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   「天青自述」   我叫云天青,云游四方的云,翻天覆地的天,雨过天青的青。   我本人对这个名字颇为满意,听起来相当有文化底蕴。当然不可能是我那个只念过三年书,大字都不识一个的老爹取的,是村子里头的教书先生从字典里翻来的。   什么村?太平村。   其实就是云家村,一村子里大半人都姓云,但是名字多半不好听,阿猪阿狗都有。   我最恨的人就是算命先生云卜,他自以为名字里头有个卜字,生来就一定是要为人占卜的,我曾多次规劝他比起摆卦摊,他更适合去种萝卜。他不服气,跟我吵架,为了息事宁人,我只好告诉他真相:当年你的名字本来是叫云萝卜,因为萝字笔画太多,你爸嫌烦,干脆就去掉了……结果他死活不信,甚至使出灰色手段,向全村人宣传云家的混混云天青,生着一副凉薄相,注定穷困潦倒、背井离乡、妻离子散、落魄一生,是一颗十分难得的天煞孤星。   我生性胸襟宽广,不与他一般见识。不料他这张乌鸦嘴的确货真价实,在他散布了那些谣言之后的两年半之内,我爹上山砍柴,结果遭遇狗熊,被咬死了,尸体面目全非,器官七零八落,我费了当初吃奶的劲,才把爹的遗体拼拼凑凑,正儿八经地入土为安了。   呵,可惜爹的坟后来还是被掘开了,一堆白骨再次被七零八落地扔在山上、树下、牛粪堆旁、臭水沟里……早知今日,当初就该一把火全烧了,好歹落得个干净。   你说我娘?早死了。就在生我的时候,死于小产。   后来,我只好跟着我祖父祖母混饭吃,好景不长,不出三年,祖父又遭遇不测,祖母伤心过度,没几个月就跟着去了。   什么不测?嘿嘿……据他们说,是被我给气死的。   有了这些个倒霉事,我的其他为数不多沾亲带故的人,统统卷包袱逃跑了,生怕被我缠上。不消说,定是信了当年云萝卜胡诌的话。   后来……后来我被村子里的长辈三堂会审,历数罪状,以“罄竹难书”四个字结案陈词,判决将我逐出家门,永生不得返还。   好啊,走就走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到时候等我干成一番惊天大业,风风光光地回来,你们八抬大轿,也请不来老子!   我要去更大更好的地方,找更多更好玩的人和事,有青云之志的人,岂能一生困于小小村野?   别了,云家。   「小鱼自述」   我叫小鱼。姓……我没有姓氏。他们不给,我也不想要。   爹爹眼中,我不过是等体积的一团空气;娘每日无止歇地打骂于我,他只做睁眼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娘每日无止歇地打骂于我,他只做睁眼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娘么……当然不是我亲娘。   下雨了。   我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觉得是老天爷可怜我,为我哀泣。   好啊,就这样把我洗干净吧,死也死个干净。   就在我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就快要永远闭上的时候,却听见了一个陌生少年的声音:“你小产了?”   我本已快要死了,听了这话,却忽然平白生出一股力量,竟然堪堪支起了一小半身子,仰起脸看向他。   这少年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无端令人生出许多信任,但我此时已说不出话。   他许是见我难受,也未多说什么,只将身上的包袱放下来解开,从里头拿出瓶瓶罐罐。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幸亏我留了一手,偷偷把伤药背了出来,不然今天你就是一尸两命……”他自言自语,还带着点笑。   等他的蘸着药膏的手擦在我的腹部时,我终于放心地昏了。   等我醒来之时,只觉周围漆黑一片,想来应是深夜了。   面前却生着一堆火,火光映亮了某个青衣少年,嘴里叼着根草,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我还未来得及问清楚情况,他已经跳过来,冲我咧嘴一笑:“你放心,母子平安。”   听了这话,我原本一腔感激之情霎时无影无踪,冲着他笑嘻嘻的脸,想也未想便一巴掌乎了过去。   他很是灵活,抬胳膊挡住我本就没什么气力的爪子,皱着鼻子嚷道:“喂喂,我好心救你,你怎么还打人哪?”   我这才发觉,身上一层层裹着的纱布,周身一片清凉,想是上了药的缘故。   对着他愤怒的脸色,我费力一笑:“对不起……谢谢你。”   他一脸怒色登时消弭,似是看出我精神不济,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安心睡吧,小丫头。”   我却不放心,有点着急地问:“那你……”   他一眼看破我心思,莞尔一笑:“你一个女孩子家睡在这里,我当然要照顾你啰~~”言毕,他又把刚刚那根草叼在嘴里,盘膝而坐,身子前后摇晃,望着天边一弯冷月,不知在想什么心思。   等我再次醒来,唯一的感觉不是疼,而是:饿。   面前的烤架上转着几条鱼,正散发出阵阵香气。   烤架旁边,理所当然地坐着一个青衣少年,精神抖擞地转着烤鱼。   见我醒了,他指着烤鱼问我:“觉不觉得眼熟?”   我一时不知点头还是摇头,我天天捕鱼,应该说是对鱼再熟不过了吧。   他一笑:“我从你那里借的。我为你止血,你贡献点吃的原也是应当的吧?”他朝我身旁的渔网努努嘴。   我先是一愣,继而才回想起昨日之事。   未等我细细回想,一条熟透的烤鱼便伸到了我眼前。   “吃。”少年笑看着我,想是知道我双手不便,主动送货上门。   我咬住鱼,细嚼慢咽,看他冲着鱼吹气扇风,一边告诫我慢点吃,小心烫。   忽然就有泪如倾。   少年被我这一哭,惊愕地拿回烤鱼,仔细嗅了嗅:“不~会~吧?竟然难吃到眼泪都掉出来?”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没有,这鱼很好吃,我只是——”   话未说完,就被他挥挥手打断:“那些事先不要想,把肚子填饱再说。失节事小,饿死事大嘛。”   他说的话,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不过,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再问救命恩人的名字吧。   我边吃边看他,心想:这个人,莫非是老天爷派来救我的?要是这样的话,那我……   还是活着好了。 正文 第二章 桃花羞作无情死,感激东风,吹落娇红,飞入   第二章桃花羞作无情死,感激东风,吹落娇红,飞入窗间伴懊侬   离开太平村,我信步来到附近的巢湖边,打算先把偷出来的馒头啃完,再计划下一步去哪玩。   正打算寻个地方坐下,结果看见草地上头一滩红水,还在缓慢地往我脚边流。   为了抢到案发现场的沙发,我循着血迹一路分花拂柳,很快就看见了“尸体”,大致一瞧,此人称得上是遍体鳞伤,最严重的受伤部位是肚子,貌似被什么给划了一道,血还在汩汩往外冒。   从村里大夫那里偷看的书告诉我,这种现场最能说明一个问题——女子小产。   我这么想着,就这么问了出来。   结果“尸体”居然撑起脑袋望着我,一张小脸泥泞不堪。   但是那双眼睛,清楚分明地写着:救我!救救我!!   我心头一喜,觉得这家伙还真识货,我云天青别的本事暂且不提,光是救死扶伤这一条,比那些江湖郎中也不差多少。   热心地在此人身上捣腾了一阵之后,我满意地看着自己包扎出的木乃伊,赫然领悟——原来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肚子里淌的血虽然是用刀划的,但并不是因为剖腹产。   遗憾啊,本来还想用她做个实验,试一下我的接生本事呢。   忽然对她的泥巴满面之下的容貌有点好奇,于是接了点水洗净她的脸,然后——   我再次失望。   一见之下,并无任何标致之处。   仔细一看,还是米有任何标致之处。   顿时对她没了兴趣,转而看向她身边的渔网,里头竟有几条奄奄一息的鱼。   太好了!老天要我加餐,自是不能辜负。   结果等我好不容易把鱼烤熟,这姑娘就适时醒了过来。   于是我只好先把美餐让给伤病员,体现我的同胞爱。   不过这回还是有赚到,小丫头睁开了眼,一张平凡无奇的脸顿时灵气了几分。   只可惜她重伤未愈,眼中无神,否则配合她尖尖瘦削的下巴,倒也像个女孩子。   等到第二天中午,她好了一些,我们一边吃我用她的渔网打来的鱼,一边兴高采烈地聊天。   为了打开话题,活跃气氛,我率先发言:“话说你伤得可真够特别的,血就像西瓜水一样淌了一地,我真的以为是小产呢!”   小丫头忽然咳嗽了几声,片刻后才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反复提起这个词了……有点影响我的伤势恢复。”   我不在意地说:“哦。不过你怎么会被人打成那样?血就像西瓜水一样淌了一地,我差点以为是小——”   小丫头没等我说完,就飞快地答道:“我太饿了,就偷了一点饭吃,结果被娘看见,就打了我一顿。然后她叫我出来打渔,可是我没打到几条,不敢回家,就……”   她越说越小声,我看见她低下头去,眼角流了一行泪。   我有点震惊:“你的肚子是你娘拿西瓜刀划破的吧?那你还出来打渔?她这不摆明了要你活不成么!天底下哪有这样做母亲的!”   她愈发低下头去:“她……不是我亲生娘亲。”   我登时了然。   她又补充道:“还有……不是西瓜刀,是……是剪刀。”   我“哦”了一声,道:“不过剪刀居然能制造出西瓜刀一般的视觉效果,真是不简单,看来你后妈入戏颇深。搞得你的血就像西瓜水一样淌了一地,我本来以为是——”   小丫头忙不迭打断我:“啊啊——那个,恩公你叫什么名字?”   我顺手拿根树枝,连名带姓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地写在地上:“云天青。”顿了顿,又谆谆教诲她,“你不用叫我恩公,本少爷虚岁17,还不到被称为‘公(攻)’的地步。”   小丫头盯着那三个字看了许久,苍白的脸忽然变得泛起红潮,她小声念道:“云……天……天……那、那我叫你云家哥哥,可以吗?”   我一挥手:“随你,记住不要叫我‘恩公’或是‘云公公’这种就行。小丫头,你的名字呢?家住哪里?芳龄几许?”   小丫头乖顺地答道:“我就叫小鱼,我是寿阳人,今年一十四。”   见她渐渐参与话题,气氛登时和缓了不少。言谈之间,我了解到她爹在寿阳做个师爷,基本当她这个女儿不存在,续弦之后,更是不管她女儿沦为菲佣,每天被继母虐待,被继兄欺负。(《灰姑娘》与《简爱》的混合版)小姑娘每天饥一餐饱一餐,还得天天打渔,数量少的时候就关柴房里头饿一晚上。而今继母估计觉得家里多一口人多一张嘴,于是蓄意将其打成重伤,还派出去继续打渔,肯定是想制造一个渔女不慎落水身亡事件,到时候死无全尸,想必也无人会追究真相。   啧啧,最毒妇人心呐。   为了礼尚往来,小鱼丫头也懂事地问我的来历。我便一一道来,当我说到我无数“罪状”中的一些整蛊事件之时,她竟然还笑得十分欢乐,我当下觉得:知音呐知音!   后来说完大结局,她却蹙眉,问我:“可是,赶走你还不够,为什么要掘你爹的坟墓?”   我细细舔着鱼刺,漫不经心地说:“大约是觉得不加点视觉刺激不过瘾吧。”