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消失三年的女人 燕京。 少帅府。 红鸾帐外跪着的是一排排的婢女,嬷嬷,双手扶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喘,不敢去看帐内旖旎的春色。 景佳人一身薄汗,感觉扼住她脖子的那只手,像是要掐死她一般大力。 战北昊眼神晦暗,嘶哑着道,“怎么,走了三年,没钱花了,穷途末路,所以回来了?” 景佳人心口钝疼,像是被他的话给狠狠的敲了一下。 她听说他身上的蛊毒,需要与女子交合,才能除根,可战北昊却不准任何女人近身。 要不是听说他病入膏肓,她怎会偷偷回府,孤注一掷? 可没想到,他中途忽然醒了。 “你以为你还配上我的床吗!”战北昊幽冷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女人的俏脸。 这张脸,三年来无时无刻不在他脑海中盘旋,令他深恶痛绝! 他一手掐着她的小脸,迫使她望着自己,另一只手则毫不怜惜的,粗暴得对待她。 “啊~”景佳人疼得大喊,支离破碎的声音,混杂着情欲。 “滚!”他厌恶极了这个人,这张脸,帘子半掀,一只大手霍然将她推下床榻,玫红色的肚兜从他掌心砸到她的脸上,“带着你肮脏的衣服,即刻滚出帅府!这辈子,本帅都不想再看见你的这张脸!” 景佳人连着跌下台阶,跪在地上,却是彻底的慌了,他居然宁可用手,也不愿意再要她了吗? 可大夫说了,若不交合,他很可能活不过三个月!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掐住了一般,她知道他讨厌她,可她也只是想让他活下去,哪怕要她的命,她也在所不惜…… 景佳人捡起肚兜,连穿都不敢穿,卑微得匍匐在地上,“战少帅!既然您已经有了反应,为什么不顺从本心?民女愿为少帅侍寝,解一时之急。” “你……”战北昊气的面目涨红,衣衫随意半敞,指着她,手却不由得颤抖起来,“真倒胃口!还不滚下去!” 他当初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贱人! 喉咙哽了半晌,一股压抑在战北昊体内已久的淤血瞬间喷出,吓得所有婢女嬷嬷变了脸色。 “少帅!少帅!“快唤大夫!快!” 景佳人脸色惨白如纸,她没想过竟然因为她的三言两语,他会急火攻心。 旖旎红帐,一盆盆热水由下人们纷纷端着进出,几名大夫连番就诊,景佳人衣衫不整的候在门外,心急如焚。 战府少帅出征时身中蛊毒而病重,战府寻遍妙龄女子献上,只为祛除战北昊体内的蛊毒,可是没有一个女人可以靠近他的床榻。 她力博一试,却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三年了,战北昊的内心,早已经没她了。 此时,景佳人忽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一个身穿宝蓝色旗袍,手里攥着帕子的女人快步走来,“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个意欲谋杀少帅的贱人给我抓起来!关到偏房去!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放出来!” 景佳人浑身冰冷而僵,这声音于她而言,实在太过于熟悉。 她的妹妹景悠然,现如今是少帅府里的二姨太,无人敢不听她的使唤。 正文 第2章 不要命了? 此时的西厢房佛堂内烟火缭绕。 战老夫人手持佛珠,跪在观音像前念着大悲咒。 “刚才少爷吐血了,好像……事情没成……”一旁的嬷嬷回禀着前院的事情。 战老夫人念经的声音停了下来,却不知是想到什么,眉头皱的更深,“看来我还高估这个女人了。