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见过皇叔 喜房里,那本该洁净的床帏上,一抹妖艳的腥红不断的向外蔓延着。 伴随着一声怒吼,那站在床边的女人颤抖着身子回过头去,同样一身喜服的男人满是惊愕的看着她。 “皇叔,不是…我不是…不是想杀了她……” 男人绝望的怒火似能燎原,女子嘴唇动了动了动,所有的解释终是在那样的目光里归于无声。手中匕首滑落,身子瘫软在了地上,目光绝望的看着床塌上凤冠霞帔的新娘以及那到死都没有闭合的双眼。 次日圣旨下,六公主段晗玥禁于含月殿中,十年不得再出含月殿半步。至于原因却是讳莫如深。 八年,琰王手握兵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八年,含月殿杂草丛生,当年骄纵蛮狠的六公主日日在忏悔中度日。 朝堂之上,段君琰一身的朝服,甚是慵懒的看着这上座的皇上及下站的大臣,“众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皇上,臣弟有一事启奏。”向来不在这朝堂上说话的段君琰,今日竟出奇的开了口。 “琰王何事?” “六公主已幽禁于含月殿八年,臣弟早已不再怨她,臣弟恳请皇上恕了六公主的罪,免了她剩下两年的责罚。”话词间诚恳,似是当真中如他所言的那样,已不再怨及任何人,一瞬间整个朝堂一片寂静,所有的目光皆看向段君琰,八年前的一幕恍如昨日,如今想来依旧毛骨悚然,百官皆不敢多言,目光朝着皇上段君天看去,已然心中肯定一二了。 “六公主段晗玥当年目无法纪,身为皇室中人,竟视人命如草芥,朕……” “皇上,臣弟听闻,六公主在含月殿中日夜忏悔,早已是知晓了自己的错,再关下来也不过是让她认错罢了,相信诗雨也定不会再怨六公主。”段君琰出口打断了皇上的话,普天之下除去当年的段晗玥,这段君琰便是第二人了,似是仗着当年刚过门的王妃的死,这才会这般的放肆。 “罢了罢了,既然琰王都如此说,朕便免了六公主的责罚,广德传朕旨意,即日起,撤回看守在含月殿的锦衣卫,六公主解禁。”与其说看守,倒不如说是护着段晗玥,段君琰满意的看到了当今圣上眼角闪过的一抹笑意。 含月殿,八年未再面世的女子一身华服,却尽数不见过去身上的骄纵,面上的仁慈带着点点的忧桑,眼眸中隐约可见她的担忧,白晰的双手交握于身上,任由这殿中的宫女为她梳妆打扮。 “皇上驾到!”这段晗玥能解禁一事,他自是心中欢喜,若非今日段君琰提及要放她出殿的事情,他也只能硬是撑到十年之期,目光朝着坐在铜镜前的人望去。 “儿臣跪见皇上!”八年未唤父皇二字,如今想要叫出口却显得那样的难,一声皇上,段君天的身子微微一颤,眸光中带着愧疚,看着这跪在地上早已识不清人的段晗玥。 “玥儿,还在怨父皇当初将你禁在含月殿一事?” “儿臣不敢,当年的事情是儿臣的错……”一想到当年的事情,段晗玥的身子依旧会止不住的颤抖,段君天伸手扶过了段晗玥的身子,“皇……父皇……”对上了段君天的目光,段晗玥未再那般陌生的换他皇上。 “琰王驾到!”段晗玥的身子一颤,本就毫无情绪的目光竟不住的害怕了起来,低沉着的头越发的低垂了下去,伴随着稳健的脚步声,段晗玥逐步的往后退去,段君天却未发现段晗玥的异常,略带着笑意的朝着门外瞧去。 “臣弟参见皇上。”段君琰单膝下跪,目光却是瞧着看向了当今圣上身后的段晗玥身上,停落在了她那双一直紧握于身上的手上,眼角划过一抹玩味的笑容。 “免礼。玥儿,还不快来谢过你皇叔。”段君天声音中略带着感激,良久不见后面有所动静,段君天回过身瞧去,却不想段晗玥僵在原地,半步未动,“玥儿,今日你能提前出含月殿,可得好好谢谢你皇叔。” 话音刚落,段晗玥碰的一声跪倒在地,身子轻颤着,当年那一幕逐渐爬上了她脑海,抬眸望向不远处,那个她曾想要染指的身影,微微发颤的双唇。 “见……见过皇叔。” 正文 第二章 你在怕本王 段君琰细细打量着许是八年未见的段晗玥,眸光中带着些许波澜,薄唇亲启道:“起来吧,八年未见,可有想念皇叔?”分不清他此时说这句话的意味是什么,但听在段晗玥的耳边却成了提点她这八年来之所以忏悔,所为何事。 “侄儿……”当年她口口声声的在他的面前说起她他并无血缘关系一事,大声的喧嚣着她要他娶她一事,可如今一声侄儿却生生的将过去对段君琰的情意给扯了个干净。 “八年未见,你倒是胆小了不少,可是还记挂着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莫要再自责了。”段晗玥却依旧不敢抬起头来,那道看似带着温和的目光,实则散发着些许的冰冷。 见段晗玥不说话,段君琰又回眸望向段君天,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可否允臣弟与晗玥单独说上几句,八年前的心结臣弟虽解,可晗钥她……”声音虽小,却是只字不落的传入了段晗玥的耳边,猛的抬起了头,惊恐的看着段君琰,曾经他是她的梦,现今他依旧是她的梦,却成了恶梦。 “父皇……”段晗玥慌张的唤着,段君琰满意的止了口,浅笑着,却不说上半句话,段晗玥满含着祈求的目光望了过去。 “玥儿如今方才解禁,只怕是还不习惯,这日后有的是机会,朕已命人在德欣殿内设宴,现下倒不如让玥儿先歇下。”看透了段晗玥为难,段君天索性替她挡下了这段君琰的提议,话音刚落,段晗玥松了口气,却丝毫不敢完全松懈下来。 “也罢,改日臣弟再来寻晗玥,那臣弟先行告退。”目光深邃的落在段晗玥的身上,一抹异色划过他的眼眸,紧接着便离开了含月殿,段君天也未在这含月殿久留,段晗玥屏退了宫人,一人独自坐在桌案边,手心上一把的冷汗还湿润着。 颤抖着双手为自己沏下一杯茶水,意欲往口中送去,却不想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在怕本王。”