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问道 第一章 我要学剑！ 　　“大师父，我要学剑！” 　　小道童抿着嘴唇，握紧拳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坐在正前方的青衣道长。他的声音虽然仍显稚嫩，却是掷地有声，有种一往无前、毫不退让的决绝在里面。 　　听到小道童的答复，青衣道长神情微变，脸上渐有怒气显现。宽敞明亮的道观里因有阵法加持，本就十分清凉，此时小道童却忽然感觉浑身冰冷了许多。 　　青衣道长看了一眼小道童，然后又朝坐在两旁的七位道友望去，只见众人神色各异，却都没有吱声，似乎都在等着他的答复。 　　青衣道长一声叹息，脸色变得柔和许多，轻咳一声，然后朝小道童问道：“小心，你为什么非要学剑？” 　　两旁的七位道人同时把目光移向那个叫小心的道童，他们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这孩子执意要学剑。明明他在别的方面很有天赋，只要众人细心指点，加上他的勤学苦练，将来必会成为一代宗师。可是这孩子别的都不想学，就想学剑，真是让人头疼。 　　小道童在众人的注视下，脸上有些微微发红。似乎怕被坐在前方的大人们笑话，他皱着眉毛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小道童心想，不管你们说什么，我今天一定要学剑！ 　　小道童没有立马回答青衣道长的问题，只是白嫩的小拳头握的更紧了。 　　此时青衣道长心中也是有些疑惑，难道这孩子知道了些什么？不可能啊，自己还有其他几位道友一直守口如瓶，从来没有提过他的身世，这孩子难道无意中发现了什么？还是说，他的异脉已经觉醒了？ 　　青衣道长仔细朝道童望去，只见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那孩子的身体，看到他身体里面的经脉走向和血液流动。小道童似乎感受到青衣道长眼中传来的压力，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青衣道长眼中精光渐渐消散，随即又闭眼掐指推算了片刻，确认预言中的那天还远没有到来，这才放心了许多。 　　青衣道长睁开双眼，然后朝小道童柔声说道：“小心，你出生后总爱哭，所以你二师父便每天弹琴哄你。到了两岁时，你咿咿呀呀的想要说话，于是你三师父便开始教你言语。三岁时，你握着毛笔不放，你四师父又教你学习字画。四岁时，你开始记事儿了，你五师父怕你孤单，又把通灵术交给你。五岁时，你因为身体太虚弱，六师父开始教你拳脚功夫，让你强身健体。可你这孩子太顽皮，总爱和那些通灵兽打架，可又打不过人家。于是到你六岁时，你七师父心疼你，又教了你阵法。但你又掌握不好火候，弄得自己和通灵兽经常受伤。你八师父看不过去，到了你七岁时，忍不住教了你炼药，结果你差点把房子炸掉。 　　到了如今，七位师父的本领你都见识过了，虽然你学的乱七八糟，好歹也算是启蒙了，现在只有为师的剑术还没有学过，所以你才这么执着学剑吗？” 　　听完青衣道长的话语，众人互相看了几眼，他们脸上神色虽然各不相同，却有着同一种情绪，那就是——理解。回首这七年的经历，他们都是感慨不已：哄孩子实在太难了！简直比修仙还难！ 　　而下方的小道童此时却是不一样的心情，想起从小到大七位师父对自己的教诲和疼爱，他的心里暖暖的，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眨了眨眼睛，朝前方几位师父一一望去，最后还是把目光停在了青衣道长身上。他直了直腰背，然后认真地答道：“大师父，不是的，我不是因为这个才想学剑！” 　　“不是，那为什么？”青衣道长身子微微前倾，按在紫檀木椅上的手掌也忍不住稍稍加了力道。 　　“就是啊小心，为啥非要学剑？你在符箓上的天赋极高，跟着师父我学习将来必成大器！”坐在右侧第二位的黄庭真人起身说道。他人长得黝黑瘦高，声音却很尖细，此时因为焦急，显得更加刺耳凄厉。 　　“不……不错！就……就算跟着我学……学习咒术，都比……比你学剑有……有前途！”站在左侧第一位的三师父承法真人结结巴巴地说道。他因身份特殊，加上修炼功法不凡，在语言沟通上有些问题，本来平时就很少说话，如今见小心浪费天赋，于是忍不住开口劝解道。 　　见两位道友焦急的样子，其他几人也纷纷站起来应和。在坐的几位道长各个身怀绝技，曾经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哪里看不出小心的资质？他们都知道，小心的剑道天赋实在平庸，就算有青歌道长这样剑法通神的人物指点，最终也不会达到太高的水平。与其让他浪费时间学剑，还不如专心学习更合适其自身的功法。 　　看着大家为自己担忧的样子，小心知道，事到如今，自己不能再隐瞒，必须要实话实说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青歌道长。而青歌道长和其他七位道人也同时把目光聚焦在小心身上，众人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小道童的答复。 　　只见小道童眉毛上扬，两眼放光地答道：因为，用剑比较帅气！ 　　噗！正在饮茶的黄庭真人一口喷了出来，茶杯也差点掉在地上！ 　　咔嚓一声！青歌道长手掌下的千年紫檀木扶手，此时突然出现了四五道很深的裂痕！ 　　饶是以风雅著称的二师父绿幺，此时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而其他几位道长更是神态各异，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显示他们快要憋出了内伤。 　　“真是胡闹！” 　　青歌道长厉声喝道。此时他的脸色铁青，显然气的不轻。其他几位道长见状，纷纷上前劝解。其中八师父赤霞真人是几人当中唯一的女子，也是最疼小心的人，见青歌道长动怒，她不停地给小心使眼色，想让他上前给大师父道歉。可是小心这孩子像是没看见似得，竟然扭过头看向别处！ 　　见小心态度如此恶劣，青歌道长猛地站了起来。一袭青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本就是绝代高人，此时长身而立，自是气势不凡。其他几人见他动了真怒，也不好再说什么，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摇头叹息起来。 　　“小心，你给我听着，从明天开始，你就专心跟着黄庭学习符箓，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教他学剑！” 　　说完，青歌道长大袖一挥，愤然离去。 　　剩下几位道长看向小心，皆是无能为力。 　　见青歌道长放下狠话离去，小心急的立马哭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用力蹬着两腿，大声哭喊着说道：我不！我就要学剑，就学剑！别的我都不想学！哇哇哇哇！ 　　小道童凄厉的哭喊声直冲云霄，如果天上此时有仙人路过的话，估计都得被他吓得掉下来。 　　起初几位道长还上前哄哄小心，可这孩子越哄哭的越凶。无奈之下，几位师父陆续离去，只剩下赤霞真人蹲在小心跟前儿，不时的给他擦擦眼泪。可看着赤霞真人那张男人婆般的脸庞，小心哭的更凶了。 　　一个时辰以后，大家早已纷纷离去。没有了观众，小心渐渐哭的没有激情了，也哭的没了力气。抽泣几声之后，小心自己抹掉眼泪，盯着前方的千年紫檀木椅子硬气地说道：我今天把话撂这儿，我布小心就是死也要学剑！ 　　第二天，小心抱着一堆黄纸符，乖乖地跟着黄庭真人学习符箓去了。 空山问道 第二章 小心淘气三千问 　　第二章小心淘气三千问 　　空寂山位于昙天大陆东部，地处人族与魔族交界处。 　　此山孤绝，山高万仞，如一把通天巨剑，直入云霄。据传此山已有数千年历史，夺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乃昙天大陆不可多得的修行圣地。 　　正因如此，此山成为人魔两族修行者必争之地，几千年来争斗不断，甚至引发了数次国战。两族最近一次的大规模战争发生在六百年前，双方僵持数月，损失惨重，最终由于妖族的介入，这才停战。 　　然而停战并不代表着和平，双方陆续又发生了无数次小规模的散修之战，彼此互有胜负，从未间断。直至五百多年前，为了两族的子民，双方签订协议，由人族剑仙布天踪与魔族君王策龙影在此决斗，胜方将获得空寂山一百年的使用权。 　　没曾想两位绝代天骄大战了十天十夜，最终双方竟然同归于尽，尸骨无存。两族派人在山上寻找了三个多月，仍没有任何线索，期间更是发生了多次遭遇战，致使两族关系再次达到冰点。 　　既然剑仙与魔君胜负未分，之前的协议自然无用，为了避免两族再次发生战争，妖皇不得不亲自出面，与人族魔族共同签订了新的协议，自此，昙天大陆终于迎来了数百年的和平。 　　然而，空寂山在两位天骄无上威能的对轰下变的千疮百孔，山顶几乎被两人轰平。后来三族派出上百名术法高手，花费五年的时间，协力把山顶修建成巨大的平台，称为天空之境，作为三族大演武的赛场。 　　不过那两位绝代高人的剑意和魔气太盛，在山上留存数百年而不散，寻常修士根本无法靠近，更别说在山中修炼。所以，能够参加大演武的选手，必须达到上清境才行。 　　