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时代 第一卷 失忆时代 第一章 回忆录   “好似任何事物都逃不过时间的侵蚀,时至今日,纵使老磐面对自己苍老的容颜,他都不会忘记这辈子的最后一次登山。”   何磐月总觉得用第三人称写回忆录有些弱智,于是他对着正在床上玩手机的孙子就是一脚,“崽,去买些底料,今晚吃点好的。”   何星辰关掉手机乖乖下床,手里攥着几张皱巴巴的十块人民币还没走出家门,屋里又是一阵埋怨“靠!二锅头怎么又没了?”   “这老逼...”何星辰哼唧一声,回到走廊,从抽屉里又拿出几十块钱走出家门。   老磐继续拿起笔,“三十多岁的磐月总喜欢跟着好友或是一群兄弟玩一些超前的玩意儿,磐月在上世纪早已在大半个中国留下足迹。1978年,他已游遍整个云南,路途的艰辛与惊喜充满着他的神经,同年十月,他将于几个队友将踏入昆仑山脉,与昆仑山死亡之谷擦肩而过,登上昆仑山脉的最高峰:海拔高达7500米的公格尔峰。昆仑山脉,一个神秘而又危险的地方,中国古代大多神明居住与此,西王母,太上老君的道场,以及阴森摄人的死亡谷,传说牧羊人宁愿让牛羊饿死于戈壁中,也不愿进入草水丰茂,布满动物与牧民骨骸的死亡谷。而在那儿,等待着他们的或许只有死亡。”   在几经颠簸之后,磐月和几个好友终于在格尔木会面。“祝我们此次顺利,干杯!”一个身姿高大且带点臃肿的中年人在一个破小饭馆中对着大家说,“给你们介绍一下,我旁边的,他叫白一矢,是此次行动的大股东。”其余三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少年身上,一身黑色衣装,乌黑的冲锋衣上露出一张略带苍白的脸,眼神稳重好似六旬老人却不失灵气,大家都无法相信,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在哪搞得这么多钱用来做常人甚至是连磐月都无法理解的事情,要知道,五套登山装备可是要花费好几百块。但是,当他们看见门外停着一辆苏联产的拉达汽车上写着一矢两个字时,每个人都默默接受了事实。   “老梁,这娃子怎么弄得?”磐月悄悄地对着身旁那个身姿高大的中年人说。   “来之前我就说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而且,他也接受过登山的专业训练,嘿嘿。”磐月也没在问什么,只是满脸疑惑,旁边的两位也是如此。几个人坐在凉飕飕四处通风的房间中,祖国西北的风沙吹起土房子上厚厚的挡雨塑料纸,呼呼作响。屋里的几个人喝着酒互相扯淡。   “编排一下,行动时白一矢和磐月负责物资负重,李哥和小吴是前锋,我在最后。山路危险,让我这个最有经验的在后面照顾你们吧。”众人表示赞同。走出小破饭馆,风沙从四面八方刮来,风中的小沙子打在每个人的脸上,“好大的风,正好是十月,我们抓到了登山最佳时机的尾巴,过了十月,所有道路都会被积雪与冰刺铺满,我们要抓紧时间,”老梁说,“上车吧。”   “我透,这车不错啊,”小吴用手擦拭着这辆苏联产的拉达越野车,“毛子的东西就是厉害。”   “是呢,钢铁洪流,据说全国每二十秒就会制造出一辆汽车。”李哥说。在众人的赞叹声中,白一矢坐在车中示意大家上车。充满风沙的下午被众人抛在身后,越野车在荒原崎岖的道路上急驶消失在地平线。   路途遥远,路途中磐月一直注视那个少年:一副镇定的样子,时而和旁边的老梁打岔。磐月也问起过白一矢的身世以及他这次探险的意图,可对方只透露了自己的故乡在死亡谷旁的一个小镇,此行结束后他就要回到那个叫做呐密拉的村子。   在日落之前大家到达了营地,并决定第二天凌晨三点开始出发。第二天凌晨,大家抛开身后的拉达越野车,身后的李哥却得了感冒,可他只吃了点药就跟上了前面的四个人。   十月5日中午,几个人已经到达目的营地,海拔已经上升到了2700多米,周围树木开始慢慢被高原稀释,路途中有时出现高原绿绒蒿和铁线莲,这让磐月感觉到些许轻松。   山上的天气总是多变无常,三天后的凌晨三点,临时营地的帐篷外开始刮风雨加雪。将近海拔5000多米的让磐月在夜里被冻醒好几次。凌晨四点,磐月带着尿急再次醒来,无奈带着氧气瓶离开帐篷。天空中的星辰清晰得好似将要坠落,刚下过雨的地面格外的清冷。没走几步,磐月看见星空下站着一个人影,独自倚在旁边的巨石旁,是白一矢,那个奇怪的男人。磐月凑过去,对于这个怪异的男孩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去搭话,只好尴尬地说了句:   “出来不带氧气,不要命了?”   “没事,不需要,就上个厕所,我们最晚两天后就会登顶了吧?”白一矢镇定且带着面瘫地说。磐月竟没看出白一矢有一丝高原反应。   “嗯,如果不碰见恶劣天气的话,这么晚不睡觉,想家了?”磐月岔开话题。   “嗯,此行就是为了见他们。”磐月感觉此言有些怪异,见他们?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来这么偏僻的地方?难道这就是他的家?冰凌的夜吹动一阵阵寒风略过磐月的脖颈,疑惑被寒风带来的刺痛感所消灭。现在他只想回到睡袋里安心地做美梦。   “别傻站着了,上完厕所赶紧睡觉吧,明天的路还很艰难。”   “嗯。”白一矢轻声回道。   待磐月走后,白一矢依然倚在巨石旁,巨石的旁边放置着一把银色细直的剑。白一矢拿起银剑紧握在手中,看向远方的山头。霎时间,白一矢的眼睛瞳孔放大变得乌黑,上下眼睑漫出一丝丝黑色如细血管般的纹边。“不远了。”轻微的话音夹杂着寒风送入躲在帐篷后面的磐月耳中。   老磐放下笔,他发现自己的手在不由自主地抖动,就像几十年前在帐篷后听见白一矢的话音一样。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哎哎哎!开门呀。我是你亲孙子!”老磐打开门:   “小废物,这么晚回来,又拐到网吧了?”   “没啊,我跑了三条街买二锅头呢。”   “呸!一身的网吧味,又跑去上分回来对我装逼?就你那破操作,赶紧过来做饭。”   何星辰不理老磐的奚落,转身进入厨房。 失忆时代 失忆时代 第二章 童年   夏季末晚间的风带着一点萧瑟,不大的庭院里,两人像平常一样低头吃饭,聊天。老磐想着晚点要去写未完成的回忆录。   “给你大爷倒上。”   “哦。”何星辰一边用手拖着脸一边往老磐杯子里倒酒。一切情景仿佛每天都在重复,在这个他生活了十六七年的小房子里,他甚至能感觉到院子里每缕空气流动的方位。   十多年前院子里有棵梧桐树,树不算高但是枝繁叶茂。那时年幼的何星辰喜欢计算屋门到梧桐树的步数。在九岁那年的某一天他忽然发现步数在缩短,他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我的儿子长高了呢。”何星辰的妈妈在旁边微笑着说到。小孩子听到后很开心地拍了拍自己的双腿,一切都似乎像那年春天一样值得成长。   在他十岁那年的某一天,何星辰再也不能去计算步数了。因为那天下午他爹带着几个拿着电锯的工人毫不犹豫地把树给锯了。何星辰不知道树有什么错,连承载大树的树桩与根都被水泥覆盖。他只知道那天晚上老磐异常生气,在屋里说一些“逼崽子你知道这他妈可是云南梧桐。”“手贱!”之类的话。他母亲也在旁边说一些劝慰的话:   “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们说,互相商量一下我们都会理解你的。”   “就是,你让它长几年再卖会死?就你缺钱?”老磐愤愤不平地说到。何星辰只坐在地板上看少儿频道,不敢说一句话。   在他十一岁那年的某一天,何星辰感觉到他爹妈的吵架强度达到了顶峰,锅碗瓢盆什么的在院子里到处飞。何星辰看着被杯子砸碎的电视屏幕心疼不已,他努力去说服他爹妈这样吵架不环保,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何耀阳,你以为你赌进去的钱还能弄回来,告诉你,做你的破梦吧,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废物!我已经对你仁义尽致了。”说完抄起着何耀阳的七八张信用卡甩在他的脸上。都说女人最可怕的是在她生气时喊你的全名,看来这句话没什么错。男人想要还手,被老磐拿着红木拐杖一个居合斩砍趴在地上,爬起来时一脸青紫。   何耀阳在旁边被怼地说不出话来,他也不能说出什么话。   几个月后的初冬时节,他们离婚了。