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儿子死了 “别,别,别当着儿子的面做……” 宋思月哭着哀求,她怕自己的动作会惊扰到孩子,不敢反抗。 太平间的白色床铺上,小孩睡得很沉,没有生机。 宋思月被压在床尾,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用她曾经爱到极致的身体,将她撞得稀碎。 厉陌承冷幽讥诮道, “宋思月,这是太平间,知道什么是太平间吗?死人呆的地方,那个小杂种已经死了,就算你被我干了,他也看不见!” 宋思月揪紧床单,她吸着气,一口一口。 她最疼爱的儿子,闭着眼睛,他是小天使,怎么会看不见? 儿子告诉过她,他是男子汉,要保护妈妈。 如果他看见自己的父亲这样羞辱母亲,他该有多痛苦? “陌承,他是你儿子,你儿子!” “我儿子?宋思月,你怕是不知道,五年前我弄掉你第一个孩子后,我就做了节育,我不可能让你有我的孩子!” 厉陌承心里太清楚,他不可能有孩子,他这辈子都不会让宋思月生下他的孩子! 这个女人,不配! 宋思月趴在床上,肩膀颤抖,她双眼瞠得很大,盯着床上已经全身冰凉僵硬的孩子。 刚才的忍辱负重变成不堪重负,她用力反抗,激动挣扎,试图将从她身后进入她身体的男人推开! 可是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床被撞得移动。 宋思月怕再乱动孩子会从床上摔下去。 她狠狠揪着床单,“不可能!不可能!厉陌承,你想往我身上泼脏水!不可能!” 厉陌承一把将床上的女人拎起来,面向自己。 她身上的裙子,瞬间垂下,遮住她腿间流下的污浊,他拉上拉链,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不可能?要不要我给你看看五年前我做过节育的证明?” 宋思月呆望着厉陌承,“怎么可能?你这样的男人,会节育?会愿意没有后代?” 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更何况他是厉陌承! 厉陌承冷笑,“你身上流着跟你父亲一样肮脏的血,我绝不允许你这样人生下我的孩子!” 宋思月全身发寒,“我父亲成了植物人……是不是?你!” “那是他的报应!”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宋思月的心,又寒又痛,“他把你当亲儿子一样对待,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样对他?” “闭嘴!”厉陌承大声喝叱。 他双眼通红,就像她刚刚碰了他的逆鳞,“宋海沧也配?他对我母亲做过的那些事情,没下18层地狱,已经算便宜他了。” 宋思月在厉陌承的眼中看到了赤裸裸的仇恨。 仇恨!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仇恨? 那么曾经那些时光,那些爱呢? “你和我结婚,就是为了让他经历失去我,失去外孙的痛苦?你就是为了报复他?” 她看着他的眼睛,也有了恨。 “你打掉我第一个孩子,我以为你只是一时犯了糊涂,你居然对我第二个孩子下毒手,你连你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就是为了你的母亲报仇?” “那不是我的儿子!是个杂种!” 厉陌承眼中的恨意更甚! 他告诉自己,他绝对不会让宋思月生他的孩子。 可从她背叛他,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起,他就恨不得杀死她! 她简直和他父亲一样下贱! 如今,她的儿子死了,现在,他该杀了她才对! 正文 第2章 解剖研究 “我的孩子是杂种?那林珊珊的呢?” 宋思月哭着笑,“林珊珊从国外带的孩子回来,还不是杂种?可你呢?” 她想一辈子都不提林珊珊,不提林珊珊的孩子。 她想装作不知道,只要她不说,这件事就没有发生。 她只想跟厉陌承生活在一起,厉陌承是她的天,可以给她支撑起一切。 毕竟她没有母亲,父亲成了植物人,她要照顾多病的儿子,厉陌承在,她就不慌。 她不想失去,所以再多的挑衅和证据,她都装作从未收到过。 她努力的,卑微的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却还是碎了。 “她的孩子,可比你的高贵。”厉陌承厉色看着宋思月。 宋思月点点头,心脏好像不会跳了,是另外一个人在替她开口说话似的,她的耳朵听不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好,我低贱,我的儿子也低贱。” 宋思月推开厉陌承,转身去抱床上的儿子。 刚刚抱起来,孩子却一把被厉陌承抢走,“他的病和豌豆的病一样,我需要带他去做解剖研究。” 宋思月听到“解剖研究”四个字,就想到儿子的身体会被支离破碎的处理! 她不是迂腐的人,她甚至早就做了自愿捐赠遗体的打算,死了以后可以让自己的器官给有用的人。 她也可以把儿子的遗体捐献。 可是她不能给厉陌承,这个人对她的家庭已经恨之入骨,她不会善待孩子的身体。 林珊珊更不会! 他们怕是恨不得狠狠凌虐孩子的身体! “不行!” “你这个杂种儿子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如今,也算有点价值。” 宋思月冲过去,太平间里突然进来四个人将她压住。 她挣扎,反抗,嘶喊,“厉陌承!你放过我儿子!我跟你离婚!我成全你和林珊珊!我成全你们!” 林珊珊挑衅她那么多次,她都没有放弃过婚姻。 可现在她再也撑不住了。 除了离婚,她还能怎么办? 她没有听到厉陌承的回应。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为了孩子的去向奔波,医院便打来电话,父亲快要不行了。 刚刚赶到医院,公司便打来电话,宋氏股价连续大跌后,有私募重仓连续吃进,宋氏怕是要易主。 宋思月每走一步,都是虚浮的。 好像踩在云上,四周悬空,没有食物,没有依靠,连空气都稀薄了,她不敢摇晃,不敢前行。 错一步,粉身碎骨。 这就是厉陌承给她的报复! 很好,像他做事的风格,果断,决绝,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他一直都是那么心狠手辣。 就像13岁她被绑架的时候,他才17岁,他便将那个要强暴她的罪犯打死。 打到那人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连一句完整的“救命”都不曾喊出口。 她爱上的那个男人,从来都是这样,从未改变过。 宋思月站在医院走廊上,看着父亲进入的 ICU,而后找了个凳子坐下,看起来端端正正。 她拿出电话打给厉陌承,声色平和,“你想逼死我,对不对?” 对方沉默须臾,轻笑,“你会舍得去死?” 宋思月抽了一声冷气,父亲都还没死,她怎么能去死? 她不会如他所愿。 “你不是想和林珊珊在一起吗?厉陌承,我们就纠缠到死吧,既然冤冤相报无法了,那就不要了结了。 以前,我是爱你,所以你怎么对我冷漠,我都不肯离婚。如今,我一点也不爱你了,我对你,只有恨,我想你最知道恨一个人是什么感受。你能为了恨我父亲跟我结婚。如今的我…… 我就为了恨,不离婚了。我就看着林珊珊当一辈子小三,我就看着你们不能得到祝福,林珊珊和她的私生女,一辈子都是小三和私生女。你休想给他们转正。”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没有打扰任何人,所以没人会偏头看她满脸的泪水,也没人看她抠着凳板的指甲已经翻了盖,鲜血流了一地。 正文 第3章 无依无靠 宋思月挂了电话,她坐在凳子上,她想站起来去找厉陌承,去要回儿子的遗体。 可是她站不起来,不停的有医生叫她签字。 她走不开。她怕一个字没签,让父亲的生命会突然中断。 那时候,她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她想把自己砍成两半,分一半去找儿子。 高跟鞋的声音一点点逼近,宋思月没有抬头,直到红色高跟鞋的鞋面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宋思月,躲在医院当乌龟呢?因为不想离婚?” 宋思月抬眼看着林珊珊,很美,让人讨厌的那种美。 她慢慢站起来,“沉不住气的女人,也想转正?你姐姐给我爸爸当了多少年的小三,我没有同意,她都进不了宋家,你?你也配到我面前来叫嚣?” 林珊珊红艳的嘴唇紧咬,她还以为宋思月不知道,没想到她已经知道这层关系。“你还敢提我姐姐?” 宋思月讽笑,“怎么?我感谢一下你姐姐不行?