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残凰磐涅 “姐姐,”楚依人哭得梨花带雨,“妹妹求你,成全了我们吧。” “不知廉耻,”楚招摇气的嘴唇发抖,一只手捂住心脏,脸色煞白的指着她,“你这么多年的女戒白读了吗?他是你姐夫,皇上赐婚,圣旨在我抽屉里摆了八年,如今被我撞见了才来求我成全,那你们谁又来成全我?” “姐姐对不起,妹妹求你了,”楚依人伸手想要抓她的袖子,却被怒极的楚招摇推了一个踉跄。 “放肆,”段嘉逸脸色一沉,迅速扶住了她,语气紧张,“依人,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等淫|妇,死了也是活该,”楚招摇脸颊浮起一抹不健康的红晕,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会晕倒,“我现在就进宫把这件事禀明圣上,看你这贻笑大方的蛇蝎贱人还如何勾引男人。” “你给本王闭嘴,”段嘉逸登时恼了,对着她的脸扬起手,一巴掌用了十成力道直接让楚招摇趴在了地上,满脸厌恶道:“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仗着本王未婚妻的身份成日在府里作威作福,欺负依人,用不着你来多嘴,本王自会入宫禀明母后,与你这恶毒女人退婚。” “呵呵呵呵,”楚招摇摸着迅速肿了起来却麻木的感觉不到丝毫疼意的脸,仰头质问:“段嘉逸,你怎么对得起我。” “姐姐,王爷他都知道了,”楚依人依在段嘉逸怀里擦干了泪水,蹙眉一脸怜悯的看着楚招摇,“你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将那样的事情瞒下来的。” “收起你惺惺作态的嘴脸,我看着恶心,”楚招摇擦掉了嘴角的血迹,细弱的手腕撑在地上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挺直了脊背,抬眼直视那个俊美如斯的白衣男子不敢眨眼,她怕一眨,眼眶里打转的泪就会流下来,“我十一岁接到赐婚圣旨,把你当成我此生归宿,我虽是左相嫡女,却生怕别人说我配不上你,所以拼命的学习琴棋书画……” “然后你就成了名满京城的第一才女,处处压人一头?”段嘉逸毫不留情的打断她的话,眉眼间满是嘲讽,“都这时候了你还执迷不悟的要把你争强好胜之心按在本王身上。” 楚招摇一眨眼,两行眼泪淌下,嗓音里带了些哽咽,“我十五岁及笈那年你推迟婚约,托人捎来一封书信,说少年自当快马江湖过一段侠义恩仇的日子,这样才不负年少,我知你有如此洒脱胸怀,甚是欣喜,却担忧几月夜不能寐,怕江湖人心险恶你会出事儿,怕你被那些不同于京中闺秀的豪爽姑娘迷了眼,所以我努力去了解江湖是什么样。” 楚依人蹙眉,松开了段嘉逸的手,走过去想要把她搀扶起来,柔声道:“原来当年父亲派兵缉拿江湖百晓生竟是为了姐姐。” 楚招摇身子一侧,避开了她的手,恨恨的看着她,“别碰我,滚开。” “依人你别这么善良,”段嘉逸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目光冰冷的看着楚招摇,“百晓生老先生悬壶济世,在江湖中威望甚高,后来却突然消失暴毙,原来竟然是你为了一己私利逼死了他,还有谁比你这种心如蛇蝎的女人更肮脏?” “我没有杀他,她胡说,我只是派人请他过来讨教一些问题,”楚招摇急促喘息,捂着胸脯连连摇头,满是愤恨的看着楚依人,“不愧是个妾氏所出,跟你娘一样下贱,小小年纪就爬权贵的床,搬弄是非。” “姐姐,我与王爷两情相悦,是我对不起你,你怎样说我都没关系,但是我娘待我如何你问心自问,可及的上对你的一半好?”楚依人眼中含泪,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身子颤颤巍巍,摇摇欲坠的依附在了段嘉逸怀里。 “依人,你别在跟这个狼心狗肺的蛇蝎女人说什么了,”段嘉逸皱眉,揽紧了她瘦弱的肩膀,“我会娶你的,不会让你再被人欺负。” “呵,娶她?你娶她?”楚招摇扑哧一笑,眼泪滑了下来,“那我呢?你拖了我八年,我等了你八年,这上京城中有几家小姐年满十六尚未婚嫁?八年啊,你若是不愿怎的不早说?” “嘉庆王府容不下你这等毒妇,”段嘉逸沉了脸,缓缓开口,“而且,想必父皇母后还不知晓楚大小姐不能生育这事儿吧?瞒的倒是够严实的。” 楚招摇脸上的神色骤然龟裂,面色苍白扭曲犹如索命的厉鬼,一双怨毒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怀里的楚依人,开口说出的话却是平稳无常,“不能生育?我这三天两头离不开药水的没用身子不也是因为救你才落下的病根吗。” 段嘉逸面色一正,“你一次又一次的欺辱依人,本王就是念及当年的救命之恩,还有依人的请求,所以才一次次地绕过你,不与你计较。” 指甲陷入肉里楚招摇却不自知,她撑着身子站起来,一步步朝楚依人走,紧紧地盯着她脸,声音低却清晰,“你以为你一个庶出,爬了床,就真的能麻雀变凤凰了吗?今日之辱,我不会放过你的。” 段嘉逸上前一步将楚依人护在了身后,看着有些癫狂的楚招摇,俊逸的脸上满是不耐,“依人已经了本王的孩子,母后不会不同意的。” 孩子?她怀了他的孩子?楚招摇头痛的像要炸开一样,看着楚依人眼底浅浅的笑意,顿时呼吸一窒,一口血喷在了段嘉逸身上,在段嘉逸擦拭胸口的时候,绕过他扑向了楚依人。 “啊!救命!”楚依人一声惨叫,躺在了地上,身上压着死死掐住她脖子的楚招摇。 她根本没推到她,是她拽着她倒下的,楚招摇眼神猩红的掐着她脖子,神经质的碎碎念道贱人两个字,她不就是想陷害她吗?她都知道,反正这具身子也都这样了,拉着她一起死了又有何妨? 楚招摇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愈加施力,人在被逼到了极致的时候所爆发出来的潜力惊人。 段嘉逸怎么都拉不开楚招摇,依人已经被她掐昏死了身下晕开的大片红色血迹刺激到了他,他运气狠狠一脚踹向了楚招摇的腰。 “孩子或者依人有个三长两短,本王让你们整个楚府给她陪葬。” 楚招摇吐出一口浓血,身子倒在了地上,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眼神朦胧的看着那个白衣男子面色惊恐的抱着楚依人外院子外面跑。 她是要死了吧?楚招摇精疲力竭的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弯,她这辈子就是个笑话,死了就罢了,要是不死,他们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 卷一 第二章 我是谁? “咳咳咳,这是哪里?”一道喑哑的声音响起。 跪在地上擦拭桌子腿的小丫头闻言猛地抬头,丢下抹布,站起来小跑到床前,掀开帷幔一边往床柱子上挂一边笑,“家里啊,小姐你可算醒了。” 楚招摇蹙眉看着眼生的丫鬟跟陌生的房间想要开口说话,却吐出一阵咳嗽。 “小姐先别说话,我去给你端杯水润润嗓子吧?” 楚招摇迟疑的点点头,看着小丫头欢快的背影满是狐疑,她没有死吗?楚依人呢? “我扶您起来,”小丫头把杯子放在凳子上,轻而易举的把楚招摇扶了起来,体贴的把杯子放到她嘴边,“小姐,您是不知道,就您昏迷的这几天,京里发生好几件大事儿。” 楚招摇摆摆手,示意她把杯子拿走,“我竟然没有死?这是给我换了个房间吗?” “噗,小姐福大命大,哪能因为这点事儿就死了呢,”小丫头扑哧一笑,坐在了床前的凳子上,“不过我之前也被吓了一跳,王御医再三保证没有事儿之后,夫人才让相爷放他走。” 楚招摇嘴角浮起的笑意落下,夫人?“我爹什么时候娶的夫人?” “啊?”小丫头嘴巴一张,眼神有些发愣。 楚招摇皱起了眉头,心里一慌,双手不自觉地攥住了绸被,却被指甲上的艳红色蒄丹吓了一跳,她把手放在眼底仔细看,一样的纤细修长、一样的白皙,但是……这根本不是她的手。 “小姐,你不舒服吗?”见她面色惊变却不说话,小丫头有些慌了。 “你是谁?” “小姐您烧糊涂了吗?我是如念啊。” 如念?楚招摇怔怔的看着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我是谁?” “您是右相大人的千金呐,”小丫头收了脚步往床榻走,语气有些慌。 “右相大人的千金?傅佳缘?我是傅佳缘?”楚招摇难以置信,指着梳妆台上的铜镜声音尖厉,“把镜子拿过来。” 如念呆呆的跑过去将铜镜抱了过来。 楚招摇直直的看着铜镜里映出来的面孔,额头饱满、鼻梁挺直、浓眉凤眼略显英气,偏偏眉间靠左长了一颗朱砂,可男可女的长相,正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右相千金傅佳缘。 楚招摇手一松,铜镜嗙的掉在了地上,炸了数道裂纹。 如念吓得一个跳脚,却不敢说话。 楚招摇摸着脸,神色怔愣,“那左相千金楚招摇呢?” “死了。”如念眨眨眼,解释道,“您那日落水昏迷了三天了,可能还不知道,这几天京里风起云涌,左相家没了。” 楚招摇死了可以理解,但是…… “左相家没了是什么意思?”楚招摇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奥,夜里失了一场大火,除了下人,都没能出来,皇上下令说左相大人乃是朝之栋梁,为左相大人国哀三日。”如念将自己出门采买听来的事儿如实说出,顿了顿,微微惋惜的感叹道:“可惜了左相大人的千金了,我记得您还跟我夸过她的才华呢,长得也确实好看。” 无一生还?楚招摇嘴唇微抖,说不出来话。 “小姐你怎么哭了啊?”如念惊道,有一次小姐去城外一个寺庙上香她没跟着,回来之后就对楚招摇赞不绝口,她早就知道自家小姐知道这事儿会伤心,但是没想到会哭成这样。 看着她把头埋在被子里失声痛哭,不断哽咽,如念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小姐,您才刚醒过来,别哭坏了身子,也不是无一生还,活了个庶女,叫……叫什么来着?” “楚、依、人,”楚招摇低头咬牙切齿的念出了这个名字, 如念点点头,“对,就是叫依人,” 楚招摇泪眼迷离的看着如念,声音哽咽,“你刚才说皇上为左相国哀三日,今天是第几日?” “第三日,今儿下午下葬,小姐可是要去送楚大小姐一程?”如念心里一紧,被自家小姐的神情感染,也有些伤感,“相爷跟夫人还不知道小姐醒了,我去说一声儿。” “不用啦,”楚招摇擦了擦脸上的泪,掀开被子,“立刻更衣,我们出去。” “奥。”如念知趣的点点头,去柜子最底层里翻出了个素白衣裙子递给她。 楚招摇换好衣服,让如念带着她从后门走,路过花园的时候看到一片白杜鹃,她随手折下一朵插在了头上。 “哎,小姐,相爷健在,这花就不要……”如念在她毫无波澜的注视下渐渐消了声,面色一正,也随手摘了一朵别在衣襟上。 两个人面色凝重的顺着主街往左相府的方向走,昔日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主街今日依旧人头赞动,却毫无声息,一对对的巡逻官兵手搭手维持秩序。 清脆的一声锣响,楚招摇顿住脚步,抬头注视主街拐角处,一派白帆最先入目,接着就是一顶六人合抬的漆黑木棺,最前端印着个奠。 楚招摇眼眶一红,脚下一软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如念不明所以的跟着她跪下,她们这一跪,街上所有的百姓都跟着跪了下去,如念吓了一跳,跪着往前蹭,低声道:“小姐,我一直听说左相大人为官清廉正直,很得民心,看这上京百姓的心意,左相大人泉下有知,定然欣慰。” “嗯,”楚招摇闭上了眼睛,泪水蜿蜒而下,她对着棺材的方向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父亲,你若是泉下有知,就保佑我找到纵火之人,为您报仇,且不论如何她都不信左相府会无故走水,楚依人小产的事儿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这绝对与段嘉逸逃不了干系,有可能爹就是被这对狗男女害死的。 “小姐你看,那左面披麻戴孝的姑娘好像就是那个庶女。” 楚招摇睁开眼睛,一眼看到了楚依人跟搀扶着她的嘉庆王段嘉逸,这对狗男女竟然敢如此污她父亲的眼,她不会放过他们的。 “第二个应当便是楚大小姐的了,”如念指了指黑棺之后的漆红描金棺材,一转眼却被她脑门上的红痕吓了一跳,“小姐,怎么磕得那么重。” 楚招摇没有理会如念,远远赘在送丧队伍之后跟着往灵山上走,掏出了右相府的令牌,顺畅的通过了灵山守卫,带着如念远远看着下葬仪式。 卷一 第三章 祸害遗千年 直到傍晚人都走了干净,楚招摇嘱托如念留在原地,自己拖着灌了铅似的腿缓缓上前,在一群新墓前跪下,举起了右手,低泣,“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楚招摇已死,我傅佳缘以命发誓,定会揪出真凶,绳之以法,为父亲报仇,一日不报仇雪恨,便一日不配前来祭奠。” 将头上的白花丢在幕前,楚招摇站起来毫不留恋的转身往山下走,从今以后她就是傅佳缘,“如念,走了。” “哎,”如念瑟瑟的摸了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胳膊,都快哭了,小跑着追了上去,“小姐,你不害怕的吗?这都是墓地啊。” “有什么好怕的,灵山是官冢,非清官世家不得已入葬,鬼也具是好鬼,”傅佳缘敛眸沉思,掏出令牌递给她,“我们回去城门怕是已经关了,一会你去拿着令牌找灵山守卫,让他们派辆马车送我们入城。” 如念脸一皱,接过了令牌,“小姐还是想想一会回去怎么跟相爷交代吧,府里这会子肯定已经闹翻了,”说着想起来什么,往傅佳缘脑袋上看了一眼,没有看到白花才放下心来,继续嘟囔,“可不能再这样了,再有下次夫人会打死如念的。” 两个人走到下面天刚好黑了,灵山守卫接过令牌立刻安排了一辆马车送她们回城。 如念有些心急担忧,不断的掀帘子催促赶车的侍卫快一点,催完了又坐回原地看着傅佳缘问:“小姐你一点都不怕夫人责罚吗?对了您刚醒就这么折腾了一遭,现在累不累?不会虚弱的昏倒吧?” 问完如念有些害怕,要是小姐到家刚好昏倒,那她这顿板子怕是挨上了,顿时紧张起来,“小姐,你一定要挺住啊。” 傅佳缘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被她念叨的有些烦,闻言睁开一只眼睛扫了她一眼,“你衣襟上的白花没丢。” 啊?如念大惊失色的低头查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她明明记得她丢在山上了的,“小姐你耍我。” “站住,来者何人?”马车外传来一道粗旷嗓音。 “驭。”驾车守卫拉紧马缰,“回大人话,小的是灵山守卫,接了命令送位小姐回城,劳烦您给通融一下。” “早就过了门禁时间,皇上有令,除非军情要报,其他一概事情不得随意开城门。”一道低沉冷硬的声音响起,“再说了,正经家小姐会独自出城,这么晚回来?” “这……”灵山守卫有些为难。 “小姐怎么办,”如念眨眨眼,有些不知所措,“他竟然敢说你。” 正经家小姐?傅佳缘眼神一沉却扬起了嘴角,站起来掀开了马车帘子。 “哎,小姐,”如念一惊,见她想跳车,迅速伸手一捞,却连她衣角都没摸到,连忙钻出马车跟着跳了下去,“小姐,你有没有扭到脚,这么高的马车怎么能说跳就跳。” 傅佳缘没有理会她,目光转了一圈,在一众守城士兵中对上了一双冷漠深邃的眼睛,“右相家的小姐,姓傅,不姓正经,劳烦您行个方便,让小女子回家。” 见他不回话,傅佳缘嘴角一弯毫无笑意,绕过他前面的几名守卫,走到了他身边,直直的瞅着他,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人竟长得煞是好看。 