以北昊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对一个当初抛弃了他的女人念念不忘。” “老夫人,那您看……二姨太派人把她关到东厢房偏房这事儿,要不要管一管?” 毕竟为了可以让战北昊祛毒,默许景佳人入府侍疾,是战老夫人默许了的。 老夫人闭着眼,冷笑了一声,睁开的一双眼中满是漠然,“既是无用,便让她自生自灭吧。” 想到老夫人和景佳人此前多少恩怨,怕是恨极了她,嬷嬷便不敢再多言。 …… 一连数日,景佳人都被关在暗无天日的东厢房偏房中。 因为都是剩饭剩菜,菜叶子还没挑干净,甚至都有菜虫在米上爬,身子很快的便单薄了下去。 她知道,景悠然这是想活活的饿死她。 可是,她怎么会轻易死了呢? 战北昊的蛊毒还未清楚,她必须强撑着一口气,熬着日子,哪怕等他蛊毒祛除了,她再死也不迟啊。 反正,她的日子本就不多了…… 破旧不堪的床榻上,景佳人面黄肌瘦的靠着,不多时,吱呀一声,门便开了。 纱幔被风吹起,斜卧在床上的女人尽管脸色苍白,却透着一股倔强。 景悠然的脸色难看起来。 在景悠然的眼神示意下,一旁两个嬷嬷相视一眼,快步朝着床畔走去。 “你们想干什么?”景佳人面上多了恐惧之色,这时一人按住了她的肩头,另一人手中寒光一现,一根银针插入大腿。 “啊!”景佳人尖叫出声。 身上的针扎感不绝,景佳人费尽力气挣脱后缩到床角,发丝凌乱地大叫,“景悠然,如果我死了,少帅的蛊毒无人过继,你这个帅府二姨太还能得意多久?!难道你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吗?!” “景佳人,你还真是够贱的,你以为少帅只会要你一人吗!帅府那么多女人,还愁没人替少帅解毒吗?!” 一时间,景悠然怒火攻心,当下三两步上前,拔了针亲自上手,朝着景佳人的肩膀狠狠刺去。 “那么他呢?他允许你靠近了吗?啊!”又是一阵扎入肌肤,她疼的无处可退。 可就是这话,惹恼了景悠然,娇俏的脸上颜面尽失。 景佳人的话刚好戳在了她的痛处,虽然她在外是帅府风光无限的二姨太,战北昊喜欢她,欣赏她,洞房之日陪她身侧,邀她弹琴奏乐,可是三年了,她还是个雏儿! 处子之身保留至今! 还记得那日他挥刀割开手指,将血滴上白帕,当作一门差事般的交给帅府当家主母。 他对她说,“我可以宠你,疼你,唯独爱,这辈子你都不要奢望!” 他一身戎装,是那样的冰冷无情! 只因他将她所有的爱都留给了景佳人!留给了她的亲姐姐! 正文 第3章 你一辈子也得不到他的心 景悠然也不知怎么就从袖间摸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刀,快步的走到景佳人的跟前,强行扣住她的下巴,“景佳人,你不要怪我,这都是你找上门来的!” 她如今距离帅府少奶奶就差一步之遥了,她不允许有任何人拦着她的道! 景佳人拼死了反抗,咬紧牙关拼命闪躲,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瘦削的双肩生出了一股蛮力,竟撞向了景悠然。 “啊——”景悠然脚步趔趄的忽然摔倒,手中匕首掉落,她也一头磕在了地上,让佣人们纷纷惊慌。 “二姨太!二姨太您没事吧!” 可却又另一道声音穿透耳膜,“少帅!” 门帘之后,冷风袭来,高大的阴影挡住了院外的阳光。 景佳人扭头看去,她深爱的男人一身薄睡袍,尽管面色病态,却难掩一身凌厉。 “少帅!!” “北昊……”景悠然从地上爬起,捂着额头血流不止的伤口,一脸担忧的道,“您还病体未愈,怎能下榻。” “你额头怎么了?”战北昊单手扶起景悠然,看向面颊消瘦,头发散乱的景佳人,眼神登时深了几分,“你干的?” 景佳人强忍着一身的疼痛扯出一抹苦笑来。 她如今气力全无,这一屋子的嬷嬷丫头又都是景悠然的人,谁能伤的了一个堂堂二姨太? 只是他那冷眼一瞥,便足以让她全身寒凉,。 可她的心里却又按捺不住对他的担心,蛊毒未祛,他怎能擅自下床? “我虽姓景,却早已是少帅您的人,我恨姐姐当年抛弃少帅之举,便警告她。