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1章  偷食

八月的京城已经能够感受到深冬的气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冰期？
    草料场后面的旧庙里，一堆篝火上面的铁锅里散发出煮肉的香气，天气变冷的时候温热的食物总是会叫人感到温暖。
    不过旁边一阵近似一阵的鼾声却叫在大殿里的人感受不到任何温暖的气息，正在沉睡的郑有南庙祝挪动了一下肥胖的身躯，身子下面那张宽大的供桌就发出吱嘎的声音仿佛随时就会被上面的身躯压垮一般，能盛一斤多酒的酒葫芦被紧紧的抓在手里，仿佛在梦中的人还在随时喝酒一样。
    文烁盯着这具肥硕的身躯，心里在盘算着怎样才能一击即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瘦小的小豆子悄悄把一块肉从锅里捞出来，飞快的塞进二丫手里。
    刚出锅的肉块带着热气在二丫手里，把小丫头烫的龇牙咧嘴，可就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块肉，对于这里的孩子来说是多么奢侈的食物。
    “小东西竟敢偷我的肉吃！”
    一声暴喝把沉思中的文烁惊醒过来，酒葫芦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直的朝着小豆子飞过去。
    砰的一声，瘦小的身子被酒葫芦砸的一路歪斜倒在墙边。
    肥硕的身躯在大殿之中闪过，郑有南揪住二丫的头发，全然不顾小女孩的哭号来到小豆子身边，刚刚想要挣扎起身的小豆子似乎被吓住了，呆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满脸的恐惧盯着弯腰看着自己的郑有南。
    “小崽子现在长本事了是不是？竟然偷我的肉吃！看来真的是皮痒了，还想着拿我的东西讨姑娘家欢心？今天就好好教训你一顿，叫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刚刚在一边的孙德金孙德银两兄弟早就被暴怒的郑有南吓坏了，他们来到这里的时间最长，自然知道这个看上去就像是一头肥猪一样的家伙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在旁边的二丫紧紧依偎在小豆子身边，背后的手里依旧死死攥着那块肉，刚才郑有南把她丢在地上的时候也没有叫她放开手。
    郑有南已经出离愤怒了，这两个孩子的行经无异于在他的怒火上浇油，抬脚把二丫踢到一边：
    “小东西！待会儿在收拾你！”
    “小豆子，今天就叫你知道胆敢偷肉的后果！”
    铁锤一样的拳头带着风声朝着小豆子袭去，那具单薄的身躯看上去很难承受得住这样的碰撞……
    郑有南很清楚自己的这一拳完全可以叫对面那个瘦小的孩子命丧黄泉，但对这样一个孩子自己只要是到街上去溜达一圈就可以找回来很多，既然这个不再听话和畏惧自己，那留在这里也就没什么用了，打死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忽然郑有南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什么东西羁绊住了，怎么回事？
    低头一看才发现那个叫文烁的孩子死死地拉住了自己，心中的怒火大盛：
    “现在连你刚来几天的小子也敢对某家动手啦？！”
    铁锤一样的拳头狠狠的向自己袭来，文烁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是又回到了来到这个世界时候的感觉，难道自己真的可以回去了？
    可是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失望的发现郑有南依旧站在自己面前，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啊！
    不过通过这也看的出来，短期内自己还完全不能和这个壮硕的中年人抗衡啊，仅仅是力气上自己就完全被对方虐暴了，要是贸然动手的话自己的下场肯定是自己被对方生生打死。
    虽然心里在转瞬间就闪过无数的念头，但还是不敢怠慢急忙道：
    “庙祝且住！庙祝且住！”
    文烁可不想再次承受这暴怒的疯子的再次打击，急忙对郑有南喊道，话一出口才知道自己的嘴里竟然吐出血来。
    “哦？！你小子拦住老衲是要说什么？”
    郑有南冷冰冰的三角眼在文烁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几圈，为什么刚才的一瞬间自己感受到了一阵杀气？眨眼就消失不见了，难道是自己的感觉不对吗？
    “庙祝，你看今天锅里的肉是从郑屠那里弄来的，为了这小豆子差点被那厮打坏了身子……”
    “郑屠？！从那厮那里弄来的肉？”
    郑有南盯着文烁的眼睛，忽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好！好！好！这个事敢干得好！”
    但是忽然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厉声道：
    “难道去抢了郑屠就能来某家这里偷肉吃！？哼！要是不给他教训说不得以后……”
    文烁赶忙拦住又要上前的郑有南急切道：
    “其实咱们回来的时候见到庙祝在睡觉，怕打搅了庙祝的清梦没敢叫醒庙祝，但是却不知道这肉的火候什么的完全就不知道啊，所以我大着胆子就叫小豆子看看肉熟了没有，哪想到庙祝在睡梦之中也是明察秋毫，连这等小事都是清清楚楚呢。”
    等到文烁忍着身上的伤痛连说带比划的表演完，郑有南的脸色稍稍缓和一些，旁边都已经做好了被郑有南生生打死准备的小豆子看看文烁再看看郑有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躲过一劫。
    二丫早就吓的不行，缩在一边抹眼泪却不敢哭出声来。
    “是你说的那样吗？”
    郑有南凑近到文烁脸前，声音嘶哑紧紧盯着那双黑亮的眼睛，不过那双眼睛里面没有看到他希望的恐惧，只有和这个年龄孩子所不相称的冷漠……
    不错！就是冷漠！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怜悯！
    在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感情，就好像在文烁眼前的不是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郑有南庙祝，而是一个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威胁的死人……
    是死人
    见惯了生死的郑有南忽然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惊，突然之间明白了刚才的杀气是怎么回事。可在面对这双眼睛的主人的时候，郑有南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会下意识的移开了眼睛，这叫他对自己感到很失望，为什么一向视人命如草芥的自己会在这个孩子跟前丝毫没有之前的风范？
    恼怒的郑有南一脚踹在小豆子身上，狠狠的说道：
    “今天算你运气好！要是下次再敢偷肉吃就直接打死！滚吧！”
    说完看了文烁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孩子已经坐回到了火堆边上，就像是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今天的晚饭几个孩子竟然喝道了肉汤。虽然是郑有南吃剩的肉汤，但对于小豆子、二丫还有孙德金孙德银兄弟来说这些别人吃剩的肉汤就是人间最好的美味。
    文烁根本连看都没看，独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星星闪耀的夜空，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文兄弟，这次谢谢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豆子坐在文烁身边把手里的碗递到文烁面前，那是半碗剩下的肉汤：
    “这是你的那一份，二丫叫我给你送过来。”
    文烁看了一眼碗里的肉汤，摇摇头：
    “这东西我是不会吃的，要是你们喜欢就都吃掉吧。”
    真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孩子对于这东西竟然这么有兴趣，或许是他们常年的时间都吃不到什么肉食，所以就拿这东西当成宝物一般了。难道他们原本的生活都应该很不同吗？
    小豆子看了文烁一眼，真是个怪人。竟然不喜欢吃肉食，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这些人在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肉了吗？要不然自己也不会给二丫偷肉吃了，不过看样子文烁很是坚决所以他也就不再说什么。
    “你们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即便是吃肉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每天都可以吃自己想吃的任何食物，每天都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任何事情，那是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一种生活。”
    小豆子看着文烁，文烁所说的生活叫他无比的向往，忍不住舔舔嘴唇似乎那上面还残留着美好生活的味道。
    “想肯定是想的，但是要是没有了庙祝我们就会被官府抓起来，到时候不要说这样的日子了，怕是会被直接砍头的。”
    小豆子扭头看了看还在大殿里的众人小声说道：
    “庙祝说只有在这里才是安全的，要是被官府抓住就要被砍头的。”
    文烁虽然来到这里已经七八天了，还没有好好的和这里的人聊过，对于这些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孩子经历过什么根本就不知道。



