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节 第1章 相亲遇旧人   陆予彬想过很多次,他跟夏蝉的孽缘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续上的。   思来想去,最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一年前那个蝉鸣啾啾的夏天。   “夏小姐你好,我是秦毅。”   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眉宇间稍显严肃地瞅着她,但态度也还算温文尔雅。   “你好,我是夏蝉,幸会幸会。”   夏蝉眯眼一笑,自顾自地拉着椅子坐下来。眼前这个男人她其实不大认识,只知道他是自己姑姑的同学的老婆的外甥的大表哥,咳咳,似乎在某个政府部门工作,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处,人很有能耐。也许是这几年能耐过了头,一直没空谈情说爱风花雪月,所以一不小心就单下了。   这一单下不要紧,两家长辈就寻出个由头,把同样单着的夏蝉介绍给了他。   所以说,严格地说,今天这个饭局其实就是传说中最最土气也最最无聊的相亲宴。   这场相亲,夏蝉本是一百八十个不愿意,奈何前段日子她私自辞了事业单位的工作,把老爸给惹毛了。后者不但毫不顾念舐犊之情地将她逐出家门,还收车、收卡收存折。可怜她从小就在老爸老妈的关怀下养尊处优,没受过什么苦,起初还豪言壮志地要自己闯出一番新天地,不过三个月的功夫,她就知道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只能是陶渊明那种汉子。   呃……貌似用“汉子”来形容陶渊明不太妥当,夏蝉托着腮帮在心里顿了顿。总之,三个月后,为了哀求家里的母后父皇大赦天下借她点余钱,好让她在找到工作之前活得像个人样儿,她只好唯唯诺诺地答应了这场相亲。   反正,她应付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不过她没想到,今天老爸给她安排了两场相亲。   在心里默默叹息,夏蝉勉强打起精神,想着从姑姑的同学的老婆的外甥的大表哥那里探听出来的情报——秦毅此人呢,勤奋能干,中规中矩,据说很有涵养。要说有什么缺点,就是据说是处女座的,稍微有点洁癖,又很挑剔,最讨厌别人迟到。   为此,夏蝉特意迟到了起码两个小时。   眼看着午饭都快要变成下午茶了,秦毅居然一点都不生气,还是和和气气地把菜单递给她,让她随便点。   果然是有涵养啊,夏蝉失策地想,早知道她就再迟到一个小时了。   酒水已经上来了,秦毅似乎觉得气氛过于静谧,于是客客气气地开始找话题:“听说夏小姐学历很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学的还是会计,真巧,我入行的第一份工作也是会计。第一次拿到工资时,就是来这里吃的饭,这家餐馆你知道吧,这可是全清城①最贵一家西餐厅,一顿饭能吃掉我那时一个月的工资。不过我觉得挺值得,能来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没事来熏陶熏陶,也能开阔开阔眼界,学一学上流人士的仪表。听说,夏小姐的仪表是最……”   彼时夏蝉正全神贯注地挑着沙拉水果往嘴里塞,闻言艰难地吞咽着:“最什么?”   “最……”秦毅有些愣愣地看着她脸颊上的沙拉酱,含糊了一下说,“最端庄淑女的。”   “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我脸上有东西吗?”夏蝉似乎瞧出点什么不对,好奇地站起身,想要拿过他刚才取下的眼镜,“借你眼镜用用啊。”   “小——”   秦毅的“心”字还没出口,只听“噗通”一声,一杯红酒被她直愣愣地碰倒了,然后小溪流般倾洒过来,溢得满桌子都是。   夏蝉一手拿着眼镜,一手呆立在那里,左瞧右瞧似乎也觉得自己忒不像话,便特别淑女特别有仪表地抬起袖子,在湿哒哒的餐桌上擦了一擦。接着,她瞥了一眼秦毅那张有些青白的脸色,若无其事地拿起他的眼镜,在自己的眼跟前比划着。   看到镜面上反射出来的俏丽容颜,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好像是有点东西。”   然后袖子又是一挥,也不顾上面还存有污渍,径直就抹在了自己的右颊上,完了之后,还客客气气地把眼镜双手还给了秦毅:“谢啦。”   递着纸巾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秦毅的脸色已经转而乌青了,他悻悻地接过了自己的眼镜,又心有余悸地拿纸巾擦了半天,顿了顿,服务生正端着牛排走过来。   夏蝉很识相地向后退了退,牛排上的铁罩子掀开了,油星嘭嘭嘭地飞溅出来她也不躲,反而还急不可耐地拿起了刀叉,就连刀叉都拿反了。   眼看她衣领溅上了点点油渍,秦毅的眉头皱得更深,脸几乎是铁青了:“你为什么不拿餐巾挡着?”   夏蝉无辜地睁大眼睛:“我觉得这样吃比较生动一点。”顿了顿,她甜甜一笑,又道:“要不,你也试试?”   秦毅的脸青得要紫了,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他就左顾右盼地借了个由头跟她道了别。   眼见着方才还稳如泰山的男人顷刻间落荒而逃,夏蝉低下头,悄悄地又有些戏谑地轻轻一笑。然后慢悠悠地抬手,向侍者要了两份湿巾和纸巾,从容地反复擦起来,连握在手中的刀叉也悄然间掉了个,再低头继续用餐时,她已经是细嚼慢咽、有条不紊。   她此时的举止,倒还真像是个养尊处优的端庄淑女。   另一旁的桌子上,漫不经心翻阅着报纸的陆予彬,眼睫不由得抬了抬。心想,这个女孩子,有点意思。 全部章节 第2章 这么巧,你也来相亲?   吃饱喝足之后,夏蝉打着饱嗝看了眼表,离约定的时间过了十分钟了,那个人竟然还没来,看来是不打算来了。   这正好,省了她再演一出戏,唇角噙着一抹满意的笑意,夏蝉瞅着天色还早,左右都是无聊,不如叫闺蜜唐韵过来作陪。   西餐厅正处闹市,下面就有一个室外的茶餐厅,茶餐厅临着清江。清城的名号就是从清江这里来的。   