可姐姐不听我的,说少帅内心只有她一人,只爱她一人的容颜,还说……就算我是少帅的女人,你这辈子也不会碰我,说到激动处,她便推了我……” 景悠然哽咽着道,委屈至极,仿佛真的受到了极大的冤屈,向战北昊控诉景佳人的‘罪状’! 满屋一片沉寂,无人吭声,也无人敢吱一声,似都在默认景悠然的法。 “……”如此颠倒黑白的说法,让景佳人震愕的张嘴,“我没有!” 可她的否认,仿佛没人相信,也没人在意。 景悠然泪眼朦胧的依偎在战北昊的怀中,他抱着她,低声安慰两句的同时,视线冰冷如陌生人般看着她。 景悠然刻意提及的‘抛弃’二字,无疑是触及了他的底线,让他想起了三年前在他父亲战死,意欲娶她白头一生时,这个女人简单又冷漠的一句“战北昊,我就算成为废人也不会嫁你为妻!” 从此,她离开燕京,和他一别两宽。 可是他不放弃,半年的时间,他派了贴身亲信秦风外出寻找她的下落,最后得到的却是景佳人一枪击中秦风的右腿直至残废。 并让他带回一句话来,“告诉战北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 秦风自幼跟他一起长大,几乎就是他的亲弟弟。 因为那一枪,以后都要拄拐走路,再不能上战场陪他出生入死,这对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自此,他心中最后一丝希冀也灰飞烟灭。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她,彻底的忘了她,却怎料她竟然会再度找上门来,还不知羞耻的爬上他的床! 正文 第4章 再也不想见到这张脸 思及此,战北昊内心寒凉透底,喉咙中溢出吼声,“她算是什么东西?!一个连暖床工具都不配的女人,也敢对帅府的二姨太动手?” 凌空中响起他冰冷的声音,“我记得我说过让她滚出去,死在这里都脏了我的地,你们都聋了?” 战北昊看向景佳人的目光,只剩下了毫无掩饰的厌恶。 而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尖利的刺刀,狠狠的刺痛她的心。 回想起那日在床榻上的翻云覆雨,他竟然用手给她…… 当真是对她没有半分情谊了吗? 丫头仆从登时扑通跪了一地,吓得不行,少帅这人虽冰冷淡漠,却鲜少对下人苛刻,也鲜少会如此动怒,如今这景姑娘怕是凶多吉少了…… 战北昊抬手抚上景悠然受伤的额头,清冷的语调内是少有的温柔,“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去置气。既然担心她的这张脸给你带来困扰,那便毁了,然后逐出府去。” “……”此话一出,景佳人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有一种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悲恸,死死地拽入了她的心。 景悠然内心暗爽,却做作出了几分心疼,“少帅,这样对姐姐,会不会有些太过残忍?” 可战北昊的眸底就连一丝波澜也不曾闪过,大手一挥,“拿刀来!” 小厮很快的便递上刀来。 景佳人立刻被四个男丁押住手臂,禁锢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匕首离她越来越近,景佳人泪容哀绝,“不……不要……” 战北昊的黑眸几不可见的微微一闪,他盯着景佳人的脸,脑中反反复复都是他大婚那日的难堪与绝望,他用手掐住她的下颚,示意小厮动手。 “本帅说过,再也不想见到你这张脸,如今既然又见到了,那便彻底毁了,也好绝了你的那点心思!” 冰冷又残忍的话,在景佳人的心口狠狠一剜。 “不……不要……啊!”她的脸硬生生的被人扣住,刀起刀落,一道血光闪过,从太阳穴划至嘴角,撕开肌肤的丑陋疤痕跃然脸颊。 鲜血直留。 景佳人的这张脸,彻底毁了,整张脸似烧起一般,压制着她的力道忽然全无,她瘫软在地,身子蜷成了一团。 “啊!!!”抬手抚上,满手都是鲜血,她甚至不敢摊开手去看。 