正文 002章  旧庙

现在看小豆子自己要说，自然是愿意听一听的：
    “哦？那你们都是钦犯？”
    “钦犯？！那你还是太高看咱们了。我家里原本也是小康之家，但是后来有大官来要占我们家的地，当时我爹娘不愿意，结果他们就被大官打死了，我是躲在地窖里才活下来的，那个大官知道我们家还有人活着，就叫人四处找。没办法我只好跑来这里的。”
    “这里？！你是说不管是谁都不能在这里抓人？”
    文烁对于旧庙这个地方还是很好奇，尤其那么多的民壮衙差在后面疯狂的追逐想要杀死自己，但是看到自己跑进旧庙之后那么多人就像是什么也发生似的直接散掉了。
    “哦，那倒不知道，据说这里以前还是寺庙的时候曾经出过事情，就再也没有人愿意来这里了。再到后来庙祝占了这里之后又更是不允许其他人道这里来。
    倒是你自己不知道这里的危险竟然一头闯进来，真不知道庙祝为什么会留下你在这里。以前的时候要是有人闯进来，庙祝根本就不会管甚至还要把人送出去。”
    这算什么？
    “那庙祝是做什么的？”
    文烁不得不很好奇，看上去不过四十几岁的郑有南除了身材比较壮硕之外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帝国的都城可以说是整个国家最繁华最精英的地方，在这种即便是在街上扔砖头都有可能砸到尚书公侯的地方竟然会有像是郑有南这种的存在？
    “庙祝啊……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以前是在这旧庙管香火的。后来旧庙败落了和尚们都跑光了，但是庙祝没有走一直留在这里。”
    看来在这小豆子这里根本就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旧庙是怎么回事文烁不关心，但是郑有南的底细可是不能不知道啊。
    “这样啊，那行。好好想想我的建议，要是觉得合适的话就来找我。”
    文烁站起身拍拍小豆子的肩膀说道：
    “你们都还很年轻，以后的日子会是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没有人愿意过像是现在这样的日子。”
    文烁知道自己没有叫人纳头就拜的伟光正形象，但要是仅仅在这个十一岁的孩子脑子里种下一颗种子却足够了。
    小豆子看着渐渐离开的文烁的背影，脸上一阵犹豫挣扎。他心里很认同文烁说的话，但到了下决定的时候却叫他觉得这件事真的太大了。
    可是不能去找人商量，谁也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把自己的话告诉郑庙祝，要是郑庙祝知道了一定会把文烁打死的。那样自己就太对不起人家了，毕竟人家刚刚还救了自己一命。
    大殿里的声响也渐渐的弱了，郑有南吃饱喝足之后就到外面去了，剩下的二丫和孙德金孙德银兄弟两个正在忙着侍弄火堆，看到文烁进来二丫远远看了文烁一眼说道：
    “刚才叫小豆子给你送过去的汤喝了没有？”
    文烁注意到在二丫问这话的时候孙德银的眼睛紧紧看着自己，便对口说道：
    “喝了，很好喝的。”
    二丫点点头就不再说话，孙德银的眼里却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原来他真的喝掉了，那自己原本还想多喝一些的想法破灭了。
    等到一切收拾完以后，几个人就回到了旧庙的偏殿。这里是几个人休息的地方，只不过就是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稻草而已。几个人就挤在这件原来是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小房子里，尽管天气渐渐转凉可依旧没有任何的保暖措施，很多时候只能依靠互相之间的取暖。
    文烁进来的最晚所以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每到晚上的时候仅仅是窜进来的冷风就叫他生不如死，尤其现在身体还在恢复阶段根本不能很好的抵御寒冷。
    文烁进到屋子里的时候，小豆子正满脸纠结的坐在稻草上。显然刚才文烁的话给他带来很大的困扰，见到文烁进来小豆子撇撇嘴：
    “我打不过他，你打不过他，我们都打不过他。”
    二丫还有孙德金孙德银兄弟连个奇怪的看了看文烁和小豆子一眼，不明白这两个人在搞什么花哨。
    “打不过谁？难道你们想去打架不成？”
    二丫很奇怪的问了一句。
    文烁笑笑没说话，现在还不是把事情告诉所有人的时候，这几个孩子在郑有南的残酷镇压之下已经变得麻木了，根本就不知道谁是可靠的。要不是今天小豆子差点被郑有南打死，文烁也不敢找他说这话。万一要是这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跑到郑有南那里告自己一状，然后的结果就是自己被驱逐出去或者是自己被郑有南打死。
    现在小豆子在其他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文烁就觉得已经差不多了，要是再说下去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话冒出来。
    文烁看了看小豆子才对二丫说道：
    “白天的时候我和小豆子打赌，看看谁能够把郑屠打倒在地，显然小豆子输掉了。不过好像他觉得我们之中没有人能够把郑屠打倒在地。”
    孙德金撇撇嘴：
    “不但是你们两个，就是咱们一起上也未必能把郑屠放倒在地上。那天的时候我还看到郑屠双手就能把几十斤的石锁舞的呼呼生风。”
    “是啊，我大哥说咱们不行那就一定不行。再说那次我也看到了，两个几十斤的石锁在郑屠手里就跟玩儿似的。”
    孙德银生怕大家不相信他哥哥，赶忙出来说明那件事是真的。
    “我相信你们看到了郑屠的力气很大，我和小豆子就是随便瞎说的，没什么事的。”
    “那郑屠和郑庙祝比起来谁比较厉害？”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二丫这个时候问道。
    “当然是郑屠！”
    小豆子、孙德金和孙德银异口同声的答道。
    孙德金和孙德银没什么反应，但是小豆子却看向了文烁。
    既然郑庙祝没有郑屠厉害，那咱们是不是可以试试？
    文烁当然知道小豆子的意思，但这里却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只好装作没看见对二丫说：
    “这个问题没什么可比性，咱们谁也没有见过郑庙祝和郑屠打过呀。”
    二丫撇撇嘴一副我早就将看穿你了的意思：
    “既然你们打不过郑屠，而郑庙祝没有郑屠厉害，那你们是不是能打过郑庙祝呢？”
    文烁摇摇头，他早就知道二丫对郑庙祝没什么好感，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直接的就把这话说出来，或许在外人看来这只不过是单纯的比较，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
    文烁看到二丫那双眼睛的时候感到的只有寒冰一样的冰冷！
    外面的打更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只有在万籁寂静的夜里这样的声音才会传到旧庙。白天的时候行人都要远远的绕开这里，更不要说在晚上的时候会有人经过了。打更的更夫和巡街的差役都在半里地之外就开始绕圈子了，很难想象在京城之中还会有这样一个地方的存在。
    文烁默默的数着梆子声渐渐远去，大概是十二点的样子，门缝里灌进来的风吹在身上刺骨的寒冷。
    一定要在冬天到来之前离开这里或者干掉郑有南！
    当然最好是能够干掉郑有南，因为即便自己逃出去了，没有路引什么的就不要说了，身上没有银子就连吃饭都不太可能完成，而且还有可能面对郑有南的追捕。
    忽然觉得有人在后面轻轻拍了自己一下，转头见一个瘦小的黑影正朝着偏殿的门口走去，回头看看偏殿里一片黑暗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过文烁也很好奇这个人到底是要把自己叫到什么地方去，随即就悄悄起身跟在这个人身后朝外面走去。



