣泣的抽搭声,又有小孩子哭闹的声音。   除此之外,显得更加的萧寂冷清,不免心里有些悲伤。   我吸了一口气,走进了屋子里,屋里只有两个人,两人都是披麻戴孝,是刘向成的老婆和她女儿。   “阿英,我……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帮上忙的地方。”我站在灵堂外,惶惶的说道,心里复杂的很。   听到我叫出了她的名字,阿英有些意外,擦了擦脸上的泪,从帘子里走了出来,看到是我,想了半天,可能是难过的太厉害,一下子没有认出来。   “我,黄泉,黄泉,前几年回来过,我是刘……”我说道刘向成,她一个抽泣,又哭了起来。   我只能是说着节哀之类的话,也不知道阿英听见了去了多少,等到她止住哭腔的时候,也想起了我,我对于刘向成的死因着实的奇怪,真的是吃了石头撑死的吗?   想想,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   那石头又不是巧克力,能嚼出个鸟来。   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事情。   我看到阿英的脸上挂着泪痕,一双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小女儿在屋子里也是抽抽搭搭的,不时的哭出两声,她可能也意识到,这黑色的大盒子里装着的就是她的父亲吧。   “这两天村子里不太平,麻烦你还特别赶回来,老刘他泉下有知的话,有知的话……”说着,阿英又要哭出来,我赶紧拦住了他。   屋子里阴冷的很,阿英看来是守灵有了两天,自然是身子受不了,我说刘向成是我兄弟,今守灵的事情我来吧,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后面还有事情要忙活,还有孩子,把孩子照顾好了,有什么困难,我会尽力的。   阿英看了一眼孩子,心里不忍,这才舍得出了灵堂。   我看着照片里的刘向成,怎么就没了。   觉得眼眶湿漉漉的,撸起袖子擦了擦,这一守,就到了半夜。   明天一早刘向成就要下葬了,他死的古怪,来吊唁的人基本没有,只有几个本家来看了看。   晚上的气温骤降的不寻常,我裹了裹领口,今晚守灵的人是我。   所谓守灵之说,也叫“停灵”,传说人死之后三天要灵魂要回来探望家人,所谓会有家人在灵堂候着,彰显孝道,直到入殓才会结束。   而守灵之际,又要掌上一盏长明灯,照亮前人投胎之路,入殓的时辰不到,这长明灯便不能熄。   说起守灵的事情,老爹还跟我讲过一个故事。   那是他年轻时候,那会老爹正值年轻,有一把子力气,而且初生牛犊,也是胆大,那一年村子里有一个老太太去世了,算是他的本家,而家丁淡薄,他就凑了个份子去守灵,这一守就是三天,就在出殡的前一晚,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守灵的时候,人们都是昏昏欲睡的,只有老爹一个人打着精神,跪在蒲团上,看着供奉的猪头肉一个劲的咽口水,要是没人的话,他非得下嘴,咬上几口。   就在老爹口水横流的时候,屋子里长明灯闪了几下,“啪”的一声灯芯居然烧断了,冒出一缕青烟,灭掉了。   屋子里突然就黑了下来。   正当人们忙成一团的时候,老爹也随着人们叫喊了两声,就冲着猪头肉去了,一伸手,摸到了一个干瘪瘪的东西,他吞了一口口水。   摸到的干瘪瘪东西的那边,也有人吞了一口口水。   而这个时候,有人重新点了蜡,凑到了长明灯跟前,还没有点起灯,就怪叫了一声,原来是棺材里的老太诈尸了,此刻阴着一张脸,穿着寿袍,嘴里滴答滴答的留着黑水,正对着我老爹……   老爹那会这故事吓的我差点尿裤子,不过后来多喝了几口马尿,就开始满嘴跑火车了。   大致意思是,你老爹那会神勇啊,威风,别人都吓的跟个孙子似地,你爹我抄起棺材板,冲着那老太太两棺材板下去,直接就给拍昏了过去,老太太重新变回了尸体,就被他扔进了棺材里,钉上钉子,连夜招呼人拉出去就给埋了。   老爹说着说着,好像想起了当年的勇猛,还给我摆了一招蛟龙出海的把式,一下子扭了腰,唉哟个不停。   现在刘向成的灵堂里也掌着灯,这长明灯还是那种老式的油灯,我给添了点油之后,起了三炷香。   在屋子里的长明灯上晃了晃,香并没有点着,冒着青烟,就是燃不了。   香都受潮了。   我心里想着。   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怎么后心有些发凉那?   三根香好不容易点着了,青烟寥寥,我插进香炉里,算是吊唁这苦命的兄弟了。   看了看表,很快就要过了半夜十一二点了,屋子里现在才是静的可怕,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刮起了小风,吹的满院子的纸灰飘扬,搞得我有些发虚。   兄弟,知道你死的惨,有啥事你别找哥,找下面那位,那个厉害,实在不行给你哥拖个梦,缺点啥给你烧下去,别露面就成。   心里想着,看着那三缕青烟,越看越不对劲……   那青烟最开始直直的往上飘着,可是飘着飘着,这就不对劲了……   青烟飘着飘着,竟然成了螺旋状,打着旋往上转,而我也意识到自己心里觉得不对的地方。   刘向成的遗照里,他的神情诡异,竟然在烟雾中透着一股阴森的笑意,遗照里的他眼睛睁大老大,眉毛拧在一起,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更骇人的是他竟然在冲着我笑。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的也不是个事,看得我心里发毛。   而此时,耳边竟然出现了轻微的响声,像是木头的剥落声,很轻,灵堂里安静的很,才能听的清楚。   这一下,我可淡定不了,搞毛那?   我呆在那,充分利用了双耳效应,判断着这声音的来源,事实证明,我可能有一个耳朵听力有点问题,听了半天,愣是没听清楚这声音是从哪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叽叽”的声音响起来,什么东西从我脚下一下子窜了过去,冲着门口跑过去,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打着旋的香突然一变,像是被什么东西忽扇了一下,变得紊乱起来,一下子就乱成了一团毛线。   “吧嗒”一声,之前从我脚下跑过去的那个东西,一头撞在门槛上,撞了个七荤八素,居然是只老鼠,后腿抽了两下,一命呜呼了。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渍渍,这他妈的惨,脑瓜子都撞进肚子里了。   而屋子里的灯闪了两下,发出了“滋滋”的声音,没几下就断电了,只剩下一盏长明灯透着昏黄的火苗。   这一副深宅老屋的诡异景象,着实把我吓了个不轻,屋子里一股子的恶心气味蔓延开来,顺着味道用力的嗅了嗅鼻子,顺着味道走了两步,恍然的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鬼使神差般的到了棺材跟前,一张脸差点就贴到了棺材上面。   而此时,我发现了这味道,就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更要命的是,棺材居然开了一个小缝,差不多巴掌宽,我的脸正好凑在这小缝上,里面呼呼的往出冒着阴气和腐臭混杂的东西,搞得我头一大,胃里翻滚,扶着棺材就吐了出来。   而扶着棺材的那只手,明显感觉到了棺材里头,震了一下……             正文 第五章 黑猫窜老尸 妈了个巴子,完犊子的,还真让我赶上了这诈尸的事情?   