这并不是一句疑问,他很是肯定这个八年未相见的侄女确确实实在怕他,从她的手中接过了那杯刚沏好的茶,放置嘴边,浅尝了一口。 “皇……皇叔!”半晌,段晗玥险些从这座椅上跌坐在地上,一手宽大的手扶住了她的身子,段晗玥一个激灵,往别处踉跄的挪动了几步,似是刻意保持这个距离。 “本王何时这般可怕了?”一双媚眼悄然的落在了她的身上,未在意她这番举动,倒是如主子一般坐了下来。 “皇……皇叔不可怕……”后头的声音越发的压低。 “那为何连当初喜欢跟在本王身边的六公主,如今见着本王也开始畏首畏尾起来了?”一句玩笑话吓得段晗玥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八年前的她与八年后的她确实变了不少,段君琰的眸色中带着一丝不悦,看着现在的段晗玥。 “侄儿不敢。当年的事情是侄儿的错,侄儿任凭皇叔处置。” 沉默了良久,段君琰已然站在她的面前,平静的看着这张他曾熟悉的脸,眼中闪过一抹波澜,“你想要让本王如何处置你?”一抹轻笑在他的嘴角荡漾着…… 是夜,众妃嫔早已入殿,却迟迟不见这刚被解禁的段晗玥出现,就连当今圣上也已在这殿上久候。 “皇上,不如再派人去瞧瞧。”说话的人正是这凤朝国的皇后娘娘,眉眼间尽数是为段晗玥不知礼数,公然晚到的不悦,可面上却洋溢着甚虚伪的笑容。 “六公主驾到,琰王驾到!”话音刚落,底下议论声起,目光中皆带着异色望向段晗玥,一手双紧握于胸前,身边的段君琰却视若无睹一般的光明正大的走在她的身边,眸光朝着她淡淡一瞥,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故意放慢了脚步,似是在等待着她跟上去一般。 “玥儿,君琰,你们怎么会一起来?”段君天眉头紧锁,不悦的看了一眼段君琰,当年的事情身在含月殿里的段晗玥不知情,可他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外界如何谈论段晗玥的话,他听着亦如刀割一般。 “臣弟也是方才进德欣殿时便瞧着玥儿一人独自徘徊在门口,索性便同她一起进来了。”段君天瞧着段晗玥唯唯诺诺的模样,八年的幽禁似是让她无法适应这热闹的场面,愧疚溢满了他的心头,当即起身,意欲去拉过段晗玥。 “儿臣参见父皇。” “臣弟领晗玥去那边做便好,晗玥如今怕不能适应这居高临下的感觉。”段君琰不知何意突然提及,段晗玥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对上了那双明诲莫辨的双眸,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所有人的目光皆放在她的身上。 “父皇,儿臣坐您下边可好?” 正文 第三章 玥儿该寻婆家了 段晗玥不顾段君琰那低声的提议,快步走到了段君天的身边,眼眸中带着些许的乞求,段君天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段君琰,继而含笑点了点头,两人皆已入座,一道目光紧盯着那坐于当今圣上下边的那个位置。 “今日设宴只为玥儿解禁,这八年苦了你了。”话音刚落,所有的目光皆投向于段君琰的位置,任谁都知,当年的事情是谁的错,若说苦了,也只会是苦了那刚过门便丧妻的段君琰,放眼看去,竟对上了段君琰一张甚是温和的笑容。 “皇上,玥儿如今已过了及笄之年,该给玥儿招个驸马了。”莫说过了及笄之年,如今的段晗玥可谓是整个凤朝国未出嫁的女子中最为年长的了,话音刚落,段晗玥猛的抬起了头,却也只是片刻,那脑袋便低沉了下去。 “确是该嫁人了,玥儿可有心仪之人。”段君天似是不知一般,甚是大声的寻问道,话未结,众妃嫔皆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目光中带着嘲讽的看着段晗玥,整个德欣殿除却那歌舞之外,便是一片的寂静。 “儿……儿臣并无心仪之人。”话音由担忧,直到后来的肯定,那道深邃的目光越发的寒冽起来,“儿臣的婚事全凭父皇作主。”段晗玥如同松了口气一般,至始至终都未对看那对面的容颜一眼。 “那就好,明日朕便让礼部尚书之子席榕景来见见你可好?”段君天心中已然有了满意的驸马,等的便是段晗玥的那句‘全凭父皇作主’,段晗玥心下一沉,黯然的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在他人看来却是百般含羞的模样。 袖下的手越发的握得紧,一口酒水不动声色的灌入了口中,未放下杯子,却听到段晗玥的声音再起:“父皇,母后,当年儿臣任性害得皇叔痛失皇婶,儿臣斗胆为皇叔再求一门婚事。”段君琰错愕的看着段晗玥,似是见到了八年前的她一般,眼眸中的寒冽转化为了淡淡的笑意。 “君琰的婚事?……也该为君琰选正妃了,君琰可有意中人?”段君天面色略有些许的阴沉。 “臣弟现下并无想娶之意,臣弟的婚事还是日后再说吧,谢皇兄的好意,臣弟身子略有不适,可容臣弟先行告退。”说完,便不顾段君天的意思,已然起了身子,离去前瞟了一眼依旧低着头的段晗玥。 夜已深,在段君琰离去后,段晗玥也称身子不适,提前离开了德欣殿。 御花园中,段晗玥屏退了宫人,独坐在亭间,眸色中参杂着些许的落寞,轻叹了口气,便转身意欲离开之时,却意外的撞进了一个怀抱,段晗玥愣是抬起了头看去,面上硬是扯出了一抹震惊,她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侄儿参见皇叔。”再无多半句话。 段君琰打量着段晗玥,亦是沉默着不说话,两人便这般的僵持着。良久,段君琰缓步靠近她,“何时这般生疏了。”越过她,径直的坐在了她的身边,段晗玥微动了步子,不动声色的向后退去。 “侄儿身子不适,先行告退。”说罢,段晗玥快步的朝着亭外走去,身后一双手拉住了她的手臂,轻轻一拉将她给扯了回来,“啊!” “可是想要将宫中的宫女太监们给引来?……”段君琰似笑非笑的收回了手,“八年未见,当真是不认得皇叔了。”随手取过茶壶,倒上了一杯茶,浅尝了一口,又开口说道:“方才你父皇所说的事,你可有考虑过?” “啊?何……”话音刚落,段晗玥羞愧的低下了头去,继而不等段君琰取笑,便又开口说道:“儿女婚事自是由父母做主,侄儿的婚事亦是由父皇做主。”话说得甚是明白,那只握着杯水的手,紧了紧,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目光,段晗玥只觉得全身在发凉。 “八年幽禁,你倒是学会了何为顺父之意,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说罢,放下了手中的茶水,便转身大步的离开了这个亭子,看不清他此时的情绪,段晗玥瞬间松懈了下来。 “草民见过六公主。” “你是谁!?”刚松懈下来,身后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段晗玥回眸望去,并非太监,“你不是宫中的人?你怎么会出现在宫里,有何意图!” “草民并无任何的意图,只为见公主一面,草民席榕景!” 正文 第四章 你对本宫并无爱意 席榕景这个名字于她而言甚是熟悉,耳边依稀响起方才在夜宴上段君天含笑着对她说“那就好,明日朕便让礼部尚书之子席榕景来见见你可好?”段晗玥这才将目光放置在这个兴许日后会成为她夫君的人身上,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真实的面容,只觉得她虽为公主,在他的面前却终是难以靠近的疏远。 “将头抬起来。”段晗玥冷冷的吩咐道,话音刚落,一双冰冷的眸子对上了她的眼,段晗玥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苦笑,“是父皇吩咐你来的。”轻叹了口气,她甚是明白自己此时的处置,不过一个过了待嫁年纪的老女人罢了。 见他不答话,段晗玥无奈的上前走了一步,将他扶了起来,继而又说道:“今日之事本宫会同父皇说明白,本宫的驸马绝不会是你,你大可放心。”说罢,她便转身,不顾身后席榕景眼中的震惊,离开了御花园。 含月殿,段晗玥坐在铜镜前,容颜虽美,却已过花容之季,尽管她身份尊贵,却依旧有真实待她之人,回想起方才在御花园里,席榕景的沉默,段晗玥的眉眼间竟浮现了一抹笑容。 “何事这般的开心?”闻声,段晗玥猛的从这座上跳了起来,迅速的回过了身去,这本该早已离去的男人此时竟然如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她的房间,段晗玥下意识的警惕的看着他。 “皇叔不是早已出宫了吗……”段晗玥的声音极轻,却依旧一字不落的传入了他的耳际,段君琰淡然的笑着,方才离去不过是察觉了不远处席榕景的身影,这才大方的离开。 “席家公子可合你的心意?”不去答段晗玥的话,倒是对那席榕景一事上了些心,拉过她面前的座椅,随意的坐了下来,抬眸看去,段晗玥面上红晕密布,看着着实的刺目,“你当真是看上那席家公子了?”本就深邃的双眸,如今显得越发的深沉起来,段晗玥下意识的退了几步,如今看着他这张脸,只会让她想起当年那死于她手,至死都未能合上眼的兆佳诗雨,心中的恐惧越发的猖狂起来。 “席……席公子乃是正人君子。”一句肯定,面前的男人缓缓起身,逐步朝着她走去,“若他愿娶……” “你想嫁。”低沉的话语,却触动着她的心弦。 段晗玥紧握着双手,咬着唇沉默了半晌,抬起头甚是坚定的说道:“侄儿早已过及笄之年,若是此时再不嫁,日后便无人再会要。”其言下之意再明确不过,话毕。换来的却是段君琰含笑的双眸,看不清他眼中的那抹眸子下深藏起来的情绪所为何意。 “如此甚好,早些歇下吧。”说罢,段晗玥只感觉到后颈略有些许的疼痛,紧接着身子一软,再也感觉不到什么。 天微亮,一夜好眠的段晗玥,却是醒的意外的早,轻揉睡眼,支起了自己的身子,青丝落于胸前,索性便起了身子,刚准备唤人来给自己盘发髻的时候,门外一阵小声的议论声,传进了屋子。 “来人。” “奴婢参见六公主,席公子在外求见。”整个含月殿的人承当今圣上段君天之意,自是认得这兴许日后会成为驸马爷的男人席榕景,这人一来便议论起来。 “席榕景?他来做什么?让他回去吧。” 话未说完,那个在段晗玥眼中温润如玉般的人,竟大胆的闯了进来,“草民参见公主,可否容草民说几句话,再降草民擅闯之罪。”本欲责骂几句,见着他这般坚定的模样,便也摇了摇手,那周身的宫女皆退出了门外。 “说吧。” “草民对公主从八年前便已存爱慕之心……草民……草民……”见席榕景别扭的说了几个字,尴尬的说不下去,一声轻笑打断了席榕景接下来的话,面上的笑意在这一声轻笑之后,转化为了冷漠。 “爱慕之心?可本宫在你眼中看不到这所谓的爱慕,你对本宫并无爱慕之意,倒不如说说你今日说这话的目的吧。” 正文 第五章 昨夜席公子留在含月殿了 席榕景愣在了原地,目光略带着震惊,传闻这位公主自从解禁便甚是胆小怕事,可如今一见,却并非如此,席榕景很快缓了过来,眉眼间浅藏着笑意,继而开口说道:“草民对公主确是有爱慕之意。”他仍不放弃的再次言道,可这次换来的并非一声轻笑,而是一声讥讽。 “莫要再说爱慕了,本宫年长你几岁,若说爱慕也该是去爱慕本宫的那些妹妹们。”段晗玥眸光中带着些许的冷色,双手负于身后,一身的华服,一身的便衣,如今看来却显得那样的霸气逼人。 “这……六公主,草民……” “还不说是吗?这般想成为本宫的驸马,到底所为何事?”