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坟地里的女人 在我们农村,有句老话说的是:女人生孩子,那相当于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 虽说现在大城市里科技发达了,但我村女人生产,非但不去医院产检,甚至临盆的时候都是在家,找产婆生的。 这一来是因为穷,二来,是源于农村一些封建恶习。 要是媳妇儿生个大胖小子,那是添丁大喜;可要是生下个没把儿的,那公婆的脸色立即一沉,好端端的喜事看着就跟丧事似得。 有点良心的,就把孩子养大,没良心的家庭甚至能把那刚出生的女孩儿淹死在水桶里,丢到后山沟去。 各位别不信,这种昧良心的事在我邻居家,发生了不止一次。 是三次… … 那天一大早,邻家四婶子揣着一篮土鸡蛋,砰砰砰的敲我家门。 门一开,她人还没进来,先把一篮子土鸡蛋递了进来。 那时候我年纪还小,正是嘴馋的时候,农村日子过的苦巴巴的,一见到鸡蛋,我恨不得口水都流下来了。可是看到四婶子,我又没了吃鸡蛋的兴致。 我心里很不喜欢四婶子。 为嘛呢? 四婶子只有一个独子,二十来岁娶了媳妇,成亲之后的第二年,媳妇儿就给生下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在农村,生孩子那是大喜事儿,得挨家挨户发红鸡蛋和喜糖。 可四婶子一见生的是女孩,月子都没让媳妇坐,当时大冬天的,还让媳妇去河岸边洗衣服。那洗衣服的水和着冰碴子,把媳妇冻出了一手的冻疮,也落下一身的病。 因为那女孩是第一个孩子,四婶子虽然不喜欢,也给养大了。 她叫招娣,长的漂亮,说话细声细气温温柔柔的。我可喜欢她了,可四婶子偏偏烦招娣烦的不行,稍有个不顺心就又打又骂的,跟个母夜叉似得。 打骂也就算了,四婶子甚至连饱饭也不让招娣吃! 她六七岁的时候,体重还没我一半儿沉,平日里就跟个小野猫似得,总怯怯的躲在角落里。 有一次,四婶子骂招娣的时候,说了句招娣招娣,连个弟弟都招不来。 当时我觉得奇怪,就问我爹是啥意思啊。 我爹抽了口烟,摇着头悠悠的说了句:男女三阳起卧蚕。招娣妈卧蚕干瘪,右侧泪堂又有深陷,注定无儿缘。 我听不太懂,也没把这话放心上。 如今四婶子又找来了,我随口说老爸不在家,把四婶子给赶了出去。没想到四婶子一把推开我,风风火火的就挤进了我爸的屋! 进去之后她也不知道避讳我,直接扯着大嗓门儿说道:“陈师傅,我家媳妇儿这几天就快生了,你再去给看看呗!这次肯定是男孩儿!” 我爸在当地,是小有名气的风水先生。平日里大家有点难处都来找我爸给算道算道。但我爸和我一样,都懒得搭理四婶子。 虽然我爸不爱理她,可架不住四婶子是个大嗓门儿啊! 她性子又暴躁,平日里站在村口骂人,村尾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我爸不搭理,四婶子就一句接一句的问,颇有闹到半夜的架势!没办法,我爸就回头一看。 这一看,他立即毛了! “你,你之前干了啥了?” 我从没见过老爸脸上露出这么惊恐的表请。四婶子也愣了下,随即,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嗨,我从别个屯儿里听了个好法子! 招娣妈一年前不是又生了个赔钱货嘛,我把那赔钱货拉到山里去,把尸首用铲子把她的脑袋给砍了个稀巴烂!然后又用簸箕扣上,上面儿给压了三块大石头。 我听人说,这样就打的女婴不敢再来投胎了,这不,招娣妈又怀了一个,你给看看是不是个男孩儿了?” 四婶子一席话听的我心里头直发寒,我爸虽绷着脸,但眼里也是藏不住的愤怒。 “好端端的女孩子,那也是条命啊。你竟然给打死,你就不怕报应吗!” 四婶子翻了个白眼,说什么报应不报应的,只要赔钱货不再往招娣妈的肚皮里钻,她才不怕什么报不报应的呢。 招娣妈五年生了四个,肚皮都薄了,产婆说这次怕是要难产。如果是男孩儿呢,就多请几个产婆子来帮忙稳胎。 要还是赔钱货?那就让招娣妈在炕上自己生! 我爸又气又急,被四婶子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最后只憋出一句送客。 走的时候,四婶子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姓陈的你什么玩意儿啊,要是不会看,那你就别耽误老娘时间! 四婶子走后,我回到老爸身边,问他刚刚为啥吞吞吐吐的,到底看出啥了? 我爹叹了口气,他点上一颗眼,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小子,还记得爹教你的《麻衣相法》,面相十二宫中子女宫的最后两句是啥吗?” 我连忙点头。 这面相十二宫的口诀,闲来没事的时候我爸常教我念。虽然我不太懂其中意思,但也囫囵着背了下来。 “痣生斜纹,到老儿孙有克;若是平满人中,难得儿孙送老。” “对咯。”我爸点点头。 “这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四婶子几个月前做的恶,如今要引来恶果了。 现在招娣妈快生了,四婶的嘴角就忽然起了颗痣。那痣不偏不巧生在人中附近,把她人中撑平了。这面相是大凶之相,恐怕招娣爹会有一劫啊。” 听老爸这么说,我还有点不信。 这生孩子,是女人的事儿啊,跟招娣爹有什么关系? 我没把老爸的话当回事儿,可几天之后,四婶子家里,真的出事了… … 那天晚上招娣妈临盆,四婶子犹犹豫豫的不肯把她送到医院,本来想请村里的产婆过来,谁知产婆前几天去邻村走亲戚去了。 更要命的是,招娣妈果然如产婆所说,难产了。那孩子是‘坐生’的,不是头先出来,而是屁股先出来!四婶子家那血腥味儿,隔着老远都能闻见,屋里招娣妈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更是听的人心里发颤。 折腾了大半夜,招娣家总算没了声音。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隐约听见隔壁家里有哭声。 我出去一看,四婶子趴在地下哭成了个泪人。她身旁放这个担架,被白布蒙着的正是招娣她爹,白布上还全是大片大片的血迹! 旁边儿的邻居说,招娣家实在是造孽。 招娣爹看媳妇实在生不下来,就想去邻村把产婆子请回来。谁知道夜黑路滑的,他一脚没踩稳,从山上跌到沟里了。 本来嘛,这摔一跤也没事。可要么说阎王让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呢。就是这么寸,招娣爹摔下去的地方偏偏有颗枣树! 枣树上全是荆棘不说,枝条也硬。几根断枝刚好捅进招娣爹的眼眶和喉咙里,要了他的命。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我忽然觉得心里一寒。 招娣她爹的死法,怎么那么像,被四婶子弄死的那个女婴呢… … 就在这时,四婶子忽然干嚎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冲进了屋里,把还在月子里的招娣妈揪了出来。招娣妈一下摔倒在地,四婶子指着她就骂:“没用的东西!母鸡都会下个蛋呢,你咋就不会了? 我儿为了你,连命都搭上了,你咋个连哭一声都不哭!” 她这一说,还真是,招娣妈的脸上非但没有伤心的神色,反而还带着笑! 她好像完全听不见四婶子的话一样。勾着嘴角,半眯着的眼里全是母爱的慈祥。招娣妈的手微微弯曲,嘴里还哦哦的轻轻哼唱着,好像在哄孩子似得。 可她的怀里,明明只是一团染着血的布啊… … 正文 第2章 骗子 相术,能以人面貌、五官、骨骼、气色、手纹等推测凶吉;易术中更有以占星术和四柱预测推算人命理气运的法子。 传说中,宋初大相术家陈抟老祖曾著一本《麻衣相决》,现今天下所有相术几乎都是由他老人家的书中演变而来的。而且这位老祖宗,正是我们家的先人。 我爸每每说起这些总是眉飞色舞,我却听的一脸淡定。 因为这些,我统统不信! 我家先人要真这么厉害,后代能落魄到开个棺材店维持生计,还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而且虽然我爸自称是阴阳先生,可我活了二十来年,他无论是给人算命还是看相,都没一次准的。更夸张的是,有一次邻居来请我爸看风水,我爸一见邻居脱口而出就是恭喜恭喜,殊不知人家家死了老人,这才来求一处风水宝地做坟地。 那句恭喜,气的邻居多年情分都不顾了,差点把我家那小棺材铺拆个底朝天。 从那之后,我爸就被冠上了个‘骗子’的称号。左邻右舍的都叫我爸大骗子,叫我小骗子。我爸也不生气,总乐呵呵的,日子久了,渐渐没人记得他的大名了。 顶着个骗子的名号,我爸还执着的教我《麻衣相决》里的内容。我虽然不爱学,可耐不住他一遍遍在我耳边叨叨,十几年耳濡目染下来,我也差不多能把《麻衣相决》倒背如流。 原以为骗子俩字要跟我爷俩一辈子,没想到在我高二那年,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那时候快放暑假了,天气热,人心也格外浮躁。那会儿刚开始流行直播,我班一富二代天天课都不上,就趴最后一排用苹果手机看直播。 这富二代叫郝海,家里是搞房地产的,倍儿有钱,而且人也仗义混得开,班里跟他混的小弟不少,都喊他海哥。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大部分人都是背着包去操场嗨的,打两把球直接放学走了,多爽。 谁知道快下课的时候,班主任却把我们全叫回了班里。 我哭丧着脸,还以为这更年期老女人要加课,没想到她用教鞭狠狠砸了下讲台:“谁拿了郝海同学的手机,抓紧交出来。” 