之后，每过二十年，人族魔族妖族各方精英纷纷来到空寂山进行大演武。最终胜出的八名精英可以留在山上修行，以窥天道，直至下一次大演武开启。 　　当然，能获得大机缘，同时也要承当相应的责任。这八位精英在修行的同时，还要肩负起守护空寂山的义务。毕竟此山关系到各族的气运，稍有差池，就会引起动乱。所以这八位守护者，也被世人尊称为八大山人。 　　而如今山上这八人，就是上一届大演武的获胜者。我们现在坐的位置，就是当时剑仙和魔君打斗之后产生的大洞，我用术法改造了一番，就成了赫赫有名的鬼煞洞。你其他几位师父也是如此，都有各自的洞府，不过还是我的洞府最霸气。 　　鬼煞洞里，石矶台上，黄庭真人两眼放光地给小心讲起了空寂山的来历，顺带着提了一下他洞府的不凡之处。尽管他故作平静，可小心还是很明显地看出了他脸上的骄傲和得意。 　　黄庭真人因为修炼御鬼功法，自身阴气本就很重，配上他那刺耳的声调，小心忽然感觉，面前的四师父马上就要变成专吃小孩儿的厉鬼了。 　　紧了紧衣服，小心举起手来，颤声说道：“四师父，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黄庭真人见小心认真好学的样子，满意笑道：“说，什么问题？” 　　小心憋了半天，终于有机会发问，于是他像连珠炮一样问道：“四师父，空寂山最高处有啥？这山上一共来过多少人？剑仙和魔君都死了吗？妖皇是男的还是女的？为什么大演武要二十年一次？我们人族胜过几次，都谁得过第一？为什么只有上清境的人才能上山？为什么我连太清最低境界都没有就能在这？我也姓布，和那个剑仙布天踪有没有关系？还有，你们八个之后打过架吗？是不是大师父最厉害？我为什么先要跟你学习符箓？学别的不行吗？还有……” 　　“停停停！你说的太快了我听不清，你能不能一个一个问？”黄庭真人没想到小心会有这么多问题，其中几个涉及到辛秘，他有的不知道，有的却不能说，只好打起马虎眼。 　　“你先问大演武的问题，别的以后再说！” 　　小心一听，十分不满，既然让问，凭什么又不回答？为什么不能满足我这旺盛的求知欲？说好的有问必答，诲人不倦呢？ 　　抱怨归抱怨，小心皱眉想了想，这才问道： 　　“既然你们是上一届的获胜者，那你们之前那些届获胜的人呢？他们可以连续参加比试吗？” 　　“嗯，当然可以。不过作为获胜者，他们在山上修行之后，大多数都选择了下山，有的参军，有的从政，有的成了散修，很少有人继续留下来。”黄庭真人捋着胡须说道。他的胡须本就稀少，小心都怕他不小心把仅剩的那几根也拽掉了。 　　“可是为啥啊，你不说这山上灵气很多，适合修行么？别的地方也很难比这好吧？”小心疑惑地问。 　　“你说的不错，山上确实适合修行，不过这些人当初就是上清境，在山上修炼之后修为提升很快，很多人最后都到了上清上境，甚至有几人突破了玉清境！但是大多数人都修炼到了瓶颈，再在山上逗留也没什么用，还不如下山寻找机缘来的实在。” 　　“哦，是这样。”小心若有所思，“那四师父你们在这山上多久了？” 　　“嗯，我们每个人都不一样，你这八位师父就是按照先后上山的顺序排下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晃过得可真快啊！”似乎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光辉岁月，黄庭真人怅然说道。 　　无形炫耀最为致命。小心不想给四师父得意的时间，立马问道：“那按照你说的，应该是大师父来的最久，大概有多少年了？” 　　一提到青歌道长，黄庭真人愤愤不已，气急败坏地说道：“你大师父那个变态，从第一届大演武到现在，他基本就没离开过！” 　　“啊！”小心咋舌道：“那岂不是说，大师父已经在这山上待了五百多年了？这期间就没有人能打败他？” 　　“那可是当今世上唯一的剑仙！上代剑仙布天踪的唯一传人！谁能干的过他！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不知道耽误了多少修行的好苗子！他就是自私，不要脸，简直就是魔鬼！” 　　黄庭真人虽然骂的恶毒，可心里却不得不佩服青歌道长。如果说这空寂山是这世间最高的山峰，那青歌道长就是修行界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他是所有人的目标，也是千万人的噩梦！ 　　“咳咳，师父，你小点儿声，别让我大师父听见了。”小心身子前倾，捂着嘴巴小声对黄庭真人提醒道。当然，他觉得四师父骂的很对，自己早就想骂他了。 　　黄庭真人神情一凛，忍不住朝洞口看了一眼，随即恶狠狠地说道：“听见就听见，我才不怕他！” 　　小心撇撇嘴，心想你不怕你去和他正面罡啊，干说有什么用？ 　　见小心一副不信的样子，黄庭真人老脸一红，清咳一声说道：“嗯，大家都是道友，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小心笑嘻嘻地吐吐舌头，然后又问道：“那这么说，大师父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了？” 　　“哼！不说是最厉害，也差不多了！毕竟有些隐遁的修为大能不在乎这些浮名虚利，不屑于和他争斗。而像妖皇魔君这样的至尊王者，轻易也不会和他比试，所以，你大师父基本上就是无敌的存在！” 　　“啊！果然我还是要学剑！”小心抬起屁股起身就要走。 　　“你给我坐下！”黄庭真人厉喝一声，吓得小心只好乖乖地坐在那，撅着个小嘴不满地说道：“既然大师父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肯教我学剑？” 　　“剑仙一脉传承十分特殊，一代只传一人，而且这人要承担不凡的使命，所以你大师父才轻易不肯收徒。”黄庭真人沉声说道。 　　“有啥使命？再说他不让我叫他师父了么，我现在不就是他唯一的徒弟，他不教我教谁？” 　　“哼，想成为他真正的徒弟，必须得是剑道天赋绝顶，品质也要尚佳才行。我看你呀，没戏！”黄庭真人按了一下小心的脑门，笑着说道：“你还是老老实实和我学习符箓吧，将来多少还会有些出息！” 　　“我咋就没戏了？”小心不服地说道：“我这么聪明，这么可爱，学剑的心愿又这么强烈，凭啥不行？” 　　“我看你不要脸的本事倒是可以和他学学，没准还能青出于蓝呢！”黄庭真人白眼道。 　　“我就要学剑，这辈子只想学剑！”小心坐在石矶上，又开始磴腿胡闹起来。 　　见这小子聒噪不停，黄庭真人随手往小心脑门贴了个符，小心立马动弹不得，只有眼珠溜溜地转着。 　　见小心安静下来，黄庭真人认真说道：“世间修道之法有千万种，并非只有剑道才是最厉害的！你大师父虽然被称为剑仙，但并非真的神仙。而我们符箓派如果练到最高境界，可以把诸天神仙都请下来，那才是真的厉害！” 　　小心此时只有眼睛可以动，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黄庭真人，眼中尽是渴望。 　　黄庭真人对小心的反应很是满意，他拍了拍小心的脑门，诱惑道：“你想学啊，想学我教你啊！” 　　小心如果此时可以动，估计会像小鸡叨米一样迅速点头。 　　“这样，你要是真想学，那就眼珠往左转三圈；要是不想学，就往右转三圈！”黄庭真人坏笑道。 　　小心一听，立马转起眼珠，因为转的太快，都快要翻白眼儿了。 　　“行了行了，再转你就得昏过去了！”黄庭真人大袖一挥，小心额头的纸符消失不见，他的身子立马可以动弹了。 　　“四师父，我要学符箓，你快教我啊！”小心用力抓着黄庭真人的袖子，激动地喊道。 　　黄庭真人得意地笑道： 　　“嘿嘿，我不会！” 空山问道 第三章 连唬带蒙 　　第三章连唬带蒙 　　“哼！你白话了半天有啥用，说到底还不是打不过大师父！” 　　见黄庭真人拿自己开涮，小心大失所望。撅着小嘴不满地说道。 　　其实按照他的想法：如果大师父不教他学剑，那么自己通过别的方法能够打败他，那也是一样的。说到底，他想学的不一定非得是剑，而是天下最厉害的功法。这几年在八位师父的熏陶下，小心虽然没学到什么真本事，可眼光却练就的很高，他要么不学，要学就学最厉害的！ 　　然而根据他几年来和其他几位师父的学习和观摩判断，大师父无疑是八人当中最厉害的，所以小心才死皮赖脸地想要和大师父学剑，无奈大师父说什么也不肯教他，这让小心很是郁闷。 　　黄庭真人见小心情绪低落，心里也是非常憋屈。自己修炼数百年，在符箓上的造诣已是当世翘楚。然而这么多年一直处于上清境巅峰，始终突破不了玉清境。到不了玉清境，符箓的威力自然发挥不到极致，所以才一直被青歌道长压制。 　　虽然黄庭真人在八大山人中排行第四，但并不代表他的实力就是第四。当年大演武，大家比的是胜负，没有论生死。而且天空之境本身就不利于黄庭真人的功法发挥。若真要用上拼命的手段，那结果尚未可知。 　　所以除了青歌道长，其他七人在实力上不相上下，这也致使他们互相都不怎么服气。要不是有青歌道长坐镇，这七人说不上会斗成什么样子。不用说守护空寂山，没准他们七个就能把山拆了。 　　不过对这七人来说，他们想要超越的目标最终还是青歌道长，可是如果到不了玉清境，那说什么都没用！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不能通神！如果能够通神，哪怕不到玉清境，黄庭真人也有把握打败青歌道长！ 　　黄庭真人恨恨地抬起头，望着阴冷潮湿的洞顶，心里暗骂道：那些该死的神仙都跑哪去了？难不成真的都死了？ 　　无数个夜晚，黄庭真人凭神识漫游天地，却始终无法和神明相通。他的神识每次到了天空尽头，似乎都会被无形的巨大屏障拦住，怎么也无法穿透。