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 章
第一章
烈日的照射下街道上除去楼口那点阴凉到处一片赤白, 城市美化的树木灌木都干的枯死了, 宽敞的街道上到处都是裸裂的口子, 板油马路被晒的化掉了, 走上去就会粘了一脚的油泥。
他头上遮着三把雨伞制成的太阳伞, 额头还是露出一层层的汗, 口中干渴, 嘴唇早就干裂。
快步往出租屋走去,刚拐进小巷,突然迎面出现几个人, 黑黄色的面容好像大地一样的纹沟,最上裂了一道道口子,血迹干涸着。干瘦的甚至分辨不出男女。
“给我口水喝——”
“行行好给我口水喝——”另外一个高个青年眼睛盯着他手上的兜子。似乎随时要伸手拉过去, 他想如果不是城中的刑罚过严, 他们肯定如饿狼般扑上来抢夺一切可以抢夺的东西。
“行行好——”突然肩膀搭上一个干瘦的手掌。扭头去看,干瘪如同骷髅似的脑袋出现在他眼前。
“啊——”叶锦溪大口大口的喘气, 脑门的汗水流淌着, 扭头一眼看到桌子上放着的开水瓶。一下从上铺上跳了下来, 打开暖水瓶, 对着口就往口里灌。幸亏这暖水瓶用了一年多不保温了, 否则他这么喝一定会被烫到。
“锦溪?你怎么了?又做恶梦了?”对面埔的张诚睁开眼睛。
“烦死了, 天天做噩梦怎么不吓死你。”靠门住的范强小声骂了一句,不过在这个不大的寝室里听得清清楚楚。
“睡你的得了。找事呢。”张诚气的坐了起来。
“怎么的?我说还不行了?你问问他这一个星期都几会了,马上就考试了, 还让不让人过了。”范强气的瞪了叶锦溪。
张诚气的想要站起来, 叶锦溪赶紧拉住,“张哥,是我不对,快睡吧。明天还要去画重点呢。”
张诚哼了两声,狠狠白了范强一眼,躺了下来。
月光透过窗户照到室内,叶锦溪不敢耽搁,将暖水壶放好,上了床,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就算屋里有暖气也觉着有些凉,钻到被窝,一时无法睡着。
他做噩梦快半个月了,摸了摸后脑那里有个疤,是上个月月中被楼上掉下来的一个花盆砸的,当时血肉模糊的,学校老师和同学都吓坏了还以为被砸怎么样了呢,结果到医院一检查没什么事,只是外伤缝了七针。虽然留下一块疤,原本一头漂亮的黑发也被剃光,不过比起命来说这就算是幸运的了。那花盆可是从四楼落下来的,那么大一盆没把他脑袋砸爆,他就该庆幸了。
在医院里住了三天,没什么事就出院了。医药费是学校掏的钱,学校怕出事还给他做了全面检查,两个星期前他去拆了线,头发也长出来了,他头发长得快等放假回家,应该能盖住疤了。
只是自从拆了线,他就开始做梦,开始还好,梦中只是让他感觉到压抑,这个星期开始梦就有些吓人了。
开始梦中看见,某个地方发生地震,然后是海啸,国外某个火山爆发,梦里很真实,他就像是外人一样看着这些灾难发生,看着地震倒塌房屋下压着的死人,看着海啸淹没后的城市飘浮着一具具浮尸,还有那连灰都找不回来的无辜生命。压抑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还算好的,虽然每每因为无法呼吸被憋醒,但是醒来这些景象不怎么清晰。
这个星期开始,梦里就很吓人了,因为他也成为梦中人,每次的地方都不一样,第一次,他在南方的一个城市,刚刚被海啸袭击过,城市里都被水淹没了,交通不便,天气炎热,城市里如同蒸笼,因为海啸而死去的人和动物有些没有及时的打捞出来,使得整个城市都散发着一股怪味,食物短缺,干净的水也稀少,人们的生活困难起来。那次他被水中泡的有些浮肿的尸体惊醒。那种就在眼前好像连气味都能闻到的真实感,让他身临其境,异常惊悚。
自那天以后他每晚都噩梦连连。只不过换了地方感受的灾难有所不同。饥饿,病痛,干渴等等死亡的威胁在他梦里一一出现。甚至醒来后也无法从那种感觉中自拔。
叹了口气,叶锦溪闭上眼睛,将脑海中的景象忘掉,必须赶快入睡不然明日就会没精神。他得庆幸每天只会梦一回。
第二天起来的有点晚,叶锦溪看到寝室其他人都离开了,今天九点才有课,临近考试,大家都去自习了。
暖壶里有新打的热水,桌子上放着稀粥和包子,不用想就是张诚给他打的,果然饭缸上面有一张纸条,张诚告诉他去哪里自习了,让自己去找他。
拿着暖壶去了水房,兑了热水擦了一下身体,晚上做了噩梦身上总是一身汗,只是寝室里除了张诚其他两个跟他的关系不怎么好,他是从农村来的,学习成绩好,连续两年得了全额奖学金,那两人对他总是阴阳怪气的。他虽然不想与人为恶,却也不会去讨好人。
所以为了少些争执,晚上就算难受,也不会起来,忍一忍算了,反正没多久就放假了。
“锦溪,你这几天怎么了?怎么每天都做噩梦?”张诚手上拿着馒头关心的问。
“可能这段时间复习紧张的吧。”锦溪将馒头掰了一半,小心的吃着,可能梦中太过真实,影响了他现实的思想,对于食物有了一种十分虔诚的尊重。又或者他对于一切与生存有关的东西都很珍惜。
“你还紧张,其实我觉着你不复习也能拿奖学金。”张诚咬了一口馒头。
“哪能啊。”锦溪小心的吃着。
“喏-他们俩。”张诚拿眼色示意一下。
叶锦溪回头看去,正看到寝室里另外两个人,端着餐盘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
回过头叶锦溪继续吃饭,以前他还会跟张诚八卦一下寝室另外两个人,现在却没有任何心情了。
“对了我哥去实习了。他外面租的那房子空下来了。你想不想出去住,我看你这些日子也睡不好,干脆咱们俩出去住吧,他那里有两个屋子,正好咱们俩一人一间。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他们不回来吗?”叶锦溪问。
“不会来,我哥今年最后一年要二十四小时轮值,睡觉直接在医院。房子还有一个半月到期,原本也是为了在外面自由,下个学期也不准备租了,跟他一起租房的朋友好像已经看好房子了,准备买房,我哥跟他挺铁的到时候一起住新房。这房子肯定就退了。咱们去住也白住。”
叶锦溪一合计,离放假也就剩二十天了,出去住也不错。“行啊,要不我给房钱吧。”
“哎呀,要什么房钱。”张诚摆了摆手。
“等会咱们跟老师说说,然后回寝室收拾行李。”叶锦溪说着站了起来,拿着吃饭的碗去旁边免费的汤桶里舀了一勺子紫菜蛋花汤,虽然清汤寡水的没有多少紫菜和鸡蛋,不过汤热乎乎的喝着很舒服。
回到座位将盘子里剩下的一点点菜划拉到汤里,连着最后一口馒头一起吃了进去。餐盘干干净净的。他以前没这样,现在都有些强迫症了。
旁边不远处传来嗤笑声。叶锦溪不用看就知道是他们寝室的那两个人。也不去理他们。爱笑就笑吧,也不掉块肉,跟张诚将餐盘放到回收处,就看回收处旁边的大桶里都是吃剩下的菜饭,还有整个的馒头。微叹口气,想着梦中的景象。饥饿让人连长毛的玉米饼都吃掉,这样的浪费实在无法想象。
午休过后叶锦溪和张诚就去了导员那里申请,学生出去租房子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不过他们俩赶上考试前出去住,导员就细致的问了问,知道他们就去旁边医科大学后面的出租屋也就不阻止了,学校里还在上的课不多了,叮嘱他们好好复习,就放行了。
回寝室收拾了行李,两人当天晚上就住了进去。
也不知道是换地方还是怎么的,叶锦溪的梦境平和许多,没在那么吓人了,只是世界完全变化,一切都不是原来的样子。
进入十二月底所有课程都停了,叶锦溪和张诚就没再回学校,在出租屋里复习,两人都是能坐得住的人,没人打扰,又有人可以讨论课程,复习的效率不错。
元旦那天,两人出去买了不少东西,准备一起过新年。
叶锦溪做饭手艺跟奶奶学的,有八成真传,他是东北人,做了家乡菜,小鸡炖蘑菇,排骨酸菜,溜肉段,还有凉菜。俩人都是肉食动物,吃的十分过瘾。
这天夜里叶锦溪却被梦中的大雪冻醒,拳头大的雪片子将房屋都淹没了,除了冷再没别的感觉,血液都凝固了。身体僵硬。
这次他看到了爷爷,奶奶,大宝他们躺在炕上,安静的没有一丝声息。叶锦溪伸出手去推他们,得来的却是冰冷的回应。
这次惊醒他没有尖叫,抖着手跑了出去,进入卫生间打开热的淋浴,有些烫却没让他感觉到温暖,梦中的大雪让他从心底寒冷起来。
“锦溪?你怎么了?”张诚被浴室的水声吵醒,打开浴室门一看,叶锦溪穿着睡衣坐在淋浴间的地上,热水浇着,温度有些高,让浴室水雾弥漫。
叶锦溪有些麻木的扭过头,看见张诚关切的脸。
张诚赶紧踩着水走了进去流淌着的热水把他手烫了一下,这温度真的很高。把水关掉,伸手拉着叶锦溪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身上都烫红了。快点擦擦。张诚将毛巾扔到叶锦溪的身上。仔细看看,除了皮肤红了些,没有烫伤。松了口气,赶紧拿了另外一条毛巾“快点把衣服脱了。别感冒了。”
叶锦溪,看着张诚关心的脸,眼圈一下红了,啊—啊—叫了两嗓子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正文 第 2 章
第二章
第二天叶锦溪起来都已经十点钟了, 张诚给他留了饭, 也留了纸条, 告诉他他去学校画重点去了。
叶锦溪没有起来躺在床上, 昨夜大哭了一场, 让他把这些日子的情绪都发泄了一些, 心情总算是松快了点, 可是这些日子的梦境让他没有办法放松。许是梦境太过真实,让他无法忽视,隐隐中感觉那些梦境可能会发生。
中午张诚回来, 没有问昨天夜里的事,叶锦溪觉着自己上大学最大的收获就是遇到张诚这个朋友。这是他的幸运。
张诚把昨天剩下的菜热了,跟叶锦溪吃了一顿, 看他吃饭没少, 暗自松了口气。却不知叶锦溪因为梦境对于食物从不浪费,一直吃到自己吃不下为止。哪怕吃不出什么味道。或许只有体会那种饥饿带来的绝望才会知道能吃饱是多么幸福的事。
之后一直到考完试, 叶锦溪都没有做噩梦, 一切恢复正常的让他以为曾经的梦只是梦。
元旦前就在学校订了车票, 考完试那天晚上, 他和张诚就坐上了回老家的路, 十分巧的两个人在一个城市, 只不过一个在市内一个在农村。
叶锦溪的老家在吉省的农村,J市杨树县下叶家屯。从市里下车,还要坐三个多小时的汽车才能到叶家屯所在乡里, 从乡里还要走一个多小时路程才能到家。属于偏远的地方。再往北就是森林, 村子和村子之间的距离都不近。
早上下车,等客车等了两个小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这边天冷,冬天这边总要下了几场雪,脚走在地上嘎吱嘎吱的,从小习惯了,现在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没进村子就听见狗叫声,高高的柴火垛在家家的院墙外码的高老。
他们家在村子西边,挨着以前老的生产队大队部,现在哪里基本空了,只有一排瓦房,只有村子有什么大事,或者放电影集会什么的,才会用。
他们家房子在生产队东南边,因为周围地面低洼,一下雨就积水形成一个月牙样的水泡子,几乎把他们家包围起来。所以看起来跟个半岛似的。院墙紧贴着东边大道,挨着院墙是爷爷种的树。大门开在东边。
“奶,小宝回来了,呵呵小宝回来了。”听见家里狗叫,从屋里跑出一个一米八多的大个。看到他脸上露出一副欢快天真的笑容,双手拍着往前跑。虽然已经是成年人的样子,可是看着那天真的眼色,就能看出他的智商可能有些问题。
叶锦溪笑着迎上去,伸手摸摸大个的脸。“大宝在家好不好,瘦没瘦?”