离婚那天,法院把抚养权交给何星辰的妈妈,并询问何星辰本人的意见。何星辰表示不会和其中一个人生活,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下跑出事务所,连门口的两位保安都没拦住,那天下午,他感觉一切都被抛到了脑后。   在多年以后,有人问何星辰骑车为什么不控制好车速,他总会说:“速度一百迈,心情是日尼玛的嗨。”   在十二岁那年,老磐给何星辰买了他人生的第一部手机,诺基亚1130,而且还可以上网。那天他无聊翻看贴吧,忽然在某吧发现了一个帖子:我现在已经跑路到了福建,现在瘫痪在沙县小吃,有没有哪位老哥给个救急,不行的话直播吃霸王餐了。帖子镇楼图是一个握拳的手势,楼下回帖:老哥给银行卡号吧,打多打少都是缘,闭着眼睛使劲按零。何星辰仔细看了那张镇楼图,显示完成后是一只让他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手,手背上有一道一年前被玻璃割伤的疤,还有何星辰从小就熟悉的痣。何星辰关上手机,不由自主地说:真他妈牛逼。   晚间的风继续吹着,何星辰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盯在那个梧桐树的死亡地点。   他感觉自己的身边的情景并不是每天在重复。小房子在改变,儿时计算的步数在改变,身边的人在改变,唯一不变的,是身旁这个大口喝酒,又猛又带点无耻的老磐。   老磐似乎已经察觉到何星辰坐在板凳上发愣,他在何星辰脸前打了一个响指   “崽,愣什么呢?”   “没事,”何星辰盯着火锅说“听说A街区那个旅行社不让你管理了?真可怜。”   “谁跟你说的?”老磐边往火锅里下牛肉片边说。   “修鞋的老王,你的好朋友。”   “呸!是我自己辞的”   “怎么跟你老板说的?”   说到这儿,老磐不禁笑了起来“前天我去辞职,啊哈哈哈,那个主管问我为什么不干了,我说公司快垮了你没看出来么?啊哈哈。”听到这儿何星辰惊地嘴中的热丸子吐了出来,烫的他直流泪。   “刚才见你闷得跟一头驴一样,想啥呢?”   “没事。”   老磐若有所思“两个消息,一好一坏,想听哪个?   “随便。”何星辰有些漫不经心   “咳咳,托旅行社那边的走狗跟我说,听说你亲爹跑路到了上海,差点被揍。”   “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的?”何星辰说,老磐听了这话后瞬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可以啊崽,有我当年的气质。”何星辰也被老磐带笑了起来,何星辰边笑边想着像他们一样乐观的家庭没有几个了。   “说吧,好消息是什么。”   “你妈给你写信了。”听到这个,何星辰的表情逐渐正经起来,何星辰妈妈已经一年没有给他写信了。他还记得,在父母刚离婚没多久,她几乎每年节假日都会给何星辰写信,信里满是对他的关心与期盼。在过后的几年,信上的字越来少,他却并不觉得难过,信里说她已经找到了一个或许可以陪伴她的人,没有何耀阳帅,但是可靠。“星辰,我们都应该向前看,以浮云为舟,黑暗为海,希望往事会如风一般。”她在信中对何星辰说。   老磐把纸袋递给何星辰,何星辰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银行卡和一张信纸: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懂的。   吃过晚饭,老磐表示要去王修鞋家一趟   “哦,早点回来,别打扰我休息,明天还要回学校。”老磐拿着红木拐杖走出家门。   “有病吧,腿好好的爱拿拐杖。”何星辰吐槽道。   午夜,老磐熟练地拆开拐杖,红木块整齐地分开,里面银色的剑显露出来,剑细如白蛇。老磐拿起手机:“王修鞋,A街区的血族怎么回事?”   “不知道,该死,超过了预算,明明已经和他们签了协议。”   “那我岂不是白辞职了?”老磐拿起银剑,消失在夜幕中。 失忆时代 失忆时代 第三章 霏雪死神   半夜十二点多,磐月一袭黑色大衣,双手插兜,走在旁边的人行道上,大衣里露出一抹银色,他深吸一口气,又想起了白天的回忆录里所记录的那个夜晚。   那晚磐月的脸色像山上的雪一样苍白,他躲在睡袋努力说服自己这是高原反应在作祟,可一闭眼全是那双乌黑的几乎没有眼白的双眼,以及眼旁黑色的丝状血纹。   在太阳还没有升起的凌晨,所有人都调整好状态,只有磐月感觉自己头疼得要死。在大家都准备好开始启程时,磐月把老梁拉到一边,   “操,我再问一遍,那个男孩是什么来头?我感觉他有点问题。”磐月头痛欲裂。   “高原反应给你反傻了吧?他是我在旅行社里认识的,在这方面还挺专业的。”老梁漫不经心地说到。   “可...可昨天晚上他的眼睛...你不知道,算了,去他妈的,不说了。”磐月昨晚几乎没有休息,现在他带着剧烈的头痛感只想把话表达清楚,“别让我看见那崽子有什么不好的异常。”   老梁听完后感觉莫名其妙,“你是真的被高原反应给反傻了。”   老梁不管磐月的胡扯,继续组织大家的行动。中午时分,一行人已经到达了一处平地,站着在五千多米的海拔上,继续向前将会变得无比困难,每走一步都要大口大口地喘气。“大家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老梁喘着粗气说道,磐月坐在帐篷里边吃东西边在地图和行程表单上涂涂改改。   刚开始下午的天气还算好,到了四点多天空开始刮风下雪,现在的地形不可以搭建帐篷,回去的话简直是不可能,唯一的方法是赶紧去往下一个临时驻点。而下一步,就是攀登前面陡峭的断崖。大家准备好冰爪,冰镐以及绳子,开始行动。   暴戾的风雪从每个人的身旁肆虐而过,磐月感觉自己周围的景色被全部冻结,每一次冰爪拍击壁面都要又准又稳,稍有不慎就会从跌下断崖。   老梁在五人的最后,风雪在努力推动着他臃肿的身躯,他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当大家在陡坡上前行几十米时,他感觉自己已经严重落后前面四人,他想大声喊前面的四人,可猛烈的风声使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可能这就是绝望吧,像是深陷泥潭,看着自己的身躯一点一点地被吞噬,却无能为力,除了渴望求生,别的一无所有。   在他一生的最后一次拿起冰爪想要刻在地面上时,他感觉头晕目眩,冰爪只是在地面上碰了一下。他很想哭,可是却没有力气...   白一矢在队伍的第四个,在将要到达临时驻点时,他感觉绳索猛地轻了一下,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没有回头看。   仿佛是经历了一场战争,在四人攀登完毕取下冰爪和绳索时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老梁他...”   “嗯,他没有坚持下来”白一矢只是一脸镇定地说道,语气漫不经心,就好像是在说:告诉你哈,我刚买的电灯泡坏了,超倒霉。   磐月的情绪被愤怒和疑惑所占据,他不顾李哥和小吴的制止,用手死死抓住白一矢的衣领,“逼崽子快说!是不是你干的?”   “我没有。”   磐月没听白一矢说完就挥起拳头向他打去,白一矢只是脑袋向左一偏就躲了过去。   攀登时的体力透支再加上李哥和小吴的制止,磐月头痛欲裂,他以大字型平躺在地上,护目镜下的双眼疲惫不堪,他呆呆地望着天空:   “操。”   攀登雪山最考验的就是身体素质,当然,还有心理压力和团队的相互配合。风雪过后,待磐月冷静下来,他想去找白一矢说声抱歉,这不是为白一矢而说的,而是为了团队。   夜晚,大家围坐在一起,因为失去了一个队友,气氛仿佛像下午的风雪一样冷,每个人的脸上写满焦灼与顾虑。   “不好意思,刚才。”磐月说道。   “没事。”   李哥在旁边吃着药,他的高原反应似乎又严重了许多,小吴在旁边打着哆嗦,他感觉李哥的感冒将要沾染在他身上。两个人都不说一句话。风雪使他们的行程慢了许多,他们简单修改了一下计划就草草结束了围坐会谈。现在每个人都想回到睡袋里休息。   第二天早上,磐月拿起地图准备组织出发。“小吴,喊一下李哥起床了。”   “哦,这就去”小吴咳嗽了几声向帐篷走去。一分钟后,令磐月最不希望的事情发生了。小吴走出帐篷,哽咽地说道:   “他...”   