这话是啥意思? 我连忙问同桌小米是咋回事,小米脸色煞白的告诉我说,海哥出去打了几场球,嗨完回来就发现自己手机没了。他当时就不乐意了,破口大骂说自己这段时间丢钱就丢了不老少,现在连手机都敢偷,贼胆儿也忒大了,非得揪出这贼来收拾一顿。 而且要命的是,小米体育课请了假,全班就她一人儿呆在教室里。 小米是个白白胖胖的女孩子,长得不很漂亮,平时也过于文静,在班里几乎没有存在感。碰到这种事大家第一怀疑对象肯定是她。 可我是了解小米的,她很善良,家里虽然穷但绝不会偷东西,她肯定冤枉。 “哟,某些人现在还有心情聊天呢?还是早点把东西叫出来,偷别人东西不嫌丢人吗!”海哥女朋友李娜突然阴阳怪气的说了句,说话间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小米看。 不仅是她,班里一半人都看着小米,他们都认为贼是小米! 小米也感觉到了大家的目光,她低下头一声不吭,眼眶却是越来越红。 “啧啧,某人脸皮这么厚呢!抓紧承认不就完了吗,都快下课了,我还要去补习班呢。”李娜看着小米,娇滴滴的说着:“老师,我看直接搜书包就好了。让我来搜!” 李娜说要去上补习班,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她早晨为了化妆,没有一天是不迟到的,又怎么会是爱学习的人? 这明显是在为了搜小米的书包找的借口。 折腾了一节自习课,班主任也烦了,就点了点头。得到默许,李娜立即朝小米这边走来。 看着李娜越走越近,我越琢磨越觉得她不对头。就在这无意之间,我看到李娜鼻尖偏下的地方长了个大红疙瘩。 这个红疙瘩,不偏不巧改变了她的面相! 李娜眉弓高而眼眶内陷,双眼皮很宽,看上去很像是欧洲人的眼形,但在《麻衣相决》中记载,眼窝深凹其人诡诈好妒,而且她的额头窄小,眉头处眉毛较少,额窄眉枯,是个破财逆运的面相。   综合来看,李娜的面相是发不了财的,就算是有小财也会很快败光,可有了这疙瘩,她的面相一下子就不同了。 鼻子在十二宫种代表财帛宫,主财位。这个疙瘩让李娜的鼻头红肿变高,刚好应和了《麻衣相决》中‘鼻正财星莹若隆’一句,她最近肯定是得了几笔横财。 而且这疙瘩生长周期跟郝海丢钱的时期恰好吻合,而且现在这个疙瘩已经有干瘪之势,如果今天李娜偷钱的事被拆穿,她没了发横财的机会,到了明天疙瘩也差不多就消下去。 也就是说面相说明,这手机和钱,都是李娜偷的?! 我愣愣的想着,此时李娜涂的红艳艳的手指头就要伸进小米书包了,我犹豫了半秒,站起来大喊一声:“别动!你凭什么搜小米的书包。”   李娜被我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她就又惊转怒:“陈默,你神经病吧咋呼什么!” 我没理她的话,直接拽着她的衣服把她从小米旁边拽开,紧接着朗声说道:“李娜,别贼喊捉贼,我看郝海之前丢的钱和手机,八成都是你偷的。” 李娜愣了下,柳眉倒竖问我凭什么这么说。 刚刚那些只是我的推测,《麻衣相决》里记载的内容到底准不住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更没法把那当成证据。见我说不出来,班里几个小混混开始起哄。 “沉默,你护着小米干嘛呀,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我听的面红耳赤,脸烫的像发烧了一样。事已至此,无论我信不信,都只能说了。硬着头皮把李娜的面向分析了一遍,我话还没说完,就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郝海笑的格外夸张,一遍笑一边说哎呦陈默,你快闭嘴吧,你也跟你爹学会骗人的那一套了?我看以后别叫你陈默,叫你陈大师好了。 甚至就连班主任都让我闪开,不要浪费时间。 一声声冷嘲热讽灌进我耳朵里,这些话我听了十几年,本来已经麻木了,可没想到连班主任都这样瞧不起我!他们的话将我逼到了绝境里,如果我刚刚说的不准,那我之后在这个班里就永远抬不起头来了。 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推开李娜,一把把她的书包从桌洞里抽出,把所有东西都倒了出来。可那包里只有几本书和几只口红,并没有我要找的手机。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李娜惊呼一声,大骂我乱翻别人东西,她还故作委屈的将自己校服口袋都翻出来,自证清白。班里趋炎附势的其他人也都跟着李娜一起指责我。一时间,我成了千夫所指。   小米终于看不下去,她眼眶红肿着跑过来要跟我一起离开,可我们要真走了,小米莫须有的罪名不就落实了? “快滚吧,一个骗子,一个小偷!”李娜洋洋得意的说着,我转过头去狠狠瞪着她,就在这时,我无意中看到李娜的动作有点不对劲。 她两只手都垂着,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李娜满脸小人得志的样子,怎么还会做这么文静的动作?   刹那间,我突然想到了一点。校服能藏东西的地方,并不只有口袋啊!    正文 第3章 凶宅 校服里能藏东西的不仅是口袋,还有袖口。   我们的校服是运动服,袖子很肥大,但是袖口有很紧的松紧带。把手机藏在袖子里,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要不是李娜怕手机掉出来故意用手挡着,我恐怕还真发现不了!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李娜的手腕。李娜尖叫一声,紧接着拼命反抗,但是女孩的力气终究比不上男孩,没过几秒钟我就从李娜袖子里掏出了郝海丢失的手机。 看到手机的那一刻,我心里先是狂喜,紧接着又有些惊讶。 喜的是小米的冤屈被洗脱了,我也不用被当做无理取闹,惊讶的是《麻衣相决》里的内容竟然那么准?这么说来我老爸根本就不是骗子,可他这些年怎么从没给人看准过面相呢? 赃物被我掏出,李娜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她支支吾吾的还想再狡辩些什么,我也回过神来,打断了她的话。 “郝海把这事闹大了,你怕被发现才把手机藏进袖子里。刚刚你非得亲自搜小米的书包,为的就是把这个放在她包里,嫁祸小米吧。” 李娜再也说不出什么,提了书包就跑了出去。此时下课铃也响了,之前附和李娜的同学也都低着头灰溜溜的跑出了教室。 我帮小米收拾好了包,跟她一起往外走。走出教室小米忍不住哭了,我手忙脚乱的翻出一包纸巾递给她。小米眼泪掉个不停,眼周围殷红一片,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的我心里直软。 为了哄她高兴,我咬了咬牙掏出几天的饭钱给她买了一杯奶茶。小米喝着奶茶才稍微高兴点,低声问我:“陈默,没想到你看相这么厉害,平时都看不出你有这本事呢。” 我一笑:“那是,我这就叫真人不露相,哈哈。” 聊了几句,小米心情好了些,让我也帮她看看。 其实作为小米的同桌,我平时没少帮她看面相。我刚想随口说点吉利话哄小米开心,可一抬头却发觉小米的面相有点不大对劲。 在夕阳的照耀下,她的正额,也就是印堂处赤红且暗淡无光,印堂赤而暗,这是背运之色。而且《麻衣相决》中记载,人的天庭两侧,颅骨隆起的两处成为‘日月角’,日月角明亮发黄,则父母亲人健康;日月角灰暗,则亲人中必有一方有祸或死亡。 小米之前的面相一直不错,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五官也算是饱满端正,她的一生没什么大富大贵,却也算是平安喜乐。现在她的面相突然急转直下,肯定是遇到什么怪事了。 如果仅仅是因为李娜的栽赃,可我已经帮她澄清了真相,小米的面相应该变回来了才对,而且那种小事也不足以让小米的面相变得如此差。 我心里咯噔一声,感觉小米要出事儿了。就在这时,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   回头一看,那人是郝海,他身后还跟着一群小弟。   靠,难不成是来寻仇了?我连忙把小米护到身后,问郝海要干什么。   郝海没回答我的问题,直接问我是真的会看相吗?   我点点头,告诉郝海:他今年十九,看相应看天庭。他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且隐有红光,是很好的面相,说明他十九岁这一年都会走运,所以就算是丢了东西,也会又贵人相助帮忙找回,这个贵人,当然就是我。   郝海听完点了点头,当着他小弟们的面儿,一脸严肃的冲我一低头:“陈默,刚刚我说你和你爸都是骗子,对不起。请你原谅。”   郝海说的很认真,而且当着这么多人也给足了我面子。我没想到郝海会这样做,心里一口恶气也算是出了,就摆了摆手说没事儿。郝海还想跟小米说几句话,但小米好像很怕郝海,话都没说就直接跑开了。   我看着她远去的方向,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就在这时郝海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看出什么来了?” 我感觉郝海这话里有话,就没回答,郝海也是聪明人,他笑着说请我吃撸串儿,边吃边说。 我也的确饿了,到地方之后一顿猛吃猛喝。不得不说有钱人的日子就是享受啊,明明都是一样的菜,几百块一盘的就是和路边几十块的不一样。郝海还点了几瓶啤酒和我对吹,我这是第一次喝酒,很快就脸红耳赤快不行了。 