正文 003章  造反的行家

三更时分，夜色沉重，就连脚下的小草似乎都睡着了。文烁跟着前面的人影在旧庙之中穿梭，残破的殿堂如同张着黑黢黢大嘴的恶兽要择人而噬，树影婆娑就是吞噬灵魂的邪魔在见到猎物之后的欢呼声……
    文烁不敢继续往下想了，生怕自己会不自主的想到那些令人嫉妒恐怖的事物，看清楚前面那人的身影紧紧在后面跟上。
    原来旧庙竟然这么大！
    文烁在心里暗自感叹，虽然在黑暗中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依旧可以知道自己跟着前面的那个人影走了不下一刻钟，现在竟然还没有走出旧庙的区域，周围还是可以看到破败的殿堂和台阶，甚至还有石碑不时的出现在周围。
    这人到底是要带自己到哪里去？
    心中疑惑不解，自己来到这里已经快要十天了。但是对于旧庙的了解依旧是处在前面的大殿和自己睡觉的偏殿，其他的地方基本上就没有去过，今天晚上真的算是开眼了，原来寺庙还可以修建的这么大。从这些残破的殿堂可以看得出来当初旧庙是多么的辉煌，为什么就在短短的时间里就会破败了呢？
    难道是因为朝廷的原因吗？不过也没听说现在的皇帝曾经禁绝佛教啊……
    等等！现在的皇帝是谁？
    文烁忽然发现自己现在竟然连当今皇上是谁都不知道，这简直有点太……
    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影在一处院子前面停下了，朝后面看了一眼冲着文烁挥挥手，大概是叫自己进去吧。
    文烁暗自想着四下看看，周围不要说人就连鬼影子也没有啊！赶忙紧走几步来到门前，等离得近了文烁就差点大声叫出来：
    “原来是你？！”
    原来一路引着文烁来到这处院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孙家兄弟的老大——孙德金！
    很难想象平日里看上去沉默寡言的孙德金竟然可以在这样的夜色里毫无惧色的行走，还能把自己一路引到这里！
    “嘘……”
    孙德金示意文烁不要声张，拿手指了指院子里。
    文烁顺着孙德金的手指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这个院子不大，甚至赶不上一路经过的一些殿堂的规模。但现在这个院子里竟然隐隐的有不少人的声音传出来，借着里面的火光可以看到有不少人整齐的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文烁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孙德金，指了指院子里面的人低声问道：
    “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孙德金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但是每到晚上的时候这些人就会出现在这里，还有更神奇的呢，等下你看。”
    说完拽着文烁的胳膊就走到旁边一个大花坛后面。秋季刚刚到来，花坛里面的草木却因为格外寒冷的天气早早的就枯萎凋零了，只留下一些乱七八糟的枯枝在里面。但是花坛的面积足够大，正好可以把文烁和孙德金遮挡住。
    夜里的阵阵寒风吹在身上，文烁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转头看了一眼孙德金发现孙德金孩竟然没有丝毫寒冷的迹象。
    难道是自己的身体太过虚弱了吗？
    大概孙德金明白了文烁的意思，摇摇头：
    “你今天没吃完饭自然会觉得冷。先等一下很快就能看到了。”
    文烁这个时候才想到晚饭因为是郑有南吃剩下的肉汤所以连动都没动，说不上后悔，但现在的寒风还是叫文烁觉得有一些冰凉。
    “在这里能看到什么？”
    文烁好奇的看着院子里那些站的整整齐齐的人，虽然离得比较远看不清楚到底是些什么人，可看上去却是很威武，比在街上的差役还要整齐一些。
    难道这是军队？
    “我也不知道，可他们每天晚上都会在这里。说不定你看了之后就明白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了。”
    孙德金伸手在文烁肩膀上按了一下：
    “他们很警觉的，到时候只要你发出一点声响就会被发现。上次我来的时候还以为被发现了，谁知道是一只路过的老鼠打搅了他们，结果被那些人活活的生吃了。”
    啥？！一只路过的老鼠就被生吃了？还是他们？
    这得多凶残多重口味的人才办的出这样的事情啊？
    “来啦！”
    孙德金的声音比刚才更小了，好像是担心被发现。
    顺着孙德金的目光，只见在院子里面忽然出现了一阵红光如同初升的朝阳，红光出现的位置正好是在那些站立着的人群前面。借着红光总算是看清楚了，原来这个小小的院子里竟然站满了人，甚至很多人都被挤在墙角。
    但是这么多人站在院子里竟然没有一丝声音，甚至……甚至连呼吸的声音也不是很大，要是不注意听根本注意不到。
    阵阵梵音似有似无的从里面传来，好像还有人在念经，不过声音古怪好像是什么人故意压着声音一样。
    文烁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来这些人在这里应该就是在等待某种时刻的到来，或者说是接受某种训导。
    果然不多时，那红光渐渐暗淡下去，诵经声也随着消失了，一个声音从院子里传入耳中：
    “大劫即末，弥勒降世，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这声音虽然经过说话人刻意的压制，但文烁还是在第一时间想明白了说话的人就是郑有南。
    “恭请掌教教谕——”
    郑有南的声音极尽谦卑，似乎那个什么掌教教谕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响起来，似乎年纪不是很大。首先讲出来的是一大段不知所谓的话，他每讲一句，院子里的人也随着这声音整齐诵读，不过声音听上去却没有丝毫的生气。
    但是这毫无生气的声音在文烁听来却如同耳边炸雷一样震惊，脑海中瞬间就闪过一个令人惊叹的名字——白莲教！
    造反专业户白莲教在历史上大大的有名，蒙古人在的时候就反蒙古人，朱元璋建了大明就反大明，鞑子来了就反鞑子，洋人来了就反洋人……
    不管你是谁，只要是你是当权者我就造你的反！几百年的时间里他们所做的就是造反造反和造反！
    多么霸气的一群人啊！
    现在自己面前就是这么一群将要或者是已经造反的白莲教了，文烁虽然很好奇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变成了无生老母最忠实信徒的，可他还没有胆量暴露自己，那只会使自己变得更加危险。
    院子里的人正在大谈什么大劫将至，弥勒重生的话，听上去十分有蛊惑性，要是不知道的人一定被那些诱人的话语吸引进去。
    文烁转头看孙德金的时候发现孙德金脸上也是一片陶醉的表情，双眼之中满是希冀之色。不会吧，这就被吸引了？
    文烁吓坏了，要是孙德金被这些人吸引进去那可真就成了炮灰了。虽然对于这些事情不是很了解，但文烁还是很清楚白莲教根本就没有成事啊，多少次造反都是被人家杀的人头滚滚。
    轻轻的碰碰孙德金，想要把她从里面拉出来。可效果不是很明显，真不知道是自己定力太好还是这个时代的人太容易被蛊惑。
    无奈之下文烁只好伸手把孙德金的耳朵捂上了，希望这样可以管用，至少听不见那些声音的话会好一点吧？
    里面人的谈话告一段落，下面人的狂热如同山呼海啸。
    文烁这个时候也知道前几天夜里为什么自己会隐约听到阵阵欢呼声了，原来一切的源头都是在这里啊。
    孙德金这个时候也慢慢清醒过来，看看文烁小声问道：
    “你知道这些人是在做什么吗？”



正文 004章  杀庙祝

“造反！”
    文烁无比坚定的说道，虽然不知道这些白莲教在这里多久了，也不知道这些白莲教像是这样的聚集目的何在，但文烁很清楚这些人的最终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造反！
    两个人心事重重的回到偏殿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了，不知道孙德金在知道了这些人的事情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打算，不会也想要去参加造反吧？
    刚刚进到偏殿之中，忽然觉得很不对。
    往常夜里睡觉小豆子的鼾声几乎可以把偏殿的房顶震塌，现在偏殿里却没有一丝声音。这反常的景象顿时叫文烁心里一惊，急忙想要拉住走在前面的孙德金。
    可文烁的手还没抓到孙德金，偏殿大门里面就出现了一个黑影，一下把孙德金拉了过去。孙德金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人从偏殿的大门里面出来，大惊之下毫无反抗的被掳了过去。“什么人？！”
    文烁暗叫不好，莫不是刚才被白莲教的人发觉了？
    “小子，夜里不好好睡觉到处瞎跑什么？”
    事实上这话也证实了文烁的猜想，郑有南手里举着一支火把站在偏殿门前，手里紧紧揪住二丫的头发静静的看着站在前面的文烁。
    看来还是自己太不小心了！
    见文烁不说话，郑有南把手里的火把插在地上向前走了几步：
    “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那只好叫你永远不会说出来了。”
    文烁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晚饭的时候自己就知道不会是他的对手，可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难道这庙里有鬼是真的？！”
    文烁睁大眼睛盯着郑有南故作紧张的问道。
    “当然，是不是现在感到害怕了？”
    郑有南脸上带着戏谑的笑，那样子就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在垂死挣扎。自己潜藏的秘密竟然被人这么轻易的察觉了，这叫他很担心。
    毕竟自己做的是杀头的买卖，知道的人越多对于自己就越危险：
    “不过以后你就不需要害怕了，这是在送你去无生老母的真空家乡，在那里你们就再也不需要整天提心吊胆，那里将是你们最终的归宿。说不得你们还要好好的感谢我呢。”
    “那小豆子他们呢？”
    文烁依旧有些慌张的问道，郑有南没有注意到黑暗中的文烁悄悄把自己的右手摸向腰间。
    “他们都很好，只要没有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他们就会很好的活着。但是你们必须死……”
    郑有南说道这里就朝着文烁冲过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对这个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孩子废话这么多，可从昨天晚上开始这个叫文烁的小东西就一直在和自己作对，现在竟然发现了自己最隐秘的事情，这绝对是不可容忍的！
    文烁尖叫了一声，身体好像不听使唤般的朝着下面蹲了下去，与此同时右手自腰间上扬，一道寒光朝着扑向自己的郑有南的脖颈滑了过去。
    郑有南打算先解决掉文烁再回去解决孙德金，文烁带给自己的危害要远远大于那个已经被吓坏的少年大的多。
    不过出乎意外的是文烁再一次带给他不小的意外，他不知道那突然出现的寒光是什么东西，但还是本能的停下脚步朝着旁边闪开。自己信奉的无生老母还没有叫自己到刀枪不入的地步，再说郑有南还不相信自己对付不了这样的小角色。
    事情的发展总是叫人意想不到，就在郑有南把精力放在对付文烁身上的时候，他没有看到在自己的背后，原本被自己丢在一边的孙德金悄悄的站起身来，在经历过最初的吃惊恐惧之后，尤其是听郑有南说要把文烁和他一起杀死的时候，心中求生的本能使得这个平日里看上去木头一样的少年爆发出了超乎寻常的能力。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根木棍，趁着郑有南和文烁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来到了郑有南身后。
    郑有南现在根本不知道一直以来对于自己畏惧有加的孙德金会在这个时候准备偷袭自己，甚至还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这样自大，为什么赤手空拳前来？
    不过眼前只有文烁手中的那道寒光，文烁舞动的太快了根本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他也很清楚文烁这样胡乱的舞动，很容易就会使自己用完所有的力气。
    那时就是自己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的时候。
    果然文烁很快就发现自己脱力了，原本晚饭就没有吃什么东西再加上半夜的时间都在寒冷的夜里，身上的热量散失加剧了自身力量的施展。手中的光芒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破绽，郑有南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欺身上前劈手就要把文烁手里的那件东西抢夺过来，满腔的怒火已经炽烈的燃烧起来，动作也足够快，即便是文烁已经知道他会这样做依旧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郑有南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巨大的力量敏感的通过神经传导到大脑之中，手中的物件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郑有南这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利器，只不过就是一件碎掉的瓷片，白色的瓷片在旁边火把光芒的映照下散发着幽幽白光。
    “小贼！竟敢欺骗某家！”
    郑有南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被一块破碎的瓷片就吓得自己半天不敢动手，这简直就是自己平生最大的耻辱。
    “我要杀了你！”
    砰！
    忽然觉得脑后一阵剧痛，然后就看到了漫天的星星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鼻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剩下的事情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竟然想要杀掉我们！”
    孙德金手中拿着木棍恶狠狠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郑有南吐了一口吐沫。
    小豆子和孙德银手中的木棍也警惕的注视着躺在地上的郑有南，生怕会在这时突然起身，二丫已经被小豆子拉在身后保护起来。
    “你们总算来了。”
    文烁说完就觉得浑身一松，差点也栽倒在地上，刚才自己确实尽力了，要不是这三个人的到来恐怕下场真的不敢相信。
    偏殿已经被火焰吞噬掉了，很快就能使昏迷的郑有南醒过来，但没有关系因为他已经被紧紧的困在柱子上了，他也不会有任何呼喊的机会，嘴里面被塞上了他的酒葫芦，酒精会使大火在第一时间冲到他的头上。
    “好了，现在咱们可以走了。”
    文烁拍拍手，今天晚上真够累的。
    “咱们到哪儿去呀？”
    小豆子完全没有想到过这样的情景，自己有一天能够离开这个地方。转头看看天色，偏过头：
    “文大哥你说呢？”
    “去睡觉，困死我了。”
    文烁摇摇头就朝前面走了，后面的几个人无奈的互相看了一眼，亦步亦趋的在后面跟上。郑有南藏在大殿里的一千五百两银子被几个人分别背在身上，每个人背上都有差不多几十斤的重物对于几个十几岁的少年人来说自然走的不快。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大概是红铺官军见到这边起火正在赶过来，更远的地方还有各种警报的声音远远传来，即便是人们不太愿意到这边来，但在火势起来之后还是要赶过来灭火和对周围的人家进行示警的。
    来云客栈的伙计来福每天都有早起的习惯，客栈后面马厩里客人们的马匹可金贵着呢，半夜里也要起来给马匹喂一次草料。要是马匹伺候出了岔子，不要说客人要找自己麻烦，就是掌柜的也不会放过自己。
    虽然远远的有示警的声音响起来，来福站在院子里也看到了大概是旧庙那边起火，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低声咒骂着：
    “鬼杀才的旧庙，就不知道那皇帝是不是白吃饭的，要是把那个鬼地方拆干净多好，也省得现在神神鬼鬼的吓人。烧吧烧吧，都烧干净了就利索了！”
    骂完才发现自己手里的草料还剩下不少，转头又走回到了马厩里，把剩下的草料丢在马槽里：
    “吃吧吃吧，多吃点明天好多走点路，也省得挨鞭子。”