如果能够打破这层屏障，黄庭真人相信，自己也许就能通神，甚至达到玉清境，真正窥得天道。 　　为此，黄庭真人特意询问过青歌道长，而青歌道长说凭他的神识也无法突破那层屏障，所以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想把天捅破。他这么多年没有下山的一个原因就是在此淬炼剑意，期待有一日能够剑斩青天！ 　　青歌道长这么疯狂的想法，黄庭真人当然不能告诉小心，那只会让他更加崇拜那个疯子！为今之计是要让这小子安心学习符箓，可这小家伙倔的很，如果不能顺其心意，是无法发挥符箓的威能的，怎么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同意呢？ 　　黄庭真人不停地捋着他那稀疏的胡须，双眼微眯，像黄鼠狼盯着小鸡一样看着小心，小心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恨不得立马起身逃跑，可他又怕被四师父用纸符定住，那种像僵尸一样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紧了紧衣服，又向后靠了靠，小心怯生生地说：“四师父，我虽然皮肉很嫩，可你，你就算吃了童男童女，也成不了神仙啊！” 　　“哈哈！你小子想什么呢？”黄庭真人忍不住笑道：“吃你有什么用，我是想问你，还想不想学剑了？” 　　“想，当然想啊！”小心身子前倾，两眼放光，随即神情又黯淡下去，失落地说道：“可大师父不肯教我，也不让你们教……”忽然，小心想到一种办法，再次充满希望地说道：“四师父，你不是能用符箓控制人么，那你有没有办法控制大师父的思想，让他教我学剑呢？” 　　黄庭真人哑然，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有这种想法，刚要否定，忽然眼珠一转，故作艰难地说道：“有，倒是有，不过非常难学，得达到太清境才能学会！” 　　“真的么？我读的书少，你可不要骗我！”小心狐疑地看着黄庭真人，毕竟大师父是玉清境的绝世高人，只凭太清境的符箓功法就能控制住他？有些信不过呀！ 　　“我骗你干啥？我这套功法叫做清微道法，此法合乎阴阳，动静，方圆。道贯三才，应之以五行，运之以五方，配之以八卦，此符发动之后，鬼神之机可得矣。”黄庭真人像个说书先生一样摇头晃脑地说道。 　　小心歪头看着黄庭真人，虽然听不明白，不过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似乎看出小心的心思，黄庭真人补充道：“虽然你大师父是玉清境，但是这个符箓可不是一般的功法，有朝一日你要是能练到上清境，别说控制他的思想，你让他给你磕头都行！” 　　小心虽然激动，可立马发现了问题所在：“那四师父你早都是上清境了，怎么还打不过大师父呢？” 　　黄庭真人神情一滞，煞有介事地说道：“师父虽然厉害，但是在符箓上的天赋也没有你高，你将来的造诣，当然比师父强！打败你大师父的重任，师父就交给你了。你想啊，要是我的徒弟把他打败了，得把他气成什么样？” 　　“也对！太好了四师父！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太清境啊？”小心急切地问道。 　　“嗯，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黄庭真人笃定地说道。 　　“啊，这么长时间啊，那也太久了！”小心立马想要放弃，捏着小下巴寻思道：“要不我还是去问问二师父他们，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咒语啊，迷药啦之类的东西，应该也能控制大师父的思想吧？” 　　听小心这么一说，黄庭真人脸色大变，赶忙焦急地补充道：“咳咳，我刚才说的是普通人！不过你在符箓上天赋极高，用不上十年就能学会！” 　　“十年啊，还是有点儿长啊！”小心依旧不满地说道。 　　“别急啊，你这不是有师父呢吗？别人不行，可在师父的指导下，加上你的天赋，你多则五年，少则两三年就能成功！” 　　“真的吗？四师父，我真的这么有天分吗？”小心咧嘴笑道。虽然两三年时间也不短，不过被四师父夸奖，小心还是很得意的。 　　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撒谎，黄庭真人脸不红不白，继续忽悠道： 　　“是的，不过你只是在符箓上有天赋！你要是去学别的，还是一样费劲，像咒语炼药什么的没个二三十年都下不来！所以小心，你就安心和为师学习符箓吧，到时候你一鸣惊人，你大师父肯定会对你另眼相看，那时候还愁不教你学剑？” 　　黄庭真人为了让小心学习符箓，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基本上把其他几位师父的功法贬的不能再低，甚至和小心说如果和二师父绿幺学习乐曲，将来很有可能会变成女人！ 　　一想到二师父他那妖魅迷人的样子，小心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然后握着小拳头勉为其难地说道：“那没办法了，只能学习符箓了！” 　　“就是就是！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黄庭真人暗暗舒了一口气，心想，这小祖宗，总算是被忽悠住了！ 　　可他哪里想得到，小心的这个决定让他吃了多少苦头！ 空山问道 第四章 符箓之威 　　见小心终于答应学习符箓，黄庭真人哪能浪费时间，立马让他焚香净手，沐浴更衣，摆好香案，便让小心跪下拜师。 　　小心还没准备好，就被黄庭真人按倒在地，咣当磕了三个响头，就算了事。整个过程中，小心是一脸的懵圈。 　　黄庭真人就这么收了一位徒弟，也是他此生唯一的徒弟。 　　清咳一声，黄庭真人正色道：“既然拜了师，那为师自然会悉心教导你，今天，我们就从符箓的根本讲起。” 　　小心木然地望着黄庭真人，心想这就开始学习了，是不是有点儿太草率了？ 　　黄庭真人才不管小心怎么想，随手拿出一打黄纸符，文绉绉地对小心讲道： 　　“符，朱墨耳，岂能自灵？其所以灵者，我之真炁也。故曰：符无正形，以炁而灵。知此说者，物物可以寓炁，泥丸莎草，亦可济人矣。” 　　“四师父，你这么多纸符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小心一边问，一边朝黄庭真人宽大的袖子里瞅去，只见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小心想伸手往里抓，被黄庭真人一把拦住：“你先别管这个，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么？” 　　“我这么聪明，当然明白了！四师父你的意思不就是说纸符本身没有灵力，要靠人自身的真气才能驱动么？” 　　“嗯，不错！”黄庭真人点点头，小心虽然性情顽劣，可悟性倒是还可以。” 　　“不过四师父，怎么才能把灵力灌输到纸符里呢？”小心认真地问。他现在别说使用灵力，就连灵力在哪都感知不到。但这并不影响他发问。 　　“这个问题问的好！”黄庭真人捋了捋胡须继续说道：“《太上心法》有云：符者，天地之真信，阴阳契合也。唯天下至诚者能用之。诚苟不至，自然不灵矣！” 　　听黄庭真人说完，小心立马白了白眼：竟然是心诚则灵那一套，那和许愿拜佛有什么区别？ 　　不过小心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四师父，怎样才算心诚呢？” 　　见小心敏而好学，黄庭真人很是高兴，耐心地给他讲解道：“符箓之道，最讲究静心。若想静心，需抛开一切杂念，凝神入定，让周身灵气跟随意念走动，灵气方可入符。” 　　小心眨了眨眼，随即问道：“那么问题又来了，怎样才能静心呢？以前二师父也和我说过，打坐冥想可以静心，可我一打坐就犯困，要么就是想一些有的没的，脑袋里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东西，好像什么都在想，又什么都没想，可就是静不下来啊。” 　　看着小心苦恼的样子，黄庭真人得意笑道：“你二师父没办法，那是他不会教徒弟，为师自然有办法教你静心入定！” 　　“真的么四师父，你说你说！”小心双眼里面都是光亮，像无数颗小星星在闪烁一样。 　　“恩，为师的方法，就是写字画画！” 　　“切！就这么简单，管用么？”小心觉得有些不靠谱。 　　“当然有用，为师当年就是这么悟道的！” 　　小心半信半疑道：“你以前也教过我简单的笔画，横竖撇捺弯钩圆圈我都画过，也没办法静心啊？” 　　“那些是小儿科，给你启蒙用的，当然不管用！”黄庭真人不慌不忙地说道：“小心，你还记不记得为师和你讲过符箓的等级分类了？” 　　小心得意地说道：“记得，四师父你曾说过，符箓一共分四种： 　　第一种叫做复文，多数由两个以上小字组合而成，少数由横竖曲扭的笔画组合而成，符成之后有驱邪避灾，镇宅救人的功效。这个到太清境才可以使用。 　　第二种叫做云篆，据说是神仙写的天书，样式多由云气变幻，风雷形状组成，符成之后有笔落惊风雨的气势。这个要到上清境才能使用，极少数天才在太清境巅峰也可使用。” 　　说到此处，黄庭真人打断道：“不错，当年为师就是在太清境用云篆击败了一位魔族精英，从此一战成名！” 　　小心听后，立马觉得黄庭真人变得高大威猛起来，学习符箓的想法也更加强烈了。 　　