我一下子收回来手,一蹦,差不多离了棺材五米远,蹦开的时候从香案上随手拿了个家伙防身。   恩,这香蕉不错。   刘向成要是真诈尸的话,就拿这香蕉噎死他。   ……   妈的,我自己都不信,看着手里的香蕉,拿了个什么玩意。   棺材那边半天没有动静,我心里紧张,就给那香蕉扒了个精光,吃进了肚子。   我看了一眼手机,离天亮还早的很,这他妈就够尴尬了,村子的停灵三日,棺材是不上镇棺钉的,出殡的当天才会由家人亲手打下一手长的镇棺钉,然后埋进土里,所以也就导致了我心里忐忑的原因,搞不好那棺材里的刘向成此时正哆哆嗦嗦想爬出来看自己媳妇一眼。   很明显,屋子里现在只剩下了一盏长明灯,昏黄的苗头随着那乱的不能再乱的青烟,弄得刘向成的一张脸虚无缥缈的,更添了几许的诡异。   这是要吓死我的节奏了。   眼看着这香要烧完了,我听说死人是吃香火冥烛的,咱这冥烛是没了,长明灯的灯油倒是有点,您多吃点,香火管够,我慢慢的靠近香案,那扣棺材的声音就好像在我耳边一样,弄得我炸毛了,手上的汗毛跟立正一样,都站了起来。   等到那香快烧完之前,我起了五根香,在长明灯上晃了半天,星火才亮了起来,大兄弟,多吃点,吃饱了饭困,别爬出来,行不?   你老婆,孩子我会帮你照顾的,以后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的老婆就是我的老婆,有我黄泉一口吃的,绝不会差下她两,我口舌飞溅,说着说着,觉得有哪里不对。   而棺材里的那位,听到我这么说,好像急了,棺材咣当一声,我眼睁睁的看着棺材板从上跳了三尺高,又重重的掉了下来,一半掉在地上,一半搁在棺材上,刚好露出了他的上半身,屋子里的阴气一下子就浓了起来。   刘向成,咱兄弟一场,你小子是油盐不进啊,说了半天,愣是跟我搞这出是吧?   还记得你扒墙头看孙家的寡妇洗燥那事,是谁给你顶下来的,让我爹从村口打到村尾,我越说越气,大有骂街的心思,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阴风吹过,长明灯一下子就暗了下去。   奶奶呀,别……   我赶紧跑过去用手护着,祖宗,您这回灭了,我可就真成案板上的肉了,到时候是滚刀还是片刀就看我哥心情了。   长明灯芯噼啪作响,随时都有可能灭掉,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而棺材板掉下来,我对于刘向成在里头是个啥状态,更加的好奇,现在屋子里没有那些悉悉索索的碎小声音,我却是更加的紧张起来,所谓风雨欲来,必先吓破其胆。   其实我挺想撒丫子跑的,想到后院还睡着两人……   对了,我可以拉着她两一起跑啊。   这是个好主意……   那村子里的其他人那?   一起啊!   我脑子里就有了这么一幕:   “您今个干嘛去呀?”   “嘿,别说了,诈尸了,我们逃难去。”   “哟,带我一个得了。”   于是我们一个村子就这么跑没人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情。   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这种感觉就好像前面有一个老虎打盹,你就在这等着他醒来,可能性有两,一个是吃了你,一个咬死了当存粮。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老爹,他当年好像两棺材板砸的一个起尸的老太太重新成了尸体……   想个屁,老爹生我的时候都四十多了,现在就是个六旬老汉,指望老爹,不如指望我大发神威。   眼角撇到了棺材板底下有两团麻绳,那是从棺材上解下来的,要不,先把他捆起来?   恩,是个办法,比找六旬老汉靠谱。   那是捆人还是捆棺材?   捆棺材靠谱点。   我小心翼翼的从香案底下爬过去,爬到了棺材底下,那刺目的一个冥字,看的我眼晕,摇摇头,棺材离地可能就是半米高不到,我差不多是跪在地上的,脊背贴着棺材底,这种背靠背再不能悲催了。   从这要诈尸的棺材底下抽条绳子出来,比拆炸弹简单不了多少。   提起背靠背,我怎么感觉脖子也有点凉了那?   一抬头,刘向成的一张脸正对着我,咧着一张烂嘴,死不瞑目的瞪着我,正对着我呼呼的吹着冷气,好像在说,哥们你趴在我身下干嘛?   我吓的嗷嗷乱叫,手脚齐用的从棺材底下爬了出来,这下子可是吓了一个结实。   刘向成是真的诈尸了,不过好像还差点火候,我能肯定,长明灯什么时候灭了,这家伙什么时候就要开荤了。   上菜,黄泉刺身……   此时我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吓的苦胆都快吐出来了,刘向成死不瞑目,嘴角裂开,露出里面猩红的血肉,半个身子都爬出了棺材,身上穿着黑色的寿衣,一脸的痴呆样,嘴里有尸水淌下来,掉在地上,没掉下一滴,屋子里的阴气就浓上一分,长明灯也随着摇曳起来。   我手里握着绳子,慢慢的走了过去,确定这家伙不会对我有什么兴趣,刘向成,咱两好说兄弟一场,你看你老婆我都帮你照顾了,你就安心去投胎去吧。   我嘴里说着,慢慢的走了进去,我确定走的很慢,刘向成的头也转的很慢,我要吓尿了,不行我不能尿……   近距离我看到刘向成的嘴是被硬生生的撑开的,眼睛也鼓的很大,他盯着我,就像是盯着自己的媳妇,不过我确定他不会想跟我亲热的,我想到老爹说的,他是因为吃了许多的石头撑死的,再看他的肚子,明显的撑了起来,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   我先是把他的手捆了起来,又顺着手拉到了脚踝,再提起来顺着脖子缠了两圈,这两年的岛国大型爱情动作片没有白看,捆的……有那么点意思。   在我捆他的时候,刘向成就是瞪着那一双眼睛看着我,兄弟也是没有办法,这可能是我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事情了,刚捆好以后,我就把刘向成重新扔进了棺材里,挪着棺材板6   好他吗重啊,老爹你当年是怎么舞的动的,越想越觉得他是在虎我。   热了满头大汗,又被屋子里的阴气凝成了水珠,掉在棺材里,也不知道是我看错了,这水汽掉在刘向成的嘴上,他居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妈蛋,赶紧给我合上啊。   “咔嚓”一声……   我一个愣神,扬起头,顺着声音,看过去。   “喵呜……”   您是我祖宗啊!   当时我就吓瘫了。   哪他吗来的一只猫啊,一只黑猫此时正咬着地上的那只老鼠,吭哧吭哧的嚼个不停?   屋子里的阴气几乎打着螺旋桨一样往上升,那几柱香一下子就灭掉了,长明灯只剩下了一点点的亮光,蝇头一点的小火苗,说灭就能灭了。   我追着这猫满屋子的跑,所谓不怕半夜鬼敲门,就怕黑猫窜老尸……   猫窜尸的说法我们这里传的神乎其神。   无非是猫是阴神,邪的很,又喜欢阴气重的地方,尸体被这猫一惊,邪气冲头,难免会出什么幺蛾子。   大家知道的什么猫脸老太太,不也是被割小老太太被猫窜了尸,变成了一半人脸,一半猫脸的鬼东西,听说半夜的时候,就会喵喵的叫着小孩子,然后吸掉小孩子的精血,这事情当年传的神乎其神,小时候我吓得半夜都不敢起夜,现在我老爹门口的那尊菩萨就是那会请回来的。   我追着这猫满屋子的跑,这小东西还以为是我要抢它的老鼠肉吃,祖宗啊,您乖乖的给我出去,别说到时候给你一箩筐老鼠肉,别说老鼠肉,唐僧肉,你哥也给你找,你出去行不?   我低估了这黑猫的运动能力,上窜下跳的愣是叼着个灰老鼠满屋子乱窜。   