我母亲去世那么多年,你姐姐年轻的身体伺候了我父亲,我还不能谢谢她?对了,我爸爸现在生病了,你姐姐找到别的大款了么?要不要我介绍几个有钱的老爷子玩玩她?也让她挣点钱花花。” “你!”林珊珊咬碎银牙。 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宋思月如此镇定自若,一点也不像乱做一团的样子。 宋思月继续打压,“你姐姐可真没用,这么多年,居然都没能让你正大光明的喊我父亲一声‘姐夫’。你自己出去都没脸吧?” 林珊珊努力让自己不要大口呼吸,免得狼狈。 可宋思月永远一种比她高贵的样子让她嫉妒,“你还有心情关心我姐?” 宋思月当然没心情,可她看到林珊珊时,她知道只有这件事情可以刺痛林珊珊。 因为别的事都是林珊珊赢。 宋思月眸色转冷。 林珊珊抱着双臂笑起来,“你知道吗?我的女儿豌豆和你的儿子得了同一种病,陌承心疼我,已经把你儿子的尸体送进医研机构了,你知道你的儿子将会面对什么么?” 宋思月额头一痛,摇晃着站不稳,“林珊珊!你们不得好死!” 林珊珊:“你儿子身上每一块肉,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都会像标本一样被切出来研究,看看他病变的可能,看看他这些年吃过什么药,动过什么手术,哪些药物的耐受力有多大,或者哪些药物刺激他身体里的病毒如何变异……” “哈哈!”林珊珊不顾医院的【禁止喧哗】,大笑起来,“我想想那个小兔崽子要被千刀万剐就很惬意,谁叫他看见我就让我滚?他算什么狗东西?哎,我想了想,那些破破烂烂的肉啊,器官啊,身体啊,最后也没什么用,弄去做花肥或者做成宠物罐头来喂狗,可能还挺不错,你觉得呢?” 林珊珊根本不顾宋思月已经跌坐在了地上,她看到宋思月倒下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自己已经赢了。 她蹲下身,“你的儿子,活着的时候就受了那么多的罪,死了,还要被千刀万剐,真是个小战士,到时候我去录个像,播放给你看,我也好想学解剖,去划拉几刀……” “不行了,病人不行了!我们尽力了,宋小姐,您的父亲,没有了心跳……”护士跑过来,扶着宋思月颤抖的身体。 宋思月喉咙里一口鲜血涌出来,她压不下去,从嘴角流了出来。 林珊珊看见,笑声更加猖狂。 正文 第4章 离婚 过了很久。 “带我去见厉陌承,我跟他离婚,我想你最高兴的,就是看到我和他离婚,他不是孩子的父亲了,就无权处理孩子的遗体。” 宋思月张着嘴说话,鲜血涌出来,湿了胸前的衣服。 林珊珊以为自己见了鬼,她以为宋思月至少要跟她厮打。 宋思月看穿了林珊珊的心思,“我不会在这里跟你闹,我去换件衣服,你带我去见厉陌承。” * 邻水山庄。 林珊珊领着宋思月进了别墅二楼,推开门,“陌承,思月非要见你,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把她带来了。” 宋思月走进书房,关上书房的门,上了反锁,林珊珊嘲笑,“哟,害怕陌承不见你走掉么?你也算有点自知之明。” 宋思月看着坐在书桌里的男人,没人知道他那张倾城皮囊下有颗多歹毒的心。 恨吗? 复仇吗? 宋思月此时的目光很冷,一如当初决绝的厉陌承。 “你说,我爸爸害死了你母亲,你母亲怎么死的?” 厉陌承站起来,拳头握紧,“她死在监狱里。” “也是我父亲做的孽?” “对!是他!” “你母亲当初因为什么罪名,被判了多少年?又为什么死在监狱?” 厉陌承深吸一口气,他看着进来的女人,一步步走近他,她没有昨天的悲痛,她的眼睛看起来很干涩,灰灰的,没有光。 厉陌承用力的闭上眼睛,沉默许久才开口,“宋海沧陷害她挪用公款,受贿,3年,第三年死在监狱里,被人杀害!” 宋思月点点头,“大概是我父亲陷害了她,又怕她出狱说出真相?所以杀人灭口?” 厉陌承看着宋思月的冷漠,她竟然就这样认了! “宋思月!” 宋思月再次点头,“厉陌承,你一定听过一句话,也一定理解得恨透,父债子还。” 厉陌承眼神微暗,宋思月继续道,“我13岁被绑架,绑匪勒索我父亲巨款,父亲几乎倾家荡产凑了钱赎我,可是绑匪拿了钱要强暴我然后撕票,你救了我。那件事,一辈子,我都欠你。就算你和我结婚后对我一点也不好,我都觉得我欠你,我该。 你报复我父亲,拿我开刀,让我爱你,你却恨我,你折磨我的时候就觉得在折磨我的父亲,这就是父债子还,因为我在痛苦。 今天,我们做个了结吧,我们离婚,你把儿子还给我。” 