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沉默一会,又问:“那……你,不伤心吗?”   我边用鱼刺剔牙边说:“有什么好伤心的,村子里的人没一个有幽默细胞,一点不好玩。”   小鱼大约是觉得自己躺着,看我张着大嘴剔牙不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于是努力想要坐起来。   我当然一把按住她,耐心安抚道:“你听我话,伤筋动骨一百天,急不得的。何况你胸口的伤还没愈合,随便乱动的话,会引发大面积心血管破裂,造成规模宏大的血崩。”   小鱼这才再次放平身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冲我尖叫道:“你……你看了……我的……”脸色通红,气喘吁吁。   我愣了一会,才明白她想说什么,于是摸摸脑袋,笑:“对啊,我要给你上药嘛,该看的全都看了,包括胸部在内。”   小鱼眼睛登时瞪大,咦,终于有了神采啊,挺灵动的一双单凤眼嘛。   没等她发言,我兀自望天,疑惑地问:“不过……你有可以称之为胸的东西吗?”我复又看看她双手捂着的那个部位,更加困惑,“那地方一·马·平·川,我差点以为你是男人。”   她眼睛瞪得更大,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来:“你、你……”   我大约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为了表示安慰,便好声好气地说:“我是医者仁心罢了,男女大防什么的,对医生来说屁都不算。何况我也不是没摸过女人的胸,你早就不是第一个啦~~”   小鱼深呼吸半晌,才勉强拼凑出半句话:“你、你还摸过……?”   我回忆往事:“村里有个姑娘叫阿香,长得好看又善良……其实也就一般般啦,不过胸可比你大多了。”我用手在自己胸前比了比,“大约有……这么大。喏,你瞧,可不就跟俩袋子一样?”   小鱼呆呆望着我,不发一言。   我继续叙述:“我对歧黄之术很感兴趣,闲时翻了不少云大夫的医书,里头有人体结构解说么,但是我不太了解。本着科学研究的精神,我打算找个女人仔细看一看。”   “村子里的小姑娘里头,就数阿香最喜欢缠着我,我就拿这事儿跟她商量。阿香说为了科学的进步,她愿意献身。于是我俩就寻了个僻静地儿,她脱了衣服让我随便看……”   “我生下来就没了娘,女人家的事也没人教过我。我觉得女孩子的胸长得真是畸形,她们每天拖着两个袋子走路干活,也不觉得累得慌么?于是就想研究一下其中的成分。一摸之下,觉得比刚出炉的包子还软……”   小鱼满面通红地打断我:“等等——等一下!这件事我觉得还是以后再说……”   我正说到兴头上,哪里能停得下来,只好安慰听众:“别急呀,好戏还没开场呢。”   “不料我一摸上去,心里忽然就有种不大对头的感觉。具体是种什么感觉,我也说不上来。没等我仔细体会,忽然就跳出来一个跑龙套的——他一见我们……嗯,就误会了。一把抓住我就要拼命。我本来打算让阿香解释给他听,不料这女人中途叛变,哭着喊着说我调戏她(芥川龙之介《莽从中》……)。无奈之下,我只有正当防卫。后来这事儿被我爹知道了,把我打得半个月都起不了床。”   我说完了故事,悲伤地看向小鱼:“没娘的孩子没人疼啊……我跟你一样,老是无缘无故挨打。”   小鱼的表情风云变幻,过了很久才说:“可是我好像能明白……你村子里的人为什么要赶你走了……”   我问:“为什么?”   小鱼答:“男女授受不亲,你没听说过?女孩子的胸是不能随便乱摸的!”   我说:“对啊,我就是搞不明白为啥男女要授受不亲……”我沉浸在回忆的漩涡中,满腹委屈地倾诉道,“还有一次啊,我为了研究清楚男人的身体构造,便在晚上把另一个跑龙套的灌醉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嘛,我觉得还是趁对方昏迷且四下无人的时候观察比较好。我把他衣服脱得精光之后,经过缜密的观察,觉得和我自己的身体结构差不多……然后我又摸了摸他的胸口,觉得没有上次那种奇怪的感觉。”   我说到这里,忍不住向小鱼发问,“你说是不是因为女孩子的胸会让人,嗯,有不舒服的感觉,所以才说男女授受不亲的?” 正文 第三章 陪君醉笑三万场,不诉离伤   第三章陪君醉笑三万场,不诉离伤   「天青叙述」   “男女授受不亲,你没听说过?女孩子的胸是不能随便乱摸的!”   我说:“对啊,我就是搞不明白为啥男女要授受不亲……”我沉浸在回忆的漩涡中,满腹委屈地倾诉道,“还有一次啊,我为了研究清楚男人的身体构造,便在晚上把另一个跑龙套的灌醉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嘛,我觉得还是趁对方昏迷且四下无人的时候观察比较好。我把他衣服脱得精光之后,经过缜密的观察,觉得和我自己的身体结构差不多……然后我又摸了摸他的胸口,觉得没有上次那种奇怪的感觉。”   我说到这里,忍不住向小鱼发问,“你说是不是因为女孩子的胸口会让人,嗯,有不舒服的感觉,所以才说男女授受不亲的?”   小鱼发出个单音节:“呃……”   我叹道:“我觉得这是个大发现啊,就急急忙忙跑回家做记录了,把那家伙还光着身子的事给忘了。结果到了第二天,我还没从床上起来呢,又被我爹打得半死不活。爹说什么:‘你这孽畜!调戏了女人就算了,居然还调戏男人!!’你说,我冤不冤?”   小鱼再次沉默,片刻后,双眼亮闪闪地说道:“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我点头:“我是男孩子,身子骨可比女孩子硬多了!你看你看,”我把衣服袖子卷起来,向小鱼炫耀双手的红印;接着又把裤脚卷起来,给她看我双腿的青紫;最后我说:“我背上还有好多鞭伤,你要不要看?”   小鱼说:“还是不要了……现在不是比谁比较惨的时候吧?”   我有些失望,难得有人愿意听我一口气说这么多的……不过,她说得也在理。我想了想,问她:“你刚刚说,你是寿阳人?”   她眨眨眼睛,我一锤定音:“好!等你好了,我们就先去寿阳玩玩!”   小鱼听了,问我:“然后呢?哥哥你要去哪里?”   我从地上一跃而起:“然后么……自然是要去昆仑山修仙!等到我艺成归来,哼哼,嘿嘿……”我遥想了一堆美好未来蓝图,到时候看我一脚踏平云家村,让它成为名副其实的“太平”村……   小鱼微微瑟缩了一下,很快又说:“那……我跟哥哥一起去,可以吗?”   我豪气干云地点头:“没问题!我就好人做到底,等你武功大成,回来也好报仇雪耻!”   我拿起一条烤鱼,送到小鱼嘴边:“从今往后,就由天青哥哥来罩你了。下河摸鱼,有我一条,也有你一条;入林打鸟,有我一只,也有你一只;上山猎猪,有我一头,也有你一头。飞禽走兽,花鸟鱼虫,尽收囊中,任由你我海阔天空!”   小鱼眼中分明有泪影闪动,显然是受了我的感染。   她似乎是酝酿了N久,才轻声细诉:“哥哥,从今往后,你到哪里,我到哪里。”   她漆黑如墨的眼睛,坚定地传达了一件事:我再不轻弃生命,我想好好活下去。   和你一起,活下去。   「小鱼叙述」   真的和云家哥哥一起上路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跟好奇宝宝在一起,哪怕是五分钟的路,也能给他走得山路十八弯。   本来已经到了寿阳的城门口,他却非要先去八公山绕一圈,沿途不断发表评论:“哎呀,城乡结合部就是不一样,连蚊子都长得这么大。”   “噢,这可是种罕见的蜈蚣。”   “你不觉得八公山的空气有一种清新芬芳的味道在里头吗?啧,一定是你在这里呆久了,感官麻木了。”   如此种种,跟他在一起,片刻不得安宁。   逛呀逛的,直到把八公山差不多绕了个遍,眼见暮色四合,他才煞有介事地说:“走,进城看夜景去!”   寿阳居民生活规律严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只怕某个想看夜景的人要失望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在正式看夜景之前,老天爷就安排了一出好戏。   下山下到一半,忽然看见前方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影,另外还伴随着精彩绝伦的对话:   “我身上的银钱细软都在这里了,剩下的,就只有我这条老命了!”   “你这身衣料一看就不是粗麻制成,身上哪能就这点银子?再不乖乖交出来,别怪我们兄弟几个自己拿喽?”   “大哥,何必跟他废话?我们直接杀了他,再搜身便是!”   “别满口杀杀杀的,大嫂最近才添了孩子,大哥自然不能见血光,要为孩子积德嘛~”   云家哥哥听到这里,忽然“哈”地一笑。   几个强盗猛然惊觉,一齐扭头朝我们看过来。   其中一个朗声一笑:“哈,今天运气真是不错,逮到一个,又来一双。”   云家哥哥毫不害怕,仍是笑道:“刚刚得了那么多银两,已经够你家宝贝大半年的奶粉钱啦~~只可惜我们兄弟二人家徒四壁,一贫如洗,不如你们积德积到底,也分点赃物给我们上京赶考如何?”   强盗们哈哈大笑,一个说:“还赶什么考,不如直接来我们这里落草!”说完就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云家哥哥见他们动真格的,不由慌了神,后退一步,急道:“哎哎哎有话好好说!我和我弟真的没钱,爹妈给的银子都在这里了!你们、你们别动手,我给你们就是!”   为首的强盗似乎嘲笑了一声,就向云家哥哥大喇喇伸手讨钱。   云家哥哥手抖啊抖的,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倒出几个碎银放到强盗手上。   后头的人不满意了:“喂!也给我们留点儿!”说完一个个上前,一把推开第一个人,挨个排队要钱。   云家哥哥老老实实,心惊胆战地逐个分配。   等分得差不多了,忽然听得有个人大叫一声:“这是什么?!”   紧跟着,一帮强盗接二连三地大叫了起来。   只见云家哥哥整了整衣襟,好整以暇地笑道:“这个?是西域进口毒蜘蛛,‘黑寡妇’你们听说过没有?若是被它给咬了一口,不出三日,便会全身化脓,七窍流血而死。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宠物啊~~”   强盗们相顾骇然,头领却依然镇定地说:“小兄弟,玩你这一招的人多了去了,别以为我们会上当。”   云家哥哥飒然一笑:“强盗大哥不相信的话,尽管来杀我好了。不过,解药的秘方嘛,也就随着我一起入土啰~~”   强盗们忽然都默了默。   趁此空隙,我在一旁用青城话说:“哥,我早跟你说过,不要对平民百姓用唐门的家传毒药。回头万一给大当家的发现,这山里头有七八个人都是活生生地烂掉皮肉,眼睁睁地看着蛆虫爬满身子,眼球还自己掉出来……能不怀疑到咱俩头上嘛!”   此言一出,强盗首领震惊了:“你们……阁下原来,是唐门的人?”   云家哥哥笑望我一眼,对着首领笑得温文尔雅,用正宗青城腔调一字一句地说:“正是。好像也没人说过,唐门的人,就不能进京赶考吧?刚才好像还有哪位仁兄,说要让唐门的人落草为寇来着?”   强盗们一阵骚动,很快就把那个可怜的家伙拎到我们面前来了。   “二位阁下请息怒。我现下就把此人碎尸万段。还请二位高抬贵手,告诉我独门毒药的解药配方。”