眼看着这家伙窜上了房梁,正居高临下,示威是的看着我,随即又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   棺材里已经有了不小的声响,刘向成估计是捆的难受,想换个姿势。   那黑猫好像也听见了棺材里的声响,低头朝下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的,小命没了。   棺材并没有完全合上,留下了一个豁口,我看到黑猫朝下张望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冲了一下,一头就载了下去,刚好掉进了棺材里。   而一声猫叫之后,屋子里的长明灯,灭了。   真他妈的灭了。   漆黑一片,只有灯芯燃烧过后的灯油味,以及什么东西被丢出来,吧嗒一声,摔成肉泥的声音,不用猜,我都能知道是那只倒霉猫。   要说咱兄弟两也够倒霉的,不过你比我好点,摔成泥了,我……   估计要被啃成渣渣了。   我顺手,把香案跟前的板凳抄在手里,另一只手把手机掏出来,要说智能机还是好,手电都亮点。   我打着手电,看到那棺材板已经被掀开了,在我脚跟前,黑猫摔成了一个肉球,眼睛黑乎乎的看着我,让你上梁,死了吧。   我也没有时间默哀,因为我慢慢走近了以后,发现……   棺材里,空空的。   刘向成,不见了……    正文 第六章 尸窜梁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他能去哪了? 大变活人?不对,大变活尸啊。   我前后左右看着,手里拎着板凳,手机的光实在是有限,慢慢的打着圈移动着,生怕一转头就有一张咧开嘴的脸冲着我龇牙,确定前头左右都没有人以后。   真个懵逼了。   棺材里确实是空空的,隐约能看到有些血迹在里面,那是那只倒霉猫的。   窜尸以后的刘向成能去哪那?   不管怎么说,还是把长明灯点起来的好。   一来这长明灯应该可以先镇住刘向成,我猜的。   二来有了光,就有了希望……   希望,我希望这个时候神仙下凡救我一下……   手里拎着个板凳,其实也没底,这种东西不是猪狗,不是你揍两下就能打炮的,有个伟人说过,最恐惧的不是恐怖本身,而是未知。   大变活尸的刘向成半天没有找到,我警觉的四下观察着,就怕从哪里突然窜出来,照着我脑袋瓜子来一口。   正在我疑惑之际,头顶传来了“蹭蹭蹭”的声音,像是蛇爬行的那种摩擦的声音,而脖子里湿湿的,掉进了什么液体,我想,我知道他去哪了。   首先这里,有一个问题,刘向成的手脚都被我绑住了,而且是那种五花大绑,他是怎么能爬到房梁上去的,长明灯熄灭的一瞬间,他就爬了上去,难不成,这窜尸了,还变成了蝙蝠侠不成?   很快我就没心思想这些了,因为我一抬头,就看到房梁上趴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用我们东北话来说,就是曲黑,黑的他吗跟隔壁张老黑一样,他呈现着一种奇怪的姿势。   两只手紧紧的抱着房梁,脑袋朝后仰着,脚背绷得很直,保持着鲤鱼打挺的姿势,我这才发现,是我的千变万化,神鬼莫测,诡异无比的龟甲缚起了作用,他仅仅是挣脱了一双手出来,手脚还被连在一起,这样的话,我心里就有底了。   看我不把你打个三魂出了七窍,不对,刘向成已经死了,三魂七魄早没了,那就打个脑瘫把。   好兄弟,哥们对不起了。   想着,我一手抄着板凳,一手把手机固定在香案上,冲着这挺尸的玩意喊道:“喂,下来啊,有没有兴趣吃肉啊,吃脑子来啊,嘬一口,你……哎哎,卧槽,你他妈真下来了……”   就在我急的跳脚之际,老刘,额……老刘的尸体炸毛了,嘴里咕噜咕噜的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没错,是掉了下来,不是我躲的快,这一下非得砸我个三魂出了七窍。   我就地一滚,堪堪的躲开了,还没有准备好,一抬头,就看到老刘胸口贴着地,一脸的狰狞,两只手刨着地砖,蹭蹭蹭就爬了过来,一边爬,一边还咔哧咔哧的咬着,这一口下去……   我看着那嘴里的牙齿,这小子一口好牙,吃嘛嘛香。   我转头就跑,他就在后面追,我两绕着圈子围着香炉转,跑的我实在是累的够呛,这溜尸和遛狗一样,都是个技术活,我实在是上气不接下气,索性一下跳上了香案上头,就看到老刘眉头没脑的,还在围着案子嗷嗷的乱窜,你也是个有毅力的尸体。   我心想着,一低头看到了自己手里的板凳,对啊,我跑个什么劲。   不就是个尸体吗,窜尸了也被绑着,老子可是万物之灵啊,想着从香案上跳了下来,老刘可能也是意识到了自己跑过头了,停了下来,趴在地上一扭头,就看到我……   好大一张板凳……   这一下打出了我的气概,砸出去以后,正中老刘的一张脸,手指头麻嗖嗖的,好他吗疼,而老刘怪叫一声,保持着那种鲤鱼打挺的姿势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   我看着板凳上印着的一张人脸,心里不免有些得意,怪不得这板凳和板砖俗称干仗界的两大神器,感情是有点道理的。   我原以为这下子砸的老刘得消停一阵,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下子好像砸的他生气了,“哇唔”一嗓子,冲着我又爬了过来,这一刻,什么贞子,伽椰子都从我脑子里冒了出来,看着跟个推土机一样的老刘,我为他默哀了三秒钟。   抄起板凳,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的砸了下去。   从头到脚,从正到反,打的老刘嗷嗷乱叫,我觉得现在就算是头老母猪,也得打的晕过去了,可是这老刘越打怎么越精神,感情我这板凳是兴奋剂啊。   六旬老汉骗人啊,老爹你可害死我了,谁说这窜尸了能把这玩意打回去的,你可害惨我了。   我觉得老刘肯定是给我打出火气了,到了最后都不叫唤了,我能听见他磨牙的声音……   “窜尸大哥,我打你是为了你好啊,你看,打是亲,骂死爱,是不,你赶紧挂了,回头我给你,烧两只,两只外头的大洋马扭,那身子,绝壁是好炮……大哥,你别咬绳子啊,有话好好说,你倒是……说啊……说……啊,说……咔……”从一开始就抡的凳子,被我砸坏了。   而咔嚓一声,我看到老刘已经咬断了尸体,不在地上爬着,一下子站了起来。   一个满脸是血,牙都被打的崩掉,鼻子几乎打没的尸体站在你面前,你会想什么……   当时我想的是……   对不起。   然后跳起来,朝着比我高了一头的老刘就砸了下去。   硬生生的把他的脑袋砸的凹进去一块。   呼……我没辙了。   老刘嗷嗷嗷的捶打着胸口,两手跟钢刀一样,直直的朝着我胸口插了过来,在手机灯下,我看着那紫青的手指头,这完全能把我插个前后透亮。   手里剩下了两根凳子腿,一手一个,这一刻我仿佛秦琼附身……等等,秦大哥好像是单鞭,那就尉迟恭吧。   “门神大哥给我力量啊!”我也吼了一嗓子,然后冲着他的手,乱棍飞舞,捎带着一脚踢在他的裤裆,然后就感觉踢到了铁板一样,而他一爪子就打在我的棍子上。   手臂上传来了巨大力道让我唉哟一声,这棍子顺势就照着我的脸飞了过来,一棍子敲在头上,晕晕乎乎的就朝着地上滚了一圈。   妈的,被一爪入魂了。   我摸了摸头,湿乎乎的,热乎乎的,黏糊糊的……   出血了。   没有一点的犹豫,老刘又扑了过来,这一下,老刘直接压在我的身上,两只手冲着我的胸口就抓了下来,这老流氓怎么就朝着我的胸来搞那?   你这是几个意思,我一个大男人……   当然,心里头想过了以后,该做的反应还是有的,这个时候大叫流氓,色狼,变态之类的估计也没有什么用,老刘的脸扭曲着,咧着嘴居然扬起诡异的笑容,这家伙还一副满足的样子。   我手里还剩一只棍子,直接捅到了他的嘴里,老刘的嘴本来就被石头撑烂了,我这一下,正好捅到了嗓子眼,他嘴里发着呜呜的声音,怎么也咬不到我,我抬起一只脚抵在他的胯。