郝海看出我酒量不行就没再灌我,只是又问我有没有从小米的面相上看出什么。 刚刚我的确看出小米的父母近期有一方必有难,而且小米走的时候撩了一下头发,我看到了她太阳穴旁边的‘迁移宫’。 迁移宫是指人眉角附近,额头外侧这一块。迁移宫中包括‘天仓、高广、驿马、边地’,分别代表人的升迁旅行和移居。我看到小米边地这一块明显有凹陷,代表她现在住的地方有问题。 喝了酒之后我嘴上就没把门儿的了,而且小米有难,我憋在心里不讲也不痛快,就告诉了郝海。没想到郝海听后立即皱眉骂道:“妈的,那房子真有问题!” “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我酒都醒了一半,连忙问。 “那房子是我爸一个地产朋友盖的,盖的时候就频频出事,尤其是一楼有一户,特别邪门儿。我听说了之后约了几个朋友打算去看看,没想到一去就看到中介正领着小米一家看房子。 她是我同学,我寻思着不能让她吃这个大亏,就骂了那个中介。 估计小米以为我为难她不想让她们家买房子,后来我要了她手机号,想解释来着,没成想她一听是我立刻就挂。陈默你说,我有那么吓人吗?我可从来不欺负小姑娘啊。” 听了郝海的话,我更加确定了自己刚刚的判断没有错,小米一家要是搬进那个宅子里肯定要出问题。我忙问郝海小米家是不是已经买下房子了,郝海说不太清楚。 吃饱喝足,郝海掏出他那苹果手机塞给我:“你还挺厉害的,咱们就当交个朋友,手机里有小米号码,你自己问她吧。我不管了。” 说完,郝海结了账扬长而去,我拿着他那手机忧心忡忡的回到家,给小米打了几个电话。果不其然,一看到是郝海的号码小米根本不接,无奈之下我只好发短信表明身份,并说自己老爸又出差了,自己没钱了,能不能去小米家蹭顿晚饭? 小米心善,很快答应了我,并告诉了我她家的地址。 我一看短信,她家住的地方跟郝海说的那栋鬼宅并不一致,说明小米还没搬进去。看到这里我才稍稍放松了些,很快到了她家门口。 敲开门之后,我看到屋里只有小米一人。我连忙问小米她爸妈去哪儿了,小米说去新家装修,还没有回来。她也是因为一个人在家有点害怕,才答应让我过来。 按理说装修就算再忙,小米爸妈也不可能不顾孩子啊。 我让小米打个电话去问问,小米拨通了号码之后,听筒里传出的却只是嘟嘟的忙音。 “之前打了好几个了,都不接。可能是在路上吧。”小米皱眉说道。她刚想挂断电话,可就在这一瞬间,电话突然接通了! 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按了免提,小米在旁边问爸妈到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一开始听筒里根本没有声音,小米又嘟囔说她自己做了饭,给爸妈留的那份都热了好几回了,她话音未落,忽然就有个沙哑的男声传来:“饿,我饿!” “饿了才要快回来呀,我做了蛋炒饭,还有爸妈喜欢的鱼汤。”小米下意识回答道。那个沙哑的声音笑了笑,不停重复着:“饭,鱼汤,鱼汤… …” 那个的声音越来越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小米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拿着手机的手也哆哆嗦嗦的:“你,你不是我爸爸?让我爸接电话!” 正文 第4章 垃圾 小米这一叫,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嘟嘟的忙音。 小米脸色惨白的看着我,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怕把面相的事告诉小米她会更加害怕,就只说他爸妈可能遇到危险,我去找他们。她一个女孩儿晚上出门不方便,就留在家等消息。 小米吓坏了,也没多说什么。我出门之后立即给郝海打了个电话,让他在小区门口跟我碰头。郝海的确仗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我们见面之后郝海很快将我领到那栋鬼宅门口,这一整栋楼都没几个住户,楼道里黑漆漆的,像是个黑洞一样。 郝海打开手机手电筒功能往里照,本该扩散开的光柱却硬生生被压缩成了一条线。 “怎么回事儿,光照不亮这楼道?”郝海嘟囔着。 我俩到底还是毛头小伙子,看到这情形都有点发憷。我深呼吸了几口,脑子里飞快回忆了一下《麻衣相决》里的内容。 面向之中,以印堂为‘命宫’,看印堂是看人相的最重要部分。一旦有邪灵入侵,必先侵入人的印堂,如果能封住印堂,就能保我们今晚平安了。 我咬破了左手无名指,这根手指的血液连同心脏,阳气最重。我用指尖蘸着血在自己和郝海的印堂上都画了一道竖线,随后低声说了句:“行了,不用怕!” 其实要封印堂,远不是划一道血线这样简单的,是要用到相门特殊的打鬼功法,那些书上虽然有记载,但我一直觉得太扯了,就没有用心去看。 我这样随手一画,作用虽然不是没有,却也不会太大。 好在郝海很信任我,以为我真的封住了他的印堂,所以一扫刚刚的胆怯又恢复了以往那副好勇斗狠的架势。俗话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说的就是郝海这种人。 小米新家在一楼左侧的房间,屋门没关,里面黑漆漆一片。我们拉开门进去,立即闻到一股奇怪的臭味儿,我还没反应过来,郝海突然夺了我的手机关了屏幕:“我艹,别动手机,这屋里有股煤气味儿!” 郝海说完摸着黑直奔厨房,我也想过去帮他,但一转身的功夫,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客厅角落里好像蹲着一个黑影。 那黑影一动不动的靠在墙边,像是已经昏过去了。我绕过去,先打开了客厅的窗户通风,之后才壮着胆子蹲下身一看。 那黑影是个中年女人,应该是小米的母亲。她手里还攥着个手机,上面有几通未接来电。 郝海关了煤气后跟我一起把这女人拖出了屋,他打了120,我则蹲下身看了看小米妈妈的唇色和眼白。她中毒不深,应该只是吓昏过去了。 我掐住她的人中穴,不一会儿小米妈妈就醒转过来。我忙问她丈夫去哪里了,小米妈妈带着哭腔告诉我们,她们夫妻来装修了没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敲门,说是饿了,但是打开门之后发现门外空无一人。 这样反复了好几次,她有点怕了,但是小米爸爸却被激怒。 在又被耍了一次之后,小米爸爸隐约看到门口通往地下室的那扇大铁门后面有个影子,他以为恶作剧的小孩儿躲进地下室,就打算去揪出他来教训一番。 可他刚出去没多久,门口就又响起了敲门声。而且没敲几声门竟然自己打开了,小米妈妈看到一个黑影喊着饿飘进了厨房,她这才知道敲门的一直都是个鬼。 小米妈妈用最后一点意识给她认识的道士打了个电话求他帮忙,之后就昏了过去,之后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你认识的道士?他说要来帮忙吗。”我问。 小米妈妈点了点头,说这道士一个风水铺子里的,很厉害,她每年都会去找他请个平安符。道士住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应该很快就到。 听到这郝海长舒一口气,我的心却还悬着。 我让小米妈妈侧过脸来,借着月光,看了看她眼角鱼尾外侧的夫妻宫。 她眼角外侧有几条清晰的鱼尾纹,而且眼角下垂严重,鱼尾纹特别深。而且眼角颜色发乌,有起皮现象。 我忙问小米妈妈之前眼角就有重纹吗,小米妈妈一开始以为我这小孩在跟她胡闹,不想回答。郝海火了,低声说了句:“你什么态度?!要不是陈默从你闺女脸上看出你们有危险,喊我一起过来帮忙,今晚上你夫妻俩都得死在这里!” 被郝海一吓,小米妈妈立即老实了,说之前从没有这么严重的鱼尾纹。 听她说完,我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坏事儿了。 鱼尾纹过多,颜色枯黑无光,这是夫妻分道扬镳、妻克夫死的征兆啊。看小米妈妈眼角皮肤干枯的程度,恐怕她丈夫是等不到那个道士来了。 我没妈妈已经够可怜的了,我可不想让小米也失去爸爸,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地下室找找!”我丢下这句话,随后冲向了地下室。下了几节台阶之后,地下室里扑面而来一股潮湿的灰尘味道。 我摁亮手机照了照脚下,这栋楼里没什么住户,地下室更是少有人来,地上已经有厚厚一层灰尘。根据小米爸爸踩下的脚印,我一路追进了地下室深处。 脚印转过了一个拐角,我正要跟过去,忽然听到拐角那头传来一阵声音。 嘎巴,嘎巴… … 那声音听着像是动物在啃大骨头一样,而且时不时还有吸溜一声,听着特别的诡异。我深吸一口气,往拐角后一看,眼前的一幕令我毕生难忘。 拐角后是一堆黑色的垃圾袋,小米爸爸蹲在无数垃圾袋中央,正趴在桶里拼命用手扒东西吃。要知道现在是夏天,厨房垃圾过半天就恶臭难闻了,小米爸爸竟将那些已经霉烂了的食物不停的往嘴里塞! 而且被人扔到垃圾里的能有什么好东西,小米爸爸吃的都是些骨头鱼刺之类。他的嘴和牙齿早已经被这些坚硬的骨头扎破,血液跟口水和腐烂食物的汁水混杂在一起,不停的往外流,他不时吸溜一声,就是把这些再吸回去。 我胃里一阵恶心,差点儿就吐出来了。我刚想过去叫小米爸爸一声,让他别再吃了,可就在我往那边走的时候,我忽然看到地上的影子有些奇怪。 我的个头很矮,可此时我的影子,肩膀那里却多出了一大块来,像是生了个畸形的肿瘤一样。而且那块阴影还在不停的动,我看到它生出了手臂,一双手兴高采烈的在我身后摆动着。 那不可能是我一个人的影子。