段晗玥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冷哼了一声。 “草民心仪之人不日便要嫁入宫中了……”犹豫了许久,那席榕景心一横,终是开了口,话刚落,他如同被人击败了一般的颓废,段晗玥愣了看了他良久,轻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将他扶起,开口说道:“嫁入宫中?这可是这次的选秀?这进宫未必会被选为妃子,若是那样,本宫将她挑除在名单之外即可,何需你如此费尽心思的要做本宫的驸马,反倒是会伤了她心。” “求公主莫要这样做,如若她有这能力,便让她晋选妃子便好。”席榕景身上散发着一抹淡淡的忧伤,一心为人,却得为到她的心,这兴许是最为悲哀的事情,段晗玥看着他,如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般。 “本宫也有事情要你来助本宫,但本宫也先与你说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会是本宫的驸马。”话说得那样的肯定,似是与当年出现在段君琰房间里面时,肯定的说着他可以娶自己一样,嘴角扬一抹苦笑,段晗玥收回了自己的手。 “草民谢过公主,公主之事草民定赴汤蹈火。”席榕景却独独没有说出这后面一句的‘万死不辞’,他还不能死,他要在这宫中看着那个他所谓的心仪之人幸福,段晗玥苦笑他与自己同病相怜。 “你怎么不问问本宫何事要你相助?”段晗玥不愿这沉默再继续下去,索性又开了口,略带着玩笑道,两人已然结盟,便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回公主的话,公主之事,不管什么,草民皆尽力去做。”席榕景对她已然没有任何的防备之心,本想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苦苦追求,应是能打动这个年长且还未嫁的段晗玥,来帮助那人在这宫中巩固自己的地位,却不想她竟轻易的看穿了他的心思,如今想来倒也好,不存在欺瞒。 “还未用膳吧,秋书,多添一双碗筷。”段晗玥心中略是一紧,继而开口吩咐了一声,细细打量着这面前看似文弱书生般的他,甚是淡然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季儿,给本宫盘上发髻,榕景,你先随秋书去前堂等本宫。”一声榕景唤得他有些许的错愕,硬是一愣,这才尴尬的红着脸反应过来,略是点了点头,快步跟上那名名唤秋书的女子,众人的双眸紧紧的看着席榕景的离开,底下早已是议论纷纷。 “你知道吗?今天清晨席公子在含月殿里面用膳了!” "不对不对,是昨夜席公子留在含月殿里!” “席公子会成为六驸马!” 宫中的宫人们越传越烈,本就一点小小的动静,在这些人眼中却尤如风起浪涌一般,刚下早朝的段君琰冰冷的走在离宫的路上,耳边不断的传来这些对于席榕景与段晗玥的风声,本就紧促的眉头,如今收得越发的紧了。 “见过琰王!”宫人们吓得直接跪倒在地,段君琰皆不理睬,直到一抹甚是刺眼的一幕出现在他的面前,平静的面颊上才有些许的起色,眸色泛起了波澜缓步朝着他目光所看之地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脚步稍稍一顿。不远处,段晗玥正嬉笑着与该唤他为席公子的席榕景不知在说些什么,紧锁着眉头回快些脚步,悄然的走向他们的身边。 “草民叩见琰王爷!”席榕景自是认得这个整个凤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琰王爷,未有抬眸望去,便已然察觉到了他的不悦,目光轻瞥了一眼身边的段晗玥,心中已然明了这八年前的事情。 “侄儿见过皇叔。”段晗玥也为皇室,这行礼自然是比席榕景来得轻。 “起身说话。”打量了一眼这看着甚是温文尔雅的男人,眸间的不悦迅速的掩饰了起来。 “皇叔,这是榕景!” 正文 第六章 本王该怎样 段晗玥甚是平静的介绍着,似是这个席榕景本就是她的驸马一般,段君琰掩去了眼中的不悦,浅笑的抬起了头,扫了一眼段晗玥,继而开口道:“今日怎么这般早的就起了?”说得那样的暧昧,若说他们并非叔侄,兴许所有的人皆会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暧昧。 “榕景在便起早些了,我们还要去母后的宫中。”不难看出段晗玥似是不想要面对段君琰,话刚说完便领着席榕景当着段君琰的面,大方的离开,殊不知那只拉着席榕景的手,已然渗出了点点汗水。 等他们离去后,身后的那双眸子中散发着阴森的光芒,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只是一直看到那对身影消失不见,才转身离开。 宫中某个转角处,段晗玥松开了席榕景的手,停在了原地,目光朝着方才他们说话的地方看去,已是不见段君琰的身影,骤然松了口气,席榕景含笑着看着面前的段晗玥,似是不如民间传闻的那样。 “公主要草民帮的忙,只是这些?”倘若只是假装这些事情,那于他而言反倒是有些亏欠她了,席榕景透过那双清澈的双眸,看到了被掩在深入的伤与无奈。 “日后恐怕还不止这些,那个即为妃子的女子可会介意?”段晗玥甚是清楚一个女子的嫉妒心,与被嫉妒充斥的心会受到何种的煎熬,便担忧的一问,话音刚落,换来的却是席榕景的错愕。 可也只是片刻,依旧瞧见了席榕景温柔的笑容,嘴角浅藏着的苦涩让段晗玥为之一震,“她若是介意,便不会入宫,也不会想去为妃。还要去皇后娘娘的宫中吗?” “不去了,明日本宫会派人来接你入宫。”说完,段晗玥将手藏于袖口之下,轻抹一把竟还能渗出汗来,看到席榕景点了点头,她才走向另一条路,绕回了含月殿,走了些许时候才走到含月殿。 