下,另一只手在他的胸口锤着,不过我的力道大有良家妇女被掳以后的小粉拳,可能连小粉拳也不如。   长期的久攻不下,老刘也急了。   居然就地一滚,就地一脚踢在我的肚子上,我一口就把胆汁吐了出来,而就这个时候他又扑了上来,两只手直接抓在我的胸口,这一下,肯定要肠穿肚烂了。   “嗷嗷嗷啊,呜呜呜呜呜……”   当然这声音不是我的,形象中那种心脏被掏出来的痛苦没有出现,我一睁开眼,就看到老刘身子像是过电一样,这下子可真的是鬼叫,叫的那个惨,之前拿棍子抡他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痛苦,现在不要钱一样的乱叫,扯的嘴角都拧到了耳朵根。   “砰”的一声,他又弹了出去,我这才注意到,我胸口的衣服已经被他抓烂了,露出了奶……呸,露出了一块殷红的骨坠,那红的,比大姨妈都红啊。   这玩意这次竟然没有烫我的胸口,里面隐隐能看到一些黑气流动着。   “胡大爷,你要是醒了的话,救救我啊,小子要被搞死了。”我冲着骨坠说道,里面搞不好有那么一个叫做胡碧落的大爷,而这骨坠的变化,也让我相信了,胡大爷可能并没有被雷劈死,也许是睡过去了,不管怎么样,救救我啊!   期待中的天神下凡,一招把老刘打成死鱼并没有出现,倒是我的手机“啪”的一声,灯泡炸了……   妈的,这年头,山寨机也不牛了。   更重要的是,屋子里已经黑了下来。   完完全全的黑,黑的他妈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我胸口的骨坠发着红光,而此时的我,分明就是一盏明灯。   我又不敢把这保命的玩意给扔掉,只能是摸着步子,慢慢的挪着。   脚下踩到了一团黏糊糊的东西,对不起了倒霉猫,你哥又踩了你一脚。   对了,点灯啊,点长明灯。   我往前走了几步,依稀摸着是到了长明灯的位置,刚掏出来打火机,又条件反射的掏出来一盒烟……   额……   我他妈心也太大了,把烟扔了出去,竟然没有落地,拿着打火机一转头,老刘那副可怖的脸几乎没有了人样,他嘴里咬着烟盒,哆嗦着,又扑了过来……    正文 第七章 三尸阴神 阴魂不散那!   夭寿啦!   这家伙又是扑又是咬的,反正就是那么几下,好几次都差点咬到我了,打火机被他一口咬炸了,然后他的嘴里就冒火了,烧的半张脸都快焦了,没法子,我又得围着香案跑了起来,转着圈的跑。   这下子我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屋子里没灯。   老刘根本不知道我往哪里跑,结果就导致了我直接撞到了他的怀里,狠狠的受了一个熊抱……   我感觉我的肋骨断了,再一下,骨头之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怀里的骨坠红光大涨,可是老刘跟不要命一样,也对,他本来也没命了,非得搞死我。   太上老君,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宙斯,复仇者联盟,救救我啊。   也许是听到了我的呼唤,也许是凑巧,总之我是得救了。   因为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大呼小叫的:“妈呀,我这是踩着啥了,咋黏不拉几,臭烘烘的。”   还能踩着啥,还不是倒霉猫。   “救……”我刚张嘴,胸口最后的一口气就被挤出来,我就感觉头快炸了。   头炸了,这就尴尬了。   “咋还有个人,咋还发光那?大晚上的玩灯那?”他说着,居然从那边射过来一个小火球。   直直的打在老刘的脸上,老刘哀嚎了一声,直接倒飞了出去,火球没有停,直接掠过我的头顶,烧焦了我两缕头发,把我身后的长明灯点了起来,昏黄的一点点火苗,此时跳跃着。   我这才看清楚,来的人居然是我在火车上,非得要看我骨坠的那小子。   现在这小子看上去有些疲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看着我,开口道:“哟,有缘分,有缘分,你在这干毛?”   “我说我是来溜尸的,你信不信?”我白了他一眼。   “不信。”他耸耸肩,“溜个粑粑,我看你是被尸溜了。”   他说话间,轻松自然,完全没有把在旁边被烧成焦毛的老刘放在眼里,而他,对于老刘的存在也丝毫不吃惊。   “喂,你不怕诈尸啊?”我几乎是崇拜的眼光看着他,不出意外,这是个猛人啊。   “怕啊。”他一脸平静的说道。   我不信。   “怕?那你怎么不跑?给点反应好不好?最起码给老刘个面子啊。”我指着半天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老刘,也不知道怎么的,之前被我砸了半天都没有反应的老刘,就算是被骨坠烫的嗷嗷叫,也没有那一小团火苗管用,这一搓火,足足打出了气焰,一副死人不怕板凳砸的老刘愣是老实了半天。   “你这么一说……”他朝后退了一步,“那我跑了……”   额,你他吗在逗我?   在逗你二大爷?   “帅哥,别,你还是留下来把这玩意收拾了吧。”我挤着笑脸说道。   “你说啥?”   “把这玩意收拾了。”   “不对,不对,前一句。”   “前一句?帅,帅哥?”   “哎,好听,那我就受点累喽,不过回头要多加钱,躯下尸神可不在合同里面,要加钱,恩,回头算进去。”他嘀咕着,从背后抽出来一把长剑,这玩意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带上火车的,这剑一出鞘,玛德,没有半天夸张,满屋子寒光闪闪,差点晃瞎老子的眼。   你这玩意,别整这么玄乎行不?   来点实际的。   可能是听见了我内心的声音,他看了看手里的剑,又看看地上躺尸的老刘,开口道:“这个不合适,出剑又得加钱,这么算起来,有点不值得,我还是废点手脚吧。”   “废点手脚吗?”怎么听起来,搞老刘比杀鸡难不了多少?   而下一刻,我也明白了,现在的老刘,在这小哥的面前,比起鸡来,也强不了多少。   刚被火烧的直抽抽,刚站起来,迎面就是一张大鞋拔子,一脚踩点把脑袋给踩扁了:“死就,死了,就,别,出来,祸祸了,多,不值啊!”   小哥一边踩,一边嘴里劝着,这一番“苦口婆心”加拳打脚踢,感动的我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老刘就想一个沙包一样,他的动作变得迟缓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长明灯着了,还是真被揍坏了,只是嗷嗷的叫着,几乎被小哥给活拆了,打的没了个人形。   小哥的拳脚相加,终于是咔嚓一声,把老刘的脊椎骨给打断了。   ……这下子可是闹大了。   老刘诈尸不说,现在基本没个人样了,两只手在地上刨着,也不知道是想要跑,还是想要跑。   小哥打的估计是累了,招呼我过去。   我看着诈尸的老刘,想起我两同窗之情,实在不忍心看了,就说你先忙,打够了再招呼我。   他一听,一脚把老刘踹到我的脚边,开口道:“他的三尸神之一,下尸神活了,之前被你的骨坠纳了阴气,如今你再把骨坠贴在他的天门玄府所在,收了最后一丝怨魂,下尸神破了,他也就变成尸体了。”   啥?   听不懂。   玄府是啥?天门又是啥?   不如你一剑剁了他……虽说有点狠,不过为了大家的安全,老刘这副臭皮囊,受点难也是应该的。   “拿你的骨坠贴在他额头上。”小哥说的严肃,看起来也不像是开玩笑,这骨坠有些奇特的能力,也许能生效。   我照着他说的去办,看到老刘破了相的那张脸,嘴里的牙基本上都快掉光了,凶性不改,还在吭哧吭哧的想咬我,我给他嘴里塞了根棍子,把骨坠贴在他的额头上。   