正文 005章  宛平县

咣咣的砸门声从前院传来，听上去声音很急。
    “都这个时辰了还有来住店的？”
    来福不大明白现在天色就要亮了，什么人还会来住店？再说这会子城门还没开呢，这人是从哪里来的？
    “来福！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
    东厢掌柜的声音传了过来，也是听到了砸门的声音大概觉得外面比较清冷所以才会骄傲来福。
    “好嘞！”
    只是听声音肯定不会知道来福脸上幽怨的表情，鬼知道外面是什么人，万一要是什么强盗贼人的话自己就是第一个挨刀的。
    “什么人啊？”
    还没到门前来福就扯着嗓子大声问道。
    “店家，外面是住店的。昨晚忙着卸货没有出城，现在只好先找店家投宿了！”
    这个理由么……
    来福可不敢相信这些话，趴在门缝上往外看。
    门外站着五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其中一个大概是个丫头，身上的衣衫也是半旧不新看上去脏兮兮的，倒像是在城里忙活的。
    “你们等着，我去叫掌柜的！”
    来福觉得还是叫掌柜的来比较好，便对外面的人说道。
    “店家快点吧，咱们都快要累死了，要是不快点咱们就到别的店去了。”
    外面的人很不耐烦。
    “好啦好啦。”
    来福嘟囔着踢踏踢踏去了，来到东厢窗外：
    “掌柜的，是五个扛活的，说是昨晚忙着装货耽搁了时辰想要投店。”
    “那就叫他们进来吧，既然是扛活的就不要去打搅客人们了，直接在你旁边的那间柴房安顿下吧。房钱嘛就算了吧，都是苦力儿为了那三瓜两枣也不值当的。”
    里面掌柜的声音迷迷糊糊，来福都怀疑这掌柜的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是掌柜的话还是要听的，赶忙答应一声就奔着前面去开门了。
    “怎么把咱们带柴房了？！”
    文烁疑惑的看了眼客栈的伙计，不是说好的要住店吗？把自己带柴房来算什么。
    “呵呵，别误会，咱们的掌柜的说了这会儿可是睡觉的最好时辰，要是你们住店怕是要打搅了店里的其他客人不是？反正你们也是扛活的，无非就是找个避风暖和的地方嘛，在这里掌柜的说了就不跟你们要钱了。”
    来福看了看这几个人，除了前面这个的脸上还算白净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样子还真是扛活的，看到柴房经没有任何的吃惊不满。
    “算了算了，柴房就柴房吧。”
    孙德金打着哈切说道：
    “只要能暖和一些就行，咱们都累坏了。”
    “有有有有，这屋里原本就是靠着灶房的，灶房的烟囱正好就是这柴房的夹墙，就是数九寒天住在这里也不觉得冷。”
    来福在来云客栈至少已经三年了，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的很，嘴皮子也利索。
    刚才孙德金已经答应了，文烁还能说什么？只好点点头：
    “行啊，就这里吧。替我谢过你们掌柜的了，咱们就在这里歇息了，你忙去吧。”
    说完从怀里拿出半块银子，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可来福眨巴一下眼睛咽了一口口水，要是这块银子给自己的话至少够自己俩月的工钱了。
    可是谁知道文烁拿出银子说道：
    “明天早上的时候你去给咱们买几件衣衫，另外给咱们准备下洗澡水。”
    说着把银子递给来福：
    “这是买衣裳的钱，多的话就是小费了。”
    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子，大概原来是五十两的大锭后来剪成了这么一块，拿在手里也有个小二十两的样子。看看五个人的身量也就点头答应然后就转身出门去忙活着马厩的事情了。
    “回禀大人，昨夜起火的是早已荒废的旧庙。大火烧毁了三间偏殿和一处院落，在其中一间偏殿内发现了一具尸体，仵作推测可能是夜宿的乞丐在旧庙引火取暖引发大火。”
    宛平县差官毛德禄恭谨的站在大堂上，六品的宛平知县姚文举正在吃茶。今天不是放告的日子，所以县尊大人还是比较清闲的。
    但是昨晚的一场大火叫县尊大人很不爽，旧庙那是什么地方他不知道，旧庙里面死没死人他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这件事会不会在朝堂上引起什么不好的后果，对自己会产生什么影响。
    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做县令，真就不是人干的差事，虽然说品级上要比一般的知县高上一格。但城里头哪一个的来头不比自己大？辖地里勋贵朝臣阁老一大片，随便出来一个门子自己都得赔笑脸，哪个也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再说每天京城来来往往的官员得有多少，自己哪个该去迎接，哪个该去十里长亭相送，这些都把自己忙得四脚朝天。
    这不前几天的时候就有御史上疏弹劾自己，说是什么现在街面不靖有小贼日间行窃，这是宛平县尸位素餐不作为所致。真是鸡蛋里挑骨头啊，天下间那么多贪官你不去参，揪住自己一个小小的县令至于吗？这大半年自己简直就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看着白花花的银子都不敢拿！
    还是俗话说的好啊：
    ‘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一定是自己上辈子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儿才有今天，不过皇帝倒是还说的过去，御史的弹劾直接就留中不发，只是叫人告诉自己要好好搞一搞宛平的治安了。
    看着还在下面的毛德禄还在说着失火的事情，姚文举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毛捕头，不知道这旧庙是个什么所在？”
    啊？我这说了半天你连旧庙在哪儿都不知道啊？
    毛德禄郁闷的不行，但是上官问话还不能不说：
    “回禀大人，旧庙在先帝的时候是一处仙宫，可今上即位之后裁撤方士，所以这旧庙就被荒废至今。”
    “原来是一处废墟。”
    姚文举似乎找到了事情的突破口，既然这里只不过就是一处废墟，失火就失火吧，不就是烧死个把乞丐吗？满京城的乞丐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少了这个乞丐。说不定还是在为京城的良好形象做贡献了呢。
    “既然烧死了人就要好生勘察，定然不能视人命如儿戏。你先下去吧。”
    毛德禄一愣，前面这一句像句话，怎么接着就要自己出去了？不是你说要好生勘察吗？总得说出怎么个查法吧？
    见毛德禄还要说什么，姚文举摆摆手道：
    “毛捕头，这段时间里有御史上奏说咱们宛平县治安不靖，当今已经要求本官整饬治安。所以这件事就是你现在的头等大事，万万不可松懈，一定要在短期内叫陛下看到我宛平县治安的改善。”
    “属下遵命，定当努力办差不辜负大人的期望！”
    毛德禄那也是在衙门口里厮混了无数年的人物，对于上官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怎会不了解，姚文举稍微一说就知道了事情怎么办，所以也就不再废话转身就下去了。
    毛德禄刚刚回到办差房，一个衙役就迎上来说道：
    “毛头，刚才典史大人来过了。”
    “孙典史没说，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那衙役见毛德禄脸色不好，关心的问了一句：
    “毛头，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毛德禄长叹一声：
    “县尊说现在咱们县治安不靖，已经有御史捅到陛下哪儿去了，这些天兄弟们怕是要辛苦些。毕竟这天子脚下什么事都不是事，什么事也可能都是天大的事，所以千万不能懈怠了。”
    “兄弟们省得。”
    衙役赶忙答应一声就转身走了。
    笑话，自己只是一个在衙门里混饭吃的角儿，捕快那伙根本就不是自己干的！