首领拱手说完这番话,就一把抽出腰刀准备凌迟手下。   云家哥哥眼明手快地抬腿一踢,腰刀竟然从强盗手中飞上天空,下一刻,便落到了他自己手中。   见识了这手功夫,强盗们无不心折,连忙跪拜下来,齐声告饶。   云家哥哥指挥他们把抢来的东西全部还给被害者,并交出身上所有赃物充公。看在对方颇有诚意的份上,好歹是交待了解药配方。之后*他们抓紧时间回家,将全身浸在冰水里三日三夜,不能吃任何东西,同时一年之内不能行房事,才能保证不会落下后遗症。   最后他还好心好意地拍拍强盗大哥的香肩,友情提醒:“对了,这‘黑寡妇’的毒性甚是霸道,倘若这一年之内沾了半点荤腥,就会死灰复燃。哦还有,以后用膳,最好不要放盐巴,否则……以后各位恐怕就人道不能了,嘿嘿~~”   强盗们连连叩头,马不停蹄地滚了。   等他们跑远,云家哥哥一个箭步,冲到了被害者身边。我跟过去一看,原来是位老大爷。   大爷虽然适才乍逢变故,却甚是镇定,还能站起来向云家哥哥和我行礼:“多谢二位侠士,仗义相救,我柳世封定当以厚礼酬谢二位!”   云家哥哥笑了笑,说:“大爷说的哪里话,不过举手之劳,小事一桩。不过……是什么厚礼?”   我晕了一晕。   柳世封大爷却毫不含糊地答道:“不瞒二位,在下是这寿阳城的新任县令,现在手头人才紧缺,倘若二位有意,定当为恩公安排个好官职。”   云家哥哥听了,做了个晕倒的姿势,笑道:“大爷,我还不到弱冠之年,哪能这么快就升到‘公’那一级别啊……”   柳大爷思索片刻,点头道:“言之有理。那……如蒙恩公不嫌弃,我们就兄弟相称如何?”   云家哥哥挠挠头:“说了别叫恩公了……”   柳大爷报恩心切:“天色已晚,二位恩公不妨来我家中歇息一晚?”   云家哥哥抱着胳膊想了想,我似乎听到他在嘟囔什么“住客栈的话还要花钱”之类的,然后他就一把握住柳大爷的手,笑得一脸诚恳:“那就叨扰大哥了。”   我再次晕了一晕。 正文 第四章 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第四章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小鱼叙述」   寿阳城。柳府前厅。   好酒好菜摆满一桌,看得我眼花缭乱。活了十四年,我也没见过这么多好菜。   可是,我还是听见身边的云家哥哥小声嘟囔:“怎么没有肉……”这话音量虽然不大,但不知为何,我觉得柳大爷必然能听得见。   果然,柳大爷对柳夫人耳语了几句,不多时,一盘盘的荤菜就上桌了。   云家哥哥笑得好憨厚:“这怎么好意思……”边说边朝红烧肉伸筷子,以迅雷不及在线观看之势风卷残云地消灭了一半。   柳大爷也是个话多的,笑眯眯地问我们:“听说二位是唐门中人?”   云家哥哥筷子不停,漫不经心地问:“听谁说的?”   我在一旁答道:“我。”   “噗”地一声,云家哥哥一口菜喷了出来。   柳夫人见了,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淡定地命丫鬟把沾了他菜渣口水的几道菜撤了下去,不一会儿便端了一壶酒上来。   云家哥哥仿佛这才想起刚才的事,边擦嘴边说:“哦~~那是我们吓唬那些强盗大哥的,大哥你千万别当真,别当真。”说完看了我一眼,笑道,“不过,你这一招还真是高明呢~~你那一口青城话是打哪儿来的?”   我说:“我亲娘原是蜀中人氏。”   他随口说:“哦,那嫁的可真够远的……”   我问:“那你为什么也会说青城话?”   他一边扒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小时候,跟一个老乞丐学的……”   从乞丐那里也能学到东西,的确是云家哥哥的性格。   这时,柳大爷问他:“对了,贤弟,你还没跟我介绍……”   云家哥哥把嘴里的饭菜费力地咽下去,用手背抹了抹嘴,才指着我说:“这位是我兄弟云小鱼!”   柳大爷摸摸胡须,笑容可掬地对我说:“原来是云贤弟。”男人果真粗枝大叶。   或许是因为他的重心压根就不在我身上,只见他复又看向云家哥哥,问道,“不知贤弟你——”云家哥哥还没自报家门,就先替我说了。   柳夫人却拧了眉,打断柳大爷的问话,对我说:“这位原来是……小公子?我一直觉得你像个小姑娘……”女人果真慧眼如炬。   我放下筷子,云淡风轻地挽住云家哥哥的肩头,微笑道:“这位是我姐妹云天青。”   又是“噗”地一声,这回是柳大爷喷饭满案。   柳夫人却看出了是怎么一回事,以手掩口轻笑不已。   不料云家哥哥竟是丝毫也未动气,反而激动地拉着我的爪子说:“小鱼!哥哥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开玩笑!看来你已经康复得过了头,哥哥真为你高兴啊~~”边说边用我的袖子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柳夫人无视混乱的用餐场面,一径微笑:“二位年纪轻轻,不知可曾饮过酒?”   云家哥哥立马甩开我的袖子,举手道:“有!酒是好东西,我在家时天天喝!”   柳夫人微笑:“我们自家酿的这酒,可与别处不同。你尝尝就知道了。”   云家哥哥一尝之下,大呼好喝,还非要叫我也跟着喝。我试着浅啜一口,发现比起酒味,倒是一股清甜的糯米香味沁人心脾,到了喉咙处成一线,竟还有着浓浓的蜂蜜味道。   我悄悄问了柳夫人这“蜜酒”的独家配方,暗暗记下,打算以后有机会自己酿。   可是,从那之后,过了数不清的时日,我的酿酒技术却没有达到质的飞跃,总是被云家哥哥诚实地评价为山寨版中的五粮液。   当晚,我在喝得快要人事不知的时候,依稀还能听到云家哥哥清亮飞扬的笑声。   次日辰时。   我一觉醒来,看见某个熟悉的人就坐在床头,吓了我一大跳。   没等我发出“这里是哪里?”或是“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这种老套疑问,他就率先抱怨:“你昨天玩笑开过头了,昨晚临睡前,柳大哥还一直问我是不是女人……男女这个东西,怎么能从头发长短来判断呢?虽说我头发比你的长多了,可是明明我有喉结你没有啊!”   宿醉醒来就要面对这种连珠炮一般的台词,实在让人头痛。我抱着脑袋坐了好一会,才闷声说道:“柳大哥自己就胖得看不见喉结,所以估计他也不会想到要从这方面来判断吧……”话说为什么你明明喝了一夜酒,却还能这么精神抖擞啊……   云家哥哥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换上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对了小鱼,天气正好,你带我去逛逛寿阳城呗!”   我略一点头,打算起床穿衣,正要掀被子,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的眼神包含这样一种意思:你还不走?   可惜他完全没接收到这个眼神,虽然面孔朝着我,但很明显大脑CPU正被其他未知程序占用。   「片刻后。   天青蹲在某处墙角,额角一小块鼓起个红包,一只手在地上反复画圈圈:   “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居然大白天的就拿瓷枕砸我脑袋……”」   寿阳城内。   云家哥哥早已沐浴梳妆(汗……)过,换上了柳夫人准备的青色罗衣,手里还拿着把扇子附庸风雅,配上嘴角那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倒还真挺像个——   “纨绔子弟。”我下了个评语。   “我还以为你要说‘风流才子’呢。”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那不是同一个意思吗?”我嘴上说着话,眼睛却不放心地左顾右盼,生怕遇上自己家里人。   “不过小鱼你这样一打扮,还真像风流才子身边的小书童呢!”他笑嘻嘻地望着男装打扮的我,一把纯玉打造的扇子在他手里以各种高难度的姿势来回旋转。   “但愿不会叫他们认出来……”我心里暗暗地想,头不由得低了两分。   一路上,他依旧废话连篇,不断评论寿阳的风土人情,时不时还在小摊贩跟前好奇地赏玩一阵。   来到熟悉的门口,我心里一阵阵发紧,脚下不由得加快速度,头垂得更低了。   “看来,就是这里了。”不料他却反而停下脚步,玩味地看着慌张的我,伸出扇子在我头上轻轻敲了一记,笑道,“小鱼,你的演技比昨日退步不少啊。”   我心里一凉,隐隐觉得不好。还没来得及阻止,他早已一脚踹开我家大门:   “人死光了?都给老子滚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说简单也很简单——   我的两个哥哥养尊处优,岂会是从小耍流氓到大的他的对手,没过几招就被踢翻在地,云家哥哥快乐地在他俩身上踩来踩去,还招手让我也过来一起参与。   我本想阻止他,可是看到这一幕,我心里竟然只有畅快,于是呆呆站在一边。   我还记得,两个哥哥是怎么让我像狗一样在地上爬,用木棍和马鞭在我背后驱赶,一直爬到我膝盖磨破满手鲜血都不能停止,我必须跪着求他们,用嘴巴替他们擦鞋,才能暂时免去这种游戏。   多亏他们一家子的震撼教育,让我早已不知尊严为何物。   等到我继母目瞪口呆地站在大厅前的时候,云家哥哥云天青,居然还能嘻嘻笑着,用绳子牵着我的两个哥哥,让他们也像曾经的我一样,一步一跪地爬到我继母面前。   继母眼神凶光毕现,叉着腰指着云家哥哥的鼻子,尖声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还不快放了我儿子!”言毕就一巴掌狠狠打过去。   这一巴掌被云家哥哥轻松接下,他满脸讥嘲的笑容,大力一拉绳子,等两位哥哥惨叫完毕之后,才笑道:“爷爷替你管教我孙子,你有意见?”   继母气得浑身直抖:“来——”   被云家哥哥眼明手快一把捂住嘴,他眼中沉沉,尽是冷意:“我原则上不打女人,不过要是你和你儿子敢再叫一声,我也可以为了你们破例。”   继母一向很识时务,立刻乖乖地住了嘴。   可是我知道,她是睚眦必报的人,加上我爹又好歹是个地方官,万一找到云家哥哥头上就麻烦了。于是我赶紧拉住他,摇头道:“行了,够了,我的气也出完了,我们走吧!”   继母看见我,惊怒交集,五官都扭曲了:“我道是谁敢这般大胆,原来是你这个小娼妇,在外头结识些不干不净的人,竟还带回来作恶,这是哪辈子传下来的贱根啊!”   这时,只听“唰”的一声,白光闪动,一把匕首已经架在了继母脖子上。   “小鱼是女孩子家,你们本应好好对待,可不是拿来凶的!”   云家哥哥敛了笑容,冷冷地看着继母,狠狠地说。   继母这回才晓得害怕,顿时挂下两行泪来,低声下气地求饶:“这位小哥,你要是喜欢这小……小姑娘,尽管带走她便是。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可不要……不要……”   云家哥哥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对。”   继母登时面露喜色。   可是他接着就说:“我的确与你无冤无仇,不过小鱼现下是我兄弟,谁欺负她就是跟我过不去,这是第一;小鱼就算不是你亲生的,她既然喊你一声娘,便算是你的女儿,把自家女儿随随便便就转手他人,委实欠揍,这是第二;还有,我既然没太大资格教训你们,那就让有资格的人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吧!