战北昊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下,腾出的手搂住景悠然的腰,“如此,满意了?” “少帅英明。”景悠然也没料到战北昊出手竟然比她还狠,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她看以后景佳人还怎么狐媚惑主卖弄风骚! 钻心刺骨的疼痛,激醒了景佳人。 曾经她是燕京才貌双全的女子,一张脸蛋不知让多少人倾倒,一双巧手更是能弹出这天下最动人的旋律。 他曾经说过,她是天下最完美无缺的女人,他爱她的巧笑倩兮,爱她的身姿绰约,爱她故作卖弄风情的小家碧玉模样。 可如今,却也是他亲手毁掉了这一切! 景佳人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点点爬到战北昊的脚边,“如此,是不是便可以解你心头之恨了?是不是互不相欠了?” 正文 第5章 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 战北昊眯起的黑眸中,闪着狂戾的光。 她欠他的青葱岁月,难道是她的一张脸便可以轻易抵消的吗? “我的脸如今已经毁了,那我求求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留下我。我……” 我只想救你,只要你身体好起来,我愿意从此在你的视线里消失,找一个廖无人烟的地方安静的死去…… 心里如是的想着,想说出口,可景佳人脸色越来越白,血流过多,隐隐有要昏厥的趋势。 “景佳人,你又凭什么觉得,我这里,就是你最后的容身之所?”战北昊低头睥睨着那卑微的身影,冰冷的声音如同一道魔咒。 “嘶,好疼!”生怕景佳人的嘴会说出什么,景悠然拧着眉惊呼一声。 “怎么了?” 战北昊回过神,扶住了景悠然的肩膀,这才想起她伤口还没处理,当下不悦的吩咐旁人道,“你们都杵着干什么?还不去叫南泽医生?” 小厮忙不迭的点头跑了出去。 景悠然靠在战北昊的怀中,昏迷了过去,被他打横抱起出了屋子。 景佳人望着门口那越来越远的身影,眼前似乎有无数个重影,唯有一道意识尚存。 恍恍惚惚间,听到佣人问他,“少帅,那景大小姐要怎么安排?” “先丢到柴房去,等太太醒了交给太太处置。”他声音岑冷,不带一丝的感情。 丢下这话之后,他还不忘补充一句,仿佛是刻意说给她听的一般,“以后关于她的事情我一概不想听见。” 东厢房的暖阁内,一袭青衫长袍的温润公子,将正楷小字交给婢女,叮嘱道,“二姨太没什么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多补血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了。” 婢女道了一声谢,匆匆的随人出去采药。 南泽背起药包,这才注意到战北昊单手支颚的坐在碎花圆桌边,衣带恣意的半敞,“你身体未好,怎可轻易下床?” “我有话要问你。” 战北昊眉心皱起,唤南泽到跟前,“我中的毒,到底何药可解?” 毒性发作时,他体内难受异常,便会吐血,在床上躺了足足月余,却依然未见好转,大夫们开的药他也悉数服用,依然无效。 所有人均说他是中了邪毒,今日他越想越发觉得不对,既是他中了邪毒,为何外府频频的将各种各样的女人送至他的榻边? 而更让他想不通的是,景佳人的言行举止,好像所有的一切只奔着一个目的。 “……”似是未料到战北昊会陡然问及这个,南泽愣住。 毕竟战老夫人严令禁止任何人告知少帅病情,怕影响病人情绪。 毕竟毒蛊凶猛异常,说成是邪毒尚好,毒蛊可是会吞噬人五脏六腑的啊! 可若是他不说,他想起了刚得到的消息:景佳人回来了!却因觊觎帅府夫人之位被打入了柴房! 想必也是因为佳人心思过急,想救他却又无法说清原委,毕竟他们之间还有那三年前的陈年旧事…… 如此,南泽心思一转,犹豫道,“邪毒需与女子交合方能解除……佳人她应该是……”。 