正文 006章  计划

“什么？！”
    一把剔骨尖刀就插在案板上，犹自在晃动着，壮汉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前来卖肉的主顾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旧庙烧了？死人了没？”
    “是啊，难道你昨天晚上没听到满城的示警吗？那可是满京城都知道了的事。”
    主顾依旧在絮絮叨叨个不停，没有注意到壮汉的反常，说了一会不见对方的回应抬头看见了对方震惊的模样，手里拿着自己的板块肉一动不动，疑惑的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郑屠户！郑屠户！想什么呢？赶快啊，我这肉还得回去招待亲家呢！”
    “啊？！”
    壮汉这才醒悟过来，看了看手里的半块猪肉抱歉的笑笑：
    “哈哈，差点忘了。说起京城里的强人，昨天就差点叫我抓到一个来我铺子里抢肉的小贼，要不是担心自己的摊子没人看管早就抓住他了。”
    “是吗？那你可要小心了。丢几块肉不要紧，千万不要把人伤到。”
    主顾见郑屠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拿起自家的肉走掉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天卖肉的郑屠户早早的就收拾了摊子，叫很多原本打算卖肉的人家暗地里咒骂不已，赌咒发誓下次一定不会去买郑屠户的肉了。不过郑屠户现在也正在赌咒发誓，只不过对象变成了一个藏在黑袍之中的人：
    “属下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还没有任何事情，当时辅佐使也没有任何异样！属下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
    “身为圣教左金刚是什么叫你失去了原本的警觉？难道仅仅是因为这里安逸的生活吗？本使现在怀疑你是不是还记得你来京城之前说过的话。”
    黑袍之中传出嘶哑的声音，就像是使用多年的车轮发出难以负重的声音。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原本像是小山一样的郑屠户这个时候却像是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属下对圣教丝毫没有不忠之心，请圣使明察！”
    “掌教元帅是相信你的，不然也不会把圣女的安危放在你身上。好好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必要的时候本使会协助你的……”
    声音消失的时候郑屠户还趴在地上不敢动，好大一会儿小心的抬起头见黑袍人已经不见了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重重坐在地上，却感到自己的身上已经满是汗水。
    文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孙德银大概有点不太适应身上的衣服，不时的扯下领子或者是把手放在袖口上擦拭两下。
    旁边的二丫看的撇撇嘴道：
    “你就不能有出息点吗？怎么换上衣服就跟上刑似的？”
    “我……那你还不是一样？看你刚才还拿手总是摸自己的脸呢！”
    孙德银怎么会被一个小丫头吓住，张嘴就反击道。
    “好啦！”
    孙德金制止了自家兄弟的话，顿了一下才说道：
    “下面怎么办？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这话他是在问文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开始这里的四个人已经隐隐把文烁当做是自己的主心骨了。
    文烁看了看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四个人，想了想伸出两个手指道：
    “两条路！首先咱们把手里的这些钱分掉，然后各走各路各找各妈，至于花完了这些钱之后么，那就看个人的本事了。”
    “那不行！每个人就百十两银子，要是花完了怎么办？”
    孙德金首先反对，他这么一说剩下的人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就是就是。”
    “对啊，就百十两银子买座宅子就没了。”
    “对啊，再说京城什么东西都贵，能花多久还是个问题呢。”
    “就是就是，文大哥你说说第二条路吧。”
    “对对对。”
    文烁点点头：
    “第二条路嘛，就是咱们把这钱凑在一起做本钱，每个人按照投入算作是本金。拿着本钱去做买卖，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的把钱变多，然后咱们每个人就可以从利润里面收取红利分钱了，这样的好处就是只要是买卖还在，大家都不需要为以后的生路发愁。”
    笑话，这么好的机会文烁怎么会放过？这样还可以把这些人和自己捆绑在一起，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也算是有了一个团体，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容易一些了不是？
    另外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些天的观察，文烁发现这几个少年虽然在郑有南的胁迫下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可在心里上还没有变坏，只不过是因为生活所迫而已。
    见众人都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做冥思苦想状，文烁赶忙趁热打铁：
    “这个么，还是看你们自己的意思。我只不过就是随口说说，要是你们觉得不放心那也没办法对不对？不过现在咱既然不在旧庙受郑有南的欺压了，那还有必要去做那些冒风险的事情吗？以前的时候出去都是要提着半个脑袋生怕遇到凶人，可现在咱们做的可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就是官府也不能把咱们怎样不是？”
    “可是咱们不懂做买卖？”
    孙德金终于抬起头为难的说道，在市面上厮混过怎么会不知道做买卖可是来钱的行当。但是他对这个可是没有一点经验，加上几个少年年岁尚小，心理上根本就没有认为自己是可以做买卖的人。
    “其实做买卖的话也未必就像是其他人那样在街边摆摊子，完全可以做其他的。虽然我现在还没想好到底是要做什么，可总觉得事情一定会比咱们几个把银子分掉之后好的多。”
    文烁现在一心鼓动几个少年要和自己合作在一起，自然不会一下把话说的太满。
    “大哥，咱们真的能赚钱吗？”
    孙德银睁大眼睛看着孙德金好奇的问道。
    而小豆子和二丫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也把眼睛望向文烁。
    “当然，要不然你们觉得那些做买卖的人还要天生比咱们厉害不成？实话说这些人不也都是一个胳膊两只眼睛，他们也不见得就是咱们的对手。”
    文烁指了指坐在这件铺子坐在柜台后面的掌柜说道：
    “你看每天这间铺子的掌柜不都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需要做吗？但是每天的银钱还不是哗哗的流进了口袋？”
    说这话的时候那个掌柜非常配合的打了个哈切，揉着眼睛喊伙计自己要到后面去休息，然后挪动肥胖的身躯从柜台里转出来，撩起帘子就走了。
    “我觉得行！”
    小豆子睁大眼睛待了一会，不知道是说他每天睡觉行还是做掌柜的行。
    “恩，我同意。”
    孙德银也说道，显然对于每天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坐在家里数银钱这几个少年都满怀期待。
    孙德金看了自己的兄弟一眼，沉默了半天才点点头道：
    ”好吧，算我一个。”
    还不等文烁把眼睛看向二丫，就听到二丫也说道：
    “你们都同意了，那我也同意。”
    感情你是看大家都同意你才同意的，怎么听着好像是大家在胁迫你似的。
    不过文烁是不会计较这些的，现在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就是要考察下京城里现在什么生意可以不用耗费很大的力气就可以赚钱，这些就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办成的，文烁倒是不着急这么早就去做。
    几个人白天的时候商议好了银钱的事情，晚上就在来云客栈好好的庆贺了一番，一千五百多两银子按照五个人来分，把零头拿出去作为这段时间的生活费，一千五百两银子作为今后做生意的本金全部放在孙德金手里，他暂时作为银钱管事。