他心想：既然自己比四师父天分还高，那到了太清境岂不是也能画出云篆来？想到自己将来名动天下，被万人敬仰的样子，小心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黄庭真人知道小心在想什么，因为他也曾这样过。清咳一声，黄庭真人问道：“那最后两种还记得么？” 　　被四师父打断美好的幻想，小心老大不满意，抹了抹嘴旁根本不存在的口水，不耐烦地答道： 　　“第三种叫做灵符，由更复杂的圈点线条构成的图形，符成之后可以搬山蹈海，飞天遁地。这个要到上清境巅峰，或者玉清境才能使用。 　　最后一种叫做神符，由天神形象和符文结合为一体的符箓。符成之后，可引来诸天神明，有毁天灭地，诛神弑仙之神通。这个要到玉清境，还有传说中的合一境才能使用！” 　　小心没有开始修行，自然对符箓的等级没有太深的概念，而且他也不太相信区区符箓能有如此威能。但黄庭真人不一样，他是符箓一脉的绝顶高手，是最有希望达到玉清境的符师。 　　当小心提到神符时，黄庭真人眼中满是感慨，他神色凝重地说：“不错，如果能够画出神符，自然就成了神符师。而神符师，是和剑仙一样等级的存在！甚至，对于国家而言，神符师的作用要远远大于剑仙，地位也是至高无上，连国君见到都必须行礼，尊称为一声老师！” 　　“真，真的么？！”小心被黄庭真人的言语激的精神抖擞，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撰紧拳头，眼神如火焰般跳动。望着黄庭真人，小心兴奋不已地说道：“四师父，我一定要成为神符师！我要成为比大师父还厉害的人物！你现在快教我静心入定吧！” 　　没等黄庭真人发话，小心便听见一个冷漠而又充满嘲讽的声音说道： 　　“黄口小儿，竟敢如此大言不惭！连静心都做不到，就想成为神符师，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空山问道 第五章 笔落惊风雨 　　“谁？” 　　听见有人笑话自己，小心立马跳了起来，转身朝洞外望去，只见一个脸上带着闪电伤疤的紫袍道人负手而立，神情高傲地看着自己，如同看着一只渺小的蝼蚁。 　　小心知道，八位师父的洞府都有阵法守护，没有主人允许，外人轻易无法入内。朝那紫衣道人看了看，小心愤愤向前走去，离洞口约有半步距离时，小心停了下来，双手掐腰，歪着头说道：“我的口不黄，你的牙也不大，你凭什么说我？” 　　“哼！”那紫袍道人袖袍一甩，朝小心身后的黄庭真人望去，嘲讽道：“你就是这么教徒弟的？” 　　此时黄庭真人已经走到小心身旁，看着来人，他脸色阴沉道：“黄口老儿，你来干什么？” 　　一旁的小心听见之后，忍不住朝黄庭真人竖起大拇指，由衷佩服道：“四师父，好样的！” 　　“哼！黄忌惶，你们师徒果然是臭味相投，只会呈口舌之快，有本事出来决斗！”那紫衣道人身子一侧，右手现出一把七星宝剑，小心虽不认识，却也知道此剑绝非凡品。 　　黄庭真人随意瞥了一眼，然后冷笑道：“霍清云，当年大演武你败给我之后，一直耿耿于怀，怎么，今天又来讨打来了？不过你有闲心，我却没有时间，没看我正在教徒弟呢么？” 　　“不错，我此番前来，就是要一雪前耻，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正一教道法的厉害！” 　　紫衣道人霍清云，乃是正一教四大长老之首，当年天空之境大演武，本来已经杀进前十，不想遇到风头正盛的黄庭真人，两人激斗一番，最后黄庭真人用上清洞明五雷天心正法胜出。而霍清云脸上那道伤疤，就是被他的雷法所致。 　　伤口虽然早就好了，可这屈辱却一直伴随着他，影响他的道心，致使修为始终无法精进。直至不久之前，霍清云偶得机缘，在大荒之中拾得秘法，这才使修为有所提升。 　　功法大成，他信心倍增，等不到下一次大演武，便立马前来找黄庭真人决斗。没曾想却听见小心在山洞里面大放厥词，信誓旦旦！不过这样也好，霍清云想：在徒弟面前打败师父，没有比这更让他解恨的了。 　　对黄庭真人来说，他本来不必理会这样的挑战。毕竟作为八大山人之一，实力是大家公认的。就算有人不服，也完全可以等到大演武再比试。要是每天都有人来挑战，那自己没累死也要烦死了！ 　　但是今次不一样，因为小心在他身旁。本来小心就一心想要学剑，对符箓没有太大兴趣。这时候自己要是避而不战，估计这小子又该以为符箓没什么了不起，还是放弃算了！ 　　虽然黄庭真人把小心忽悠住了，可凭那孩子的心性，可能三天两头就该打退堂鼓了。本来黄庭真人还想找几位师父当中一人假打一场，以此在小心面前树立自己的威信。可那几个人自视甚高，哪会甘愿给他当陪练？不想这时候霍清云这个大头鬼竟然来了，正好给他当垫脚石！ 　　黄庭真人笑着捋了捋胡须，然后假惺惺地朝霍清云抱拳道：“既然清云兄想要切磋一下，那黄某自当奉陪！小心，你就在这看着，今天为师就让你见识一下符箓的厉害！” 　　说完，黄庭真人负手走出洞口，身形极其洒脱豪迈。小心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忍不住赞叹道：“四师父果然是高人啊，连走路都这么帅！” 　　随着黄庭真人走出洞口，洞外的气机立马发生变化，霍清云往后退了五六丈远才停下，神情凝重地看着黄庭真人，揖手说了一声：“请赐教！” 　　黄庭真人就那么随意一站，负手望着霍清云，神情淡定从容，颇有高人风范。 　　两人虽然都没有动，可是已经开始交战了！ 　　小心在洞内有阵法保护，却也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他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喘，不时地朝两人望去，看着霍清云如临大敌的样子，小心心想：他们两个一个紧张，一个放松，应该是四师父更厉害一些吧？ 　　小心握着拳头，用力往下一压，然后大喊道：“四师父，我在精神上支持你，加油！” 　　就在他为黄庭真人加油的时候，只见本来还是碧蓝的天空，此时渐渐有乌云显现。没一会儿，在两人上方的天空，竟然乌云密布，如黑云压城般，仿佛马上就要掉下来似得。而在那浓密的乌云之中，隐隐有闷声响起，似乎在下一刻，就会有电闪雷鸣出现。 　　小心眨了眨眼睛，心想刚才天儿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乌云，而且还只是在四师父他俩的头上？ 　　就在小心纳闷的时候，霍清云动了！ 　　只见他左手掐诀，脚踏罡步，右手挥剑刺在一张黄纸符上，口中振振有词，紫色道袍无风而动，看上去十分威风。 　　洞里的小心因为他说的太快，前面的都没听清，只听见最后一句急急如律令！ 　　就在这几个字念完之后，黄色纸符突然豪光大盛，接着迅速燃烧起来，瞬间便化为灰烬。之后，只间天上乌云忽然急速翻滚，仿佛里面有龙腾虎跃，煞是凶狠！接着，两人上方忽然下起一阵瓢泼大雨，那雨急切猛烈，很快便如万千利箭般斜斜朝黄庭真人刺了下来！ 　　洞里的小心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势，不禁骇然，原来修道人之间的战斗，竟然如此可怕！ 　　那无数箭雨不停地落下，因为速度太快，不断发出呲呲的破空声。小心只觉得那些箭正朝洞里飞了过来，下一刻自己将会被万箭穿心而死！ 　　就在这时，黄庭真人冷笑道：“雕虫小技，何须挂齿！” 　　随着一声清喝，黄庭真人手握朱笔，很快在空中划了一个符咒，右脚迅速踩了一个方位，拇指连续在无名指和尾指之间按捏，口中大声念诵道：“浩荡使者，风火郎君。飞沙走石，昏暗乾坤。急急如律令！” 　　语毕，只见黄庭真人袖袍翻飞，眉须飘扬，周身忽然刮起一阵大风，那风势越来越大，渐渐形成一阵巨大的旋风，真真刮得周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之前霍清云招来的那阵箭雨，几乎全部被旋风卷入其中，两股沛然的力量不停地冲撞，竟然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双方僵持了一会儿，最后旋风把箭雨悉数搅碎，然后继续朝着霍清云方向急速卷了过去！ 　　霍清云脸色大变，赶忙掐了一个剑诀，身前顿时现出一个紫色的弧形屏障。那屏障刚刚成型，便和旋风猛地撞到了一起，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旋风和屏障同时碎裂，顿时化成无数气劲，朝着两人猛烈飞去。 　　风停雨尽之后，霍清云后退了三步，而黄庭道长只是后退了半步。霍清云身上道袍裂开许多小口，脸色也是有些苍白。而站在他对面的黄庭真人，只是头发微乱，依旧气定神闲。 　　“霍老儿，多年不见，你怎么反倒退步了？”黄庭真人嗤笑道。 　　霍清云面沉如水，手中七星剑直指苍天，迅速掐了一个剑诀，这才冷冷说道：“黄袍怪，好戏现在才开始！” 空山问道 第六章 五雷正法 　　随着一声轻喝，霍清云胸前忽然出现五道纸符，每个纸符发出的光芒各不相同，按照方位不同，各自发出红、绿、黄、白、黑五种颜色。 　　这五色对应五脏，即心、肝、脾、肺、肾五大脏器。五脏之中，心乃南神之火，肝乃东魂之木，脾乃中宫之土，肺为西魄之金，肾为北精之水。 　　这五脏积攒的灵气聚而为一，借助天地造化，变可蕴出五雷，即南方火雷，东方木雷，中央土雷，西方山雷，北方水雷。 　　世间道法万千，而在这诸般妙法之中，雷法威力堪称最大。 　　《雷说》有云：夫雷霆者，天地枢机。乃天之号令，其权最大，三界九地一切皆属雷可总摄。 　　