“呵呵大宝没瘦,奶奶给做了鸡腿,要给我吃一个鸡腿。另一个给小宝。”大宝说着用手比划一下,嘴边忍不住露出馋嘴的表情。
叶锦溪笑笑,“好大宝吃鸡腿。奶,我回来了。”看着从门口里走出的老太太叶锦溪笑着打招呼。
“哎,回来好。快进屋上炕暖和暖和,外面怪凉的。”叶老太太说着要拿叶锦溪手里的包。
“不用奶,我拿。”
“回来坐车冷不冷。冻没冻脚。”叶老太太关心的摸了摸叶锦溪的脸“拔凉的。快进屋。”
三人走进屋,就看一个六十多岁干瘦老头从厨房走出来,看着叶锦溪满脸笑纹的,“锦溪,冷不冷。快上炕,我烧的热乎的。”这是叶锦溪的爷爷叶德明。
“爷。”叶锦溪笑着叫了一声,老爷子伸手把行李拿过去,一直手搂着叶锦溪抱了一下,“瘦了,学习累了吧。”说着脸上带着点心疼。
“没我结实着呢。”
进了屋,叶锦溪把衣服脱了看着最亲的几个人,眼睛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这边刚脱了衣服,那边大宝手里端着热水盆,“小宝洗脸。”大宝脸上满是欢喜。
“好洗脸,等会给大宝拿礼物啊。”
“噢,有礼物了。”大宝高兴的跳了起来。
锦溪洗了脸,然后从包里拿出给爷奶还有大宝买的东西。
“买这个干啥。”锦溪爷爷手上拿着一副厚手套,脸上又是乐又是心疼钱的样子。奶奶那边则是手摸着羽绒服马甲乐着。
“这学期我找了几个家教,还有去年辅导的高三生他家长按照当初说的给我奖金了,明年学费都出来了。”锦溪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变形金刚,递给大宝。大宝抱着就不撒手,自从父母去世已经好长时间没人给大宝买玩具了。
“学费不用你操心,你也不用太节省,看瘦了好多斤呢。大姜又往家里邮了一万,还打电话说你下年的学费他也攒够了,不让你出去打工呢。今年苞米涨价了两千多一吨,咱们家有一万五千多斤,我想等过了年再卖,连带十亩黄豆,正经能收几万块钱呢。”叶爷爷说着捏了捏锦溪的胳膊,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家里黄豆还没买呢?”叶锦溪有些奇怪的问。
“没呢,咱们村里好多家都没卖,黄豆刚下来的时候价格变了又变,眼看着上涨,今年咱们这片打得黄豆好,大家都等着涨价呢,没事不急,最近有榨油厂跟村里联系呢。要是成了,价格还能几毛。”爷爷说着嘴都咧开了,他们村子地多人少分到个人头上就多了,大儿子和大儿媳妇没了,承包期还有二十年,他们这增人不增地减人也不减地,这么的全家七口人的地三十来亩,虽然累了点,可每年收入都挺多的。他别看都六十八了,还能干呢。
“上炕暖和着,我去看看锅里炖的鸡。快烂糊了。”叶奶奶说着迈着小步往外走。
叶锦溪将带回来的包放到一边问“宸哥怎么又邮回来这么多钱,他们军队里津贴没这么多吧?”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说是什么任务的奖金。不清楚。许是他们那里待遇好吧。”叶爷爷说着摇了摇头。电话里说话总是说不明白的“他今年回不来了。等过年的时候打电话你再问他。
叶锦溪点点头拖鞋上炕,热乎乎的炕温暖了他冻的有些僵硬的双腿,“是得好好问问,他在哪个地方咱们都不知道,这几年没少往家邮钱我总觉着不踏实。”爷爷扯过一边的小褥子盖在他腿上,“放心吧他挺有章程的。行了你歇着。”转身出去帮着老婆子烧火去了。
大宝趴在炕边手里摆弄着变形金刚。
这时刻叶锦溪觉着十分幸福。
晚上吃了奶奶炖的小鸡,那种农家鸡的味道让叶锦溪差点咬掉舌头。大宝高兴的吃掉两个鸡腿。
这边天黑的早,六点多钟走在路上就已经见不到亮光了,听见外面大黄狗叫的时候叶锦溪都快睡着了。
没一会外地屋门开了,就听见二叔的大嗓门“锦溪回来了?”然后一个十分魁梧的东北爷们从外面进屋,带来一股寒气。
“二叔。”锦溪赶紧坐起来。
“哎呀,怎么瘦这么多。”
“锦阳哥,二婶,大嫂子。”随着叶家二叔身后又跟进来三个人依次是叶锦溪的堂哥叶锦阳,二婶子,锦阳哥的大嫂子,还有叶锦阳的儿子。两岁的虎子。
“怎么还把孩子带来了。天黑了就不该带出来。”叶奶奶带了些埋怨的瞪了叶二叔一眼。叶奶奶平日就算对媳妇有意见也不会直接对上媳妇,肯定要找儿子的麻烦,谁让他没关好媳妇的。虽然这样叶二叔有点冤,可也减少很多婆媳的矛盾。
“这不是赶巧了吗,昨个锦阳跟他媳妇回她娘家,刚才正巧碰到了就一起过来了。”叶老二解释一下。
“刚回来啊,一路上冷不冷。凤啊,你带你媳妇上炕坐。”
“妈你也上炕。”二婶子也赶紧让老太太。
一会功夫娘几个都上炕了。
叶锦溪已经把虎子抱到怀里了,这孩子刚才路上可能睡着了,可能怕冻着穿着棉袄还抱着被子毯子,把孩子脸捂得热乎乎的。刚才睡着了,这会睁眼看到陌生人,眼睛瞪得溜圆,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呵呵,这是不认识了。”二婶坐到边上,虎子看到熟悉的奶奶,小嘴一憋,就要哭,他二婶赶紧抱了过去。
叶锦溪堂哥是个很憨厚的人,平常也不爱说话,这会过来跟叶锦溪打了招呼就跟大宝小声说话,大宝给他介绍变形金刚的玩法,叶景阳很有耐心一点也没不耐烦。
叶二叔问了问叶锦溪这半年的生活情况,坐了一个小时二叔一家才走。爷爷锁了大门,一家人早早的睡了。
这天晚上锦溪睡得很好,早上起来爷爷已经起来把炕烧上了,锦溪哆哆嗦嗦的跑出去上了厕所,感觉屁股要冻掉了。
“冷吧。”爷爷抱着一捆苞米杆子走了进来。
“还行。爷我来拿。”每次从学校回来总会有一两天不适应,不过过去就好了。他可是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再怎么改水土也改变不了的。
“不用,你还没我有劲呢,锅里有热水洗洗脸。”
“不急,等会大宝起来我们一起洗,我烧火吧。”
“行。”叶爷爷也不阻止。看着孙子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意,怎么也稀罕不够的样子。
叶锦溪的父亲是叶德明的大儿子,大宝是他们家第一个孩子,原本是个很正常的孩子,五岁那年,发高烧,在乡里看的,结果耽搁了病情,送到医院都晚了,把脑子烧坏了。虽然去市里大医院看了半年多,可最后结果不理想,智力跟五岁孩子差不多。
叶父叶母为此十分难过,只是每每想到大儿子的智力停留在五岁,将来恐怕也不能过正常人的日子,两口子商量一下又要了二胎,就是叶锦溪。叶锦溪比叶锦福小了六岁多快七岁。
叶父叶母为了养两个孩子,给大宝治病家里欠了不少钱,家里地多,每年收入都还债了,也得还几年,干脆出去打工,两个孩子就由叶家两老照顾,叶锦溪的爷爷奶奶身体不错,叶锦溪还是个乖巧聪明的,从小不用人操心,大宝虽然智力只有五岁却也乖巧。
只是那个时候村子里有些小孩不懂事,有时候跟在大宝后边叫唤,那时叶锦溪也小,不能帮着哥哥什么,等叶家累了几年把欠债还清了,叶父干脆将原来的房子卖了,在现在的地方盖了新宅子,这里由水泡子围着的,虽然不深,却常年有水,以前这边偏,又有水,没人选这作宅基地,叶父就看上这块地足够大,水泡子围的面积不小,孩子活动空间也大。
老爷子怕两个孩子出去玩掉泡子里,就在岸边上种上树,中间还夹种了一些刺玫,渐渐的就把外边一圈围上了,也不怕孩子跑出去,后来又陆续在空地上移栽了沙果毛山楂山梨,每年结果的时候都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日子。
这个三面环水的家,是叶锦溪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叶父叶母在外面打工,家里的地都是叶老爷子种了,因为这事叶老爷子当初还跟二儿子说了一下,他就跟老大分一家了,将来老了就归老大养老。他就想趁着还能动帮衬一下。
叶二叔性子豪爽实在,知道大哥家的困难,他也没钱帮忙,更不会计较这些,就连叶二婶都没说什么,到农忙的时候两口子忙完自己家也过来帮忙,没有一年拉下的。平常有啥事从来都是走在前边。
叶父叶母在外面打工每年都能拿回来一些活钱,没几年就还上因为给大宝治病欠下的债。日子也好过起来,锦溪上初中那年家里还盖了新房子。时间长了村子里也没人议论大宝的事了,大宝虽然智力只停留在在五岁,其它方面却很正常,五岁的孩子也能听明白事的,所以长辈教了多了,他也能明白,性格跟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大宝身体也壮实,听话懂事。家里人都喜欢他,把他当个宝似的。
叶父叶母在叶锦溪高一那一年去世的,两口子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当时就死了七个人,叶母当场死亡,叶父还留了一口气,为了救叶父家里花掉了积蓄还从叶二叔那里借了不少。可惜花了钱最后也没有留住叶父的命。
后来肇事的司机给了些赔偿,可惜那家人太穷了,他自己也因为车祸进去了,分到几家受害者手中也没有多少,再也要不出来了,最后得的钱将将的把外债还了。叶家祖孙几个手上一分也没了,那年叶二叔家的房子盖了一半,叶二叔把盖房子的钱还有给锦阳结婚的钱都拿出来了,虽然后来钱拿回来一部分,房子盖上了,可锦阳婚事差点黄了,幸亏锦阳媳妇跟他处的好,最后硬是嫁过来,之后两年多锦阳老丈人家都没给他好脸。
那一阵子锦溪又伤心有愧疚,差点退学。
正文 第 3 章
第三章
除了回家的第一天出去串门, 看看爷爷同辈的长辈们, 就再没出门, 每天帮着奶奶喂鸡喂狗, 收拾院子, 帮爷爷干活, 陪大宝玩。
眼看过小年了, 腊月二十二二叔家杀猪,爷爷奶奶一早就去帮衬了,锦溪怕大宝吓到, 也没急着过去,正好在家给大宝剃头。
以前家里人的头发都是奶奶给剃,后来奶奶眼睛有点花, 偶尔会留下几根长的, 锦溪就学着剃,那时候他刚上初中, 大宝也不嫌弃给他当模特, 一回两回的就剃的很好, 现在拿着推子照着镜子自己头发也能剃了。
大宝和锦溪虽然是哥俩长得却不一样, 大宝像爸爸, 应着心宽体胖的话, 长的白白胖胖的,一对圆溜溜的眼睛,里面透出干净的光, 虽然现在长的比锦溪还高大, 却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许是大宝心思简单,加上他们家人对大宝的稀罕劲,让村子里有偏见的人也没啥话说,大宝在村子里走动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受到流言蜚语,有时候出去玩碰上关系好的还给些零嘴吃。当然这里主要是对叶老爷子的敬重,还有叶锦溪考上京城大学带来的敬畏。他们村子考上大学的有,可是像叶锦溪那么高分考上京城名校的却是头一个,更别说叶父叶母去世的时候叶家多么艰难,大家都觉着这家人爬不起来,没想到几年过去有过起来了。
相比于大宝的健康身体,叶锦溪就小了很多,一米七六的个子不算矮身材偏瘦,整个人站在大宝身边就显得有点小了。他长得像母亲,一张娃娃脸,杏仁眼,用奶奶的话说,我家的小溪长得俊呢。不过这样貌看着显小,跟村子里的大小伙比起来,长得细致的很。
其实叶锦溪父母在的时候全家都宝贝着他,重活也不让他干,好好学习就行了,后来父母去世了,难过伤心的,又猛着劲想考个好大学,三年住校学习又紧,人怎么也壮实不起来。好在老叶家基因不错,个子长起来了。
给大宝剃了平头,还不到一厘米长,他们哥俩头发好,爷爷在院子旁边的自留地上种白芝麻黑芝麻,不多也不卖,都是自家留着磨芝麻酱香油,奶奶就用芝麻酱加点糖做馅烙饼,吃着可香了。可能是从小就没断过,家里人头发长得都挺好的,爷爷奶奶也没几根白头发。
大宝白胖的脸配上短短的黑头发,显得越发像弥陀佛了。
锦溪给大宝洗了头发擦了澡,让他去一边玩去,锦溪自己对着镜子剪头发,不过比划半天还是停手了,他后脑的疤痕还是很大的,现在头发挡住,要是剃了就看见了,爷奶该担心了。
收拾一下,带着大宝把大门锁上就去了二叔家。
叶二叔家离他们这里不远,都是一趟街的,隔了两户。早先头叶父想着离村里远些,就怕小孩子在大宝面前说些什么,伤了孩子,大宝还是有五岁孩子智力的,好好说话他还是懂的。就像随着年龄增长,他很多事情都明白,爷奶让他帮着干活,他也懂,只是转不过弯来。小孩心性。为了这个他们家搬到这里,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了,旁边的几处宅基地都盖了新房住了人家了。他们也不偏了。
叶二叔家也是后来叶景阳结婚前重新起的新房。这边宅基地大,老宅子有些憋屈。又想着离的近些,选了现在的地方。
哥俩来到二叔的院子猪已经杀完了。
“大宝你看着点虎子别让他掉到地上。”锦阳哥媳妇看着哥俩进屋直接叫大宝。
大宝点头应了就坐到炕边,拿着小拨浪鼓逗着虎子。他自己小孩心性也愿意跟孩子玩。
锦溪看看叔侄俩玩的很好,显然不是头一回了,就出去帮忙了。
二叔家去年养了五头猪,除去母猪自家杀一头卖三头,那三头腊八后就抓走了。
他们家这边杀猪还要吃杀猪饭的,锦溪看了看就去帮奶奶灌血肠。奶奶灌一咕噜他就帮着系线,全都灌好了,就扔做酸菜的大锅里,那锅里早就切好几颗酸菜,里面放着一块块的大肉还有骨头架。
“喏,骨头都好了,你拿去跟大宝一起啃。”二婶子从锅里捞出几块肩胛骨带着大骨棒。
“给大宝就好了,我都多大了不啃骨头了。”锦溪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你还大人了,在咱们家不结婚就不算。去这块给虎子,让他自己啃去。”二婶子指着一个没多少肉骨头棒较大好拿的骨头。
锦溪一手端着一手扶着去了东屋,大宝正跟虎子趴在炕上顶门呢。
“来吃鼓棒。”锦溪把盆子放到炕上,端了小炕桌,放好。
他们这一支就他爸和二叔哥俩,在村里算是人口简单的了。
不过这天杀猪二叔还是请了几个叔爷家。他们村子叫叶家屯,也是因为村子里百分之八十都姓叶,早在一百多年前叶家几支逃荒到这里落户的,虽然随着时间推移,很多人都出了五服,可村子里姓叶的都是一个根这是错不了的。