这是第三~~”他说完便把匕首塞到我手里,笑呵呵地,“来,想捅几刀随便你。”   我却笑不出来。我害怕今日所做的一切,来日会加倍报复到他头上。 正文 第五章 意气凌霄不知愁 第五章意气凌霄不知愁 【小鱼叙述】 于是我还是摇头,无视他满腔看热闹的心情,一咬牙,对继母下拜: “女儿不孝,今后不能侍奉母亲左右。女儿这就走了,以后……也不会再回来,所以,母亲尽可放心。”今日之事,不会再重演。 “小鱼!你怎能这般心慈手软!他们可恶至极,差点把你害死。如此大好机会,你怎地不——”云家哥哥此刻的心情,大约有那么一点没当成英雄的失落感。 “可是若没有他们,小鱼早已是死人。”我平静地说,“十四年来,他们给我东西吃,给我衣服穿,给我地方睡……尽管他们都知道,我不是爹亲生的女儿。” 此言一出,继母大惊:“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懒得多做解释,只说一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走到云家哥哥身边,低着头,轻声说:“走吧。” 他无奈地跟着我回去,走过两个哥哥身边的时候,忍不住再次用力踢了他们一人一脚。 临出大门时,那女人果然在背后尖叫:“你叫什么?” 云家哥哥扭头,露齿一笑:“连你爷爷叫什么都不记得了,不孝之至,可扑杀也。” 回去路上,久久无言。 最后,他故作轻松地打开折扇,扇了几下之后,故作惊讶道:“哎呀,这字提得不好。” 我凑过去一看,是“天下为公”四个字。我对书法没研究,便问:“有何不好?” 他煞有介事地说:“我最近是不是和‘公’这个字特别有缘呐?走到哪里都能碰上……” 我忍不住问:“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他又扇了几下,摸了摸下巴,说:“就是‘我打下来的天下都是为了送给恩公的’这个意思。” 我眨眨眼睛,思考一会,问他:“柳大哥的意思是……他想要把他管辖的寿阳城整个送给你?” 云家哥哥用折扇柄戳在下巴上,微微撅着嘴巴想了一会,问我:“小鱼,你觉得柳大哥的这份礼……是不是太厚了一点?” 我赞同道:“是厚了一点,不过还是没你的脸皮那么厚。” 他并不生气,反而嘻嘻一笑,得意地打着扇子说:“所以呀,我不能收~~” 后来我才知晓,云家哥哥所说的“不能收”是什么意思。 原来柳大哥一心想让他留在寿阳陪自己一起当官,可是云家哥哥一心只想去反清复明……啊不是,是寻仙问道。所以他“婉言”谢绝了柳大哥的好意,原话大意如下: “大哥,不是我不想帮你,但是你想想最近发生的这事,就知道我是个不闯祸就活不下去的性子,不信你问问太平村派出所,哪个民警不认得我云天青?而且哪个要是跟我关系走得近,就算它是头猪也会早早死于非命……” 一番话让柳大爷听得伤心欲绝,好在一贯冷静的柳夫人在一边说:“人各有志,老爷就莫要勉强云公子了。你们有幸相识,已是缘分,何必再强求更多?” 柳大爷一边抹泪一边说:“本来还想收你做我儿子的呢……” 我在一旁默默地擦汗,大哥回头变干爹,这辈分,真够乱的…… 云家哥哥却抓住了一个细节:“柳大哥,你自己莫非没儿子?”问得好直接…… 柳大爷一听,更是触动了伤心事,借酒消愁愁更愁。 “何以解忧……”他端起酒杯,诗兴大发。 “唯有稀粥!”云家哥哥及时地结束歪楼,又问,“那如果你们有个干女儿的话,会不会像亲生父母一样疼爱她?” 柳大爷还沉浸在刚才那句“唯有稀粥”当中,被云家哥哥的四个字虐心虐的不可自拔。 倒是柳夫人接了话:“那是自然。身为父母官,可不就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吗?” 我却突然插嘴:“云天青!” 连名带姓喝得他一个哆嗦:“怎么了?” 我说:“云家哥哥,你想要托孤,也该事先问下当事人意见吧?” 他头一次露出了困窘的表情:“……你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我点头:“你的演技也不到家。” 我又说:“这么厚的礼,你既不收,我也不能收。” 他终于苦笑:“跟着我,你要吃苦的。” 我笑笑:“又不是没吃过。” 我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兴起了托孤的念头,一是可怜我,而是担心我。 可怜,是因为他知晓我过去的生活,想为我找护正经人家过好日子; 可是,一个人若长到十四岁都没有父母照顾,以后也都不需要了。 担心,是因为他自己是个惹祸精,之前为我打抱不平,结果人家一纸告到县衙门,最后还是柳大爷出面,摆平了这事。但这次是走运,以后要是再出现同类事件,他怕牵累我跟着蹲大牢; 但是,我宁愿跟着他浪迹天涯,也不想做富家红楼里的温室之花。 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不过,连我也没想到的是,几年之后,被柳氏夫妇收养的花,真的别有根芽。 【番外——上帝视角】无责任EG 在前往旅途的下一站——洛阳城的路上,小鱼想起一事,问身边的天青: “云家哥哥,我记得你之前吓唬那些强盗,一年之内不得行房事。‘房事’是什么意思啊?” “哦,房事啊……房事就是……”天青想,要不要告诉这头CJ的小鹿斑比呢? 小鱼很有求知欲地看着他。 “房事,就是一男一女在一起……”摸下巴,下边该怎么说呢? “哦,就像我们两个?” “当然不是!”天青的扇子一下掉在地上,赶紧拾起来拍灰。 “我们明明就是一男一女。”是你老把我当成兄弟。 “房事,指的当然是在房间里做的事!我们这般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哪能做什么房事……”再次摸下巴,好像解释的还是……有歧义。 “在房间里做的事?你是指……”小鱼一只手指点着下巴,抬头望天。 天青额头冒汗。 “比如写字、作画、绣花这一类的?”小鹿斑比CJ地眨巴着凤眼。 “嗯……就其工作原理而言,可能……差不多吧……”天青摸摸头,反正工作原理都是用某一客观存在事物作用于另一客观存在事物,说二者差不多倒也不算错。 “可是就算不这么吓唬他们,你觉得那些强盗平时会做这些房事吗?”小鱼有疑问。 “…………我是为了防止他们拉一些良家妇女来家里做…………”天青手心渗汗。 小鱼点点头,佩服地说:“还是你想得周到。” 天青甩汗,看来以后绝不能在她面前使用违禁词汇了。 “对了,云家哥哥……”小鱼反复琢磨,又想到一件事,“你之前还跟他们说什么,以后不能沾荤腥,为什么啊?”万一有的人天生不爱吃肉呢? “哦,那是为了保护野生动物嘛。”天青微笑地打着扇子,觉得这一次回答的十分圆满。 “原来如此。”小鱼重重点头,又说,“云家哥哥,你真是好心的人。不仅救人,还救野生动物。” “哈哈……”天青干笑。 “不过,为什么你后来还说‘不许在饭里放盐巴’,说是……说是会人道不能,那又是什么意思呢?我以前在家里,吃的一直都是剩饭,很少吃菜的,我也会人道不能吗?” “这个么……”天青一头黑线。我当时为毛要对那帮强盗说这么多违禁词汇呢! “这个‘人道不能’,只是说男人的,女人和太监除外。”因为本来就人道不能…… “为什么?”小鱼刨根究底。 “因为……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构造不一样。”天青费力地思索下面该怎么说。 “哦……比如喉结?”小鱼想起天青曾经抱怨过“分辨男女怎么能只看头发长短,应该看喉结有无”这件事。 “呃……”你这十四年看样子真的是在蒸馏水里头泡大的啊!有的姑娘这时候都生娃了。 “可是,为什么不长喉结就会人道不能呢?”小鱼想来想去,还是不懂。 “因为……男人如果不长喉结的话,就会发不出声音。你想啊,女人没有喉结,太监么……也看不出来,但是这两种都能说话。可是男人就不一样,必须借助喉结,才能说话。”云天青胡编完毕,忍不住拿自己的袖子擦拭满头黑线。 “哦~~云家哥哥,你懂得真多!”小鱼无限佩服。 “……过奖过奖……”是你懂得太少了…… 过了几年,天青小鱼都入了琼华派,结识了师兄玄霄,师姐夙瑶。 某日,天青和玄霄一整天都没出房间。 第二天,小鱼找到玄霄,好奇地问:“你和天青师兄,昨天在做房事吗?你们两个男人,也会做房事吗?” 当日,小鱼被扔进思返谷,关了两天,才被云天青啼笑皆非地放了出来。 又某日,玄霄扁桃体发炎,说话无比痛苦,夙瑶奉太清掌门之命,前去为玄霄治疗。 等夙瑶一脸疲惫地走出房间之后,天青小鱼立刻围了上去。 天青问:“师兄以后是不是都不能说话了?”(某人早就忘了自己以前说过的话) 小鱼问:“师兄以后是不是要人道不能了?”(某人却把某人的胡话记得很清楚) 当日,小鱼被扔进思返谷,关了两周,才被师姐夙莘啼笑皆非地放了出来。 后来,琼华数名弟子老是能看到,夙瑜师妹拿着一大把针,天天追在天青师兄后头,柔声呼唤:“天青师兄,要不要打个耳洞,穿个鼻环?” 天青却施展神行百变,逃得狼烟四起,一边回头大叫:“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正文 第六章 愿上玉京十二楼   第六章愿上玉京十二楼   「小鱼叙述」   我宁愿跟着他浪迹天涯,也不想做富家红楼里的温室之花。   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我轻声道出我的想法,云家哥哥笑着说:“小小年纪,就能想得如此通透,佩服佩服。圣人有云:金银财宝,如浮云粪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然也~~然也!”他用那把“天下为公”的扇子轻轻敲打手心,看来最近他附庸风雅已经上了瘾……   我表示赞同:“所以……你带这么多的浮云粪土出来干什么?”我伸手从他背囊里抓出一把东海珠,明明柳大爷送的礼一样都没少带……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佛家有云:日行一善。我那天赶跑强盗,一来救了他,二来救了你,算是多行了一善。加班工资的话,理论上应当给两倍,所以我收下这些浮云,那是完全问心无愧的~~”   我问:“你救了他和救了我……那不明明是同一件事吗?”   他摇头:“他是他,你是你。明明有两个人,怎么能说是一件事?”   我蹙眉:“那再加上你自己,不是等于日行三善了?那你还应该拿三倍工资呢!”   他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笨。自己救自己,既没舍己,也没助人,怎么能算是一善?你要是出差的时候遇上小偷,难不成回来还能向老板要双倍工资啊?”   就这样,我们一路像兄弟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且行且歌,不疾不徐地走向昆仑山。   这一走就走了七年。   走完了我的一辈子。   「天青叙述」   “俗话说的好,好人有好报。正是因为一个月前我们不顾生命危险,仗义救人,才得以改善伙食。”我每次吃饭前,都不忘教育小鱼要好好做人,然后才磨筷霍霍向猪羊。   小鱼却左顾右盼,轻声对我说:“好像有人一直在看我们。”   “帅哥美女么,到哪里都是闪亮人物。吃自己的饭,让别人看去吧!”   我刚要继续动筷子,忽听一人在我头上说:“小兄弟,你们可是本地人么?”   我一心顾着吃菜,就答了声“唔”。   “是这样。我们几个弟兄是打外地过来的,路上盘缠用得差不多了,这几天只能啃馒头,小兄弟你看,能不能……”   我抬头一看,对面桌上坐着十几个黑衣人。“你的弟兄挺多啊。”   那人“嘿嘿~~”一笑,接着说:“其实都是道上的兄弟,‘飞鹰帮’你听说过没有?”   我筷子不停,好抱歉地说:“没有呢。”   那人道:“时间紧迫,我就不跟小兄弟你一一解释了。总之,麻烦小兄弟你帮个忙,接济我们点儿饭菜,我们一定能保证二位公子平安到家。”   小鱼听了这话,放下筷子,问他:“除了饭菜,你们是不是还想要点儿盘缠?”   那人满脸堆笑:“小兄弟真是明白人。”   我正要接话,忽听斜后方有人大喝一声:“飞鹰帮算个鸟!我们‘巨鲨门’才是威震洛阳!你们两个,先把菜给我们端过来!”   我听了,转头对先前飞鹰帮的大哥说:“你不要怕,我觉得你们飞鹰帮礼貌多了。”   巨鲨门大哥怒了,吼道:“小伙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飞鹰帮大哥火了,吼回去:“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你们捣什么乱?!”   二人一言不合,身后的弟兄们十分默契地各自抄家伙——一边西瓜刀,一边砍柴刀。   此刻正值用膳高峰期,偌大的客栈人满为患,两帮人不顾众人围观,各自将兵器舞得虎虎生风,刀光剑影,吓跑了所有的客人。   我招呼小鱼,把桌上几盘菜端端拿拿,趁着双方饭前热身运动的时候,一溜烟地小跑出去。   我们去了对面酒楼的二楼阳台蹲点,看着精彩绝伦的打斗,我一边啃着鸡腿啧啧称赞:“江湖,果然名不虚传。”一语不合,立刻大打出手。   “怎么样?开了眼界吧?”我问一边呆愣愣的小鱼。   她如梦初醒一般,喃喃道:“这就是江湖……?”   我点头,抱怨道:“对呀,他们好凶哦~~”   听了这话,小鱼突然扭头看我,问道:“云姐,我想问问莫非你也是女扮男装来的?”   我把手中鸡骨头一扔,不偏不倚砸中正斗到酣处的叉叉帮某个倒霉蛋脑袋上。在他茫然四顾找凶手的时候,我已经抱住小鱼泫然欲泣:“你知道得太多了……”   小鱼一把推开我就要往外走:“你慢慢欣赏,我先走了。”   “不要不理人家啦!”我连忙一把抓住她的裤脚,“奴家这才知道什么叫做红颜未老恩先断……55555……官人呐,你好狠的心呵……”成功引来众人围观。   小鱼连踢带打,才好不容易摆脱我,但是不可避免地遭来了千夫所指。   她虽着男儿装,毕竟是个女儿心,哭笑不得之下,蓦地越窗而出。看来她的轻功又长进了。   剩下有几个好心的媳妇扶起我,问我:“你是不是他们家童养媳呀?”   我掸了掸袖子上的灰,抹抹眼泪,行个万福,道:“正是……小妹现下走投无路,明天开始在城东口卖早点,还请各位……多多照顾……”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众人忙不迭地点头,纷纷议论道:“也难怪……长得像个男人似的五大三粗,脚还那么大,怪不得相公不喜欢……”   我一跺脚,一撅嘴,嗔道:“讨厌啦~~”言毕就一步一扭地闪了。身后清楚地传来咕咚倒地声……   次日清晨。城东口。   我一边啃着肉包,一边赞道:“小鱼你包子蒸的真不错!比女孩子的胸都软~”   她无奈地看着我:“你就不能给个正常点的表扬吗?”   我三两下啃完肉包,一擦满嘴的肥油,说:“对了,差点忘了你没有胸,伤到你自尊了吧?不好意思。”   一个蒸笼准确无误地砸到我头上。   “小鱼,看来你的暗器手法又精进了。这么大的暗器你都能投得这么准……”   她忍笑看着我:“你把脸涂成这个鬼样子,是要干嘛?”她以为我扮女人扮上瘾了。   “牺牲色相呀~”我理所当然地回答,“城西口有个豆腐西施,我就来给她搞个包子貂蝉!昨天我的演技那叫一个炉火纯青,可惜了,你这个薄幸郎都没看到……以后我们的包子铺一定会蒸蒸日上的!行走江湖,果然不能光靠行侠仗义不做小本生意呀~~”   “话说,我们为什么要开包子铺?”她把针线布料收拢收拢,打算一会儿就去宋师傅那边学织绣。   “理由很简单:我们快没钱了。”我一边给炉子扇火,忙得不亦乐乎。   她手上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怎么会……你不是从柳大爷那里搜刮了好多银子么?”   我扳着手指算:“哪,昨天我们一共吃了十个扇贝,六只湖州粽子,四碗莲子血糯饭,两盘龙虾,两份银耳雪蛤,两盆火云鱼翅羹,一条时鲜鲈鱼,一瓶虎骨酒……前天吃了两只叫花鸡,两盘银耳素烩,两份*湘莲,一盆三丝蛇羹,两碗参杞猪肝汤……大前天吃了两碗羊肉甲鱼汤,两盘鸳鸯玉珍脍……(以下省略300字)27天前我们吃的是——”   “好了好了,可以了。”小鱼脸色苍白地摆摆手。   我“哦”了一声,摊摊手:“综上所述,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如有疑问欢迎补充。”   小鱼问:“银子来得太容易,所以你就这么大手大脚铺张浪费么?”   我跳起来和她争辩:“是改善伙食!改、善、伙、食!我之前不是保证过,飞禽走兽,鸟兽鱼虫,有什么好东西我都不会忘了你的!洛阳城好吃的东西这么多,不带你一一尝遍,不就白来了?你以前不就是因为饭吃的比猪都不如,所以胸才长不出来不是吗?”   又一个蒸笼迎面砸到我脸上,正在我龇牙咧嘴地揉脸时,小鱼丢下一句:“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不要色诱不成反被劫色。”   我笑嘻嘻地答应下来,觉得如今的日子实在比以前待在村子里头快活多了,有得吃又有得玩,玩腻了还可以去别的地方玩;还有人洗衣做饭大扫除样样在行,又肯陪自己一起疯。啊~~生活如此美妙~~   乡亲父老们,大家各自保重吧,爷爷我这辈子也不想回去啦!   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还差前面一半,云天青的人生就圆满了。   我梦里都在数卖包子的钱,乐得口水哗哗流。白日里我男子汉大丈夫不怕丢人,吆喝讨好见招拆招,大家都觉得我这个被老公甩了的破鞋,从事业中又找回了第二春……   可惜好梦还未结束,就被人一盆凉水浇到头上。   “老弟,你够狠。”我甩一把湿淋淋的头发,万般无奈地看着小鱼。   “是你自己说要去昆仑修仙的,现在不好好练功,人家怎么会看得上你?”小鱼皱眉嘟哝,“怎么叫都叫不醒,非得*我用这招。每天都在枕头上流口水,以后是不是还要尿炕……”   我一个鲤鱼打挺,迅速披好衣服,摸摸贤弟忧愁的小脑袋,笑道:“真尿炕了我保证自己洗床单,行了吧?”   我和小鱼一路走来,每每到一个地方安顿下,就会寻访当地有没有武馆或是武林世家或是某某山庄某某山寨之类的地方,然后踊跃报名当勤杂工,借机偷学一招半式。   当然,也有博大胸怀的师父,愿意直接收我们当弟子的,但每次还是要从勤杂工开始做起。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需要那么多老爹,所以在快要走的时候总会和小鱼一起策划人为恶性事件,好让师父把我二人逐出师门。 正文 第七章 月上桃花,雨歇春寒燕子家   第七章月上桃花,雨歇春寒燕子家   「天青叙述」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需要那么多老爹,所以在快要走的时候总会和小鱼一起策划人为恶性事件,好让师父把我二人逐出师门。   小鱼特别不齿我在被逐出师门的时候,总能顺手捞一把好东西带在身上这种行为。   我谆谆教诲她:“这世上只有两种人:骗人的和被人骗的。人的天资有优劣之分,我无疑是前者中的翘楚,而你虽然暂时处于杯具的后者阶段,但在哥哥的悉心调教之下,一定能让你由量的积累达到质的飞跃,哥哥相信你有这方面的天赋!”   小鱼不解地指指我手上的《易筋经》,问道:“可是你把人家的镇教之宝都拿走了,不怕被他们追杀?”   我大笑:“所以说你容易上当。他们既然说是镇教之宝,岂能没有备份?你放心,易筋经的复本前几年早就满大街都在卖了,我嫌贵,还是自己免费拿来的好啊~”   她皱眉:“那些银两又是怎么回事?”   我漫不经心地答道:“卖包子赚的钱太少嘛,总得想办法发笔横财~~”   靠着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我的武功进步不说神速,至少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老子还是很有学武天赋的嘛~~   小鱼一开始总是对我这种走绿色通道的方法不能苟同,但在我教育她:“少林寺的僧人想要学这玩意,得先做饭五年,打水五年,洗衣服五年,给师父搓背五年……才能有缘看到这本书的封面,如果他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我们是云游四方行遍天下的人,要是按照正常程序来的话,早就老死在和尚庙了,这辈子也别想看到昆仑山长什么样。”之后,她就释然地成为了我的得力帮凶。   小鱼自己对学武却总是兴趣缺缺,她本身性喜织绣,也有天赋,一路上学的女红技法比练武还多得多。因她勤快,又肯吃苦,所以就算老板娘不肯教她什么,她也总能哄得她们翻出绣谱让她自学。有时我卖包子赚了钱,也会孝敬给她的那些女红师父,这么一来二去的,小鱼的织绣技艺渐渐提升到了青出于蓝的程度。为了报答我,连着给我做了几件新衣;为了奖赏她,我便把之前柳家送的衣服拿出去当了,请她吃了顿大餐。   享用大餐的时候,小鱼忍不住问我:“你为什么特别喜欢青色?给你做衣服你都要青的?”   我边吃边说:“因为我名字里有个青呀。”   她忽然脸红了一下。我心下雪亮,拍拍她的肩,温柔地说:   “其实你不认得几个字,对吧?”   她吃惊:“你……如何得知?”   我埋头扒饭:“每次拜师的时候,你都让我代你签名。我还看见你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在地上学写名字来着。”   她的脸更红了。   我又说:“我的名字里,三个字你只认得个‘天’,而你自己的名字,你就只会写个‘小’。你爹还是个师爷,他对你也太不上心了。”   她恨不得把头攒到袖子里去。   我放下碗筷,摸摸她时常忧愁的小脑袋,笑着说:“你别难过。以后,我来教你认字读书,好不好?”   她猛地抬头,双眼闪闪发亮:“那……我很喜欢听人念诗……云家哥哥以后可以教教我吗?”   “都这时候了,你就直接喊我哥好啦~~我早就不是云家的人了。”我挠挠头,“你喜欢诗啊!这是好现象,大家都说什么:腹有诗书气自华。你这辈子做不成美女,做个才女也可以补补气质分嘛~”要学诗,找我云天青就对了!以前在太平村,全村喜欢读书的可没几个,像我这般读得这么有学问的人就更是凤毛麟角了。有道是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   “哥哥你的名字叫天青,听起来就很有诗意!”小鱼连菜都顾不上吃,目光闪闪,求知若渴。   “你的名字也不错啊,大俗大雅嘛!”你不吃,我可要替你吃了啊。   “你又那么爱穿青衣,是为了维持品牌形象吧?”   “这个啊,虽说说书的每每都会说某某大侠一身白衣,从天而降;或是某义士一身黑衣,夜闯民宅……其实都是扯淡!白色的衣服最不耐脏了,这个你天天洗衣服肯定最清楚;黑色的衣服嘛~~要是沾上了头皮屑之类的,那就太破坏形象了。