骨坠本来就是赤红色的,贴在他的额头上,老刘疼的嚎叫起来,我不知道后院的阿英听到没有,我反正是听的渗人,哆哆嗦嗦的老刘终于是不再动弹了。   面目全非啊,也就唐伯虎能用还你漂漂拳把你打回原形了,我们这里没有唐伯虎,人性怪物倒是有一个,不过小哥明显没有这个打算。   他看着我的骨坠将老刘的最后一缕魂魄吸走了,开口道:“嘿,还真有用。”   嘿,你小子拿我做实验。   我板砖那,我心里想着。   这小子笑的贱贱的:“解决了就好,看你这里,恶心死了,天也快亮了,你该不会想让他家里人看到他这副鬼样子吧?那个时候,估计得把你扒光了和这挺尸的玩意一起埋了。”   老刘,你死的惨啊。   我一点为他默哀,一边把软趴趴,几乎成了一滩烂泥的老刘重新扔进了棺材里,在小哥的帮助下,把棺材盖合上,又把那只倒霉猫从院墙上扔了出去,这才坐在地上,累惨了。   “我叫黄泉,帅哥你叫啥?”我开口道。   “黄泉,你咋不叫阎罗那。”他笑道。   “别开玩笑,这我爹起的。”   “你爹还是牛逼。”   “你爹也牛逼,生出你这么个人形怪物来。”我想到,看起来瘦弱的小哥,爆发力那是一个猛,我肯定打不过,十个我也够呛。   我两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我知道他叫张衡一,好像来头挺大的,是什么天师道的弟子,不过好像到这一代就剩他一个人了,官职还挺大。   什么掌门了,传功长老了,大师兄了,保安了……   等等,保安是什么鬼,总之这小子一个人,代表了一个教。   在哈尔滨开了个算命的小摊子,这一次是有人给他打电话,说是我们这闹鬼,请他来出山,大半年没有生意的一哥才大老远的跑过来,也就有了在火车上遇到我的那一幕。   我说,我也在哈尔滨上班,当编辑,回去以后肯定给你多多宣传,让人知道你不是个神棍,是个有真本事的天师,他一听,乐的嘴都歪了,一个劲的谢谢我。   我又问了他关于下尸神的事情,这事情我头一回听到,说实话,还是挺好奇的。   一哥这个时候开始卖弄他的见识了,特别撩了撩他的几根毛,说道:““三尸神的话,我一时半会跟你解释不清楚,在《抱朴子?微旨》,《云笈七羲》,《酉阳杂俎》等多有记载,天地化生阴阳二气,阴阳二气混杂而成万物,极阳而成人,极阴而成草木,又人需阴阳调剂,故人体内亦有三尸阴神,《重修纬书集成》卷六《河图纪命符》称:”三尸之为物,实魂魄鬼神之属也。通俗点来说,三尸神也就是潜藏在人身体的鬼神,分为上尸神,中尸神,下尸神,除非极其特殊的情况,三尸神是不会醒的。”   “那么什么叫特殊情况?”我问道。   “这个,横死之人的话,本身就有怨气,要是被什么邪气的东西冲一下,很容易下尸神就醒了,这也就是诈尸了。”他说道。   “比如黑猫窜尸,老刘这样?”   “恩。”   “那中尸身,上尸身那?你见过吗?是不是比老刘厉害啊。”   他装的老成的样子说道:“那玩意凶啊,我告诉你,中尸神啊,下尸神啊什么的,那要是蹦跶出一个来,估计东北都得抖半天,那种玩意,可不是妖,也不是鬼,是神啊。”   “你见过?”   “额,没。”   好尴尬……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牛逼吹大了,他咳嗽了两声,开口道:“不过我见过更可怕的东西,可怕到差一点就翘辫子了。”   “在哪?东北吗?”   “川蜀养尸地。”他提了一句,我刚想问,就听到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而我,也听到了那不得了的声音,几乎炸毛一般的抱住了一哥。   那是,戏班子的吹笙奏乐的声音。   大红花轿,下山了…… 正文 第八章 一哥   大红轿,摇啊摇,摇尼玛个卖批灰……   我基本上跟个八爪鱼一样贴在一哥身上,一哥一脸嫌弃的看着我,我冲着他傻乐着,“呵呵,怕怕……”   “怕你个大头鬼。”一哥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一手擒着我的脸,直接把我推的远远的,很是严肃的盯着大门外头。   “一哥,大门锁着,你咋进来的?”我问道。   “翻墙进来的。”   “那玩意是不是也能翻墙进来?”   “这可说不准,不过那玩意进来,我啥准备也没有,搞不好要丢小命。”   ……   “一哥,你别吓我。”   “我想溜了……”   然后我就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意思很明显,你还是留下来吧。   戏班的声音慢慢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在我耳朵跟前响起来的时候。   一哥行动了,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空符,一口咬破指尖,飞快的在上面龙腾蛇舞,空符发着土黄色的光亮,他嘴里念道:“天师道,正君邪,北宫玄武执明神君龛旨,速发阳声,赦!”   一道黄光闪过,空符祭出,直直的贴在门框上,我感觉周遭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又看到一哥一脸的严肃,悄悄的挡在我的前面。   这种不经意的举动,让我有些感动,看来是准备舍身保护我。   就在我觉得一哥这个人不错的时候,他回头看着我说道:“一会混不过,我就先跑路了,到时候你就拿个骨坠搞死他,加油,干巴爹。”   我差点从背后一闷棍黑了他。   而我也明白了,一哥说的混是哪个意思。   因为,我看到一个纸人,有鼻子有眼的,从院墙外头,探进头来了……   它他妈,把狗头伸进来了……   这纸人跟我在梦里头看到的一模一样,苍白的脸上涂着油彩,青的青,红的红,两边的腮红看起来极度的骇人,看样子应该是个打锣的,手里持着一面铜锣,张望着院子里。   视线左右瞄来瞄去,我和一哥大气也不敢喘,两个人跟两只鸭子一样站在原地……   纸人的视线在寻不到目标以后,才慢慢的把狗头缩了回去,一蹦一蹦的,看起来很欢快的走掉了,而它的身后,大红的轿顶从院墙外头,露出一半……   这一夜,幽魂开道,新娘出巡。   等到戏班的声音远去以后,耳边那几声“三郎”着实是听的真切。   我和一哥,差一点就经历了一番的生死,浑身是汗的,大字型躺在地上。   “混过去了?”我摸着还在扑通扑通的心脏,真几把吓人。   “空明符起作用了,不然,这老东西可不是一般的游魂野鬼,怎么就跑下山了。”他有些不解。   “你也打不过?我看你揍老刘的时候,跟天神下凡似的,应该有办法吧。”我想起可怜的老刘现在正躺尸在棺材里,明早赶紧拉出去埋了……   “那不过是诈尸而已,下尸神说到底只是低级的鬼神,很容易解决的,可是那大红轿子里的东西,又有幽冥开道,着实是难对付,该死,若不是我遭三劫九难,此刻道法不复十之二三,那东西小哥我一剑就能劈了。”看着他愤愤不平的样子。   这怎么说着说着,开始满嘴跑火车了,还一剑劈了,你咋这牛逼那?   不过我没有拆穿他,我折腾了大半月,好不容躺下来,管他外面是新娘还是新郎,大哥要睡觉了……   恩,要睡觉了。   这一觉睡的我昏天黑地的,还捎带的做了一个梦。   这梦可不咋地,梦里头我手里拿着骨坠,前面站着一个灰蒙蒙的东西,我就往近靠了靠,看着这东西有些眼熟,好像是个人,我问他:“大哥,这是哪块啊?咋地出去那?”   结果这玩意一回头,结果是刘向成,他的嘴咧开,向着我就扑了过来,我心想这尼玛不是遭罪了嘛,咋哪都有你,就在这个时候,我的骨坠红光一闪,出来一个白色的大狐狸,一口就把刘向成吃了,然后回过头看着我。   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一口又被我吞了进去,舌头卷着我的脸……   好他吗疼。   “疼,疼……”我捂着脸,大喊大叫的,这才醒了过来。   就看到一哥左右两只手开弓,在我脸上左右开扇,好不威风,你是威风,疼死我了。   “打我干嘛?”我一头雾水。   “你还说,马上到点了,叫你你也不醒,只能来点粗暴的了。”他看着外头露出一点的鱼肚白,我的手机炸掉了,也不知道是几点。   他说大约是卯时了吧。   这大尾巴狼让你装的,你直接说几点不就好了。   我慢悠悠的爬起来,就看到阿英已经开了院子里的门,昨晚上的动静她绝对是听到点了,睡的太死没有醒来是有可能的,更多的怕是那大红花轿给人的压抑和恐惧太深了,她也不敢出来看。   我也不知道是卯时是几点,看着天色,快要是凌晨了。   不多一会,来抬棺的人就来了,我一看进门的不是我家六旬老汉吗?后面的人那?   你来干嘛?   我走出去问道。   老爹看着刘向成的棺材在我耳边悄悄的说道:“刘向成死的蹊跷,村子里的人都说他是赴了鬼宴,魂被勾走了,谁要是跟他有关系,也会被鬼拉去吃石头的,传来传去就邪乎了,也没人敢来了,我就把家里头的拖拉机开过来,不管怎么说,停灵的日子也到了,先让人入土为安吧,可怜了这孤儿寡母的。”   我和一哥,带着我家的六旬老汉,三个人,勉勉强强的挪着棺材,好不容易抬上了拖拉机上头,就看到阿英眼眶红着,在一哥要下镇棺钉的时候,她跑了过去,说是想再看老刘一眼。   我心想,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以后老刘要是没心思给你托梦的话,也就见不着了。   那你就看呗……   我话到嘴边……   看到一哥正一脸痴呆的看着我,那眼神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分明写着白痴两个字……   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看个卵子啊,那老刘被打的不成人样,跟受了法西斯虐待一样,咋个看?   “阿英啊,你听我说,老刘他去是去了,但是他也不想看你难过,别看了,触景伤情,更是难过啊。”   “我,我就想再看看他最后……”   “别看了,一哥,一哥你下钉啊,快点。”   “咚咚咚,咚咚咚……”   这速度,阿英也傻眼了。   一哥这手好武艺,看着我和老爹瞠目结舌的,硬是拿手心把一手长的镇棺钉拍了进去,感情天师道捎带着还跟裘千仞有点关系?   以后介绍一哥的时候,是不是能说,当代天师道掌教兼裘千仞铁砂掌大师兄张衡一在此,邪魔退避,不然一掌毙了你。   老爹看到一哥这手段,搓着手就蹭上去了,递了根烟过去:“小伙子挺厉害啊。”   我心想,这六旬老汉没事套近乎干嘛。   一哥玩火厉害,但是他不抽烟。   老汉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腆着脸说道:“把你那招教我两下?铁砂掌是不?不瞒你说,我年轻时候也练过,那会山上有个老仙庙,老仙庙你知道吧?就是黄皮子大仙的庙,你是不知道那老守庙的,哎呀,那叫一个可怕啊,满嘴獠牙,三头六臂的……”   等等,咋个哪吒都出来了。   一哥无可奈何,看着我……   我看着天……   没辙,老汉老毛病犯了……   老汉开着拖拉机,唾沫星子乱溅,一哥一个劲的说是是是。   说到最后,我都不敢认这是不是我家六旬老汉了……简直就是钟馗在世啊,怎么牛逼怎么吹。   等到把老刘葬了以后,阿英免不了又是一番哭嚎,一哥在那装模作样的给念了一段超度的经文,我离的近,这不就是道德经嘛。   一捧黄土一捧尘,下辈子被这么贪吃了。   我给老刘上了两炷香,就准备撤了。   回来的路上,一哥非要开着拖拉机,老爹也是说累了,就说你来开吧。   没有想到这犊子愣是开着拖拉机玩漂移,差点把我们几个交代给了老刘,凑一块能在下面整个团购了。   心惊胆战的回了家,临进门的时候,我发现家门口的那尊菩萨碎成渣渣了……   剩下了一地的白瓷片。   我问老爹这是怎么回事,老爹说,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鬼轿子又来了,戏班子咿咿呀呀的,家门口的菩萨估计是气坏了,心想我都在这守宅子了,你还敢来捣乱,一气之下,观音娘娘就炸了……   就炸了……   炸了……   了……   估计老爹自己都不信,说着说着就尴尬了。   我看了一眼跟着回来的一哥,一哥肚子饿了要吃饭。   老娘已经在熬好了粥,老爹问一哥叫什么名字。   一哥说他叫张衡一,捎带着又扯了什么天师道的一大堆头衔,听的老爹那是一个佩服,我越看两人越有投机的意思,这要是一高兴结个忘年交,你是哥哥他是弟弟6   那我得叫一哥大伯了……   最后老爹交代了一件事,就是张衡一,就是他牵头请村子里的人集资拉过来的……   还真是,你个六旬老汉操心大了。   听到这话,张衡一可算是找到了债主,一把抹干嘴上的米粒,居然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计算机……   开始算账了……   归零,女声响起。   666加666加……   你真六。          正文 第九章 死绝殆尽 老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该给的钱一定会给的,你别说,村里的人平时抠抠索索的,属于那种去镇上买鱼都得守着,等鱼死了的那种,可是这驱邪除鬼的勾当,一个个的还真是下了血本。  老爹悄悄的告诉我,村里的人凑了两万块钱出来……   两万算是不小的一笔钱了。   一哥耳朵尖,我估计他可能是听见动了万,一下子唾沫星子飞溅……   “你是不知道,那大红棺材上的是个女鬼,有百年的道行,要不是我一早赶到,用法术把后山的阴鬼之地封了起来,昨晚炸的就不是你个观音相了,还有老刘,对,泉儿,你来说,老刘有多厉害,这些是要加钱的……”   我一概充耳不闻,而老爹,大有一种你强任你强,我干我的羊……   一哥说累了,估摸着也是觉得我家这六旬老汉不好糊弄,嘿嘿干笑了两声,又开始啃着馒头。   提起后山的那鬼东西,一哥神情总是很严肃,按他的说法,不做些准备的话,硬碰硬的话,什么三劫五难加身的他万万不是对手,而那东西一天比一天凶。   观音相都被镇不住她经过的煞气,下一次,怕是要勾魂夺命了。   我一听,这小子不是在满嘴胡扯,就问他那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这家伙也是不客气,随手拿了张信纸,从怀里掏出来一杆毛笔,拿舌头舔了舔,就动笔往下写。   老爹凑过来看着,都是什么朱砂香烛、符纸、檀香以及一些听都没听过的药材,其中特别有一个东西,那就是五年以上的红冠大公鸡……   一哥说上面的药材是来炼制一种“凝神丹”,后山煞气浓郁,一般人怕是还没有接近就会被煞瘴所迷,死的冤枉,凝神丹方能护住灵台清明,不至于死的不明不白。   然后,就等的老爹拨款了。   老汉一听是正事,这高人终于打算动手了,大手一挥,直接给拨了五千块钱,一哥摇摇头,不够。   咋还不够?   “有一味药唤作百草复莲生,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药材,凝神丹非它不能练,而这百草复莲生,整个法术界也是稀缺之物。”他开口道。   老爹一咬牙,再加一万。   一哥不动神色的收起钱,当天就开着拖拉机上了镇子里。   我一看老爹豪气冲天,傻笑着道:“爹,我手机也摔坏了,你给我拨点款,我换个?”   然后被老爹朝着后脑勺一巴掌,打了个昏头转向。   亲生的,就是狠啊。   