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高官后人 “文弱,你知道为什么娘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幼时的文弱,像野草,除了沉陷淤泥的根,一无所有。他知道文弱的含义,娘曾说过,当今天下虽一统,但民怨积强,过后必然是乱世。文弱,就是为了时刻告戒自己,乱世之中,文治不如武功。惟有武功高强的人,才能纵横于乱世。英雄者,皆如此。 那间盖着茅草的屋子是狄家先人曾经住过的地方。而后,狄家先人历代为官,权倾朝野。这间茅屋,是狄家被抄家之后留下的唯一财产。娘说,我们狄家效忠于文氏江山,可皇帝昏庸无知,导致了这灾难的到来。比文皇帝更该杀的,是我们的仇人。但她没有告诉文弱那个仇人是谁,他问了又问,娘依旧一句话也不说。 朝廷的大官,有很多的房子和仆人。怀着对先人生活的向往,文弱知道,自己原本应该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家。但那个仇人夺走了他的一切。要不是他,文弱就不会和娘在这里受苦了。他在乌黑的夜里一次又一次地想。我一定要报仇。 七岁,文弱依旧住在那稻草屋里。凭借着那一小片土地,文弱找不到可以教他武功的人。周围的人,每天奔走于田间,他们拿着锄头,似乎每一步都很艰难。一天,文弱坐在草堆上,听见村里的人说,村长年轻时是朝廷的将军。文弱想,他的武功一定很好。一天夜晚,村里很静,习惯了在烈日之下度过时日的人,在这样的夜晚睡得特别早,残月高挂,照亮的也只是村里一角。村里有好多的茅屋,可他们从不点灯。文弱摸黑来到了村长家门口,门正开着,他看见村长抬着头,坐在摇凳上。 文弱悄悄走了进去,站在他身边不出声。 “小孩,你想干吗?” 村长发现了他,问道。 “村长,我想习武,你能教我吗?” “孩童不识天高地厚,你家吃的饭还是你娘日夜织补换来的。苛政猛于虎,百姓种的粮食大多要上缴朝廷。哪来的时间习武?” “娘说,苛政过猛,百姓积怨,过后必然是乱世。因此文弱想习武。” 村长从摇凳上站起,神色慌张。 “百姓可怒不可言,你娘怎么教你讲在些话。以后别乱说了。” 村长把文弱拉出了家门,自己进去后又把门关上。文弱一看关着的门上是两个门神,狰狞威武,却是纸做的。不习武,能做什么?他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这个问题,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人生有深入的思考。回到家后,看见娘正在织补,即使没有灯,也继续着。 “娘,我回来了,村长不肯教我武功。” 他还以为这一次会被骂,低下了头,准备挨骂。 “你求他了?” “没有。” “做得好。狄家的人不应该恳求这种下贱的人。你要记住,自己是狄家的人。” 文弱的娘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自己是狄家的媳妇,过去,她在这个家里过了一生中最奢华的时光。文弱不止一次听娘说狄家先人的事,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老记住这个。 “先人留给了我们什么?只是栖身的一间茅屋罢了。我们谁都不求,只靠自己。” 文弱已经厌倦听自己先人的故事,他看见娘沉默了,低下头不语。她在回想自己过去的生活。那时侯,她还是异安城中的贵妇人。 那时侯她叫小丁,每日,都在享受着浮华世界所带来的喜悦。奴仆数十人,都唯命是从。她屹然就是狄家的皇后,但这话是不能乱说的。狄家被抄了整整十年,但她还在想自己生平最爱的那个人。一个女人,嫁入富贵之家,还是自己所爱的那人,又有什么可求的? 原本,她只是在青楼里帮别人倒水的丫鬟,但有一官员见她灵巧可爱,便收她做了干女儿,娶名小丁。之后,还让她嫁给了狄家少主人。狄家当时权倾朝野,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嫁入狄家后,她却时常见不到自己的丈夫,他奔波朝廷之事,时常不回家,也无须回家。在外面,还有一群徘徊在少主人身边的女人。 “夫君,我们已有两个月没行房事了。” 说这话的时候,小丁嫁入狄家三年,但还带着一丝羞涩。三年无所出,在这官宦之家,可是大事。她害怕自己的公婆那不满的眼神,他们是极爱面子的人,从他们看自己的表情就知道,也许哪一天,就会突然把自己赶出家门。二十多岁,就时常独守空房,能不寂寞吗?她见自己的夫君沉默不语,心里更是着急。 “怎么了?你一点都不想吗?” 小丁干脆脱下自己的丝绸外衣,身上只穿一件肚兜。肚兜上的鸳鸯戏水图还是自己在新婚前一夜所锈,她原本就想在那一夜把自己的身体给这个男人。但他却为朝廷的事而出走,初夜,是在一个月后发生的。洞房花烛夜,她独守空房。 “这件肚兜是我为你绣的。但成亲那晚你却狠心离去。我一直都不再穿这一件,就因为我觉得你不曾真正爱过。” 她含情默默地看着自己的男人,那眼神,足以让所有男人怜悯,像初放的花,被雨水淋湿而更有光泽。 “我知道自己不够好,但今天” 他欲言又止,心里矛盾而内疚,就在他不知所措时,却看见妻子已经脱下了身上仅有的肚兜,赤裸裸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停顿了几秒,感觉脸部发热,终于还是忍不住,紧紧地抱住妻子,装进了床里。 “我什么不在乎了。” 狄家少主人自言自语,在他的身体下面,是自己娶了不到三年的妻子,他忙于政事,在洞房花烛夜没行周公之礼,甚至,还没有好好地看清楚她。现在他看清楚了,瓜子脸,丹凤眼,眉毛细长,嘴巴小,皮肤白皙,丁香乳,杨柳腰,体态匀称。原来妻子还是这等美人。鱼水之欢过后,他紧紧地抱住,生怕一放手就会让她跑了。 “夫君,以后,你不要老往外跑。” 她还未从刚才的鱼水之欢中解脱,依偎在少主人怀中。 “我就算要往外跑,也会带着你,我答应你。我说真的,以前从没这么尽兴过。” 狄家少主人生性风流,小丁早有所闻。但他从来都没有让一个女人在自己身边留太久。 “我嫁入狄家前,就爱上你了,你知道吗?” “是吗?你见过我?” 少主人听到这话,却有点厌倦,他以前的女人也说过这些话,还以为妻子和那些下贱的女人不一样。 “八年前,在凝烟阁里。那一天我去给您倒水,不小心把杯子弄翻了,要不是你,我肯定会被打。那时候,我就对自己说,我要嫁给狄家少主人。” 凝烟阁是当地最出名的青楼,除了高官子弟和富贵人家,谁都别想进去。少主人想起来了,他是帮过一个倒水的女孩,但他没想到那女孩已经长大,还成为自己的妻子。 “那一天的事,你都看到了?” 一时,他脸有些红。 “我看到了,你和我们的当家花魁共宿一夜,那一晚,其实我就躲在外面,还隐约听到了少主人喘息的声音。” 少主人见妻子根本就不介意,心里放松了一些。忽然,听到了很急促的敲门声,她有些厌倦,却看见了自己丈夫慌张的表情。少主人急忙穿上了衣服。 “怎么了?你这么紧张?” 小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大祸临头,为了你,我要遭殃了。” 遭殃?她不大明白。就在同一天,皇帝下旨,秋后,狄家男人满门抄斩,女人充军塞外。她在家里等到了丈夫和家人被囚禁的消息,她只是一个女人,根本就无力回天,狄家上下的女人过惯了奢华的生活,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显得无可奈何。一断时间后,她想到了自己的义父,因为,在异安城中,只有他还能扭转乾坤。她来到义父家门口,看见从里面走出一只轿子,她认得是义父的,便跑过去档在轿子前,跪了下去。 “义父,我夫家被抄,无处容身。望您老能救救女儿。” 她想起自己嫁入狄家前,义父对自己的疼爱,他相信义父不会袖手旁观。 “小丁,是你啊?” 义父从轿子里走出来,把她扶了起来。 “你夫家的事我早有耳闻,可惜,罪证确凿,老夫也没办法啊。不过,冥冥中也许会有一点转机,你今晚到我府上来,我们从长计议。记住了。” 义父说完,使了一个眼色,就回到了轿子里。 很快到了晚上,小丁如约而来。敲响了义父秒的人,仆人打开门把她接了进去。她看见义父独自一人就坐在大堂上,背对着自己。 “义父,小丁来了。” 她仿佛看到了夫家的希望,今晚就是为此而来的。大堂内挂了几条红布,是很鲜艳的那种。 “你来了。” 义父说完脸上出现很怪异的笑容,是她过去所没有看见过的。 “义父,您老人家最近又有喜事了。小丁看着大堂的红布,猜测义父娶了十一姨太。” “当日在凝烟阁,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眼就收你做我的女儿吗?” “不知道,小丁只知道,对于我,这是天大的福气。” 