我的背上,多了一个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手里那不争气的的手机忽然发出嗞啦一声。地下室里唯一的光线瞬间消失。 “饿,好饿,饿啊… …” 那个沙哑的声音再度从我身边响起。 它,就在我的身后。 正文 第5章 背鬼 听到那个声音之后,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挣扎着将背后的鬼甩开,也不是拼命逃跑,而是死死的捂住耳朵! 这当然不是因为我胆小,我爸曾经跟我说过,没有足够定力的人是不能直接听‘鬼话’的。鬼会通过话语迷惑人心,驱使着人为自己做事。甚至可能将人害死。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听懂鬼的话,阳气重的人只能听到一些杂乱的呜呜声。 普通人能听懂鬼话,无外乎两种可能:一是本身的运势极差,气焰低;二是所处的地方是个极阴地,使得鬼对人的影响比较大。无论是这两种里的哪一种,对此时的我而言都是极其危险的… … 我捂住耳朵之后,那声音还在不断响起,像一根根尖锐的铁条在往我太阳穴里刺一样。 更要命的是,我感觉肩膀越来越沉重,有一坨冰凉的东西压在我的脖颈上,紧接着,两条绵软冰凉的东西绕过我的脖子,低头一看,那是一双干枯的小孩儿的手。 那东西,不会挂在我背上了吧。 这个想法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根本不敢回头去看。 此时此刻小米的爸爸会怎么样我根本顾不得了,我只想逃跑。可我的一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更诡异的是,我发觉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脖子了。 那种僵硬感飞快的从脖子往胸口蔓延,我的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了一样。 “饿啊,好饿啊… …”小鬼的声音还在不停引诱我,我不受控制的张开了嘴,手脚也机械的朝那堆垃圾走去。在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变成第二个吃垃圾的人。 难不成我今晚也要死在这儿。。。 。。。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飞快思索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 思绪飞转,忽然间,我想起老爸曾经给我讲过:听了鬼话被迷住心神的人,只要咬破舌尖,靠着那股剧痛就能重新恢复意识。而且舌尖血是人身上至阳的血液,能够克制鬼的阴气。 想到这里,我立即咬舌尖。但此时我的牙关是张开的,上下两排牙愣是碰不到舌头。 我心急如焚,身体却还不由自主的往垃圾堆里走。在那个死孩子的控制下,我跪倒在垃圾面前,抬手扒开一袋儿垃圾挖了一坨,眼看着就要往嘴里塞了! 那堆垃圾烂的都看不出原本模样,要是真吃下去,就算没被毒死我也得被恶心死。 我心一横,闭上眼使出吃奶的劲儿死命一咬牙,咔的一声,我愣是冲破了背后小鬼的束缚,咬破了舌尖。 只是这下用的劲儿太大,肉都被咬下一小块。瞬间,一股强烈的痛感从我的舌尖蔓延开来,伴随着剧痛,我一下就恢复了意识,身体也能自由活动了。 这法子还真管用! 我一把丢下手里的垃圾,吐了一点舌尖血在手心,头也不回的就往后抓。手刚伸过去就听见嘶啦一声,紧接着是一声哀嚎。 我顺势转过头去,看到在漆黑一片的地下室走廊里,爬着一个抽搐不停的黑影。 刚刚背挂鬼使我运势大减,我已经能看到鬼了。那黑影应该就是刚刚我背上的小孩。 我这也是第一次见到鬼,本来以为会像电影里一样满脸是血很狰狞,没想到这小鬼和普通孩子也没太大的差别,就是没有头发,皮肤上满是青筋,而且格外的瘦。几乎是个皮包骨的干尸。 刚刚我的舌尖血拍在了小鬼的肩膀上,他那块的皮肤像是被硫酸烧灼过一样,焦黑一片。而且我注意到,这小鬼的四肢面条一样软绵绵的,骨头都像是被扭断了。 小鬼看到我回头好像很害怕,胡乱舞动着四肢想要逃跑,可惜他无法控制扭曲的四肢,越着急越是在地上乱爬乱扭。 这小鬼挣扎之时,我注意到了他的脸,只看了几眼,我的注意力就全被吸引了过去。 我甚至忘了害怕,心中只剩惊叹: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的面相! 尽管因为枯瘦和面露死气,他的面相被破坏掉了很多,但就算这样,他的面相也算得上是万中无一。可是短暂的惊喜过后,我很快冷静了下来。 拥有这样面相的孩子,怎么会死的这么惨? 带着疑惑和不解,我几步冲过去,忍着内心的恐惧让那小鬼张嘴。看相的时候有时事主会谎报年龄,所以需要根据人牙齿的磨损程度来判断一个人的准确岁数。 小鬼狐疑的看了我几眼,估计是怕我再用舌尖血打他,最后还是张开了嘴。 这小鬼一张嘴,我心里又是一惊。他嘴里几乎没有多少牙齿了,仅剩几颗后槽牙。根据这几颗牙我推断,这小孩儿的年龄绝不会超过十四岁。 八到十四岁的孩子,因为骨骼还没发育好,面部轮廓之后还会改变,所以不能用十二宫和三分法来推算,只能看耳垂珠和眼睛。因为人的耳轮廓和眼瞳是不会改变的。 因为小孩已死无法看耳垂颜色,只能看轮廓。他的耳垂极长且带珠,耳门垂厚,这是典型的命当富贵。而且我注意到这孩子外耳廓上生有一层毫毛,《麻衣相决》有云,耳生毫毛者富贵寿长。 再看小孩的眼睛,虽然同样因为他面露死色只能看轮廓,但那双眼狭长且眼尾上翘,是一双典型的丹凤眼,不正是应了:目秀而长贵比君王、目尾上翘福禄不断吗? 单凭五官中的这两官就能看出这孩子的命大富大贵,他日后能不能混成马云、李嘉诚那样的土豪我不敢保证,可是这种典型的寿相最起码也能活到八十岁耄耋之年啊,怎么可能死在不到十四岁? 而且更加令我想不通的是,这孩子早已经过了换牙的年纪,为什么牙齿像老人一样全掉光了?而且他也没有头发,皮肤上还青筋密布,这种种迹象,怎么看怎么不像该出现在孩子身上的。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地上的小孩好像承受不住伤口的剧痛,身体一点点开始化成一团烟气。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种怪异的表情,一双眼死死的盯着我的身后。 那小孩的怨毒表情看的我一阵不寒而栗,但他的目光又好像不是在看我,那股怨毒像是越过了我,落在了我身后。 我后面,难不成还有什么东西? 我下意识的一回头,就在这个瞬间,我猛的听到有人高声喝了句:“小心!” 紧接着,我眼前黄光一闪,一只手猛的抓住了我的肩膀把我往回拉了几步。下一秒,一个穿黄色道袍的道士直接从我身上跨了过去,他一只手拿了一根蜡烛,另一只手拿着几张符,那些符在烛火上一燎,紧接着像飞刀一样丢了出去。 符轻薄如蝉衣,可在空中飞的却又快又稳,准确的散落在那个小鬼周围。 小鬼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被困在了符阵之中。 道士走过去,弯腰在小鬼身上贴了张黄符,小鬼顿时化成一片黑烟,溶进了黄符之中。 解决了小鬼之后,地下室里瞬间亮堂了许多,虽然还是没有灯光,但已经不像刚刚那样伸手不见五指了。 道士打开地下室的灯,紧接着替小米爸爸催吐。 小米爸爸应该是伤了脏器,吐出了很多的血沫子。道士不敢移动他,便让他在原地平躺等医护人员。 之后道士走到我面前伸手扶我:“小兄弟,你没事吧?这地方污秽的很,我们先出去。”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心想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这道士从出现到收鬼拢共用了不到三分钟,我却被那小鬼折腾的差点儿没去吃垃圾。 道士拉我起来的时候,我顺便看了看道士的面相。 他年纪不小了,应该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这个岁数的人行眼运,这道士一双眼眸目光威烈、眼瞳黑白分明,正应了紫荧光明一相,看来他从三十五到四十岁这五年的气运应该都不错。 不过他左眼眼下有很大一片伤痕,这片伤牵扯到了他的眼角,让左眼下眼睑下垂,微微有些露白。目露面白沙场不测,这道士的伤应该是在战场所得,而且是在三十五岁之前。 这伤还波及到了道士的鼻子和嘴,让他的五官变形,所以除了眼运以外也看不到别的。 “小兄弟,刚刚我看到你蹲在小鬼面前,你在干什么?”一边往外走,道士一边问我。 我怕道士误会,就告诉他我在给小鬼看相。道士很感兴趣:“你这么小的年纪就会看相,还能看鬼相?” 我刚刚给那小鬼看的相可谓是自相矛盾,所以有点不好意思。但耐不住道士的接连追问,我还是将看出来的面相告诉了那道士,顺便还说了有关他眼运的事。 这道士听的很认真,并不像小米妈妈那样把我当成不懂装懂的小孩子。听完之后他很是惊讶:“小兄弟,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大的造化! 贫道姓冯,今年正好四十。五年前贫道在路上偶遇一个被当做替死鬼的女孩,贫道收了厉鬼,但女孩儿仍然神志不清的闯进马路上的车流之中。 贫道就挺身用双手护住了那女孩,却也因此破了相。” 说道这些的时候,冯道士眼神云淡风轻,好像那是他应该做的。看来这冯道士是个大善人,我心里立即对他多了几分尊重。 “对了,小兄弟,你既然懂得卜卦看相,能否判断出那小鬼的埋骨之处?贫道虽然收了他的魂魄,但是不见尸骨就无法为其超度。