叶锦溪的爷爷兄弟六个,他排老二,当年叶奶奶生老二的时候赶上秋收摔了一跤,虽然母子都没事,可到底伤了身子再没怀过。因为这个在别人家都四五个的情况下他们家的孩子就少了些。不过当年他们家有事这些堂兄弟没少帮衬。平时就算有些摩擦到正事的时候都挺仗义的。
天黑了几口人才回家,二叔给拿了排骨后鞧几斤肉,猪头也等熏好了再送过来老爷子喜欢吃猪头肉。
转天就是小年,接着就准备过年了。锦溪忙活着陪着爷爷奶奶上街里买年货对联鞭炮糖果花生什么的。因为锦溪回来了也不怕奶奶看不住上街也带着他,家里养了两只毛驴,现在种地都用机器,牛就用不到了,不过老爷子岁数大了,出来进去到底不方便,去地里拉柴火什么的,没车老爷子就自己拉着车去,以前叶父叶母在的时候农忙也回来干活,他们不在了老爷子的负担就重了。
锦溪高二那年偷偷的拿钱去买了一头毛驴,不然以叶老爷子省钱供孩子上学的劲,一分钱也不带多花的。那时候锦溪就想好了,大学里有奖学金啥的,他在出去打工,自己生活费也不用家里负担。那时候买一只没长大的小毛驴,也没用多少钱。
毛驴到家了老爷子是喜欢,养几个月就能干活了,省他老多事了。照顾毛驴就跟自家孩子似的,去年家里毛驴踹崽子了,又下了一头小毛驴,老爷子也不舍得买,反正养着也不费什么钱,饲料都是家里地里出的。
现在一岁多都能拉车了。
有了驴车很方便,去街里买东西什么套上车就走。锦溪早先头也学会赶车,回来熟悉两趟就能赶车带奶奶去集上。
叶老爷子平日没啥爱好,就喜欢喝点小酒,也不多每天晚上一两的酒盅就一杯。锦溪从京城直接给买了一桶二锅头,虽然不是存放几年的陈酿,可这就够劲,要是给买那种精包装的爷爷估计也喝不下去。
年三十锦溪的二叔一家带着年货一早就过来,大家过年都要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今年日子好了二叔家也买了不老少鞭炮烟火的,锦阳还买了大礼花,接神的时候拿着跑了几百米远,去西边的蔓地里放,嘭嘭的,大礼花好像就在头顶上炸开。照的天都亮了。
接着锦溪一伙人在院子里点了篝火,希望来年红红火火,在院子里锦溪扔了地瓜土豆在篝火中,很快就闻到烤地瓜土豆特有的味道。
村子里的人也开始接神,现在各家都有些钱了,年轻人出去打工过年都回来了,到除夕这天晚上鞭炮放的特别多。尤其好多人带着大礼炮去地里放,烟火把村子围了起来。漂亮的让人不想眨眼。
只是看着这样的美景,锦溪脑海出现梦中的一幕幕,心中涌现不好的预感。似乎眼前的幸福就像烟花一样转瞬即逝。
当天晚上锦溪再次做了噩梦,只是多次的噩梦让锦溪习惯了许多,再没叫出声,而是突然醒来,心砰砰砰的跳动,震得胸口有些疼。
听着旁边大宝的鼾声,锦溪心安了些,外面鸡已经叫了,不知哪家小子老早的就开始放炮仗。嘭嘭的,让人再也睡不着。
过年拜年玩耍,过年这些日子是村里年轻人的放松日,这些天大家怎么玩都没有人管。一帮小子聚在一起或是玩扑克或是玩电脑游戏,总能找到乐子。
锦溪家里也聚了一小帮人,都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弟,三爷家的锦兴锦晨,是三爷二儿子和小儿子家的,现在都在县城,一个做生意一个当年考上大学现在县里的文化局上班。是四爷家的锦飞,四爷家长子的儿子之前考上省城的大学,虽然不如锦溪考上京城重点,可在村子里也是个好孩子。这几个孩子都是在外面的,回到村里也不知道怎么玩,就找同样在外地的锦溪,有时候还带着家里的堂兄弟,有时候大家还摆上几桌麻将,赢豆子。
白天跟堂兄弟们一起玩,锦溪心情能好一些,不过连续几日的噩梦还是让他逐渐消瘦下去,爷爷奶奶也发现了。
别人家的孩子过年都胖,自家孩子过个年还瘦了下来,能不让人担心吗,爷爷不放心几天观察下来才知道每天锦溪都做噩梦。问了锦溪也不说什么只说没事。
“要不找人给跳跳?”晚上躺在炕上叶奶奶犯愁的跟爷爷说。
“不行,那个都是骗人的。我还是带他去一趟医院看看。”
“我问了那孩子说什么也不去,你说是不是孩子在外面碰上什么事了?”
“唉,他也不说啊。”爷爷叹了口气。
初十的时候锦溪身体状况已经遮不住了,来家的锦阳都看的心疼。“弟,跟我去一趟省城吧,你这样我看的都吓人。”
锦溪摇了摇头笑了一下“没事,哥,我过些日子就好了。”这段时间做梦跟以前不一样,之前每个晚上也就梦到一个地方,现在的梦有些跳跃,各种悲惨的情景经常跳跃着进行,他总是被吓得一激灵一激灵的还不能醒过来,每次都要出一身冷汗,也不怪乎他瘦下去,不过这两天心脏承受能力好像增强了,情况好了许多,或许过几天就能适应了。
正文 第 4 章
第四章
十二那天是叶老爷子的生日, 家里摆桌, 他们这边岁数大的老人过生日也不大办, 就在家请亲戚朋友吃一顿。叶老爷子的生日每年都这么过, 几乎成为新年最后的聚会了。往往村里的年轻人这天之后就离家, 不等十五就出去打工, 时间长了, 大家这一天借着由头聚个会。过了这天新年也就结束了。所以再不办寿宴也是很热闹的。
锦溪跟着忙活里外屋的帮着上菜,还要招待客人,不少长辈抓着他说话, 等大家吃的差不多了,才歇上一口气,端着奶奶给留出来的食物去西屋吃, 这里原本是他爸妈的住处。自从他们去世后就空了下来。
打开电视, 因为这屋没闭路只能看两个台,反正他也是想听个声。这屋太冷清了。
边看电视边吃饭, 吃着吃着突然抬起头, 看着电视里播的新闻, 脸白的跟纸似的, 大冬天冷汗就从头顶冒了出来。
‘具本台记者从天文学联合会发回来的报道, 已经可以确定新发现的行星可列为太阳系第九行星, 这颗名为海拉的新行星是上个月美天文台发现的,它的出现十分突然,有专家表明, 这颗行星脱离原本的运行轨迹进入太阳系,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测,海拉行星的运行轨迹已经确定,按照行星定义,已经确定,这颗行星为太阳系内新行星。
有专家表明这颗行星突然出现在太阳系内,可能会对太阳系行星运行轨道行星内磁场产生一定影响。至于这颗新行星对我们母性水蓝星的影响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
锦溪已经听不清电视里的声音了。脑袋一片空白,噩梦中的景象在脑海中闪现。那些是真的。
“锦溪锦溪?”叶奶奶看客人都走了把锅里剩的一点血肠切了,端着给送过来。没想到来到西屋,就看到锦溪斜歪在炕上,叶奶奶叫了两声把盘子放到桌子上,就看到叶锦溪满脸苍白伸手一摸孩子脑门烫的很。
叶锦溪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睁开眼睛闻到医院特有的来福水味,眼睛有点模糊,揉了揉眼睛可能火大了非常不舒服,手从被窝里伸出来碰到人了,抬起头就看到二婶坐在床边趴着睡着了。
“呦,醒了?可把我们给吓坏了。”二婶子睡得不重,胳膊上被碰了一下就睁开眼,看到锦溪已经睁开眼了。
“这是哪?”
“县医院。你昨个发烧烧了三十九度八,可把你爷奶吓坏了。”二婶子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水杯,倒了电热水,拿着暖壶盖折了折“喝点水。”
叶锦溪拿过温热的水喝了一口“爷奶呢?”锦溪觉着自己真是不顶事把爷爷的生日都给搅和了。
“昨天他们说啥不放心没回去,今天早上让你二叔给劝回去了。”
叶锦溪更愧疚了,也不知道爷爷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过那么热闹的生日了。
“二婶我已经好了,可以出院了。”他知道自己是因为啥病的。现在退烧了也不用住院了还怪浪费钱的。
“这得看医生的,你二叔去找医生问情况了,估计也快查房了。”二婶话音刚落,就看两个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走了进来,这病房就叶锦溪一个病人。
“退烧挺快的。”医生看了看温度计。
“医生我这能出院了吧?”叶锦溪有些急。
“你昨天发烧挺严重的,最好观察两天。”
叶锦溪一刻钟也不想留了,等二叔回来就让他去办出院手续,二叔二婶拧不过他,只能办了,不过临走还开了两瓶药,村里有会打针的,到时候找过来帮着挂就好了。
二叔开着三轮车来的,到家都一点了。爷奶看他回来都不放心,不过锦溪坚持,他们也没说啥。等叶二叔和二婶吃了午饭会自己家,爷爷拉着锦溪去了西屋。“孙子,你跟爷爷说说是不是在外面受啥委屈了你心怎么这么沉呢。”
叶锦溪看着爷爷关切的眼,眼圈都红了“爷-”叫完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叶锦溪的性格外面看着有点软,内里却挺刚的。他出生是家里几个长辈的期盼,父母爷爷奶奶都想着大宝那样了,将来都要靠锦溪来照顾,这孩子一出生就担了负担,所以家里几个长辈都挺娇的。那时候叶父叶母在外面打工每年都能带回来一些钱,就算大多数还债了可也没苦了他,还经常从市里给他买吃的买玩具啥的,没屈过他,村里没几个小孩比的上的。后来上学脑瓜聪明学习好,年年考第一,谁见谁夸,真有点四角俱全的架势,他也爱笑嘴甜,可招人喜欢了。
结果叶父叶母同时去世,家里就跟天塌下来似的,叶锦溪都想辍学了,只是因为知道爷爷奶奶还有父母的期盼,最终读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责任,所以高中三年简直就是熬下来的,最终考了全市第一上了京城重点大学。
叶锦溪从父母去世后就没再爷爷奶奶面前这么哭过,他自己有多少烦恼都自己心里埋着或者跟姜宸诉苦,在爷奶面前从来都是一副笑脸。
这次事情真是压在他心里太沉重了,没有人可以诉说。姜宸的电话也打不通。唯一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发泄的人也没了,让他有种孤独无依靠的错觉。
叶爷爷伸手拍了拍孙子的背,“好孩子不哭,爷爷给做主,不怕啊,有爷在天塌不下来。”叶爷爷可不是一般人,这辈子遇到的事多了,承受能力也不是他们小孩子可以比的,大儿子和媳妇去了都没压垮他,都快六十了还能拉扯孙子呢。一个人种三十多亩地,晚上回家累的直哼哼,早上还照样起来,比年轻人还有干劲。人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他一直记着这句话。什么时候都能立起来。
叶锦溪被爷爷的这股劲给撑起来了,摸了摸脸擦去泪痕,调节一下压抑的心情,慢慢的将自己遇上的事说了一遍,从最开始被花盆砸到后来做噩梦,梦中的情景。
其实回家前他都想好了,这事说什么也不能让爷奶知道,就是怕他们担心,只是今天看到电视里的新闻,跟梦里的一模一样,梦境成了现实,那么是不是他梦到的所有灾难都会一一发生,他不能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要做好准备才行。
叶爷爷就算想了许多孙子可能发生的事,也没想到自家孙子差点被砸死,伸手巴拉过锦溪的脑袋看了看后边的疤,“老天保佑,你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接着才反应过来孙子说的话“你的意思是你梦到电视里行星的事了?”
叶锦溪点点头,“原本只觉着是噩梦,虽然吓人点,适应了也就不怕了,只是电视上说的那个新发现的小行星,跟我梦里梦到的一样,梦境中开始一段时间还有电也能接到电视信号,报道中那些灾难都是因为星球轨道改变,磁场变化,使得地壳运动,还有天气变化。等等,好多的。”他对地里天文什么不是很了解,之前在学校学的是外语专业,虽然现在已经能说三国语言了,可是对这些根本不懂,只不过在梦境中也看过电视挺过分析。
叶爷爷皱了皱眉头,下地把烟袋点上抽了几口,在屋地转悠了几圈“你还能记得啥不?”
叶锦溪仔细想想突然想起来“对了好像这次报道之后,没多久M国火山爆发,突然性的,死了不少人,这么大的事,全球肯定都有报道。”他记得梦中他去了国外的那个城市,然后从天上看到黑色的粉尘遮盖了城市天空,然后就看到电视新闻知道发生的日期。梦境开始的时候总是混乱的,他分辨不出时间地点,所以能作为证明的没有几个。
叶爷爷点点头“小溪,这事你别跟别人说,咱们先看看。你也别害怕,不管你梦的是真是假,人总是要活下去的,再苦再难日子总要过的,咱们坚强些不能灾难没来,咱们自己把自己打垮了。”
叶锦溪已经好多了,点点头,“爷爷放心吧。”这次只是冲击太大了,突然发现梦境与现实重合,其实他的心理素质还挺强的,换个人做那么些的噩梦可能早被吓疯了。
叶爷爷消化了孙子的话,没跟别人说,只是叫来二儿子让他把粮食压一压,不让往外卖。
虽然叶老二有些纳闷,不知道他爹怎么改了心思,这时候压粮食等三四月份再买也是常有的事,不愁卖不出去,回家跟儿子将粮垛又挡了挡。
叶老太太虽然不知道爷孙俩说了什么可是老头子这两天心重还是知道的。
过了十五叶锦溪原本该返校的,叶爷爷却让叶锦溪给学校请了几天病假,他不放心,怎么也等到结果再说。叶锦溪也觉着如果梦境是真实的,那学校去不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结果十六那天一早,电视里就传来了M国火山爆发,因为完全没有准备,周边几个小镇已经被吞了。因为是夜里突然爆发的,死亡人数无法估计。最近的城市也被火山灰给埋了,还有很多人被飞落的岩浆碰到,死伤无数。
当天晚上叶爷爷喝了好多酒。醉倒了,一直睡到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叫叶锦溪到身边。
“锦溪呀,你去找锦阳让他陪你去学校,想办法办个休学。”叶爷爷说话的时候眼睛亮闪闪的,好像能发出光芒。那种光好像要与死神拼搏的斗志。
叶锦溪虽然惊讶爷爷的魄力,却没有疑问,“好的爷爷,我这就去找锦阳哥。”
早先头叶爷爷也问过他要是办休学怎么办?