正文 第6章 她快死了吧 就在此时,榻上的景悠然转醒,吃力的撑起身体,“母亲命人发布告示,悬赏三千银元,只求有女子能爬上少帅您的床!与您交好!” 所以,景佳人的所作所为,试图爬上他的床与他交好,还真是缺钱所至?!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 战北昊逐渐阴鸷下来的神情,让南泽心道不好。 他想替景佳人解释什么,但景悠然所言也并不算污蔑事实,战府的确对外悬赏三千银元,甚至还有个额外一万银元的封赏! 景悠然言之凿凿,“少帅!我本不想将这一切告知给您,可我实在见不得姐姐此举!她这是将您当成什么了?!屡次三番的背叛欺瞒!” 如此,便一切都说得通了…… 战北昊只觉得从窗户口吹进的寒风凛冽刮骨,心就如同被尖刀挑起了血肉一般,疼痛难忍。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真的又要被那个女人给欺骗了! 迷迷糊糊中,景佳人感觉自己被丢到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屋子里,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轻,却仿佛看得见自己丑陋的那张脸。 她怕是,很快就要死了吧…… 不然又怎么会在恍惚中,仿佛看见当初书塾里那个风度翩翩的俊雅少年,捧着她的脸,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他是统帅燕京的将帅继承人,而她出自书香门第,世家之女。 本是天作之合。 可为什么老天爷要让她一朝家破人亡? 大婚之日她悲痛难耐,负气而走,让他在士族门第中丧尽颜面,可她又何尝不是颠沛流离,熬坏了身子? 大夫说,她没几日可活了……帮他过完蛊毒,她就可以彻底的离开了…… 再醒来时,景佳人是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她是被脚心的疼痛钻醒的,睁开眼后看清楚脚边的东西,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啊……” 门很快就被打开,嬷嬷似乎刚睡醒,没好气道,“一大清早的喊什么喊?” 景佳人缩成一团,惊的眼泪都落下来了,“有老鼠。” “老鼠?”嬷嬷嗤笑一声,扬起手中的竹竿,狠狠地抽在了景佳人的身上。 “都到这儿了,你还当自己是太太小姐不成?这儿不只是有老鼠,还要蟑螂,蚂蚁,蛇呢!都什么时辰了,起来给我滚去洗衣服。” 景佳人连滚带爬的滚到门口,哭喊着被一竿子抽了出来,紧跟着便是外面佣人早就准备好的劈头盖脸的一桶桶脏衣服,“这些,日落之前洗完,不洗完不准吃饭。” 嬷嬷的竹竿在她身侧地上狠狠落下,景佳人尖叫一声,躲在了衣服堆中,急声道,“我这就洗!” 时值腊月,北方正是最冷的时候。 前日刚下过一场雪,院子里连看管她洗衣服的嬷嬷都熬不住了,训斥了半个时辰就哆嗦着进屋取暖。 只剩下景佳人一人,一双手洗的麻木皴裂。 “看见了没?听说啊,这个女人跑去爬上少帅的床勾引少帅,就被毁了容打发到这里来了呢!”隔着窗帘,也有多管闲事的婢女对着她指指点点。 “少奶奶说了,既然这个女人赖这儿不走,那便把所有的脏活累活全打发给她干,要是一不留神给弄死了,便丢到后面的乱葬岗去。” 景佳人蹲坐在木桶边,浑浑噩噩的搓洗着,心口痛到难以呼吸。 景悠然存心想要她死,她知道,而这一切也一定是战北昊默允了的。 原来,他对她的恨……毁了她一张脸还不够,还想要她死啊…… 可是,她真的好想要他好好活下去啊…… 正文 第7章 姐姐,你怎么可以 从那些婢女的交谈中她已然知晓,战北昊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战老夫人为了给战北昊冲喜,晋了景悠然的位份。 如今的景悠然已成了名副其实的少帅夫人。 