正文 007章  酒楼大吉

第二天几个人就开始在京城里面瞎逛起来，换了衣衫之后谁也不会想到这几个就是之前时间搞得京城里面治安不靖的祸端。
    大街上人来人往几乎是摩肩擦踵，这里是北京城最繁华的街市。来自南方的稻米丝绸，北方的皮货牲畜，东边的海鲜渔获，西边的水果宝石在这里都有售卖，不时的还可以看到几个穿着迥异于明人的蛮夷招摇过市，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做蛮夷的自觉。
    文烁心里暗自感叹，这就是大明的首都啊！
    以前的时候只是在历史书上冷冰冰的字体，而现在却活生生的展现在自己的眼前！或许多少年之后，自己也只不过是史籍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名字，但文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名字。
    走了不短时间，看到的各色店铺都很繁华，也没发觉什么买卖是自己这些人可以做的，文烁正在暗暗发愁，忽然就看到对面一家酒肆的布幌眼前一亮。
    “咱们都那边去看看。”
    文烁招呼大家一声就向着这家酒楼走去，来到酒楼下面就看到在门前也贴着一张纸，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
    ‘近日家中有事，酒楼急需转让，有意者面谈。’
    “看看这家怎么样？”
    文烁指着门庭冷落的酒楼问道。
    “好！太好啦！”
    小豆子高兴的比划了两下。
    “好是因为要是咱们做酒楼，你就可以吃白食了吧？”
    孙德金在一边撇撇嘴。
    弄的站在一边不怎么说话的二丫都笑起来了。
    高升酒楼掌柜高望川这段时间愁坏了，头发都要白了。
    去年的时候高望川酒楼开张赶上了皇帝下旨要求尚俭抑奢，生意惨淡的一塌糊涂。下半年的时候往海贸上投的银子被一场风暴悉数卷进了海里，东挪西凑出来的银子一下子打了水漂。
    上个月债主们开始上门要债，家里的几个亲戚随没怎么说也都想着能把银子要回去。可现在高望川手里哪有什么银钱？只能是捱过一日算是一日，原本在酒楼外面说是转让，可现在这个时节，谁还会入手酒楼啊？
    上个月的时候，一位京官老婆生孩子摆了三桌，结果被皇上知道后落了个降职远调的下场，原因嘛就是国库空虚卿等当洁身自好尚俭抑奢。
    感情皇上还没忘去年的那道旨意，这是要逼着做酒楼的转行啊！
    “小六子！到外头看看有人来吗？”
    高望川看见在倚在门框上打盹的伙计就高声叫道，现在连伙计也知道酒楼要开不下去了，在自己的酒楼上做事的心气散失殆尽。
    小伙计原本倚在门框上想要好好睡一觉，昨天晚上的时候很晚才睡白天一点精神都没有，因为自己大半年的月例银子还在掌柜手里，小伙计也只能是勉强在这里等待着酒楼关门。听到掌柜的声音无力的答应一声看也不看就回答道：
    “掌柜的，没人来啊！”
    然后继续倚在门框上假寐，却冷不防旁边有个声音响起来：
    “我们这么多不算是人吗？”
    “啊！？”
    小伙计吓了一跳，刚才的时候根本挤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怎么一下子就在自己的耳边有声音了呢？赶忙睁开眼见五个少年人站在自家店门前微笑着看着自己。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小伙计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顶级的问题。
    “我们来酒楼自然是来吃饭的，难道你不是这家酒楼的伙计吗？有你这样迎接客人的吗？”
    孙德银现在手里也有了银子自然是要做一回大爷的，得意洋洋的对站在门前的小伙计炫耀道。
    “哦哦哦，那几位就里面请吧。”
    小伙计终于从刚才的梦中惊醒过来开始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伙计你们这家酒楼真的要转手吗？”
    看着在自己面前忙活的小伙计文烁问道。
    “是啊，这段时间东家的日子不好过所以就准备把酒楼典出去。”
    小伙计知道自家掌柜的一些事，不过眼前这几个人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底细自然是不能说太多：
    “要是几位有兴趣的话我去把掌柜的给几位请来。”
    “行行行，那你快去吧，咱们可不多等他。”
    小豆子在旁边插嘴。
    文烁心里无奈的哀叹一声，看到周围的几个人都是跃跃欲试的表情，这都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要和人家掌柜谈生意，最起码你也要了解一下再做决定吧。
    “好好好，我这就去，几位稍待。”
    小伙计赶忙把手里的抹布放下疾步去了，笑话！只有这酒楼典出去了自家的月例银子才有着落不是？
    高望川早就对于酒楼的事情不抱希望了，早早的回到自己的房中看着桌子上一张张的欠条暗自发愁。忽然听到外面小伙计的声音：
    “掌柜的！掌柜的！有人来接手酒楼啦！掌柜的！”
    这就是喜从天降啊！
    强自压制住激动的内心，掌柜的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咳，小六子！瞎嚎什么呢？”
    小六子一阵无语，你明明都听见了好不好？
    “掌柜的，外面有五个人说是打算接手咱家的铺子，想要和你详细的谈一谈。我看啊这回八成能行！”
    “哼！难道你就这么希望这酒楼转手吗？”
    高望川的话差点正想要笑的小六子一口气憋回去，难道就是我想吗？有本事你别把酒楼转出去啊！
    看着坐在眼前的五个少年人，其中还有个不大的丫头，高望川心里没底，这到底是哪家的少东家？自己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几个年轻人，难道现在的京城已经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吗？
    “不知道几位是……？”
    “掌柜的，你这家酒楼是不是要转手啊？”
    小豆子拿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气派豪迈的问道。
    “是啊，几位难道想要接手吗？”
    高望川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看不穿这些人里到底谁才是话事人，难道是现在说话的这个小个子吗？
    不像啊，哪有这种瘦巴巴的营养不良的少东家啊。
    既然看不出到底谁是话事人，高望川自然要对每个人都是足够的礼遇。
    “那好，你就开个价吧。”
    文烁差点一口鲜血就吐出去，这是干什么！
    “几位看来对我高升酒楼很是了解啊，呵呵，那我在真人面前就不说假话了。”
    文烁忽然觉得在这个高望川笑起来的时候绝对就是一个奸商的模样，如果说你不知道奸商是什么样子的话，那看到高望川笑起来就应该明白了。
    “不不不，高掌柜的，我们的意思是说你先开价然后我们在看看这酒楼的设施，只要是合适咱们就接下，要是不合适我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文烁赶忙拦住还要往下说的高望川，不能叫他说下去啊，要是这货说出个天价来那自己这边的几个货估计连还价都不会还。
    “呃……”
    高望川倒是出乎预料，他从刚才的对话中看出来这几个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小子一样，原本还想着报一个高价呢，但是文烁这么说就等于是告诉自己只要是价格不合适就直接走人了。
    其实高望川对于这些人能够出得起多高的价格心里也没谱，看衣着倒是气势不凡，可再看看几个人的脸色却跟城外那些难民差不多，难道是有人要成心戏耍自己不成？
    “你们确实想要接下酒楼？”
    高望川不得不小心应对，生怕这是什么人跟自己下的套。
    “那还要说啊，谁家没事情来你这等地方戏耍你！”
    孙德金至少知道自己在做买卖的时候都是要听文烁的，但是遇到像是高望川这样啰嗦的人也是忍不住了，还有完没完了！
    “好好好，那我想想，那我想想。”
    高望川的眼睛不停地转了转，沉吟了一下道：
    “两千两。”
    “你抢钱啊！”