叶锦溪也不太清楚,不过要是能病休就最好了,这事也不是不能操作。老爷子十五那天就拎着东西去了县里,给他弄来一张病历表,上面也没有什么结论,症状是创伤后的神经痛。
有这个单子不能请假,不过可以拿到医院去做二次诊断,大脑是很精密的,叶锦溪过了个年又瘦了这么些,看着就像重病的样子,当初被花盆砸到的时候,医生也觉着他的情况需要继续观察一段时间,只是锦溪觉着自己没事,还不想耽误课程做了全身检查就出院了。现在看来还是能操作的。
叶锦溪让堂哥陪着去了学校,果然在导员面前一站,就把人给吓了一跳“叶锦溪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以前叶锦溪就不胖,不过也有一百二三十斤,现在好像就剩下一把骨头了。瘦的眼睛大大的,还有黑眼圈,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从十六那天就开始控制饮食,加上梦境成现实整天胡思乱想,这一路过来十多个小时的车程都没敢睡觉,才造成的夸张效果。
听到叶锦溪想要休学,导员也说不出啥来,这孩子一看就是重病的样子,安排他去旁边附属医院检查,写个病例,其他的导员帮着申请。
张诚第二天晚上看到叶锦溪也吓坏了,脸上表情好想他要死了的样子,弄得锦溪解释好长时间。
“你要休学了?”张诚紧张的问。
叶锦溪点点头“昨天去医院检查,也没检查出什么,我要回家那边去看病。”
“那明年能来上学?”
“看情况吧。”谁知道明年学校还开不开课,如果梦境一一实现,那学校就算开课他也不来了,当初选专业他也是听人说做翻译挺挣钱的,而且还能从网上接一些翻译工作,在家就可以。他那时候就想多学几门语言,做些文字翻译,这样他也可以兼顾家里。如果梦境中的灾难真的出现了,这个专业就一点用也没有了。
叹了口气,看着张诚关切的表情,叶锦溪差点把灾难就要降临的事情说出口,只是到最后还是止住了,一切只是他的噩梦,除了爷爷会相信其他人恐怕会当做笑话吧,而且就算这么早告诉他也没有用,离重灾时刻还有半年。
正文 第 5 章
第五章
叶锦溪的病情证明一个星期后才下来, 他虽然在医院里没有确定病情, 不过在医院观察的时候确实有夜晚噩梦的情况, 而且身上出虚汗, 身体状况虚弱低烧等症状, 医科大学还想将他作为一个典型病例进行观察治疗, 最后被他拒绝。他想现在就回家, 跟爷爷说完之后他就没有做梦,他发现只要自己心里踏实了,就不会做噩梦, 而且现在适应了,梦中的景象已经不能影响他了。只是到了京城后,噩梦就严重了, 所以想要恢复就要回家。
之后申请休学办手续, 用了几天,叶锦溪和堂哥趁着这几天去批发市场, 购买了许多降价的羽绒服棉鞋羽绒被毛毯什么的。
堂哥锦阳很心疼钱, 总觉着买这些东西很浪费, 每次心疼的脸直抽抽, 他从小就老实憨厚, 劝不动, 也不说,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拎着东西,脸上冷冷的生自己的闷气。
叶锦溪虽然也心疼却毫不手软, 这个价已经很优惠了, 同样的价钱在他们老家就买不到这么好的,羽绒服都买的大一两号的,里面还能穿薄棉袄,如果未来的冬天真的跟他梦中一样那么冷,这样还不够呢。或许回家收些皮子,做成坎肩穿在里边更好。
羽绒被买了几床,就算大减价也不便宜,他心疼钱,不过为了将来,还是要买,小脸愁苦的样子,让锦阳也放开了,“没事你要买我这还有钱,出来前我爸给我拿了不少。”
叶锦溪摇了摇头“不了,阳哥,咱们家那边有没有卖羊毛的?”
“有吧,干啥,那东西怪味的。前年我妈买了一堆,洗了挺长时间,织了毛裤,停暖和的,就是硬邦邦的,我就穿了一水,现在还在箱子里压着呢。”
“哦。”叶锦溪想了想还是回去再说吧。
除了购买便宜的保暖衣,叶锦溪最后还给爷爷弄了几桶酒。就这差点没上去火车,没办法最后办了托运。
两兄弟回到家,二叔开着三轮子去接的他们,不然那么多东西都拿不了。
进了村子,就看到一些男人女人拎着大包小裹的,好像搬家似的。
“二叔这帮人买什么呢?这么火?”
“什么都有呗,现在街上买东西的可吃香了。等会到家跟你说。”二叔说着笑笑。
车子直接拉到锦溪家,大门锁着,“你爷奶肯定也去买东西了。”
三个人把行李拿着进屋。
“二叔说说怎么回事?”
“这要说起来还是曹屯的二仙闹出来的事,你们走之后那个周末,他就去咱们屯叶程家喝喜酒,叶程你记得吧,你曾爷弟弟的曾孙,咱们虽然来往少,可没出五服,你还得叫哥呢,他结婚,村里人都去了。结果曹二仙在酒桌上来神了,哎呦可把人给吓着了。那样子你是没看见呢,真是下神了。身上哆嗦的,脑袋直摇,跟抽了似的,没一会就满身的汗,开始还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过一会大家静下来倒也听清了,说是要有灾来了,大家都小心准备啊。明年要没粮了怎么地的,反正大家听的不多。原本还不信呢。结果曹二仙就指着叶程他爹说,你要当爷爷了,你孙子等不及了,快去吧去晚了孙子就成别人家的了。”
叶二叔说的眉飞色舞的,没看到叶锦溪僵硬的似笑非笑表情。
“之后呢?”锦阳一脸看笑话的样子,催促道。
“然后曹二仙就好了,整个人就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自己不记得说什么了。而且叶程刚结婚,怎么能有孙子呢。大家也当个笑话看了。没想到不到三天叶程他爹就从外边抱回来一个小子。等人去问了你们猜怎么的?”
“怎么的?”锦阳憨憨的问。
“你们不知道以前叶程他爹还有个媳妇,跟他生了一个儿子,两口子从结婚开始就没消停一直打架,后来孩子刚出生,两口子就离了,孩子太小,他媳妇不到半年就带着孩子嫁到挺远的村子里去了,接着他也有了叶程,那个儿子就忘记了,早先头还去看看,后来看孩子过得不错,人家后爹也不想他总去。他就歇了那份心思。那小子后爹在他刚结婚之后的那年就去了,他娘身体也不好,他去年给人家打石头,从半山上掉下来被石头砸死了,他媳妇刚怀孕三月,原本想打掉的。她婆婆非要给儿子留条根,就说了等孩子生了留下,儿媳妇改嫁,她还给份陪送,就这么的,孩子留下了,哪想到前些天孩子奶奶去看孩子他妈半道滑一跤,没过夜就去了,她那儿媳妇一着急,孩子也生了。你说这事巧不巧。根本都想不到的事。”
叶二叔摇了摇头,“那曹二仙也是厉害,叶程他爹晚上想到了就去看看,这才知道自己儿子家出事,多少年没来往了都。结果刚过去,那家人正准备把孩子送人呢,那小子虽然早半个月出来,身体却不差,一个大胖小子没孩子人家更愿意要呢,何况孩子他妈都找好下家了,两家都说好了,四月份结婚,不要孩子。你看这事是不是巧。他去晚一步可不就成了人家的孩子了。等上了户口想要都要不会来。”
“那叶程他爹准备养这个孩子了?”叶景阳问。
“可不是。那孩子你们没看到跟叶程长的还像呢。孩子爷爷年纪也不大,养着也不费什么。毕竟自家骨血。”
叶锦溪越听越觉着这事透着奇怪。
“因为这事应了,曹二仙可出名了,当时那么些人都听到他说话了,结果这些日子大家都开始往家搬粮食搬东西,跟疯了似的。”叶二叔说着突然笑了“那个曹二仙还被抓局子里去了。说什么传播封建迷信,造谣生事,造成恐慌,幸亏传播的不远,县里早早的出来辟谣,就咱们乡里严重点,不然曹二仙也不会教育几天就放出来。”
“锦溪你买那么多东西不会是爷爷从电话里告诉你的吧?”锦阳怀疑到。
锦溪嘴角扯了扯,干干的说“是啊。”
叶二叔还想说什么,就听门外车声,三人走出去,就看叶爷爷拉着驴车,叶奶奶和大宝坐在上边,旁边还摞着一大袋子一大袋子的。
“爷奶,你们去哪了?这是什么?”
“锦溪你们回来了。一路上累不累。我们紧赶慢赶的还是回来晚了,今天南水洼子大集,人太多。”叶奶奶把头上的围巾摘了。
大宝早就跳下来,跑到锦溪身边抱着他傻乐着。
锦溪摸了摸大宝的脑门全是汗,帽子捂的,“去屋里擦擦,等会我给你找好吃的。”大宝乐呵呵的叫了一声“吃好吃的去了。”锦溪这才上前帮着卸车。
“爷你们怎么去那么远,来回都得两个小时,多冷的天。”
“没事,不算远,咱们街里都没啥了,走的远才能买得到。”
“这是啥呀?”叶锦溪摸着丝带子沉甸甸的,摸着像是石头粒。
“大粒盐。南水娃子大粒盐好。买的多还给便宜。”
“爹你不会真信曹二仙的话了吧,这么老些盐都够吃一辈子了。”搬盐袋子的叶二叔觉着他爹也魔怔了。
“什么吃一辈子,这叫有备无患,不管你信不信,你家里那些苞米不准买。”老爷子沉着脸。
“不是爹,黄豆不卖就不买吧,我们家也没多少,苞米现在价钱上来了,周围有收粮的,我想买点换大米和白面。苞米面留着自家也吃不了多少。何况你们这不还有挺多吗?”
老爷子一想也是,“行那你先等等。”老爷子突然凑到儿子耳边,“这几天你和锦阳过来咱们一起挖个地窖,买粮的时候两家一起卖。”
“爹你的意思是咱们把粮藏起来一部分?”
老爷子瞪他一眼“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乱说,你媳妇也保密,我知道她心眼好,不会乱说,可就怕她回娘家说漏嘴,她娘家几个兄弟也不全是好的。”
叶二叔想想点了点头“正好这几天让她和儿媳妇回娘家待些日子。往年这时候也回家的。”他的两个大舅哥还行,小舅子就完了,被家里惯得游手好闲的,因为赌博媳妇都离婚了,啥事可不能让他知道。
“只是爹,你真信曹二仙说的话啊。”
老爷子又瞪了他一眼,“这几天你没看新闻呐。”
“看了,可是——”话说到一半叶二叔就没电了,他爹这一说他可真是记起来了,这几天国内外的几处火山地震的,确实不平静,那些专家分析什么新行星出现产生的影响,还有些说这些跟新行星没关系怎么样的,各种分析,他是不懂原本看个热闹,现在想起来真是惊起一身冷汗。没准曹二仙真的说准了,真有大灾来了。
“爹,这些盐够吗,用不用再买点?”叶二叔这会也没安全感了。
“这个就不急了,现在咱们这边传的多,物价都上涨了,估计再过一两个月就降下去了,到时候再买吧。就算不买咱们家的粮食食盐也能挺个三五年的。”老爷子心算一下,今年粮食不卖,敞开了吃三年也能过了,俭省点能吃五年。这灾难怎么也不会五年后还不结束吧。这么想着的叶爷爷还是决定稳妥一些,等这股风过去再偷偷准备些绿豆红豆小米啥的,到时候掺合着吃,买那个还不招眼。
叶老爷子现在就想稳妥,没想到还真的因为他的这份稳妥救了全家一命。
叶二叔帮着搬好货物就开着三轮车回家,半道上突然拍了一下脑袋,他怎么也被拐带了,咋被他爹说了几句也信了呢,将车子停到院子里,好一会没下来,心里想着这些日子村子里的人好像跟中了魔似的,竟然都开始做起了准备。难道这世道真的要变了?
正文 第 6 章
第六章
“爷到底怎么回事?曹二仙怎么会知道这事?”叶锦溪趁着奶奶大宝不注意把爷爷拉到腰屋, 小声问道。
“我告诉的。”叶爷爷一脸的淡定。
叶锦溪惊讶的长大了嘴, 叶爷爷看着叶锦溪的样子笑了起来, “放心你爷我不糊涂, 这事咱们不能嚷嚷出去, 要是偷偷的往家买东西准备什么的, 再秘密也不保不住, 村里的人好奇着呢,要是发现点什么非要弄明白不可,那样反而危险。咱们村的人多少都连着亲, 也不能真的不管。所以我就想了这个招,这种事情咱们说出去信的少,将来万一有事还得捞埋怨, 好了坏了亲戚间的不好办, 曹二仙本来就神叨的,他说别人还能信, 就算上边有人知道了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最多以为神棍骗人。果然个这条道上来的, 他被抓进去教育几天就回来了。这么的我心里也没愧了。”叶爷爷把烟袋点上抽了两口。
“那爷, 曹二仙不会把你供出来吧。”叶锦溪有些紧张。
“放心, 曹二仙虽然说话不靠谱, 吊儿郎当的,不过这人挺义气,加上他还欠我一条命, 忘恩负义的事他不能干, 不管这事将来能不能发生,曹二仙说准了叶程家的事,别人就不能把他怎么样。你以为这些人为啥这么信,还不是人家把叶程侄子的事打听的清楚了,毕竟曹二仙说的时候那孩子他奶那天晚上才死的,这就跟预言似的。没看这阵子好多人找他给看坟地点风水么。要是以后真有事,就跟没人惹他了,要怕的也只怕上边找他事,不过咱们这历来都不受重视,以前谣言也不少,也没怎么地。”叶爷爷把事情都想清楚了。
叶锦溪想了想,只要曹二仙不把他爷爷说出去,就没事“爷爷什么时候救过他?”