已经入夜了,晓月东升,散了月辉落在清冽的波痕上,偶有身形圆硕的锦鲤从江面上冒出来,慢悠悠地吐着泡泡,柳叶一色垂下,绿巍巍地,绕在白茫的雾气中,让人看着,竟隐隐觉出一丝清愁。   清城,清江,清愁。   夏蝉忽然觉得自己好风雅,正搜刮肠肚地想着有什么应景的好诗来吟一吟,想了半天愣是半句也没想起来,忽然又有了一丝忧伤。   如果是那个人在,至少能随口讲出十首诗十首词,估摸着还能背出几篇散文来,他从小都那么聪明。   想到他,这份愁就更沉重了。   夏蝉正坐在江边发呆,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叹气道:“还是你够义气,知道我落难来的这么快。”   陆予彬闻言顿了脚步,刚启了唇似是要说些什么。   “先别急着损我,我也不想相亲的,没办法,谁让我辞了工作断了口粮呢。”   夏蝉却打断了他,并没有回头,她把手中的奶茶搁在身后的小圆桌上:“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要辞掉工作是不是?我不想当会计,不想一辈子都按着爸妈安排好的轨迹毫无趣味地走下去。那个人说过,没有追求不可悲,可悲的是一辈子都没有追求的勇气。”   她顿了顿,有些怅然地用手托着腮帮子:“这两年我想了想,是这样吧,从前我没有勇气,好多东西都放弃了,现在我想重新来一遍。我可不是说说而已,我已经考了IPA,也投了简历,我想当一名珠宝设计师,就像我对成晖承诺的那样。”   陆予彬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就着桌子坐下来。   夏蝉忽然轻轻一笑,月光下,那样皎洁的侧脸笼着浅浅的光芒,如同是柔软的纱:“说起来……我第一次请那个人吃饭,也是在这个饭店,那一次,我可是花了不只一个月的工资,是两个月,不……不对,严格地说,是两个月半,因为为了这顿饭,我还特意去商场买了一套衣服,就那次我死拽着你去的,都没有打折,好贵啊。”   陆予彬挑眉,看到桌子上散落的简历,漫不经心地拿起。   “可是他都没有来。”   笑容寸寸收在唇角,夏蝉微低下头,两侧的发丝黑沉沉地垂在她的肩头,那样飘忽,连她的声音都跟着黯然了:“我等了两个小时,以为他只是会迟到,他这个人啊,总喜欢整人。可又等了两个小时,他还是没有来,再等,等到饭店打烊了,才知道,他大约是不会来了。”   她又叹了口气,转身去拿桌上的奶茶,边拿嘴里还嘟囔着:“你说,他那个时候到底为什么没有来呢?他——”   一抬头,后面的话却全都咽在了喉中。   融融月光下,陆予彬正目不斜视地翻看着她随手丢在桌上的简历,那张脸静如远山,秀若清江,眉目里又懒散地流露出一股成熟男人的英气,倒真真是好看,只不过——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陆……陆总。”猛然间反应过来,夏蝉腾地一下子站起来,眼角的余光还小心翼翼地瞥向那份实在是不堪入目的简历,脸色微微发白。   好在陆予彬还算善解人意,悄然无声地把简历搁回去,平静地说:“怎么一见到我,连话都结巴了,你怕我?”   心顿时搁回了肚子里,夏蝉眼明手快地把简历收回包里,又抬起头,谄媚而谨慎地笑了笑:“怕,当然怕了,您是长辈,又是我爸爸的顶头上司,我这个晚辈对您可是很敬畏呢!”   听着她敷衍的话,陆予彬皱了皱眉,满心的兴致几乎败去了大半。但是很快——   他就瞥到夏蝉一面笑着,一面将手悄然地挪向自己的包,又悄然地挪向包里的手机。忽然之间,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眉飞色舞地跟电话那边说了一阵。   神色泰然地瞅着她,陆予彬又觉得有趣了。   这时夏蝉已经挂断了电话,她向后退一步,继续恭恭谨谨地笑着:“啊,对不住,陆总,我临时有点急事,您看这电话催的,特急是不是?我先走一步了,对不住!”   “什么急事?要不要我送送你?”   她正要转身,冷不防陆予彬淡声叫住了她。   这种时候她也不好意思直接走掉,只好硬着头皮回过身,客客气气地、又有点不太客气地说着:“不用了,相亲这种事,您送我好像不大好。”   说完她觉得自己这些年真是长进了,连推辞的话都编排的惟妙惟肖,呃,惟妙惟肖大约是这么用的吧。   她正在怀疑,陆予彬已不咸不淡地抬起了眼帘:“有什么不大好?”   难道是她话说得还不够明显?她去相亲,他一个男人跟着,这……   夏蝉皮笑肉不笑地干笑了两声,心里琢磨着,他能问出这样的话,究竟是厚颜无耻呢,还是太不通情达理呢?   可是不对啊,人家一个老总,什么阵仗没见过,怎么可能不晓得她话里的意思。莫非——   忽然心里一个咯噔,夏蝉试探性地、又难掩胆战心惊地抬起了头:“您,不会……也是来相亲的吧?”   陆予彬微怔,目光颇有些认真地落在她泛起酡红的脸上,不轻不重地说着:“有这个可能。”   夏蝉睁大了眼睛,再好的演技也兜不住了,她见鬼似的向后一退,没提防后头是个台阶,脚一崴就仰头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那一刻她还侥幸地想,按照剧情发展,这种时候总该有人英雄救美吧。 全部章节 第3章 英雄救美是传说   六月的天就像孩子的脸,前一刻还繁星绕月,这不过转瞬的功夫,已经是乌云满空,天昏地暗。   夏蝉扶着自己摔出了血丝的手肘,一瘸一拐地在街上走着。   事实已经很明显,她的人生是一出喜剧。   喜剧的剧本里,是不会有什么英雄的,当然也没有美女。所以英雄救美,注定只是个传说。   哎,最倒霉的是——她以为很够义气的唐大小姐,居然也放了她鸽子。就在夏蝉倒地的刹那,唐大小姐打来一个电话,说她老人家忽然打了两个喷嚏,料定是钟炎想她了,所以……   所以,她就见色忘义地去卿卿我我了!   夏蝉正愤恨地想着,旁边,一辆车已尾随至她的身旁。   车窗降下来时,陆予彬的声音清清淡淡地飘了过来:“你真的没事?”   她扭头,今天假笑的次数太多,脸都有些僵了,但她还是勉为其难地笑了笑:“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能走回去的,放心。”   她刚说完,高跟鞋就忽然一崴,整个鞋跟卡进了下水道的暗槽。   