宋思月一直很平静,平静到不像是来谈判。 厉陌承嘴角淡撩,“你不是说,一辈子都不离婚?” 宋思月摇头,“我要你的名字,从阳阳的父亲属性栏消失,你说你不是他的父亲,便不是吧,我不去求证,反正你也不配。孩子的身体,你没有资格处理。” 宋思月说话的音调,从开始的平静,慢慢变得有气无力,需要喘气才能继续。 她提到孩子,就想到林珊珊说过的话,她就是死,也不能让林珊珊那样作践儿子的身体。 厉陌承笑容放大,“你离婚,就是为了那个小杂种没用的身体?” 宋思月感觉肺泡里面吸不上来氧气了,脑子里的氧气也没有了,她努力嘲笑他,“难不成你跟仇人的女儿日久生情,相爱相杀成了习惯?也舍不得离婚了?” “呵。”厉陌承道,“那么多债没有还,用离婚换你儿子的身体,你做什么梦?” “我爸爸的债我不会忘,我都还。”宋思月知道知道厉陌承的书桌上有一把瑞士军刀,她进门就看见了。 她抓起那把到快速打开,转身刺进林珊珊的身体,一连四刀。 正文 第5章 故意杀人 厉陌承声色大变,“宋思月!你住手!” 林珊珊还没有反应过来,鲜血汩汩外流,房间里已经全是血腥味。 宋思月咬牙看着林珊珊,“林珊珊,我说过,我不在医院跟你闹,我想留着力气,宰了你!你不冤枉,阳阳对地米过敏不耐受,你在他的饭菜里加了地米,才要了他的命,我原本可以将你告上法庭,可是现在,我想要你偿命!“ 林珊珊惊恐的望着宋思月,“陌承,陌承,救我,救我……” 厉陌承猛力推开宋思月,一把将林珊珊抱住,他看着宋思月的目光,生吞活剥一般。 “宋思月!你竟敢!” 宋思月手里握着刀,紧紧的,生怕自己的指纹从瑞士军刀上消失,“我,故意伤人,最少判三年,以你的本事,可能不止三年给我。我刚刚走进这间屋子,已经发消息让人报了警,警察马上就会来,我会认罪,绝不抵赖。 你母亲被判三年,我还她,我父亲刚刚去世了,儿子也没有了,你让我把儿子的骨灰盒做好,让他有个归宿,我替我父亲还债,求你,你把儿子还给我。” 宋思月手中的刀落下,她跟着跪在地板上。 “厉先生。”这是一个生疏而卑微的称谓。 曾经那么多年,她叫他“哥哥”。 后来他厌恶她,不准她再叫,她就叫他“陌承”“老公”,因为太喜欢,连名带姓都不曾叫过。 她望着他,“儿子还给我吧,我怀孕起你一眼都不看,都是他陪着我,出生开始,他就体弱多病,但他一直不准任何人对我大声说话,他天天跟我说要长成爸爸一样高大的男子汉,保护我。可你从来不准他喊你爸爸。他其实,没有一天不爱你…… 你再恨,你恨一个四岁的孩子做什么啊?他有错,是不该投胎在我的肚子里,是我害了他,如今我愿意承担一切,你就把他还给我,我给他超度好,让他下辈子看着我就绕道走,不要再当我的儿子。免得跟着我受苦。” 厉陌承抱着林珊珊的手,忍不住抖,他该痛快才是,可心脏收缩得太厉害,一点痛快也体会不到。 连呼吸,都开始不畅,压抑。 “林思月,你简直是个疯子!”她居然想坐牢! “我疯吗?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早就疯了,我能怎么办啊?从你救了我,我爱上你的时候,我就疯了啊,你明明对我很好,突然间开始对我那样坏,我如果理智点,早就该离开你了,可是我疯了啊,我脑子不清楚……” 宋思月捂着脸,手上全是血,脸上也是血,她哭出声音,“疯子没有好下场,我是着了你的魔了,才疯的。” 林珊珊拉住厉陌承的手,“陌承,送我,送我去医院,我,我流了好多血。” 警车鸣笛,冲进别墅二楼,推开房门看到一地鲜血,“有人举报这里发生恶性杀人事件!” 宋思月举起刀子,“是我,我杀了人,我故意的。” 厉陌承双眸刺红,“宋思月!你给我闭嘴!” 宋思月被警察用枪指着,交出凶器,奉上双手上铐。 她从厉陌承身边走过时,顿步。她转眼看着他,轻声祈求,泪如雨下,“老公,我爸爸欠的债,可不可以还清了?放过我儿子,好不好?要不然,你也让人把我在监狱里杀了,让我死在监狱里吧,反正,我其实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还不如,死了呢……” 正文 第6章 了断干净 厉陌承告诉自己,对,这是债。 宋家的人该还。 宋思月被带走,厉陌承以为那个女人一时冲动,总会后悔来求他。 她要是来求他,他一定会提条件。 来邻水山庄找厉陌承的人,是顾百里。 厉陌承曾经拿宋思月的儿子做过亲子鉴定,是顾百里的孩子。 这男人,还有脸来找他? 顾百里眼圈发红,一个大男人,为何眼圈发红? 