还有几日便要成婚了,据说会是燕京成立以来最盛大奢华的一场婚礼。 ‘吱呀’一声,柴房的房门忽然被人踹开,惊住了刚回到木榻上准备休息的景佳人。 “赶紧起来,去东厢房给少奶奶准备茶点去!少奶奶说了,最爱吃你做的‘绿茶酥’和奶咖了!” 进来了几个嬷嬷,为首的一声令下,她便被人拖了起来,胡乱的给她打扮成了灰头土脸的穷酸模样,便拽去了厢房里候着。 与衣着光鲜明媚的景悠然相比,景佳人就像是从乡下来的下贱女子,梳着长辫,衣服上还有补丁。 她知道景悠然是故意的,故意显出她的卑微不堪。 可即便如此,景佳人的恬淡清丽却依然溢于言表。 景悠然一袭绣花旗袍,挽着战北昊的臂弯下楼,言语间偶有嬉笑,竟能逗的战北昊冰冷泛白的脸上神情有所起伏。 “请少帅,少奶奶,用早膳!”她跪在景悠然的脚边,双手端上餐盘,不卑不亢,低着头,视线都都不曾与战北昊交汇。 而战北昊的视线,却是扫过了摆放在精致玉碟中的绿茶酥,眼眸渐渐阴鸷。 这是她最擅长做的一道点心,绿茶酥外涂抹了一层薄薄的巧克力酱,甜而不腻。 他曾为了找寻和她之间的回忆,寻遍燕京所有厨子,也未能做出让他满意的一道点心来。 如今,再次可以品尝到,却是在这样一副光景之下。 呵,三千两银元,就为了这区区三千银元,她就可以如此的作践自己! “昊,您尝尝,这可是姐姐精心准备的点心呢,可不能浪费了。”一朝身份变成了少奶奶,景悠然的称呼也从‘少帅’变成了‘昊’,叫的十分顺口亲昵。 而曾几何时,这是她对他专有的昵称。 她忍着心口的绞痛,卑微的低着头,保持着双手奉盘的姿势。 战北昊不开口,气氛一时沉闷,景悠然瞟了眼盘中的点心,见景佳人的双手已有颤抖,似捧不住了。 她心下一思量,竟难得的替她开口,“昊,姐姐端着盘子也是累了,不如……” “不过是个下贱坯子,也配喊累?”战北昊字字狠厉。 只要一想到这个女人为了三千银元竟然厚着脸皮跑回他身边,他就恨不得剖开她的心仔细瞧瞧,她的心到底是不是黑色的! 可景佳人长久的跪着,盘中的奶咖又是滚烫的,加上一盘绿茶酥怎么也有个半斤的分量,她的手臂愈发的陡的厉害。 她终于熬不住了,整个盘子加上奶咖和绿茶酥,‘啪’地一声翻落在地。 “啊!”景悠然靠她最近,奶咖多少都溅到了她新穿戴的旗袍上,她被烫的当即站起了身,含泪惊呼,“姐姐,你怎么可以…… 正文 第8章 费尽心思的好戏 “汪汪汪!”院子之中,一抹白色急笨而来,嗅着香味钻入桌底,叼起了地上的一块绿茶酥嚼的镚儿香。 老嬷嬷跟在后头喊着,“雪球!雪球!” 这是景悠然宠爱的一只博美犬,一直养在后院中。 “嬷嬷!你怎么照看雪球的?快把它抱走!”景悠然秀气的脸气的变了形,这绿茶酥里可是加了‘东西’的,怎么能轻易给她的爱犬吃。 就在这个时候,吃下绿茶酥后不久的雪球忽然疯癫发作,眸光发红,发狠似的朝着嬷嬷扑去。 “啊!”饭厅之内乱作一团,嬷嬷四下逃窜,景悠然亦是发出尖叫,“快抓住它!” 十几个男丁一同涌入,好不容易将雪球抓住,正欲抱走之时—— “慢着!”战北昊叫住抱雪球的佣人,眉心皱成了川字型。 这雪球平日里看着温顺异常,刚才怎么会忽然如疯癫了一样,唯一的解释便是吃了那地上的绿茶酥! 景悠然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她敏锐的察觉到了战北昊的细微神色,意识到很可能被他发觉了什么。 当即心下一狠,故作惊慌的道,“昊,你看!雪球那儿……怎么……怎么……” 她先发制人,战北昊应该不会怀疑到她。 随着她指的方向,战北昊视线望过去,脸色阴郁的好似能滴出墨来。 “这……这是发情的征兆啊!”佣人们面面相觑。 景悠然几乎是拍桌而起,怒指景佳人,“姐姐!你为了接近少帅,真是煞费苦心啊!怎么可以连这样下作的手段都使的出!你难道不知道少帅现今还在病中吗!” 久久跪地未起的景佳人,恍惚之间,忽然明白过来了,这分明就是景悠然的一石二鸟之计啊! 嬷嬷们到柴房找她时,带来了一张景悠然所写的字条,白纸黑字的告诉她,只要她肯亲手做出绿茶酥,便会想办法给她亲近战北昊的机会,帮他祛毒。 