小丁知道义父喜欢他人阿谀奉承,尽力讨好。其实她在这里呆的时间并不长。还没来得及学会做一个官家千金,就嫁入了狄家。 “因为我一眼就看得出你比其他人聪明。只有足够聪明的人才有资格当我的女儿,才有资格嫁入狄家。” 义父说完后呵呵大笑。 “既然如此,狄家有难,您老人家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原来义父早就想和狄家攀亲,这次有望了。小丁喜出望外,看义父笑得那么得意,想必是有办法了。 “小丁,你知道吗?为了你今晚的到来,我让下人准备了这一屋的红布。因为我知道,你还会回到我身边的。” 他说完张开双手,抱住了小丁,任凭她怎样挣扎,还是死死不放手,把她拖到了卧床边。 “义父,小丁是您的女儿。” “女儿?哈哈哈哈,要不是为了让你嫁入狄家,你还成不了我女儿呢?” 事已至此,小丁知道自己无力反抗,只是不断地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到这府上来。压在床下,忍受自己义父赤裸裸地凌辱,忽然,她想要死。这个人把自己从凝烟阁的火坑中救出,还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事毕,小丁蜷缩在床上,,不敢看义父,她更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和狄家的其他人说。 “小丁,你把狄家少主人伺候得很好吧?那小子也算死得不冤。” “义父让我嫁入狄家,是早有所谋。” “是又怎样,现在朝中是我做主,不是狄家。我不怕告诉你,狄家谋反的罪证是我栽赃的。但他们就快死光了,只剩下几个没用的女人。什么事也做不了。你?还是回青楼继续倒水吧。要不,就留下来陪我,但你永远别想当十一姨太,你不过是一个不干不静的女人罢了。哈哈哈哈。” “不是的,狄家还有人。” 她低声说了一句。这次总算明白了自己能嫁入狄家的原因,还以为时来运转,原来只是一颗被黄金包住的棋子。作用没了,就打回原形。但她不甘心,她对自己说,总有一天我要报仇。一个女流之辈,不会武功,又出生低微,随着狄家衰败,她几乎一无所有,怎么报仇?除了把它寄托于下一代,毫无方法。要是狄家历代高官都是文官,要是他们会武功,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范,但已经过去了,狄家,就只剩下一块不毛之地了。 正文 拜师学刀 “文弱,我不告诉你仇人是谁,是因为你还没有能力报仇。所以,你要自己去找,如果连找到仇人的能力都没有,怎么报仇?” 小丁看儿子的这个问题问得太多了,终于告诉了他自己的想法。 “好,我要自己去找。找到后我要杀了他为狄家所有人报仇。” 文弱听了娘的话,想习武,然后帮狄家报灭门之仇。他在茅屋下不停地挥舞着拳头,只感觉到风,汗流浃背,但这样练能有什么用呢? “小施主在练拳吗?” 这时,突然走进一个和尚,在这世道,穷和尚到处可见,殊不知他们那寺院富丽堂皇,靠的都是百姓的灯油钱。可这和尚衣着整洁,不像落魄乞讨之人,而这个家,除了一台纺织机,几乎什么都没有。 “和尚,你是来化缘的吗?” 文弱看了他一眼,想把他赶出去。 “贫僧随风而来,缘到此而止。” 文弱听不懂,只见和尚抬头看茅屋,似在深思,又伸手抚摩文弱的头。 “我教你武功,你跟我走,如何?” 枯燥的心在那句话之后找到了新生,文弱欣喜若狂。只是,和尚的到来令人琢磨不透,谁知道他是不是一个骗子。 “老和尚,你的武功高吗?” “武功无高低,在于习武之人。贫僧见你骨骼精奇,是习武之才,顿生爱意。” 老和尚拂袖一挥,一阵大风吹过文弱的脸,娘的织布也随之而飘。 “小孩,这一招叫掌风,十天你便可学会。” “真的吗?娘,和尚肯教我武功了。” 文弱过去所怀有的只是对纵横天下和复仇的幻想,而今,他找到了希望,单纯而幼稚地以为,自己就快成为娘所说的英雄。 “你随他去吧。” 娘继续织自己的布,转得很快。文弱走近她,她从顺手撕下一块布,塞进文弱衣袖。 那和尚自那一天起成了文弱的师傅。他气宇不凡,步伐很快,却听不到声音。来到一座庙前,文弱抬头看,那座庙好大,尽管残破不堪,看上去犹如古稀老人一样弱不禁风。 “这座庙后是一大片树林,叫不归林。庙里的和尚从来不敢踏进树林,走进去之后很容易迷路。山外曾经有一个信徒误闯不归林,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文弱,你要小心。” 不归,正如它的名字一样,一去不归。文弱并不害怕,自己在家乡那样深黑的夜,也一样走过。 只是,和尚教了文弱掌风之后就什么也不教,让他每天提水奔走于山间,不断奔跑,为庙里送水。一到夜里,他便坐在师傅身边,听他讲天下武林的故事。师傅说,武功再强,也难逃一死,人生在世,应该尽得人心,唯得人心者方能有所作为。文弱喜欢听师傅的故事,直到师傅不再讲了才肯回去睡觉。但山上的生活过于枯燥,又学不到武功,直到有一天,他真的厌倦了,他是为习武而来,而不是为了帮师傅挑水打柴。 “师傅,我厌倦了,这些年来,我根本就什么也没学到。您告诉我北齐世家的故事,告诉我天下武林的故事,可却从不教我武功,以后我能到武林中去吗?” “是吗?我忘记了。你跳一下,我看看。” 师傅灭道禅师微微一笑。文弱用力一跃,飞上半空。 “师傅,怎么会这样,我会飞。” 文弱欣喜若狂。在半空大喊,却摔了下来。 “文弱,你每日在山间奔跑,为的是打好根基,我让你每日睡前所念的佛经,就是佛家的内功心法。学武之人,最忌操之过急。根基稳固,学什么都事半功倍。刚才你过于欣喜,乱了气息,所以才会摔下来。” 文弱很意外,此时才知道,自己过去的努力就是在练功。他跑回寺院。庙里的和尚很少,偌大的寺院,只有五个和尚,他们懒得打扫,信徒也格外地少,因而,佛像、案台上都积着后后的尘埃。凭借着上山前的记忆,文弱知道寺庙不应该是这样。师傅说红尘万丈,扫之不尽,佛家有言,以眼不见为净又何必再扫。佛理荒谬,脏乱之物摆在眼前,如何心静?文弱拿起抹布,拭去佛像上的灰尘。 “文弱,你下来。” 灭道禅师突然出现在文弱身后。文弱听到他的声音后从佛像上一跳而下。 “今天起我要教你刀法。名叫御敌十三式。只有十三式,刀刀各异,却一脉相承。只要你能融会贯通,当今武林,能伤到你的人不出三十人。” “师傅,融会贯通需要多久?” “每练一分,精进一分,三年可初成。” 唯武功高强者方能纵横于乱世,文弱深信,也渴望成为那纵横天下的人。灭道禅师还不曾表露过自己的刀法,十三式,初成就需三年。文弱还想练更多的武功。 “师傅,可以” 文弱的话还没说完。 “灭道,你出来。凌无我来了,半邪教缘半邪佛而创教,我也是佛门中人。你出家前杀人无数,以为躲在山上就可以避世了吗?” 庙里忽然传出洪亮的声音,雄浑有力,烛台似乎也在抖动。灭道禅师抬头看向门外,又看向文弱。 “文弱,你不要出来。” 说完他朝门外走去,步伐依旧轻盈。 文弱没有听他的话,片刻后,悄悄跟在他后面,来到山的高处。他见山上有一个人站在山峰上,踏空而下。而师傅依旧向前走,就这样,他们站到了一起,相互看着对方。文弱躲在远处的草丛里偷看。 那个自称凌无我的人头带圆帽,身上带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像要把对手吞掉,师傅无声无息,若有若无。百米之外,文弱仍然能感觉到身边的野草在动,每逢高手过招,风云起色之事难免,文弱焦急等待,他害怕师傅受伤,也在期待一场较量。 凌无我向灭道冲去,身后留下一串虚影,接着飞上半空出刀横劈,地上尘土飞扬,文弱看不清楚师傅是否已经受伤,这时,凌无我的刀没有停,朝着尘土飞扬的地方又是数十刀。师傅!文弱害怕了,心跳得很快。他看见凌无我忽然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停了吗?这时凌无我把刀高高举起。忽然,刀影渐渐变长,还未出刀,他脚下的大地已经迸出碎石。 “玉石俱焚!” 紫色的刀影朝飞扬的尘土砍去,几乎把大地劈开。紫气向两边散开,很快消失。师傅死了,文弱看见地上留下了一道很深的裂缝,那是什么刀法? “凌无我,贫僧避世于此,不再妄动杀机,你走吧!” “不可能的,我出了三十一刀,你只用一刀就挡住了。” 凌无我战意全消,疲惫地喘着粗气。 “一刀十三式,就是十三刀。半邪门武功至刚至快,只在杀戮,不惜以本伤人。最后那一刀玉石俱焚,已经消耗了你五成的功力。” “你杀人无数,凭什么教训我?你用别人的命换来家族的声誉,这比以本伤人还狠!” “贫僧自感过去杀人太多,才避世于此。