“那不是我娶你奶奶那年,他去水库玩,掉里了,差点被淹死,是我把他捞上来的。这事没人知道,他怕他爸收拾他,就求我保密,我跟他爹也不认识,那事就没放在心上,哪想到他记着,大宝当年出事,他还过来看过。后来你爹娘出事,他也帮忙了,心里还惦记报恩啥的,我原本没当回事,这次倒是亏了他了。”
叶锦溪点点头,这倒是好事。
“我也是骗他,他挺迷信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我就说我也下来仙了,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借他的口也算是积功德了。”叶爷爷十分得意。
叶锦溪笑了笑,姜还是老的辣。
“其实他也是苦命人,他是他们家最小的,没等他娶上媳妇他爹娘就没了,家里兄弟都不怎么管他,后来跟家里兄嫂闹僵了,就自己个搬出去住,后来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看相啥的,还有点准头,日子才一点点过起来,快三十上娶了媳妇,两口子关系挺好日子也不错,谁想到他媳妇难产,一尸两命,曹二仙觉着这是自己泄露天机老天爷惩罚自己,之后就再也没娶妻,就到了现在。”
“那种给人看相的,不都是忽悠人么,他怎么自己还信呢。”
“你小孩子知道什么,曹二仙跟人家学的易经,他就根据那个给人断,别说还真是挺准的,时间长了他自己也信了。”
锦溪点点头,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好事,至少他不会把爷爷给交代出去。以后有事也能借他之口。至于给曹二仙带来的麻烦,他们以后想着点他,多照顾照顾。左右这人不会怀疑什么。
回到家叶锦溪虽然依然做噩梦不过比起京城的时候好多了,他也能承受梦境中的情景,可能看的多了没啥反映了,有时候能一睡到天亮。
叶二叔回去就后悔了,不过还是听话的让自己媳妇还有儿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一阵,往年也是如此二婶子不觉奇怪,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叶锦溪家的院子挺大的,不过老爷子想了想还是将地下仓库建到院外,叶家外面被水泡子围着,外面的空地是他们家自留地了,原本挨着水边种的一圈树都长得粗壮了,形成天然围墙,现在树挨着树,中间还插着灌木丛,除去老鼠猫这样稍微小点的动物,大牲口都过不来,人也一样。所以树围起来的地方也属于内院。不过给人感觉上那是在外面,人从东边是走不过去的,有围墙挡着,他们家去旁边的空地就从墙上开的小门走,一般人家挖地窖都在院里,他们家就在院外。
现在地还冻着呢,十分不好挖,不过等开春大家都种地,这边就总过来人,透过树木缝隙能看到些什么。所以尽管不好挖几个人还是轮着干活。要是有人问就说盖羊圈。因着这个借口爷几个还去东山拉了不少石头回来。叶二叔开着三轮子去县里弄了些水泥。
白天搭羊圈,晚上挖地窖,挖的有四米深,叶二叔以前在工程队干过泥瓦匠,也知道怎么建房结实,虽然他觉着没有必要,可是老爷子一直说结实,一定要结实。结果地基都是用山石水泥浇筑的,这个几个人连续挖了五个晚上,又建了三个晚上,长六米宽三米五高四米的地窖总算是修好了。
挖多出来的泥土都被围着树木铺好,之前怕有人过来看出什么,白天就把黄豆荚子和稻草铺在在外面地上,后来建好了,发觉这里跟周围的雪有些诧异,干脆继续铺着。
地窖的通道开在院内。正好之前说的盖羊圈,他们真的就在靠墙的位置围了羊圈。中间的一个羊圈的下面有活版平常这里堆着饲料什么的,两层的入口足够封闭。就算有人把上面石板拿开下面还有一层看起来像是水泥地板的地面。这是他们家的最后手段,如果真的有事,不到最后时刻这里是不会动的。
这股灾难风刮了一个多月才过去,不少妇女聚在一起骂着曹二仙,因为大肆购买粮食物资村子里各家各户花了不少钱,现在看来买的东西真是浪费了。好在农村人家储存点东西也很正常,慢慢吃呗。很多家一两年都不用上街买东西了。买的东西都是高价,卖出不合适,最后都囤着。
趁着这股风渐渐下去了,叶二叔把家里的苞米卖了,偷偷的运回来一些大米白面。
爷几个用了一个多月将地窖收拾一下,二叔用剩下的水泥和石头做了放东西的石板,石板和地面隔了三十多厘米的空档,怕地窖渗水,虽然撒了石灰,还放了些木炭,小心一点没错,石板上面放的是大木箱子,那种翻盖的大木箱子十分封闭,是叶老爷子去隔壁县订做的,怕被人看到半夜才拉回来。箱子是樟木的,可以防虫子,箱底还包了一扎宽的铁皮,希望能抵挡一下老鼠,虽然地窖全都用水泥抹了一遍可谁也不能担保进不来老鼠。
大米放在箱子里,里面还放着竹炭包防潮。顺着墙放了一溜十二口大箱子,每箱子能放二百公斤大米。箱子上边压着袋装的苞米,里面套的丝带子外面是麻袋。一件件的,地窖上边还有横梁,那里也没闲着挂着干货袋子,都是干蘑菇木耳什么的,等叶二叔这次买的粮食回来,叶老爷子就将地窖门封死了。下次进去还要费一番事。
因为藏了一地窖食物,一家人安心了许多,这事做的很秘密,只有叶家的几个男人知道,就连叶奶奶也摸不准位置。因为每次他们干活的时候叶奶奶都帮着把风的。
叶二叔考虑自己媳妇家的亲戚,嘴闭的严,叶锦阳原本就是老实孩子,被爷爷和父亲告诫几次,就闭嘴了,随着行动一步步实施,叶锦阳慢慢的沉默,叶锦溪看着总觉着这个堂哥属于那种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的那种人。就算没人告诉他,可是做事也十分小心,甚至他听过他叔伯兄弟打听家里养羊的事情,他也搪塞过去了,一点也没有露出马脚。最后想了想,他这个堂哥是不是就是那种腹黑似的人物?
进入农历三月,还不到种地的时候,这天家里开始忙碌起来,今天烀豆为四月初八下大酱做准备,家里准备多下点,一缸平常吃,另外一缸准备做酱菜用。
叶奶奶大酱下的最好吃,主要就是呼豆呼的好。往年二婶也不下,要吃就过来捣,她自己下就剩咸味,没有豆香了。
锦溪帮着奶奶的忙,一边跟着学。
“我孙子真聪明,一学就会,看这豆烀的比你好。”叶奶奶让叶锦溪去烧西屋锅,没想到锦溪烀的豆,火候掌握的正好,笑着夸了一句有些得意的对儿媳妇说。
“我性子急,不是夹生了就糊了,锦溪心细,我看他一个劲的搅拌,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吧。”二婶子一点也不觉的难受,她心想着自己虽然做不好大酱,可是有福啊,家里老太太做的好,年年吃现成的,现在大侄子看样子也是个好手。大侄子要是在家生活,她一辈子都不用下了。
黄豆烀好了要把它们弄碎,做成胚子,一个块块跟四方的砖头样,用干净的硬纸包上,然后挂在房梁上,等着发酵。四月初八再下到缸里去。
大宝从外面玩了回来,进屋就乐呵呵的凑到锦溪身边,“从那回来,去洗洗手,我给你拌豆吃。”
“唉。”大宝笑着应了一声,蹦蹦跳跳的去走廊里洗手。虽然蹦蹦跳跳的样子跟他的大个子不协调,可是从他的脚步里能听到他欢快的心情。
锦溪专门剩下一小盆黄豆,趁着还没烂的时候盛上来的,现在配着青椒用调料拌了,味道很好吃。
给大宝盛了一碗,拿了勺子,“去吃吧。”
“给小宝。”大宝用勺子挖了一勺子自己每吃先递给锦溪。
锦溪笑着吃了,“我吃够了,剩下的都给大宝吃吧。”
做好午饭,锦阳媳妇抱着虎子过来了,小家伙可能刚睡醒,脸上红扑扑的,拿开包着的被,小家伙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现在认识锦溪了,也不哭闹,笑呵呵的看着他。“叔”
“唉。”锦溪把孩子身上的包裹去了,让他坐炕上玩。
“大宝别给他豆子吃,在卡着。”
“嗯。不给他吃。”大宝点头几口就把碗里的豆子吃光。然后把碗放到箱盖上,爬上炕逗虎子去了。
突突的发动机声响起,锦溪知道二叔和爷爷买羊回来了,结果还没走出去爷爷和锦阳就跑了进来,两人脸色很不好,爷爷拿着遥控器打开电视,锦溪就看到电视里出现一幅人间地狱的景象。
“有没有?”叶二叔把车停好跑了进来,结果没等回话就看到电视里的景象。
“这是哪?”锦溪好一会才找回声音,电视画面里的人是黄皮肤不过看起来不太像华夏人。
“南边越国,刚才从集上听说的,刚发生海啸。”锦阳缓过劲解释一下。
“贴着咱们国家没事吧?”锦溪有些紧张的问。
“没事好像从南边过来的海啸,南岛肯定有影响,不过不严重。”电视里这会正说着国内的情况,老爷子也停下话语,几个人认真的看着电视。
正文 第 7 章
第七章
南边邻国的灾难似乎离的很远, 每日电视上播着的救援工作, 还有灾后情况, 大家也只当做一个新闻来看。
只是村子里开始弥漫一股神秘的风向。与之前曹二仙下神事件不同, 这次村子里很少能看到大肆议论的情景, 也看不到大家去集上街里囤积货物的行为。只是夜晚村子里的狗叫声多了起来。
叶爷爷的几个兄弟还有侄子, 偶尔也过来串个门, 然后小声曲曲话,甚至有时候把叶锦溪和大宝撵出去。
与那些人严肃的脸对比起来,叶爷爷平和的多, 叶锦溪甚至发觉爷爷身上好像散发出一种战斗的精神,似乎已经准备好了面对所有的困难。
虽然那些长辈都背着他开小会,可是叶爷爷对他这个孙子并不隐瞒, 甚至叶二叔和锦阳也被他叫到一起, 在这个时候年轻人应该了解这一切,快些成长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神秘的, 只是上次曹二仙的事件延续, 大家都觉着曹二仙说的话好像要应验了。这次大家都小心翼翼的, 一个是不想让上边知道底下村子有这样的流言, 另外一个大家都想给自己家留点后路。之前那么张扬, 谁家有啥一清二楚, 万一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就该出大事了。而且谁也不能保证将来治安会安全,如果被人惦记上了, 就麻烦了。所以一切都暗暗进行。
爷爷的几个兄弟过来也是想研究一下怎么做保险。要不怎么是兄弟呢, 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挖地窖,把粮食埋起来。当然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怎么样,他们兄弟间也不会说。
研究几天事情就定下来了,这次挖地窖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有一家做,其他的人家也跟着来了,左右这段日子还没到种地的时候大家都闲着。当然在挖地窖的时候做点别的事,外人也不会那么容易知道。
叶二叔开着三轮子又去买水泥了。东山上老少的都出去打石头,一时间竟然有种大生产的架势。其实村里房子多,各家都有仓房,平常粮食放里边也不觉得怎么样,现在挖地窖也是怕人偷,毕竟仓房肯定没有地下安全。
有上次挖地窖的经验,这次家里做的更容易,地窖挖在房子后面,从厨房里开地窖门。因为这次也不用遮掩,地窖挖的深,修的大,最后直接从地面上挖,跟盖房子挖地基似的,这也不能叫地窖应该叫地下室了。这个介乎于地下室和地窖的空间,被弄成房子似的三间,中间用墙隔着,还带门的,上面做了拱形结构,把石头弄成梯形,像搭积木似的拼上,上面怎么压因为结构的关系只会越压越实,地窖里面刷了好几层水泥,上下都做了防水,地窖上面还挖了几个渗水槽当雨水大的时候会从这里流向旁边,减少地窖进水,四面的墙壁快有一米厚了,比家里的房子还结实。
地窖最高的地方五米,两边矮的地方也有三米五,地窖里有换气扇,跟厨房这边连接,如果人在地窖里可以手动使用换气扇,虽然麻烦人在里面却不用担心缺氧,这个地窖挖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地窖了,或许将来也能成为全家人的避难所。
三间大地窖每间都是三十多平,几乎占据了后面院子三分之一的空间,上面封顶晾干以后,将挖出来的土填回去,差多不多有半米深,上面依然可以种菜,没有任何影响。
这地窖建好用了三万多块,主要是水泥和防水涂料用钱多了,趁着这次大修,他们夜里又偷偷的把之前的地窖进行再次处理。不过效果是很好的,万一有心眼子不好的想从外面挖进去那是难的很。
等开始种地的时候,村子里的地窖工程也结束了,他们这边一切都好,很是风平浪静,没啥灾呀难的,村子里的年轻人觉着做了白功,还耽搁了打工时间,不过眼看到了种地的时候,他们也出不去了。
锦溪这次也跟着下地,村子里人已经知道他因为身体关系休学在家,看他瘦的那样,也没谁说啥,只是觉着惋惜,还以为他得了啥绝症似的,看他出来种地还跟着劝着,都让他好好养着。
现在种地都是用机器的。耕地就租双铧犁深耕,看着跟拖拉机似的,等地耕好了,就开始下种,一垄沟一垄沟的,种苞米,差不多一步下一次种,这地种的有时候也能看出人的性格,锦溪以前就看过,没种过地的量不好一大步一下种,等长出来的时候稀稀拉拉的,到时候还得补苗,有的媳妇小心眼,想着多种点,一小步还退一退,最后长的营养不良。所以等苞米长出来,从苞米地就能看出谁家媳妇做活好了,因为他们这边都是男的整地女的点种。