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宋思月。 “怎么?让我为宋思月作证?说她没有故意伤害林珊珊?想要减刑?可是林珊珊因为失血过多,重度昏迷……” 厉陌承坐在一楼会客厅的咖啡吧台,只管自己喝,并不招呼自己的发小兼同学落座。 顾百里站在厅中,“我跟思月谈了很久,希望她能来求你,毕竟她的身体……” 顾百里笑容有些惨淡,“她说不用,她不想带着对你的亏欠过完以后的人生,能了断干净,就了断干净。” 厉陌承的手,一紧。 顾百里继续道,“她没有办法来处理阳阳的遗体,让我来。他父亲那边的遗体,我也会一并火化安葬。” 厉陌承脸上的肌肉,隐隐颤动,手中的咖啡颠簸,他干脆站起来,杯子扔在吧台上,那一股子的怒气让咖啡泼了一台面。 “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处理他们的尸体!你算什么人!” 厉陌承克制不住胸腔里燃起的火焰。 火苗窜得太高,一路烧到了脑门心。 宋思月想做什么?羞辱他吗? 让孩子的亲生父亲来收尸,不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她是面子里子都要给他糟蹋干净! 顾百里气急,“我是她的朋友!哥哥!” “哥哥?”厉陌承大笑,“你算什么哥哥?我怎么不知道他爸爸还在外面生了你!” “你!厉陌承!注意你的言辞!” “该注意的,是你们吧?”厉陌承一步步走进顾百里,他身上迫人的气场愣是让房间的温度骤降,“宋思月是我的妻子,她坐牢了,她父亲的尸体,她儿子的尸体,都该由我来处理!” “那不是她的儿子!也是你们的儿子!”顾百里咬紧了后槽牙。 “是不是我儿子,你心里不清楚?” “你胡说什么!”顾百里揪起厉陌承胸前衣料,“你这是在侮辱思月!” 厉陌承一直忍着压着的杀气一下子喷薄而出,他额面上的青筋跳起时,拳头也握了起来,拉高拳头就砸在顾百里的脸上!“顾百里!我忍你很久很久了!你还敢上门来找我?” 顾百里都不知道厉陌承这一拳打得有多重,只知道自己一下子被打翻在地,似乎不是人的拳头,而是被什么力量控制的巨大机器打翻的。 口鼻流血,顾百里擦掉嘴角和脸上的鲜血,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厉陌承,你真是偏执得可怕,你曾经那么疼爱的女孩,舍不得重骂一句,就连我们同学在一起,你都不准我们开她的玩笑,你看不得她被欺负后胆小的样子,可后来,你怎么舍得那样对她? 你冷淡她,责骂她,侮辱她,你恨不得她去死,你怎么能捧她上天堂,又踩她入地狱?你都不知道她为你做过什么…… 即便你后来对她没有好过一天,她对你都从未变过! 你迟早都要后悔!” 正文 第7章 判刑入狱 后悔? 厉陌承决定复仇那一刻就想过了,这一辈子都不会后悔,也不能后悔。 宋思月被判刑,一年。 顾百里没有再来找过他。 什么都谈不通。 顾百里去看宋思月,“我去替你打官司!把孩子的遗体要回来!” 宋思月抚着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微笑着摇头,她异常平静,“百里,别去了,阳阳现在就在我的肚子里,他又来做我的孩子了,不要去惹事了,我父亲的器官捐赠后,机构会给他做骨灰盒,会给他安葬。” 顾百里在玻璃墙外握着电话,“思月,你一定要生下来吗?” “我还有几个月就能出狱了,你一定要帮我瞒好,厉陌承对我的生死不会在意,也不会来看我。等我生完这个孩子,你就帮我带走,百里,我唯一能看见东西的这只眼睛也快要看不见了,但是……我会尽力撑的,我想看看这个孩子的样子…… 百里,我父亲还留了些钱给我,是瑞士的账户,你去提出来,以后帮我照顾阳阳,我算了算,足够他成年了…… 你不要担心我,阳阳以前身体不好,很可能是我怀他的时候吃得不好,现在我每顿都吃很多,孩子以后一定能有个健康的身体,我很怕给你添麻烦……” 顾百里握着电话,哭起来,“你别乱说,我会尽快给你找到合适的眼角膜,早知道厉陌承是这样的男人,你当初就不该……” “我不后悔的。” 顾百里胸腔里压着一口气,收了声。 * 厉陌承知道,等宋思月出狱,她一定会回来求他。 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婚姻还和他绑在一起,不可能再嫁,她不回来也没有地方去。 她能扛得了多久?