刚才我用的刀法,是我出家后参悟佛法所悟出的。过去,我以为天下间一切都可以凭武力获得,我所练的,也是至刚至快。到头来方知错了。” “错个屁,少在这里讲佛理,老子学艺未精罢了。” 对决过后,文弱隐约感觉到自己呼吸变得急促,可惜了过去的几年,见不到这场面。他对凌无我的那一刀念念不忘,几乎把山劈开。凌无我把头一甩,走了。 “文弱,你看清楚了吗?” 灭道和尚的声音好大,向山的四周散开,文弱还来不及察觉,师傅已经在他面前。武林高手往往在百米之外就能察觉周围事物的动静,是文弱的喘息声被听到了。 “师傅,那人的刀好厉害!” “他的刀是为杀人而练,锋芒必露,因而旁人记得清楚。我的刀是为保护自己而练,招式只在手间。我的刀法叫御敌十三式。” “十三式?凭借十三刀就可以横行无忌?” 文弱见那么厉害的刀都伤不到师傅,心想,要是自己练成了,就能横行天下了。 “孺子不可教,我说过练刀是为了保护自己。回去看清楚,明天开始练。” 灭道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他从衣袖里拿出一本刀谱,递给文弱。 自那一天起,文弱开始练那十三式刀法,恍惚发现,自己的手与那刀法格格不入。练刀是为了保护自己?他怀疑师傅所说的话,刀以锋利为主,宝刀追求的就是削铁如泥,不伤人的刀也是刀吗?寺院里,他不断挥舞木刀,在灭道指点下,招式日见成熟。半年之后,似乎已经熟练了。灭道禅师微微点头。 “半年中,你领悟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有没有进步,因为根本看不到对手。” “看不到人而没有杀意,还不够。” 灭道说完,从衣袖里拿出一本书。 “这是更深层的佛家内功心法,可助你练那十三式刀法。” “师傅,你说要三年才初成,但我只用半年。” 文弱见师傅那么快就拿另一本刀法给他,心里有些得意。 灭道把手一挥,文弱的刀还未收回来,脖子被他的手指按住,只差半厘,灭道就能要他的命。 灭道把文弱带到回峰崖,回峰崖是这座山的最高处,过去,很少人会上去,没有一草一木,比这更高的是蓝天。灭道告诉文弱,自己年轻时在这里练武,因此,老年出家,也选择在了这座山。 “师傅,凌无我说的是真的吗?他说师傅过去杀人无数。” “师傅不曾杀人,杀人的是另一个人。” 文弱在回峰崖上苦练三年,他始终不能忘记凌无我的那一刀。回峰崖上,除了偶尔飞过的苍鹰,便只有自己。食物总会在文弱饥饿的时候出现。他不曾见过那个送食物的人,但,山上只有师傅一人有此功力。御敌十三式,刀刀不伤人。不伤人练来做什么?文弱想不明白。 三年之期终于到了,文弱却不知道,他总记不住时间。 “文弱,下来吧。” 灭道喊道,他已经等在回峰崖下,抬头看不见文弱,但他知道徒弟就在上面。 “三年前,你上回风崖时,我说过三年之期一到,就是测你武功之时,之后你就要离开这座山,还记得吗?” 文弱当然记得,过去师傅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天下武林各大门派,还有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争夺。朝下山的路走去,寺庙就在俯视之下,来到回风崖时,却无暇回头一望,还不知道,自己就在山顶练功。 回到寺院,好像更旧了,门柱发黄,被杂草包围。三年前,庙里的杂草都是文弱拔的。寺院不再像以前看到的那样,连庙里仅有的几个和尚也找不到,泠泠清清,叫人害怕。 “师傅庙里的其他人呢?” “到哪儿来就回哪儿去。你也一样,要下山了。” 灭道说完,把戴在自己身上的佛珠戴到文弱的脖子上,是冰凉的感觉。 两人相约十年之期,文弱要再回这座山。文弱离山时并没有对师傅有太多的留恋。他想着自己的路,应该怎样走,只是师傅独自一人在山上,会寂寞吗?师傅教他武功,却总说不可伤人。而离开娘的那一天,他就告戒自己,爹是被仇人杀死的。武林中人,向来快意恩仇,他也要报杀父灭门之仇。 正文 末渔村遇无常 文弱来到了离山脚不远的村庄,他看到了村庄里的人过着安逸的生活。百姓积怨,过后必然是乱世,难道娘错了?她只是一个无知的乡下村妇。村里的人的脸上总带着笑意,师傅说人不应该故作媚态,而男子更应如此。为什么自己所见和他们所说不一样。文弱似乎来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地方,他开始怀疑眼前所见,因为娘和师傅是不会骗自己的。 “老人家,这为什么叫末渔村?” 文弱看见一老人悠然坐在树下,他走过去。从村民口中,他知道这里叫末渔村。 “你是外地来的?没想到我们这偏僻的地方也会有外来客。我们这儿以前叫玉桥村。每逢天狗食月,村外的人会敲锣打鼓,恐慌一片,祈祷圆月再现。但我们不一样。在村的西边,有一座古桥,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经没有人敢从上面走过。天狗食月时,桥上散发紫绿色的光芒,还会有仙人从天而降,在桥上谈笑风声。村里的人不敢靠近,便在远处跪拜。在远处看,整座桥就像一块紫玉。后来,发生了一件怪事,村里的人,还是不说了,不提也罢。” 老人没讲完,似乎有口难言,摇摇头走了。文弱对这些不感兴趣,他也不再追问。仙人从天而降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他朝村的西边走去,没有看到老人所说的玉桥,却来到了海边。他看见有一人从自己面前走过,踩在碎沙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大叔,你知道这条河同往河处?” “不知道,来我们这个村庄的人没有从水路来的,我们村的人也没有从水路离开过。” “这是为什么?” “没人知道,只是都这样。” 那水路也荒废了,文弱心想,可能,大海通往的是更偏僻甚至荒蛮未通的地方。他站在海边,对着缓缓的流水发呆,有一个渡头,木桩都长满了蛀虫。很久很久以前,那渡头也曾用过,要不,渡头上不会有踩过的痕迹。 文弱面对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同样茫然,他不知道自己下山后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世道。十年归期,再强的人也难逃一死,与古稀老人的约定谁又能保证?他愿意听师傅的话,不乱杀一人? 回风崖三年苦学,也不曾有过今日的寂寞,是所见的人太多了?见不到就不会知道自己孤独。他找到了一间没有人住的茅草屋,屋里黑乎乎。他睡不着,一人坐着不出声。屋外忽然传来声音,很模糊,但很快就没了,他握了一下刀,依然毫无声音。他伸手把茅草拨开,什么也没有,仔细一看,地上,有两个影子在不断晃动,朝左边过去。文弱把头探出去一看,却不见人。他跑了出去,用轻功追赶,片刻后,路上出现两个人影,忽隐忽现。他们似乎不用双脚走路,而是缓慢飘过。夜路人少,装神弄鬼给谁看?那分明就是鬼门的独门轻功。文弱听师傅说过这个门派的轻功。人影终于完全消失了,文弱片刻后回到了茅草屋。 伴随着黎明的到来,文弱终于有了困意,他闭上双眼。醒来时已经是中午,门外阳光明媚,他看见村里人神色恍惚,心不在焉,脸上的表情也与昨天所见不一样。忽然吹过一阵很大的风,路人因惊恐而乱跑,还有人在喊鬼来了。文弱拉住一个人的手,尽管他努力想挣脱。 “怎么了,你们怕什么?” “鬼,有鬼,昨夜三更,有人看到黑白无常了。今天早上,突然病倒了很多人,他们都是得了鼠疫,是黑白无常来这里索魂了。” 随风而来的还有哭泣的声音,哀怨流长,悲痛欲绝。文弱眼前出现了昨夜那两人的身影,黑白无常?风停了,街道恢复原有的平静,也见不到人。村里的人原本都和睦相处,但过了昨夜,得鼠疫的人都被关到了塔里。那座塔早在五十年就已经建好,据说当时忽然有许多人得了失心疯,村里人无奈之下建了塔,把他们都关在里面,直到他们死去。那座塔已经荒废了整整五十年。而今,同样是为了囚禁自己的同伴,村民再次把门打开了。 “当年,塔里每天都会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叫到村里的人心里发毛,直到他们都死光了,才过回正常的日子。在听不到声音的那一夜,村长带人到塔里,看到死尸大多像被动物咬过,原来塔里的人相互厮咬,才会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老人面对木塔回忆以前的事,那座塔摇摇欲坠,被关的人大多无力挣脱。 一天之后,他们终于下定决心,要一把大火烧掉木塔。塔里的人那无辜绝望的眼神凝望燃烧的火堆,火堆旁,是一群与他们一起生活的人。