磐月冲进帐篷,在睡袋旁边,他摸着冰凉的尸体的头部和心肺。   “是肺水肿,看睡袋旁的血痰。”   小吴看着苍白臃肿尸体,跑出帐篷外干呕起来。   “再往上面爬,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撤退,谁有意见?”磐月在一旁严肃地说道。   “我没有”小吴说。   “你呢?白一矢。”   “我不建议原路返回,原路各种小断崖,而且昨天的雪..”   “嗯,我知道,走另一条路要路过勇者的墓。”磐月说道,   “几年前,一队国外的登山专家雇几架直升机把从1922年到现在所有死在雪山的无名尸体全都移到了山那边的断崖下。”磐月用手指着他们将要出发的地方,“就是那儿,放置尸体的地方被他们称为勇者的墓。”   “要去那儿吗?”小吴有些惊悚地说道。   “去那儿干嘛?上香吗?我们只是路过。”磐月边说边开始收拾帐篷里可以携带的物品。“跟着我,我有那儿的路线图。”三个人临走时在帐篷前放上几瓶罐头和水,祭奠死者。   在三人前进几个小时后,天气逐渐晴朗起来,太阳没有温度地照射在地面上,磐月却发现身后的小吴的脸色异常苍白。   “高原反应么?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会?”磐月问道。   “我感觉...很不舒服..好像是发烧了..头痛。”小吴无力地眯着眼睛。   “白一矢,把包里的百服宁拿过来。”   “哦,来了”   磐月在旁边的平地上搭起帐篷,小吴吃下药后一脸难受地闭眼睡觉。   一个小时后,帐篷里磐月感觉小吴的高烧依然没有褪掉,他拿起毛巾给小吴擦汗,过多的热量流失只会让身体越来越顶不住。在高原反应的折磨下,小吴开始胡言乱语一些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磐月只听出了几句:你们走吧...我不下山了,好累...睡了..别管我。   几分钟后,磐月抓着的手逐渐变凉,他深吸一口气,只能接受现实。   “白一矢,过来整理一下,”磐月走出帐篷,“有用的东西都带走。”   “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你在外面多等一会。”白一矢开始走进帐篷。   磐月坐在地上欲哭无泪,许久过后,他发现那顶帐篷的拉链竟然被拉了上去,而且在外面不能打开。他走过去,用手拍打这帐篷“喂!赶紧打开,你在里面干嘛?操!”   里面并没有任何动静,磐月愤怒之下拿起背包里的军刀向帐篷划去,帐篷的韧性极好,几分钟后,帐篷才被划开,磐月扒开被完全撕裂的帐篷,精疲力尽的他看到了他有生之年最惊人的一幕:   白一矢眼珠乌黑得竟然不反光,眼边的血纹扩散了半个脸庞,他的手支着小吴被折断的脖颈,嘴里竟长出一对獠牙死死地嵌在尸体脖子上的大动脉。白一矢看见磐月进来后丝毫没有慌张:“不好意思,太饿了,等我吃饱了我们就出发。”言语中依然带着漫不经心,语气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在对他说:不好意思,刚才在喝水,被水洒了一身。   白一矢说完,他继续拿起小吴的手臂死死地咬了下去。 失忆时代 失忆时代 第四章 血统之眼   何星辰小时候很喜欢看动物世界,老磐总是陪着他一起看。电视里的群兽互相追逐与厮杀,再配合赵忠祥老师专业的解说,总会让年幼的孩子眼花缭乱。   老磐始终记得那天下午在电视中他们在电视中看到年轻的雄狮捕猎。赵忠祥解说道:“狮子是群居动物,在年幼的雄狮将要进入青春期时,因为威胁到狮群首领的统治,这些雄性狮子将会被狮群所抛弃,否则就会被杀死,一开始被抛弃的狮子有时会团队协作捕猎,在一个雄狮拥有领地后,生活逐渐稳定下来,它将会建立起自己的家族...”   屏幕前是一个饿了两三天的雄狮,它匍匐进草丛,慢慢靠近猎物,饥渴的眼神正对着摄像机。老磐发现那个眼神像极了当年白一矢撕咬小吴的脖颈时的样子。野兽不像人类,人在饥饿时会克制自己,看见食物后会流出口水,他会克制自己不那么狼狈,而那天白一矢背对着他然后回头的眼神如野兽一般肆意狂妄。   动脉中的血喷洒在帐篷上,白一矢毫不在意旁边的磐月,继续咬住小吴的手臂。在撕咬中他甩开了腰边的银剑。磐月看到了机会,捡起剑就向嗜血的野兽刺去,这不是为战斗而刺,而是为了自卫。那时他头脑空白,只是想着要活下去,就好像身体在告诉他:我知道你想活着,但如果把四肢都交给你我们都会完蛋,不如让我们自己来反击。   于是,磐月拿起剑使劲刺入白一矢的后背,   “他们都是你杀的?”他吼道   白一矢发出尖利刺耳如野兽般的叫声。他的后背像是被灼烧一般嘶嘶作响,透过防寒服的洞口冒出皮肤被烧焦的烟。他站起来挣脱开剑刃,然后放下尸体迅速转过头去,立即消失在磐月的视野中。   “你他妈在哪?出来啊!”他两只手挥动着剑转过身去。   “他们太低等,这不关我事”声音从身侧传来,磐月拿剑急忙向侧面挥去却扑了个空。   “在你后面,我以为你会被吓跑,现在,把剑交出来。”   再次转过身去,却发现后面没人。   “对了,还有地图。”   磐月忽然感觉背后一凉,白一矢的右手已经刺进了他的肩膀。   “看来你把地图藏起来了。”   磐月感觉痛心入骨,咳嗽一声吐出大片鲜血。   “没地图我可...可回不去。”   “再问你一遍,地...咳..咳..地图藏在哪儿。”说罢,白一矢的左手放在磐月的后背,直指他的心脏部位。   “小吴的口袋,放过我。”   “拒绝。”   白一矢的右手从磐月的肩膀中离开,然后用手捂住被剑刺伤的伤口,防寒服下身体的空洞还在缓慢地灼烧,他径直走向帐篷,只留下倒地的的磐月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中。   一分钟后,白一矢从帐篷中走出来,“告辞。”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他看着地图顿了一会儿,“等下,看来你在跟我玩花样,还是想和我讨价还价?另一半呢?这是来时登山的路线图。”   他走向将要死去的磐月,用手指着路线图缺少的那块。然后坐在他旁边仔细地听着。   “说吧。”   “在我的大脑里。”磐月指着自己的脑袋在疼痛中艰难地笑了一下,“我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就像前三个一样,你他妈只管走,老子保证几年后外国佬的直升飞机上有你。”   白一矢有些无奈,他一只手拖起磐月将他扔进帐篷里,然后大步走进去。   “固执。”他说道。   白一矢拿起剑,将剑柄戳进磐月的伤口中。随后,帐篷里传来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   “我觉得你可以说出来,我有纸和笔。”白一矢迫切地伏在磐月的耳边。   磐月颤抖的嘴唇发出声音“东北方向左偏五点然后向正东方到达第一个高原海拔标记处。”他的声音越来越细微。   白一矢在旁边拿着指南针和笔仔细地记着,“嗯,你说,我在听。”他继续那起笔。   “然后,然...然后就到了你家祖坟,你老少全家喊你赶紧进去陪他们过那边花好月圆般的美好生活。”   “请你别这样,不然你会死的。”白一矢满眼黑线。他再次将剑戳入磐月的伤口,接着又是一阵惨叫。   “啊啊啊——”   不过这次惨叫的声音比之前小了许多,磐月差点昏死过去,他的气息开始慢慢变得微弱。   “你还不能死,既然你不愿意说出来,那么我就...”白一矢脱下上衣,寒风使他露出的胳膊更加苍白,“我不知道这对你是否有用,我们与那些苟延残喘的低等种不同。”说完,他嘴里的獠牙显露出来,然后咬破自己的皮肤,猩红的血液流出体外。   “来,喝了它。”   将死的磐月本能地拒绝但是没有一点力气反抗,只能感受滚烫的鲜血流入身体。磐月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直至他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模糊....   “啊啊啊啊啊——”磐月听见一声声男女的惨叫。接着,他眼前一阵眩晕。   “丽贝卡,城外的猎人要来了,快点...我们走。”   “巴托丽想要哪个处女的血,谁都拦不住...”   “这个,好邪恶,真的会让我的容颜永远不老么?您别骗我...”   “主啊,我为你服务,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结局...”   