锦溪跟着爷爷后面点种,按照爷爷给的距离,也是一步一点,除去开始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距离掌握不好,走第二趟的时候已经很好了。
中午大宝给送饭,连带二叔一家一起从地头吃了。家里就剩奶奶和大宝带着虎子,今年种地两家一起种的,其实往年虽然分开种,二叔种完自己家也会过来帮忙。也没分那么清楚,也就是二婶心大,换一家早不干了。
忙活几天把苞米和大豆种上,锦溪家的地和二叔家连在一起,从这边一看好大一片,如果能顺利收获就好了。锦溪心中期盼着。
西边离家近的还有七亩地,早些年西边大地全是水田,只是最近十来年水库的水越来越少了,水田一点点的变成旱田了,只有接近水库的地方还有些水田,当初分地时抽签,抽到水田的就是幸运了,叶锦溪家运气稍差,虽然离家近了,却没什么水,也没种水稻。
往年地里都种上黄豆只有两亩种土豆。今年叶爷爷听锦溪的,四亩种土豆,三亩种地瓜,这地比大田里要湿润种这个就有点白瞎了,除了他们家还真没有这么种的,锦溪只是随着自己的感觉走。还计划好了,等这茬地里收获了就种白菜。
天公作美地刚种完就下了一场春雨,把地浇透了。
家里的活还没完,锦溪跟着奶奶下大酱,今年下的多足足有五十斤黄豆。下了两大缸一小缸,也不怕吃不了,叶奶奶下的酱香都能拿到外面卖,大酱咸能放两三年不坏。
刚下好了酱,太阳就出来了,连续七八天的大太阳晒的,很快就发起来了,每天早晚捣酱缸的时候香味飘的好远。
一场春雨,及时的阳光,还有夜晚的安睡,让锦溪的心有些放松下来,或许一切只是他的臆想。
地里的活用不上他了,锦溪每天没事就带着大宝,把家里新买的一公两母三只羊赶去吃草。夜里也不怎么做梦了,加上奶奶总给做好吃的,锦溪总算摆脱那时的消瘦。
日子慢慢走过,家里的一只母羊有崽子了,有些无聊的锦溪想着九月份是不是回去上学。
坐在山上,手上用狗尾巴草给大宝编小兔子,从这里能看到村庄,宁静的像是一幅画。
小兔子快要编好,旁边突然滚过一块石头,接着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下面村子在晃动。
不好,地震。锦溪反应过来“大宝——”大宝离他不远,不过大宝没站稳倒下了,又顺着震动往下滚去。
锦溪得庆幸大宝块头大,滚动的不快,歪歪斜斜的跑过去,拉住大宝坐在地上,眼睛看着山上小心上面掉下石头,小心躲开。
这次震动有五分钟,不是很强烈却让人无法站立。
家里的羊没有崽子的那只被石头把腿压断了。另外两只也惊慌不已。
都说地震前动物都会有感应,可这次这次地震家里的羊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之前都很乖巧的在吃草。
让大宝抱着受伤的那只母羊,锦溪拉着两只羊还抓着大宝的胳膊,慢慢的下山,他得庆幸大宝的力气大,不然他可弄不回去。
两人连跑带颠的跑回家。刚才从山上看村子里只有两个房屋塌了,他老远看到自家房子没事,不过亲眼看见的时候还是松口气。
二婶已经抱着孩子过来了,奶奶拉着嫂子的手,看起来嫂子比奶奶和二婶还要惊慌,或许年轻没经过事的缘故。
看着锦溪和大宝进院,奶奶赶紧上前看看,“溪呀没事吧。”
“没事奶奶。我们都好着呢。就是一只羊腿折了”他也得庆幸今天去的地方上面都是树,没往石头山那边走,不然被砸伤都是轻的。
“人没事就好,可吓坏我了。”
“我爷还没回来吗?”锦溪问。
“没有你上山之后他就赶车出去了,说是曹屯找车拉砖,你二叔和锦阳也出去拉活了。”
锦溪有些急,因着家里最近把积蓄都花的差不多了,爷爷和二叔就出去拉货,虽然爷爷只是一辆毛驴车,可胜在方便,周围谁家拉点小活就找爷爷,他也不用出力就赶车在村里走走,一天挣个十块二十块的。别看岁数大了一点闲不住。锦溪也会用驴车,想去叶爷爷说啥也不让。他一说爷爷就吹胡子瞪眼的。其实他都二十一了是成年人了好不好。
“奶你们就在院子里别进屋,我去迎迎。”锦溪着急从屋子里搬了凳子让几个人就在外边待着。
“行,你就走大路离房子啥的远点。”奶奶也着急。
村子里热闹了起来,家家户户都从家里出来,不少人往房子塌了的地方跑。
锦溪刚走上大道,就看见爷爷的驴车。
“爷你没事吧。”锦溪看爷爷还有点狼狈,衣服上有土。
老爷子摇了摇头,“没事,我都回来在道上呢,就拉它费劲点。弄我一身灰。”
锦溪接过鞭子“爷你上车上坐着我拉回去。”他看爷爷的脸色都不好。
老爷子也撑不住了,刚才地震,毛驴子一个劲的要跑,他废了老大劲才给拉住了,听锦溪的话就坐上车。锦溪拉着往前走。
爷俩进村老远就听见哭声,“那是谁家呀?”锦溪出去上学村里有些情况了解不深。
爷爷叹了口气,“赵生家,他们家后来的原来是曹屯的,买的三狗家老房子。看样子是塌了。走过去看看。哭成这样别是死人了。”
锦溪拉着往前走没走到地方,就听见一个女人大声的叫骂“王三狗你还我当家的命来,我也不活了跟你拼了。”接着人群骚动,老远的就看一个女人抓住一个男人使劲的撕扯。
“唉,你讲点理吧,这房子当初我才卖你五千,我都说了这房子不太结实了,是你们要买的,都过去几年了,你还找后账。”王三狗死死的抓住女人的手一甩就把人甩坐地上了。人也跟着后退,“得了今天是看在你家死人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这事上哪说,理都是在我这边。”王三狗说完,退到人群中到底没走。
女人坐到地上继续哭起来,“我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村书记郝春喜走了过来,“行了赵生家的,先别嚎了,赶紧准备后事吧,还有孩子呢。”
“书记,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女人看有人站出来了,一扑抱着郝春喜的大腿哭嚎。弄的郝春喜脸长的通红。
叶爷爷从车上叹了口气,“行了小溪咱们回去吧。”
到了家,叶爷爷也没进屋,大家就坐在外面,还怕再震了,叶奶奶听说赵生没了,也跟着叹了口气。
二婶子撇了撇嘴,“赵生可是死他老婆身上了。要是不是她那个败家娘们,赵生新房早就盖起来了。”
“行了人都死了就别说了。”叶老爷子阻止了一下,这大当院的,万一被人听到传出去不好。
后来锦溪还是偷偷问了二婶才知道赵生家情况,赵生原本在曹屯的,后来娶了现在这个媳妇,这媳妇吧是从外带回来的,村里人也不知根知底,不过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好的。
开始还老实一阵,后来熟悉了就变了样了,整日介也不干活,跟人打牌玩麻将,家里外头活都是赵生的,连生了两个丫头,赵生他妈非要个孙子,又生了第三胎,原本赵生挺能干的,家里条件好,就为了这儿子罚了好几万,他就出去打工挣钱,没想到媳妇在家不老实偷汉子,开始赵生出门挣钱也不知道,倒是把家里老娘气病了。
那年赵生回家早了正好把人堵在屋里,他虽然是个老实的,可老实人狠起来也挡不住,那次赵生差点把媳妇打死,也是看在那三个孩子的份上才继续过。
后来赵生娘没了,因为村子里名声不好,赵生就准备换个地方,曹屯离他们叶家村不远,就算回去种地也不麻烦。原本以他媳妇的名声村子里也不会接纳,可谁让赵生名声好呢。那人可是很能干的,老实热心,谁家有点啥事找他帮忙他都干,谁出起来都说好,加上看着他把媳妇打老实了。村里就同意了。
三狗家盖了新房,就把他爹娘接过去了,原本的老房就准备卖,他跟赵生关系好,加上房子还是土屋太破,就要五千意思意思。那时候他跟赵生把情况都说了,房子破得重新建。赵生想的也好,手上有点钱,再打两年功,房子就出来了。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赵生媳妇啥样人,都不咋跟她接触,不过这赌博的人在哪都能找到牌搭子,赵生管的再严他出门也管不住,好在叶家村的人都知道她怎么回事,倒也没在让赵生戴绿帽子。
只是这个媳妇不着调,成天出去耍钱。不着家,孩子也不看着,家里大闺女带弟妹上半山腰玩,从上面滚下来把腿摔折了。
这治病养伤的,把盖房子钱都花了不老少,结果原打算去年底盖房也没盖成,谁想就因为房子不结实,大梁掉下来把赵生砸死了。
正文 第 8 章
之后又有几次余震, 不过都不大他们最多感觉到灯在晃动, 刚吃了午饭, 就听见喇叭里广播, 离他们几百公里以外的海上发生了发生了九级地震。那个位置正好在倭国和朝国中间的海域。
而且就在他们在院子里的时候由地震引发的海啸袭击了三国, 朝国因为距离远山地多, 地震损失大海啸损失小, 另外的南朝国和倭国就倒霉了,海啸淹没了许多地区,摧毁了无数房屋。
一家人打开电视看着新闻报道, 都有些沉默,他们在这里的震感都十分强烈,估计都有五到六级, 房屋都有倒塌的更别说那些离的近的。
龙省也被波及, 尤其离震源近,很多房屋倒塌。
很快国家派出救援, 他们每日都看新闻看着今天又救出多少人, 又有多少人捐款捐物。心情十分沉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发现什么, 各地好多地方都出现抢购风潮。一个月后事情严重, 国家干预, 平息流言, 打击了一批趁乱囤积高价倒卖,还有趁乱抢劫的人。之后新一轮的严打开始了。
村子里的日子似乎很平静,这次地震就死了赵生一个人, 村里不管出于什么心态, 最终还是给赵生媳妇和三个孩子安排了一处空着的院子。后来锦溪听见二婶和奶奶在厨房做饭,说了些不好的话,好像赵生媳妇家晚上有男人进出。
后来锦溪已经不用偷偷去听了,因为赵生媳妇已经不要脸面了,她跟别的男人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对此村里人很恼火,叶家村里同族人众多,大家都很要脸面,一家要是做了丢脸的事,全族的人都会讨伐,现在虽然家族的概念没有以前深刻,可是如果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村里,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所以叶家村的风气一直不错,没想多少现在出了一个赵生。
她的为人村子里的人还是知道的,她要是找个人嫁了,大家最多说两句赵生死的不值,可是现在这样就让村子里人恼火了。村里有些泼辣的女人上门叫骂,想让她滚出叶家村,或者守点本分,可惜都不好使,赵生媳妇已经破罐子破摔,撒泼打滚的技能比那些女人厉害多了,她还不要脸面,扯着衣服要脱光,只要男的去劝,她就往上靠,真是没见过那样不要脸面的。
后来村子里没办法干脆无视她,都离的远远的,甚至走路都绕着走,生怕沾上一点被人说嘴,有时候唾沫星真的能淹死人。村里那个男人要是跟她有些关系,会被长辈告诫打骂,渐渐的就算是有歪心思的男人也不敢凑前了,只是那女人不在乎,只要天气暖和了就去旁边几个村子逛游,有时候一去好几天,也不管家里。
有两回锦溪看着赵家三个孩子穿的破破烂烂的,大闺女拉着弟妹远远的离开人群,抿着嘴一双眼睛带着木然和死寂。那是个八岁的姑娘,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早就懂事了。村里的人看着这姐三可怜,可也不敢沾惹,就他们娘那样的沾上就是麻烦。
今天天气热了许多,水田也有点干了,叶老爷子去外面地里转悠几天,回来就叫二儿子去找专业打井的,打一口深水井。
他们这里家家户户都有井,水源不错,离地面二三十米就出水,早先头都是压水井,家家户户往屋里拎水,这些年就改了,弄个电水泵按上,连根管子,用的时候往上一抽,很方便。
不过这次叶家打的是深水井。还是那种用水桶往上拎的那种,现在很少有人家打这种井了,尤其家里有孩子的,就怕孩子掉下去。
不过这次老爷子十分坚持。而且打的不容易,至少五万块。如果不是姜宸又邮回来两万,他们借都没地借去。就算这样两家的钱都没了。
只是锦溪看着存折里的两万块钱还有打不通的电话,更加担心了,他就算再傻也明白,部队不会给士兵这么多津贴的,就算奖励也不会每年都有。他现在真的怀疑姜宸是不是去当兵。而且电话怎么会一直打不通。
爷爷显然也能看出什么,看到存折上的钱,沉默了许久。
最后深水井还是打了,位置在屋子正对着的西南墙底下,西北角有一棵柿子树,还是锦溪两岁的时候种下的,可能锦溪作为家里的希望,父母给了他更多的关爱,那时候他们不能经常在家,每次回来都带一堆好吃的好玩的,他两岁那年父亲买了冻柿子,以前家里有梨,自家冻了,冬天的时候也不用上街买,那还是锦溪第一次吃冻柿子,他年纪小不能吃太多,就觉着是很美味的东西,刚会说话没多久就‘吃柿子’‘吃柿子’的说,后来也不知道谁告诉他的柿子是长在树上的,他就念叨种树种树年年吃柿子。
叶父是个惯孩子的,第二年开春就去弄了一棵柿子树,还养活了,为了早结果他还弄的一颗六年的树,卖家告诉他一年后肯定结果。第一年没结果,第二年叶子也就长了几个,因为从来没种过柿子树,并不了解,等问过之后才知道,柿子树虽然耐寒,在年平均气温九度以上,绝对低温零下二十度就能生长,可是他们这里冬天最冷的时候能达到零下三十度,显然是冻坏了。