而此时霍清云施展出的，便是道门正宗五雷天心正法，更是大演武上，黄庭真人打败他时用的功法！ 　　只见他胸前五张符箓光芒大盛，之前两人头上的乌云变得更加浓密厚重，甚至在空寂山顶，也开始聚集起大片的黑云。 　　黄庭真人见此，脸色顿时大变，霍老儿竟然也练成了五雷正法，而且看那云中气势，威力似乎不弱于自己，甚至隐隐有超过之势！ 　　“霍老儿，就算你练成了五雷正法又怎样？还不照样是我的手下败将！” 　　随着一声厉喝，黄庭真人朱笔疾挥，瞬间便在胸前画出一道符箓，那符箓金光四射，连洞内的小心都觉得十分刺眼，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那光芒越来越盛，很快便把黄庭真人罩在其中，他本来有些苍白的脸色，此时几乎变得透明。小心只听光幕之中，忽然传来几声念诵： 　　雷霆有令，急如火星。十方三界，顷刻现形。急急如律令！ 　　苍天之上，那些乌云似乎听见他的召唤，以十分猛烈的速度聚集在一起，很快便笼罩方圆数百里，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玉清神雷，疾！” 　　几乎在同一时间，黄庭真人和霍清云大声喊道。于此同时，乌云之中立马落下两道紫色光柱，那光柱起初如手臂粗细，渐渐却变得如大树般粗壮。而且在两道光柱周围，有无数银色闪电缠绕，如游龙般时隐时现！ 　　如此巨大的光柱倘若落在地上，莫说两人，恐怕方圆数里都要被炸成焦土！此时小心身在洞中，虽然无法看清天空全部景象，可单是那震耳欲聋的炸雷声，已经震的他心神激荡，气血翻涌。 　　要不是洞府有阵法保护，此时他早已经被震死过去。可即便如此，小心还是用力捂住两耳，惊恐地往洞里躲去，颤抖着蹲在石台下，紧紧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而此时洞外的两位道长皆已飞到空中，两人的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神色如怒目金刚，直如天神下凡，欲要惩治人间！ 　　随着两人剑起笔落，两道巨大紫色光柱如天罚般同时降临，虽然隔着数百丈距离，却眨眼之间便对轰在一起。之后，两道光柱竟然融为一体，瞬间变得粗大数倍，发出耀眼的光芒。只听光柱之中轰隆隆响个不停，如虎啸龙吟般震彻四方，就连周围的乌云也被撕裂开来，露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数百声轰隆过后，巨大的光柱猛烈震颤，之后轰然破碎，断成了无数截光亮，在空中爆出数十里的圆形波动。整个空寂山此时都被震的晃动了数下，好一会儿才安稳下来。 　　那巨大的光柱断成无数碎片，之后又变成无数细小的光点，最后渐渐全部消散。此时空寂山上的乌云在雷霆洗礼过后，渐渐开始融合，之前那个巨大的空洞，也很快被填补的不见踪影。 　　整个天地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有空中两道微小的身影，像是断线风筝一样飞速飘落下来。 　　其中一个轰然落在地上，砸出深约数丈的大坑，坑中的山石像弹丸一样飞射出去，落得到处都是，有些撞在了洞口的阵法上，发出一阵啪啪的声响；而另一个身影直接撞到山体之上，虽然陷得不是很深，可受伤却是不轻，半天也没听见那人声响。 　　洞里的小心见外面没了动静，于是大喊了好几声四师父。见半天也没人搭理，小心这才鼓起勇气，猫着腰从洞里走了出来。看着洞外到处都是碎裂的石头，小心更加担忧，颠着脚躲过那些碎石，好半天才走到那个大坑边上。 　　到了坑口，小心蹲下身子，右脚慢慢的往边上靠近，身子往外斜出好多，这才睁大眼睛往里看了一眼。 　　小心还没等看清下面的情况，忽然一只满是血污的爪子抓住了他的脚脖，小心大惊，哇地叫了一声：“啊，鬼呀！” 　　小心一边喊着，一边两腿用力朝那只爪子蹬去，可是瞪了半天也没有蹬掉，反而那只爪子力度更大，渐渐要把小心往坑里面拽！ 　　小心被那爪子抓的吃痛，感觉骨头都要被它捏碎了！这孩子本就胆小，此时更是被吓得快要肝胆俱裂，再也不敢看坑里到底是谁。小心翻身趴在地上，双手迅速用力往前爬，一边爬还不忘拣起碎石头往坑里扔，也不管砸没砸中，就那么胡乱扔向对方，直到身旁再也抓不到碎石为止。 　　小心折腾了半天，连指甲都挠破了，也没有跑出半步远，就在他眼泪都吓出来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破风箱般的声音： 　　“臭小子，看你往哪跑？” 　　小心身子一颤，整个人呆在那不敢动。因为太过惊慌，他根本听不出是四师父还是霍清云的声音。感觉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小心再也无力逃脱，只能像个木偶一样缓缓转过脑袋，看看对方到底是谁！ 　　这一看不要紧，小心差点被对方吓得昏死过去！ 　　此时从坑中爬出的人正是霍清云，只见他披头散发，额前的头发挡住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猩红可怖。他满脸的血污，嘴边也有两道鲜红血迹。脸上原有的那道伤疤此时又被豁出新的口子，此时正不停地往外流血，样子十分恐怖！ 　　他那身原本华贵的紫色道袍，此时已经破碎不堪，衣不蔽体。只见他露出的胳膊和大腿上，到处都是血痕，也不知是之前被雷劈的，还是在坑底划伤的。 　　霍清云艰难地站起身来，踉跄着朝小心走了过来，到了小心跟前儿，他那只如爪子般的细手掐住小心的脖子，然后抬头朝山体处的黄庭真人阴笑道：“黄袍怪，你再不认输，我可要掐死你的好徒弟了！” 空山问道 第七章 符成泣鬼魂 　　黄庭真人虽然道法高深，但是在五雷正法的攻击下，还是受了很重的内伤。最主要的是，在自己的成名技上被人略胜一筹，心理上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不明白，无论是功法的纯熟度，还是境界上，他都强过霍清云，可结果却是自己败了，真是岂有此理！ 　　黄庭真人不顾小心的叫喊，一边运功修养经脉，一边回想着刚才战斗中的情景，总觉得哪些地方不对，可一时又想不出来。没曾想霍清云这混蛋为老不尊，竟然拿小心的性命要挟自己！ 　　无奈之下，黄庭真人收了功法，借着灵符，飞身落下。落地时，他的身子稍微摇晃了一下，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还是逃不过霍清云犀利的眼神。 　　“怎么样，黄袍怪，被自己的绝招打伤，心里很憋屈吧？” 　　黄庭真人皱了皱眉，没有搭理他，而是担忧地朝小心望了过去，看见小心虽然脸色惨白，却没有哭闹，心下颇为欣慰。这孩子从小下在八位师父的呵护下，没有经历什么风浪，本来经此一役，黄庭真人以为他会吓得不轻，没想到就算是在对方的要挟下，也是如此镇定，果然是个好孩子！ 　　黄庭真人哪里知道，此时小心被霍清云掐着脖子，感觉小命马上就要没了，早已经吓得半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要不是他及时出现，估计一会儿就要被吓尿了！ 　　见黄庭真人没有说话，霍清云不怒反笑：“黄袍怪，无话可说了吧？想不到一向目中无人的你也有今天！哈哈！我这么多年的付出果然没有白费，从今天开始，我霍清云的符箓就是天下第一了！哈哈哈哈！” 　　多年大仇得报，扬眉吐气之后的霍清云笑的十分快意，其中又带着三分嚣张，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 　　“霍老儿，你枉为一代宗师，竟然拿个孩子要挟我，你要不要脸？”黄庭真人指着霍清云大骂道。 　　“哼！黄袍怪，打不过我，又开始骂人了吗？什么八大山人，你也配？！”霍清云猖狂骂道。 　　黄庭真人一听，反而笑道：“霍老儿，你要是再不放了小心，等一会儿那七个人到了，你觉得自己能有好下场吗？” 　　“就是！大坏蛋，像我四师父这么厉害的师父，我还有七个！你赶快放了我，不然他们来了肯定打死你！”听黄庭真人说完，小心立马有了不少底气，终于大胆地开口说话了。 　　实际上他本来想说的是：比四师父厉害的师父我还有七个，只是黄庭真人在场，他没好意思说。 　　霍清云见这师徒二人连唬带蒙，身子不禁一颤，警惕地朝周围看了几眼，确定没有人在附近，这才稍微放松一些，故作淡定地说道：“我们斗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一个人影，可见他们并不想参与此事，你少拿他们几个来压我！” 　　被霍清云看穿意图，黄庭真人脸色微变，眼中寒芒一闪，冷冽说道：“霍老儿，你真以为我没有后手？” 　　霍清云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冷笑一声，十分自信地说道：“百鬼夜行么？传闻都说你这招符箓一出，鬼神皆泣。但你信不信，即便你此时施展出来，我同样可以用这招打败你！” 　　黄庭真人愣了一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眯眼朝霍清云望去，眼中渐渐多了一丝杀机：“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鬼怪手段，才能施展出这两招来，但是无所谓……” 　　黄庭真人停顿了一下，双手背到身后，昂首说道：“千魂夜恸，不知你听没听过？！” 　　“什么？这不可能！”霍清云大惊道。 　　