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幽香,他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率先移开了视线,不再与她对视。 傅佳缘垂眸,又上前紧跟一步,重复道:“可否通融一下?” “姑娘,你跟他说不管用,他只是个守卫而已。”那道粗旷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傅佳缘转身看向声源,入目的果然是个长相粗燥的九尺大汉,只是嘴里叼着根草,显得吊儿郎当像个地痞流氓,“跟你说管用?你不是个守卫而已?” “我,”那大汉词穷,呸的一口吐掉了嘴里的草,汕汕道:“不管用,目前,我也是。” “那就闭嘴,”傅佳缘眉眼一冷,身上自有一股养尊处优,不怒而威的气势。 “我,”那大汉面色一变,还欲说些什么,却被一道低沉冷硬的声音打断。 “算了,老幺,开城门。” 吱呀一声,城门缓缓打开。 “多谢大人通融,”傅佳缘面无表情的朝他点头行礼,转身拉着如念踩在灵山守卫的背上上了马车。 马车行走起来,如念坐了一会就有些坐不住,面色犹豫的开了口,“小姐,我们好像得罪人了?” “嗯?”傅佳缘眼睛都没睁,“得罪谁了?” “您没发现那几个守城的士兵都长的人高马大跟平常的不一样吗?” 傅佳缘点点头,她自然是早就注意到了,有几个守城士兵比平常男子高壮。 “这几日您昏睡期间总共发生了三件事儿,左相府出事儿是第一件大事儿,第二件大事儿就是那个孝亲王回来了。” 孝亲王?傅佳缘睁开了眼,“那个十三岁就被送往封地西疆的四皇子?他怎么回来了?”问完之后傅佳缘有些明了,“那几个守城侍卫是四皇子的人?” 如念吞了吞口水,压低了声音,“第三件大事儿就是四皇子回来的第二日就因为冲撞了嘉庆王,被、被皇上给贬为了守城侍卫。” 冲撞了段嘉逸?怎么没把他撞死呢,傅佳缘讽刺一笑,祸害遗千年啊,她笑意一顿,突然想起来这个孝亲王当年被送到西疆的渊源。 “小姐你笑什么啊?刚才那个男人极有可能就是孝亲王,您那样训斥他的手下,他若是……” “不会的,”马车骤停,傅佳缘整理了下衣衫,当先掀开车帘走了出去,轻声道:“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如何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同我们计较。”一介皇子被贬为守城士兵,成了帝都百姓饭后笑谈,糟了如此羞辱还能真的将自己当成个守城士兵一样镇定自若的革守岗位,这孝亲王不可小觑。 如念不解的挑挑眉,跟在她身后下了马车。 相府大门四敞大开,院内灯火通明,门口站着两名家丁,见着傅佳缘跟如念登时面色一喜,转身就往里跑着喊,“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傅佳缘眨眨眼,是福是祸都躲不过,迈开腿走上了台阶,刚跨进大门就看到一名雍容华贵的夫人面无表情的在一群丫鬟婆子围绕下快步往门口走,正是右相夫人赵氏。 如念一眼看到夫人身后那个最高壮的婆子举着藤鞭,呲牙咧嘴的瞪着自己,心下一慌,躲到了傅佳缘身后,“糟了,小姐,你要替我求情啊。” 卷一 第四章 托梦! 傅佳缘眯了眯眼,亦是看到了那婆子手中拿着的藤鞭,她身子一软,闭眼直挺挺的倒向了如念怀里。 “啊!”如念一声惊叫,接住了傅佳缘,有些慌乱的晃了晃她身子,声音里带了哭腔,“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啊!”不是说好了挺住的吗? “哎哟,小姐晕倒了,你们快去把她扶起来啊,”赵氏眼看着女儿晕过去,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匆忙指挥了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将她往房间抬,百忙之中还不忘派人把如念关到柴房去。 负责带走如念的婆子伸手拽了拽,有些着急,“不行啊夫人,小姐紧攥着如念的手不松开啊。” “那就一块弄回小姐房里再说,”赵氏语气焦急,挥手示意她们动作快一点,“稳点,别摔着小姐,快去请大夫,再把老爷叫过来。” 从小姐拉着她的手不松开始,如念就意识到了小姐在装昏迷。 满屋子的人站在房间里大气儿都不敢喘,等着右相跟大夫过来,赵氏一脸焦急的坐在椅子上往床|上张望。 如念隐隐想笑,悄悄的挠了挠傅佳缘掌心,她清了清嗓子小声道:“夫人莫急,小姐没什么大碍,应该是操劳所致,大夫马上就过来了,扎上一针小姐就能醒了。” 赵氏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傅佳缘掐着点,在右相大人带着大夫迈进门之前,松开了如念的手,咳了一声,悠悠转醒。 赵氏快步走了过来,将床边的如念挤走,握住了傅佳缘的手,“妖妖你终于醒了,吓坏娘了。” “娘,”傅佳缘叫了一声,有些不适应这种亲密,想要把手抽出来。 “妖妖你可有哪里不舒服?”赵氏转身看向门口的右相跟大夫,连忙站起来让开了地方,“老爷,你快让刘大夫给妖妖看看,妖妖眼睛又红又肿我有些担心。” 趁着大夫把脉的空档,傅佳缘打量起她这具身体的父亲右相,看起来比她父亲左相年轻了一点,但是没有左相和蔼 ,显然不是个爱笑的。 “回右相大人,令爱无事儿,不过是大病初愈身子虚弱罢了,老朽开两服药,喝几天调养调养便好了。” 右相点头在桌子旁坐了下来,派人陪大夫去抓药,然后看了眼屋子里的人,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见相爷眼风扫过自己,如念一缩脖子,没敢跟着出去,蔫蔫的退到了床尾。 右相侑的沉了面色,嗓音低沉带着怒气,“傅佳缘。” “老爷,妖妖还病着呢,有什么事儿不能等她病好了再说吗?”赵氏皱眉,站起来挡到了傅佳缘身前。 “慈母多败儿,你还惯着她呢?”右相有些恼怒的瞪着赵氏,“你先回房。” 赵氏见他真的动了气也不敢违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右相转头看向了如念,“你先说,去哪了今天,不说实话就把腿给你打断了。” “送葬,”傅佳缘脸色苍白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先如念一步开口,目光坦荡的直视右相,“我昏迷了三日,梦到了楚招摇,她非说自己一家死的冤枉,求我替她给左相大人送葬。” “一派胡言,”右相厉声训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往左走了两步又往右走,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又坐了回去,惊疑道:“你从不参加大小宴会,如何能跟楚家大小姐有交集?她怎么会托梦给你?” “去城外的玄禅寺进香时曾有过一面之缘,”傅佳缘咬着下唇,将右相的神色尽收眼底,略一犹豫,试探道:“父亲,楚家之事儿可是真的另有隐情?” “为父也不知道,”右相叹了口气,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敲击,“不管怎样,我明日先请人过来做场法事,让那楚家大小姐安息。” “不用了父亲,她说只求我帮她送葬即可,”傅佳缘担心自己拒绝的太快惹右相起疑,顿了顿,补充道:“爹给女儿派几个功夫好的侍卫吧,女儿明日想去玄禅寺给楚招摇念经。” 右相拧紧眉看了她半晌,叹了一口气,缓缓点头,“也好,但是你要注意,最好别让别人知道。” 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傅佳缘垂头应是,眼底晦暗不明,这右相恐怕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行了,你先休息吧,为父走了,”右相大人一甩袖子站了起来。 “爹慢走,”傅佳缘看了眼如念,“替我送送爹。” 没料到相爷一听这话,迈出门口的脚又收了回来,身子一转,指住了如念,“如念,若是下次你再跟着小姐胡作非为不加以阻止,我就打断你的腿。” “是,相爷,奴婢知道了,”如念嘴角一抽,扑通跪在了地上,“恭送相爷。” “行了起来吧,爹走了,”傅佳缘身子往下滑,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我累了,你去休息吧。” 如念迅速爬了起来,拍拍衣服,“小姐,那我去睡了,有事儿你就叫我。” …… 如念起了个大早,怕傅佳缘还没醒就没敢敲门,端着早膳正想直接推门进来,却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嗯,”傅佳缘转身走到桌边坐下,心不在焉的看着如念摆弄碗碟,突然道:“如念,你可知楚招摇跟嘉庆王爷婚约一事儿?” “嗯?”如念麻利儿的盛了一碗粥递过去,才有些奇怪地问:“不都赐婚七八年了,上京城大街小巷谁不知道这事儿啊,小姐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快喝粥。” 傅佳缘点点头,拿起了勺子,眼神意味深长道:“我只是有些好奇楚招摇没了,那赐婚圣旨还做不做数。” “楚大小姐都没了还怎么算数?”如念拉开一把凳子坐了下去,左手托腮看着自己家小姐慢条斯理地喝粥,小姐长得就是好看,怎么看都看不腻,只是不太像老爷也不太像夫人。 傅佳缘咽下了了嘴里的粥,似笑非笑的看着如念,朱唇轻启:“那赐婚圣旨上写的是左相之女楚家小姐,楚大小姐死了,楚二小姐不是还在吗。” “噗,楚二小姐,”如念乐了,“那是庶女,怎么配得上嘉庆王爷,而且我昨儿个瞅着那二小姐跟楚大小姐比可差远了。” “那是自然,”傅佳缘擦了擦嘴,将空碗推给了如念,“你快些收拾,收拾好了我们出去一趟。” “啊?”如念脚底一滑险些把托盘扔到地上,她皱眉呲牙裂嘴的回头,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还出去啊?” 卷一 第五章 拔刀相助! “昨晚不是跟父亲说过了要去城外的玄禅寺上香,”傅佳缘转身往衣柜走在最底下翻出了一件男装,“收拾好了先换衣服,一会爹应该就该把侍卫送过来了。” 如念迅速将托盘送到了厨房,一路小跑着回了院子,原本以为小姐还没收拾好,结果却发现院子里站着了二十个清一色黑衣的男人,她家小姐一身白衣做男子装扮负手而立正站在这些人对面说话。 “我只有三个条件,第一个:尚未娶妻者留下!” 未婚男子?如念脚步一缓,有些惊诧,眼看着二十个黑衣男子一分为二,分成两队,她急忙走了过去,还没开口问出声,就听自家小姐缓缓道: “第二个:家中无父母老人者留下!” 留下的十个人中又退出了四个,如念挠挠头皮有些不懂,“小姐,你这是……” “赶紧去换衣服,”傅佳缘扫了她一眼,往那六个人身边走,轻缓又坚定的说出了第三个条件,“不怕死的留下。” “哎哟大小姐,哪有这样选侍卫的,”这知道的是在选侍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战场送死呢,老管家砸了砸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傅佳缘扫了管家一眼,指了指最后留下来的三个人,“跟爹说,我就要就他们三个了,其余的你都带走吧。” 如念换好男装出来,有些不解的指着院子里剩下的三个人,“诶?小姐,咋就剩下三个了?” 傅佳缘眯眼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垂首而立一动不动的三个人,嘴角一勾,缓缓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傅佳缘抬起脚尖踢了踢离她最近那个男人的小腿。 “赵斌,”一道呆板木纳的声音响起。 “怕不怕死?” “不怕。” 傅佳缘满意一笑,冷下了神色,声音干脆而清晰,“不怕就把脑袋给我抬起来。” “是,”赵斌身子一挺,抬起了头,不目斜视的看着前方。 另外两个人跟着脊背一挺,抬起了头。 傅佳缘眯眼细细打量这三张相似的面孔,朱唇轻启,吐出的话却是冰冷无情,“我不管你们叫什么、做什么、听谁的,既然跟了我,那就是我的人、听我的话,随我的姓,初一、初二、初三,按照年龄来排。” 赵斌身子一僵,侧头用正眼看向了傅佳缘,原本以为以后的任务是要保护个娇小姐,没想到却从那双水光潋滟的凤眸中看到了一股不输男子的坚毅,他心神一震,率先跪了下去,“我兄弟三人誓死追随小姐。” “起来吧,”傅佳缘敛下眼底精光,将心中猜测问出了声,“你们有血缘关系?” 初三挠了挠头,憨憨道:“我们是亲兄弟,我是老三。” 傅佳缘点点头,看向了如念,“以后你们就住在我院子里,轮流守夜,如念你来安排房间。” “小姐,”如念刚想开口说于理不合,一看小姐眼底的警告,咽了口唾沫,临时改了口,“我们去上香吧,管家备好马车了应该。” “初一跟着吧,”傅佳缘说完甩开折扇当先往外走,她此番一为上香还愿,二为接近孝亲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若是不知她是个女子,这番姿潇洒态怕是没几人能看透,初一垂下头恭敬的跟在了两人身后。 …… 马车不急不缓的往城外走,到城门的时候,傅佳缘不动声色的掀开了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那几个眼熟的身影,莫非是责罚结束回去了?她皱起了眉头,这样的话想要不引人瞩目的接近他可就难了。 “小姐,让初一快点吧,不然这速度下去,到玄禅寺上就得晌午了,”如念眼神殷殷的看着她,兴致勃勃道:“我没想到初一侍卫还会驾车。” “初一,快点吧,”傅佳缘扬高了嗓音,本来她上马车的时候嘱托初一慢点也是为了想看看孝亲王有没有守城。 马车加快了速度之后显得有些摇晃,傅佳缘这两天确实没有休息好,晃来晃去就昏昏欲睡,将将睡着的时候,马儿一声长嘶,车身骤停,她眼神迅速恢复清明,沉声问道:“初一,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如念揉着被撞到的脑袋打了个哈欠,她刚才睡得正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前面林子传来打斗声,”初一有些犹豫,回身想要掀开车帘,却差点跟钻出来的傅佳缘撞个正着,他反应迅速的缩了回去。 傅佳缘却没有在意这些小细节问题,皱眉凝神细听了一会,果然有刀剑相接的声音传来。 “小姐,需不需要我去看看?” 傅佳缘眉头紧蹙,她不是冷血之人善于坐视不管,但是这地方偏僻,若是惹火烧身,初一功夫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算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去看一下,方便的话就帮一把。” “是,”初一抱剑跃下了马车 ,脚尖轻点,踩在树枝间往林子里跳跃。 “小姐,“如念从马车里探出个脑袋往林子方向看,一脸崇拜的感叹,“原来初一侍卫的武功这么厉害啊!” 她这么一说,傅佳缘才想起来刚才初一的动作,有点像天山派的顶级轻功梯云纵,但是初一是相府侍卫,怎么会跟江湖首屈一指的天山派有牵扯呢 ,应当是看错了吧。 大该过了两盏茶的时候,初一跳跃在树枝间,怀里抱着一个浑身带血的人回来。 傅佳缘一看,赶紧掀开了马车帘子,示意他,“把他放进去。” “小姐,你们进去坐好,那些人没死光,有可能会追上来,”初一跳上马车,等傅佳缘钻了进去,才扬起车鞭,“驾。” “小姐,他伤得好重啊,一直在流血,”如念有些慌张。 “后面有人在追,初一的车速慢不下来,山路颠簸,震来震去自然是止不住血,”傅佳缘垂下了眸子,细细打量着躺在车板上的人,心思飞转间开始动手解腰带。 “小姐你干什么?”如念被傅佳缘脸上的平静感染,也渐渐镇静下来。 “止血,”傅佳缘将外衫递给如念让她撕成一条条的,自己则扶着车壁跪在了车板上开始给这受伤的男人脱衣服。 如念将衣服撕好,她家小姐也已经把人家的血衣脱下,只是,如念指了指他胸膛上包裹的一层厚厚的血布,“小姐这是什么?他之前受伤包扎过了?” 卷一 第六章 这人是女的! 傅佳缘眸光微闪,抬手摸了摸,也有些惊讶,“是裹胸,这人是女的。” “啊?是姑娘?”如念吃惊道,目光上下巡视了一遍,有些难以置信,“这大大小小伤口少说几十个,什么人这么狠心。” 傅佳缘动手解开她的裹胸,却碍于不能翻动她的身体所以脱不下来,所以伸手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不太熟练的一层一层的割布。 如念被她掏匕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震的一愣,等她都割了一半了,才回过神去上前帮忙,“小姐,你怎么还随身带了匕首啊。” 傅佳缘擦了把额头上细密的的汗珠,割断了最后一层,发现她伤在左胸口上,正不断往外流着血,“防身用的,这个伤口在心口,不过幸好剑上没毒,你去问问初一可有随身带着伤药。” 她话音刚落,车帘就被人掀开一角,两个瓷瓶咕噜进来,“红色的止血、黄色的止痛,快到玄禅寺了。” 如念上药,傅佳缘包扎,弄好了前面的伤口,却发现她后腰还有一道狰狞伤口。 “如念脱衣服,”傅佳缘一顿,看着她后腰上的伤口锁紧了眉头,接过如念递来的外衫,缓缓道:“这道伤口可能有毒。” “啊?”如念跪下仔细查看那道狰狞外翻的伤口,有些焦急,“血是红色的小姐。” “的确是红的,但是明明没有抹药,却不往外流血,”傅佳缘抿唇,拿手指量了一下伤口的深度,“刀伤,这一刀怕是有人舍命给她挡了,不然她躲不过去。” “小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如念动手帮忙包扎完了有些后知后觉的问道。 “驭,”初一拉紧缰绳,“小姐,到了。” 傅佳缘站了起来,将手里的外衫扔给了如念,俯身出车门,淡淡道:“我之所以欣赏楚招摇,便是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当年她在玄禅寺教给我的。” 傅佳缘让初一抱着那个昏迷的人跟在自己身后,门口扫地的小师傅几人衣服上的血迹被吓了一跳。 傅佳缘将她们在路上救下此人的事情有所保留的说了一次,然后被小师傅恭敬的请到了寺里。 “施主跟我走后门吧,以免惊扰吓到其他香客,”小师傅放下扫把,领着他们往右边院子走。 安顿好了之后,傅佳缘跟着小师傅出来,提出想见乾清大师一面。 “啊?”小师傅一惊,然后了然的笑了笑,“施主怕是不知道吧,乾清主持上个月就已经圆寂了。” “什么?”傅佳缘一惊,有些失态的拉住了小师傅袖子,“乾清主持?那明德主持呢?” 小师傅有礼的退后一步,叹了口气,“施主怕是最少三年没来过玄禅寺了吧?” “整三年。” “明德主持三年前便已经圆寂了。” “怎么可能?”傅佳缘难得有些失神,怔怔的看着小师傅,“明德师傅跟我约好的三年后来还愿啊!”怎么会圆寂了呢? 小师傅微微一笑,“施主得愿以偿是施主的福报,在佛祖面前还愿也是一样的。” “那明德主持圆寂前可有说什么话?”傅佳缘拧紧眉头,神情凝重。 “明德主持圆寂前便有预兆,并未嘱托给谁留下只言片语,”小师傅见傅佳缘好像真的很在意的样子,咝了一声,开始努力回想,“虽然没有指定给谁留下只言片语,却是念叨了一句命由天定,一切所为莫忘了本心。” 命由天定,一切所为莫忘了本心?傅佳缘松了手,有些歉意的对着小师傅鞠了一躬。 “小姐,”初一看小师傅走远了才面无表情的走上前,低声道:“里面那个姑娘腰上的伤的确带毒。” 傅佳缘挑眉,极是诧异,“你看人家姑娘腰了?” 初一面色一怔,有些窘迫的发红,“人命关天,我、我看过之后如念才说是个姑娘。” 傅佳缘理解的点点头,拍了拍他肩膀,“别紧张,我不会逼你对人家姑娘负责的,这毒可有解?” 初一脸僵成了猪肝色,憋了半晌才道:“有,不过已经毒发昏迷了,最迟两日便有生命危险。” 傅佳缘指尖轻点下巴,若有所思的往房间走。 初一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将自己疑惑地方说了出来,“既然是想杀人,刀上淬了毒,为什么没淬无解的毒?” “因为他自负。” 初一在门口顿住了脚步,自负?料定自己能够一刀毙命,所以不屑用毒? “这要换了女装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啊!”傅佳缘看着如念用手帕给她清洗脸上的血迹,啧了一声,扭过头看向门口,“初一,你真的不想给人家姑娘负责吗!” 初一有些恼羞成怒,僵着脸行了个礼,“小姐还是快去念经吧,玄禅寺清幽,我怕那伙人会追到此地,早回的好。 卷一 第七章 他们追上来了 “不是还有你在吗,我有何担心的?”傅佳缘继续调侃,随后停下脚步,“她的伤口暂时没有大碍但也不能一直拖着,你且去跟寺中僧人说说,看能不能将人留下交给他们暂为照顾?” 来路不明,又遭到他人追杀,这样的人暂时还是要拉开距离。 初一也明白傅佳缘的意思,点点头表示:“属下这就去。” 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似乎不想再多待。这次傅佳缘忍住没去调侃他,而是想起自己来此处的目的,略有些可惜地说:“本想见的人已不在,只可向佛祖还愿,等安顿好方才那位姑娘,便启程回复。” “可是……小姐前些日子伤了身体,今日又奔波至此……” “无碍,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傅佳缘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随后往屋子里瞧了一眼,调笑道,“我可要仔细瞧瞧那姑娘的伤势了,你还要摸一遍?” “属,属下这就走。” 低头的瞬间,许是真的害羞不已,初一几乎是施展轻功飞离院中。 屋子里夹杂着淡淡血腥味道还未散开,傅佳缘在床沿边坐下,瞧见了扔在床头的血衣,不由得对这个成处于昏迷之中的女人感到一丝好奇——可未曾听说过京中有哪家的小姐这般厉害。 “把这身衣服给收起来。”傅佳缘对如念说道,“去看看有没有生火的地方,烧掉最好。” “可是小姐,这位侠……不对不对,这位小姐的衣物里面还有些看起来很独特的物件,若是她醒来问起该如何是好?”如念是打心底里不太想去碰那满是血迹的衣物,她常年待在相府,何曾接触过这般血腥的境况。 倒是傅佳缘全程的淡定叫她觉得有些惊讶,虽说她家小姐素来和那些个柔柔弱弱喜爱哭哭啼啼的大家小姐不同,可她今日的表现就像根本不是第一次见着类似情景。 “小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转移话题了?算了算了,你把它收着,放到角落去,瞧着碍眼。”她一边说着,一边探了探昏迷女人的脉搏,时而汹涌时而微弱,但也比她想的要好很多,大抵也跟她武功底子有关。 “小姐,她会不会死在这儿啊?” “你担心这么多干什么,走吧,随我去跟佛祖还愿。” 跪在佛像面前,傅佳缘心无旁骛,只是在三个叩拜起身时,有些唏嘘时光转瞬即逝,两位大师都已不在,她也从鬼门关真真切切地走了一遭。 刚从大殿出来,就瞧见初一在外候着。 “主持如何回应的?” “他们愿意收留那位姑娘,可是那些人已经追上来了,只怕这里也不安全。” 原来初一见过主持之后,心中仍觉不妥,便去山下转了转,正巧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像是在找人,而根据着装和武功路数,分明就是之前追杀昏迷女人的那些人。 “如此说来,我们还真是捡了个大麻烦回来。穷追不舍,想必这人的身份定然很特殊……初一,如念,你们随我来。”心生一计,傅佳缘脚下生风,回到之前的房间,到门口的时候,却让初一暂时等着。 “啊,小姐,你为何忽然脱衣服?” 如念别吓了一跳,没跟上她家小姐的思维。 “别废话,帮忙脱衣服,再把我的衣服给她换上。” “哦。”如念被弄得云里雾里的,还是条件反射般遵从傅佳缘的话。 很快,两个人的衣服就对换,幸好她们的身形相差也不是很多,傅佳缘满意地点点头,让初一进来。 “那些人既然已经追到山脚,那么可能很快就会上来,你们两个带着她走,回到京城之后千万不要声张,找个客栈安顿下来,也暂时莫要找大夫免得引起怀疑。”她对自己的诊断很有信心,只要甩掉那些人,她还有的是时间回城中处理后面的事。 这个时候,初一和如念自然都有些犹豫,他们的职责就是要跟在傅佳缘身份,这下主子叫他们走,却是有些为难人。 “我,我留下来陪小姐您,万一那些人找上来您一个人在这儿多不安全。”如念想起了那身血衣,不禁缩了缩脖子。 “行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初一将人送到后立即返回接我。别忸怩了,我送你们到院门口。见机行事,尤其是如念,别慌,跟着初一就行。” 如念还想说点什么,被初一接受命令的声音给打断,也只好悻悻闭嘴,扶着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院子。 按照初一脚程,若是一切顺利,不出两个时辰就能返回,这期间傅佳缘要做的就是若无其事地完成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 院门口路过的僧者众多,她上前很是随意地问起明德主持生前居住的房间在何处,心中还有些担心,这么久时间,只怕早已经被他人占有。 “施主不必担忧,明德主持生前德高望重,且住得幽静,那间房现下也只是尽量维持原状,偶尔会放一些经书罢了,不过施主问这个是为何?” “弟子本是来找明德主持还愿,却不想……便想着去其住所缅怀一番,有劳指路了。”傅佳缘态度虔诚。 那僧人很有耐心地将她带到,见傅佳缘面色犹豫,不忘好心提醒:“施主不必拘谨,若是有缘人进去便可,房间未上锁,寺中还有别处需要照看,施主自便。” 等小和尚一走,傅佳缘缓缓推开门,房间里四处是经书,整齐摆放着。 “会在哪里呢?”她环视一周,关上门往里边儿一边走一边翻找,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屋子里书太多不好找,她只好先走到唯一一张书桌后,将其周围的大小盒子都查看一遍,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她却一无所获。 “明德主持生前喜好书法,会不会在这?” 傅佳缘本以为会在装画的锦盒之中,但翻来覆去将所有类似的锦盒打开看了,也未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由得有些躁意。 什么声音? 就在她靠在书桌边准备暂且休息一番时,忽而听见屋外传来喧闹,同往常寺庙中的宁静格格不入。 预感到不祥,傅佳缘的眼皮跳得厉害,不禁停下搜寻的动作,趴到门上,透过纸缝朝外看,顿时瞪大双眼。 她虽自认满腹经纶,也熟知各大武功路数,却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亲眼瞧见屠杀的画面。 卷一 第八章 好巧,他也在 一群蒙面人,不断挥刀、落下,沿途扫荡不留下一个活口,鲜血迸溅。 倒下的僧人之中也有她瞧着眼熟的,大抵有过一面之缘,血腥味不断蔓延着。蒙面人是越来越多,把每一间房都暴力踹开,闹出的动静不小。 虽不至脚软的地步,但傅佳缘此时也有些慌了,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惊叫,随后在屋子里四处寻找可以躲避的空间。 脚步声近了,近了。 还有远处传来的僧人遇难时的惨呼。 她越发慌乱,却要强迫自己身体镇定下来,站在原地仔仔细细环视房间。 “这里还有一间房。”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不断有人在这间最隐蔽的房间前聚集。 傅佳缘已经能够想象出他们持刀快速聚集到房门前的场景,她往床榻的方向跑,下意识地告诉自己不能乱了阵脚。 床榻之下,狭小的空间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干净利落地钻了进去,屏息等待着一场判决。 蒙面人的动作很迅猛,几乎在她钻进去的下一瞬就破门而入,声音很响,每一声动静都像是敲打在傅佳缘的心脏上面。 “没人。” 有人在说话,傅佳缘根据他的声音辨别出他就在床边,更是不敢呼吸。 可是渐渐地她也有些憋不住了。 那些人肯定有内功,要是不屏息会被发现。她不断警告自己,就是死磕到底,也不能被发现。 索性那些人随意翻了翻就离开了房间,并未发现她的存在。傅佳缘松了口气,但还不敢这么快从床底出来,只是可以靠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双脚也不自觉地伸直,碰到了最里面的那一面墙。 “咯吱……” 就在这个时候,她身下的“地”忽然翻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落了一截。 “嗯。”傅佳缘闷哼一声,被这忽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不轻,但也瞬间明了,自己这是掉进密道里了。 也许要找的东西也藏在这里? 怀揣着这想法,傅佳缘站起来,顺着自己落下的阶梯往下走,顺道抬抬胳膊,缓解方才撞击产生的酸痛感。或许是密道长期封闭,空气有些不流通,还有些奇怪的味道。 她将手放在鼻子前挥了挥,立即辨认出里面的香火味道。 扶着墙壁站了会儿,傅佳缘望着前方黑暗的过道,最终拿出袖中的火折子,探索着往前。 她要赌一把,明德主持的房间里有密道的入口,所以他的房间也一直没有分配给别的师兄弟使用,那么她要找的东西很可能就在其中。 回头是要面对凶残的蒙面人,往前说不定就是无线生机。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难得迷糊,心中变得不确定起来——密道的构造复杂程度超乎她的想象,一个火折子能照亮的范围十分有限,时间一久,她也渐渐迷失方向。 但空气里的香火味道越发地浓了。 一个转角,她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构造——密室。 开门的机关很简单,就是门前唯一的灯台,她不过轻轻扭动,便打开了门。果然,她一眼看到了石台上的锦盒,加快脚步进去打开后,她不禁笑起来。 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明德大师如此看重此物。 “多谢大师。”她将东西收好,朝着石室正堂叩拜一记,却在下一刻又遇窘境。 火折子燃到了最后,她周遭一片黑暗。 此时此刻,她尤其希望自己拥有深厚的内功,能在黑暗中视物自如。 不过可惜,她并没有。 “这个如念,叫她准备点东西都能出差错。”谈不上生气,傅佳缘只是很无奈地摇摇头,接着里面微弱的光线摸索。 完全原路返回已经不可能了,她只能尽量分辨香火味的来源,往更浓郁的方向走。一路磕磕绊绊,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 前面有光! 傅佳缘欣喜片刻,迎上找到机关。 出口是一堵墙,缓缓往左移动着,外面的光线便慢慢照到她的脸上。 怎么会是他们? 