她胆子很小,从小都是被惯着长大,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被绑架之后一直都要躲在他的身后,不然不敢出门。 厉陌承想着想着,抽烟的速度更快,力度更猛,整个总裁办公室都是浓烈的尼古丁味道。 她没有经历过风雨,除了那次绑架,什么风雨都没有经历过。 那次绑架后,她胆子更小。 后来,他给她人生所有的风雨…… 不想承认,也不肯承认。 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林珊珊牵着豌豆走了进来,她被一股巨大的尼古丁呛得咳嗽,皱着眉娇嗔,“陌承!你抽这么多烟干什么?” 豌豆被腔得咳嗽声起,厉陌承一下炸了火,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你是不是豌豆的亲妈!这么大烟味你还把她往里面引!” 林珊珊被吼得一懵。 厉陌承站起来,掐了手中的烟,走过去就抱起豌豆走出办公室。 豌豆搂着厉陌承的脖子,声音又奶又小,“爸爸,豌豆不怕呛。” 从林珊珊教豌豆喊厉陌承“爸爸”起,豌豆就没有改过口。 厉陌承进了无人的会议室,把豌豆放在会议桌上。 他看着豌豆,这是他的女儿,虽然他都不记得怎么会和林珊珊睡过。 可是亲子鉴定不会骗人,他换了三个地方做 DNA 鉴定,才接受这个事实。 他总是在心情烦闷的时候细细端详着豌豆,心中的戾气便能得到丝丝抚慰。 他总觉得能看到宋思月年少的影子,那双眼睛水盈盈的,就像宋思月13岁被绑架的样子,可怜巴巴,还充满感激。 “小女孩,要懂得保护自己,知道吗?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闻到烟味,就不要进去了。” “豌豆想爸爸……” 厉陌承摸着豌豆的脸,看着豌豆,突然想到了阳阳。 是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有几分相似? 豌豆喊他爸爸,阳阳也喊他爸爸…… 豌豆喊他,他不反感,阳阳是宋思月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他反感到了极致。 可是…… 可是,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这两个孩子,都和宋思月有几分相似? 为什么两个孩子的病,会如此相像? 正文 第8章 遗书 监狱医院。 宋思月躺在产床上,阵痛钻心,每一次的痛,都像有人拿钢钎从她的头顶敲下,一下一下,一直让钢钎插进了脚趾骨。 痛到骨裂,一点也不夸张。 痛能让脑子里被层层封锁的记忆,一层层被狠狠敲开。 她怕孩子缺钙身体不好,总是吃很多东西,能嚼碎的骨头她都嚼碎了吞下去。 这个孩子太难生,感觉会要了她的命。 这种痛,让人生不如死。 宋思月呼吸越来越弱。 医生大喊,“想办法,想办法,产妇快要昏迷了,不能昏迷!昏迷要出人命的!” 有遥远的消毒水味道和医生的对话钻进了宋思月的耳朵,“是双胞胎,一男一女。” “男孩身体太差,女孩身体好一点。” “把女孩给我,男孩留给她自己,反正养不活。记得给她催眠,告诉她只生过一个孩子,也只怀过一个孩子。” 是林珊珊的声音! 宋思月猛地睁开眼睛! 医生都很震惊,“这产妇毅力真够强的,又听话。刚刚看着都不行了。” “当妈的女人,都是鬼门关走一遭的,为了孩子,肯定能坚持住。” * 宋思月出狱那天,下了大雨。 她没让顾百里接她,怕以后厉陌承查到顾百里的身上。 邻水山庄。 宋思月站在铁门外,她知道,厉陌承应该让林珊珊搬了过来。 花园里,五岁的小女孩追着蝴蝶,宋思月看着看着,眼睛红了。 林珊珊没有放过阳阳,杀了阳阳,那林珊珊的女儿,又怎么可以有好下场? “豌豆……”宋思月小声喊着孩子。 豌豆看见宋思月,小心翼翼跑过来,“思月阿姨。” 听到孩子细软的声音,宋思月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豌豆竟然还记得她。 “阿姨,你怎么哭了?” “阿姨被沙子迷了眼睛,豌豆给阿姨吹吹好吗?” “好啊。” “隔着铁门不好吹,豌豆出来给阿姨吹吹好不好?” “思月阿姨等等我。” 豌豆打开铁门,走了出来,宋思月抱住孩子,亲了又亲,“豌豆好乖,阿姨带你去吃甜品好不好?” “嗯,谢谢思月阿姨。” 厉陌承回到邻水山庄,豌豆不见了,他急火攻心,差点烧房杀人。 “你们这么多人!