她呆呆地钉在那里,弯下腰,满身虚汗地拔了半天,几乎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最终鞋没出来,脚倒是从鞋子里滑了出去,让她一个趔趄又是一次狗啃屎。   等她爬起来的时候,天已轰隆一声,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水渐渐浸透了夏蝉的衣衫,薄薄的雪纺料子已经湿哒哒地贴在她的肌肤上,她抬起头,欲哭无泪地看着风云突变的天空。   她常自我开解说,在多年前遇到那个人的时候,她的运气就已经花光了。可是倒霉了这么多年,她也总该转运了吧,而现在看来——   转运,似乎还比较遥远。   “你确定你能走回去?”就在这时,旁边的车终于停了下来。   她侧过头,看着陆予彬那张好看到同样遥远的脸,终于还是打开了车门。   “阿嚏!”   副驾驶座里,夏蝉轻轻拥着自己的肩膀,不争气地瑟瑟发抖着。不是她矫情,是陆予彬的车里居然还开着空调,当然,是冷风的。   有一瞬,她都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冷?”   然而,身旁那厮却难得说了一句体己的人话。   夏蝉有点受宠若惊,本着天上不会掉馅饼的观念,她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不冷不冷,阿嚏!阿嚏!阿嚏!”   却又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感冒了。”冷不防,陆予彬在耳旁低低地念了一句。   夏蝉一怔,有些迷茫地看向他:“啊?”   陆予彬难得好性子地、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不是都说,两声喷嚏有人想,三声喷嚏就是感冒了。”   夏蝉打了个寒颤,忽然觉得更冷了。   与此同时,原本就慢吞吞挪动的车,又停下来。   她下意识地扭头探了探窗外,还没到家呢。正思忖间,一件宽大的西装已经盖在了她的肩头。   她神色微微一怔,并没有马上回过头。   车又发动起来,窗外,雨下得小了些,斜斜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细响,竟像是针一样,酥酥痒痒地刺在她的心上。   那些往事也像针一样刺在她的心头,她想着想着,忽然静了下来。   一路再没有什么交流,车停在家门口的时候,连雨都跟着停了。   如同不曾下过雨,如同他不曾来过。   夏蝉打开车门,下去时想了想,又把西装褪下来,叠好了打算递给车里的陆予彬:“衣服,还是还给你吧。”   陆予彬低头,沉思了片刻,忽然又抬头,俊眉微皱:“你觉得,它很难看?”   夏蝉干咳了两声:“不是,当然不是,它很好看,很不俗,很衬托你的品味,可是——”   “那就收着吧。”   夏蝉又干咳了两声,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几滴冷汗:“可是我拿走了,改天还要专门再还给你。”   我不想见你,多么明摆的意思啊,她自觉这话已经说得相当不客气了。   可是陆予彬显然没有领会到她话里的深意:“那就改天再还。”   夏蝉憋红了脸,冒着大不韪的危险鼓起勇气,又说:“如果只还不洗,我会很过意不去的。”   陆予彬赞同地点了点头,又淡淡看着她说:“我不介意你多洗几遍。”   夏蝉死心了,论脸皮的厚度她大约要甘拜下风,于是决定背水一战,可她刚想说“陆总,我觉得我不太冷,也不需要借你这件衣服,何况它真的很难看”,陆予彬竟嘭地一声关了车门。   “不早了,我该走了。”   车往前开了几步,又停下来,车窗里飘来那记熟悉的男声:“记得多洗几遍,你手上都是油。”   夏蝉一怔,啪地一下松开了捏在西装上的手。 全部章节 第4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时钟刚过七点半,夏虎阳正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新闻联播,忽然听到玄关处门开的声音,于是扭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听到老爸的声音,夏蝉做贼心虚地把露出来的西装一角使劲儿往包里塞了塞,确定安全后,才从玄关后面探出个脑袋:“爸,我问你,今天跟我相亲的那个人,就是第二个,你确定是叫沉卓,不是叫别的?”   “是啊。”夏虎阳点头。   原来不是他。   夏蝉长长吁出一口气,有一丝庆幸,又有一丝莫名的怅然。   看来,只是凑巧碰到了。   也是,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屈尊降贵跟她相亲?   夏虎阳见她眉目闪烁,不禁有了一丝狐疑:“你不会认错人了吧。”   夏蝉回过神来,跑过去,特别无辜地抱着老爸的手臂:“哪可能啊,那个人压根儿就没来。你看,你给我介绍的根本就不靠谱,下次就别介绍了。”   “是吗?”夏虎阳皱眉,将信将疑地说着,“这孩子真不像话。回头我得问问他去。”   夏蝉再没听他说话,电视里满是歌功颂德的聒噪声。远处,偶有水滴落下的声音,滴答滴答,敲在窗檐上,明明那么远那么轻,却又像是他方才的呼吸,近在咫尺,灼着她的心。   原来多年后,她还是会因为他而心动,多么可笑。   多么可悲。   她托着腮,低低叹了口气。   ……   三日后。   明润珠宝总裁办公室。   “您好。”   夏蝉恭恭谨谨地立在办公桌前,低着头,眼神则偷偷瞟着对面那张深埋在简历里的脸。   那是一个极漂亮的男人,标准的正太圆脸,皮肤细白,眼睫黑浓,五官中的每一个部分都透着一股精致而柔婉的秀气。他,漂亮得几乎像是一个女人,在夏蝉的印象里,有一个词用来形容他倒是挺贴切的——小白脸。   可是——   “你叫夏蝉?”那个比女人还秀气的男人开了口,声音居然比还她老爸还粗。   夏蝉一怔,用一种人不可貌相的眼神重新打量起他:“是啊。”   那男人眼一眯,忽地凑近她:“夏虎阳夏老的女儿,夏蝉?”   “是啊。”夏蝉被他突然挨近的脸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好在,那男人已经及时收回了身,与此同时抖了抖身上的西装:“你知道我是谁吗?”   