刚一进含月殿,面前秋书急急忙忙的冲了上来,面上略带着焦急,压低了声音,对着段晗玥说道:“奴婢参见公主,琰……琰王爷在内等公主许久。”随着话音落下,段晗玥险些未能站稳,秋书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身子。 “皇叔他不是该……” “本王该怎样?”熟悉的声音接上了她的话,段晗玥咬了咬唇,下意识的往后去,自打她解禁以来,每每见到段君琰,她唯有退步的份,段君琰不悦的看着她这一步一步的后退,却也未阻止她这举动,对着这周身的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皆纷纷退去。 沉默压抑着整个含月殿,段晗玥不敢再动分毫,整个前堂唯有他们两人,她若再后退岂非太过明显,却压着头不敢看去。 “席家公子倒着实的英俊非凡,玥儿你可是动心了?”话中带着些许的不满,段晗玥讶异的抬起了头来,对上了他的双眸。 “榕景他……确是侄儿驸马最好的人选。”段晗玥说得甚是娇羞,就连面上的红晕也甚是配合一般。 段君琰一步步的靠近她,“最好的人选?莫不是整个凤朝国没有人了?”话语浅藏着淡淡的怒气,段晗玥一心紧张,未能听出来,眼看着段君琰一步步的靠近,她索性伸手挡在了面前,这一举动更是引了他的不悦,停下脚步的他,却只吐出了一句话。 “确是不错。” 正文 第七章 这席公子日前甚是钟情秦相家三小姐 “确是驸马最为不错的人选。”段君琰终是将话给说了个完整,可话音刚落,段晗玥却感觉到周身的冰冷,“这席公子日前甚是钟情秦相家的三小姐秦莹莹,不过一日他便能移情到玥儿身上,确实是最好的人选。”话音中带着些许的讥讽,眸子死死的盯着段晗玥的脸颊,可话说完良久,不见段晗玥的面上有任何的波澜。 “此事……榕景已经跟侄儿说过了,他不会再与秦莹莹有任何的感情。”声音很轻,却一字不落的传入了段君琰的耳边,一声轻笑在她的耳边响起,不难听出他此时的对于段晗玥的嘲笑,不过八年竟这般饥渴的想要嫁于他人了,负于身后的手紧紧的握着。 “如今说来,席公子当真是下定决心要成为玥儿的驸马了。”这话听着甚是轻松,却未看到段君琰中射出的那抹狠冽,段晗玥稍稍又退了几步,这才抬起头来,对上了那张她不敢面对的脸。 “是侄儿……”段晗玥不知道她还能再说什么,如今看面前的段君琰,应是已经相信她要嫁给席榕景了,“榕景是侄儿心仪之……人,父皇也甚是满意榕景。”说完这句话,殊不知她此时掌心的汗几欲滴下。 “心仪之人……呵……”笑声止,面前的人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含月殿,解禁不过一日,认识席榕景也不过一日,便已成了心仪之人,段君琰面上隐忍着怒气,阴沉下去的面色,不禁让人退却万步。 刚一走出含月殿,便看到不远处本该离宫回府的席榕景,阴沉的眸色中带着些许的怒火,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索性也立在原地,只等着他走过来,耳边依稀响起方才那句心仪之人,他不是个会轻易失控的人,八年前他隐藏的很好,他以为八年后他一样可以隐藏的很好,可看着这八年后段晗玥的改变,似是越发的不懂何谓隐藏了。 “草民见过琰王爷。”方才在远处便已经看到段君琰从这含月殿出来,心中甚是不明所以,这该是离宫的人,竟会折回来,还在含月殿里,想到自己这走到一半也一样折回了含月殿,也不由的自嘲了一番。 “怎么还未出宫?莫不是昨夜在这含月殿里,住得太过舒适了。”话语中带着些许的嘲讽,亦是有淡淡的敌视,段君琰负手于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席榕景,却未出言让他起身。 “草民还有些事要同六公主说,昨夜草民并未……” “榕景。”不等席榕景解释昨夜他未踏入含月殿半步的事情,段君琰身后急匆匆的赶来的段晗玥已然截下了他的话,面含着苍白的笑容,走到他的身边,伸手不顾段君琰,将他扶了起来,也唯有席榕景知道她此时身子在轻颤。 “草民……” “莫要再自称草民了,不是有事要说吗?进来说话吧,外面冷。”这般亲昵的模样,完全不像是方才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小女人,段君琰故作长者的宽容,轻轻的点了点头,越过他们,直接彻底的离开了含月殿。 “草民……琰王爷他……”看到段晗玥为难之色,席榕景便闭口不再提及有关于段君琰的任何话语,犹豫了半晌,他终是抬起头对着段晗玥甚是艰难的说道:“再过几日便是选秀了,莹莹的事情还望六公主……” “本宫会护她在这宫中的周全,其他的事情靠自己的造化,日后莫要在他人面前与秦莹莹太过亲近。”说完,段晗玥面色难堪的走了进去,看着段晗玥现在这般模样,回想起方才段君琰从这里走出去,想必是与段晗玥说起了秦莹莹的事情,面上略带着愧疚朝着那抹背影望去。 离开了皇宫的段君琰,上了马匹,一声驾,马匹迅速的朝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奔去,马匹飞奔过的地方皆是蔬果飞溅场面。 林间,段君琰一手牵着马匹,甚是淡然的走着,“出来吧。” “主子。”面前的男人单膝跪地,似是对段君琰有种莫名的尊重,“秦莹莹此番要进宫为妃。” “是被秦相所逼?”如若是被秦相所逼,那事情便好做了。 “是自愿进宫为妃。”段君琰一脸冰冷的听着这面前人的回报,眉眼间透露着一抹分外显眼的笑容,让人看了不寒而栗,段君琰淡然的收回了手,对着面前的人说道:“下去吧。”说罢,这面前瞬间便没有了人影。 “席榕景……驸马……呵” 正文 第八章 皇叔是真的将侄儿视为子女 几近午时,段晗玥无力的坐在桌案前,八年前她不曾静下心来看的书,这八年后竟能让她如此的用上心,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将书合了起来,从袖口中取过这陪伴了她八年的玉佩,轻抚着。如若可以,这玉佩她要它陪伴一生。 “六公主。吃些东西吧,方才您可没用午膳。”段晗玥回眸望去,不动声色的将这手中的玉佩收了起来,秋书正端着糕点朝着她走来,“这是御膳房新做的糕点,公主您尝尝,若是好吃,奴婢再让御膳房做些送来。” “放下吧。”将秋书支出了门外,房间里面又是一片的寂静,过去的她可不是这般喜静的,许是因为这八年的幽禁让她习惯了一个人的安静,随手取过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苦涩溢满了她舌尖,慌忙取过茶水,灌入自己的口中,“这糕点的味道可好?”一句话,一口的茶水硬生生的给喷了出来。 “皇……皇叔。”段晗玥惊恐之余,很快恢复了平静,这几日以来段君琰总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这含月殿日,这已经有过一次两次了,现下依旧还是会感到紧张,甚至害怕,害怕面前的这个男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皇……叔怎么会在含月殿内?……”声音甚是细小,这含月殿似是如同他在这皇宫中的寝宫一般,来去自由,甚是悠哉的坐了下来,随手取过方才段晗玥咬到一半的糕点,放入了口中,“那是我刚吃过……的。”话说完已经来不及了,糕点已然入了他的口,只见他眉头一紧,将糕点给吐了出来。 “这就是御膳房做出来的东西?……”眉眼间带着怒火,将手中的东西往桌案上一扣,段晗玥吓的连连退了几步,眸光甚是仔细的看着她的动作,敛去了些许的怒火,又光明正大的看向了段晗玥,温和的说道:“日后若是御膳房,亦或是其他宫人欺你宫人,大可到皇上面前说上两三句,这样的事情本王记得八年前你甚是爱做。”八年前……段晗玥身子微微一颤。 “侄……” “侄儿?”这两个字听在他耳边显得越发的刺耳,八年前他能忍下这两个字,只因段晗玥从未在他的耳边提起过,八年前段晗玥一心想要做的是琰王妃,自是不会将自己的身份摆向涉及人伦的侄女,可如今她却偏偏一口一个侄儿…… “还同八年前一样,玥儿亦或是我……”段君琰的媚眼甚是慵懒的看着段晗玥的表现。 “侄儿不敢。”想也不想的接下了这句话,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段君琰的面上浅藏着些许的不悦,起了身子走到她的面前,这样的场景自从她解禁以来上演过多次,再一次上演竟有些许嘲讽的意味。 “不敢?席榕景和秦莹莹的事情你都敢,那这一声称呼你有何不敢。”段晗玥错愕的抬起了头,他一再的提及席榕景和秦莹莹,似是表示着他的在意,随后段晗玥又自嘲的笑了笑,立马将这件可能给否决了,若是可能那八年前就已然不是这样结局了。 “榕景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侄儿相信皇叔是真的将侄儿视为子女来看,否则又岂会这般的纵容侄儿。宫里有宫里面的规则,皇叔再如何纵容侄儿,也无法掩盖侄儿曾犯下的错,和这宫那些个终日紧盯着侄儿一举一动的目光,礼不可废,这称呼亦是不可改。”如变了个人似的,段晗玥一番甚是理直气壮的话,让段君琰的眼中隐忍的怒气,几欲爆发出来。 子女?他们不过相差五年罢了,一句子女将界线给划分了个干净。 “好个子女,那如今本王不过是作为长辈,要求一个侄……女,在无人的时候,如同寻常百姓家一般,这称呼可得改改了。”这话不难听出是段君琰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出来的,铁青的面色负于身手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这……”一时竟未能话拿出来应对,面上浮现的焦急与尴尬让段君琰一手拉过她的身子,碰的一声闷响,冷不防段晗玥撞上了段君琰的胸膛,面上的红晕越发的猖狂了起来,伸手挡在了两人之间,稍稍退后了些许,段君琰默许了她的行为。 “此事便这样说好了。”面对现在的段晗玥,段君琰亦是有些心浮气燥。 “可……侄儿遵命。”段晗玥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称呼八年前她叫得甚是顺口,可如今是八年前,这期间的是非曲折,那么多的事情,再那样自称,连她自己都觉得叫得生疏僵硬,看不出此时段君琰面上的情绪。 “这房间里面没有别人。”段君琰在后面的软塌上坐了下来,如同自己的房间一般侧靠了下来,半眯着眸子,慵懒的看着段晗玥,好意的提醒道,嘴角浅浅的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我……知道了。” 正文 第九章 臣女为皇上准备了一舞 “坐本王身边来。”他很享受与她静处一室的感觉,段晗玥猛的抬起了头,惊恐的朝着别处走了几步,段君琰浅笑看着她现在的模样,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忙乱的逃窜,未说半句话,静静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静谧的房间里面,小小的动静,连着呼吸声都显得甚是明显。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略是感觉到腿有些许的酸麻的段晗玥,蹙起了眉头,无不透露着她此时的难受,段君琰一声轻笑,这才缓慢的起了身子,挖苦着说道:“你若是肯听本王的话,坐到本王身边来,又岂会受站立之苦。”