磐月听到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有孩童的惨叫,女人的哭泣,也有战争中战士们的厮杀声,最后这些声音慢慢变小,然后消失,取而代之的火焰灼烧的声音,仿佛火焰将一切归于虚无。   “我...挂掉了么?”他自言自语到。   最后磐月看见的,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密室,里面充满了中世纪的刑具,拇指夹,枷锁,铁娘子...以及柜台上不知名的几瓶液体,墙上毫无规章的齿轮。密室角落是几十个笼子,每个笼子都关着一个衣衫褴褛,头发乱如野草的人,像是笼中的家禽一般。在磐月旁边,一个笼中身姿瘦弱的少年对他说“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磐月看着那个满身锁链的少年,“白一矢...你他妈..”笼中的少年并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靠着笼子睡了起来...   “你醒了?来,闻一下,想不想喝?”白一矢拿着一杯来自小吴动脉的血液。   “滚。”磐月刚刚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真的不想喝吗?嗯..我看看,可以,没有血纹,没有獠牙,血统之眼也没有,转化失败。你应该感到庆幸,转化成功后我会继续折磨你。”白一矢开始给磐月松绑,此时的他被绑得跟粽子一样。   “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想杀我,他们三个只是意外死亡,我吸干小吴的血只是因为太饿了,而且,尸体而已,对不对?”白一矢继续说道。   “你有能力救他的。”磐月说。   “以前我们只是想活着,待我们似乎拥有一切之后才发现最珍贵的东西已经丢失。现在我不想干扰你们的命运。你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你可以亲手葬送我。”   “哦。”磐月哼了一声,他抬头已发现太阳已经开始从东边升起,看来他昏迷了至少一夜。   “可以。”白一矢收起架在磐月脖子上的的剑刃。   “你他妈丢失了什么?”   “自由。” 失忆时代 失忆时代 第五章 沉眠   雪山上的天气变化无常,此时微弱的阳光照在磐月的脸上,冰冷的空气使他丝毫感受不到温度。他发誓,这会是他最后一次探险。   “我昏迷时看到的是什么?”磐月问到。他脑海里似乎又想向起一堆陌生的声音。   “你看到了什么东西,我怎么知道。”白一矢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你要带我去勇者的墓,之后你可以回到你的世界里去,原本我想在你们登顶返回后去那里,可是计划有变。你们太脆弱了。”他看向小吴的帐篷。   磐月不想再听下去,整理好背包就往东边走去,白一矢的血似乎给了他许多能量,没想到一个嗜血的恶魔会如此能力。白一矢紧跟过去:“等等我。”   两人的影子被太阳拉得细长,消失在白昼耀眼的阳光中。。   几小时后,他们已到达勇者的墓,与其说是墓地,不如说是一处乱葬岗。一具具尸体穿着破旧的防寒服横在地上。   “这就是你要来的地方?想成为其中的一员么?”   白一矢没有说话,只是走进旁边的断崖,他擦拭着断崖上厚厚的冰雪。   “冰镐给我。”白一矢拿着冰镐向厚重的冰雪凿去,几分钟后,厚冰竟全部裂开。前方是一处高低不整的阶梯,直至被下方的黑暗所淹没。   “跟我下去。”磐月不知道这阶梯将会通向何方,他拿起手电筒,看见墙壁旁边一副副看不懂的壁画。各种狰狞的脸庞,獠牙,下颌拉伸到如脸一般大的恶魔。仿佛前方的石台阶通往地狱。   “到了。”许久后白一矢才开口说话,前方是一处较大圆形的空间,地上一堆不知名的沟槽流经四处。有几十个棺木镶在墙上。空间中央上方的空洞投下一束阳光,映照在白一矢的身上。   “我到了,拿上霏雪,等会你就要杀死我。”磐月现在注意到这把银剑,剑体银白色,剑刃细直但比西洋剑要宽,刃尖像雪一样白且透露着寒光。   “开始了。”白一矢说道,他开始半跪在地上。   “老磐,你他娘在干什么?走过街了。”蓝牙耳机里传来王修鞋的声音。   “不好意思,走神了,再问一遍,案发地点在哪?”   “北边的小街道,老套路,一个妇女被血族杀死。派出所里的小黑透露,死者身体各处都有被咬伤的痕迹,但是血量没有失去多少。这些东西并没有遵守规则,甚至尸体也没处理。今天下午尸体被警方发现,他们已经介入调查了,目前怀疑是邪教活动。”   “无端杀人,这个猎物是在挑衅。”磐月回答道。   “你要去找鹫鹰吗?”老王说道。   “嗯,如果是他的人做的我立马砍了他的狗头。”   磐月向A街区深处走去。鹫鹰,管理着几个街区的吸血鬼,当然他本身也是。不过与其说是管理,还不如说是被吸血鬼猎人所扶植的傀儡。十几年前,磐月踏入这个领域时就以霏雪所向披靡。多年以前,霏雪组织杀死城市多个领主并且扶植出一个傀儡领袖。能做出这种事的也行只有何磐月了。   向着街道深处走去,最后走进一次偏僻潮湿的小巷中,两边开始出现各种深夜游荡的人,有些人双眼暗红,饥渴的眼神看着他。磐月在一个夜店门旁停下来,正要进去时被几个人拦了下来。   “领导视察,滚开。”磐月冷不丁地说道。   一个大块头正准备要动手,磐月拿起霏雪顶向他的下颌。大块头的下颌立刻发出滋滋的声音,被烧焦的皮肤发出难闻的气味。看着他头上冒出的冷汗,磐月不禁感觉有些可笑,曾经将要杀死他的物种,现在被他玩弄掌股之间。   “没听到么?领导视察,给老子滚开。”磐月对着大块头狠狠地说道。   几个阻拦他的看门狗立刻让开,磐月径直向里面走去。   坐在里面的鹫鹰正拿着装满鲜血的酒杯,酒吧里放着迷幻的音乐。鹫鹰将要喝下去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声音:“鹫鹰,你他妈再不老实点我就——”门外传来磐月的怒吼,紧接着一把剑从门外飞进店里,从吧台侧边飞过直直地插进鹫鹰坐着的沙发,当时鹫鹰与霏雪只相距几十厘米。   旁边的小弟立即警惕起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磐月从门外进来,点燃一支香烟走到吧台。   “一杯二锅头。”磐月说道。   “不...不好意思,没有这个。”店小二颤颤巍巍地说道。   “那要一瓶朗姆。”磐月拿起一瓶酒边喝边走到沙发前拿起霏雪。   “各医院给你们的饮料不多了?”饮料是各医院中的血库。通过达成协议在医院工作的猎人们允许吸血鬼进入血库。   “没有,我知道你会来。”鹫鹰说道,“我们遵守约定,不杀身带家庭的人,否则会引起警方重视。前几天我的人也失踪了好多。”鹫鹰镇定地说。   “有点意思,这里出现外来人了。”   “我这边已经找到线索了。”鹫鹰把手机递给磐月,上面只有一个消息:北桥下,让何磐月来。   磐月看到消息后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北桥下,现在已半夜一点半左右,萧瑟的风吹在磐月的脸上,在桥的对面,一个人影站在那里,没等磐月走过去,那人便先开口:“一九七八年,昆仑山脉。”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街边那个女人你杀的?”磐月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惊讶。   “纸包不住火的,我叫一号,我们经过了精密的计算,可否告知一下具体细节?”   “给我十分钟整垮你的时间,然后我们两个好好谈谈。”   磐月刚说完话,对面的影子就立即出现在他的眼前,“那我们就好好谈谈。”眼前那双利爪正向他刺去,磐月立即格挡将霏雪的剑刃对着那个男人。顿时,那个男人的手被剑刃所灼烧。他后退两步并捂着自己的左手立即消失在磐月的视野中,然后瞬间出现在他身侧,对准他的肩膀咬了下去。但是这并没有使一号感受到鲜血的喷涌,喉咙就像被利刺割伤一般。   “咳...咳你体内里面,这是马鞭草。”   “敢咬我,无知。”磐月转动自己的霏雪,在一号正在挣扎中霏雪肆意地在他身上舞动着,空气中只剩下剑的挥舞声和一号痛苦地嚎叫。在嚎叫声中,磐月又想起那天白一矢的沉睡仪式。   