临走的时候,一哥交代了两个任务,一是要那五年的大红冠公鸡,二就是要调查一下这女鬼的来历,百年的游魂厉鬼,绝不是风刮来的,那一声“三郎”就是线索。   老公鸡肯定是我爹去找了。   这调查的事情就靠着我了,百年的厉鬼,我问我爹,我爹一问三不知,根本没听过这么一个事情。   不过他告诉我,可以去村委会看看,那里有县志,搞不好有发现。   那就分头行动吧。   老爹腆着脸,去找公鸡去了,村子里公鸡不缺,可是这五年的大红冠公鸡,可就是难找了,古有雄鸡一声天下白的说法,老爹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我到了村委会的时候,村委会只有个胖女人,不是村子里的,可能是什么大学生当村官分进来的,分到我这穷乡僻壤的也算是倒霉,看她的脸上,不情不愿,满脸的横肉活脱脱一个卖猪肉的。   我说我是来看县志的,咱村里的那一份,最好是原件,记录全点的。   她一听,白了我一眼,说都在后面的图书室,最后土最多的那一卷,别弄坏了啊。   图书室黑乎乎的,我从前面的《如何养猪致富》找到了最后《少生孩子多种树》的宣传册,终于在一堆几乎是废纸堆里找到了一本发黄的县丞。   说是书,其实就是单独的一张张纸了,用来固定纸张的线已经断了,我翻开以后,居然还是繁体字,能大致看清楚意思。   从后往前翻,除了记载一些退耕还林的事情,就是以前批斗的时候谁家谁家表现良好,再往前翻,有发现了。   我看着上面的时间,约莫是清末,又往前翻了几页,一张人像出现在我面前。   画像是个男人,用细豪勾勒出来的,短短的几笔,勾勒的人精气神都跃然纸上,我看着这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没错,确实在哪见过。   而画像之下,署名是曾叶狄,光绪二十四年的进士出生……   感情还是个当官的,而真正吸引我的是那一句,“曾进士。乳。名三郎,乃曾攀家三子,上有大哥曾叶世,二哥曾叶节,一门三杰,是为书香门第,于光绪二十四年,三郎高中进士……   三郎~   历史上的巧合有许多,不过那都是在历史的洪流里头,我们这小村子里,估摸着就是一条小溪,也没有几个三郎,这就是那新娘子每天晚上叫唤的三郎了吧。   我看着画像上,那长的有些书生气,你别说三郎挺有亲切感,我越来越觉得,我见过他,恩,肯定见过,就是说不上来什么时候。   顺着泛黄的书页往下看,上面的字谈不上晦涩难懂,庆幸当时修订这县丞的不是什么八股的老学究,文言文我还是有点造诣的,除了有几个字不认识,我大抵是翻译下来一些大概,用通俗的话来说,这三郎是个悲剧人物:怎么个悲剧法?   曾叶狄,我们就称他为三郎,三郎不是正妻所生,是三郎他爹年过五十之后娶了邻村的个小姑娘,这里不排除有强枪的嫌疑,三郎就是侧房的孩子,这孩子出生的时候,估摸着他娘也就是二十岁不到,大出血就死掉了。   三郎的娘死的早……   三郎他爹也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了,多三郎一个不多,少三郎一个不少,上面大郎、二郎还没事老揍他,他娘死的早,被揍了以后老爹也顾不上他,估摸着是个妻管严,可能揍三郎这事就是正房唆使的……   所以小时候的三郎,总是鼻青眼肿的,而且饱一顿饥一顿,面黄肌瘦,可是架不住这小子长的帅啊,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成了小有名气的美男子,而且写的一手好文章,邻村有个小姑娘叫桂儿的就瞅对了三郎,一来二去,两人就私定终身了,约定等三郎状元及第,便将这女孩娶回家。   三郎及第那一年,衣锦还乡,那个时候进士是可以做官的,最起码也能捞个县长什么的当当,而当时三郎的老爹已经死了,算算年纪可能就是七十不到,也许是纵欲过度死的,这点不重要。   重要的是家里掌权的是大郎,就是三郎大哥,那会三郎的大哥估计心情不怎么样,小时候老欺负这家伙,这两年还让三郎刷过马桶,三郎当县长了,那自己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三郎回来以后,并没有趾高气昂的出一口恶气,而是感谢了大哥的养育之恩,又重修了家宅,这点来看,三郎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不过好人是好人,三郎却是失踪了……   没错,就在三郎和桂儿商量婚事,等到上面的任命诏书下来,就准备娶桂入门。   本来挺美的一件事,第二天三郎就失踪了……   再也没有找到,而三郎失踪了,大郎和二郎还做了个禽兽不如的事情,他们把桂儿骗到宅子里,强。暴了……   桂儿一气之下,跳到院子里的井里自杀了……   人们七手八脚的把桂儿捞上来的时候,她已经死掉了,大郎和二郎连夜让人把她扔到了后山,连坟都没有……   后来桂儿的老爹来要人,被恶奴打了个残疾,回到家里,怒火攻心,想不开,就上吊了。   到现在,三郎都没有找到。   事情并没有随着桂儿的死而结束,所谓头七回煞,而桂儿头七的那一天,正是中秋赏灯会。   中秋赏灯会,回煞勾魂夜。   这一夜,有人听见院子里有女人唤三郎,又看到有接引花轿停在曾家门口,随行数十个戏班好手吹奏不听,院子里惊吼不断,门外灯笼上出现了一个个的血手印,从曾家门缝当中,血汇成了小溪,从村口流到了村尾……   这一夜,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女人不甘而怨恨的声音,“三郎,你在哪?”   次日,到曾家送菜的老农敲门无人应,又看到脚下的黑血,从门缝里张望,当时吓的面无血色,在村子里大声嚷着:“曾家,死绝殆尽了!”   书上对于曾家的记载是曾家上下三十余口,皆被一丈白绫悬于庭院一颗富贵槐上,鬼气森森,无一活口,皆一命呜呼。   再后来,村子里人都被桂儿的冤魂所扰,只要是碰到大红花轿之人,都会被询问三郎的下落,答不出来,自然是落的一个惨死的下场,很快村子人口凋零,村里的人纷纷离开了这里,眼看村子就要破败下去。   记录到了这里戛然而止,我往后翻了翻,有一页是黏在一起的,不知道后来记载了什么,村子里居然能平安了数百年,到了现在,桂儿才重新出来寻找“三郎”,这期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拿出随手的指甲剪,拿锉刀慢慢的划开黏着的那一页,这才揭开了后面的事情……   光绪二十四年秋冬之际,来了这么一个人……          正文 第十章 黑红煞气 此人名唤邓先公,是一个游方的道人,他来到这里之后,便看出了这里煞气森然,凶恶非常,用望气之术便确定了后山聚阴成卷,黑风冲天,这里必将遭逢大难。   他先是去了曾家,引动风雷劈掉了那株已经是鬼槐的阴树,并且在树底下挖出了一具人骨,大家猜的没错,这人便是倒霉的三郎,三郎有情,心怀宽广,不知自己的那两哥哥狼心狗肺,心狠手辣,为绝后患直接就把他给剁了,埋到了树底下。   可怜桂儿一网相思情,落到一个屈辱横死的下场。   还真是恶鬼虽恶,却也敌不过人心之恶。   邓先公上后山,那一天,风动雷鸣,后山伴有云鹤之声,而邓先公下山以后,留下一句话:“我快到尸解成仙之际,不可妄动杀念,这女鬼我以三清太和印所封,可保百年太平,百年之后,务必请游方同道度化,切记切记。”   记录到这里便没有了,倒霉的三郎终究是死翘翘了,桂儿化成了厉鬼,而这邓先公也确实是把桂儿封杀了百年,只是百年之后,人们都淡忘了这事,游方同道的毛都没有见到一根。   嘴上没毛的张衡一倒是有一个,还不一定能打的过。   我把这几张纸悄悄的撕了下来,踹在兜里回了家。   路上碰到几个行色匆匆的人,互相都顾不上打招呼,这些人手里都捏着黄纸符箓,一哥要是卖这玩意,估计能赚不少钱。   