夏蝉愣了一下,想着门口的牌子,说:“明润珠宝的总裁。”   男人恨铁不成钢地白她一眼,然后扯起西装上的胸牌:“什么总裁,爷是沉卓啊。”   “啊?”   夏蝉张了张嘴:“你就是昨天放我鸽子的那个沉卓?”   “真TM聪明!”沉卓赞许的拍拍她的肩。   他还真是正太的面儿,爷们的里儿,夏蝉被他拍的肩膀一萎,人也呆住了。   沉卓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出言过于火爆,有些吓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了,于是轻咳一声,勉强客气地说:“昨天的事情我深感抱歉,本来想专门找个机会请你吃饭谢罪,没想到一回家就看到邮箱里的简历。我估摸着,没有比录用你更好的谢罪方式了吧?”   夏蝉眼睛一亮,不可置信地瞅着他:“你说……你要录用我了?”   “那还有假?”沉卓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把面前的合同推给她,没好气道,“你这丫头也真是怪,不是想当设计师想的都快疯了吗?现在大好的机会白送给你,不但有工作,还能遇到你老相好,你在这儿磨磨唧唧什么呀,赶紧把合同签了,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夏蝉被姓沉的吼得眼花,耳旁似劈下来一串炸雷,头昏脑胀的回他:“可是,你……都没有问过我工作经历,以及设计方面的能力……还有什么……什么老相好?”   她怎么觉得事情顺利得让人发晕,连空气里都满溢着阴谋的味道。   “靠,女人就是麻烦。”   沉卓斜着眼看她,似乎耐心都被磨光了:“这些都不重要,你现在对小爷我,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懂不?”   “啊?”夏蝉一呆,更加疑惑地瞥向他。   她对他,能有什么作用?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沉卓轻咳一声,有板有眼地说:“总之,从明天起,你就来上班吧。”   夏蝉拿着合同又看了看,没什么问题,但心里总觉得怪,于是又问:“可是,沉总——”   “对了,我现在已经不是总裁了,”沉卓笑着拍拍胸脯,作喜气洋洋豪气干云状,“小爷我昨天降职了,现在是明润珠宝的首席设计总监,你的顶头上司,等会儿新总裁来了才换办公室。以后,记得叫我沉总监,找我去楼下总监办公室。”   “沉总监。”夏蝉干笑了两声,心里却琢磨着:这人被降职了,怎么还一脸喜色?   真是怪人。   压根没看出她眼里的狐疑,沉卓只是难得好脾气地拍拍她的肩:“私下里就叫我老沉吧,我爸跟你爸铁着呢,甭跟我客气。”   被他拍的肩膀酸麻了,夏蝉瞥了眼那比自己还显稚嫩的正太脸,迟缓地念道:“老……老沉。”   沉卓看出她脸色不对,眼睛一黯,喃喃道:“老沉是不是不够性感?阿婧也不喜欢这么叫我。”他思忖着,忽然又拍了拍她的肩:“对了,那些韩剧里,小姑娘是怎么称呼那些帅气稳重、霸道爷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男人的?”   夏蝉被他拍的肩胛骨都要脱臼了,她咬了咬唇,欲哭无泪地抬眸:“大叔?”   “对,大叔,”沉卓似乎很受用,眯着眼满足地点了点头,“以后就叫我沉大叔吧。”   夏蝉一呆,隐约听到窗外乌鸦飞过。   终于告别了那个正太脸大叔,夏蝉握着手里那份合同,心不在焉地在路上走着。   刚走到电梯口,就迎面撞上一个紧实的胸膛。   “对不起对不起。”她忙躬身道歉,胸膛的主人却扶住了她的肩膀。   只是,不巧刚好握在被沉大叔屡次虐待的位置,夏蝉眯眼,疼得轻轻嘶了一声。   “我是铜墙铁壁吗?”头顶,一记熟悉又沉稳的声音淡淡飘来。   夏蝉一僵,忽然觉得周围的气压似乎蓦地低下来,紧接着,连空气都冷了。   战战兢兢地望向那个胸膛的主人,她微微张开嘴,眼眸也跟着睁大:“陆……陆总?”   她最近是不是可以买六合彩了,到哪都能遇到他,怎么从前就没这种好运气? 全部章节 第5章 奸商啊奸商   陆予彬缓缓松开她的肩,自上而下地瞅着她,眉目清淡:“怎么每次见到我都结巴了?”   夏蝉垂下头,不尴不尬地赔笑说:“陆总这么有身份的人,难得见一回,我这是喜不自禁。”   “是吗?”陆予彬眯了眯眼。   眼前的女人,脸上分明没有一点喜色,只清清楚楚地写着一个硕大的“衰”字。   气氛静谧得有些可怕,夏蝉适时地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对了,衣服我已经洗好了,足足三遍。保证一点油污都没有,您什么时候在家,我给您送去?”   嘴上这么说着,她心里的潜台词却是——您什么时候在家,我就什么时候不去送。   谁知,陆予彬竟不咸不淡地回她:“不用了。那件衣服,我不想要了。”   夏蝉一怔,小心翼翼地瞅着他:“可是,我拿着不大好吧?”   陆予彬点了点头,随意道:“那就扔了吧。”   真是奢侈啊,腐败啊,党和人民的蛀虫啊。   夏蝉一面在心里摇头叹息,一面恭谨谦卑地试探说:“陆总一定来这里谈生意的吧,我就不打扰您忙正事了。”   陆予彬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是在忙正事?”   被他这种目光注视着,夏蝉只觉得颊上忽地一烫。她呆了片刻,手又悄悄地摸向包里,准备找机会开溜。   很快,她的电话就如愿以偿地响起来,她则轻车熟路地,把手机拿出来,跟上次一样,有模有样地跟电话那边的人交谈着。   两分钟后,她作势挂断了电话,歉然道:“真不巧,我朋友又来找我了。估计是有急事,这一会儿都打了三个电话了,要不……我先走一步?”   陆予彬饶有兴趣地瞥了眼她的手机屏幕,声音戏谑:“夏小姐真是交友广泛,连闹钟都成朋友了。还隔三差五地打电话相约。”   夏蝉一呆,差点没把手机给摔了。   事后,她过了很久才记起陆予彬这些年的外号——“奸商”。   陆家是清城的名门望族,这家里支系繁多,有人从政,有人从军,到了他爸爸这里已经下海从商。刚好赶上内地影视行业的繁盛时期,抓住了商机把古色古香的清城打造成了内地第一影视基地,满地的金子被他们陆家一桶一桶的往回抬。