白一矢单膝下跪在圆形场地中央,他把剑递给磐月,嘴里说出无人能懂的誓词:   “今夜,我的血液干涸,心脏停跳,愿赐予我放纵与暴虐,将不老不死不生不灭注入身躯,成为至高无上,为复仇,为自由,为血盟会,直至污秽的身躯被火焰吞噬,此夜猩红如玫瑰,而今后夜夜长眠。”   在最后一刻白一矢给磐月一个眼神,磐月知道他的意思,拿起霏雪毫不犹豫地刺入白一矢的心脏,顿时白一矢的身体开始燃烧。滚烫的鲜血流进地上的沟壑,血流如河般开始慢慢在沟壑里延伸,最后填满整个法阵,然后血流竟向正上方流去,流进一个个的棺木。   “何磐月,血族的出现不过是个错误,每个吸血鬼都背负着罪孽出现,救赎与否这随你,霏雪是...我将他..赠予..你...”   “你不给我我也会要的啊!这么牛逼的东西卧槽!”   剑舞停下来后,1号已躺在地上,身体上一道道血痕并且冒出白烟。 失忆时代 失忆时代 第六章 素木颖光   磐月从洞中出来时,竟感觉有些后悔:他忘了问白一矢要那辆拉达越野车的钥匙。多好的车啊,自己却开不走。   或许自己将会过上结婚生子砍吸血鬼的生活,但他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再来到这个鬼地方。   几天后,磐月离开公格尔峰,他在一个小镇的报纸中看到一则新闻:一个星期前,昆仑山脉处发生3.0级地震,震源在公格尔峰附近,失踪5人,除此之外目前无人员伤亡。   何磐月收起报纸,踏向回家的绿皮火车。   “我问你答,问题只有一个,是谁指使你的?”   躺在地上的一号只是在痛苦地呻吟着,看起来他并不想说出来。磐月拿起霏雪使劲刺入他的胸口。“赶紧说。”   一号一直在痛苦地嚎叫。霏雪的刺入使他的身体剧烈挣扎。   “不说么?”磐月继续将剑刺入深处,“下一次就到你心脏了。”在一号的挣扎中只说出三个字:“李生清!!”   “再加一个问题,快说,你们的目的是什么?”磐月追问道。一号的挣扎越来越小,直至静止不动。   “真脆弱。”他看一号不成人形地横在地上,拿起剑刺入一号的心脏,瞬间尸体燃起火焰。磐月点燃一根烟,头也不回地走去。   “王修鞋,转告所有旅行社,搜找一个叫李生清的人,赶紧找。”城市的旅行社如蛛网一般,来自五湖四海的吸血鬼猎人通过旅行社施行战利品贩卖,信息交换以及装备索取。这也是为什么磐月在各大旅行社工作几十年的原因。   “对了,你是不是又告诉我孙子我被辞了?”对面发过来一则消息:   “对啊,那边嫌你太老,不过我已经让我们的人接管了。”   “你他妈别跟我孙子说啊,这让我多没面子?”   “...”   半夜两点多,走廊一阵噪声吵得何星辰睡不着觉。他揉揉眼睛准备起来骂老磐,刚从屋里出来就看见老磐左肩上的血迹。   “又掉进虎园里了?”   “拯救世界。”老磐不屑地说道。   何星辰记忆中老磐受伤的次数不多,小时候他总会问起老磐怎么伤口的出处。老磐总是敷衍到:在马路上和一只疯狗搏斗、去动物园玩不小心掉进虎园、帮警察叔叔追强盗。现在何星辰也懒得问,只是从抽屉里取出几盒土霉素和医用酒精以及绷递带给他。   “以后小心点。”   两人的情义好像就是这样,你想要保密的事我不会过问,我也会支持你,当然让我知道更好。   何星辰回到屋里,刚才走廊中的噪音使他现在睡不着觉,只能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机。忽然,他眼前一亮,手机屏幕前出现一条来自十二点多的消息:星,休息了吗?明去学校拿的东西有点多,可不可以帮我拿一下。”现在已是接近半夜三点,何星辰觉得现在回复会影响她睡觉,想了一会儿还是发了一个“好啊。”还没忘记带一个装酷的Q表情。   “怀素颖。”何星辰心里默念着。   小时候的怀素颖住在何星辰家的临街,家里开着殡仪馆。这让小时候的她很不受欢迎,因为馆前时不时过几天就会传来失亲之人的哭声。路过的小伙伴都在旁边说:你看你看,怀素颖家里又死人了。   到了小学,这种毒话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听说最近闹鬼你知道吗?”然后那个小伙伴眼光斜像怀素颖。特别是五年级时《十宗罪》这本连男生都难以接受的书出现时,小学生受到这本书深深的的影响,“哇,你知道吗?有些人啊,在太平间殡仪馆什么的地方待久了就会...对尸体啊...做那种事情。”她就坐在自己的座位被动地听着,旁边的人竟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挑衅,这就是挑衅,怀素颖心里想。   何星辰小时候总和怀素颖走在一起,倒不是何星辰的妈妈从小教他不要歧视路边扫垃圾的大爷大妈,让他平等对待每个职业。他也害怕邻家开殡仪馆的那个女孩。而是因为他从小贫血,性格又怂,所以经常被同学孤立。而且每天早上去幼儿园时怀素颖都会在街口等他。   怀素颖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冰冷的尸体。那天晚上殡仪馆运来一个遗体,铁青的脸色以及下垂拉长的脸,松弛且僵硬的皮肤令人战栗。她妈妈正准备给遗体化妆,却看见了角落里的小孩。“颖颖,你怎么在这?快回去,别看啊。”   她再也不相信电视剧里的套路,为什么那人死好几天脸色依然红润,人精吗?这么厉害。经过这件事后怀素颖表示不再看电视,她养成了爱看书的好习惯。   在周六那天她和对何星辰说:“以后我再也不看电视了,都什么东西,就会骗人,没点意思。”   怎么会没意思呢?何星辰想,明明七龙珠这么好看。   “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图书馆?”怀素颖对他说。   “不要,周日四川台有数码宝贝。”   殡仪馆这个比较冷门的行业带来的是不错的输入。所以怀素颖的零花钱平常比何星辰的要多很多。   八岁那年夏天如火,下午两人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炽热的阳光使人汗水不下。“跟我去买点雪糕吧。”怀素颖对他说,她看见何星辰站在原地不动露出苦逼的表情。   “没钱么?”   “嗯...”   “没事,我给你买一个。”那天下午,何星辰看见那个女孩拿着两个巧乐兹从小卖部小步朝他跑来,宛若女神一般。   “星,我见你每天都不怎么花钱,家里不给你吗?”   “没,被我爷爷抢走了...这是..两块五的雪糕吗?真...他妈好吃”   “你要是想吃,我可以天天给你买。”   何星辰感动地哭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吃到两块五的的雪糕。   那时的怀素颖经常被叫家长,学校里四处流传关于她家里人吃尸体的谣言,有时她也会忍受不了,拿起书本就往对面砸去。在被老师批评女孩子不要这么暴力,还有两人互相打架时,她都没流一滴泪。而在与何星辰一起回家的路上总会在他旁边哭上一路。   五年级的时候,何星辰课间正坐在座位上发愣,他的同学跑过来告诉他:“哈哈,你家的母夜叉又和别人打起来了。”   “管我屁事。”他说着。   可是自己的内心却像是被针扎一样。终于,这个男孩忍不住就抄起凳子往隔壁班走去。   “呦,隔壁班的那个废豺吗?怎么,大家看见没,两个傻子就应该配在一起,而——”没等那个女生说完,一个板凳便砸在她的脸上。   “你...你竟敢。”那女孩被砸得想要哭出来,旁边的一个男同学看见自己的队友被砸,不禁气得手痒,轮起拳头向着何星辰砸去,可是却被他巧妙地躲了过去。何星辰一口咬住他的胳膊,那男孩开始连哭带嚎。   “道歉。”何星辰说,“不道歉是吧?”   他继续将男孩的头砸向桌子。男孩立即跪在地上满脸泪水地道着歉。   那天下午,两个人在办公室里轮流给家长打电话。   这件事以后,怀素颖每天都比往常早半个小时起床,只为不与何星辰走在一起。而何星辰也在那年夏天没有吃到一次巧乐兹。   那年的暑假,何星辰正在家里玩游戏,怀素颖就在旁边呆呆地看着。“星,你眼睛真好看。”   何星辰没有回答她,只是yy语音中说“你们会不会鬼跳啊,蹲和跳不能一起按知道吗?”   第二天早上,怀素颖拿着一本书来到何星辰家里。“因为学校的原因,我们今天就要搬家了,昨天你在玩游戏,知道你听不见。临走前不知道给你送些什么,这本书我看不懂,就送给你吧。”   何星辰接过书,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跑向电脑桌旁打开电脑,申请了一个Q号,网名是素木颖光。