因为太过震惊，他的手上不自觉地加了力道，小心感觉脖子马上就要被他捏断了，终于大叫一声：“啊，四师父快救我，这坏蛋快要掐死我了！” 　　见小心吃痛，黄庭真人开始有些焦急了，他虽然有办法打败霍清云，但却无法保证小心的安全，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霍清云难以置信地看着黄庭真人，神色有些癫狂地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百鬼夜行已经是符箓中的极致，就算你天资卓越，也不可能练成那传说中的一招，除非你到了玉清境！” 　　“哼，就算不到玉清境，我也有办法施展出来，你想不想见识见识？”黄庭真人说完，手中开始掐诀，似乎在下一刻，他就要施展出那传说中的一招了！ 　　“慢着！”霍清云身子不由的往后退，谨慎地躲在小心后面，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按着他的天灵盖说道：“黄忌惶，你少在这唬人！就算你能施展出千魂夜恸又怎样，你不想要这孩子性命了吗？” 　　黄庭真人冷笑道：“那又怎样？反正你也说了，这孩子虽然颇有天赋，可现在连静心凝气都不会，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天下之大，哪还不能寻来一个资质好的少年？用一个小孩的性命，换个绝代宗师的性命，我倒是觉得太划算了！” 　　霍清云听黄庭真人这么一说，心里有些犹豫，他虽然不相信黄庭真人会不顾这孩子的性命，但也不能保证这疯子情急之下会干出什么事儿来。毕竟，他本来行事就不按常理，不然也不会有鬼才的名号。 　　可没等他下定决心，身前的小心一脸大义凛然地说道：“四师父，你动手吧，不要管我！用我的命换这个坏蛋的性命，值了！十八年后，我布小心又是一条好汉！” 　　见小心小小年纪，却是如此深明大义，黄庭真人动容不已，想要诛杀霍清云的想法越来越强，恨不得立马让他灰飞烟灭。 　　感知到黄庭真人周身弥漫的强烈杀机，霍清云脸色大变地掐着小心说道：“你给我闭嘴！十岁还没到呢就想做好汉，好，我现在就成全你！” 　　“住手！”黄庭真人向前一步，伸手指着霍清云大喝道：“霍老儿，你要是敢动小心一根汗毛，我让你整个正一教陪葬！” 　　没等霍清云想出一句硬气的话回怼黄庭真人，只听小心再次正气十足地说道：“没错！四师父，你动手吧，十年之后我布小心又是一条好汉！” 　　霍清云顿时头大不已，这熊孩子到了生死关头竟然还计较这些？等等，这不是重点！猛然之间想到了什么，霍清云用力转过小心的脸庞，大声地问道：“你刚才说你姓布？哪个布？是不是布天踪的布？” 　　“正是！你怕了吧！”小心虽然脖子都快被这家伙扭断了，可见这坏蛋对剑仙布天踪很是忌惮，于是更加有底气地说道。 　　虽然他知道自己和布天踪没什么关系，但能和他一个姓也足够骄傲的了。 　　霍清云仔细看了小心几眼，然后又朝黄庭真人望去。只见黄庭真人脸色变幻不定，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霍清云似乎猜出了小心的身份，刚要得意大笑，却忽然感觉周身传来一阵强大的威压，顿时压的他说不出话来。 　　伴随着那阵恐怖的威压，霍清云听见山上传来一声如天神般的呵斥：“霍清云，看在你们教宗的面子上，我可以暂且饶你一命！放下小心，立马给我滚蛋！” 　　听见那人的声音，黄庭真人神色平静下来，而霍清云却是浑身颤抖，恨不得立马逃走！ 　　但是输人不能输阵势。霍清云渐渐松开小心，但仍没有完全脱手，抬头朝着山上色厉内荏地说道：“青歌道长，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放了他，但是……” 　　霍清云意味深长地朝山上笑道：“这孩子的身份，怕是有些不凡吧？” 　　见山上半天没有传来动静，霍清云脸上更是得意，把小心随手往前一推，霍清云继续说道：“我此次前来，并非只为找黄袍怪一雪前耻。我还想告诉你们，我正一教已经找到了剑仙布天踪的私生子，那孩子果然出身不凡，乃先天灵体，哈哈，两年之后的罗天大醮，你们就等着好戏看吧！” 　　“什么？” 　　“布天踪的私生子？” 　　“先天灵体？” 　　呼呼呼呼！只听一阵破风之声响起，先后有七道长虹从山上飞落下来，顿时出现在黄庭真人身旁，正是这山中的八大山人！ 　　只见这八人神态各异，皆是气势非凡，直如传说中的八仙！此时他们齐齐把目光望向霍清云，如八道锐利无比的剑光，把霍清云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霍清云被这八人的气机压制，喘气都费劲，哪还顾得上小心？小心见他松手，立马像兔子一样朝八位师父跑了过去。 　　哎呀！小心因为跑得太急，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碎石，差点儿崴到脚脖子。好在他反应快，嗖嗖几下就跑到了青歌道长身旁。没等气喘匀呢，小心便转过身子，双手掐腰朝霍清云喊道：“大坏蛋，有本事你过来呀，我保证不打死你！” 　　青歌道长伸手揽过小心，直视着霍清云说道：“你刚才说的布天踪私生子，叫什么名字？” 　　霍清云见周身威压减轻了不少，这才定了定身子，强自镇定说道：“那孩子乃剑仙之后，自然不是凡人，教宗大人亲自给他起名，就叫布凡人！” 　　“哼，布凡人，这名字可真烦人！”小心立马吐槽道。 　　八位师父皆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小心，这么多年，他们已经习惯了这孩子的古灵精怪。而霍清云哪受得了这熊孩子的嘲讽，破袖一甩，气急败坏地说道：“小子，不管你身份如何，罗天大醮之上，凡人师侄必会打的你屁滚尿流！当然，前提是，你要有资格参加罗天大醮！” 　　“我为什么要参加那个狗屁罗天大醮？再说了，你凭什么说我打不过你那烦人的师侄？”小心置气说道。 　　八位道长一听，有人摇头，有人苦笑，有人扶着额头，不停地叹息，表情十分精彩。 　　霍清云被小心怼的目瞪口呆，半天才回过神儿来：“无知小儿，等你学会凝气再说吧！” 　　霍清云又朝黄庭真人狠狠瞪了一眼说道：“黄袍怪，我们的新账旧账在大演武的时候一起算！” 　　“哼，等你活到那时候再说吧！”黄庭真人说完，不停地咳嗽起来。 　　“哈！我看你也不一定活到那时候，有这么个徒弟，估计你早晚会被气死！” 　　“你！你找打！”黄庭真人气的直哆嗦，指着霍清云就要揍他！ 　　“哈哈，各位山人，在下告辞了！”霍清云朝八人抱了抱拳，然后青光一闪，借着符咒遁地而去。 　　见他没了踪影，小心跑过去用力踩了几下地面愤愤说道：“哼，见着八大山人，你这坏蛋就立马闪人了，真是个怂包、软蛋！” 　　咳咳！黄庭真人清咳一声，然后忧心忡忡地对青歌道长说道：“老大，就这么放他走了？” 　　青歌道长大袖一挥，沉声说道：“到议厅里再说！” 空山问道 第八章 八大山人 　　因为霍清云的突然出现，小心意外经历了一场生死之间的考验。虽然当时已经吓得够呛，但事后回想起来更加后怕，着实让他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躺在床上，小心久久不能平静。赤霞真人哄了他半天，才让他安静的睡下。可他就连做梦都是之前发生的情景，霍清云那满脸血污的鬼样子，实在给他带来了太大的震撼。 　　安顿好小心之后，八大山人齐聚议事厅。只见大厅之上气氛凝重，八人神色皆是各异。显然，霍清云临走之前说的话给大家带来了不少的问题。 　　“老大，这事儿你怎么看？”黄庭真人率先开口问道。 　　青歌道长沉思片刻，然后说道：“小心的身份，我们最清楚。而据我对师父的了解，他不可能有私生子流落在外。那个叫布凡人的孩子，肯定是有心人特意培养出来的，至于他们有什么目的，暂时还不太明朗。” 　　嗯！众人纷纷点头，这孩子出现的时机太过蹊跷。而且霍清云主动上山透露出这个消息，显然有所图谋。 　　“还能有什么目的？他们正一教向来野心勃勃，始终觊觎道尊地位。如果真像霍清云说的，那个孩子是先天灵体，那他势必会在罗天大醮上一鸣惊人，轻松夺得首位。这样就可以成为道尊大人的亲传弟子，将来道尊大人老了，那他就会是道尊继承人，进而执掌天下道统。这算盘打的多好啊！” 　　说话的是绿幺真人，他因修行妖族功法，容貌极其妖魅，既有男人的阳刚，又有女性的阴柔，言谈举止之中透着一股特殊的中性之美。当年在大演武之时，不知有多少痴男怨女对他芳心暗许。 　　当然，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绿幺真人因为相貌问题，也引来了不少非议，甚至有许多人把他当做妖孽，试图赶出人族。不过那些悠悠众口，要么被他亲自堵上了，要么就被他的那些善男信女们解决了。 　　此时他坐在竹椅上，一边用葱白如玉的手指卷绕着垂下的发丝，一边不紧不慢地对青歌道长说道。 　　他的声音轻柔舒缓，有种天然的魅惑在里面。而他那双碧眼更是如湖水般深邃，很容易让人深陷其中。饶是青歌道长修为高深，此时也被他看得道心微乱。 　　清咳一声，青歌道长点头说道：“老二说的有些道理。” 　　绿幺真人淡淡一笑，看似无情，却是有意。 　　青歌道长忽然觉得他的眼神有些炽热，赶忙把视线移向其他几位山人，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要我说正一教根本不用这么麻烦，让他们的教宗直接和道尊大人干一架不就得了！赢了，他就是新的道尊；输了，他们正一教灭门，这多简单，还用得着等那么多年？” 　　