这小孩死的可怜,贫道不忍打散他的魂魄。” 既然冯道士都这么说了,而且为厉鬼超度也是善事一件,我本应该义不容辞。 可是那小鬼刚刚已经化成一团烟气了,看它的面相是肯定看不出来。《麻衣相决》中的我比较熟的相术还有相手脚、相骨、相气、卜卦、测字、解名、解梦跟铜钱占卜。 现在只有我和冯道士在,只能用测字的法子。只是这方法我也是第一次用,不敢保证能测成。 犹豫了一下,我对冯道士说:“道长,你想着那小鬼的事,然后随便说个字,我试着来推测一下吧。” 正文 第6章 测字 我话音一落,冯道士立即问道:“贫道测出来的字,能够推算出那孩子的位置?小兄弟,你的卦术真的有那么厉害?” 我挠挠头,其实让冯道士测字不是什么上策,只是现在也没别的法子了。 冯道士闭目思索一会儿,低声道:“既然是贫道来测,就测自己的‘自’字吧。” 我点点头,仔细分析着这个字。 中国文字是象形文字,结构大概分为三种。一是上下结构,如‘卡’;二是左右结构,如‘作’;三是包围结构,如‘困’。 测字的人就是根据字形判定含义,然后通过测字十法增减移动偏旁笔画,使字的含意流动变化,最终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 这说起来简单,真正测却是很难。 如‘自’这个字,本身就是笔画端正,左右俱全的字,不好再增添。只好用‘穿心测法’从中穿入数笔来变化字形字意。 这样一来,可以演变为‘息’和‘身’两字。 息身,身体安息之处。指的便是尸骨所在地。 而且自这个字用‘破字测法’拆分来看,其下半部分是个目。再拿掉目上一横,让其与‘自’字上方一撇组成人形,便可看出尸骨是被困在一个双层隔间的最里面。 这种双层隔间,在平常的地方或许很难找得到,但这种结构在地下室里却是常见的很。 我将想法跟冯道士说了,他立即跟我一同找了起来。 这地下室不算太大,我们仔仔细细找了几遍之后,将目标锁定在了靠近电梯井的几间屋子。那几间屋都是空的,其结构刚好是个目字形。 冯道士打开了那几间空屋,走到最后一间。这间地下室的正上方,正是小米他家买的那栋鬼宅! 看着雪白的墙壁,我的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 要知道我是第一次测字,要是算准了那还好,算不准的话,要是出了什么差池,那冯道士对我的信任岂不是要土崩瓦解了。 好在走到那间屋之后,冯道士立即皱了眉。他说这屋里有很重的阴气,紧接着他抽出几张符来贴在墙壁四面。 墙的三面都能贴上符,但最靠里的一面,却怎么都贴不上。 冯道士屈起手指,用指关节在墙上敲了几下。如果墙是实心的,那响声应该很闷,可敲到一处的时候,墙后明显传来了回音,敲击声也很是清亮。 “这里是空心的,看来尸骨就在后面了。小兄弟,你后退几步,别伤到你。”冯道士一边说一边扎了个马步,他稍稍运气,紧接着右手猛的向前一推。 只听轰的一声,墙壁竟然被冯道士向里推开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洞。 墙壁后面,果然还有一个空间! 灰尘平息之后,一阵浓烈的尸臭味儿从洞中传来,我惊然发现墙后面是这栋楼的电梯井。在那狭窄的空间里,有一具蜷曲着的孩童尸骨。 那孩子的尸体比鬼魂还要更瘦一些,模样也十分惨烈,它的手脚全断了,脸却还高高仰着,嘴巴大张,好像在发出不甘的呐喊… … 冯道士小心翼翼的将尸骨带了出去,趁天还没有亮,就在小区里为其超度了。 很快,救护车和警车都来了,冯道士好像很有背景,警察对他恭恭敬敬的,看到小孩尸骨之后也完全没有质疑他说的话。 因为想弄清那小孩是怎么掉进电梯井里的,冯道士就跟警察回去做调查,我和郝海则跟着小米爸妈一起去了医院。 小米妈妈只是受了惊吓,略有些轻伤,小米爸爸则因为食物中毒和胃肠损伤需要住院。安排好一切之后,我和郝海在医院陪着小米直到天亮。 我熬了整整一宿,还失了舌尖血,实在累的连眼都睁不开。天亮之后就告别了小米,打算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郝海打了个车送我回去,一路上他情绪很是激动,一直求我给他算算明天彩票号码是多少。 我被他缠的很是无奈,哭笑不得的告诉他:“你当我是神仙啊,要是能算出彩票号码,那我还上个什么学?早带着几千万游山玩水去了好不好。 而且每个人的命都是天定的,你家世和你的面相都不错,今生肯定富贵有余,又何必去贪那种横财呢?命里不该有大财的人要是突然多了财,那可是要用命去换的。 更何况,我今天已经算了一卦,要是再泄露天机,对你对我都不好。” 我故作深沉的一番话把郝海说的一愣一愣的,更加稳固了我在他心里高人的地位。他当下就拍着胸脯说以后我就是他兄弟,我的事就是他的事。 这种好事我当然不会拒绝,郝海这人挺不错的,况且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能帮上我的忙。 回家之后,我立即蒙头大睡,整整睡了二十多个小时。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我看了看手机,上面有个未接电话。回拨过去之后,对方竟是冯道士。 他从小米那得来我的号码,并约我在小区门口见面。 我正好要吃个早饭,就答应了。 见到冯道士之后,他先是摸出一个信封递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有十来张百元大钞。 “道长,您这是干什么?”我问。 冯道士告诉我这是小米妈妈一定要给他的,报答他昨晚的救命之恩。冯道士实在推脱不掉,又觉得昨晚我也帮了大忙,所以就带来给我。 我有点不好意思收,但冯道士盛情难却,而且老爸留下的那点儿钱我也的确快花光了,最后还是收了。 之后,冯道士给我讲了有关那孩子的事。 他是附近小区的孩子,半年前过年那几天,修建这个新小区的施工队停工了,这小孩儿应该是到工地玩,结果就从高层直接摔进电梯井里。而这一栋电梯,刚好不降到地下,这小小一处电梯井就成了困死这个孩子的牢狱。 更可怜的是,孩子并非摔死,而是活活饿死的。 因为新年,施工队没人,他喊了也没人听得见。一周之后小孩已经成了严重脱水的干尸,因为是冬天,也没腐烂,复工的施工队竟没有发现电梯下面还藏了个小尸体。 之后这栋楼修建经常出事故,应该也是这可怜的小孩子作祟的缘故… … 我听的心里难受,而且一想到那小孩的面相,我就觉得格外的惋惜和不解:“道长,那孩子的面相是标准的长寿相,这样夭折,会不会是人为的呢?而且他手脚断裂,没有头发和牙齿这也都很可疑啊。” 冯道士摇了摇头:“应该不会。鬼害人的方法,一般是让人感受他的死法。 那小鬼控制别人去吃东西,说明他是饿死鬼。如果他是被人丢进电梯井的,应该控制活人跳搂或者替他去找凶手。而且他手脚断裂,牙齿脱落可能是摔伤导致。 至于你说他的面相长寿,会不会因为他死后脱水,皮肤绷紧导致五官变形移位了呢?” 冯道士的话也有道理,而且也的确没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了。 冯道士看我仍眉头紧锁,便宽慰我道:“小兄弟,贫道已经为那孩子超度了,他已经放下今生的痛苦,你也无需再为他执着了。” 我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 安慰了我几句之后,冯道士端详了一下我的脸色,皱眉问道:“小兄弟,贫道这话可能有些冒失了,但贫道看你印堂灰暗又没什么精神,这可不是好征兆啊。你不妨给自己算一卦,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我连忙摆手:“不成不成,祖上有规矩,不能给自己算卦。而且印堂灰暗,估计是我昨晚咬了自己舌尖,泄了阳气的缘故。 我本身八字就不是很重,昨晚那几滴舌尖血让我损失的阳气,恐怕一个星期都补不回来。” 冯道士轻笑一声,紧接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护身符递给我:“小兄弟,你我有缘,这个给你。以后你再遇到危难,此物可以护着你,千万不要再咬舌尖了。” 我大喜过望,一边接过护身符,一边想着之后得好好研究一下《麻衣相决》里的打鬼法,老是用这种舌尖血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的法子,我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之后我和冯道士又寒暄了一会儿,就分别了。 没几天,我们就迎来了期末考。在题海里畅游几天后,我已经彻底把鬼宅的事儿抛到了脑后。 本以为好不容易暑假了,可以跟郝海出去满世界去玩去浪。 可我没想到,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悄逼近。 正文 第7章 录像 那天期末考刚结束,大家心浮气躁的从各自的考场回到教室,聚在一起商量着今晚要去哪里狂欢。 很快,教室里的人就成群结队的走光了,我却还呆在座位上,等着小米。我想问问她爸怎么样了,最近大家分散在各个考场,我都没见过她。 可是等了好久小米都没回来,打她电话也不接。 郝海拍拍我肩膀,说小米那么孝顺,考完试肯定第一时间去医院照顾她爸呀,怎么会回来找我。 我想想也对,就没再等。 郝海把我拉到他常去的酒吧,在震耳欲聋的欢快音乐和无数俊男靓女的陪伴下,我跟郝海玩儿了个痛快。我喝了很多酒,等我醉醺醺的踉跄着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一头栽倒在床上,在半睡半醒间,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接通后,电话里那头的小米只说了一句话。 