可原来,这制作绿茶酥的材料中早已经被景悠然动了手脚! 不管今日的事情成与败,都与她景悠然毫无关系,只会让战北昊对她深恶痛疾! 景佳人倏地笑了,笑的苦涩,凄惨,如即将凋零的罂粟花,如若不是她脸上这道狰狞的伤疤,她的笑容必是倾人城倾人国。 她被碎碗划伤的手指,鲜血还在一滴一滴的落下。 战北昊说不清此刻心理的那股沉郁,往日里的那些不堪回忆,还有她为了三千银元才肯委身于他的心结,让他几乎怒到了极致。 怒火中烧的战北昊想都未想,扬手便是凌厉的一掌,重重的巴掌打在了景佳人本就受伤的脸部,“贱人!” 他的巴掌声十分响亮,把所有的佣人,包括景悠然在内,都吓得一抖。 “真是一出费尽心思的好戏!” 战北昊扯住景佳人的头发,捏紧了景佳人本已红肿的脸颊,狠厉着道,“你真以为,除了你,本帅就当真不会碰别的女人了?那今天你就给我好好看着,本帅如何临幸旁人!” 话毕,他的手猛的一推,景佳人便重重的摔在了满地的碎碗之上。 正文 第9章 红鸾帐下的恩爱 她来不及感受从身到心的疼痛,战北昊转身,扯上景悠然的手腕,伴随着女人娇气的惊呼,他将人拦腰抱起,大步的迈回了卧室。 外厅一片寂静,屋内里传来衣薄撕裂的声音,窗纸中,映出雕花木床上交缠的两具身体。 不过片刻,便传来了床榻疯狂的吱呀声。 一声猛过一声,好像连那木床都隐隐的要被撞塌了…… “啊!昊,轻一点!”景悠然没料到病中的男人还会猛如虎狼,不觉惊叫出声。 “叫的更大声些!让你姐姐好好看着,你是如何承欢本帅身下!”他冰冷的侧颜之中,只有景佳人跪地垂首的模样。 男人心下愤怒,更是将满腔的怒火悉数发泄在床榻上的娇人儿身上。 景悠然的声音愈发的断断续续,如泣血一般,景佳人听在耳中,不觉手指上的血流如注,心如刀绞。 可是,她该替他高兴的不是吗? 只要他体内蛊毒可祛,陪他共寝的女人是不是她,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局了吗? 如此,她便可以从此离开帅府,了却残生了…… 景佳人缓缓合上眼眸,眼角滴出似血泪般的液体,喃喃,“如此,甚好。” 少帅与少奶奶终于同房,全府喜庆。 大婚当日,景佳人正在柴房内收拾行装。 帅府内张灯结彩,正忙着大红绸缎和喜灯的装饰,她寻思着无人会顾及到她,这个时辰离开最合适。 她孑然一身,身外之物本就不多,踮着脚尖出了柴房门,却不想,刚好撞上穿着一身红嫁衣的景悠然。 当真是艳丽无双。 “哟,我的好姐姐,这是要走?” 景悠然嗓音娇柔,眉目间惊愕惋惜,可若是细看,眼底的得意怎么藏也藏不住。 她借着来巡视帅府内是否布置妥当的由头,故意绕道,在柴房门外守株待兔,总算是没能让人溜走。 “姐姐,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出嫁,你难道不该陪陪我吗?” 景佳人惨白着一张脸,悄然将行李藏于身后,“我今天身体不适,怕会冲撞了你们的喜气……” 景悠然脸上似笑非笑,一个眼神过去,立即就有嬷嬷心领神会,大步上前就是一巴掌,“咱们少奶奶这是瞧得起你,连衣衫都给你备好了,还不换上?” 就这样,景佳人几乎是被迫跪着戴上了头饰,还有那件景悠然‘精心’为她准备的衣裳。 不过须臾,景悠然略微俯身,笑问,“姐姐,这身衣服,感觉如何?” 景佳人方才便觉得觉得有亿万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肌肤,丝丝缕缕的痒让她情不自禁的扭捏起来。 “这衣服……” “嗯,这衣服上呀,给你撒了点男女调情时的雅药。感觉如何?” “景悠然,你……”她声音打着颤,“你我如今心愿皆成,我也不会再留在帅府,你何苦赶尽杀绝!” 景悠然笑的花枝乱颤,满头的金饰银钗,贵气逼人,足以见得她这个少帅夫人当的是何等的风光。 “我近几日总是夜不能寐,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即使你被毁了容,出了府,也依然会对我形成威胁,谁让你这么贱呢?