这几句话虽然很快说完，但是声音却在大厅里回荡半天，甚至八仙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颤动起来。此时在坐的众人只觉得耳中隆隆直响，如炸雷般连番不断。 　　这声音的主人是第六山人，雷帝子雷照。 　　和其他几位山人修行的道术不同，雷照专修体术。他的体术发挥到极致，周身可引风雷，拳脚可撼山岳，出手便是惊天动地，极其罡烈。 　　当年大演武之时，大家最不愿对上的就是青歌道长，其次就是雷照。只因他的体术太过霸道，和人打斗又没个分寸。当年与他对战之人不是骨折就是脱臼，甚至有人直接被他打成残废，终身不能修行。 　　大演武之后，世间渐渐流传出一句话：青歌剑起，立马求饶。雷帝咆哮，撒腿就跑！意思是说，敌对之时如果遇上青歌道长，你还有求饶的机会。 　　可如果遇上雷照，一旦听见他的大嗓门，不用废话，赶快逃跑！这样一点儿也不丢人，也不会被人耻笑。他人若是得知之后，只会佩服当事人本事了得，庆幸他竟然能在雷帝面前全身而退！ 　　可见这个直不楞登的男人有多么可怕！ 　　雷照身材魁梧，壮如黑熊，为人更是粗豪。他向来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见绿幺真人想得那么复杂，他忍不住抢白道。 　　绿幺真人没有吱声，只是蹙眉看了雷照一眼，雷照立马憨笑两声，老实的不得了。他那一双浓黑的卧蚕眉弯出好大弧度，样子看着十分憨厚，哪还有一分雷帝子的霸气？ 　　雷照抬起满是汗毛的大手拍了拍后脑勺，然后咧嘴笑道：“我是个粗人，没你们想的那么多，嘿嘿，嘿嘿！” 　　雷照此时的样子，用小心的话来说就是：“我六师父在二师父面前，就跟个傻狍子似得！” 　　众人见他消停下来，这才开始继续讨论。当然，没有几个人把他说的话当回事儿。教宗跳战道尊？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要我说，老雷的话糙理不糙。正一教真想夺权，用不着这么麻烦！我觉得他们整出这么一个孩子，可能是为了引出一些人。毕竟当年剑仙和魔君决斗，谁也没有看见他们的尸骨，也许他们都没有死，可能在某个地方或者空间里也说不定！” 　　第七山人紫陌道长认真分析道。他为人十分低调，平日里深居简出，一心钻研阵法，很少在公众面前出现。就连霍清云挟持小心的时候，他也是最后一个到的。要不是大家都去了，他才懒得动弹。 　　若在平时，他肯定一言不发，等大家讨论结束，然后回洞府继续研究阵法。但是今天不一样，剑仙后人这件事儿太过重大，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人族未来，所以他不得不认真对待。 　　“哼，我和你们想的就不一样！”赤霞真人以女性的角度分析道：“先不说布天踪是死是活，他们剑仙一脉向来自诩风流，真有个私生子也说不定。某人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不也是处处留情么？别说一个私生子，布大剑仙就是有一族私生子我都不觉得奇怪！” 　　“咳咳！”青歌道长脸色古怪地说道：“八妹，你这话有点儿过了。所谓名剑风流，和你说的风流是两回事！师父他老人家从未和我提过他有私生子，他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 　　“切！你要是有私生子，你会到处和人说啊？”殷赤霞在八大山人中年纪最小，资历最低，但却是最敢说话的人，即便是青歌道长，她也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听她这么一说，其他几位山人皆是面面相觑，从他们彼此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都在感慨：这巫族女人果然与众不同，可真是彪悍啊！ 　　青歌道长乃当代剑仙，修为与声望皆是高山仰止，连道尊大人见了他都得持平辈礼，可他偏偏拿赤霞真人没辙。 　　道藏中有阴阳契合，相生相克之法，而民俗里也有一物降一物之说。 　　传闻当中，八大山人虽是同修，但也是互相牵制的存在。 　　眼看着话题渐渐跑偏，青歌道长赶忙说道：“我们在这胡乱猜测也没有意义，既然大家意见不统一，我看不如这样，从我们当中选一人下山打探一下如何？” 　　众人听闻之后，纷纷表示赞同，但是选谁下山，却是个问题。 　　青歌道长朝众人望去，心里略微沉吟，便拿定了主意。只见他朝着第五山人微笑道：“老五，这个任务你最适合，这次就辛苦你一趟吧！” 　　青歌道长选中的是兰若道长。 　　和其他几位山人名声显赫相比，兰若道长几乎没什么传奇经历。哪怕是在大演武之后，大家也很难对他有什么太深的印象。 　　关于他的身世来历，有心人当然会仔细的打探，但是结果都让人大失所望，什么也没查出来。仿佛这个人忽然之间出现，然后就成了八大山人之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听青歌道长说完，大家纷纷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兰若道长修的是通灵之术，对灵气的感知力可以说当世无双。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兰若道长的神秘。 　　如果说绿幺真人让人看一眼就会茶饭不想，徒增相思的话，那么兰若道长就是另一个极端。他的脸庞实在太过普通，普通到几位山人看了这么多年，也无法确切地描绘出来。 　　当然，这本身就是一种不普通。 　　过目难忘固然厉害，但是过目即忘，亦非寻常。 　　见众人望向自己，兰若道长淡然一笑。只见他长身而立，一身湛蓝色道袍很是潇洒自然。 　　“既然如此，那我准备一下，即刻便下山！”兰若道长言简意赅，很是爽利。 　　“嗯，万事小心！”青歌道长叮嘱了一句。 　　兰若道长点头笑笑，然后又和其他几位道长抱拳告辞。众人纷纷起身回礼，道了一声珍重！ 　　等兰若道长离去，青歌道长对黄庭真人说道：“老黄，从明天开始，必须让小心开始修行！” 　　“嗯，不错！”黄庭真人咧嘴笑道：“经过这次事件，不用我们强迫他，他自己就想修行了！” 　　青歌道长点点头，眼神渐渐锋利起来：“两年！两年之后，必须让他参加罗天大醮！” 空山问道 第九章 修行的关键 　　随着兰若道长下山，空寂山上再次恢复了平静。至于之后他掀起的那些风雨，一时半会儿还传不到山上来。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黄庭真人便叫小心起来修行。 　　小心昨日被霍清云吓得够呛，这一觉睡到现在还没睡醒。揉了揉惺忪睡眼，小心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慢悠悠地穿好衣服，眼睛半睁半闭地套上鞋子，小心磨磨蹭蹭道：“四师父，我都没睡醒，再说还没吃早饭呢，哪有力气修行？” 　　黄庭真人似乎早有准备，变戏法地从袖子里掏出两个鸡蛋。那鸡蛋比普通鸡蛋略大，外壳也比普通鸡蛋颜色浅淡一些。黄庭真人握着那两颗蛋蛋笑着说道：“小心，为了让你好好修行，为师特意从你八师父那要的乌鸡蛋，你不是一直都想吃么，今天就让你尝尝！” 　　“真的呀？”小心一听，立马两眼放光，伸手就要上前去抢。黄庭真人早有防备，侧身抬手躲开小心，一手推着他说道：“先去洗漱！” 　　小心又蹦跶了几下，还是没有抢到鸡蛋，这才乖乖听话地去洗脸洗手。 　　胡乱抹了几下，然后用毛巾擦干。小心颠颠儿地跑到黄庭真人面前，摊开双手让他看，“四师父，洗完了，这回可以吃了吧？” 　　“瞅你这小馋样！”黄庭真人拍了一下小心手掌，这才把乌鸡蛋递给他。小心一手握着一个鸡蛋，立马跑到桌子前，用力磕打几下，熟练地把皮扒净，没等吃呢，小心便问道一股特别的香味儿。 　　“哇，这鸡蛋可真香！”小心用小手捏着洁白如玉的蛋清，只觉得弹力十足，特别爽滑。 　　黄庭真人捋了捋胡须，得意地说道：“那当然了！这可是你八师父特意养的乌骨鸡，那些鸡天天吃你八师父炼的丹药，下的蛋能不香么？” 　　小壮的八师父，也就是殷赤霞，当年在一场生死大战中身中剧毒。此毒极其霸道，必须用换血大法才能驱除。赤霞真人经过数年精心调理，毒虽然清理干净了，却留下了气血亏虚的病根。 　　赤霞真人本就擅长炼药，在医道上造诣极高。可她吃了无数丹药，用了许多补品也没把这病治好。没曾想来到空寂山之后，发现山上有许多野生乌骨鸡。而在《神草拾遗》中记载，乌骨鸡对气血亏虚有奇效。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赤霞真人开始每天喝乌鸡汤，吃乌鸡蛋，并且在乌鸡的基础上，又加了二十多位奇异药材，炼成了乌鸡天凤丹。没曾想这么搭配服用了短短半年之后，她的病就彻底痊愈了！ 　　之后，这一消息不胫而走，乌鸡天凤丹开始在人魔两族名声大噪，一度成为那些少女贵妇必备的滋补佳品。据说连神霄国皇后娘娘也是因为服用此丹，才治好了她多年的隐疾。 　　从此，乌鸡天凤丹便成了皇室贡品，一时间变得更加稀缺珍贵。而赤霞真人也成了皇后娘娘的座上宾，这是后话。 　　听黄庭真人说这乌鸡蛋的好处，小心更加迫不及待，张口便咬掉了半个鸡蛋。可能是因为蛋黄太干，一下子把他给噎着了。小心用力拍了拍肚子，噗噗地咳嗽了几下，这才感觉好一些。 　　“急什么，又没人和你抢！来，喝点儿粥！”黄庭真人见小心那滑稽的样子，又气又笑道。 　　小心呼噜呼噜喝了几口粥，总算把气顺了过来，接着三下五除二，便把剩下的乌鸡蛋吃光了。