叶父有些失望,不过锦溪已经忘记了当初要柿子树的事了,更何况每年冬天都能吃到父亲母亲买回来的冻柿子,他也没在要过。
那棵柿子树一直活着,只是不长果,一年一年的过去,树木也粗壮了许多。高也有十米了,可能适应了的关系,树上的叶子总是很茂盛的。虽然它不结果。
父母在的时候说过要砍掉,种杏树或者沙果,最后也没舍得,毕竟长了这么粗壮也不容易。再后来他们去了,锦溪更不会砍了,哪怕这棵树一直不结果,占着院子里的地方,也不会把它砍掉,因为这是父亲母亲留给锦溪的记忆。
水缸粗的井口上盖着一个水泥井盖,井盖很沉估摸二三百斤一人都无法挪动,还用木头打了亭子,按了架子有吊锁,井周围西墙根底下用水泥抹了,三个钩子勾着井盖两个人拉能将井盖拉开,这样也防止人掉下去,打水也得用轱辘很费劲。不过水质很好,喝着有股甘甜冰凉的好像把牙冻下来,是很深的地下水。
井弄好了,弄上来一桶大家喝了尝尝味道,之后就压在那里,叶老爷子甚至将拉井盖的铁链子收了起来,每天早上看一眼,心里祈祷希望这井用不上。
井修好后的星期日,下了一场大雨,让有些干旱的大地湿透了,那天叶老爷子比平常多喝了两杯酒。
院子里种的菜很多都结果了,这次种的多,家里的大酱因为天气的关系发的特别好,等院子里黄瓜茄子辣椒豆角长到一定程度,锦溪就跟着叶奶奶把它们摘下来,一部分晒干了一部分放到酱缸里腌成酱菜,这样的酱菜吃上一年都不带坏的。甚至能放更久。原本每年都做,只是今年做的更多。把一小缸的大酱都用了。
那场雨后,天气更热了,一丝云彩也没有,原本湿润了的田地又枯了,每天一起来锦溪就挑水浇菜地,往往不到中午就干了。
旱田还好,水库那里早就没多少水了,水田那里也供应不上,因为放水的事,几家还差点打起来,好像一下子就热了,刚刚六月天热的就跟烤了火似的,这边水汽少,一晒也不出汗,干巴巴的人直接烤黑了。锦溪现在也不白净了,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成了深色,脸上还好,早早的就带上了大草帽,手上却真的有些黑了。
从电视里看着南方的情况比他们这里还严重,六月份就已经到了三十八九度了,而且温度每日都在上升,加上水汽重城市里跟蒸炉似的,好多都中暑了。
相比起来他们这里只要不在太阳光下面晒着就好过的多,唯一不好的地方是不能穿短袖,不然会被晒坏,村子里一些贪凉的年轻人皮肤都晒伤了,产生皮肤瘙痒等紫外线过敏的一些状况。有的身上暴皮一层层的,都不能出屋了。
锦溪家旁边原本有水泡子围着,其实就是地势低,每年积水形成的,以前里面会长些水草什么的,现在却干的没什么水了。
菜园子因为每日锦溪都要浇三遍水,长的还可以,豆角够长了就摘下来,上锅蒸一下然后晾干,太阳足只有一个好处干菜晒的好,都脆了,不小心就会弄碎。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阳足的关系,只要浇水跟上,菜长得也快,西红柿茄子个头也大,不过就需要锦溪经常浇水,很累,因为果实长的大,锦溪还要架架子,热的时候要把菜地用帘子遮起来,天气太热,他不敢让奶奶出来,村里有几个老人已经病倒了,其中一个还因为年纪大了去了。
这么两个月下来为了菜园子,锦溪黑瘦黑瘦的。估计以前的同学看到了都不认识了。不过付出也是有回报的,至少村子里没几家菜地能赶上他们家,一些都放弃了,太累了,有那时间还不如顾顾大田。
锦溪家大田里的活他已经顾不上了,跟二叔家挨着的苞米黄豆都快干死了,没有水肯定要减产的。挨着水田这边种的地瓜土豆还好些,因为贴着水田,地下多少有些水,土豆地瓜还是耐旱的往下长,总比苞米豆子强。
村里这些天正集资打井呢,大田那边实在是没水了,他们想在田里打井,他们这里地下水还是很丰富的,要是打出井来管怎么的早晚浇一次,能救多少是多少。
锦溪家地挨着二叔家的地,全算上这边有三十多亩,至少三口井,还不一定够,村里已经有几家井枯了。
锦溪家没啥钱了,最后一合计,得了就打一口井,能救多少是多少,他们地多,救下几亩就够活了。
这么想的人家不少,几家挨得近的合伙打井,每家救回一两亩就好了,周围几个村子,都是人少地多的,这时候全顾肯定是顾不上来的。
做了决定就抓紧时间,找人挖井,这跟锦溪家深水井不一样,最多挖七八米就有水渗出来。
等挖上才知道,今年至少挖十米才能出水。上面两三米的土层都是干干的。这种情况绝无仅有,要知道他们这里只有涝的没有旱的。早年头可是种水稻的田地。
地里挖井锦溪没去,家里还有一摊子活,每天早上就开始打水浇地,然后把地里成熟的菜收起来,切条的切条,切片的切片,该蒸该煮的,收拾好,然后放到外面晒,等这些菜拿出去,就该用那种带着黑眼的蒙布把菜遮上然后浇第二遍水。接着就到午饭时候,中午那些打井的人不出工,太晒了。下午三点才出去。
锦溪浇第三遍水,然后把那些干菜收起来,送到下午仓库。等到傍晚,牵着家里两只驴三只羊出门吃草。阳光太足的地方草都枯了,他只能去山里背着阳光的地方,回来都天都黑了。
七月的时候,锦溪他们村子闭路坏了,没几天电也没了,等了半个月还没有恢复供电,不光他们这里连县里都没电了,村里的人商量一下,用以前的一个柴油发电机,就在以前的大队部供电,村里还存了些柴油,还是去年修路时供应过来帮忙的三轮车,剩了不少,村长把家里的电视搬了过来,以后晚上能看一个小时的电视。那天村子里的人都聚集在大院里,锦溪还是第一次知道村子里有这么多人,十分热闹,好像回到以前生产队的时候。
因为没闭路只能用天线,收到两三个台,其实就算台多大家也会对准新闻台。
电视一打开,院子里就静下来了。电视里传来沉闷的调子。
现在各地情况都不怎么好,全国干旱,还有地震,海啸火山爆发吗完全是世界性的灾难。
新闻里很少听到什么专家评论了,多数的时候只是报道那里怎么样那里怎么样,然后就是每天七点新闻播放的国家救援情况。以及临时应急措施。
国内几个大电厂出现问题,现在还说不清楚具体原因,因为国外也是一样,电力供应困难,很多东西无法生产,城市瘫痪,食物水短缺,这都是大问题。
好像一下子什么都不对了。
越看新闻,大家心越沉,前些天因为干旱的事,村里还有人找村长书记像上边反应,拨救济款什么的。现在看了电视,觉着他们村子还算是幸运的。
至少不缺食物和水。
正文 第 9 章
第九章
梦中的情景应验了, 锦溪沉默的跟爷爷走回家。
“给姜宸打个电话, 不管谁接就说我要死了, 让他回来, 打不通给发短信。隔一会打一次, 我跟你六叔爷说去, 手机应该能冲上电。”进了屋, 老爷子对锦溪说,锦溪的六叔爷现在是村长。
“嗯,我知道了爷爷, 我这就给他打。”锦溪说着拿了手机。对着熟悉的好吗拨了过去。接通了却没有人接。锦溪想了想挂了之后发了个短信,上面自然没说爷爷要死了,而是说自己病重。他想姜宸肯定不会看着他死去, 这是让他看到信息不管有什么事都会赶回来, 其实锦溪觉着自己骗不骗姜宸他看到以前发的信息,也会回来, 现在还没回来唯一的解释就是姜宸没有接到信息。
非洲密林里一伙穿着迷彩脸上都看不清面貌的雇佣兵, 正穿过一条满是鳄鱼的河。
“打死我以后都不来了。”队伍中间一个矮个低声咒骂一句。
“扳手, 你做完这次就离开吗?”矮个突然问前面一个高个, 看不清面貌, 只能看到一双黑亮的眼睛。
“嗯。这是最后一次。”高个男人看着前方, 等待着通过,想到家乡的人,这次结束后钱足够用了, 还有两年小溪就毕业了。到时候他做个小生意, 小溪无论留京城还是回家乡都没问题。想到这里男人眼睛里闪过一丝柔和。
锦溪按照爷爷说的每天发一个短信,可惜一直没有得到回应。只是这样的行为还在坚持着。
八月初天气更加热了,一家人正吃饭,现在二叔一家也跟着一起吃饭,越到了这个时候全家才应该越团结,在一起还省。虎子直接留在这里,二叔他们四个每天回去睡觉。二婶家前后院子都种了地瓜,养了四头猪,三个多月了都没长多少膘。
早饭是粥和两合面的馒头。一个都有两个成人巴掌大,就着咸菜,还有大葱沾大酱,吃的挺香的。锦溪以前也就吃四分之一,现在每天干活都能吃一个了。虽然黑瘦的,结实了许多。
正吃着锦溪只觉着眼前一晃,铺天盖地的全都大的黑点从眼前飞过,接着就看地里的庄稼消失不见。
锦溪脸色一白,回过神来,扔下馒头就往外跑,边跑边喊“蝗虫来了。”
屋子里其他人被锦溪的动作吓坏了,还是老爷子反应快,“快出去收菜。”说完自己也跑了出去,那腿脚快的跟十几岁大小伙子似的。
叶二叔几个人跟着跑了出来,就看锦溪和老爷子跟疯了似的也不摘菜直接从地里往外拔,这时候啥话也说不出来了。叶二叔看他们两人的疯狂劲也说不出啥来,跟着一起拔。
“快往屋搬。”老爷子嘴上嘱咐,二婶子和儿媳妇两人一人一筐往屋搬,大宝也过来帮忙。
锦溪手上都被扎出血来,突然听见嗡嗡声抬头一看“爷来不及了,往羊圈里扔。”
几个人脑门都是汗,拔了菜就扔到羊圈里。
“快躲进去。”锦溪看的清楚伸手一拉大宝,推羊圈里,然后拉着爷爷抬头看二婶子从屋里出来,“关门进屋。”
等他进了羊圈,把上面遮阳的棚子往下一拉,就听外面劈了啪啦的动静,不像是蝗虫倒像是老鼠。
然后就好像飞机低空飞过似的声音。震得耳朵都有点疼。几个人透着羊圈棚子缝隙往外看,只见天空中飞过的蝗虫都有小孩拳头大。翅膀震动的飞快。那么多一过天都黑了。
羊圈里几个人倒吸了口气,脸上煞白。
持续了五六分钟声音才没,锦溪小心的打开上面的棚顶。只觉着阳光刺眼,回头一看,原本的树木现在只剩下枝桠了。院子里偶尔还飞过一两只那么大的蝗虫。锦溪一脚把眼前的一只踩死,沾了一脚绿色,这是他们的希望,结果被虫子吃了。
几个人木然的走出羊圈,可能刚才太紧张老爷子腿有点软,锦溪和锦阳俩人搀着进屋,屋子里三个女人带着虎子痛哭着,声音中带着害怕和绝望。
此时的灌木丛已经没有叶子了,放眼西看,早上还绿油油的一片稻田,此时只剩下光秃秃一片黑黝黝的田地。
“末世来了。”锦阳张着嘴木然的说。
村里年轻人笑闹中说世界末日要来了,看着那些灾难就是预兆。
锦阳此时发觉那些话或许不是玩笑。
院子里没有来得及摘的菜,都秃了,土上面的部分全都不见了,光滑的好像专门铲过一样。
村子里陆续传来哭嚎声。
叶老爷子缓过劲来,“把摘下来的菜先送地窖里去。等会可能会来人。知道怎么说吧。”叶老爷子看看其他人,见大家点头就没多说。瘫在炕上,实在起不了身。真是老了。
之前他们抢收,也不管果实还是叶子连根拔,一筐筐的都倒在屋地上,西红柿和茄子都收回来了,大葱收回来了,黄瓜和豆角收回来一部分,连架子一起扔到羊圈里了,剩下小白菜不如这些东西一抓一大把的,没收回来。总的来说还可以,锦溪和爷爷一进院子就奔着西红柿和茄子去的。这两样今年长得好,架子架的高,直接从根底下来了。
等二婶子刚把屋子里的土扫干净,院门口就有人来了,“二爷,快去看看吧,我爷不行了。”叶老爷子四弟家的大孙子哭着从外面跑过来。
“咋回事?”叶老爷子惊住了。
“刚才蝗虫过来,我爷正在院子里,被蝗虫给冲着了,等我们把人抬屋来就不行了。呜呜——这该杀的蝗虫。”
叶老爷子一晃神,差点晕过去,锦溪赶紧扶着。
“他去院子干啥,他腿脚又不好。”叶老爷子眼泪流下来了,“老二两口子跟我去一趟,锦溪锦阳你们小一辈的就在家帮着你奶收拾一下。等那边有了章程在过去帮忙,这会肯定挺乱的。”
“爷我陪你去吧。”锦溪有些担心的搀扶一把老爷子。
“不用,你身体又不好,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先去看看,你看着点你奶,她刚才也吓坏了。”老爷子说着话狠狠捏了锦溪一下,然后背着锦明给他使了个颜色。
锦溪愣了一下神,她奶从后边拉了拉他。老爷子说的对,之前锦溪突然冲出去,就好像知道蝗虫要来似的,全村可能就他们家收了些菜,其他人家恐怕一点也没收回来,这不正常,不过不管怎么样锦溪的这种不正常在关键时刻能救家人一命,所以他们必须保护好他,不让村里人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嗯,那等那边有了章程我再过去。”锦溪顺着叶爷爷的话说。
等爷爷离开锦溪也没明白老爷子什么意思,叶奶奶坐在炕上叹了口气“你爷不让你去你就别去,以后家里出面的事有你二叔呢,锦阳以后在外面护着你弟点。护着他就是护着你自己。还有英子,你来。”奶奶说着对门口紧紧抱着孩子站着的孙媳妇叫了一声。
锦阳媳妇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她年轻经的少,刚才吓坏了,“奶。”说着又流泪了。
奶奶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好了英子咱们不哭啊,没事,人呐一辈子总有点灾呀难的,只要咱们自己坚强起来,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不用怕,这不是还有我们呢,还有锦阳呢。”老太太虽然也吓坏了,不过在小辈面前还是很坚强的。
“英子,奶知道你是懂事的,跟锦阳一样心里有数,你来咱们家五年了,还给家里添了个大胖小子,你跟婆婆一起过这些年也没闹啥矛盾,就因为这个你在咱们村里年轻的媳妇中就是第一号的。”
奶奶夸了几句拍了怕英子的手“现在来难了,咱们一家人,得团结在一起,这样才能渡过。你说是不是?”