只有你彻底的毁了,我才能放心哪!” 衣衫内的药效发作,景佳人难忍一身的瘙痒,脖子下的肌肤依稀可见红润,就连她手指间也多了火烧火燎般的感觉。 “嘶……嗯……”忍不住的,蚀骨的声音从景佳人的喉咙口溢出。 “姐姐可得憋住了哦,等一下在我行礼的时候可别发出这样的怪声。” 景悠然十分满意她的动作神态,将手搭上身侧嬷嬷的胳膊,“走吧,吉时该到了,别让少帅等急了!” 正文 第10章 大婚之日的难堪! 景佳人额头渗出细汗,却被人强压着跟在景悠然的身后,就像是个卑微低贱的女婢,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景悠然。 帅府内已是宾来宾往,姨太太们更是早已打扮的花枝招展,位列祠堂两侧。 战北昊一身戎装,多日来的蛊病让他冷峻的脸有些苍白,却依然身姿笔挺。 他将绣球递给景悠然时,扫了一眼跟着跪在她身后的景佳人。 连日来折磨让她消瘦憔悴,脸部的疤痕被面纱遮挡,看不清她的神态。 战北昊深眸浅动,不断告诉自己何必对这个惺惺作态的女人心生怜悯! “一拜天地……” 礼官拖着尾音,大声的让新人宣誓。 “二拜高堂……” “三……” “礼成……请新人,入洞房!” 此时此刻,景佳人已是燥热难忍,衣衫尽被薄汗沾湿。 她连一个步子都卖不出去,身体深处渴望被什么贯穿,红唇下喃喃,“好难受……” “姐姐……你说什么?” 景悠然听见了,佯装无知的回头问她,连着战北昊的视线一并扫来,,情不自禁凝在她被媚药所缠而扭曲的五官上…… “我说……我好……” 景佳人难受的身体抽搐,整个身体竟是直直的倒了下去,砸在了景悠然的脚边,彻底昏死过去…… 朦胧间,仿若听见了景悠然“啊!”的一声惊呼。 景悠然充满怨恨歹毒的目光盯着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为了不出丑,强忍着媚药直到晕厥! 然后好似有一个冰冷的怀抱,将她拦腰抱起。 中间还掺杂着战老夫人厉声戾气的指责声,却被人顶撞了回去,战老夫人气的不行,跌坐在椅上。 “不……不要……” 在景佳人的梦里,她又回到了三年前。 她父亲因‘通敌叛国’而被诛杀,母亲殉葬而死,景氏满门惨遭荼毒。 滔天的大火烧红了她的眼,漫天都是火光啊…… “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景佳人在梦中也忍不住呜咽痛哭。 冥冥之中,她仿若感受到了一只冰冷的手掌,抚在她的脸颊。 再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战北昊与景悠然的大婚之后,只听说他们的洞房夜并不圆满,本欲行房之时,战北昊毒蛊发作,陷入昏迷。 战老夫人急的寻遍全燕京出名的药师汇集帅府,如今全集在房外会诊。 所有人皆在议论,少奶奶不是已与少帅行过房了吗?为何少帅还会毒蛊发作? 景佳人靠在床榻上,一袭青衫的温润男子替她上药。 “你怎么会来?” “老夫人请了名师给他问诊,我便得空了跑你这儿来。他们这下手也太狠了些,又是扎你针,又是毁你的容,如今还给你衣服上洒媚药,你这满身的疹子,恐怕要月余才能全消啊……” “没事,麻烦你了南泽哥。” 南泽和她,战北昊同为书塾里的同窗好友,待她便如同亲妹妹一般。 只是后来她家变,远走高飞,便再无联系,没料到数年之后,他会入帅府行医。 南泽眉头紧皱,神色隐忍极了,“媚药本还好,只刺激了表层肌肤,可是你身上这些针,形成了一些细小的针眼,让身体充分吸收了媚药。才会导致你昏厥。她扎了多少针你还记得吗?” 似乎是碰到痛处,景佳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苦涩的摇了摇头,“记不清了。” 扎针的时候疼痛难忍,好几次都晕厥了过去,哪能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