正文 008章  高望川

小豆子在一边着急的都要跳起来了，两千两银子那得是多大的一堆银子啊，自己这边总共才一千五百两银子，把自己再加进去也不够啊！
    “就是就是，这简直就是在抢钱啊！”
    孙德银在一边也说道，就是之前他在世面上厮混的时候也没想过能够直接抢走两千两银子啊。
    高望川看看几个人脸色，笑着说道：
    “几位难道不知道我这高升酒楼乃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吗？两千两就能拿到手里谁也不会嫌贵。再说这两千两不光包括酒楼，就连里面这这桌椅甚至是厨房的设施都是一起的，仅仅是这些东西就值不少银子的。”
    文烁刚才看到高望川的眼神恍惚了一下，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价格有点高，显然是想要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剩下的几个人都在抱怨价格高，高望川会妥协的。
    “不过我看几位是成心想要接手，要不这样我给各位个优惠，打八折怎么样？”
    “一千六百两？！”
    “对，这可是最低价了，想要接手的话整个京城都找不到这么合适的价格了。”
    “不成不成，太贵了。掌柜的你也不看看你这些桌椅板凳什么的大概是多少年都没有换过了吧？要是咱们接手的话还是要全部换掉的，这就是一笔花费。再看看这桌子上的杯盘碗碟什么的也都是旧的不行了，咱们接手之后总不能还用这些吧，这又是一笔花费。看看这里面的环境大概也是有段时间没有装修什么的了，咱们还要把这里粉刷一边吧。掌柜的你说把桌椅板凳什么的都白送我们也不要啊，还要找人清理出去不是？”
    二丫一边指划着一边说，把高望川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可这些都是事实，谁都能看的见他又不好争辩什么，最后只能说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谁也不会为了转手就把店里整修一些不是，再说了你们盘下酒楼就是要做买卖的，谁家做买卖不是要整修一番。这些花费怎么能算在价格里呢？再说了我这酒楼在这京城里也是多少年的老买卖了，仅仅是回头客的光顾就能吃喝不愁，盘下酒楼可以说是稳稳地收银子了。一千六百两绝对不多，要不是看在几位成心想要的份上我是绝对不会拿出这个价格的。”
    文烁没想到二丫的口才竟然这么好，几句就把高望川说的几乎脸面都顾不上了。看来酒楼平时的运营还找到一个好帮手。
    “八百两！多一文咱们都不要！”
    然后二丫说了很霸气的话，叫旁边的孙家兄弟和小豆子都瞪大眼睛，这么大一座酒楼竟然想要八百两就要拿下来？
    太可怕了！恐怕仅仅是建造这座酒楼就要几百两银子吧？
    高望川也怒了，八百两那还不够他上次在海贸上赔掉的钱，再说还有一屁股债主整天在自己身后追着：
    “八百两太少了，看来几位不是真心想要盘下酒楼啊。”
    高望川原本想着自己把酒楼盘出去即便是不能马上缓解自己的困境，至少也要能把那近千两的债还上啊，八百两却是完全不够。满脸失望的高望川觉得今天的事情不会有什么进展了，看眼前这几个少年人怎么能一下拿出那么多钱来，这八百两说不定还是凑出来的呢。
    “掌柜的别着急嘛！”
    文烁觉得差不多了，看高望川脸上失望的表情知道这八百两大大打击了他的信心，担心失去这次机会急忙出言道：
    “既然高掌柜觉得八百两太少，可咱们觉得一千六百两太多，那咱们就商量出一个合适的价格如何？”
    将近一个时辰的你来我往终于双方以一千三百两的价格把酒楼盘了下来，虽然文烁几个人不是很着急，可高望川等不了那么久啊，说要是能付钱的话下午就可以把酒楼的进行交接，现在高望川高掌柜巴不得能赶快把银子拿到手里。
    晚上的时候，高升酒楼就换了东家，这个事情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毕竟像是高升酒楼这样的酒楼在京城一抓一大把，谁也没有功夫去注意到这些，除了原来高升酒楼的东家高望川的债主受到了欠款。
    “现在咱们都是东家了，这酒楼日后要怎么办还是要大家一起商量着办。”
    文烁坐在桌子前面，隐隐的竟然有了一丝得意。现在自己也是有产业的人了，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个时代的商人地位比较低，没什么保障。
    “这经营酒楼什么的咱都不在行啊。”
    孙德金首先发出哀叹，在厨房转了一圈之后感觉自己脑袋都大了不少。
    “是啊，看看柜台上的那些账本根本就不认识啊。”
    二丫也是抱怨，文烁安排她去看了看高望川经营酒楼留下的一些无用账本，结果二丫没大会儿就哭丧着脸回来了，表示自己真心看不懂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东西。
    “我在门口站着总感觉路上的行人在笑话我，我再也不出去了！”
    小豆子赌咒发誓绝对不再去酒楼门口接客了，尽管一开始的时候他对这件事兴致勃勃，但门前几个过路的大婶在对他指指点点一番之后，小豆子幼小的心灵就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发誓再也不去接客了。
    剩下的孙德银倒是在大堂里没什么事情做，所以无所谓好坏，毕竟今天没有客人上门，他这跑堂伙计的身份暂时还没落到实处，文烁相信只要是做上一次，孙德银也一定会像这几个人一样的。
    “文大哥，你不是说咱们可以坐在家里等着银钱往下掉吗？这咱们都把本钱投到这酒楼里了，可怎么也没看到这银钱掉下来啊？”
    小豆子揪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毛巾，那是文烁特意给他准备的说是看上去就显得精神。
    “就是啊，咱们还以为只要是把酒楼盘下来就可以做生意呢，谁想到根本就没有客人来。”
    二丫叉着腰指着柜台说道：
    “是不是以前的时候这个酒楼的生意不好，把人都得罪光了没人愿意来了？”
    文烁无奈的捂着脑袋，很不解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没有看见门口自己贴上去的那张纸呢？拉着还在抱怨的二丫走到门前指了指：
    “自己看。”
    转身就回到桌前继续画自己的草图，他要在今天把整个酒楼的装修草图画好，明天就可以到人市上去找工匠来开工了。
    “啊？！”
    二丫的惊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纷纷围拢上去，孙德金识得几个字便大声念道：
    “本店近日整修暂不营业。”
    “文大哥！不对啊！既然今天不营业那你叫咱们弄成这样干嘛？”
    小豆子不愿意了，自己站在门前被那几个过路的大婶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好一通打量，还不时的在旁边悄声议论几句，那样子有多那个啥就多那个啥。刚刚成为伙计的小豆子自然没想那么多，他的心思还在接客上呢。
    当他大喊着接客了的时候，那几个大婶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回来一问二丫才知道，接客那是花楼里姑娘们的活儿，怪不得人家笑自己笑得那么开心，感情是把自己当猴耍了。可最后一想明白了，文烁在说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小豆子人也机灵，长得也俊俏，就在门口接客吧。’
    满腔的怒火又不敢朝着文烁发泄，只能是在这个时候大声的抗议几下了。
    文烁再一次放下笔，看来今晚是画不好了。



正文 009  偶遇

“我当初是怎么说的？我当初是这么说的吗？我说过几日开张的时候就按这个办啊。”
    文烁义正词严的为自己辩护，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说了，但是这几个好奇的少年人哪有注意到这么多，都是一心想着要赶快开始进入角色了。
    想到文烁确实是这么说的，大家再一次没话说了，这怪谁呢？
    “我原本是打算在这几日好好的整修一下这酒楼，换了东家就要有换了东家的样子不是？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厨师，另外还要把名字改了，不叫什么高升酒楼了。不过名字还没想好，你们也一起帮着想想吧。”
    “还要改名字啊？”
    小豆子睁大眼睛看着文烁，这种事情叫他来向简直有赶鸭子上架的嫌疑啊！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了吧。”
    孙德金在一旁也附和着，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没有必要嘛。
    “还是改一下好，你们没看到高掌柜在的时候这家酒楼变成什么样子了？已经换了新东家了就要有新的改变，我今天晚上把装修的计划做出来，这样明天就可以去找人开始施工，大概半个月的功夫就能叫这里换个样子，以后吃饭的客人也会多起来。这样咱们也就能赚更多的钱。”
    “可是咱们又那么多钱吗？”
    二丫看了看文烁画的草图，虽然看不懂但依旧能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现在仅仅是这座酒楼就花掉了一千多两银子，剩下的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哪有那么多银子花到装修就楼上啊。
    “这个不需要担心，我装修需要的东西咱们这酒楼就有，我们只需要找来工匠就可以了，前段时间我发现在京城的很多匠人价格都很便宜，所以这次的装修根本就花费不了多少。”
    文烁信心满满的说道，这些事情在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现在只不过就是按部就班的进行就好。
    “那好吧，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咱们可以坐在家里等着收钱了。”
    小豆子总是那么没心没肺，见文烁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也就不再说什么反倒是觉得省了很多力气，小孩子好玩的天性走到哪里都是不会改变的。
    “对对对，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
    孙家兄弟也同样是巴不得自己能什么都不做。
    阳光洒满了京城，文烁走在大街上的心情都不一样。眼看着自己的计划已经越来越快的施行起来，心里面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孙家兄弟去新门桥那里找工匠了，装修计划今天就要开始，为了能够尽快完工文烁把这几个人都打发出去了。他自己则是要去采买些食材，不但是要准备中午的午饭，更为重要的是想要尝试下自己的手艺。
    等东西悉数购齐之后已经是快要晌午了，白菜黄瓜什么的都是买了不少，既然自己是做酒楼生意的那么多买一些是没坏处的。
    郑屠天还没亮就已经把猪肉侍弄好了，早早的坐在铺子前面看着自家伙计里里外外的忙活着。
    最近这段时间总是诸事不顺，先是自家铺子竟然被人抢了尽管东西不多，可也叫人心烦不是。再者说昨天圣使的话也叫他心里有些发毛，看来圣教对自己已经有了芥蒂，等下午的时候要到圣女那边去看看最近有什么消息没有，不然很难对这件事交代过去了。
    手里的茶壶慢慢冒着热气，郑屠的眼睛漫无目的的扫过铺子前面的大街。
    这些人在无生老母降临的时候都应该死！
    那个少年为什么自己看着这么眼熟呢？虽然衣服不一样，可走路的姿势还有小脸上的雀斑总是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
    看到少年手里的东西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了，就是他！
    “抓贼啊！”
    郑屠大吼一声从藤椅上一跃而起，朝着正在街上的少年扑了过去。
    不管是走路的还是到铺子里卖肉的主顾都被郑屠这一嗓子吓了一跳，转头看郑屠疯了一样就朝着街上的一个少年奔去，搞什么？人家根本就没进你家铺子好吧？还抓贼？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郑屠一把揪住少年喝道：
    “小子！这次叫你家郑爷抓住了不是？上次到铺子里抢我的肉！”
    文烁原本是打算抄近道回酒楼的，早就忘记了之前自己在郑屠这里抢肉的事情，忽然被街上的人一把揪住本能的就往后退了一下，待看清楚眼前之人的时候一下子想起来了。心里本来就发虚，现在被这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一把抓住跑都没地方跑。
    眨眼文烁一下子就回过神来，朝着大街上大喊：
    “救命啊！抢劫啦！歹人抢劫啦！”
    郑屠气的都要吐血了，怒道：
    “明明是你来咱家铺子抢肉，怎么会是我抢你呢？！”
    “诸位乡亲都来评评理啊，我这在路上走的好好的这厮就跳出来想要抢夺我的东西啊！”
    文烁说的声泪俱下，跟真的似的。
    街上的行人一下围了上来，一个是十几岁的少年，看上去斯斯文文干干净净。另一边是一个壮汉手里还紧紧抓着少年手里的网兜，身上散发着令人心惊的气息。
    眼前的情景在明显不过了，这壮汉是看少年人单势孤身体瘦弱准备用强啦！
    人群后面还更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大喊：
    “快看啊！当街抢劫啦！”
    “快去报官啊！”
    “抢劫啦！”
    郑屠本就是不善言辞，见周围的人皆认定是自己抢劫，下意识就松手放开了小豆子嘴里急忙辩解：
    “误会误会！不是我抢劫！是这小子抢劫！是他抢劫！”
    “冤枉啊！我走路走的好好的你突然跳出来想要抢我的东西！现在却污蔑我抢劫！众位乡亲啊！这歹人就是狡猾啊！小子我在这里先谢过诸位乡亲了，要不是诸位乡亲小子我今天就要命丧当场了啊！”
    说完文烁还朝着周围作揖致谢，更是引得周围围观的人群嘻嘻哈哈：
    “好说好说，小相公婚配了没有啊？”
    “就是就是，看小相公也是良善人家，我家外甥女还在闺中。”
    郑屠都快疯了，这怎么回事？还当街拉郎配吗？
    他人长得高大，生意也洪亮，大吼一声：
    “都住嘴！”
    一声就把周围的声音压下去了，指着小豆子说道：
    “这小子前几日在我家铺子抢走了三斤猪肉！当时我没抓住他，今天被我看到了，大家看他手里的东西定是抢劫得来的！”
    还别说，几个识得郑屠的人都知道前几天他被抢的事，现在见郑屠说的一本正经也觉得这郑屠平日里似乎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纷纷点头证明他的话。
    一下大家看文烁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最近京城不靖大家都知道。虽说自家没什么损失，但大家出门的时候还都是加小心的，现在一下听说眼前的少年就是那惯犯的时候立马就要爆发。
    “众位乡亲，小子我是东升酒楼的新东家，今日酒楼装修请了些匠人，我这是到这里来采买些东西给匠人们准备午饭，谁想到就被这厮污做贼人！想我家乃是清清白白的良善人家，数百年间都未曾出过作奸犯科之人，今日被这厮污蔑为歹人，叫小子我以后怎么去面对列祖列宗啊！”
    文烁怎么会看不出周围的人神情微微变化，知道今天自己遇到麻烦了。脑瓜急转一席话说的声泪俱下，叫人听了都觉得不忍。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家教传承无比的重视，听到文烁的话眼神里满是崇敬。这种事情谁会说假话？再说看看少年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样子，但从事情发生到现在这少年都表现的彬彬有礼，和那些市井之徒完全不是一个样子的。