然后他拿起纸条把账号抄下来,递给怀素颖,“以后就用这个联系吧。”   “好的,再见。”   “嗯。”何星辰拿着送给他的一本《霍乱时期的爱情》回到家中。只感觉内心空荡荡。   此后的三年里怀素颖的头像在他的列表中时灰时亮。   他们初中三年再也没有联系过。   直到高中生活到来,新生报道中他看见怀素颖的身影,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少女靠在榕树下。   缘,妙不可言。 失忆时代 失忆时代 第七章 星的夜   何星辰拿着报道单呆呆地站在操场上。   在榕树下盈盈伫立的那个少女早已褪去小时候的那些不羁与任性,谁也不会想到以前她家里开着殡仪馆而且经常打架。   何星辰看着那个女孩竟不知道怎么上去搭话,也许是小时候两人长时间相处的缘故,他这才发现那个女孩的眉眼愈发的好看。   直到怀素颖注意到他时,何星辰竟有些不知所措。   “何星辰,好巧啊。”怀素颖对着呆站在操场上的闷驴说。   仪态大方优雅。   “你也在一班啊。”何星辰对她说到,语过之处带着点梗塞。   “嗯呢,好久不见。”   早上醒来,客厅里传来老磐拖拉机般的呼噜声。半瓶朗姆酒倾倒在地上,房子里散发着醉人的酸甜味。   何星辰看着睡得正酣的老磐,准备把他踹醒。然后看到他左肩的伤口,还是算了吧。   于是他拿起自己珍藏的自制喇叭:“起床啊!你在这儿我怎么用电脑。”老磐艰难地坐起来,胳膊伸向地上的朗姆,尽力地拿起瓶子,把里面残余的酒一饮而尽。   “滚啊!去网吧玩去。”老磐伸了个懒腰。“弱智,非要把电脑装在客厅。”   何星辰也不甘示弱,“呸!家里连个宽带都懒得装,要不是我去隔壁借酱油,你一辈子都不知道他家路由器在茶几下面。”   何星辰挪动着桌子,把电脑水平对应在隔壁的茶几。   这台电脑是七年前的老配置,它的存在只是为了给何耀阳网上赌博。所以在卖掉电脑和砍倒云楠梧桐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半年前何星辰再也忍受不了这台玩植物大战僵尸都卡的电脑,于是他准备去偷学校机房里的处理器和显卡。   他对着机房老师撒谎说自己被校长安排到机房打扫卫生。从而轻易地拿到了的钥匙。晚上,何星辰偷偷溜进机房,跑到电脑前立刻开始卸处理器。边卸边想:   赚了赚了,i7处理器就是厉害。正当在他得意之时,外面忽然传来几位老师的说话声:那边教室的门怎么没关啊,我去关一下。何星辰吓得立马钻进桌底下。然后传来一镇关门和锁门声。   完了,这次是真的玩脱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傻呢,进来都不会把门关一下。算了,来都来了,不如把事做完。   他熟练地卸下显卡和处理器。然后将机房里的电脑装上自家的配置。之后拿起手机想要求救。他向自己的室友发了一条消息:   救命,我被锁在学校机房了。   对面回复:卧槽牛逼啊兄弟,帮我把我的排位打一下呗。   呵,塑料情义。   无奈之下他向怀素颖发了一条求救信息:素颖在吗?我被锁在学校机房了,能不能过来一下。对面迟迟没回消息。   那天夜里,何星辰趴在桌子上,十二月寒冷的夜晚把他冻醒了好几次。有时醒来拿起手机用冰冷的手一次次地刷新QQ对话列表,可怀素颖还是没有给他回消息。   在凌晨两点,再次被冻醒的何星辰放弃刷新对话列表。打开机房主机,开始下载英雄联盟。   凌晨三点,英雄联盟登录。   凌晨四点,不得不说超凡段位的人都是怪物,尽管何星辰告诉队友学校机房太冷,手指不灵活,发挥失常。可还是避免不了队友的挖苦。   “冷?你他妈在你家祖坟里呢?”   “把你扔进火葬场里看你冷不冷。”不可避免的,最后游戏结束。   寒冷的夜,寒冷的人心,只有地上的主机还有一点温度。无奈之下,何星辰抱着主机睡了起来。   五点二十分,门外传来敲门声“星辰你还在吗?我昨晚很早就睡了,刚刚起床时看到你的消息,我就跑过来了。”是怀素颖的声音。   何星辰从睡梦中惊醒,为了使主机发热他一直挂着英雄联盟,而且还不忘下载了一套某度全家桶。电脑瞬间又卡又热。慌乱中他拖着自己发麻的腿走到门前“哇,太感谢了,我把钥匙递给你。”   “可是走廊这边没窗户。”   “卧槽。”何星辰答到。   “从门下吧。”怀素颖说道,何星辰试着把钥匙伸向外面,可是门槛太高。伸向门外简直困难。   “快点,等会跑完操就要点名了。”她说。   五分钟后,走廊楼梯口传来班主任的声音。“学习委员跟着我,我就不信找不到他们。好啊,怀素颖,你不去跑操在这干嘛?”   “我...你们听我说。何星辰在里面,他出不来了。”   “啥?”班主任走到门前,使劲地拍着门。最后这件事惊动了年级主任,年级主任带着一串备用钥匙打开了门,大家都看到了那个皮孩子,一张被冻得面瘫的脸,还有一双明显黑眼圈。   班主任是个肥腻的中年妇女,骂起人来唾沫星子能喷人一脸。“何星辰你竟然在这里玩电脑不去早操,你是真的玩大了啊,还有你!怀素颖!”   两人被带到办公室。在旁边的学习委员说话了。“老师你听我说,怀素颖只是想把门打开,她也是为了同学,平常她早操也没迟到过对吧。”   切,老师后面的跟屁虫,跟鸡儿太监似得,喜欢素颖就直说。何星辰暗骂道。“秦夜来说的对,怀素颖回班里去吧。”班主任说,“可是何星辰!你竟然无视学校纪律跑到机房玩电脑!明天早上国旗下通告批评就你了,认错检测检查好好写一遍,明天你念,让你出出名。今天起,上课给我搬到外面去!”   何星辰感觉自己满脸唾沫。   第二天早上,在全校几千人的注目下,班主任上台说道:昨天早上!一年一班!何星辰同学,不顾学校纪律!偷跑到机房玩电脑,最后竟把自己锁在机房里!大家有请这位大神级的人物上台发表认错检查。   台下接着响起一阵来自一班的欢呼声,“超凡强者,恐怖如斯!”   “超凡大师教我玩德莱文啊!”   “带我上分啊!领袖。”   起码处理器和显卡拿到了。何星辰安慰自己。   那天,何星辰看见怀素颖对着秦无夜说了声谢谢。可能是因为昨天的事。之后事情开始沿着奇怪的地方发展,旁边的人也都有发觉,何星辰只觉得恶心。可是又想起《大话西游》里的一句对话:   “我反对这门亲事!”   “人家两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哪轮到你这个妖怪来反对?”   别人在教室上课,何星辰将桌肚里的显卡和处理器拿起来看了又看。然后头仰向后面,倒看着天空。天空中的鸟儿好似要从空中坠落。 失忆时代 失忆时代 第八章 觉醒之血   可以很正经地说,在那晚怀素颖给何星辰发消息之前,他们在班里好似一直都保持普通的同学关系。有时何星辰会主动跑到怀素颖旁边要作业抄。或许他也不会想到,他们的关系在经过了时间的稀释后竟变得如此平凡。   何星辰有时也会理清思绪:我要抄作业可以向我的大脸同桌抄,我来这儿只是想搭个话。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们曾一起度过了六七年的童年时光,嘿嘿,没想到吧,尴尬不尴尬?   何星辰盯着眼前的电脑,观察着屏幕里可能出现的每个敌人。老磐在旁边喝着酒,“崽子,你咋没枪?拿着砍刀干嘛?”   “别说话,有脚步声。”何星辰拿着砍刀躲在门后,“进来了。”   他拿起砍刀就往进来的那个人砍去,那人来不及反应,拿着S686慌忙开枪,可惜两枪没中。何星辰拿着鼠标快速地挥动。三秒后那人被轻松解决。   老磐趁何星辰玩的正起劲时拿起他的手机“呦,看看是谁发的消息,我在街口等你。”老磐无耻地笑到,“是以前邻街的那个女娃啊,可以啊崽。”   何星辰听后立即抢下手机,“无耻老贼,偷看我消息。”   “听说她家搬在...”   “闭嘴,让我用S686给你玩一局。”何星辰岔开话题,他不想再让老磐提起这些事。   何星辰开着一辆摩托载着一名队友。“二号,那边有人堵桥,拿着你的98K看一下。”队友对他说。   “这不是98K,这是S686。”何星辰回答道,队友听后用聊天框打出三个问号。何星辰没有理他,摩托车离桥越来越近了,两人都看见了站在桥上的敌人。   “坐好了,看我给你秀一把。”何星辰骑着摩托车速度加到最快,前方报废的假车后搭着一个木板。何星辰仍然按着加速不放,上面的m249轻机枪如枪林弹雨一般向他们扫来。队友开始急了:兄弟,你开灵车呢?   在将要撞上障碍物时何星辰将摩托车顺势一拐,直接跑在木板上,顺着木板往上飞去,座位后的队友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现在下车会甩成重伤,跟着这个疯子又会立刻凉凉。