就是这一句,把我喝的酒硬生生吓成了白毛汗! “陈默,你快来,我爸他… …他疯了… …” 飞快的赶到医院后,我第一眼看到小米就感觉大事不妙。小米天庭两侧的日月角已经灰暗的不行。 看样子,小米的爸爸怕是要不行了… … “小米,你爸到底怎么了?”我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小米含着眼泪将我带到了一个监控室,让我坐在一台电脑前。上楼的时候,我注意到监控室所在的那一层并非小米爸爸之前在的胃肠科,而是精神科。 “我爸今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疯,在病房里大闹了一番,之后就被送到精神科。这是今晚的监控录像,你看看吧。”小米哽咽着打开电脑桌面上的一个视频。 视频显示的时间是今天晚上九点多。小米父亲正在床上睡觉。经过治疗他的病情已经好转很多,加上小米今天期末考,所以她们娘俩并没有留下来照顾。 护士查完床之后关了灯,黑漆漆的病房里就剩小米爸爸一人了。 小米爸爸在床上安静的躺了几分钟,紧接着忽然睁开了眼。他的眼瞪的很大,眼眶几乎都要裂开。白多黑少的眼睛向上翻,黑眼仁儿几乎藏到了上眼皮后面。 紧接着,小米爸爸的身体颤抖了几下,突然就从床上滚了下去。 此时小米爸爸好像还不是完全失去意识,他还在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回到床上,但很快的,这种挣扎停止。他身体僵硬且一动不动的坐在地板上,弓着腰缩着脖子,嘴巴微张,只有翻着白眼的眼珠儿时不时转动一下能证明他还是个活着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小米爸爸站起来,开始在屋里翻找东西。他之前翻吃垃圾伤了食道和胃,治疗期间都是禁食的,不过有些不知情的朋友还是送了果篮来。 小米爸爸从果篮里抓出水果,直接塞进了口中。我仔细一看,他吃的是一根香蕉。 正常人吃香蕉肯定食会剥皮的,可小米爸爸却连着皮一起咬,而且咬下一截就立即吃下去,连嚼都不嚼几下。 一根香蕉几乎只用了三四秒钟就被小米爸爸吃了下去,他又抓了个苹果继续咬。 很快果篮里的水果就要被吃空,此时视频里小米爸爸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小米告诉我,那是她爸爸胃出血,在咳嗽。 咳嗽声吸引来了夜巡的护士,护士开门一看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小米爸爸的嘴角、衣领和地上全都是血沫子,手里还捏着几个被血染红的水果。护士连忙去夺小米爸爸手里的水果,却被小米爸爸推到在地,张口就咬。 护士的叫声引来了人,索性护士没有受伤,但是无论医生怎么问,小米爸爸都始终没有恢复意识,为了防止他继续伤人和自残,只能用紧身衣捆起来关到一个单人病房里… … 又是吃东西? 附身小米爸爸的那个小鬼不是已经被超度了吗。 “你有没有联系过冯道士?”我问。 小米妈妈告诉我出事的第一时间她们就打电话给冯道士,可电话却打不通,去他的风水铺子也找不到人,无奈之下才叫了我来。 可我也只会看相算卦而已,打鬼法子并不精通,真的遇到鬼事,我也束手无策。但事关小米,我能帮忙还是会尽量帮。 “小米,你爸在的单人间有没有监控?”我问道。 小米点了点头,她喊了个值夜班的男医生来,让他调监控给我看。小米爸爸带着呼吸机平躺在床上,床边满是输液瓶呼吸机等医疗设备。那床应该是专门给精神病患的,床的两端都有绷带,紧紧捆着小米爸爸的手脚。 小米爸爸的眼睛还是往上翻着,他的疾厄宫青黑一片,眉头毛发稀疏,两眉之间的命宫也在短短几天内生了许多深深的横纹,种种迹象都表明他的寿命没有多久了,甚至可能活不到明天日出。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个面相,恐怕就算冯道士来了恐怕也救不了了。 旁边的男医生也无奈的跟小米母女解释,小米爸爸肠胃出血严重,他用手指了一下监控视频里的一台医疗仪器,说小米爸爸的心律已经很低,应该是大出血导致的心衰。 我正在心里琢磨怎么委婉的将这个噩耗说出来,男医生一指,我却无意中注意到了一台仪器有些不对劲。 那仪器上一共有两个屏幕,其中有一个是黑的。玻璃面的屏幕好像一面小镜子一样反射出了小米爸爸的倒影。 这倒影很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可一旦发现了,就会觉得很奇怪。 倒映太长了,根本不像是一个人的。 “把这里放大,放大些!”我指着那个黑色屏幕说道。 “那是个黑屏,看那个干嘛?”值班医生嘟囔了一句,嫌我多事。小米妈妈听我这么说也连忙催医生放大。细节放大之后,那倒影果然不是一个人! 在小米爸爸的头顶上方,还蹲着一个小孩儿。 那小孩儿身体紧贴着小米爸爸的背,一双手死死的卡着小米爸爸的喉咙。 怪不得小米爸爸的眼睛一直往上看,我一直以为他食在翻白眼,原来看的是这个小孩儿! “坏了,是那个小鬼。他没被打散,还跟着你丈夫呢。你丈夫被他缠的已经面露死相,如果放任不管,可能活不过明天早晨了。”我说道。 “那怎么办?”小米妈忙问,我刚要说话,那个值班男医生忽然冷笑了一声。 “病人家属,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再着急,也不能找个骗子来啊。”说完,医生白了我一眼,一把将我从椅子上薅起来:“滚滚滚,少他娘的忽悠人。骗病人的钱,你丫缺德不缺德的啊!”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那医生拽起我就要往外拖。 我心里无语的很,这人脾气也太爆了点吧?连句话都不让我说就要撵人,而且他人高马大的,拎起我来简直毫不费力。 那医生骂骂咧咧的,直接把我扔出了监控室。 我心里一急,抓住医生拎我的那只手用力一掰,医生疼的倒吸了口凉气儿:“怎么着,你还想跟我练练啊?!” 我当然没蠢到在医院跟他打架。 飞快撇了一眼医生手心,我抬起脸来看着他的眼睛说:“这半个月内,你最近感情不顺,并且因此影响到了升职和事业。我说的没错吧。” 医生一愣,拽我的动作立即停了。 正文 第8章 相掌 看到那男医生的表情,我就知道我说对了,但他却不肯承认,还在嘴硬:“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是胡说。 《麻衣相决》记载,看手相要‘先看掌纹,次观八卦’。 掌纹比较好看,分三大纹路、五大线纹;八卦在手上的表现则是八大丘。 线纹中,从小指下方向食指延伸的,是影响爱情品质和态度的爱情线,也叫‘天纹’。从手腕向中指升起的,是影响一生运势和成败的事业线。 这医生的天纹跟事业线走向都还算是顺畅,但中间有一小片交叉,交叉之处事业线是主纹,所以我判断出是天纹冲撞了事业线。 而且这医生的手上,两条线纹交叉之处,有一片小岛一样一圈圈的环绕,这便是三大纹路中的岛纹。岛纹出现在线纹中,通常具有不好的寓意。 看手相看到这里,其实我已经分析出了事情的七成。不过虽然从手相上能读出一个人的运势,但判断他具体遇到了什么事,还是要结合实际情况。 我刚刚就注意到这医生胸前的挂牌上写着:主任医师四个大字。主任肯定不会留下来值夜班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他脾气那么冲,明显是心里有火儿。 将这些全都结合起来,真相已经完全浮出了水面。 在解释完了医生的手相之后,我又加了一句:“要是我没算错,你今天也肯定在事业方面遇到了波折。我说的没错吧?” 我话音还没落,男医生已经止不住的点头了。他刚刚那副蔑视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叹。 “小师傅,你还真神了!我今儿刚被副主任拎了去臭骂一顿,还被安排值夜班… …”医生一边说,一边尴尬的帮我整理刚刚被他弄乱的衣服,并趁机把手伸到我面前:“你再给我看看吧,我那女朋友到底能娶不能娶啊?我都快被这事儿烦死了… …” 我不太想给医生细算,直接推开了他的手。 医生看起来的确是被情事困扰许久,又厚着脸皮过来又是鞠躬又是赔礼道歉的。 我不胜其烦,只好说:“你的事无关紧要,过几天再帮你看也没关系。现在赶紧让我去看看小米她爸,那边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可说到这,医生又有些面露难色:“真的不行,除了病人的主治医师别人都不能进去的。我要是放你进去了,恐怕就连值夜班儿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说的倒也是实情,可不去看,我就救不了小米的爸爸。 就在我纠结之时,那医生为了讨好我,出了个主意:“这样,你穿上医生制服,我带你在门口看一眼。不过不能进去,也不能大声喧哗。” 我连忙答应,很快医生就将我带到了病房门口。 在病房门口,我闭上眼睛屏气凝神,将浑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监察宫,也就是眼睛的相门。 我不是道士,不在极阴地是看不到鬼的,但相门却可以通过打通监察宫、采听宫的方法看到鬼影,听到鬼话。 我年纪尚小,而且修为不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打通了监察宫。重新睁开眼,我果然看到了趴在小米爸爸身上的那个小鬼。 