所以还是穿青衣最好,哈哈~~”   只见小鱼的双手抖啊抖的,半天才说出一句:   “我还想问一件事……你那招妙手空空技是跟谁学的?”她一定是想知道,为什么戒备再森严的寺院,都逃不过我的魔爪。   “啊~~是跟我的一个铁哥们学了两招,学以致用嘛!此人将来一心想做巴蜀大盗,其实就是想劫人家的富,济自己的贫……”   “那人……可是叫做……李寒空?”   我一抬头,舔掉嘴边的几颗饭粒,奇怪地问:“他长得有这么帅?连你们寿阳都知道了?”   小鱼目光呆滞地说:“我们家以前差点被他洗劫一空……他还在墙上留下一句‘江洋大盗李!寒!空!首战告捷!哦也~~(^o^)/’的字样。”   我寒一个:“出名要趁早嘛……”   “他害我三天没有饭吃……我一直很想知道,这个叫李寒空的,长什么模样?”小鱼咬牙。   “这个么……我记得是……一米多高,两个眼睛一鼻子。”我闷头吃饭。   “……有没有具体一点的描述?”   “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又不想跟他相亲。”   “也对……真的见到他,也许就会想起从前那些事情……我现在是跟哥哥在一起,那些事,就不去想啦!”她终于想通了的样子,尽释前嫌地吃起菜来。   过了一段时间。   “咦?哥哥你怎么不吃了?吃饱了撑着了?”   “……这菜真他妈难吃。”我把筷子一丢,腿翘到桌上,开始边摇晃椅子边望天花板了。   ——但是一个人的过去是无法磨灭的,小鱼。   ——就比如你过去恶劣到极点的生存环境,让你现在无论是对着臭脚还是粪便都能泰然自若毫无所觉地大口吃饭了。   虽然每天早上都做着小本生意,但终归钱是越花越少,吃得是越来越不好,不出几日,我就每天摸着肚皮,对着太阳画饼充饥了。   小鱼沉浸在知识的海洋当中,对每餐吃了什么毫不上心,她有事没事就在所有可以写字的地方写她的一手烂字自成一家,写的句子别字连篇。我看了以后,勉勉强强有减轻食欲的作用。   有一天,她兴致勃勃地拿着一方手绢送给我,指着上面绣的一只鸟和一条鱼解说:“这只白鸽是天青哥哥,这条黑鱼就是我~~”   我瞥了她一眼,赞同道:“你长得是挺黑的。”   等她走了,我对着太阳端详这方绣工称得上精美的手帕,苦苦思索:要不要把它卖掉换点儿饭钱呢?   结果跑遍全洛阳城,没人要收。每一家的意见都大同小异:这方手帕绣工是很精致,但是……我们不知道一只鸟和一条鱼的CP是想要说明什么意思……   我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刚要用它擤鼻子,遥望漫天云霞,忽然看见了一样东西。   我顾不上个人卫生,眼明手快地捡起石子就丢了过去——“今天的晚饭,就是你!!”   等我傍晚把那只可怜的信鸽拎回去给小鱼炖汤时,她鉴赏着鸽子身上插的那把剑,赞美道:“看来现在真的连飞禽都逃不出你的魔爪了。”   我点头:“学以致用,改善伙食。”   “用剑都能打到鸽子,我觉得你也许不需要再去昆仑修什么仙了……”她开始过水、拔毛。   “听说过射石饮羽的典故没?”我得意洋洋地问。   “又是什么艳情小说?”她一边开膛破肚一边漫不经心地应答。她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应,是因为我近日来捡着我喜欢的几首诗率先教给她了。这孩子没心眼,兴高采烈地把这几首诗写得满大街都是(她是为了练字)。结果被某些酸儒文人看到之后,问她是不是青楼里的小厮……   其实这怎么能怪我呢?同样一件事,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明明是很好的诗词,都被他们自己给想歪了。   “怎么你以为我只会讲艳情小说了吗?”我愤愤地问。   “哦。那你还会画春宫图?”她点上炉子,看都没看我一眼。   顾不上较真,我就已经灵光一闪地托着下巴思考;“这倒是条生财的路子……”   “……生你妈个头啊!”小鱼终归是市井小民,被我一激发,终于说粗口了。   “你别气,接着烧、接着烧。话说我们歪楼歪的好彻底啊,我一开始是想说啥来着?”   “射石饮羽。”   “哦,你记性真好。所谓射石饮羽呢,就是有个人晚上看见了老虎,就一箭射了过去。结果等到早上一看,发现那只是块石头,但是箭竟然已经深深没入了石头!你说奇不奇怪?”   “所以你为了改善伙食,奋力把剑一扔,就刚好插死了这只鸽子?”   “贤弟你真聪明!”果然是跟我在一起时间长了,智商一路飘红。   “……这鸽子飞得也太低了……”   “……你不相信?好!我明天再射一只给你看看!”   数日后。   我和小鱼坐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   起源是这样的:   “今晚洛阳城要有大行动了,有没有兴趣?早点去的话,还能找个好位子。”我摩拳擦掌。   “我们什么时候去昆仑山?”她兴味索然。   “急什么,洛阳城这么大,老子还没玩够呢!一起去吧?一起去嘛~~”我一个人去没气氛。   她拗不过我,只好跟着一起来到树上蹲点。之前她问我到底要干嘛,我一直等到现在才剧透:   “这几天的鸽子肉你吃得爽不爽?”   “……我回去了。”   “哎哎哎我这是铺垫!你性子怎么那么急呀?你知道那么多只鸽子告诉了我一件什么事吗?”   “以后你可以一直用剑打鸟?”   “……这当然也是一个结论。不过,”我摸摸下巴,“我们今晚是来围观的。”   “围观什么?”   “江湖。” 正文 第八章 直须看尽洛城花   第八章直须看尽洛城花   「天青叙述」   “我们今晚是来围观的。”   “围观什么?”   “江湖。”   一个时辰后。   “这就是你说的江湖?这不是黑帮火并吗?”   “是呀!好不好看?”   “鬼才觉得好看。”   “你不喜欢看狗咬狗啊?”我失望地叹气,“我这么多天以来都在仔细观察地形,好不容易才选定了一个这么好的观众席哎!”   “你倒会选地方,这里居高临下,音响效果还是环绕立体声……不过这种群殴场面哪里好看了?”   “这哪叫群殴,不过是在谈生意罢了。”   “……你跟人家会这么谈生意?”   “我才懒得用这么吃力不讨好的办法呢,如果是我的话,任他陈堂主如何赖账不还,我都会叫他自己乖乖双手奉上!”   “陈堂主?”   “他是洛阳的黑社会老大,原本跟成都最大兵工厂枫叶山庄做买卖,结果这帮人拿了东西不给钱,怨不得人家找上门来要啦!”我这才给小鱼放送情节解说。   “哦……那这又关我们什么事?”她茫然不解。   “当然不关我们什么事啊,”我奇怪地看她一眼,“不过有热闹却不围观,非我云天青本色!”   “……你真的是好奇宝宝,当心哪天惹火上身。”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看来我现在就要玩火了。”我判断场下形势,整装待发。   “哎?”   “正义的一方快要输啦,你待着别动,我去友情出演!”   这回小鱼却不听我的话,而且反应奇快,几乎是同时跟我一起从树上从天而降。   场上演员以为中了埋伏,一齐向我俩杀过来。   我手中袋子一扬,石灰袅袅散出。   几个人同时大叫,捂眼。   小鱼抓紧机会,真如游鱼一般溜进人群,很快就用随身匕首放倒了两三个。   凌波微步真是好方便的功夫啊。   我手中三尺青锋虚晃一下,直接扎进了右后方的兄弟肋上。   接着有人迎面砍来,我早有准备,身子朝后一弯,让他扑了个空。再斜斜一刺,一下洞穿那人左胸。   我和小鱼都没有多少实在功夫,靠的除了身法轻灵,就是豁出命来的勇气。   我一向是个很有勇气的人,在长江黄河喝过水,跟鞭炮地雷亲过嘴。   没想到小鱼一个小丫头,竟也能在混战之中反应如斯敏捷,可见她以前真的是被人打出了经验,打出了水平……   “你!你们枫叶山庄的人好卑鄙——”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小鱼一刀砍断他颈总动脉。   “竟然用下三滥的手段——”我一脚把试图补充前言的另一人踹翻。   ——战斗中的大忌,就是面对敌人还废话连篇。   “评书里那些面对敌人的大刀还在滔滔不绝的英雄们,其实都是YY出来的~~”我如是教育小鱼。   确认对方所有人要么死伤要么逃跑之后,我才擦干净青锋剑上的血,哼一声:   “对付你们这群欠债不还的下九流,只配用下三滥的招数。”你管我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说完了,我潇洒一甩头,回望站在原地发呆的小鱼:“怎么样?帅吧?”   她慢慢苦笑一下:“别理我,第一次杀人,情绪很复杂。”   我走过去,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别气馁,人生自古谁无死,不过早死与晚死。比起这个,你应该想想我们两个平民百姓,居然首战告捷,哦也~~(^o^)/”到这时,我才略略体会到了李寒空首盗得手的快感。   她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哥哥,你受伤了!”   我不在意地摸了摸肩头的伤,啧,一手血。便就着小鱼的袖子随手擦了擦,笑道:“就当是门票费好了~~走吧!”   她还没回答,就听到被我们出手救了的几个枫叶山庄的人说:“多谢二位仗义相救,我们枫叶山庄,定当重谢!”   我挥挥手,忽然没了看戏的心情,就说:“免了免了。把你们身上金创药之类的给我们就行。”   他们诚惶诚恐,赶紧如数奉上,一边还在原地源源不断地说着谢词,什么请教壮士高姓大名之类的。   我随口答道:“我叫张三,他叫李四。好了我们要走了,青山不改,后会无期。”   我一把拉过小鱼,带着她几个起落,发足狂奔了一刻多钟,终于回到了我们扎营在城郊的小破屋。   在这种时候,能有一个家,有亲人陪着,就会觉得特别温暖。   “就知道你性子倔,明明腿被人砍伤了还不吭声,倒还有心思想别人。”我一边为小鱼打石膏上夹板,一边说话分散她对疼痛的注意力,“不过你这样关心哥哥,哥哥还是很感动滴~”   她其实从头至尾都没怎么叫疼,果然是挨打挨习惯了……只是她的沉默让我不安,后来她在为我包扎的时候,终于说了句话:   “好多血。”   我半晌说不出话,最后只有苦笑:“是,杀人不是好玩的,跟杀鸽子不一样。”   “那些情报,都是你从信鸽身上看到的吧?”她问。   我的焦点立刻被转移:“是啊!也不晓得枫叶山庄的生意是怎么做到那么大的,用信鸽传消息这个办法根本蠢到不行……有几只都被我拦截下来吃了,你想想还会有哪个不晓得他们要来找陈堂主算账啊?昨晚他们要是能打赢,只能说明陈堂主这边养的也都是脑残……”   她终于微微笑了一笑。   我挠挠头,第一次发现找个话题竟然这么艰难:“呐,你现在脚不是不好走路嘛,以后……饭就我来做吧,衣服也归我洗,嗯,房子我来打扫……你专门绣花就好了!”   她再次笑了一笑:“我骨折的是脚,又不是手。”   我却再也笑不出来:“昨晚……我本不应该拉着你去围观的……”唉唉,“对不起”三个字又不是有千斤重,为毛我怎么都说不出口呢!   她却理解地笑了笑:“昨晚……并不是你我的错。如果不杀掉那些人,枫叶山庄的人就会死……而且,我们自己也差点死了呢!”   我终于舒了一口气,贤弟RP真是太过硬了。