傅佳缘差点退回密道,但也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再返回也是徒劳,只能管理好表情,冲为首之人笑道:“好巧啊,咱们又见面了。” 这一次,她已经很肯定这个人就是孝亲王段墨宸了,被他眼神锁定,连她也觉得颇有压力。 上次天晚了,瞧得不清楚,今日正值傍晚时分,四周门窗打开,周遭还算亮堂,她看得很清楚。男子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尤其是那一双眼眸,如同雄鹰。 少年将军之姿,当真令人印象深刻。 “你为何在此?”段墨宸又指了指她身后已经关上的密道暗口,语气怀疑,“后面的密道又是怎么回事?” 站在段墨宸身后的高大男子,正是前些日子遇着的守城士兵,一个个的都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武器也都纷纷往上拎了拎,颇有些恐吓的意思。 “想必外面的惨状王爷也都看到了,我本是前来还愿,不知为何有一波蒙面人忽然闯入寺众大肆杀伐,众高僧招架无力,情急之下将我藏入是密道之中,才勉强躲过一劫。既然王爷来了,不知这寺中可还有……” “应当是没了。”段墨宸将她上下打量两眼,并未瞧见任何说谎或是心虚该有的模样,便将信将疑地点头,“本王接到报案才上山,到达时这里已然如此,四处搜了搜,暂且没发现生还之人。” “可惜了……这般宁静悠远之地,本染上了血腥。” 傅佳缘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确认自己袖子中的东西无人发现,面上更是泰然。 只是段墨宸一行人的气氛很是奇怪,尤其是那几个壮汉,分明是欲言又止,见段墨宸没有任何动作也就没敢开口。 将他们每个人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傅佳缘也按兵不动。 “既然如此,本王这就派人送你回府,想必傅小姐也受到了惊吓。” 被对方知道身份,傅佳缘并不惊讶,只是面色沉重的点点头:“也好,劳烦王爷了。” “可是王爷,我们不是……”最高的那人站了出来,想拦住傅佳缘。 “赫骁,本王的话,难道说得不够清楚?”纵使角度原因瞧不见段墨宸的神色,但从这凌冽的语气中,傅佳缘已经能够猜到他必定甩出了一记眼刀。 不得已,赫骁侧身让开,手里的刀也往后偏开,眼神死死盯着傅佳缘。 卷一 第九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转角时,傅佳缘瞧见了那件血衣,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本是放在另一间房的衣物,被他们特意带走,必定有渊源,只不过她不会傻到自己惹麻烦,依旧风轻云淡地离开。 段墨宸还算慷慨,派出一队士兵送她,为首的她也见过,今日才知其名讳,唤作李明。简单好记,跟他的人差不多,就是听起来比他本人斯文些。 等傅佳缘一走,赫骁便急忙大声嚷嚷:“为什么不让属下盘问个明白,整个寺庙都死得差不多了,她一个妇人却好端端地活着,从密道走了出来。我就不信,她不知道任何一点消息,那些杀手个个不留情面,咱们要早日找到公主!” 一旁的人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这是在京中,对段墨宸要足够尊敬,莫要坏了规矩,这般质问也是不对的,可赫骁压根儿没在意,非要将自己的话说完才罢休。 段墨宸同他们出生入死,何况又是在寺中,便没提醒他,只是看着傅佳缘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京城不比西疆,不是我们的地盘,说话做事都小心谨慎些,方才那人戒备心也很重,就是多问也未必能够问出来。” “可是瑞丰公主她人到底在哪儿,他妈的,要老子逮着这群杀手,非刮了他们的皮,这衣服我认得,就是公主的男装,上边儿全是血。”一两句话不对头,赫骁的悍匪本色便冒了出来。 已经对他不抱希望的同伴,向段墨宸投去抱歉的目光,退到一边,默默处理这起案子。 “不知这密道之下可还有人?”秦汉将刀柄抵在墙壁上敲了敲,又四处查探一番,却是找不到任何可以移动的机关,有些颓丧,“打不开。” “罢了,这里交给你们处理。” “是。” 难得看到段墨宸显露出一丝丝的焦躁,秦汉等人立即领命不再多言。 而段墨宸只身一人下山,却在山脚瞧见令人莞尔的一幕。 “初一,你家小姐我在这儿呢,赶紧下来,别打了。”傅佳缘也很无奈,远远就看到自家马车,却未见到初一身影,走近一看才发现他跟人打起来了,几个身影在夜幕之中起起落落,倒也精彩。 高手过招,转瞬即逝。 还偏偏施展轻功,都打到了树上去。 刀剑碰撞的声音很是清脆,但不难看出初一一直抢占上风,甩掉那两人也是片刻之事。 傅佳缘不介意看戏,问题是即将被揍的人是孝亲王的手下,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听见傅佳缘的声音,初一已经挥出去的招数被他给硬生生收回来,整个人也翩然落地,执剑拱手说道:“小姐,初一来迟了,您可还安好?” “没有大碍,这些是孝亲王的人,不必担忧。”说着,傅佳缘又朝慢慢靠近自己的段墨宸朗声说道,“多亏了王爷慷慨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日后定当还您这个恩情。” 弄得段墨宸就是想多问两句也找不到间隙,只是脸冷得更甚,从她和初一身边走过,翻身上马。 “不必。” 已然飘散在夜风之中。 夜色渐浓,周遭留下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拿起火把,山上的火光更是明显。 扮男装的女人,穷追不舍的杀手,孝亲王段墨宸……傅佳缘眸子暗了暗,收回视线,在初一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走吧,打道回府。” 要不是闻见空气里的血腥味,初一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家小姐刚刚面临了一场屠杀,这般镇定,倒有几分男子气概,不,应当说,多少男子也未必能够做到如此。 初一心里,又默默地把傅佳缘夸赞了一番,更加肯定了自己跟着她的决心,驾车越发有力。 速度越快,马车越颠簸,若是换作以前的自己,恐怕早昏昏沉沉了。感受着夜风,傅佳缘不禁自嘲。 等跑出一段距离,初一确认无人跟踪后才低声禀报:“那位姑娘被安顿在福来客栈,离相府有些远,怕引人起疑。我让如念先行回去了。” “日后如念只怕会怨你。” “小姐,你方才说什么,属下未听得明白。”初一一心二用,脑袋也转不太动。 上一次刚醒来,右相大人就打算狠狠惩罚如念一顿,好在她拦住了,这次她带着如念出门久久未归,玄静寺中又发生命案,纵使命案的消息没能传到他老人家的耳中,如念一人回府也怕是免不了被为难。 初一也是想得简单。 看破不说破,傅佳缘笑笑,没把其中缘由点明,转而说道:“今日情况混乱,我定是不能在外久待,你帮我在客栈看着那位姑娘,明日一早,我再过来。” 以往的傅佳缘是什么样子,她也不是很了解,但自己近来多次外出,又是晚归的,只怕又要惹右相大人生气了。思及此,傅佳缘竟有些想念那些逝去的亲人。 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是,小姐。” 初一遵命而行,傅佳缘仍旧不能放松警惕,装出神色匆忙的样子飞奔入府,不管命案的消息有没有传入右相耳中,主动哭诉示弱总好过事后被质问。 “你还知道回来?”果然,右相坐在正座上,神色严肃,目光似要喷出火焰来。 “爹爹,女儿知错了。”傅佳缘低下头,“若是知晓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女儿定然不会选在今日前去还愿。” 