到了陆予彬这一代,陆家旗下的清城影视集团已经成为了囊括医药、影视、珠宝、服装、旅游、广告、房地产等众多行业的龙头企业,这当然跟陆予彬精准而又令人叹服的商业手腕有关。以至于这些年,凡是跟陆予彬打过交道的商人,都会心服口服地竖起大拇指:“奸!那小子真奸!”   这些人里,当然也包括夏蝉的老爸。   现在她也明白了,作为一个成功的、远近驰名的奸商,最要紧的本事,当然就是“奸诈”。这样奸诈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穿她的伎俩?   哎,她真是失策。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陆予彬的奸诈可是从大学时期就已经赫赫有名的。   夏蝉记得多年前的一个夏日,当时她还是一个花痴小女生,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偷偷望着篮球场里纵身灌篮的陆予彬。   她正看得入神,忽然,系里新来的帅哥拍着篮球,走到陆予彬的面前,似乎要跟他打比赛。   可是陆予彬连正眼也没有看他,就抱着场边的电脑包走了。也是,陆予彬可是全校公认的篮球第一人,怎么可能会把他放在眼里。   那帅哥看了眼旁边作花痴状的美女们,气得两眼冒烟:“姓陆的,你拽什么拽,有种咱们单挑?”   “没空。”陆予彬抱着电脑头也不回。   帅哥几步追上去,不死心地说:“听说你要毕业了,是不是写完毕业论文,你就有空了?”   “嗯。”陆予彬点头。   帅哥又看了一眼旁边殷切期盼的美女,咬牙道:“那我帮你写完,你跟我单挑。”   陆予彬驻足,沉思了片刻,终于点头:“可以考虑。”   一周后。   教学楼门口,帅哥横在陆予彬的面前,豪气干云地把手里的U盘丢给他:“姓陆的,老子已经帮你写完论文了,现在,你该跟我去球场了吧?”   陆予彬握着手里的U盘,作疑惑状:“做什么?”   帅哥拍了拍手里的篮球,又望了眼身旁的美女:“单挑啊!”   陆予彬皱眉:“我有说过要跟你单挑吗?”   帅哥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你说过,只要我写完了毕业论文,你就会考虑的。”   陆予彬像是这才想起来,他恍有所悟地点点头:“哦,我已经考虑过了,不去。”   帅哥气得脸都憋红,似乎鼻孔也在冒烟:“姓陆的,你可是我师兄,有你这么当师兄的吗?”   “有,”陆予彬回头,慢悠悠地看着他,“你面前就是一个。”   帅哥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气得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想起这件事,办公桌上的夏蝉不禁低低笑起来,忽然有人拍拍她的桌子:“跟我上去一趟,大老板找。” 全部章节 第6章 喜不自禁=悲从中来   一路上夏蝉都惴惴不安的,她一个小小的设计部新晋打杂的,有什么资本得到总裁的亲自召唤。   听说,这个总裁还是今天才走马上任的,很是雷厉风行呢。照他这种性子,又是新官上任,不应该有很多交接的事物要忙吗?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特意来找她?   莫非是他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她是个浑水摸鱼的废柴体质,所以要亲口把她辞了?   不会这么残忍吧……   夏蝉觉得毛骨悚然。   可是,不对呀,裁员这种事,怎么着也该是人事部的职责,何必劳驾人家堂堂老总一枚?   那么,他总不会是来特意慰问她的吧?   公司那么多职员,为什么偏偏慰问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她?   这实在太诡异了。   夏蝉越想越觉得心里没谱,加上走廊里空调开得太胜,沁凉的风如丝缕般绕在她的肌肤上,不禁让她有些脊背发凉。   眼见着走到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口,她沉了沉心,刚要敲门,一抬头,却吓得往后倒退了一步。   不是她少见多怪,而是敞开的大门里,正立着一道熟悉的高挺身影,而那道身影的主人,正一手端着茶杯,回头,颇耐人寻味地盯着她看。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阔别三日的陆予彬。   夏蝉怔了怔,又迅速反应过来,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方才的失礼,她干笑一声,战战兢兢地踏进去,打招呼说:“陆总,真巧,您又来这边谈生意啊?”   陆予彬瞥了她一眼,淡淡说:“不是。”   “不是?”夏蝉抬起的脚僵了僵,原地站定,“那您来是为了……”   陆予彬没言语,只是挑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而后从桌后绕到桌前,径直走向她:“我的衣服呢?”   夏蝉一呆,蓦然想起上次临别前,他曾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那件衣服,既然你已经洗了3遍,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吧。”   当下打了个寒颤,夏蝉有点不能置信地望着他,面色发白:“您特意来,就是为了……问我要那件衣服吗?”   “你扔了?”陆予彬皱眉。   “没有没有!”夏蝉狗腿地摇头。   眉头缓缓舒展,陆予彬转身又漫步到桌前,缓缓饮了口茶:“那怎么不送来?”   “我……”夏蝉挣扎着拧起自己的裙缝,胡扯道,“我正准备去找快递呢。”   陆予彬回头,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瞳里却分明透着丝威严,如刀森寒:“我把衣服借给你,论理,你也该亲自上门道谢。送快递……夏老就是这么教女儿做人的?”   夏蝉无语,看着自己的鞋尖,小声嘟哝道:“如果不送快递,那我不是还得再见您一次。”   蓦然,茶杯被人搁在桌案上,发出铿然的响声。   