“是啊,江湖不过游泳池,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如果……”她突然蹙眉发问,“天青哥哥,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如果他死了,可以救大家所有人;如果他活着,大家就都要死……如果是你,你会帮哪边?”   我很奇怪她怎么会突然问这么哲学的问题,不禁好奇:“那么这一个人又是哪个人啊?”   她摇摇手:“是我自己随便想的一个人。”   我再次挠挠头:“这跟某个著名的婆媳共同落水的难题好像碍…要我说的话,哪边离我近就救哪边啰~~”   “要是都很近呢?”   “那就都不救,反正事情早晚也会出一个结果,等着好了。”我摊摊手,“虽然你这么说,我私心里是比较想救那个人……因为都是被大家抛弃的人,我们同病相怜嘛!”   她点点头,笑了笑:“天青哥哥,你总是好心肠的。”   我挑眉:“你没事问这么古怪的问题做什么?”   她似乎是苦笑了一下,才说:“我也不清楚……”   我耸了耸肩:“你们女孩子就是成天有一大堆心事,有时候会变得奇奇怪怪。”   她这回笑得还算比较欢乐:“哥哥你现在没有心事,将来一定也会有的~~”   “何以见得?”我看她的神色像是想睡了,赶紧心领神会地帮她铺好被褥。   “因为人长大了,会遇上很多很多事……然后,每个人都会变得有一堆心事的。”她闭了闭眼,很快缩进被窝。   我细细回想她这句话,觉得怪怪的:明明是我比她年长,怎么会生出她其实比我还大的感觉?   我不放心小鱼,连着几天都留在屋里照顾她,生意也不做了。如此一来,反倒培养了我关于厨艺的兴趣,小鱼指点了我几次之后,我一个人做出来的糖醋鱼和鸽子汤也让小鱼连声叫好。   干活干累了,随手拿出手帕擦汗。擦完了一看,还是上回小鱼送的那条,上面绣着鸽子和鱼,代表着她和我——这么说,连日以来我们每天都在吃代表我们自己的吉祥物……   将此事说与她听,她咯咯直笑,笑完了说:“一说到鸽子,我就想起那天晚上,后来枫叶山庄的人不是问你名字吗?你怎地不说实话?”   我边洗衣服边说:“本少爷的大名岂是人人都听得的?”   她捂着嘴直乐:“这么说你跟那个李寒空还真是不一样,当时他把自己的名字写得铺天盖地,占了我家整整半面墙~”   我说:“出名要趁早,品牌要打好。”   她问:“那你怎么不趁机宣传宣传自个儿?”   我笑:“我年纪还小,做人要低调~”   在我辛苦万分地当了半个月的苦力之后,某日,我兴冲冲地捧着件衣服飞奔回屋。一进门就强迫小鱼换上,是件标准的女装,深得我心。   半晌,小鱼一脸复杂地从屋里出来,我一见,高兴地笑道:“果然,女孩子还是得穿漂亮衣服才好看!小鱼你比以前胖了不少,皮肤也不黄了,和美女的标准越来越近了,怎么样?是不是要好好感谢我?”   她却万分为难地搓着裙子一角,问我:“你真的觉得这件衣服……好看?”   我大力点头,说:“我在地摊上一眼就看中了这件,觉得特别适合你!”   她却仍在为难:“可是……这图案会不会——”   我蹲下来仰视她,一脸颓败:“你不喜欢啊?我本来还以为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只得放弃了对裙子的纠结,转而问我:“你觉得自己的钱多到可以给我买衣服了?”   我一把拉过她的手往前走,一边快乐地说:“对啊,我把那本易筋经转手了,买完你这件衣服还有剩呢~” 正文 第九章 始共春风容易别   第九章始共春风容易别   「无责任EG——上帝视角」   “天青哥哥,虽然我觉得你的人品我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质疑一下你的人品……”小鱼流利地说完这一长串,在养脚伤的时期问天青,“你当时偷看人家传的信,吃了人家信鸽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第一个问题:江湖充满八卦,江湖人都想在第一时间了解八卦;在食不果腹,衣不避寒,生活缺乏娱乐的情况下,那一张薄薄的羊皮卷点燃了我心中的八卦之魂,给予了我丰厚的精神食粮,让我忘却了肉体的痛苦……这个答案你觉得如何?”天青一边顺畅地回答一边偷偷翻着艳情小说,打算积累了经验,回头自己也写一本25N的出来小赚一笔~~   “可是你不担心他们传递不了消息,心里着急吗?”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想必他们早该有这样的觉悟。”天青答得毫不愧疚。   “好吧……那第二个问题呢?”   “第二个问题……是啥来着?”天青沉浸在艳情小说完全没有逻辑可言的场景描写之中,不由感慨书中人物都是练过的,居然能够做出种种对人类而言匪夷所思的高难度动作……   小鱼想了半天,无奈腿伤未愈,精神不济,她的记性也不如平时那么灵光了。   在小鱼苦苦思索的这段时间,天青终于翻完了手里的十八禁。   “夜御九女……这家伙居然还没有精尽人亡……”天青一边咕哝,一边提出自己的想法,“看来艳情小说还是得配上春宫图,不然也太没有现场感了,一定卖不出好价钱的……”不知道小鱼绣花绣的好,画画怎么样……不过她死也不会同意把才能浪费在这种地方吧。   算了,写小说太费时间,何况回头还得印刷装订……烦。有时间不如多打几只野味来得实在。   “什么叫精尽人亡?”小鱼听力极佳。   “呃……就是……连日劳累,精力消耗太多,差点把自己的命给送掉的意思~~(╯﹏╰)b”   “(⊙o⊙)哦~~听起来怪吓人的……”小鱼望天。   “来来来,今天的午餐是红烧鸽肉~~”天青赶紧转换话题,从炉子上端来自己的得意之作。   “好奇怪啊,怎么也想不起来第二个问题是什么……”小鱼还在痛苦地抱头思索。   “好了好了,想不起来就说明我的人品没有任何需要质疑的地方。你有空不如想想晚餐到底是吃清蒸鸽肉还是炭烧鸽肉……”比起未来的赚钱计划,天青明显更加热衷于拜祭五脏庙。   “好吧……天青哥哥,我发现你的鸽子肉烧得越来越好吃了!”   “你说是不是因为逛窑子太贵,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玩意让人聊以自慰的?但是理论一定要和实践结合才行啊。”天青边吃边感叹自己对于18X文化的不理解,“切,还没易筋经来的有意思,至少人家还配插图,还是金装彩页……”   “你在港什么东西?”小鱼不解地抬头。   天青当机立断:以后还是写武功秘籍(伪)来赚钱吧!做出决定之后,他便爽快地把从地摊上“拿”的艳情小说《云雨巫山情》交给小鱼,“拿去生炉火吧。”   “这是什么书?”小鱼目前认识的字还相当有限,“云……这个字我知道,雨、山……”   天青告诉她另外两个字,小鱼看了看还是不懂:“这本书是讲什么的呀?”   “哦,就是讲巫山里的云是怎么经过一系列的物理现象变成雨的这种自然情况。”天青撒谎撒的面不改色。   小鱼点点头,记在心里。“对了,我老是听人说什么‘共赴巫山’,那又是什么意思?”   天青一边啃着鸽子腿,一边不在意地说:“就是两个人一起去巫山游玩的意思。”   小鱼点点头,再次记在心里。   过了N个月之后,青鱼二人真的来到了著名的三峡风景区。   小鱼站在船头,兴奋地又蹦又跳,转身对天青叫道:“天青哥哥,你这几天都太累了,差点精尽人亡,这次我们去共赴巫山,好好研究云雨吧!”   天青在船上一众NPC的灼热目光照射下风中凌乱……   「咳咳……正文如下」   「天青叙述」   一路走来,行人无一不对小鱼侧目,这使我感到了无比的自豪,想必她一定也是又羞又喜,要不怎么会一直不肯抬头呢?   “哎,你别不好意思嘛~哥哥的伟大计划就是要把你打造成那貌美沉鱼的西施的胞妹!现在只不过是这一计划的第一阶段而已,就已经取得了这么轰动的效果,你应该回眸一笑以回馈大众才是啊。”我谆谆教诲这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孩子。   “…………哥哥,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你,之所以会有这么轰动的效果,完全是因为这件衣服已经恶俗到鬼斧神工的地步了。你自己看看,这满大街哪有姑娘会穿这么花里胡哨的裙子?前前后后画着各种颜色的大花也就算了,居然还在前襟写着‘洛阳花鬼’,后心写着‘国色天香’……你自己想想,如果你一开始走在我的后面,等到你从我的侧面移到我的正面来的这一过程当中,是不是会反胃到恨不得自挖双目,或是当场呕吐?”小鱼平静地看着我,流利地说出一连串四字成语。   “其实吧,这个么……其实那个字不念鬼,念‘魁’,花魁的意思就是花中之王——”   “花中之王?花魁的意思不是妓女头牌吗?”   “…………小鱼!你竟然在哥哥不知道的时候,被乱七八糟的人给教坏了!”   “哥,歪楼是没有用的。老实交待吧,这衣服你在哪里买的?”   “哦,就是今天宋记布庄门口来了个怀才不遇的先锋派服装设计师,我一看他的作品,就觉得见之忘俗,其他衣服跟他的一比,都成粪土了。我本来还想给自己也买一件来着,但是银子不够么,我想还是先给你买吧,反正我们男人穿什么都无所谓。”我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肩。   “那个先锋派服装设计师一定给你打对折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我以为小鱼当时偷偷跟在我后面了。   “想也知道。似你俩这般非主流到了这种地步,审美情趣低俗得叹为观止的人,那可真是千金易求,知音难觅,换作是我,也会以跳楼价贱卖给你的……”   言谈之间,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路和我“招摇过市”的小鱼也禁不住瞪直了眼。   那是洛阳花海。   洛阳牡丹,名满天下。   小鱼许久才回过神,问我是怎么发现这么一处地儿的。   我说,其实我有梦游症,结果意外地发现了这片鲜有人知的风水宝地。   牡丹虽是贵气花儿,却从不为人的目光而绽放,它们自己盛放,自己消亡。它们不在意自己是否美丽,它们绽放,也许只是为了见识这世界的阳光、和风和婉转鸟鸣。   还有我和小鱼。   小鱼一边感动,一边说哥哥你就别扯了,撒这种谎有意思吗?我早就发现,你是舌头底下藏着一千句谎话的人,一张口就看哪句先蹦出来,说来说去都不是真的。   我怔了怔,忽然才发现原来这丫头一点不笨,她智商的确不如我,但我的直觉却比不上她。   我便笑嘻嘻地说,真相什么的,在这个世上根本无足轻重嘛。   ——那哥哥你觉得什么才重要?   ——真情。   ——……恶俗。   ——可是,我本来就是个俗人嘛。   小鱼不再理我,似是开心到极点,飞扬着头发提着花裙子就往牡丹花海里跑,一边唱歌跳舞,裙子上五颜六色的花就像活了过来一样,衬得她似个花间精灵。   “哪里恶俗,分明是应景。”满园满山的花中之王,都被她带出了灵气,迎风招展,端丽明艳。山风拂过,花瓣便迎着她的歌声,一齐飞到天边。   真正的国色天香。   我们一直疯到日落西山,才疲惫地躺在花海当中,我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被夕阳染成淡金色的花瓣,看着它们缓缓跌落在身上,忽然间就觉得心安。   这一刻,不用回忆过去,也不用去想未来。   迷迷糊糊中听见小鱼低声问,天青哥哥,你喜欢牡丹对吧?   我说,喜欢啊。我还喜欢油菜花和狗尾巴草。好了你不用回答我知道你想说我恶俗。   