正文 010  智斗

众人神情细微变化文烁看在眼里，决定再加一把火：
    “诸位乡亲，小子我受了这等不白之冤已经没有苟活于世的打算，还请诸位乡亲能到东升酒楼去告诉咱家人，小子我对不起自家祖宗了！我要以死明志！”
    说完丢掉手里的东西就朝着街对面的牌坊走去，走的义无反顾，大义凛然。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呆住了，怎么回事？
    这点事情就要以死明志？
    过了吧？
    郑屠更是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有这么玩的吗？再怎么说也用不到这样吧？
    要是这小子真的死了，自己可就担上了逼死人命的罪名啊，就为那三斤猪肉好像不太划算。但就是不甘心，怎么明明是你抢走了我家的猪肉，回过头来倒是我成了坏人，还成就了你的清名？
    文烁心里也没底，这周围的人怎么就不上来拉住自己啊？前面就是牌坊了，自己到了那里怎么办？上吊？撞头？都很疼啊！
    快来人拉住自己啊！
    可周围的都跟在文烁周围，就是没有人上来拉一把。
    文烁怎么会知道，刚才自己的表现已经叫周围的人都把当做是圣人看待了，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民间为了名节不惜一死的人大有人在，可这些事情往往都是听说的，眼前这个少年为了自己的名节竟然也可以做到这一步，这是多少人希望看到的？
    看看人家这么大的孩子就可以做到为了名节不惜身死，想想自己要是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天地之间的区别啊！
    不少人都在心里暗自感叹，可就是没有人上前拦住文烁，或者说他们更像看到一个传奇的诞生，至少在以后的日子里自己也可以在和别人有了不少谈资不是？
    文烁心里都后悔死了，没想到自己今天出门还有血光之灾！短短十几丈的距离很快就到了，文烁在牌坊跟前站定，尽量叫自己看上去更加淡定一些，转过头看着跟在自己后面的人群微微一笑：
    “诸位乡亲，小子我今天就要用性命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少人的眼里都是泪水，太感人了！
    郑屠则完全傻掉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也是想不到的，之前的时候他觉得文烁大概就是说说而已，可是看现在不像是开玩笑啊，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
    可是在看到文烁那微微一笑的时候，郑屠很清楚自己没有看错人！
    一定是这个可恶的小子！
    不过要是他真的想死呢？那样自己不还是担上逼死人命吗？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而这个小子却也好受到大家的尊敬。
    绝对不能叫他得逞！
    “大家都不要被这小子骗了！他这是在糊弄你们呢！”
    郑屠急得大喊，可是在别人听来怎么就觉得好像他担心文烁不敢死，这不是要逼死人命的节奏吗？
    再说刚才文烁的话已经给众人先入为主的印象了，这个时候郑屠的话更叫大家觉得这是个坏人，甚至有人鄙夷的看看郑屠：
    “早怎么就没看出这厮是个这样的人呢？以后绝对不到他的铺子买肉了！”
    “就是就是，以前还真是看错这厮了！”
    “那是你们眼拙，这屠户能有什么好人啊？”
    人群中的刘屠户表示自己很受伤……
    这几日毛德禄毛总捕快很不爽，县尊大人说宛平县治安不靖要加强巡查，可是自己带着兄弟们在街上晃悠了几天，根本就没看到什么小贼的踪影，反倒是大户人家欺压良善的事情看到了不少，可这种事谁也不敢管是不？
    上职之后稍稍在值事房做了一会就交上两个人一起到街上去转转，要总是在这里坐着说不得就要有人给县尊大人打小报告了。
    “走啦走啦，孙成刘江跟我一起去巡查。”
    孙成刘江两个人哭丧着脸不情愿的把手里的骰子扔在桌子上，没精打采的跟在毛德禄后面出了门。
    “我说毛头，咱们这都在街上晃了几天了也没看见有什么毛贼啊，真要是不行就随便去抓两个来凑凑数算了，只要是县尊大人开口，咱们还用得着这么辛苦吗？”
    刘江是上一任总捕快手下的干将，那时候在京城也是八面威风的人物。可老天就是不开眼，上一任总捕快因为欺压商户被朝廷看了脑袋，这刘江自然就是随着失了势。
    “我也想啊，咱们这才第几天啊就做出这等事，要是县尊大人知道了咱们谁都跑不了。再等几天看看吧。”
    毛德禄对于外出在街上巡查也是没有一点好感，这京城地界上的达官贵人太多了，有些事你看到了不好，看不到更不好。更不要说见到官轿什么的你是跪下磕头啊还是转身就走？你知道哪个官员心眼儿小啊，到时候一句话没了差事是小，掉了脑袋就不值当的了。
    “差官！差官！”
    还没走出宛平县县衙，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
    “怎么回事？”
    毛德禄很生气，这在衙门外头大喊大叫可不是什么好事，要是叫人知道了自己这边虽说没什么大事，可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差官！南市打起来了！快去看看吧！”
    南市？！
    毛德禄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南市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市，要真是在那里出了事情可真不是好玩的了。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快！一边走一边说！”
    毛德禄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来报信的是京城中的闲汉，每每有事情都是跑在最前面，往往官府方面也会给他们几个闲钱，就是为了这些闲汉能够把一些消息及时的送来。
    这个毛德禄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一边走手里的一块碎银子就递到了对方手里。
    “是郑屠户，今天早上说是看到了前几日抢他铺子的人，结果那小相公和他争辩几句之后竟然要以死明志！”
    “啥！？”
    毛德禄、孙成、刘江三个人眼睛瞪的大大的，以死明志？这得是多大的冤屈啊！不过好像这几年也没怎么听说过这种事情了，怎么现在冒出这么一出？
    “走！快去看看！千万不能叫人死了！”
    这下头大了，要真是出了这事满大街一传，可就是给朝堂上的御史找素材啊，那还不把宛平县说的跟地狱似的？
    “散开！散开！”
    “官差办案！散开！”
    远远的就看到了围在那里的人群，也不知道这事得多轰动，看热闹的不下千人。
    “都不做事吗？！闪开闪开！”
    “官差办案！闲人闪开啦！”
    好容易挤进人群，就看见一个少年人正猫着腰准备朝着牌坊冲过去，看样子是打算撞头。
    “拦住他！不能叫他死！”
    “站住！不许死！有什么事朝廷给你做主！”
    “快站住！官差来啦！”
    随着毛德禄的一声断喝，周围百姓也都大声喊道，仿佛刚才那些看热闹的人根本不他们似的。
    文烁很听话的站住身子回过头看着毛德禄，满脸的委屈：
    “官差大哥，现在小子我受了天大的委屈，诸位乡亲都看在这里，这个什么郑屠户污蔑咱抢了他的猪肉！小子我是百口莫辩只能是以死明志啦！”
    毛德禄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旁边的郑屠，心里暗自发毛。自家衙门里的典史可是要了这郑屠户家的妹子，虽说不上是什么亲近关系，可再怎么说也要比眼前这个小子要亲近一些不是？
    “胡说什么！郑大官人怎么会污蔑你！还不快快说到底是怎么抢劫郑大官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