何星辰丝毫不慌,上抬,继续上抬,快要上去了,就是现在,下压!跳车!在角色将要落在桥架上时。   “嘭!嘭!”   S686两声枪响正中头部,何星辰也从半空中落在桥架上。散弹贴脸爆头,就算是三级头盔也顶不住。   “兄弟,奈斯。”队友夸道。   “老磐,你看,快点看啊!刚才我的操作超秀的,诶?老磐呢?”   老磐拿着电话在庭院里踱着步子,他仔细地听着对面发来的语音,“今天凌晨五点钟,按着血族攻击人类的地点图,我们在公园旁的寺庙里及时发现了一个血族正要攻击受害者,不过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品种。王修鞋被咬惨了,但是目前没有什么大碍。”   “那个受害者什么身份?”老磐赶紧问道。   “查过了,是个住在寺庙里的一个和尚。”   “好吧,那就好,今天中午把你们分析的地点图拿过来,我们商讨一下。”   “家里除了你没人吧。”   磐月看了看在客厅里玩游戏的何星辰,对他吼道:“今天中午你出去吃饭听见没?”   “啥,你在逗我?莫名其妙把我赶出去。那你把中午吃饭的钱给我啊,下午就要去学校了。”   “没有理由,没有钱,赶紧滚。”然后磐月又对着电话里说,“家里没人,你们赶紧过来。”   电话那头的小黑不免心生战栗,这亲孙子跟闹着玩似得。   中午十二点多,组织里的人陆续来到磐月家里,他们在客厅中央铺起整个城市的地图。磐月先开口说话:“描述一下你们今天凌晨看到的那个血族,和平常的有什么不一样?”   小黑拿起笔来涂涂画画,然后拿给磐月看。   “你在这画阿凡达呢?”   “确实挺像阿凡达的我告诉你。”小黑拿起笔捣着纸说,一本正经的他竟让人感到有些滑稽。   “蓝色的?”   “不是,是苍白色,耳朵特别像阿凡达,很尖,身体非常瘦,几乎没头发,没有鼻子。鼻子像是嗯...哈利波特里的伏地魔你知道吧?”小黑边用手比划着边说。这里就数小黑表达能力强一点,在他眼里,其他的人每天就知道杀杀杀。“不过我初步判定的是,这个是一只很古老的吸血鬼,他在我们面前四肢趴在地上,还说着听不懂的语言。”   “应该是刚复活的,身体不稳定,所以全身苍白,而且五官都没再生,可能是被人利用。”   “很古老的...”磐月自言自语道。“我昨晚对王修鞋说要搜索一个叫李生清的人。”   磐月分析道:“可能就是他,但他的部下很菜,被我两招就干趴了。可是能复活这么古老的吸血鬼,不应该打不过我。”   一切仿佛仍然在迷雾里。   “说一下,关于你们分析的路线图。”   “很简单,”小黑指着地图说,“第一个被杀的妇女,在北边三号路线,鹫鹰失踪第一个人在东边二号线。按照顺时针,以此类推。”   “所以接下来是?”   “内环东二号线,在地铁附近。”   “现在开始行动,去新城区地铁附近蹲点,一直给我守着。”磐月命令道。   “是!”众人回答,将要出发时,小黑将一个纸盒子递给磐月。“这是王前辈让我给你的。”磐月拆开盒子,里面一小瓶鲜血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老磐,早上的伤口好多了,死不了。这次的古老种太难控制了,以你的性格,我想你肯定会要这个的,用好几百毫升提炼的血,都知道的,你的体质很特殊,这只对你有效,纯度够猛,慎用。   中午时分,何星辰在小面馆里吃了点小面,然后拿着一瓶廉价康师傅走出店门。“啊,立秋了还是这么热,好想吃巧乐兹,对了,要去找怀素颖。”   何星辰坐在路边长椅上无聊地仰着头。初秋白色的风微热,吹在脸上令人昏昏欲睡,素颖...快点来吧。   何星辰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在了长椅上,忽然,他被一阵冰凉的感觉所激醒。他睁开眼睛,哇,是她,还拿着一个雪糕。“不好意思,久等了。给你的,小小的补偿。”怀素颖微笑着说道。何星辰惺忪着眼睛看向她,女孩穿着一件合身的白色长袖衬衫,与秋季的不息之风相互搭配。在阳光下显得干净无比。   “还记得吗?以前我天天在这儿给你买雪糕。”怀素颖坐在何星辰旁边。   “嗯哈哈,等我以后有钱了天天请你吃哈根达斯。”   “嗯。”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最后怀素颖先开口“以后想开冰淇淋店?”   “吼啊,只要能赚钱。”何星辰嘻嘻哈哈地回答。   “你们男生总会把事业和学习放在第一位。”怀素颖微笑着说。   何星辰这才发觉到为什么今天下午怀素颖不提秦夜来,而且她带的东西也不多。可他还是忍不住问到:“今天秦夜来不去学校吗?”   “人家忙啦。”   何星辰再次把头仰在长椅后面。   以前你总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在放学路上和我说,可是现在表达得这么隐晦,四个字就概括了从来不熬夜的自己为什么在十二点多给我发消息,我现在只想捣碎秦夜来的狗头。何星辰想。 失忆时代 失忆时代 第九章 香烛已燃尽   何磐月看着纸盒中的那瓶血液不免有些感慨,他至今也搞不清楚那年白一矢送给他的算是礼物还是一份诅咒。   那年当何磐月初次进入这个不法之界时,他就像一个不看新手教程的萌新,拿着一把霏雪只会到处接一些悬赏或者任务。   在那年的一次执行任务中,他与相识多年的王修鞋一起执行任务。   夜晚的公园里,猎人拦截到一只逃出监禁吸血鬼,将近一年的监禁使这个野兽已经完全失去人性,他在公园里疯狂地嗅着可能出现的每一个猎物。对付目标仅仅是猎杀,但面对这个如疯狗般的东西每个人都不免有些站不住脚。“左翼包围,右翼干扰!何磐月跟我一起猎杀。”王修鞋组织道。   “明白。”他拿起霏雪就向吸血鬼刺去,在将要刺入时队伍右翼已经被完全打乱,干扰失败的后果是给敌人释放更多的活动时间,导致此次攻击被完全躲过。   几个人的体力被消耗了许多,再这样下去连逃跑都困难。   “王哥,你说这东西已经监禁了一年的?”何磐月问道,“没喝过血么?”   “嗯,是的。怎么?你要...”   没等王修鞋说完,何磐月便卷起自己的袖子,那个吸血鬼眼边的血纹瞬间铺满半个脸庞。   想要么?来吧。何磐月拿起剑刺入自己的胳膊。血液开始从身体里流出。   王修鞋立刻反应过来,组织大家开始拿起弩手对准何磐月。   几乎是一瞬间,猎物已经闪到何磐月面前,正当它准备咬下去时,王修鞋立即放下命令:   “放!”   十几支银弩箭同时刺入猎物的身躯,它立即向着夜空发出痛苦的嚎叫。   可是,银弩箭微小的爆发力依然没有刺入心脏。   肌肤被银制品烧焦的烟夹杂着血液向何磐月的伤口流去。他立即感觉身体越来越热,就像那天在雪山中一样,像是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白一矢,这就是你...你让我救赎的吗?   “赶紧,护住磐月!别让他被咬——卧槽。”话说到一半,所有人竟看见何磐月一脚踢开猎物,然后只用一只手提起来。   “他被转化了吗?”旁边的队友问道。   “不可能的,这么短时间。”   那天晚上,在公园里,王修鞋第一次看到了何磐月的觉醒。几乎与血族相同形态。疯狂的眼神与血纹以及瞳孔。   “何磐月!停下来!”王修鞋喊道。   磐月单手提起猎物,它仍在挣扎着。   “我知道,抱歉,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说完就向着猎物咬去,夜空中传来那个吸血鬼惨烈的嘶吼声。   “镇定剂拿过来。”王修鞋对着旁边的队友说到。   “你要...”   “我不会杀了他的。”王修鞋走进何磐月身边,“喝够了吗?”   对面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咬住猎物的脖颈,嘴角流出一列鲜血。王修鞋迅速转到何磐月身后,将一针镇定剂打入他的静脉。   何磐月在昏迷中再次看到了当年的那些幻象,最后又回到那个密室。只不过现在只剩下白一矢一个人,这次他没有在笼子里,而是像几年前那样穿着登山服站着磐月的面前。   “香烛已燃尽。”白一矢说道。   “什么意思?”何磐月意识到自己刚才在队友面前的失态行为,“你不是说我转化失败了么?怎么会?”   “我的一个小礼物。香烛燃尽后的烛花可以发挥他最后的价值。”白一矢靠近何磐月然后指着他说道,“那就是抚在新的香烛上面。”   “什么?”没等何磐月说完便眼前一黑。   “你醒了?我们正在考虑怎么向组织交代。”