夏蝉心神一凛,忙改了口:“您别误会,我的意思不是不想见到您,我其实恨不得天天都能见到您……”话到了一半,她面色醺红,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子,又急忙解释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您的业务那么繁忙,我怎么好意思屡次上门打扰,所以——”   可是,陆予彬却抬了抬手,慢条斯理地打断她:“既然你天天都想见到我,那我就成全你吧。”   “啊?”   夏蝉一怔,抬起乌溜溜的眸子,意味不明地仰望着他。   正茫然间,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是总裁秘书安娜甜软可人的声音:“陆总,这是公司上半年的财务报表,您看您还有什么要过目的?”   夏蝉唇色微微一白,还不等反应,就见陆予彬接过了那份厚厚的报表,耐人寻味地说:“你很有眼色。”   安娜被夸,俏脸当下一红,勉强从容地躬身:“您刚接手明润,一定要过目很多资料,这些我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您还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我。”   陆予彬点点头,又挥手道:“做的不错,你先出去吧。”   安娜甜甜一笑,转身盈盈远去。   眼见着她的背影消失于门外,夏蝉几乎石化的身子稍微动了动,看向陆予彬的双眼也睁得大大的:“接手……明润……您?”   陆予彬抬手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嗯。”   夏蝉双唇发颤,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不死心地又问:“也就是说,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老板?!”   陆予彬抬眸,淡淡扫她一眼:“怎么,又喜不自禁了?”   夏蝉欲哭无泪地抬头,一双眼空洞而无神:“是啊,我真是喜不自禁了。”   她哪是喜不自禁啊,简直是悲从中来好不好!   对于她的精彩表情,陆予彬却熟若无睹,他点了点头,大方地发话说:“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件衣服,我就送给你,留作纪念吧。”   夏蝉捏紧衣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全部章节 第7章 刚出锅的裸男   设计部。   蒂娜看着木偶般失魂落魄着走回自己格间的夏蝉,小声凑到安娜耳边说:“她就是那个被破格录用的夏蝉啊。”   安娜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蒂娜眯起眼:“听说都不是本专业的,也没什么相关工作经历,就这么被录用了,是不是也太蹊跷了?”   她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该不会,是被老总潜规则了吧。”   听到“潜规则”三个字,一旁的海伦也八卦地凑过来:“真的假的?”   “真的!”安娜绘声绘色地说道,“我那天亲眼见到的,电梯门口,她拉着陆总的手说——‘能见到您我可真是喜不自禁’。还说什么,‘上次您落在我这里的衣服,我什么时候给你送家里’,就在刚才,办公室里,我亲耳听到陆总对她说‘既然你想天天见到我,那我就成全你吧’。啧啧,奸/情,赤、裸裸的奸、情。”   蒂娜扼腕叹道:“我就觉得怪,以陆总的身价,怎么会屈尊降贵,亲自来这里当老总,原来是为了方便金屋藏娇啊。”   “藏娇?”安娜不屑地哼了一声,“她哪是娇啊,就她那姿色……别的不说,海伦、蒂娜你们的颜都能甩她三条街了。那个又土又迟钝的丫头,哪来的吸引力能勾上陆总?”   海伦白她一眼:“你不用讨好我,我倒是觉得这丫头笨是笨了点,模样倒还算漂亮。”她说着,眸光偷偷瞟向夏蝉的方向:“不管怎么说,能把那个方圆百里都远近闻名的女人绝缘体给搞到手,就够让人佩服的了。什么时候,我得会会她。”   蒂娜眼神一亮:“择日不如撞日。”   海伦迷茫:“什么意思?”   “公司的人已经商量好了,趁着老总新官上任,今晚集体去泡温泉庆祝,顺便叫那丫头一起来,”安娜神秘兮兮地靠近她,坏笑道,“老规矩,你懂的。”   海伦皱眉,却也不禁一笑:“哎呀,你真坏。”   ……   当天下午,夏蝉就被告知,公司在城北的温泉会所安排了一场欢迎酒会。虽然她心知肚明,这个酒会并不是为了欢迎她,但同部的海伦蒂娜都一味地热情邀约,她也不好推辞。   约摸三四点钟的时候,沉卓沉大叔宣布提前下班,带着一行人驱车到了目的地。一路上,大家都有说有笑、热情洋溢的,夏蝉被他们的欢乐感染,心想这个公司她真是选对了。呃……如果没有陆予彬那就更完美了。   但是想归想,该来的却总归要来。   到了地方之后,同事们都说要到后院的私家果园里去转转,夏蝉晕车晕得四肢无力,只想赶紧找个地方休养生息。好在蒂娜十分通情达理,当下就给她派发了房间钥匙,让她自行享受去了。   说是享受倒是一点也不夸张。   温泉就在望云山的脚下,这里山势并不高耸,然而地势奇佳,极目处,皆是郁郁葱葱,山岚缭绕,是一处十分清新幽静的所在。更美的是,清江的分支将水源汇集在此处,积成了一个半月形的湖泊,名叫月牙湾。   月牙湾的水极清,又地处沉积岩,是天然的温泉养生地。   而他们入住的地方,月牙湾温泉度假村,便是以此而闻名的。一进门,夏蝉就看到院落里有一口用汉白玉围砌起来的古井,古井上热气氤氲,池边耸立着丈余高的石碑,碑上刻着篆文“明月汤”三字。井池旁是一条鸟鸣啾啾的绿地长廊,夏蝉沿着长廊向里面走,一路按着钥匙上的号码询问着房间的具体位置。   大约走了三四分钟,夏蝉出了长廊,拐进一个古香古色的庭院。院里雕栏如画,花草清雅,不但有单独的汤室和卧室,甚至还有一间健身室。   夏蝉看得都呆住了,这待遇,是不是也太好了些?   她难以置信地退出来,看了眼小院门口的牌号,又看了看手里的钥匙,没错啊,就是这间。   