文弱也茫然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老人家,村外是什么世道? “乱世。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我们避世于此,才幸得几日安宁,没想到,哎。” 老人摇摇头,看向木塔。 乱世?文弱抽刀向火堆劈去,火苗散落四周,村民惶恐跑开,还有几声惊叫。 “难道你们真的愿意把他们烧死吗?这些人,他们和你们一起生活,一起耕作,是你们的同伴。” “可是他们染了鼠疫,会传染给我们。” 村里人比文弱更在意同伴的死活,但他们不得不为更多人的性命着想。 “要是我能救活他们,你们能给我三天时间吗?” 只要三天,就足够做任何事。村民沉默了,他们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同伴死。 深夜,村里的人怀着对鼠疫的恐惧入睡。文弱走在街上,每一步都很轻。他知道今夜黑白无常一定会再出现。终于,在塔下发现了他们。他们的身体恍惚不定,左右摇晃,怪不得夜里见过的人都以为他们就是鬼。勾魂者深夜上路?这时候,白无常突然站稳了。 “阴间向来只有勾魂者追人,还没有见过有人会跟在鬼后面。” “这是阳间,鬼门的鬼哪能放肆?” 早在山上,文弱就听过鬼门,武功最为诡异,用毒毒性最烈,毒药最多,还有独门的轻功。黑白无常是鬼门的勾魂者,到处害人。 好快,黑白无常一起向文弱冲去,白无常扒在地上,滑向文弱,伸手抓住他的双腿,白无常跳上半空,伸出铁爪。文弱顺势用刀阻挡,一刀之后,铁爪竟被砍断了,他向上一跳,黑无常跟着他一起飞上半空,黑无常放开双手,文弱在空中一脚踢中他的头,黑无常摔倒在地上,被文弱踩在脚下。 “这是什么刀?我的铁爪二十年来还不曾断过。” 白无常似乎说的是真话,但文弱也不知道这是一把什么刀,只记得师傅和凌无我比武之后一直未用,上回峰崖时,就交给了自己。 “这是斩鬼刀,专杀恶鬼。” 三招过后,白无常自知不敌,转身向黑暗中跑去。那就是鬼门的独门轻功,摇晃间已经消失不见。文弱知道鬼门以毒药闻名,身上都带有独门解药。他从黑无常身上找出一个瓶子。 “这就是你们的独门解药,能解百毒,我拿走了。” “鬼门的百毒玉清露你不能拿,否则,就是于鬼门为敌。” 文弱放开脚,看着黑无常也消失在自己眼前。 那步伐真的好快,过去十年间,文弱跑遍整座山才练就一身轻功,可是根本就追不上他。 三天之期未到,文弱已拿到解药,他躲回屋里不见任何人。直到约定的日子到来。看着村里人慌张的表情,有时他真的很想马上给他们,但没有。 木塔下,聚集了全村的人,他们目光茫然,神不守社,是为了同伴,还是担心自己?这可是会传染的鼠疫。 “三天之期已到,我已经拿到了解药。他们不是得了鼠疫,而是中了毒。” 文弱说完,人群开始混乱,嘈杂声一片。他们关心的不是中了什么毒,而是能否救活同伴。打开木塔的门,倒下的人都面如土色,大概他们都觉得自己快死了。百毒玉清露解了他们所中之毒,片刻后,他们已经能站立走路,只是,塔内有一个老妇身体过于虚弱而死。也许在拿到药后我就应该来救他们,文弱心想,但要是那样,就不能被众人所知,收买人心,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村庄里一个老妇的死不会使天下改变,但我也许能做到。看着村民感激自己,他仿佛觉得自己已经是英雄。 十几天过后,文弱再一次来到海边,村民的感激似乎让他失去了原有的斗志,他在离开娘的那一天,就立志报父仇,纵天下,而今却在村庄里逗留了那么久。老人的那一声叹息还记得,文弱突然站起来,对着大海喊叫: “我要离开这里,到师傅说的武林中去!” 不远处,他看见了一样东西,很像是人。走近后,那人的脸和身体都朝下趴着,全身湿透。文弱揪起他的衣服,看到他的脸后又放下了,他吓了一跳,那人的脸,半边绿,半边红,鼻子肿大,嘴巴几乎是裂开的一道口子。人的相貌怎么可能会这样?但文弱还是出手救醒了他,那人从口里吐出海水,疲惫不堪。 “你没事吧?你是从海上来的?” 文弱不敢看他的脸,故意把头转向大海。 “是你救了我?你叫什么?我要报答你。” “狄文弱。” 那人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瓶子,用鼻子嗅过后,缓慢地站起来,文弱心不在焉,他根本不求回报。只是,他刚才真的被吓到了。 “狄文弱,好,我记住了。” 他的声音很清,文弱抬头再看他,面前的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狄少侠,你要走了,我们穷乡僻寨,拿不出太多的钱。这些银两是全村人一起凑的,为了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村里人知道文弱要离开,把他带到了村口,凑了几十两银子给他。他们过去为了躲避乱世而来到这里,谁也不想离开。看着文弱离开的背影,都在猜测他的前途。在乱世,多少人能笑到最后,而他却只是一人独闯? 正文 千金一曲 文弱朝着村里人所说的方向走去,他经过一片廖无人烟的土地,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事,来到了一个镇上。 “店家,这镇上离浮宫多远?” 文弱来到一家客栈门口,找到了掌柜的。 “只要向西走十里路,就会看到一座城门,过了城门就是异安城。” “店家,我问的是浮宫。” “客官说笑,天下间,谁不知道浮宫就在异安城中。” 店内只有几个人,他们都是普通的百姓。文弱知道浮宫还有十里路,就停下,准备住一晚。他走上楼,小二把他领到一个客房里。文弱总觉得似乎哪里有问题,但又看不出什么。 他拿起自己的刀,想着把白无常的铁爪砍断的事,这是一把什么刀?师傅说过的武林之中以北齐世家所铸的到最为锋利,莫非,与他们有关。他独自一人呆到了晚上,把灯吹灭准备睡觉。忽然,窗外闪过一个人影,文弱追了出去,打开房门,看到的人却是店小二,他正拿着热水给自己隔壁的客人。我太多疑了?文弱心想,又回到房内。 醒来时,客栈没有什么两样。他走到楼下,把小二叫来。 “小二,你知道异安城有何特别吗?” “可官说笑,谁不知道异安城是天子脚下。虽说当今天下混乱,但那毕竟是天下正统所在,只要战还没打到,浮宫就是皇帝住的地方。” 原来娘所说的浮宫是皇帝住的地方,师傅说异安城中高手云集,看来是真的,武林中人也贪图富贵。文弱犹记得儿时自己怀着对富贵生活的向往来到山上。而娘说狄家的先人历任高官,想必他们也曾在浮宫住过。 文弱拿刀走过十里路,途中所见,大多是武林中人。他们都带着刀,但察言观色,就能知道他们武功不高。城门敞开,里外的人都自由进出,守城士兵都心不在焉。文弱也从门内走过,他的刀拿在手上。恍惚发现城里城外是两片天。异安城中,路人衣着华丽,跨步高雅,连路边的客栈都比城外的华丽。他不知道浮宫在哪,却被他的名字所吸引,帝王的宫殿,想必比眼前所见还要富丽堂皇。他不知道异安城有多大,到处乱走,想找到他父亲到过的浮宫。 “快走,要是送晚了,皇帝怪罪,你们就要负责任。” 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客栈里传出来,文弱一看,是一个身穿官服的人,那人还戴一顶黑色帽子。他的身后跟着十来个人,其中几人手里拿刀,几人挑着木箱。跟着他们就一定能到浮宫,文弱心想。他开始跟在那群人后面。走了不长的一段路,他们来到了湖边,湖前有一艘小船,像是在等他们。 “阁下跟了我们那么久,怎么还不现身?” 戴黑帽的人转身问到,文弱正想现身。却忽然从草堆里杀出一群人,他们手里拿刀,气势凶猛。 “老太监,把东西留下,让你们走。” “要是这东西没了,我还不如不走了,你们好大的胆子,连皇帝的东西都想碰。” “被通缉还能晚几天死呢?” 带头的大胡子说道,那群人一拥而上,文弱想出手相助,却又停下了,他感觉老太监深藏不露,要不,怎么会发现自己。他身边带刀的几人都与对手相拼,老太监被挑夫包围起来,他似乎真的无力反抗,但抢匪都是泛泛之辈,被杀了几人之后就跑开了。 “好了,不要追了,凭蛮力就想抢皇帝的东西。” 老太监说完后和所有人都上了小船,小船缓慢地朝前方行驶,文弱躲在草堆后,直到看不到船后才出来。他走到湖边,向前眺望,前方看似海市蜃楼的就是浮宫?四面环水,易守难攻,莫非建造这座宫殿的人早以猜测到乱世的到来? 回头走,已经到了傍晚。异安城中万家灯火散落四处。在其他地方,看不到这么多的烛光,而小时侯和娘住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蜡烛。