令我意外的是,那个小鬼的身影好像比前几天丰盈了一些,变得更加像人了。与之相反,小米爸爸则形同枯槁,性命危在旦夕。他的精血全都被那小鬼给吞噬光了。 “医生,能不能把这个送进去?”我从怀里掏出了冯道士给我的那个护身符,护身符既然能够驱鬼,应该也能保小米爸爸一命。 医生犹豫之时,那个小鬼突然动了一下。 它的脑袋缓缓的扭向了我们所在的方向,紧接着放开了小米爸爸,朝门口走来。它一边走,嘴里好像还在一边念叨着什么,但我已经没有力气打通采听宫的相门了,根本听不到它的鬼话。 “小师傅,你在看什么?”医生看出我脸色不对,忙问道:“我什么也看不到啊。” 在我眼中,那小孩儿丰盈的身体好像被点燃的蜡烛一样,在缓缓融化。 它每走一步,身体就会变小一圈。缩小的皮肉全都化成一滩滩脓血,顺着他的脚踝流淌在地下,形成一个个清晰的赤红色小脚印。 小鬼看起来无比痛苦,手脚不停抽搐,表情也狰狞的很。他这一动,身上的脓血被甩的到处都是… … 这时候我无比羡慕旁边一脸懵逼的医生,看不到才好啊,这么恶心的一幕我巴不得自己看不到呢! 小鬼离门口还有一两步的时候,身体终于彻底融化了。就在此时,我怀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 铃声在这无比寂静的走廊里如同惊雷一样炸响,差点儿没把我心脏病吓出来。我掏出手机一看,竟是冯道士! “小兄弟,你在哪儿?” 冯道士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我连忙将今晚的事告诉了他。我的话还没说完,冯道士突然道:“小兄弟,快走,快离开那个医院。” “啊?为什么。”我问。 冯道士猛的咳嗽两声,他告诉我,那天明明已经将小鬼超度,可它的魂魄竟又被人拘回来了。能做到这一点,肯定不是普通人。 冯道士说我怀疑的没错,这小鬼恐是被人故意害死的,背后应该是有高人在操控,那高人想要小米爸爸的命,我们根本就拦不住。 更危险的是,我们挖出小鬼骨骼的行为已经惹怒了高人。冯道士已经遭到报复,下一个要被报复的,恐怕就是我! 不会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近我怎么这么倒霉? 我哭丧着脸问冯道士该怎么办,冯道士说,他刚刚费尽心血将那小鬼杀死,小米母女应该不会再受牵连。但小鬼死后高人肯定会去那个医院,所以我和小米母女都要赶在他来之前抓紧离开,大家分开跑,逃脱的几率还大些。 我连连答应,最后冯道士还叮嘱我,千万不能丢了护身符。 本来我这个半瓶子醋的相师就没法跟道术大拿抗衡,再没了护身符,我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也顾不上小米爸爸了,毕竟这档口,有希望活下去的人才最重要。 跑回监控室,我尽量言简意赅的把事情说了一遍,紧接着带着小米娘俩往医院外面跑。出了医院之后,我们立即分两头离开。 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半左右,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可怕。 我在夜幕下越走心里越乱,不知为何,我总感觉背上凉嗖嗖的。 本来我想找个没关门的店在里面呆上一晚,可是走了得有二十来分钟,竟然一个亮着灯的店都没见到。 而且我恍惚间觉得周围越来越黑,夜色浓重的好像化不开的墨一样,黑暗里好像藏了无数密密麻麻的鬼影在攒动,迎面吹来的夜风声也像极了凄厉的哀嚎… … 越想,我的心就越乱。 走夜路,最忌讳的就是胆怯,本来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可心一乱,人身上的正气就再也压制不过鬼了。这也是为什么鬼在杀人之前总要吓唬一番。 陈默,别怕,冯道士的护身符还在,有什么好怕的! 我攥紧了护身符,不停的在心里念叨着。 就在这时,天无绝人之路,我看到前面的路灯下停了个出租车。司机应该是太累了,正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我连忙冲过去拉开车门摇醒了那个司机。司机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女人,打扮的倒是很干净,长相也很漂亮。不过她头上带了个脏乎乎的毛线帽子,帽檐压到了眼皮上方,显得很不精神。 她被我摇醒后一脸困顿的睁开眼,问我去哪儿。我了家的地址,司机一脚油门,启动了出租车。 车开的很快,周围街景在飞快的变换。没过几分钟,前面一个红灯,司机就停了车。红灯过后车子继续飞驰,过了大概两三分钟,又是红灯。 此时,周围的街道已经亮堂起来了,街上有了行人,路边还有不少夜宵小吃摊。看着那些人我只觉无比的亲切,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女司机似乎也醒了盹儿,她扭过头来看了看我,调侃道:“小弟弟,你还是个学生吧。大晚上的出来,偷偷跟女朋友约会呀?” 我连忙说不是,女司机歪着头想了想:“也是,你是从医院附近出来的,难道是亲人住院了?” 她这么健谈,我又闲得无聊,索性告诉她我是去给人看相的。之所以说出来,多少也因为女司机漂亮,有点儿显摆的意思。 果然,听到我会相术,女司机很感兴趣。 又是一个红灯,她将车停好后转过身拉着我的手:“小弟弟,你也给姐姐也看看呗。姐最近可不顺了!” 只是看相而已,我说自己是相师就是为了显摆的,本来没有理由拒绝她。可是女司机伸手拉我的那个瞬间,我发觉她的手没有一点温度。 冷的,像是死人一样。 正文 第9章 无命 要知道现在是夏天啊,就算这女人体虚,手也不至于凉的像冰一样。 而且,怎么还湿漉漉的… … “姐,你,你的手太凉了。”我勉强挤出一脸的笑,心里已经对这女司机提防了起来。此时车停着,我想拉开车门逃跑,可女司机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 “小弟弟,姐这几天一直都好冷。你让姐暖和暖和呗… …”女司机一边说一边往我身上凑,顺势把住车门不让我出去。 她长的漂亮,凑过来之后胸前两团软肉一下贴在了我的胳膊上。大夏天的,人穿的本来就少,我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那条名叫理智的线一下就崩断了。 “小弟弟,你打算怎么给姐算啊。”女司机的声音温柔似水,话语中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但我却不觉得讨厌,反而有些深陷其中。 “小弟弟,说话呀。”妩媚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要是再不说,接下来发生的事儿估计就不受控制了。深吸了口气,我低声说道:“姐,要不我给你看相吧,我看的挺准的。” 女司机没说话,算是默许了。她半倚在座椅上,带着几分妩媚的笑看着我。 对着这样一个热辣女人,我废了好大的劲才控制住自己的意识,把注意力击中到看相上… … 女司机既然是二十五岁左右,而且她刚刚说自己最近诸事不顺,那首先看的就该是‘中正’,也就是眉心往上一个指节的地方。 《麻衣相决》记载,中正应明亮,不宜青灰发暗。女司机的中正倒没有发青发暗,和她脸的其他地方一样洁白的很。 这么说,她最近应该没遇到什么事儿,可她偏偏说自己诸事不顺。 难不成女司机是故意逗我的? 我一笑:“姐,你最近应该过的挺好呀,怎么… …”说到这里,我的声音忽然哽住了。剩下半句卡在我的喉咙处,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对! 普通人的中正应该是微微下凹的,可这女人整个额头都是鼓起来的,像是浸满了水的海绵一样,柔软丰盈的过头了。 心思一动,我立即又看向了女司机两眉中间的命宫。她的命宫同样惨白一片,没有灰暗和细纹。而且我注意到命宫旁边的眉毛,那眉毛又黑又粗,不像是长在脸上的,反而像是用笔画上去的。 我抬起手一蹭,直接把女司机的半个眉毛都擦掉了。 不仅是眉毛,女司机脸上也盖了厚厚的一层粉。白粉之下的皮肤分明是一种诡异的青绿色,那是肉块发霉变质了的颜色… … “唉呀,小弟弟,你这么主动呀,还摸姐姐的脸… …” 我的脸色已经变了,女司机却还装疯卖傻的嬉笑。她整个人都压了过来,用身体把我挤在了车的角落里。 要是正常女人离我那么近,我做梦都该笑醒了。可此时此刻,我能清楚的闻到女司机体内发出的一股腐烂臭味儿。 我绝望的抓住她的手掌一看,掌心根本没有纹路。 只有死人,尸体膨胀变形之后,才会失去掌纹的。妈的,命都没有了,还让我给她看个屁! “滚开!”我大喝一声,猛的用手去推身上的女司机。 女司机被我推的一个趔趄,脑袋嘭的一声撞在了玻璃上。她头顶的帽子掉下来,帽子下面的头颅竟然是瘪进去的! 既然被我识破,女司机也不再假装,她还在笑,可笑容却越来越诡异。 女司机眼皮和嘴角的皮肤下都渗出些腐烂的汁水来。那双冰冷的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被她摸过的地方好像不属于我了一样,根本控制不了。 我很快靠在椅子上不能再动,女司机开着车继续向前。 街上还有行人,我想向街上的人呼救,可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声。 “小弟弟,别喊了。”女司机阴森森的说道:“你看看它们。” 我扭头一看,竟看到车窗外不知何时多了许多人脸。此时车子明明飞速向前行驶着,可是那一张张脸却纹丝不动的贴在车窗玻璃上,跟着车一起行驶! 