努力按捺着兴奋的心情,她走进去,拿钥匙开了汤室的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全木质的房间,散发着青草香味的榻榻米,翠绿嫣然的兰草,还有足有五米宽的巨大汤池,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夏蝉幸福得快要傻掉了。   这么奢侈的温泉会所,她可是哪辈子都没享受过。   望着白雾缭绕的汤池,夏蝉只觉得疲乏的四肢瞬时热络起来。关了门,她依次脱去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踏进原木的池水中。熏热的滋味让她的全身都酥软了,她靠在池壁上,舒服地闭上了眼,几乎就要睡过去。   睡意朦胧间,夏蝉依稀听到轻微的门响,睫毛颤了颤,她从困顿里醒过来,迷迷糊糊的揉开眼,正巧看到不远处,一个赤裸的脊背正慢慢地沉入水波中。 全部章节 第8章 你想跟我一起泡澡?   睡意朦胧间,夏蝉依稀听到轻微的门响,睫毛颤了颤,她从困顿里醒过来,迷迷糊糊的揉开眼,正巧看到不远处,一个赤/裸的脊背正慢慢地沉入水波中。 这个汤池的构造其实很精巧,是仿日月潭的样式,做成了左右两个阴阳汤。不同的是,两汤相隔的中间,并不是池壁,而是一个隔空搭起的木几案。几案大约有半米高,上面林林总总的放着一些酒水茶点。夏蝉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所以进池的时候,特意选了远离门口的那个汤池,一来这边毗邻窗户,风清怡人,二来这个位置离那些好吃的点心也更近些。   而现在——   也是因为这个得天独厚的构造,夏蝉小憩时脑袋刚好被木几和酒瓶子挡住了,才没有被进来的那人立即发现。   饶是如此,夏蝉也已经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木几对面的人侧了个身,一池的水波荡漾,柔柔地拂向夏蝉的胸口,像是男人的手。   夏蝉心惊胆战地萎颓在木几的后面,悄悄打量着对面那人的行径,窗外星光如洒,映在那人的脸侧,雪似的静,水似的令人不安。就像他时常斜睨着她的眼神,莫名一种似有似无的慵懒。   再往下,便是他修长的脖颈。柔软的发丝细细碎碎地拂在那寸肌肤上,映着盈盈的水波,闪动着,还蒸腾起皑皑的雾气,仿佛很温暖,也很诱人。   而那光裸的双臂则环抱在他同样光裸的胸前,虽然隔着木几和层层雾霭,夏蝉看得并不真切,但她也能瞧得出那坚实却又恰当好处的线条。   于是身体变得更暖、也更软,她匆忙垂眸,喉头一瞬紧涩。   她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形下遇到陆予彬,这恐怕是她有生以来遇到的最窘迫的场面了。   然而窘迫归窘迫,她总要想办法脱身不是。   只是,该怎么脱身好呢?   她总不能从水池里站起来,挥一挥旁边的浴巾道:“陆总,这么巧,你也在这里泡澡……”   想到这里,她欲哭无泪地闭了闭眼,丧气地想干脆淹死算了。但转念又侥幸思忖,也许他并没有看到她,反正晚上也要去参加酒会,他总不至于在这里泡一晚上。那么,只要她坚持到他离开,不就万事大吉了?   她正在暗赞自己的急中生智,忽然一个身影从水里站起来,横档在她的眼前。   眼前一片肉色,她手忙脚乱地低下身,刚要遮掩自己,就听到门口处传来沉卓的粗噶声音:“姓陆的,你真会享受啊,一个人跑来享受总统套间,怎么不叫上哥们儿我啊!”   那声音正在靠近,冷不防池里的男人沉声开了口:“滚。”   沉卓的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朝里看了一眼,然后恍然大悟地掩了脸,连连后退:“咳咳咳,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夏蝉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直等到他退出了,她才恍然反应过来,伸出手在岸边摸索着自己刚才脱下的衣服。   “还不出来?”   忽然,头顶传来一记清风般淡然的声音:“是想这样跟我一直泡下去吗?” 全部章节 第9章 非礼勿视噢!   夏蝉手一颤,咕咚两声,酒瓶子从茶几上倒了下来,滚落旁边的地毯上,淌出一地鲜红的酒液。   她不由得缩下身,将脸垂的更低,眼角的余光却分明看到木几后面,陆予彬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缓步挪到她的身边。   水波微微漾着,小鱼般酥酥地咬着夏蝉的肌肤,她手足无措地捏紧了胸前的浴巾,正不知该说些什么解围,忽然又看到木几上多了几件衣物。   “你在找这个?”   陆予彬的声音,再度从头顶传来,仿佛漠不在意,漠不关心。   夏蝉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她一咬牙抬起头,小声请求说:“你可不可以先背过去?”   陆予彬倒也算个君子,二话没说就背过身,作势要踏出汤池。   他的背很阔,温热的水珠顺着肌理纷纷下坠,有些落入微摇的水波里,有些则随着他的动作滚落在更深的地方。   波光闪闪,明灭在他分明不着寸缕的身上,夏蝉的喉头一阵发紧,很无耻地发现自己竟隐隐期待着什么。   然而,就当她以为自己将要看到什么十八禁的画面时,却愕然地发现,他的腰部以下的位置,竟还穿着一件宽宽松松的泳裤。   夏蝉睁了睁眼,一时有些无语。   仿佛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般,陆予彬忽然转过身:“很失望?”   “我才没有,”夏蝉脸红得像在沸水里煮过一般,她慌忙侧过脸,半晌又反应过来,将身子也低下去,“你……你怎么转身了?”   “我有说过不转身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近,转眼已移至她的头顶,夏蝉几乎能感觉到他朝她俯下身来。   于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喉咙紧得让她发不出话。只能试图让他明白,如果再近些,他的呼吸就要碰到她的脸了,这样对她以及他都不太妥当。   “陆总,您不能这么不要脸。”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在一片微光中缓缓抬头。   