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还不如都去死了好!”厉陌承快步走进监控室。 他看到屏幕上豌豆一直对着铁门外一团监控死角说话,然后开了铁门,走了出去。 很明显,能把豌豆骗走的,肯定是熟人,而且对邻水山庄的监控很熟悉,不然不可能躲过所有的监控角度。 厉陌承脑子里一团乱,报了警,他需要警方调交通监控。 豌豆那么可爱的小女孩,如果被人贩子拿出去卖了,他根本不敢想,可脑子里太多惨不忍睹的画面不断播放…… 厉陌承只觉得肝脾都裂了一般在流血。 报警后,警方的监控里面根本查不到邻水山庄外面有可疑车辆停靠过,可疑的人也没有出现过。 “有一种可能,这人对这一带很熟悉,每一个监控死角,她都能避开,躲开了路面的电子眼,她是从山路下来的。” 厉陌承突然肩膀一松,像是什么都明白了,淡淡开口,“宋思月出狱了。” 他突然不再紧张,“我等她来跟我谈条件。” 她出狱了,会要钱,会谈条件,说不定条件里包括离婚。 可是12个小时后,厉陌承没有等来宋思月的电话谈条件,等来了警察的验尸电话,希望厉陌承去配合验 DNA。 “城郊的一幢旧木屋,燃了大火,一个成年女子,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烧成了灰,只能验 DNA 来比对排除了……因为水缸里有个铁盒里放着遗书,是宋思月写的。” 正文 第9章 撕成碎屑 厉陌承一颗心凉到了底。 宋思月是报复他。 所以把豌豆杀了。 可豌豆有什么错? 豌豆温良纯善,像颗水晶一样。 木屋外,法医在采集骨灰,并且对死者的时间进行推论。 厉陌承没有走过去,只是远远的看着。 这木屋,就是当年绑架13岁的宋思月的地方,她选择在这里自杀,也杀了豌豆。 她想所有的一切都了结。 她说过,她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 厉陌承不信,他不信宋思月会去死,所以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因为她曾经总是跟他说,“哥哥,好死不如赖活着,活一天就多跟你在一起一天,我以后就算过得很苦很苦,我也不会想去死的,看着你我就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苦了。” 言犹在耳,她选择了死。 “厉先生,我们需要采集你的 DNA和厉小姐进行比对。” 豌豆是早就进了厉陌承名下的女儿,曾经就做过 DNA 比对,如今不过是核实。 厉陌承退后,转身快步离开,“不是,这不是我女儿,我女儿还活着,我不做比对,我要去找人。” “宋思月也没有死,豌豆也没死,宋思月不可能去死的,她要报复,也该杀了我,她不会杀我女儿。” 厉陌承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是抽离的。 每一步都在泥沼里艰难前行。 不比对,就不用承认。 他绝不会承认。 一天找不到,他可以找一个月,可以找一辈子,找不到就证明没有死。 宋思月没有死,豌豆也没有死。 真搞笑,随便弄两具尸体就来告诉他结案了? 他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 后面的法医追上来,拦住了厉陌承的路,“厉先生,我们理解你的心情,可这是死者留的遗书,你看看。铁盒泡在水缸里面。所以没有高温烤焦纸张……” 密封性极好的铁盒打开,是一张纸。 “厉陌承,我的儿子是林珊珊害死的,我拿了她的女儿偿命,这是你教我的,父债子偿,你有没有很痛苦?如果你觉得很痛,以后不要在做这样的事情了。 为了不让这种悲剧继续演变,我选择给你母亲抵命,你不要不平衡总觉得我还欠你了,豌豆给我儿子抵命,我们之间,真的不欠了。 我欠你的救命之恩,也不用还了,我给了你那么多爱情,我觉得很珍贵,足够抵了。不够也没办法,我没有多余的命来还。 为了你,我改了名字,你说你看到有思月的夜晚,就能想起母亲,我将我的名字改成了你喜欢的夜晚。 为了你,我把我的一个眼角膜给了你,却怕你担心,不敢告诉你,可你何曾担心过我?你连看都不屑看我,你都不知道,我有一只眼睛看不见吧? 我只不过为了让你可以看得更多,就舍弃我的世界,我不想活了,因为我另外一只眼睛因为当初手术的原因,也快看不见了,反正你看见了,就当是我看见了。 不要恨了,豌豆是你的爱,阳阳是我的爱。 