文弱忘记了自己和师傅走过的路,模糊间就来到了山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山。蜂拥的人群无暇欣赏景致,也许他们已经习惯了。他们是要去哪?文弱跟在人群里后,也随他们而止步,停留在一家客栈前。只是这客栈与与众不同,修饰得格外绚丽,门外吊再两个大红灯笼。门口的店小二是两个衣着鲜艳的女子。 “今日本店花魁赤珠初卖,凡价高者得。” 店内传出笛声,众人抬头争先眺望,楼上有一女子身穿红色衣裳,黑发垂肩,尽管脸部被白面纱遮住,双目却清晰可见。她把长笛放在嘴边,十指动弹,吹出清幽缓慢的笛声。片刻前店外还吵吵嚷嚷,而今都安静了。王公贵子,街头浪汉聚于门前,雅俗共赏。文弱对音律一无所知,却也听得入神。 “谁出高价,就能独听赤珠一曲。” 文弱伸手进衣兜,只有几十两银子。他看见身旁一人相貌堂堂,拿着一把纸扇,应该是大户人家。 “公子,花魁是指那女子吗?” 他听罢狂笑不已,身边的人也随之而发笑,笑声在刹那间淹没了街道外的吵闹。这是愚蠢的问题?文弱心想,但对于久居深山的人有什么奇怪的。不知怎么的,他手握了一下刀,想杀人。 笛声又吹起,之后是马车紧急停住的声音,但人们都无暇回头看,一心听曲,文弱也忘记了刚才的恨意,看着那张用白面纱遮住的脸。他此时才知道自己与世俗的人一样。抬头一看,招牌上写着凝烟阁三个大字。这么雅致,想必是书香才子常到的地方。伴随着笛声的停止,门口的老妇开始说话。 “起价了,五百两银子!” 异安城中不乏浮华富贵之人,价钱抬得很快,不到半柱香时间,已经到了五千两。文弱很想独听一曲,他一声不吭,人群也鸦雀无声,都在等待下一次叫价。那女子眼睛雪亮如珍珠,像在期待,市井之徒早在她第一次出现时就垂涎三尺。 “一千两!” 这一声喊叫打破了沉闷,声音从那辆停下的马车里传出。车里的人慢慢走出,那人满头白发,却踏步有力。 “大爷,刚才已经叫到五千两了” 老妇苦笑,她不认识这个人,却被他的气势所震慑。 “魏丞相!” 忽然有人脱口而出。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那人是当今丞相魏天都。天子无力,诸侯各自为政,不再听浮宫命令,但拥有天下半数兵马的人是魏天都。今夜不知为何,他突然出现于此,众人都在诧异他的到来。过去他一直都在城外。 “我说的是一千两黄金,是黄金。” 全场再无人叫价,谁又出得起再高的价钱。一千两黄金?末渔村全村的人才凑了几十两给自己,文弱心想,在乱世,一千两黄金能换来什么? “魏丞相一撒千金,好气概!” 众人纷纷夸耀,但他不屑一看,径直走进店里。 “区区一青楼女子,老子不稀罕。” 刚才拿纸扇的人,转身离去,身后的几人应该是随从,也和他一起走。异安城的人除了身上沉甸甸的银子外,与世无异,哪儿热闹就跟到哪。 花魁的眼神带着诡异,过于妖艳,文弱看了后就忘不了。众人聚守在楼外,为的也是看她一眼。不久后青楼外的人散尽,只剩文弱一人,他念念不忘,毕竟不是天外人,不食人间烟火。他一跃到青楼屋顶,每一步都很轻,无人发现。声音缓缓,文弱到屋顶偷窥,就可以看到她的相貌,可她依旧把笛藏在面纱后,莫非千金也换不来红颜一现?文弱在短暂的等待过后,他忽然问自己,为什么我会想见那女子?当他再往看时,花魁正好座在他下面的那个地方。他隐约看到了花魁的上身,有一条凹进去的缝隙,在丝绸外衣内若隐若现,两边凸出的是女人身上所特有的东西。他顿时脸上发热,不能静心。怎么回事?他问自己。过去,他一直都生活在山上,对男女之别一无所知。夜半鸡鸣,他飞身离去,回到街道上。回头看青楼,灯火还未灭,只是听不到笛声,大概离得太远了。 “先生看似时运不济,我为你算上一卦吧?” 文弱走在路上,他低下头。忽然从拐弯处传来声音,一个白发老人坐在算命滩前,头带一顶竹帽。桌子上点着三根蜡烛,并不是一字排开,而是聚在一起。 “老先生算卦很贵吗?我没有钱。” 文弱看了一眼后想走,他还在想刚才的事,要是他有钱,就可以独听一曲了。 “算不准,分文不收,算得准,不收分文。” “那先生收什么?” “缘分。你相貌堂堂,走路稳重,必定是习武之人。但气色凝重,是所欲之事受阻。看面相,应是出生富贵之家,可惜命里多磨难,若没猜错,你自幼丧父。” “先生错了,我至今双亲健在,命途平坦。” 文弱继续走自己的路,江湖术士的话不可信。离山后,他不曾忘记师傅的话,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幽魂一样游走于街市,空有一身武功,却无所作为。 “先生不久将遇一劫!” 算命先生大声呼叫。文弱隐约听到了他的叫声,来到一家客栈前。 “给我拿两壶酒,我听人说,这东西可以解闷。” 店小二拿来酒,他把两个酒壶放在文弱的桌前。文弱把酒往口里倒,才刚吞下去,又吐了出来。 “这就是解闷的酒?店小二,你过来。” 可店里根本看不到其他人,他又喝了一口,勉强吞下去。其实这酒并不难喝,他干脆一口气喝下了一壶。喝醉了吗?眼前尽是那女子的身影,屹立于青楼之上,只露出双眼,就足以迷倒众生。迷糊间好像听到了铃声,是从门外来的。愈来愈响,渐渐逼近,文弱知道那铃声中有杀气,他却无力抬头,眼前一阵昏厥,睡着了。 正文 鬼门历险 迷糊间不知道度过了多久,文弱睁开双眼,看到的是黑暗,更深的黑暗。我怎么会来到这里?文弱心想,他四肢乏力,头更痛了。 这时候,铃声幽幽传来,铃玲,铃玲、、、、、、 “对,我倒下前听到就是铃声。” “夜半铃声起,是黑白无常来招魂了。哈、、、、、、” 鬼哭的声音在回荡,很空旷,文弱此时才知道,自己已经被囚禁了,四面都是墙。 “你们是什么人?” 文弱的声音也在回荡,窄小的地方,他迈开脚,却听到铁镣的声音。伸手不见十指,摸到的连风都没有。 “我们不是人,是这阴间的鬼,可你连鬼的东西都抢。” 黑白无常,怪不得这里像地狱,嗅不到一丝生气。文弱过去听师傅说的鬼门,是一个诡异模糊的地方,似乎真的如此。文弱还未纵横天下,甚至连家族仇恨都未报。怎么能这样,他看不到自己的刀。 “你们要做什么?” “鬼岛上的每一个鬼过去都曾生不如死,但我们都还在,是因为我们未被判死。你死不死应该由阴司判官决定,等在吧。” 接着又是鬼哭的声音。文弱不惧畏死,但他不甘心就此了结。黑白无常蒙上了他的双眼,文弱看到的是不一样的黑,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带出了囚室。 “判官,人带到了,他抢走了我们的百毒玉清露。” “揭开他的黑布。” 文弱听到的声音是从高处而来的,他抬头看见的是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居高临下,带着恐怖和诡异。判官身后,屹立着一座高大的十像,像鬼。 “见了判官,还不跪下?” 两边都站着面目狰狞的人,他们眼睛突出,鼻子肿大,根本就是一群活生生的恶鬼。阴司殿?文弱发现了这几个字,殿堂内很宽阔,阳光照不进来,只有一根蜡烛在闪烁。这些人都以为自己是鬼,才戴上面具,努力扮演吓人的角色,人之自欺,不过如此。 “堂下之人,你认罪吗?” “戴上面具就以为自己是判官,我不怕也不服,我唯一的罪是中了你们的毒药。” “抢了鬼门的独门解药还认为自己无罪,鬼差,把他推入万蛇谷。” “我抢药是为了救人,而你们滥杀无辜却把自己当判官!” 文弱的话根本无人在听,他被鬼差拉着到了一处高地。这里真的是一座岛吗?到处都是山,却见不到海。文弱心想,边看边走。将死之人本该想起自己身前的事,但他想到的却是自己的仇还未抱,当初为什么要抢药,难道这是咎由自取? 高地环绕,中间凹陷。这就是万蛇谷,但文弱看不到一条蛇。在他前面,有一个人也是被绑着,他双腿发抖,脸色惨白。 “饶命啊,鬼差大哥。” 那人跪下求饶,但鬼差不吭半声把他推下去,他因害怕而惊慌恐叫,滚了下去。难道我要和这种人死在一起,文弱心想,他鄙视怕死之人。 “该死,好当不当当土匪!” 鬼差说了一声。这时候,怪异的事出现了,一群黑糊糊的东西从谷里出现,慢慢朝那人靠拢,聚集,越聚越多,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山谷传得很大。很快,他的叫声停了。文弱目瞪口呆,他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剩下一堆白骨。那就是蛇吗?黑色的物体在白骨上爬行,像臭虫,最后一无所有。 与其慢慢被折磨死,还不如运功自尽。文弱暗自运功,却发现自己内力全失。鬼差伸手把文弱推下去,文弱感觉自己在发抖,过去他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回风崖上三年独历严寒酷暑,也不曾害怕。