光线很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轮廓美丽的唇微微阖动,语气依旧漠不在意,漠不关心,尽管她推出去的手已经快要触到了他的肌:“你再接着泡下去,几分钟后整个明润的人都会看到谁比较不要脸。”   夏蝉一呆,很快回过味来,凭着这三天的相处,她绝对相信正太脸大叔有这个八卦的潜质。于是趁着陆予彬走进更衣间的功夫,夏蝉站起身,以平生最快地速度将衣服罩在自己身上,转身就要往外跑。   可她刚跑了两步,就听到后面陆予彬清清淡淡地叫住了她:“等等,你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什么?”夏蝉转身,头发还在滴水,一滴滴坠在颊边湿漉漉的,更显茫然。   陆予彬没有看她,却向她伸出了手,那修长整洁的手指擎在半空中。   他指尖绕着的,竟是一件通体雪白又绣着绿蕊的文胸!   那一瞬,夏蝉的喉咙里再次发不出声音,连捏向文胸的手指都感觉不到似的僵硬。   这还不算最倒霉的。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忽然又被人推开了。   “我……我来看看……刚才是不是把房间钥匙扔你这儿了,”耳后,清晰无匹地传来沉大叔的重度咳声,“我这回真的什么也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啊……”   继续你大爷。   这一回,夏蝉彻底石化在那里,哭死的心都有了。 全部章节 第10章 你们,有奸情!   有人说,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口水都能塞牙缝。   时至今日,夏蝉才明白,什么叫做所言非虚。   好不容易挨到了酒会开始,夏蝉偷偷摸摸地从绿地长廊里溜回来,又左顾右盼着,挪步到后院的露天酒会。   刚要长吁一口气,后面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夏蝉,刚才你去哪了?我们找你都找不到呢。”   夏蝉本能地一跳,看清对方是蒂娜后,敛眸,心虚地说:“我……我去厕所。”   “去厕所?”蒂娜眼眸一转,耐人寻味地看了旁边的安娜一眼,仿佛拼命忍住笑,“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房间在哪里,进错了屋子呢!”   这一句正中下怀,夏蝉的脸腾地一下红起来,片刻后,又觉得不对。眼看二人阴阳怪气的样子,分明是早就知道她会进错房间。   是了,那串钥匙。   原来是她们搞得恶作剧,夏蝉气得憋红了脸,刚想质问她们,蒂娜却忽然拔高了声音,大声嚷起来:“咦?夏蝉,你的胸针呢,那个珐琅的小虫子很可爱的,你不是一整天都带着呢,怎么就不见了。该不会是落在厕所了吧?”   夏蝉低头,迅速看了一眼衣服,胸口上果然空空如也。   那个胸针可是顾成晖送她的,很重要呢,她怎么也不能弄丢了。   如此想着,她心头一紧,魂不守舍地跟着蒂娜她们唠了一会儿,眼见陆予彬走向了会场,又径直朝偏僻处走,想也不想就跟过去。   好不容易挪到他旁边,夏蝉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叫住他:“陆总,我的胸针是不是落在你那儿了?”   她说话的时候,刚好音乐到了最激昂处,一片聒噪的鼓点,将她的声音掩的一干二净。   于是陆予彬挑眉,不解道:“你说什么?”   夏蝉向四周看了一眼,眼见左右都在交谈,场中乐声又大,她便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我说,我的胸针是不是落在你那儿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开口的刹那,曲子也正好戛然而止。   而她这中气十足的一句话,就如同炸雷一般落在鸦雀无声的会场里,分外引人注目。   于是乎,几乎所有的人都转过脸,神色暧昧地瞅着她和陆予彬。   夏蝉干咳一声,忽然以手作扇,憨笑着对着自己扇风:“今天好热啊,热得我都开始说胡话了,陆总,你是不是也很热啊?”   然而,她话音还没落,陆予彬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就朝她递了过来,手指上不偏不倚正挂着她的珐琅胸针:“是落在我那儿了。”   “……”夏蝉一怔,只觉得无数火热的目光刺过来,几乎能将她打穿了。   偏偏陆予彬还嫌不够热闹,又皱了皱,从兜里掏出一个翠绿的耳钉,一并递了过来:“还有,你的耳钉,也掉进池底了。”   夏蝉彻底呆住了。   寂静的场地里,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一双双看向他们的眼睛里,分明只写着三个字——“有奸情”。   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夏蝉欲哭无泪,轻咳一声,勉作镇定地狡辩道:“陆总,您看错了吧,这怎么会是我的耳钉呢,我——”   这时海伦凑过来,深深瞧了一眼她,不解道:“夏蝉,这跟你左耳朵上的,一模一样呢。”   胸口仿佛被人捶上一记闷拳,夏蝉咬牙,继续狡辩:“这只是巧合。”   陆予彬也不予理会,只是自顾自地又将手伸向兜里,作势还要再掏出什么:“还有——”   这下,夏蝉的脸都要青了,她只觉得一阵血气上涌,想也不想就吐出:“今天实在是太热了,我去洗手间凉快一会儿。”   然后不等众人反应,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挪向会场的门口,准备尿遁。   跑到的门边上的时候,她脸上火辣辣的,也没注意到面前走来一个人,径直撞了上去。   她怔了一下,正要说“对不起”,那人却甜笑着开了口:“被人当众羞辱的滋味,不好受吧?”   这声音甜糯如糖,又夹着娇嗲和倨傲,分明就是那个人。   夏蝉愕然地抬头,果然,面前的女人一张圆圆的苹果脸,面如白雪,唇如丹蔻,一如记忆里的模样。   “是你?”她一下子站定了,人也一瞬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