吃完之后，小心转着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四师父，还有么，没吃够，嘿嘿！”小心谄媚地笑道。 　　“没了！你别看这乌鸡蛋小，但也不能多吃。”黄庭真人一手捂着嘴边，神秘兮兮地对小心说：“你知道么，你八师父就是因为补大劲儿了，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一想到八师父那副人神共愤的样貌，小心吓得哆嗦道：“行了四师父，我吃饱了，你快教我修行吧！” 　　黄庭真人满意地看着小心，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心，为师和你说过，寻常修炼方法对你来说没有用，所以为师要教你一套特别的功法。这套功法，可以让你静心凝气同时进行，你说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师父你快教我啊！”小心立马摩拳擦掌说道。 　　他因为性子古灵精怪，脑子里想法太多，很难做到静心安神。听黄庭真人说有如此厉害的功法，哪能不着急呢？ 　　黄庭真人见小心跃跃欲试的样子，笑着说道：“而要修炼这套功法，你吃的乌鸡蛋，就是最关键的法宝！” 　　“乌鸡蛋？法宝？……”小心若有所思，随即恍然大悟地说道：“我明白了四师父，你是想说，让我每天吃乌鸡蛋，喝乌鸡汤，起到静心安神，补充灵气的作用吗？” 　　黄庭真人神情一滞，然后清咳一声道：“额，这个当然也是必须的，不过最重要的是，我要教你画鸡蛋！” 　　“画鸡蛋？！”小心疑惑不解，“四师父，画鸡蛋和我修行有什么关系？” 　　黄庭真人见小心有些失望，于是笑着解释道：“通过画鸡蛋，为师就能让你同时做到静心凝气，修行速度至少可以提升两倍！” 　　小心看着黄庭真人胸有成竹的样子，眨了眨眼说道：“四师父，你不要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好不好？画个鸡蛋就能修行，还能让速度提升两倍？那大家都去画鸡蛋好了！还这么辛苦的修炼干嘛？” 　　黄庭真人捋了捋胡须，眼神悠远地望向前方，然后神采奕奕地说道：“小心，为师没有和你开玩笑。据说在异界大陆有一位高人，当年就是通过这种修炼功法，直接成为神符师的！” 　　“神符师！”小心睁大眼睛看着黄庭真人，难以置信地说道：“真，真的么四师父，我没什么见识，你可不要骗我！” 　　“骗你干啥？”黄庭真人继续说道：“据说，当年这位高人连续画了三年鸡蛋，用坏了上千只毛笔，墨汁染黑了一条河，画纸堆满了一屋子，最后从凝气阶段直接达到玉清境，成为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黄庭真人说完，胸口依旧起伏，眼中光芒四射。同为符师，想起那位高人的传奇经历，不禁为之心折。 　　“四师父，给我把乌鸡蛋拿来！我要画一千个，不，我要画一万个！” 　　只见小心双拳紧握，激动的浑身颤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黄庭真人，眼中仿佛有无穷的烈火在燃烧！ 空山问道 第十章 鸡蛋之道 　　如果说从小到大，小心的梦想一直都是学剑。那么此时此刻，他最想成为的就是一名神符师，一名从没有丝毫境界直接飞跃到玉清境的传奇人物！ 　　有理想当然是好事情，当然了，能不能实现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见小心斗志昂扬，黄庭真人赶忙趁热打铁，立马取过文房四宝，即刻便开始教他修行。 　　黄庭真人正了正色，腰板挺直地站在小心面前，一手握着一个乌鸡蛋，然后意味深长地问他：“小心，看出什么来了吗？” 　　小心捏着下巴低着头认真地想了想，这才抬头答道：“四师父，你是想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手里，容易打碎吗？” 　　黄庭真人身子晃了晃，然后皱眉说道：“我是想告诉你，每一个鸡蛋都是不一样的。就算是同一个鸡蛋，放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光线下也是不一样的。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真的么？”小心立马上前拿起那两个乌鸡蛋，仔细地掂量观看了一番，这才发现两个鸡蛋在小头位置上确实有些不同。而且仔细观察的话，两个乌鸡蛋的颜色也略微有些不同。把鸡蛋放在耳旁，小心使劲摇晃了几下，听见里面蛋清晃动如流水声，确定都是生的，小心这才打消了想要吃掉它们的念头。 　　“还真是不一样！”小壮歪头说道。 　　“不过四师父，既然是画蛋，那用普通鸡蛋不就行了么，为什么非得是乌鸡蛋呢？”小心好奇地问道。 　　黄庭真人得意笑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看着！” 　　说完，黄庭真人从小心手中拿过那两个乌鸡蛋，两手朝着同一个方向晃动了一会儿，然后分别用三根指头按着鸡蛋转了起来。只见那两个乌鸡蛋在桌子上转了一会儿之后，竟然稳稳地立了起来，没有凭借任何依靠！ 　　“哇，好厉害！”小心忍不住拍手称道。趴在桌边，小心特意用力吹了吹两个鸡蛋，只见那两个鸡蛋稳如磐石，仿佛长在了桌子上似得。 　　小心站起身来，十分佩服地说道：“四师父，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就让它们都立起来了呢？” 　　“哈哈，这只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将来你也能轻松做到。小心，现在你只要知道，乌鸡蛋有很多不凡之处，都是普通鸡蛋没法比的！”黄庭真人双手背在身后，显现出一代高人特有的风范。 　　其实不是乌鸡蛋有什么特别，只是他掌握了一点儿手法而已。哪怕换成普通的鸡蛋，他照样可以把它们立起来。可小心哪知道这些，只觉得乌鸡蛋如此神奇，今后一定要多吃点，额，多画点儿才行！ 　　…… 　　调整好坐姿，准备好笔墨纸砚蛋，小心的画蛋之路，不，修行之路就这么开始了。 　　此时黄庭真人坐在小心对面，正悠哉地品着他的上等毛尖儿。见小心煞有介事地握着毛笔，盯着乌鸡蛋看了半天，却始终没有下笔，以为他遇到了什么问题，于是黄庭真人诲人不倦地问道：“怎么了小心，有什么问题么？” 　　“嗯……”小心咬着笔杆认真地问道：“四师父，你说，是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 　　噗！黄庭真人一口茶差点喷在桌子上，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心憋了半天，竟然想的是这种问题。可既然自己已经把话说出去了，那就不能不回答，这小子可真让人头疼！ 　　整理了一下衣袖，擦了擦胡子，黄庭真人随口答道：“鸡蛋鸡蛋，当然是先有的鸡了，要不哪来的蛋？” 　　“那鸡又是哪来的？”小心马上问道。 　　“当然是蛋下的！”黄庭真人有些不耐烦了。 　　“所以，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的蛋？”小心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 　　黄庭真人气结，这问题要是问下去永远也没有终点，说一千年也说不完！ 　　忽然，黄庭真人微微一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咳咳，小心，这正是为师想要跟你说的，其实这世间一开始什么东西都没有，天地间混沌一片。而在这混沌之中，先有了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所以，是道生的鸡，鸡生的蛋，这回你明白了吗？” 　　“哦，是这样啊！”小心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但是随即又有了新的问题：“那四师父，道又是什么呢？能看得见，摸得着么？” 　　“嗯，不错，你这个问题问的好，孺子可教也！”黄庭真人捋了捋胡须，悠悠说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能说出来的道，能形容出来的道，都不是真的大道。真正的道，就要靠你自己去领悟了，至于能领悟的有多深，多远，那就要看你的悟性有多高了！” 　　这句话有点儿高深，有点儿玄妙。小心想了一会儿，然后懵懂地点了点头。看来，还得要靠自己去领悟啊！ 　　黄庭真人见小心认真思索的样子，心里很是欣慰。接着，他抬手指了指天上说：“道，在天上！” 　　之后，他又低头看着地上说：“道，在地下！” 　　最后，他加快语速总结道：“道在山水之间，道在你我左右！而你现在能够看见的道，就在这两个鸡蛋里！” 　　“道，在鸡蛋里？”听四师父说完，小心一眨不眨地望着桌子上的两个乌鸡蛋，总觉得它们和之前看到的有些不一样了。似乎，这两个乌鸡蛋比之前多了一些神秘的色彩，和光亮！ 　　看了好半天，小心若有所悟。只见他眉毛一挑，眼中有精光闪过，手腕急转，笔走龙蛇。倏忽之间，只见一个墨色圆圈跃然纸上。 　　这是他修行生涯中画出的第一个鸡蛋！ 　　也是这世上画的最丑的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