英子点点头,“奶你说的我懂。”她虽然没上大学可也是高中毕业,这些道理明白。
“奶跟你说和啥意思,就是以后可能更难生活更艰辛,咱们得站稳了。也许你看出来了你弟弟有点本事。这是咱们家的保命手段,说不得将来虎子还得靠他,所以英子奶还得嘱咐你一句,这事谁都不能说。知道吧。”
英子看了一眼怀里紧紧抓住她衣服睡着的虎子,点点头“奶,你放心,我不说。”
叶奶奶心里算是放下了一些,摸了摸虎子的脸,“你也别太担心,亲家那早先头他们不是存粮了么,不会有什么事,再说万一有个什么,咱们家也不会不管。”
英子点点头,其实她不太担心,她家里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家里粮食也没卖,怎么也过的去。回想今天小叔子的行为确实挺奇怪的,不过就像奶奶说的,这事得保密,谁也不能说,其实就算奶奶不说,她也不会说,她家的虎子想要生活的好,真的有可能要靠小叔子了。
锦溪知道奶奶跟嫂子的谈话是为了保护他,他知道自己这种预见未来的能力不正常,刚才明明在吃饭,可是眼前突然出现大面积蝗虫,遮天盖日的就好像亲眼看见一样,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跑出去收菜,事实上他直觉对了,他看到的是几分钟之后的事情。
虽然这样的能力有些吓人,可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却是很宝贵的,提前预见就可以规避危险。至少今天因为他的提前预见,抢回来一些粮食。只是这种预见时间太短了,从预见到蝗虫到来,也就两三分钟。锦溪想着摸了摸后脑,或者被花盆砸也是一种幸运。
锦溪拿起电话打开又给姜宸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家里闹蝗虫了,地里的粮食都没了。’这些日子坚持发着短信,有时候会说些家里的事,想了想又写了一句‘我没事,只是想骗你回来,快点回来吧,我想你了。’他还怕姜宸急着回来再出点什么事。
短信发出去后,锦溪又给张诚拨了过去。
“锦溪,我之前给你打电话没接通,你还好吧。”电话接通后张诚急急地声音响起。
“嗯,还好,你呢?”锦溪问。
“我和我哥正在回家的路上。你不知道这一路乱极了,高速都堵了我们只能绕路回去。”
“嗯,回来好,你们开车回来的?”
“我哥的一个朋友的车,他跟我哥关系好,所以一起回家。”
“如果路上能买到粮食就买点吧,咱们这边遭蝗灾了。粮食全没了。”锦溪沉闷的说。
“真的么?那么严重。”
“刚刚过去,新闻里没有,完全没有预兆,一个个的都有小孩拳头大。”锦溪呼了口气。
“我知道了,你小心点。”
“还有水也要存些,现在各地都旱,听新闻说城市里现在限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停了。”
“好的,我记住了。你也要好好的。”
挂了张诚电话他也放下一份心思,之前这边谣言四起的时候他就给张诚打过电话,那时候张诚不是很相信,不过他还是跟他哥哥一起商量着,现在回来了,显然已经接受了他的劝告。
正文 第 10 章
第十章
锦溪把手机关掉, 现在的电要节省, 转身去了地窖, 锦阳哥已经把一部分菜摘了出来。
茄子还好说, 西红柿红了三分之二, 还有三分之一是青的, 这个是有轻微毒素的, 锦溪挑出来放到框里上面盖着帘子,这个还得捂红了才能吃。
“这么多西红柿怎么办,如果吃不了就该坏了。”锦阳看着满地的西红柿, 绕了绕头。
“要是有瓶子就好了,咱们可以做成西红柿酱这样冬天也能吃了。”锦溪摸了摸下巴。
“怎么做?”锦阳将那些枝子揉吧揉吧放到一个空框里。
“就把它切成块,然后放到瓶子蒸了开锅赶快用瓶盖盖上不能漏空气, 我记得上小学, 去一个同学家,他们家是咱们县里的, 他妈是用医院里打吊瓶的那种瓶子, 瓶子上还有胶皮盖的。现在都没那种瓶子了。”
“真能行?”锦阳有些惊喜, “你嫂子他大嫂家在的那个县里, 就有做大缸什么的, 前些日子我跟我爸去一次就看到他们家有卖酒坛什么的。”
“那有没有卖酒瓶子的?最好小口, 没盖子不行。必须密封。”
“有那种加水密封腌咸菜的。”
“贵不贵?”家里没多少钱了。
锦阳摇了摇头,“不算贵。明个我去看看。要是价钱合适就买些回来。反正都是自家用的。”
“那哥,你看看有没有带盖子的腌菜坛子。有也买回来几个。价钱贵就算了。”他们家这么些菜得腌上才行。
把菜摘出来, 然后装到框里, 叶子杆子都留着喂羊喂驴。俩人刚收拾好出了地窖,爷爷和二叔就回来了。
“爷,我四爷怎么样?”锦阳问。
叶老爷子摇了摇头,“没了。等晚上我带你过去给磕个头。明天就送山上去。”
锦阳听了愣了“咋这么急?”
“能不急吗,天这么热搁不下,今天村子不光你四爷,还有东边那股老六也没了,还有前边胡家大儿媳妇也没了。”
“咋回事?”
“唉,老六是一股火冲的,原本他就脑血栓,那会家里人都被吓懵了,亏着出门的少,老六看到外面那蝗虫老病就范了,一口气没喘上来。胡家大儿媳妇去地里摘葱,蝗虫过来没躲过去,一回身一堆蝗虫扑了过来,那东西一个有拳头大,等过去了,找到人身上都没好地方了,内脏估计都碎了。”
锦溪听着脸都白了。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又听到嗡嗡声。几人赶紧来到门口,这次声音不大,没有之前那批厉害。
“拿筐扣着。”老爷子狠狠的说了一句。
这批蝗虫明显属于后出来的一批,或许没吃那么多东西没劲,飞的不快。
几人拿着筐子袋子,等蝗虫过来就是一兜,等他们过去了,往兜子里一看没之前那些大,一个个跟乒乓球似的。
老爷子捏一个出来,叹了口气“你们看看这东西怎么长的这么大的?”
锦溪伸手摸了一下翅膀,手被拉出一个小口。
“太锋利了。”锦溪赶紧把手收回来“说起来这几天咱们家鸡长的也挺快的,尤其是那只大公鸡,个头高了不少。奶昨个还说家里母鸡一天下两个鸡蛋,爷你说这是不是不正常。”
“谁知道呢,亏着今天早上没把鸡放出来,不然跟咱们村里有些人家似的,在外面撒欢的都死了,你三爷家十几只鸭子半死不活的,估计活不了了。”
“真的?太吓人了。”锦阳惊讶的叫了一声,然后就看自家的鸡,还好都好好的。不过也看着刚才锦溪说的大公鸡,确实大了不老少。“哎呦,我们家的猪。”
“没事我和你爸刚才回来的时候去看了,就有一只尾巴被划出血了,其它都没啥事,不过我看那猪还是杀了吧,估计长不了多少肉,还费粮食。”
“嗯,家里养羊和驴还行,猪确实费粮食。”锦溪点点头,合计着家里去年收的豆荚什么的,够牲口吃到什么时候。算一算,估计一年是够了。不过今年没收成,明年就断顿了。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爷苞米没了,明年烧火咋办?”
叶老爷子听了也一愣,黑着脸“叫上你爸,咱们去地里,看看能不是能剩下杆子啥的。还有根子都弄回来,搂一点是一点。
爷几个赶着车去了地里,远远地看着地里的苞米地里乱七八糟的,基本没剩什么了,叶子是完全没有,只有一些杆子,也半截或者剩下根的。
他们过去的时候不少人已经开始干了,许是都想到了,还有些人在地里哭,一些年轻人抓着蝗虫。
来之前拿了筐了,爷几个分开,顺着垄沟边走边检,捡满了就倒在地上,等会直接让驴车进来拉,锦溪走的就是之前跟爷爷一起种的,要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种地,以前爷爷奶奶不舍得让他干,就算农忙也让他在家里帮着做饭忙活家务,从来没下过地,谁想到第一次种地就得了这样的结果,想着想着眼圈都红了。深吸一口气,用镐头将地里的根挖出来,不算剩下的杆子,只有这些苞米根也能烧一段时间。
每次起根还要磕打磕打,免得带了太多土回去。
一直干到黑,他们才回去,下午的时候村里其他人都来了,损失太大能收回一点是一点。
驴车一趟趟拉也没能拉完。明天还要继续干,早上拔菜的时候把手弄破了,又干了一天活,两只手都肿了起来,奶奶在家准备了水,他把手往里一放疼的嘶了好几口气。
叶老爷子伸手一抓,就看见孙子的手肿的跟馒头似的“去让你奶给上点去痛片。”说着嘴角抖了抖。
老太太握着孙子的手眼圈就红了,忍着不落下来,去药匣子里拿出消毒的,又把去痛片擀成面,这个可以止痛,不过之前要把手上的刺拔了,那是拔菜的时候从架子上蹭的。还有茄子上也有刺。老太太眼神不好使,拔刺的活是锦阳做的。
上了去痛片有用干净的布包上,两只手看着就像是熊掌,老大了。大宝在一边看着,眼泪哗哗的掉,跟自己个受伤了似的,而且还不大声哭嚎,是那种没声的哭,看着人更加心疼。
“别哭了,一点都不疼,你看我都没哭。”
“疼。”大宝憋着嘴叫了一声。
“乖噢,等会我给你烤蚂蚱腿吃。”
“不要小宝烤,让阳阳烤。小宝手疼。”
“行,我给你烤去。可别哭了,你看虎子都笑话你了。”
大宝赶紧回头看虎子果然看着他,赶紧回过头伸手抹了抹脸,又吸了吸鼻子,然后再回头,对着虎子挤眉弄眼,好像说看我没哭了。
锦溪看大宝那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吃了晚饭,一家人去了四爷家,就停灵一天,锦溪锦阳晚上准备多守一会。
也不知道老人去世还是虫灾,过来的时候看人都有些麻木似乎被打击坏了。四爷几个孙子外孙子眼睛都哭的红红的,家里人也是一样,可能双重打击给人伤害更大。
一直守到后半夜锦溪才和锦阳回去眯了一会,早早的又过去,跟着送葬。
葬礼很匆促,不过不光他们一家,另外两家都是一样。天太热了不敢停。要是正常的时候,人还得拉县里的火葬场炼了才能下葬,现在根本没人管了,直接上报一下,就自己村子解决了。书记昨天去了县里,听说这次蝗灾死了不少人,一个省的粮食都没了,上边已经开始用打虫药了。也不知道有多少效果。这次蝗灾来的突然,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而且吃了东西长得快,一大片飞过来,人都反应不过来,加上现在通讯困难,好多地方都不能提前通知,因此伤亡较重。
因为天气关系上边下了通知,所有因为蝗灾去世的都由各村自己解决,当然死亡名单还是要报上去的。既然让自己解决,就土葬了,两个老人的棺材都是现成的,老一辈对这个很在乎,就想着认可罚钱也要土葬,提前准备的,现在也算是准备对了,那个小媳妇没有,她婆家用五百斤粮食管村里一家借的,不过一年内还得换人家一口,不然就用粮食低。现在粮食开始金贵起来,不怕他们不还。
三人下葬后,郝书记准备离开了,原本他老家就不是这的,是隔壁县的,只不过他媳妇家是这里的,他资格也合适,当初选村书记的时候就把他给选上了,上边也乐意,其实一般这样一个大姓占村子多数的情况下,上边不愿意让这个大姓的人领头,也是怕一个家族联合起来。郝书记人不错,跟叶老爷子的弟弟,也就是叶老六这个村长合作的也挺好,一干就是好几年。现在世道不好了,他也有了退意,原本年级就大,上次去县里就辞去职务了。
县里乱哄哄的,也没工夫管他,直接盖个章就成了。所以说一切都不一样了,官说辞就辞。
郝书记离开了,在叶家村也只是议论了一天,然后就没声了,上面没说派谁来,恐怕是没顾上,村子里干脆也不管。反正以前也是叶老六拿大注意。
忙活几天地里的苞米根收回来了,摊在院子晒了一天,就是好的燃料。
锦阳在地里活完事后,去了临县,找到那家卖瓷器的那家,不过东西没拉回来。
“咋回事?”老爷子吸着烟袋问。
“他们家不要钱,说市里的钱都贬值了,要粮食。”锦阳喝了口水说道。
“要粮食?怎么算?”老爷子问,现在闹了蝗灾,好多人家存粮不够吃到明年的,粮价又涨了。不过现在粮价涨的高却没有人卖的。
“价钱不等。不过我看挺合适的,现在有些东西都降价了。他们家的坛子缸什么的没人买。”
“行明天拉上苞米茬子我跟你去一趟。”老爷子磕打磕打烟袋,想要存更多的东西就要有家伙事,这个不能省。
“爹,我去吧,您这段日子都累坏了,别折腾了好好歇歇。”
“歇啥啊,你身子骨还不定有我强呢,我这老骨头都练出来了,干地里活你还没我利索呢。”
“您说的啥话,我身子骨硬着呢。倒是这几天锦溪累着了。”叶二叔说着把目标转移到锦溪身上,这干地里活没有自家老爹干的利索,确实挺丢脸的。
“二叔你别说我呀。别看我瘦,现在身上都是肌肉。”锦溪说着把袖子搂上来,比划一下。
看他那小腱子肉,爷爷伸手掐了一把,笑的满脸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