眼前是王修鞋等人。   何磐月感觉自己头晕目眩。手脚发麻,原来自己在一个破败的房子里面被五花大绑。旁边的是猎物的苍白尸体,已经干瘪得不成人形。   “说吧,老磐,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也想知道...”   “呸,之前的大家都看到了,但是刚才我们用银剑刺你时,没有丝毫灼烧反应。我们应该把你交给监禁组织或者元老会。”   “别...”何磐月无力地说道。   “那就告诉我们事情原委。”   “好,我都说。”   他将自己在雪山上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唯一没有说的是在他昏迷中的那些幻象。旁边的队友都听得目瞪口呆。   “说完了,就这么多,信不信由你。”   “凭借我们多年的交情,你当然不会骗我们,但你保证以后行动都要克制住自己。元老会那边不会关注这些破事,他们只在乎钱。除非是把你给卖出去。”   “知道了。”   “我们要不要去昆仑山那边看看?”王修鞋问道。   “死亡谷旁边是军事禁区,我们去不了。”一个队友说道。   王修鞋拿起磐月的剑刺向尸体的心脏,尸体呼呼地烧了起来。   “可以把我松绑了吧?”   “记住了,以后要使劲克制住。一次失误,那你就完了。”   多年以来,每次何磐月吸入吸血鬼的血时,都怀疑自己的能力是白一矢口中所说的小礼物。还是说,自己不过是个傀儡。   “这是什么?”旁边的小黑问道。   “没什么,你王前辈给我的一些叮嘱。”   下午,所有人都已行动,何磐月并没有急着赶赴现场。他将那一小瓶血放入口袋,去往王修鞋的家里。   王修鞋家住在何磐月附近,十几分钟后,磐月已走进庭院。院子里充满着医药消毒水的气味。   “伤得怎么样啊?”何磐月走进客厅坐在凳子上,旁边是躺着的老王。   “别整这些没用的,直接告诉你吧,恶心死了今早的那个,趴在我身上就啃。它的速度把持得很差,有好几次撞在了柱子上。这些东西杀不完的,所以我们这种地下职业才维持了几百年。”   “你觉得我算是血族还是人类?有好几次我想吸干猎物,可全都控制住了。”   “你和我们一样,都是猎人。如果你哪天咬人了,我也会杀死你的。” 失忆时代 失忆时代 第十章 居合斩   那天下午何星辰和怀素颖聊了很多,关于童年,关于未来。在他们进入教室时已是晚上。秦夜来正在教室里收查作业。两人进入教室立即去到各自的座位,好似今天并没有相见。   “郭大脸,作业抄一下。”何星辰对着自己的同桌说。郭大脸在何星辰眼中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实学生,好似在认识的一年多里她总是扎着马尾,每次作业完成地非常及时,课间总是在教室里甩着油油的头发到处问询问习题。之前有一次何星辰对郭大脸说:“哎,大脸啊,你说你整天这么爱学习,怎么成绩还是在班里中间呢?”   “你不懂,这叫坚持,我相信只要努力总会有收获的,还有,你可不可以别给我取外号?”郭月梅说道   “好的,郭大脸。”何星辰无耻地笑着,“我说你的脸这么大,怎么不去留个中分?其实你的五官还挺好看。”何星辰随口说道。只是随口这么一说,郭月梅便以为自己五官确实很好看,不禁抱着自己珍爱的那本《哈佛凌晨两点半》脸红了起来。   果然,女生在关于容颜这方面一无所有的人最容易开心。   “何星辰,你作业。”秦无夜在旁边面无表情地说道。   “等我再抄点,你先去收着别的。”何星辰看都没看他一眼。对付这种学渣秦夜来也不是没有办法,“郭月梅,你的。”郭月梅听后立马慌了,这对每天都按时交作业的她来说简直是不能忍,“何星辰,拿过来,快点。”无奈之下,何星辰只好交出作业。“你的,没完成。”秦夜来回过头去,眼角抛下挑衅的余光。   “我我我...”   晚自习下课后,何星辰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今天最开心的事莫过于S686的秀气操作还有和怀素颖的谈话。只是晚上被秦夜来安排的明明白白。在路过学校小卖部时他看到了怀素颖和秦夜来,两人四目而对,各自保持防守的架势,不用听得到声音就知道两人在吵架。何星辰瞟了他们一眼,嚼着嘴里五毛钱一包的辣条回到宿舍。   “洗呀洗呀,洗衣服,洗净我的小袜子。”何星辰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原创歌曲,寝室里几个肥宅正玩着游戏。   “何星辰,上个星期在你值日那天你们寝室扣分严重。”秦夜来从他的身后走过来,一脸的不爽。   “谁扣的?”   “我。”   何星辰实在是忍不了了,“你没事找事吧。”   “有什么问题明天你去和班主任说去。”   “等下,你过来,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秦夜来扭过头去,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未洗净的袜子甩在了他的脸上。现在他已经是怒不可遏,挥起拳头就砸向何星辰的胸口,然后抓起他的衣领“你他妈想怎样?嗯?告诉你,老子跆拳道三....啊啊——”秦夜来没把话说完胳膊就被何星辰死死地咬住。   宿舍一堆人围在阳台,看着两个人的决斗,现场超真实表演,吊打一切4D影院,如果有爆米花就更好了。   “你他妈咬人。”秦夜来使劲把何星辰推开。   “打不过还不让咬了?呸!真脏。”何星辰说道,然后又被秦夜来一记冲拳迅猛地打在脸上,差点打趴下。只能用手扶着墙角断掉的拖把棍子。   “来,十块钱爷爷教你居合斩。”何星辰想起以前被老磐骗钱的经历,每次老磐都给他演示一遍,然后拿起钱潇洒而去。只留下何星辰一个人一脸懵逼。这不就是普通的砍么?不就是砍么...可他无论砍了多少下,手里的刀都砍不断眼前的草席。   现在何星辰身后就是拖把棍子。他第一次找到了那个感觉,反手迅速抓住木棍,下身像短跑运动员一样进入半俯冲状态,上身向左扭动并且略微弯腰,身上所有的力集中在右手上。木棍在风中挥舞出好听的声音,紧接着速度像风一样打在秦夜来的下巴。秦夜来瞬间被打趴在地上。   “垃圾。”何星辰摸了摸自己的被打得发紫的脸。   秦无夜手抚着变形的脸,然后抹着鼻血。“你用尼玛的棍子,废物东西。”   室友看看打的差不多,再打下去就要出事了,于是赶紧跑过去拉架“别嘛别嘛,大家都是同学,有事儿好好协商嘛。”室友们费劲力气把两人拉开,然后两人象征性地互相放狠话,最后不了了之。   晚上睡觉时,何星辰拿着一瓶凉水敷在自己脸上,这时QQ响起一个系统提示:您已被管理员踢出群聊天。肯定是秦夜来干的好事。他再次申请,被另一个管理员点了同意。这时,令人忍俊不禁的一幕出现了:何星辰的昵称是傻逼,理我远点。刚进到群里时,一个系统自动消息:大家好,我是傻逼,离我远点。群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氛围。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早读,怀素颖看见两人个个鼻青脸肿,趁着秦夜来在走廊上背单词,她对着何星辰询问道:“你们两个人昨晚是不是打架了?”   “没啊,我被你老公一记冲拳揍得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不信你看。”何星辰用手指着自己发青的脸。   “有病吧你们。”怀素颖从何星辰旁边走开。   “早知道就让那个老家伙多教我一点东西,一个人跑了大半个中国,会的东西肯定不少。而现在那个老不死的还在家里打着呼噜睡懒觉吧,真享受。”何星辰想到。   这时,在新城区地铁旁。   “老大,地点分析准确无误啊,守了一夜了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换人守,收到完全天明,走人。”何磐月打着哆嗦说道。   “真他娘的冷,那个懒崽子,现在肯定是在教室里打瞌睡,日子过得真舒坦。”何磐月边看着手表边想。   这时,小黑在对讲机里传来一句语音:“我这边,地铁站东旁的施工路段,还是昨天那个古老种,快点来!”   “所有人跟我走!”老磐拿起霏雪就往目标点跑去。在将要到达时他感觉自己怀中的那一小瓶血在不停地呼唤着他。   白一矢,如果这是你给我的礼物,那我将会永远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