听不出他说这话时的情绪,段晗玥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依旧站在原地。 段君琰缓步走到她的身边,瞧了瞧她的腿,想也不想的将她打横抱起,“啊!” “你可是想将外面的宫人给引过来。”这与八年前的他不一样,段晗玥错愕的看着段君琰,面上的红晕腾起,羞得她低沉下了头去,一模一样的话,不一样的反应,段君琰含笑的看着怀里面的人,将她安放在软塌上,未再嘱咐一句,便只身离去了。 “公主!六公主!发生什么事了?”秋书一路嚷嚷着冲了进来,刚段晗玥躺在软塌上,焦急的小跑过去,“奴婢方才听到公主的叫声。”说着便大胆的左右围顾了一番,见无人眼下又多了份好奇。 “没事,只是脚麻了,险些从塌上摔下,下去吧,本宫歇会儿便好。”转过了身去,不让秋书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模样,听段晗玥这样说,秋书行了礼,便无声的退了出去,回想起方才的那一幕,八年的感情岂能说散就散,只是此时掩于心底罢了,方才段君琰的举动,无疑将她心底深藏起来的感情给激了出来。 一夜,段晗玥未眠,脑海中皆是白日里的那一幕,天未亮她便已经衣着整齐的坐在了梳妆台前了,静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嘴角不自觉的扬起的笑容,看着她越发的动人。 本该在七日后的选秀,不知为何提前至了今日,段晗玥本着对席榕景的承诺,索性便派人去宫外将席榕景接入了宫中,含月殿内,段晗玥甚是安然的坐在桌案前,细品着早膳,直到…… “公主,席公子来了!”提及席榕景整个含月殿的女子面上皆带着些许的喜色,段晗玥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朝着正门的方向望去。 “你来了,都下去吧。”接下来她要说的事情,并非这些宫人可以听到的,话音刚落不免会有些许的宫女带着失落之色,很快又平复了下去,待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偏殿,门被关了起来,段晗玥这才放心的说道:“今日本宫为何让你入宫,你可明白?” 话音刚落,席榕景果真如她所想的那样,沉默了下来,选秀提前的事情只怕是他已经知道了,段晗玥心下便放心了许多,刚准备开口,却听到席榕景的声音响起:“榕景知道,莹莹她……” “日后要称她为秦姑娘,可明白?不管怎么样,只要你还在本宫身边的一日,那秦莹莹与你便是同路陌人。本宫有本宫的顾虑,本宫可以不要声名,但皇家却不能因此而丧了名誉。”段晗玥一字一句咬得甚是清楚,换来的却是席榕景的一抹震惊与赏识,这似不是他前几日所见的那个见着皇叔会躲在身后,会瑟瑟发抖的女子。 “榕景遵命。”席榕景收回了自己大胆的目光,转而低下了头去。 “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还念着秦莹莹,想与她双宿双栖,本宫便让人将秦莹莹截在东门口,这桌前的银两,可供你二人衣食无忧。”段晗玥很是体贴的将这桌案上的包袱推到了他的面前,沉默了片刻,她苦笑了一声,转身欲朝着外面走去。 “她既想如此,榕景自当成全,多谢六公主的好意。”席榕景快步跟上段晗玥,“选秀该是要开始了,公主今日命人接榕景进宫,可是为了看这次的选秀?”席榕景连着声音都感觉到微微的颤抖,那强意支撑着,不知能支撑到何许,段晗玥回眸看了他一眼。 “今日之举是你决定的,日后莫要怨本宫无情,走吧!该是开始了,今日选秀父皇特别叮嘱你我一同参加。”段晗玥早已明白段君天此举所为何意,目光瞧了瞧席榕景,不过一句话,他面色煞白,眸眉间透露着不敢相信,“你该知道这宫中是何种力量,此事众人皆知,父皇又怎会不知呢。”说完,便率先走出了这间房。 昌仪阁是为秀女选秀所备下的,段晗玥同席榕景一同下了轿,入了昌仪阁,入眼便是段君天满笑意的容颜,段晗玥舍下了方才在席榕景面前的严肃,换上一脸甚是温和的笑容,迎了上去,“儿臣参见父皇。” “草民参见皇上。”段君天瞧了瞧席榕景,满意的点了点头。 “平身。赐坐。”不出片刻便有太监搬着两把座椅从偏殿里面走出来,段晗玥与席榕景均已入座,看着这在场的人该是到齐了,“开始吧。”段君天淡然的吩咐了一声。 “司徒佳慧……” “楚彤铃……” “白素素……”一个一个秀女下去,皆带了自己的才艺,期间段晗玥的目光瞧了瞧席榕景,面色越发的惨白起来,还未见到秦莹莹便已经如此了,那倘若见到了秦莹莹是如何勾引当今圣上,如今拼尽全力去搏得妃位,他又会是何种反应。 “秦莹莹……”刚刚想完,这声挑起她兴趣的名字已然从太监的口中报出,投目望去,一身素色衣裳,尽数不见段晗玥心中所想的妖媚,细看一眼,竟还能隐隐的从她的身上看到灵动,素雅的气质,段晗玥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去,一双白晰的手紧紧的握着座椅,目光死死的盯着秦莹莹。 “臣女秦莹莹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清灵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颤抖,似是在害怕当今圣上的龙威一般,段晗玥扶额回眸低声对着席榕景低声的说道:“莫要忘了你身在何处,何种身份。” 果然话毕,席榕景敛去了面上的不悦,故作平静的看着这可笑的一幕。 “起身说话。”果真,段君天的目光已然锁在了她的身上,不等她有任何的才艺,这懂得龙心的太监拿上红牌递到了她的手中,就连端着秀女选牌的宫女也已然将牌面给取了下来,“你可有何才艺?” 