回到家的时候,一进院子,就听到“咯咯哒”一声,然后就看到眼前一抹朱砂红,差一点,我就被这家伙突然袭击了。   院子里好大的一只公鸡,赤红的鸡冠,五彩的尾巴毛,两只爪子跟铁钩一样在地上刨来刨去,双目神采炯炯,不过被拿绳子绑了一只脚,就这样还凶的很,好威风的大公鸡。   老爹听到声音,从屋子里走出来,哈哈一笑,说,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从邻村带回来,起先那老头还不肯卖,说是什么有感情了,舍不得之类的,老爹乐呵呵的也没说话,扔下两百块钱,就抱着跑掉了。   我看着老汉头上的包……   这是被鸡啄的吧?看来这公鸡也不是那么好抱的。   进了屋子,出乎意料的一哥已经在了,我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哥说镇上该有的药材都有,不过是买了点朱砂,檀香之类的,凝神丹的话,他本来就有。   本来就有……   本来就……   有。   真是个小狐狸,他意识到我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嘿嘿一笑:“这凝神丹是好东西,一万块钱一颗不算贵,能保命,来,我给你拿一颗,我告你啊,这玩意稀缺的很,平时我都不舍得给别人看。”   然后我就看到他从一个小瓶子里倒出来一把……   感情现在丹药已经烂大街吗?   后来我才知道,张衡一是天师道最后一个人了,几乎整个教廷的传承和资源都在他这里,这凝神丹着实值点钱,不过对于一个道教来说,也算不了什么,也就是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当做宝了。   张衡一告诉我,这次最重要的事情,也不是凝神丹,而是破煞的法阵,那一万多块钱都用来买破煞的阵旗和一些符纸,符纸这玩意的开销有点大,多准备了一些。   我想起来今天在村委会看到的那些东西,说道,这些东西搞不好会有点用,就递给他,一哥看了半天,说这女鬼比他想象中厉害多了,那个邓先公他倒是听说过,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据说当年差点尸解成地仙,后来死在了长白山,倒是可惜了,期间的事情也是百年前的隐晦。   还好邓先公劈掉了那株鬼槐,不然那女鬼趁着鬼槐阴气寄居,到时候出世的就是一个罗刹了,那个时候就轮不到他对付了,怕是邓先公活过来也得呜呼哀哉了。   这些纸也就是搞清了个来龙去脉,对我们度化这只女鬼也没有什么作用,只是解开了心头的疑惑。   而一哥看完以后,“咦”了一声,拿着一张纸,对着我反复的比对着。   ……   “你瞅啥?”   “这人跟你好像啊。”   他这话差点把我噎了个半死,跟我好像,谁跟我好像,还能有谁?   倒霉三郎。   三郎跟我确实挺像的,我在村委会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子帅气的很,英俊潇洒,活脱脱一个吴彦祖,还很眼熟,原来是跟我长的像啊。   ……牛逼有点吹过头了。   三郎啊,我和你也是有缘,咱两都是倒霉,倒大霉的那种人。   还长这么像,这次去整你那女鬼媳妇,你在天有灵的话,就给个面子,让我们成功了吧。   当天晚上,我们就准备上山了,本来我是死活不去的。   为啥?   怕啊,我充其量就是一个普通人,又没有法力,又不会道术,扔符箓还不如扔石头来的痛快,比不上一哥,一哥还背着一把剑,平时就藏在身后,所以他衬衫外头又套着一个稍稍有些大的黑色外头。   “我能不去吗?”这是一句废话。   恩,我知道。   然后就被一哥拉上了山,捎带着拿了个黑布袋把大公鸡套起来,拎着就走了。   后山的阴风习习,临出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大晚上的我两也是够胆大的。   好几次我都把树影婆娑,涛涛的松涛当做了鬼影,吓的一惊一乍的,一哥不屑的看着我,一脸的嫌弃样。   “你要是嫌弃我,我就撤了。”   一哥看了一眼下山的路,撇下一句:“现在你要是敢下山的话,就走把。”   我回头瞅了一眼,现在让我下山……山下一片黑暗,就有几只乌鸦呱呱呱的叫个不停。   这就尴尬了……   “死没良心的,人家怎么能舍得你那,嘿嘿,嘿嘿……”   一哥也没有理会我贱兮兮的样子,而是伸手打了一道火符,扔进了林子里。   你也不怕引起山林火灾,这要是让护林的老头看到了,非得拿锄头削你,好像我家老汉就是护林队的……   意外的是,这火符飞出去一截,“啪”的一声轻微的爆裂了一下,灭掉了。   这下子我可是真的紧张起来了,这火符是什么东西,老刘诈尸以后,一张符就烧的老刘直抽抽,现在还没有见着正主,光是林子里的煞气就让这火符失了作用。   一哥神情严肃,也不敢再随意试探,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而此时他也把那把剑从背后抽出来了,青钢剑发着寒光,他持在手里,藤蔓纵横的地方就被他一剑斩开,令人惊讶的是,斩开的藤蔓里头,居然流出了黑色的液体,发出一股腥臭。   “树藤都被阴气侵袭成这个样子,我的离火符也威力大减,快到地方了。”他低声道。   我看着周遭的景象,觉得树影好像也在移动,在那树的背后,好像能看到一个个的人影在窥探,越看心里越没有底。   一哥取出檀香,檀香不过一指长,他把香朝下虚晃,就着了起来,青烟寥寥升起,在空中反复的周圈,也不向上也不飘走,凝成一个灰圈。   “天师道,明耀四方君常临,幽魄无所遁,急急如律令!”一哥念咒而出,青烟也随着飘散开来,而青烟寥寥的方向,隐隐有红光闪烁,唢呐声响……   我曾经问过一哥,煞气到底是什么。   一哥告诉我,所谓煞气,便是阴气聚集之地,聚阴成煞,《抱朴子·至理》有言:”接煞气则雕瘁於凝霜,值阳和则郁蔼而条秀。”   而我们寻常人正气加持,一旦被煞气所冲,气息失调,内需中空,轻则霉运连连,一场大病,重则便有血光之灾,甚至被游魂野鬼所欺。   寻常煞气为黑红之气,也就是我们现在眼前所见,不过这十几道煞气突然涌出来,一下子我有些头晕,若不是胸口的骨坠为我吸纳了一二,我恐怕就得被摄的昏过去。   一哥这才想起来喂我吃了个凝神丹,又腾出一只手,手指掐诀,手中手印繁杂,在我额头,胸口,小腹,之下设下禁制,挡住我的活人气息,隐隐的我觉得身上有些冰冷,这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   等会打起来要是顾不上我,我就只能任人宰割了,不对,是任鬼宰割。   我们顺着檀香之气往前走,距离那戏班也越来越近,很快就看到了那大红色的轿顶,这些吹唢呐和敲锣鼓笙的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一套,听的人心烦。   纸人吹奏了好久也不嫌累,倒是一哥有点不耐烦了,他右手捏着青钢剑,脸上闪过一抹狠色,就准备跳出去活劈了这些东西,可是他还没有跳出去,一阵阴风吹过,吹的纸人东倒西歪,而那大红花轿没有人扛着,竟然冲着一个坑洞,慢慢的飘了进去……   进了洞子里头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怎么有种被人当成鳖的感觉,这葫芦口子,不是正等着我两往进跳了罢?   “一哥?咋整?”   “干!”   一哥抄着家伙已经到了洞口,我看到洞口也不知道深浅,里面黑红的光芒一闪一闪的,仿佛有吞人的妖孽在其中,一哥提了一口气,一下子跃了下去。   剩下我一个人,该他妈咋地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