谁让林珊珊杀了我的儿子?我不会放过她的女儿。 厉陌承,我们都因为彼此,失去了所爱, 这些仇恨,都说不清了。 好好过日子吧,以后你想生多少孩子都可以,很多过往,我们都不要追究了。” 厉陌承将手中的信撕成碎屑。 吸不上气,曾经换上的眼角膜似乎失明了一般,天地一片漆黑…… ——————上架———— 正文 第10章 鉴定结果 碎屑纷纷扬扬的洒下,在厉陌承头顶一直不停地旋转,将眼前的废墟切割的粉碎,连同他的世界一起。 厉陌承伸手抚摸着眼角。 她的眼角膜! 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用她的眼睛在看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 记忆的片段一点点涌进脑海。 手术那天,他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可她却一直没有出现,直到最后才给他发了一条语音,“陌承,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我等你陪我一起去看这个世界,我爱你!” 原来,她就在他的隔壁。 厉陌承抬眼看着远处变得面目全非的木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眼角变得潮湿,一路淋到心底,令他的每一步都变得沉重无比。 一阵冷风吹来,眼前变得清晰,厉陌承垂在身侧的手掌攸地握紧,一点点用力。 “哥哥,不要再打了!我害怕……”小女孩看着流淌到脚边的血液,抱着男孩的胳膊抽泣着哭喊。 男孩垂眸看着脚边分不清五官的男人,鲜血映衬着他眼底的猩红,愈发浓厚,他转身抱住女孩,“不怕,以后坏人再也不敢来了,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从那以后,女孩变得胆小,却没有人敢欺负她。 只是后来,他将所有的委屈加倍给了她…… 厉陌承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过来的,直到耀眼的白布挡住他的脚步。 他低头看着面前两个模糊的身形,声音沙哑却淡然,“立即安排人做DNA比对,我要现在就知道结果。” 等待的时间过得又快又漫长。 法医拿着两张纸,满头大汗地疾步走到他的面前,“厉先生,DNA鉴定结果出来了。” 厉陌承一下子转身看向他,眼神幽深沉静,“说。” 语气却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 “DNA鉴定结果显示,死者和您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和林珊珊小姐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就是说,死者并不是厉小姐……” 法医说完,悄悄松了一口气,厉先生刚刚的眼神太吓人了,像是要把他穿透一般。 幸好,死者不是厉小姐! 厉陌承一把从法医的手里抢过鉴定结果。 哗—— 他双手用力,一下子将两张纸打开,一模一样的鉴定结果。 厉陌承的视线落在最后一行,【经鉴定,累计亲权指数小于0.0001,亲权关系概率小于0.01%,排除A为B的生物学父亲。】 而另一张纸上,同样写着,【经鉴定,累计亲权指数小于0.0001,亲权关系概率小于0.01%,排除A为B的生物学母亲。】 不是! 这个小孩子不是他的豌豆。 氧气争先恐后的涌进他的肺泡,仿佛濒死的鱼终于回到了水里。 他应该高兴的。 可为什么那些氧气泡泡像是全部堵在了心口,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的视线移向一旁的担架。 “厉先生,现在还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厉小姐的消息,就目前的证据,厉小姐……“ “另外一个人是谁?”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法医的话。 厉陌承捏着鉴定书的手指用力,一点一点将它捏紧。 既然孩子不是豌豆,那这个人是不是,不是宋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