这话一般只由太监来问,可如今当今圣上竟亲口发问,自是挑明了对此女的重视,任谁也未看到那秦莹莹娇羞一笑中浅藏着的冰冷。 “臣女为皇上准备了一舞。” 正文 第十章 请皇上收回臣弟琰王的封号 “臣女为皇上准备了一舞,不知皇上可否容臣女换件衣裳。”秦莹莹胆怯的低下了头去,段君天手一抬,身边的贴身太监便下到了她的身边,领着她去到了偏殿,不出片刻她便已然换却了一身妩媚的衣裳,甚是风骚弄人,倒也略了先前她一身素雅的模样。 所有人的目光皆投在了秦莹莹的身上,可站了半晌却不见她有所动静,良久她才开口说道:“臣女听闻席公子的琴艺可是京城一绝,不知臣女可否有幸能请席公子为臣女弹奏。”席榕景身子一颤,缓缓的起了身,却硬生生的被段晗玥给压了下去。 “父皇,榕景的琴艺只有儿臣才能听,又怎能为其他女子奏乐呢。”话刚说完,从门外走进一抹高大的身影,段晗玥下意识的往后退去,双手扶住了身后的座椅,那番听似满是醋意的话语一字不落的传入了段君琰的耳边,一脸冷漠的从她的身边走过,似是不记得昨日之事一般。 “臣弟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段晗玥的耳边比是段君琰的声音,脑海中回荡起昨日在含月殿所发生的事情,瞬间面色通红,眼眸悄然的看向了段君琰,回想着方才自己所说的话…… “平身,赐座。”段君天含笑着说道,可眸光中浅藏着一抹深不可测,太监将座椅搬来,段君琰坐下后,目光紧锁在已然换好衣裳,准备起舞的秦莹莹身上,秦相之女谁人不知谁人不闻,论姿色,此女确有为妃之势。 “玥儿既然这样说,便由宫中的琴师为你抚琴吧。”段君天自是不会让席榕景当着段晗玥的面,让段晗玥难堪,此番段晗玥的话倒也给了他一个台阶,秦莹莹紧蹙着眉头,只在瞬间化为了烟云。 “谢皇上。”一曲如水般的寒水调从那琴师的手中奏出,如临寒水仙境般的奇妙,在场所有的人皆为曲而感叹,随音而舞的秦莹莹此时如同蝴蝶一般轻盈,让人可望而不可及。 席榕景却将目光刻意放置在了身边的段晗玥身上,秦莹莹的舞姿他见过不下千遍万遍,可唯这一遍最为讽刺。 一曲完,舞落袖间,未换来掌声,秦莹莹敛去了方才跳舞时的高傲,一脸的谦卑,甚是端庄的站在下来,静等着下头开口。 “秦家三女确是人如传闻,今日朕要为琰王选一妃,琰王段君琰听旨。”话音刚落,让人始料不及的是段君琰,眼中闪过一抹错愕,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段君琰起身跪在了段君天的面前。 却未说领旨亦或是接旨的话语,不顾段君琰是否想要,段君天索性含着笑意说道:“秦家有女秦莹莹,德才贤备,特赐婚于琰王为正妃,择日完婚。”话音刚落,段晗玥猛的抬起了头,眼眸中已然起了水色,这次换得席榕景为她担忧。 “请皇上降罪,恕臣弟不能接旨,诗雨虽已故多年,但臣弟曾在诗雨的墓前,许诺此生绝不再娶其他女人,望皇上收回成命。”八年未在这世人面前提及的事情,却只因这一则小小的赐婚,他甘心冒着被贬的可能,大胆的提及。 “你……君琰,朕倒是为你考虑,朕圣旨已下,再难更改。”段君天眼中闪过一抹狡色,殊不知这一幕皆落入了段君琰的眼中,本想着今日让秦莹莹与席榕景有所动静,却不想竟算到了自己的头上。 “臣弟恳请皇上收回臣弟琰王的封号,另则他人。”没了这琰王爷的封号,他依旧是这凤朝国的七王爷,于他而言并未有任何的损失,反倒是…… 段君琰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甚是温和的笑容,没人看得出他此时在想什么。 “你!何苦如此。”段君天万般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的放下自己多年来琰王的封号,这是他当年成年后,他赐于他第一个礼物,一个王爷的封号,象征了他的身份与权力。 “臣弟恳请皇上收回臣弟琰王的封号,不管如何,臣弟是断不会娶这秦莹莹。”投目望去,秦莹莹竟一脸淡然的站在原地,似是此事与他无关一般,如此有魄力的女子着实的少见。 段晗玥不曾开口,只是静静的听着段君琰是如何述说他与那已故琰王妃的情感,如刀刃一般,一刀刀划在他的心头,八年前的一幕本已逐渐消散,却只因今日之事,重回她的心头,出了宫门未去祭拜过她,心中满含着歉意。 “榕景,我们回宫。”段晗玥低声的对着席榕景说道,便起身走到段君天的面前,“父皇,儿臣身子有些不适,可否允儿臣先行回宫歇息。”任谁都知,段晗玥因何事身子不适,可无奈的是她未看出其他人那含着异色的目光。 “皇上,臣弟从今日起便只是这宫中的七王爷了,再无琰王。”双手奉上那专属于琰王的令牌,硬生生的塞到了段君天身边的太监手中,“臣弟谢皇上成全!”说罢,便退却了一步。 “罢了罢了,来人,将秦姑娘带下去。”选秀因这一句琰王抗旨被贬而不了了之,之后秦莹莹便被封为了莹宝欣,位居六品,是这宫中最为低的妃子,却倍受宠爱。 琰王府被收,段君琰光明正大的带着一家子的东西,回了皇宫,当年的琉璃轩是他未搬出宫时所住的宫殿,如今又再一次回到了他的手中。 “王爷,你可知这外头是如何在说您的吗?”琰王府的老管家一脸的感叹,似是在为段君琰而感到惋惜。 “他们该如何说便如何说,本王能搬回到宫中,倒是本王求之不得的事情,如今能有些机会,本王甘之如饴。”段君琰摇着折扇大步的走进了已然多年未有人清理的琉璃轩。 “王爷……”老管家也不知该如何再说。 “莫要说了,先让宫人打扫一番,待到用晚膳时本王会回来。”说罢,一身白衣胜雪的朝着琉璃轩外面走去,老管家一路追了出去,瞧着这方向,无疑是去那含月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