她说,没有的事,我只是想说你的品味落差真的好大……   我快要睡去,似乎说了句:花才不会管人的品味是啥呢,它们只开自己愿意开的花,这一生,只愿好,不要长。   到了晚上,我狠心把正在大会周公的小鱼摇醒,背着睡眼惺忪的她一路逛回家。   “小鱼,教你两句诗吧,刚刚想到的。”都是月亮惹的祸,让我诗兴大发,顾不上听众反应,不吐不快。   “呼呼……”   “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我抑扬顿挫地念出这两句,连着把自己的酒兴也勾起来了。一会半夜去风波客栈顺两壶来。酒钱?没人收钱我当然就没法付了~~   “(~o~)~z……Z……”   “知道这两句是什么意思吗?”   “哈啊~~呼噜~~”   “就知道你不懂。简单来说呢,就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就和春风一样容易消失。”   “唔……娘……呼呼……娘……”某人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所以,我们要珍惜当下。”   “娘……呜呜呜~~~娘,别走!别走……”又是梦话。   “因为啊,我们今天拥有的东西,到了第二天可能就什么都没了;今天还跟我们在一起的人,也许只要一个转身,他就永远消失啦~”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怎样,所以,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开心。   小鱼说得对,我是一个谎话连篇的人。当时说的这些话,我自己并不当一回事。   直到后来,几年之后。   人生啊,寒至暑若是全部,谁猜得出。   那时的我,无论如何不会知道——   你的一个转身就萧条了我的一生。 正文 第十章 漫惹炉烟双袖紫   「小鱼叙述」   自那日和天青哥哥一同看尽洛城花海以来,许是心情开阔之故,我的腿伤以惊人的速度好转起来。不多日就和他一同踏上了去长安的旅途。   数日后。   “哎呀,大都市就是不一样!让人不得不从内到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贫穷。”天青哥哥捧着个冷馒头,企图用它吸收完对面酒楼里传来的菜香以后再吃。   “是啊,而且这边的武学大师实在是不好说话,我们两个长得这么善良的人,连当个勤杂工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垂头丧气地应和着他的话。   “这些也就罢了,居然连在路边搭个包子铺都要被城管抄检,这不是*良为娼嘛!”他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深刻体会到了谋生的艰难。   “不过这倒是个主意……”我托着下巴,认真思考。   “什么?”   “把你卖进勾栏。”我右手握拳在左手手心轻击一下,两眼放光地盯着他。   “啥?!”他嘴里的半块馒头一下掉在泥巴地上,却被他迅速捡起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般接着啃。   “我觉得你扮女人已经很有经验,而且也热衷此道,不如将你卖去勾栏历练历练,等嫖客来了你就把他打晕,拿光他身上的钱就闪呗,这样我们能同时得到两份合法收入~”我迅速脑内了一下天青穿女装涂脂抹粉的样子。   他啃完馒头,就着我的袖子擦了会儿手,满不在乎地答:“好啊,干这一行的话我确实比你条件好,你一个小丫头,虽然没姿没色,但放在青楼那种地方也着实有碍身心健康。不如卖去男娼馆,你生得眉清目秀,想必能一举成为那里的头牌。”   我三两下啃完手里的窝头,怒视他:“你找揍是不是?”   他的目光立刻由戏谑变得可怜兮兮,指着身上破旧不堪的衣服对我说:“你看,我这件衣服上补丁都打得看不出衣服的原料了,再跟你打架的话,这青色长衫就可以直接改成背心热裤了。”   我白他一眼,不屑道:“谁叫你整天上蹿下跳爬树摸鱼,在大城里头都有本事邋遢到这等地步,只能认为是一种匪夷所思的才能。”   他抬头望苍天,默默无言两眼泪:“等到了昆仑脚下,你说我是不是必须要裸奔了……”   我刚要嘲笑他,忽听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说:“没必要裸奔,影响市容。没衣服穿不如就穿我这件?”   天青习惯性地回答:“这怎么好意思……”一边伸手去拿衣服,结果就在回头的那一刹那愣出了神。   我跟着回头一看,也愣了愣。   但是我并不确定天青愣的是这少年还是这少年手上的衣服。   少年的胳膊估计都快要酸掉了,见天青还是没有要接过的意思,再一看,他正脉脉含情地望着自己,不由一巴掌拍到天青脸上;“干什么!想跟我搞断袖?”   天青堪堪避过,却不恼不怒,反而嘻嘻笑道:“你长得是挺漂亮的。”   少年听了,玉面一红,接着又抿了抿嘴,骂道:“你再胡言乱语,我便当场让你裸奔!”   天青立刻告饶:“别别别,咱有话好好说。既然阁下迫切想要日行一善,我又岂能不成全?”   言毕便接过衣服打开来,啧啧称赞。   我瞟了一眼,险些当场仆街。   天青边咂嘴边对我说:“你看,设计风格是不是很狂野?”   我极是赞同:“是啊,极有土著人的民族风情。”   身着紫衣,风度翩翩的美少年毫不犹豫地把这话当作赞扬,得意洋洋地说:“算你们识货!我这里还有很多件不同款式的,喜欢的话随便挑~”   天青兴致勃勃地跟了过去,左挑右拣,赞不绝口。   我额角出现一滴大汗:看他这么发自肺腑的样子,该不会是真的很喜欢吧……?   他挑了半天,最后终于拽出一件几近透明的渔网状衣服,冲我兴奋地喊道:“怎么样?喜欢吗?”   我慢腾腾地挪过去,慢条斯理地开口:“据说汉朝有一种酷刑,把人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为了割得均匀,割得美观,事先就得把渔网套在犯人身上,然后顺着渔网的洞,一片两片三四片……”   紫衣少年瞪大了眼,显是听得入迷。   天青一把把我拉下来,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说:“你叫小鱼,所以送你张渔网穿才最适合你呀~”   他的气息拂面而来,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连忙一把推开他。   “你才适合穿渔网,你们全家都适合穿渔网!”我当场发飙。   “哎呦哎呦,可惜我全家除了我以外都死光光了,没福气享受这个荣幸喽~”他笑嘻嘻地撑着头看我。   那么轻飘飘的一句玩笑话,听在我耳里却像一记重锤砸下来,震得我目光呆滞地望着他,张了张口,却愣是说不出“对不起”三个字。   好在他似乎压根不在意,复又看向紫衣少年,问道:“这位小哥怎么称呼呀?”   紫衣少年一本正经地回答:“小紫。”   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刚吃下去的窝头喷出来。光看你这身行头,这衣服的料子,这腰上的玉带,就知道你绝无可能叫“小紫”这种儿戏一般比阿猫阿狗的格调也就好点不多的名字!   天青直摇头:“小子?这名儿可不好,一定有很多人愿意毛遂自荐做你老子的。”   紫衣少年听了,瞪大眼睛狂点头:“你怎么知道?!我这一路上,每次刚一报出名字,马上就有人说‘小紫?俺是你老紫!’我还以为是当地风俗礼仪……”   天青听了大笑不止,半天才喘着气说:“那不如改个名?”   紫衣少年想了想,满面愁容,单手托腮,问道:“可是,改成啥名才好呢?”   天青想了想,指点道:“你年纪不小了,要不叫大紫?不,这样人家会以为你哥叫大红的……”   少年嗔道:“我今年才16!”   天青附在我耳边,悄声笑道:“你看,我随便一说,这小子就把年纪告诉我了。”   不料少年听力极佳,立刻嚷道:“告诉你年纪又怎么样?我又没告诉你生辰八字。你要想以大欺小,也得要几分真本事才行!”   天青仍在专注地替他想名字,几秒后又问:“中紫你觉得怎么样?”   我在旁边说:“我还原子呢!”   天青抱头思索:“桌子?不对。椅子?不对。肠子?不对。肚子?也不行……”他看着自己的手挨个数数,每说一个,就神情严肃地摇一下头。   我正想着该用什么方式阻止他,却听他还在那里掰着指头源源不断地说:“鱼子?不对。疯子?不行。私生子?也不好听……”   到了这地步,我想也不想,给了他一个脆响的栗子。   正在他又叫又跳地揉脑袋时,我抓紧时间对美少年说:“那什么,他吧,这里有点问题……”我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紫衣少年却不在意地说:“那要不你给我想个名字吧?”   我微微一愣,接着就下意识地答道:“不如就叫‘紫烟’怎么样?”   见少年似乎不解,我便用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写下这两个字,解释说:“李白有诗云‘日照香炉生紫烟’,就是那个‘紫烟’!我闻着你身上,觉得很香,你应该和这个名字很搭。”   少年听了,连连拍手,笑得一派烂漫无邪:“好!就这么定了!以后你们就喊我紫烟。哦还有,你们叫什么?”   我正要答话,被天青抢先一步:“我嘛,叫小青。她是我妹(瞟了眼我身上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服),叫白素。”说完得意洋洋地看着我,眼神似乎是在说,怎么样?给你起的名字有文化有韵味吧?   紫烟“哦”了一声,挠挠头,说:“你们兄妹的名字合一块,刚好可以演一出《白蛇传》。”   天青一愣,继而摸头,嘿嘿傻笑。   紫烟看了看天,说:“不早了,我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今日我们三人有缘,两件衣服就送你们了,以后记得来照顾我生意啊~~”说完就麻利地收拾好一大堆乱糟糟的衣服,“嗖”的一阵香风,人已不见。   我十足十以为大白天见了鬼。   天青却大笑道:“怪不得,我说我怎么一张口,这俩名字就冒了出来,差点以为是一身沉睡的文学细菌发酵了呢。”   我纳闷地看着他:“你骗人已经成本能了吗?好好的名字不说,搞什么白蛇小青啊?”   天青笑着弹一下我的脑门:“这年头,行走江湖,谁能没几个艺名啊?再说这小子本来就没告诉我们真话,公平起见,咱也不能跟他说真的。至少我还没歪曲我俩的性别,已经很对得起人家啦!”   他本就是无理搅三分的人,我懒得再跟他争论“说了假名又能怎么样”这个问题,转而问别的:“刚才紫烟那身法……是武功还是什么妖术……?”   天青笑答:“这小子武功是挺厉害啦,倒是可以拜他为师。”忽而狡笑一点点浮了上来,“话说这小子只长个子不长心眼,我这一路走来,遇上的家伙可真是一个赛一个地笨啊!现在想想,还是以前村子里的人个个精得像鬼。”   我忍不住腹诽:其实精得像鬼的只有你吧!再想想他的话,不由气恼:“这么说我也算在内?”是啊,跟你一肚子坏水比,是个人都是笨蛋。   天青微微一愣,继而笑着揉揉我的头,在我一把甩开他的爪子之后,只听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不是笨,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