右相正在气头上,一巴掌拍到木桌上,发出震天响,不禁站起来:“我发现你是越发胆大妄为了,几次三番晚归,姑娘家家的这么晚回来,也不怕被人笑话。再者,若是遇着个意外当如何是好?” “请爹爹责罚。” 吼吼还行,要真的动手,右相还是舍不得,但又不愿人前示弱,于是冷哼一声:“丫鬟如念护主不力,多次让小姐陷入危险之中,今日特意管教一番,日后调去洗衣房做事,至于小姐身边的丫头,再换一个听话的。” “不行!” “闭嘴,没你的事儿,回去沐浴歇息。” 如念丫头挺讨喜的,傅佳缘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索性挤出半滴眼泪来:“爹爹可知我为何穿着一身道袍?要不是如念,只怕今日女儿也回不来了。” “你把话说清楚,遇到什么了?”果然,右相也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对这个女儿实则担心得紧。 卷一 第十章 留下如念的理由 听着右相如此紧张自己,傅佳缘却是忍不住一阵鼻酸,突然有些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又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左相。 左相一直都是把她当做掌上明珠一般对待,她是嫡女,也更是左相的一块心头肉。自幼因为救段嘉祳留下的病根一直都不见好,左相就更是对她疼爱有加,从来不敢让她受了一丝一毫的委屈。 而如今,那些关心与爱护却是都没有了,左相带着它们一起被埋进了黄土之中,再也回不来了。 傅佳缘想着想着就已经出了神,眼眶也是开始微微泛红,一副想要哭出来的样子。右相看着自己女儿明明正说着话,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也是有这些疑问地开口:“好端端的,怎么红了眼眶?给你机会让你解释一切,却是要先哭一场才可以吗?” 右相终于是露出了一丝微笑,同时伸出手把傅佳缘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轻轻拭去,看着她的眼睛里充满着溺宠。 只是右相越发这样温柔,傅佳缘的心里也就是更加难受几分。 这些东西,她曾经是全部都拥有啊。 “没什么。”傅佳缘急忙摇了摇头,又是自己轻轻擦干了已经流下来的眼泪,随后对着右相说道:“女儿只是很感激今天如念的帮助,若是没有如念,也许爹爹你现在就不能在这训斥女儿了。” “丫鬟照顾保护自己的主子,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什么时候变得你要去感谢她了。这些都是她的本分,可是她还是没有做好……”右相看着自家女儿伤心的模样,语气也是不自觉的放缓了几分,没有了刚才那么生气,只是嘴上还是依旧抓着如念的错不放,势必是要处罚如念不可。 傅佳缘这会儿可是不乐意了,她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右相,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浓浓地埋怨,“爹爹你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就不能听着女儿说完这其中的缘由吗?若是爹爹知道了今日发生的事情,然而还是要怪罪如念,女儿才当真是无话可说。” “行行行。”右相终于是招招手,用着手扶住额头,微微摇头说道:“既然你这样想为自己的丫头说话,那便现在就说给我听听吧。若是你说的真的在理,我也是不会维持原来的处罚,会酌情考虑减免她的惩罚。” “这是真的吗?”傅佳缘不可置信地看着右相,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些话居然是来自一向说一不二的右相。 右相没有立刻回答傅佳缘的话,只是笑着摇摇头,随即端起面前茶案上面放着的茶水,轻轻地吹拂着,随后淡淡地呷一口,便是又放下了。 “爹爹以前骗过你什么吗,你说爹爹说的有几分可信?与其在这里和爹爹一直贫嘴,倒不如想个办法,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那女儿可就说了。”傅佳缘此时也不哭了,脸上也带上了认真的表情,理理思绪随即她就开口说道:“女儿是真的不知道今日居然是会发生这种凶残的事情,若是知道有这种事情发生,是打死女儿也不会去的。” “今日我们去了寺院以后,女儿才得知其中的住持已经是圆寂了。听闻这个消息以后,女儿心中自然是十分伤心,便是想要去住持的房间看看,了却了女儿心中的想要见住持的心愿。” 傅佳缘说着,故意是省略了关于救了女扮男装的女子一事,这种事情说出来只会让右相更加担心,更是会有可能保不住那个姑娘。 处于这种种原因的考虑,傅佳缘还是觉得小心慎言比较好。 “女儿去参观住持的房间自然是不会带着如念一起进去,便让她在地方先等着女儿,等着和她到时候一同离开。也就是女儿刚刚进去没多久,就突然穿出了打闹的声音,这在佛门清修之地实在是极为反常。” “当时就是你们遇见了刺杀的时候吗?”右相冷静地听着傅佳缘的诉说,整个眉头都皱在了一起。虽然现在自家女儿已经是回来了,可是他心中着实还是一紧。 傅佳缘点点头,随即正色继续说道:“虽然女儿不知道究竟是冲着谁来的,但是女儿心中也是十分害怕,还好这时候如念突然闯了进来,急急忙忙让我换上了这身道袍。” “如念那丫头告诉女儿这种颜色不甚显眼,躲起来以后不被发现的几率也是颇大,于是女儿便穿上了这一身衣服,随即就地躲在了住持的床下。” “那如念呢,她没有半分武功,又怎么可能逃得出那个如今已经是像屠宰场的地方?” “爹爹!”傅佳缘佯怒道,她微微跺脚表达自己的不满,随即又是说道:“如念丫头可是为了我直接冲了出去,她和初一一起帮着我引开了那些人,不然女儿早就已经是……” 傅佳缘是故意把话说到了一半,剩下的,她想她不说,右相也是一定能猜得到。若是没有人给她换上这一身衣服,没有人引开那些杀手,只怕她已经是死相凄惨无比。 右相听了傅佳缘的这一番解释以后,他也是沉默了许久,最后才终于是叹了口气说道:“也罢,也罢……来人啊,先去把如念带上来!” 这个命令刚刚下达,不一会的时间,如念就已经是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屋中,看见傅佳缘的一刻,她差点激动地抱了上去。 “先跪下,见机行事!”傅佳缘看见如念已经走了进来,可是脸上还是一副呆呆的模样,她心中不免有些着急,回过头对着如念做口型,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如念自然是看清楚了傅佳缘向她传递的消息,她缓缓地跪了下去。一双墨色的眼睛不停地眨着,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心中更是担心等会自己的命运。 “如念!”右相冷眼看着堂下跪着的如念,随后喊了她一声,他的声音不严自威,倒是让如念有些发抖。 “奴婢……奴婢在。”如念赶紧回答道,同时希望自己的命运不要太差。 “今日里,是不是你帮着小姐换了这身衣服,随后和侍卫引开了那些人的追杀?” “啊?”如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衣服是她换的没错,可是换完衣服她就和初一一起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是一点也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有人追杀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