每一张脸都扭曲变形,或浑浊,或腐烂的一颗颗眼珠死死盯着我,眼里尽是贪婪,好像想要将我吞吃下肚一样。 在这些人脸的缝隙中,我隐约看到车行驶到了一座桥上,女司机丝毫没有减速,直接朝桥下冲去。 她是死人,当然不怕水,可我怕啊。 这女人,是要让我当她的替死鬼! 我记得听老爸说过,被当做替死鬼的人就算是水性再好也绝不可能逃的脱,除非有外力的帮助,否则肯定是死路一条。所以千万不能下水。 眼看着出租车离桥下越来越近,我拼命挣扎,可是我的身上像是压了块大石头一样,根本就没法做任何的动作。 ‘噗通’ 随着一声巨响,出租车冲进了河水中。 冰凉的水飞快的溢进车身里,淹没了我的脚踝、膝盖、很快就要淹到胸口… …在这样下去,恐怕真的要死了。 身处绝境,人会分为两种,一种人会闭上眼睛等死,另一种人会爆发出所有的潜能,拼尽所有也想活下去。而我,就是后者。 我现在还有意识,说明没有被鬼上身,那之所以动不了,应该是身体的关节被阴气封住了。之前我运气冲破了‘监察宫’的相门,如果再运气冲破身体的各个相门,是不是就能破解鬼的阴气,可以重新活动? 不管能不能成,这都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闭上眼睛,我吃力的调动身体里的气,让气流在我周身百骸游走起来。我感觉那股气流如同小鱼一样在我的筋脉里游走,每走到一处,它就会尽力去冲破被阴气封堵着的相门。 之前冲破监察宫的相门浪费了太多的力气,现在我冲破全身的相门是不可能的了。 我指挥着气流,将所有气都聚集在了右手。气流跟我体内的阴气纠缠在一起,好几次都险些被阴气吞噬。我脑门上已经满是大汗,车里的水也转眼间没过了我的脖子。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猛的大喝一声,右手的相门,竟真的被我冲破了! 我又能控制身体了。 猛的睁开双眼,我深吸一口气,紧接着一拳砸在了车窗玻璃上。车玻璃一碎,水立即喷涌进来,等车子内外水压相同,我顶开车门,吃力的往岸上游去。 冲破右手的相门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实在无力将浑身的相门一一冲破。好在远离了那女鬼之后,我身体的僵硬感减弱了许多,能够勉强在水里游动。 这河水本也不太深,游了几下,眼看着我就要浮到水面了。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忽然感觉脚踝上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 低头一看,竟是那个女司机!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的模样,身体肥硕肿大,像是泡发了的海绵一样。那只拽着我脚踝的手臂几乎跟我小腿一样粗,手臂皮肤皆是乌绿一片。 这女司机应该已经在水里泡了不止三四天了,整个人都沤烂了。 她这一抓,差点儿就重新将我拖到水底。我急了,拼命用另一只脚去踢她的头。 正文 第10章 外卖 性命危在旦夕之际,我每一脚都是用了吃奶的劲儿。 那个女司机的身体被水泡的已经腐烂,皮肉骨骼都酥软了,挨了我几脚之后她的颈椎嘎巴一声,脑袋被我踢飞,腔子里一股脓血顿时溶在水中。 头都没了,女尸的手也松了开来。 我拼命的往岸上游,上岸之后更是手脚并用的爬出几米,这才疲惫不堪的倒在路边,大口大口的吐刚刚喝进去的河水。 一边吐,我一边看到那个女尸也浮了上来。 她的脑袋和身体各在一边,那颗头斜斜的浮在水面上。一团花菜一样的眼珠子从腐烂的眼眶里挤出来,灰白一片的眼珠子幽幽的看向我这边。 我不敢再看,转身就跑。 此时,东方已经翻起了一点鱼肚白,应该再过不了半个小时就会天亮了。可我所在的地方已经到了近郊,我不认识路,根本回不了家。 天亮之后我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好在遇到个去城里送菜的货车司机。这司机是好人,看我浑身湿透狼狈的不行,就把我捎回了城里棺材铺子门口。 这棺材铺是两层小楼,一楼的门头房开铺子,二楼则是住人的。 回家之后,我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我洗了个澡,洗完感觉脚底疼的不行,一看才发现我的脚底全都是血泡,最小的一颗也有红豆那么大。忍着疼将血泡都挑开,挤出里面的血水和组织液之后疼痛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一边挤水泡,我一边想着昨晚的事。 那女司机真是鬼的话,不可能还会开车。这么说来,我昨晚从医院出来就中了鬼遮眼,是硬生生自己从医院附近跑到郊区的那条小河边,又自己跳进去的了。 可当时我明明已经冲破了监察宫,要真的是鬼遮眼,我怎么会察觉不了呢。况且冯道士给我的护身符我也一直随身携带,那女鬼在车里怎么还敢压过来。 实在是奇怪。 我的脑子里像是被塞了一团乱麻,疑点太多太多,我根本想不通。挤完了水泡,我只觉得身体快要累散架了,往床上一瘫打算睡觉。就在这时候,房间里的电话忽然响了。 是我爸打回来的。 “老爸,你还回不回来了,家里… …”我接了电话,怨气满满的刚想吐槽,可电话那头的老爸声音却和往常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完全不同。 “陈默,你遇见什么了?那东西都跟你跟到家了,你知不知道!”我爸厉声问道。 我连忙将这些天遇见的事儿都说了,我爸听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命令我去他的床头取一面古镜。 那面镜子本是用红布包着的,打开之后露出一面黄铜镜面。这镜子应该是个老物件儿了,镜面上有很多划痕,不过照出来的人相还算清晰。 按老爸所说,我将镜子挂在了一楼门口,镜面正对着大门。挂镜子的时候我看到铺子的门上贴的几张黄纸全都脱落了,而且黄纸隐隐有发黑的迹象。 我爸会看风水,他说开棺材铺子容易吸引到一些脏东西,所以贴了几张黄纸来镇宅。这些黄纸在门后一贴就是十几年,从来没掉过。我之前一直不觉得几张废纸能有什么作用,可现在一看,我不得不佩服我爸的厉害。 挂好镜子,我又贴了几张新的黄纸上去,贴的时候我发现黄纸上隐隐有字迹划痕,不过很不明显。按照我爸的吩咐,我将两层楼的所有门窗全都关好,并用黄符封住。 封好之后,电话那头的老爸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安慰了我几声,并且告诉我他三天内就会赶回去。在他没回来之前,我千万不能踏出棺材铺子,尤其是天黑之后。而且我也不能够再给任何一个人算卦了。 听到这我不禁有些犯难,不出去可以,但我总要吃饭呀。我不会做饭不说,家里连把面条都没有,我这三天吃啥喝啥啊。 我爸犹豫了一会,说找人过去帮我,在他来之前我尽量克服一下。说完,老爸就匆匆挂了电话。我在床上又睡了一觉,不过一睡着就梦见水里浮着的半截尸体,也没怎么睡好。 醒来之后已经是傍晚了,我有点担心小米和冯道士他们,可我的手机掉进河里之后进了水,已经不能用了,也联系不到他们。 反正也没事儿干,我索性坐在床上,盘腿打坐。 我小时候老爸就逼我天天打坐练气,我不爱学,总是应付应付了事。不过积年累月下来我也算小有成就,能够勉强用这一点气流冲破相门。 以前我一直不知道练气有什么用,可经历了昨天的事之后,我哪儿还敢对打坐练功应付了事?这一练就是好几个小时,我让体内的气流在周身的相门游走了一圈。 气流回归丹田之后,我长舒了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 不过精神上是舒服了,肚子却抗议了起来。 我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胃里早就空空如也,可翻遍了家里愣是连包零食都找不出,现在大晚上的我又不能出去。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最后我翻出一张外卖订餐电话来。 打了电话过去,对面说半个小时就能送到。 真是科技改变世界啊。 我做在棺材铺子里眼巴巴的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半个小时之后,外面果然有了个人影。我还记得老爸的话,没有直接开门,让外卖小哥把饭放在门口,把钱从门缝里递给了他。 外卖小哥走了之后,我才小心翼翼的将饭拿进屋。 不得不说,这家外卖还挺高大上的,饭没装在泡沫盒里,反而放在木盒子里。而且外面套的也不是塑料袋儿,是个布包。嗯,不错,挺环保。 我拎着外卖上了二楼,正打算打开布包吃饭呢。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砰砰砰,砰砰砰。 可能是谁来买棺材了吧。我懒得再下楼,直接仰着脖子喊了声:“别敲啦,关门啦!”喊完之后,那声音还在敲,而且越来越大声。 砰砰的敲门声敲的我心里直发毛,就在这时,手边的电话又一次响了。 寂静的夜晚,这尖锐的电话铃声震得我的心一下悬了起来,我咽了口吐沫,接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个暴躁无比的声音:“你搞毛啊?快开门,你还吃不吃饭了!” “你,你哪位啊?”我问。 “我送外卖的啊,是你点的黄焖鸡不,你不要啦?”那人说道。 我心里咯噔一声,我只点了一份外卖。如果他才是送外卖的那个人,那我刚刚收到的那一盒又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