他滚到了谷底,才看清楚那是一群小蛇,在向他慢慢靠近,很多很多的蛇。 “我不怕,我狄文弱不怕!” 有谁会相信这样的话?不过是为了减轻恐惧罢了。他闭上双眼,无奈地等待死亡的到来。第一口,像针刺,第二口,全身战栗,第三口,第四口、、、、、、 这里没那么黑,文弱浸泡在温水里,面前的石雕不断从口里吐出绿色的水。他疲惫的身躯得到了片刻的舒缓。真正的地狱反倒舒服些,文弱心想,我已经被毒蛇咬死了,只剩下这连绵不断的水。 “狄文弱,你好些了吗?” 温水冒着绿色的烟雾,一个人影朝他走来。 “你是谁?” “阴司判官!” 来者说话带着清幽的语调,相貌模糊不清。他才是真正的阴司判官?文弱相信自己真的死了,他继续无力地躺在水里。 “要不是你最后说的话,我就不会去救你。” “最后的话,我说了什么?” 临终前说了什么,文弱想不起来。 “一年前,你在海边救了一个人,还记得吗?” 阴司判官的脸靠得更近,文弱看清了,半边绿半边红的脸,鼻子肿大,嘴巴撕裂。他就是一年以前自己在海边救的人,那时侯他已奄奄一息。 “我记得了,当时你全身湿透,只剩一口气,还是我用内功救醒你的。” 我救活了阴司?不对,文弱看了自己面前的人,忽然清醒。 “我还没死?” “对,你没死。在你喊出自己的名字后,我救了你。要不是用鬼门轻功风行步,你可能就已经死了。” 文弱从水中站起,被阴司一掌打了下去,他还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全身无力。 “不要离开这水,在你被带来鬼岛时,黑白无常喂了你七日散功丸,你在海上逗留了五天,又中蛇毒,要不是先喝了龟眠水,即使神仙也救不了。” 阴司停了一下,他在等文弱问话,但文弱一字不说。 “鬼门至今历四代阴司判官,我们虽不曾在武林称雄,但论毒药,论轻功,没有任何门派能与我们相提并论。鬼岛地处偏远,与世无争,却容不下任何有伤鬼门之事。这里的鬼,都有一个不堪回首的过去,因而我们宁愿毁掉自己容貌,只在夜间出现。你抢了鬼门的百毒玉清露,罪有应得。但你曾救我一命,我宽恕你。解毒之后,你要马上离开鬼岛。” “要是我不抢药,会有很多的人死去。” 文弱解释,阴司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盯到他心里发冷。 “七日散功,要是七日之期一到,就会内功尽失,但你在蛇谷里被蛇咬了,加剧了它的药性,你已经内力全失。” “内力全失?你是说我没了武功?” 文弱听到此事,伸手抓住阴司的手,情绪激动,叫声回荡在阴泉石室里。 “没了武功可以再练,但人一旦走了魔道,就很难回头。你知道为什么我叫阴司判官吗?” “因为你恶毒心狠,相貌丑陋!” 文弱竟忘记了自己置身于鬼门,他大声吼叫。一个把武功看得比生命重要的人,怎么能忍受。阴司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因为我铁面无私!你说自己是为了救人,但下毒的人也是你,天下间有这样救人的吗?” “下毒的人是黑白无常。” 文弱的声音变小了,他不正脸看阴司。 “鬼门没有那么普通的毒药,是你为了笼络人心而下毒,我早就查清楚了。为此,还死了一个人。” 文弱不愿意承认,但他再找不到借口。那毒药是小时侯娘教她配的,只要有老鼠的地方就能配。原以为三天内不会有人死,可还是死了一个人,那毒药只会让人乏力虚弱。鬼门那么容易就查清了,此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微不足道。 文弱疗伤的地方是鬼门历代阴司练功疗伤的圣地,过去除了阴司外,还不曾有其他人进去过,但阴司为抱救命之恩,玷污了鬼门圣地。众鬼都为此不快。 “阴司,为什么要为了救一个外人而玷污阴泉?过去我们为了保护阴泉不受污染,宁愿看着同伴死去。” “一命换一命,本阴司只能这样。那一天,我在海上遇到了很大的风雨,把我的船冲跨了,后来被海水冲到岸边,不醒人事,是他救了我。从今日起,任何受伤鬼差,只要本阴司同意,都可以到阴泉疗伤。” 黑白无常犹记得自己在末渔村所受侮辱,却畏惧于阴司,不再说话。 文弱浸泡于阴泉七天七夜,百无聊赖,阴司终于再次推开了石门。 “配置解药,必须依人所中之毒深浅决定,阴泉的水只能缓解你的蛇毒,但七日散功丸,一日散一成,到第七日后便全部散尽。龟眠水是鬼门之药,无色无味,喝下后会使人休眠,身体自行调息,过去是为了疗伤而用。你过去看到我躺在海边昏迷不醒,就是喝了龟眠水。在你以前,还不曾有人一起服下这三种药。今天,我依照你的身体情况配置解药,能否成功,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你愿意一试吗?” 阴司似乎说的是真的,但连他都没有把握,天下间谁还救得了?文弱决定一试,他别无他法,总不能让自己的武功尽失。他服下阴司给的解药。瞬间,他仿佛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裂开了。 “好痛苦!好痛!” 文弱咬牙大叫,伸手锤打自己胸口。 “你要忍受,以毒攻毒必然是要经历撕心裂肺之痛。” 阴司抓开他的手,阻止他这样做。一阵昏厥,文弱倒在阴泉中。 醒来后,文弱已在阳光下,他到鬼岛以来一直都未曾见过阳光,那一次被推入蛇谷恰巧是在乌云密布的天。好暖,他仿佛找到了新生,不想再闭上自己的眼睛。 “你醒了,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我会教你鬼门内功心法,让你恢复武功。从此互不相欠,你马上离开鬼门。” 阴司内力深厚,但文弱相信,师傅的内功在阴司之上,他把武功看作生命,犹豫了。 “鬼门内功是天下武学的基础,不先散尽内功就无法修炼,练成后练其他内功都会事半功倍。” 阴司似乎看穿了文弱心里所想,他过去不曾教过任何人武功,对于文弱,只想报救命之恩。 “一年前,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海边?” 阴司突然问,他知道末渔村的人一般不会去。 “我觉得那渡头荒废了。” “没错,那渡头荒废了。几十年前,玉桥村的人以打渔为生,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后来,海上发生了一次很大的海啸,它的到来过于突然,连最有经验的渔夫也预测不到。结果,那次出海的渔夫全部丧生。风平浪静后,玉桥村的渔夫再次出海,来到海上时,却被一艘大船紧紧追赶,他们慌忙逃生,有的人往后看,发现船上是一群面目丑陋甚至恐怖的人。他们大声喊叫:我们被鬼追了,我们被鬼追了。但声音却淹没在海浪声中。千辛万苦后,他们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村子。他们对村里人说,他们在海上遇到了鬼,上次在海啸中死去的人就是被他们吃了。见过鬼的人有的惊吓过度,变得疯疯癫癫。也在那一天起,他们开始把村子叫末渔村,再也不到海上捕渔了。也许是出自对那一次的恐惧,他们谈鬼色变。” “那艘船上的鬼都是鬼门的?” 文弱知道阴司说的话,他还在想,人怎么可能掀起海啸? “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制造海啸,只是碰巧罢了。鬼门人为了掩饰鬼岛所在,才会故意吓唬他们。我们与世无争,只想逃避。” 阴司自那一天起开始教文弱鬼门内功。 “我要刺开你身上的七大死穴,要是习武之人,七大死穴全开,必定吐血身亡,而你已经武功全失,反倒可以尽吸阴泉之精华。” 鬼门内功心法和文弱过去所学的佛门内功背道而驰,吸九阴之气,聚于丹田,反复十次,化全身刚阳之内劲。置身于苦海,吸收阴力之精华。欲练此功,需心神和一,最忌练功时分心他事。久之,以掌功逼毒而出。 文弱照心法而练,与自己原先的担忧不一样,他进步神速,真气走遍全身经脉。阴泉闭关不到一年,他已经练就心法。文弱站起来,双手推开石门,他苦苦等待的日子终于到了。几个月的等待,每一天都孤独难耐,我练成了,文弱过于兴奋,他以为自己第一眼看到的是阴司,但错了,门外竟倒着两个鬼差。他伸手一按,鬼差的脉搏已经停了。 “狄文弱,枉阴司判官教你武功,你竟然杀了鬼差!” 白无常带着鬼差走来,他们目睹了这一幕,都认为是文弱杀的。 “鬼差不是我杀的!” 文弱追出去,却不及他们快,只看到一群人向阴司殿的方向跑去。我不能坐以待毙,阴司判官的武功在我之上,不逃一定会死,但又能逃到哪里去?鬼岛根本无处可走。文弱不知所措,他踩着石壁踏步而上,到阴泉石室之顶。他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了,或许,阴司能知道人不是我杀的。 “文弱杀了鬼差,他还跑不远,让所有鬼差在岛上搜索!” 是阴司的声音,文弱听得很清楚,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连他都以为是我杀的,只是因为那是鬼差清眼所见?地上的声音向四周散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停止了。文弱感觉自己在劫难逃,他从身上掏出娘在自己临走前给的布。淡蓝色的,仔细一看,布上竟用单线织了父仇两个字。他恍惚想起,自己大仇未报,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 “我还不能死。” 就这样,文弱等到了深夜。他正想下去,却突然听到了风的声音。 “文弱,你果然躲在这里。” 阴司突然出现,他轻功绝顶,文弱甚至不知道是人踏步的声音。 “判官,鬼差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 阴司深叹一口气,抬头看向月亮。今夜月亮很圆,但月郎星疏是自古不变的规则。 “鬼差的死关系重大,我只能这样做。文弱,你还记得两年多前在海边救我的那一次吧?” “我记得,你说自己喝了龟眠水,昏迷不醒。” “在前一天,我被人打成重伤,情急之下我喝下了龟眠水,只记得,昏迷前,他一掌将我打入大海。” “将你打成重伤?” 文弱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他深知鬼门内功之厉害,而阴司判官有几十年功力,更是深不可测,能将他打成重伤,是何等高手? “这是我个人的仇怨,与他人无关。鬼门中人做事只讲恩怨分明,而不惜代价,要是他们知道,必然会导致更多的人死去,二十年,相信他的武功修为已经到了化境,天下再难逢敌手。” “为此你让我顶罪?可现在鬼门的人都想置我于死。” “我知道这不公平,但你念在我教你武功的份上,不应该帮我吗?我再教你风行步,以你的内功,他们追不上的。你要答应我,决不滥杀鬼门一人。” 文弱沉默了,以强敌弱,却要选择逃跑,他一直都认为逃跑是懦弱的行为。但为了不伤及他们,似乎没有别的方法。天下间难逢敌手?文弱在想师傅说过的武林各大门派。玉笛宫、鬼门、北齐世家。会是谁?他知道自己想要纵横天下,必须要有足够好的武功,决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何况他从来都没有想要伤害鬼门之人。 “好,我答应你。” 阴泉石室之顶,阴司判官教文弱风行步的奥秘。 气由肺而出,散全身暗劲,手脚无力,看似摇摇欲坠,以鬼门之内功,常人一步,早在十步之外。 灭道所教轻功,却是运足内力,一气而至。这是背道而驰的,文弱不解,截然不同的方法,却同是修炼轻功。他照阴司所说的方法练,身体变轻,双脚感觉不到气力,却自然朝所想方向飞奔而去,摇晃将到了阴泉顶外,他吸气而使脚步停止。 “我练成了,好快!比师傅教的还快,鬼门轻功,果然独步武林。” 文弱兴奋地朝阴司看去,阴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过去也经常这样,仿佛阴司的眼睛,无法看向向别处,文弱至今都不知道,那是脸还是面具。 岛上很平静,阴司已经将所有的鬼都叫到别处。他把文弱带到海边,是一片沙石地。文弱看到一艘小舟停放在岛边,借着月光,他看得到舟里的人相貌与常人无异,显然不是鬼门中人。阴司指了一下他。 “这是我的船夫,他会把你送到异安城。他又聋又哑,为我送了很多年,绝对可以信任。” 文弱座上小舟。船夫面无表情,划开木桨,海面荡起一层层波浪,碰到小岛后又荡了回来。我不也和这水一样吗?来到后又要逃走。鬼门中人情同手足,生死与共,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有麻烦。文弱心想,装进了船里。他猜想船夫是中了毒,需要定时服用解药才不会死。他又聋又哑,问了也白问。 一连三天,文弱在海上见不到其他的人,但在两天前,海上到处都是白雾,辩不清方向。而今看到的海与往常无异,深蓝色的。忽然,他看到了远处有一艘船,他原本以为很小,靠近后,那却是他有生以来看到的最大的船,抬头还看不到船上的人。小舟与它擦肩而过,从船上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是刀和剑,船夫若无其事地划开自己的桨。 正文 刀从何来 “停船,快停船!” 文弱叫了好几遍,才想起他根本就听不见任何声音。文弱一跃而起,跳到了大船上。船上,一群黑衣人和另一群人在拼杀,血肉横飞。船上倒下了好几人,但没有一个穿黑衣。文弱顺手抓起一人。 “你是什么人?” “我们是快刀门的人,被短刀客偷袭。” 一股杀气从后面而来,文弱一转身,躲过一刀。这时候才发现黑衣人全部都使短刀。使长刀者刀法平庸,节节败退。文弱出刀挡住数把短刀,这时,使长刀的都躲到文弱身后。 “放了他们吧,何必赶尽杀绝?” 文弱看双方武功相差悬殊,有意相帮快刀门人。 “这与你无关!” 其中一个黑衣人拔刀刺向文弱,他一闪就躲过,伸手夺过黑衣人的短刀。马上,全部黑衣人一起出刀,刀刀各异,攻向文弱。文弱一连使出御敌十三式中的八式,还未真正尽力。结果,他们的刀全部都断了。 “我们走!” 只见他们转身跳出大船。朝一个方向踏在水上而去,越跑越远,直到消失。文弱想把他们拉回来,他不想看着他们乏力而死。 “不可能,再好的轻功也不可能踏过两天的水路!” 文弱脱口而出。他记得阴司说过,自己在海上呆了五天才到鬼岛,现在才有三天路程。 “少侠,要不是你,我们可能都死了。” 所有船上的人都跪在文弱面前,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自己也是人们口中的少侠,儿时的纵横天下的野心再一次被呼唤起,那时侯,他还是一个孩子。一时间,他竟忘记了叫他们起来,他明知道这群人只想略表心意。 “门主被杀了!” 一人从船舱里跑出,对着下跪的人惊慌恐叫。他们都站起来,也开始混乱,声音很杂。文弱听不清楚他们的话。 “都给我闭嘴,我们的命是少侠救的,他刀法了得,我们请他当门主。” “好!” 船上的人异口同声,再一次跪下。文弱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过去一年,他武功尽失,身中奇毒,又被鬼门中人追杀,还以为会就此丧命。 “我只是拔刀相助,无意当什么门主。你们都起来吧!” 武林中人做事向来如此,快人快语。文弱心想,自己与他们素无渊源,快刀门这名字从来不曾听师傅说起过,何况他们武功低微,也许反倒会连累自己。他走到船边,低头一看,却不见那艘小舟。走进船舱内,看见倒下了几个人,坐在椅子上的人被一刀割破喉咙致死。黑衣人未死一人就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竟还敢自称快刀门。被割破喉咙而死的人是快刀门门主。 快刀门和短刀门份属同门,在两派门主都拜北齐世家的北齐凝铁为师。北齐凝铁一生中只收过两个徒弟,后来这两个徒弟离开世家,自立门户,才有了今日的这两个门派,听完他们的叙述,文弱大概知道写情况,但他还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门派会反目成仇,似乎快刀门人也不想说。 怪不得师傅不曾说过这两派,文弱知道北齐凝铁是武林中少有的高手,却没想到连他的徒弟都已经自立门户。他忽然感觉到船渐渐慢了。身体在向前倾斜。 “船怎么慢了?” 文弱问道。 “已经靠岸了。” “靠岸?不可能。阴司” 文弱想起鬼岛的事情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停住了嘴,站起来,要走出船舱。 “靠哪里的岸?” “异安城。您不是也从异安城来的吗?” 听到文弱这样问,他们都有些奇怪。 “我到过一个地方要五天路程,现在四天还不到就到了。” “不一样,船上走路时而顺水,时而逆水,几天的路,谁也说不定。” 顺易逆难,这是不变的道理,我怎么就忘记了呢?文弱看了一眼自己的刀,它攻无不克,也许和北齐世家有莫大的关联。 “我原本是学佛之人,佛门之人逆来顺受,与世无争,终安登极乐。若我当你们门主是顺应人心,那我当了。但我向来独来独往,不受拘束。望各位能见谅。” “好!好!有狄少侠当我们门主,一定能使快刀门发扬光大。” 门人的欢呼在船上回荡,文弱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怎么多人拥戴,喜形于色,内心的满足无人可以理解。 “门主,您一定要替我们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对,只有帮他们抱仇,才能得到信任。文弱知道自己答应当他们门主,这是一定要做的事。他走出船舱,船和岸靠在一起,就像平地。怪不得刚才看不到岸,原来这一带根本就没人住,只是一片空地。 快刀门在异安城外,是一座豪华的府第。还未走到,却看见门口挂着两个白色灯笼。文弱对世事所知甚少,不知道白色灯笼所指。 “我过去在异安城中看到的府第,门口都挂着红色灯笼,快刀门真是与众不同,挂的是白色灯笼。” 文弱对着其他门人说,他想从刚才的紧张气氛中走出,因为门人的脸都很凝重,但他发觉自己这样一说,却使到门人更紧张。 “白色灯笼?师兄,真的是白色灯笼。” 一人瞪眼仔细一看,便叫了起来。 “不是吧?难道门中也出事了。” “快刀门真是祸不单行。” “不过是三个月罢了,就发生了这么糟糕的事。” 快刀门人看到白灯笼后都显得有些焦虑。文弱还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不妥,他安慰道: “放心吧,没事的,不就是两个白灯笼吗?在我以前所到过的地方也曾见过。白灯笼可比红的好看多了。” 其他人哪会知道这位新任门主从小时候起过的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生活,还以为自己被嘲笑了,一些人脸上露出不愠的神情。 “少侠,成为我们门主必须经过我们的征得所有门人同意。” 一人说道。文弱一看,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但口气干脆而有力。他说了其他门人不敢说的话。文弱觉察到了这气氛。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文弱看着他,脸上带着疑惑。 “属下不敢。” 他说了一句,就低下头。因为后面,管家拉了一下他的衣服。文弱看得很清楚,他不再说话。就这样,一群人无声地回到了快刀门。走进门内,右边的一株桃树盛开着万千朵花,粉红色的花瓣很美,武林中人往往无暇欣赏,这些花,远不如青楼外的女子妩媚。 “门主呢?我要见他。” 房里走出一个女人,她因说话急促而显得楚楚可怜。 “夫人,门口怎么挂了两个白灯笼?” 一个留白须的门人问道。 “断失已经来过,他告诉我门主死了。” 她的声音很轻,这样柔弱的女人足以让任何男人动心。但听到断失的名字,所有门人都下意识地朝左右看了一遍。她终于看见了文弱,问那留白须的人。 “管家,这位是?” “夫人,全靠这位少侠我们才得以脱险。” 前任门主的尸体被抬了进来,夫人跑过去扑在尸体上痛哭流涕,门主头发微白,显然是比夫人大了很多岁,这样的两个人怎么相爱?文弱转过头望向桃树,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树,觉得很新鲜。 “门主逝世,谁若能为先夫报仇,受刃断矢,我就嫁与他,让他做快刀门门主。” 夫人站起身子,看向所有门人。 “夫人,狄少侠已经答应当我们门主了,他会替我们报仇的。” 文弱似乎觉得尴尬,他未想到夫人会有此决定。 “我只是拔刀相助,无意当门主,更无意娶妻。” 文弱对这些事情的到来毫无准备,他见夫人人面桃花,是一个真正的美人,不由得有片刻的动心,过去他一直都住在山上,多年间不曾见过其他人。 “倘若断矢真的十恶不赦,我必定要讨回公道。” “狄少侠,你真的能替我夫君报仇?” 夫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文弱,在等待回答。她穿着朴素,话音间带着妖艳。 断矢可以令到那么多人害怕,他必定是个高手,要是我杀了他,就能扬名,杀不了,就会死。文弱知道自己的将会怎样。 “我师傅让我做人应该处处忍让,但我既然已成为门主,就应该报仇。” 夜深了,文弱一人坐在大堂之上,想着今天所遇的事情,似乎来得太容易了。屋里静悄悄,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很慢很慢,他迅速坐起来,看见一个老仆人。 “门主,老奴给您送茶来了。” “放下吧,我要就寝了,你出去。” 文弱随口一句,继续想端矢,但老奴一动不动,似乎不想离开。 “你有话要说吗?” “门主,你真的要和断矢决一生死吗?” “你觉得我会死?” 老奴摇摇头。 “非也,祸起萧墙,不是好事,快刀门和短刀门本是同门。” 仆人真的很老了,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老,文弱在月光下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满头白法,和脸上的皱纹是假不了的。师傅的脸上都没那么多的皱纹。 “你知道他们同门相残的原因?” “知道,可我不敢说,但最近我发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快不行了,我怕命不久矣。” 老奴的声音缓慢无力,像干枯的树被风吹动时的声音。 “断矢和门主原本情同手足,他们都拜北齐凝铁为师,门主分心铸刀,误了武功,而断矢却过于沉迷武学,对铸刀一窍不通。他们两师兄弟,都不尽如意,北齐凝铁一生纵横无忌,刀法造诣之高,当今难寻。我至尽还记得他舞刀时的霸气。” 文弱所学刀法只守不攻,他原以为在快刀门内有北齐凝铁的刀谱,可找遍了大堂也一无所获,大堂是议事的地方,他只知道是门主经常呆的地方。 “断矢和贾夫人原本是一对,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门主忽然迎娶了夫人,断矢为此大怒,孤身一人杀进快刀门,当场就杀死了十三人。他揭开夫人面纱,想把她带走,却被夫人拒绝。他像发疯似的跑出,无人敢拦他。原本他对门派之事毫不在乎,但此事后,他却创立了短刀门。” “怪不得今天在船上所见的黑衣人都用短刀。” “他们都是断矢的弟子,武林中人把他们叫短刀客。是一群为了钱到处杀人的人。断矢用的短刀其实是门主送给他的。他那时候还很小。大概是因为喜欢这把刀,他才会练短刀法。” 文弱自小在山上长大,对儿女私情一无所知,断矢是个高手,他竟可以为了儿女私情而与众人为敌,甚至大开杀戒。 “门人不说,仆人也不说,久了大家都忘了。” “是这样?你怎么会和说这些?我刚来快刀门,不值得信任。” “老奴不是信任,而是我认得那把刀。您的那把刀是北齐凝铁临死耗十年心血所铸。” 文弱一听,原来那把刀真的是北齐凝铁所铸,怪不得锋利无比。 “你说的是真的,十年铸一刀?” “我年轻时就已经是北齐世家的仆人,追随在北齐凝铁身边。他内力深厚,刀法出神入化,可他仍然不满意,有一天,他忽然说要铸造天下最锋利的宝刀。门人都不解,天下间最锋利的刀不都在北齐世家吗?他不说半句,就开始闭关铸刀。谁知,这一闭关,就是十年。十年间,他的两个徒弟都离开了北齐世家,而夫人也在孤独中病死。他欣喜若狂开关而出,知道这些后他带刀狂奔,不知奔向何方。后来,他的儿子北去齐凝水找到了他的身体刀却不知所踪。我只见过这把刀一眼,却终生难忘。北齐世家的刀不会让不该拥有的人发挥他的威力,他会选择自己的主人。” 北齐凝铁死了,师傅只说,这把刀是替一个朋友保管的,他的朋友就是北齐凝铁?老仆的话无可置疑。 “北齐凝铁有当和尚的朋友吗?” “他自小在佛门成长,他的刀法刀法,也是从佛门棍法演变而来,我曾听说,他有一个师兄,法号记得不是很清楚。” “灭道禅师。” 文弱脱口而出,他相信自己的猜测已经确认了。 “对,就是灭道禅师。” “他是我师傅,你知道吗?我一身武功都是他传授的。” 文弱此时才真正地确定这把刀的来历,原来师傅和北齐凝铁是师兄弟。十年心血铸一刀,这把刀就是天下兵器至尊。师傅,你给了我天下最锋利的刀,却教我只守不攻,是为了什么?老仆走了,文弱伸手抚摩自己的宝刀,一夜未眠,生怕一眨眼就会看不到刀。 正文 祸出萧墙 第二天,文弱才刚刚入睡。忽然有人敲响了大堂的门,文弱听到的不止一个声音。 “进来!” 他应了一声。门被打开,夫人身穿孝服,走进来,她的身后,是全门的人,也都身穿孝服。文弱还未回过神来,却见所有人一起跪下去。他不知所措。走上前去。 “门主,妾生请您尽快为先夫报仇雪恨。他的七日回魂之期快到,他想看着我们为他报仇。” 本是同门,相残终究不是好事。文弱想起了老仆说的话,何况他根本就不知道断矢是何许人。 “我并非长他人志气,难道你们忘了在船上短刀客都以一敌十吗?何况我的本家内功尽失,还未恢复。” 这时,从人群里走出一个人,他与大多数武林中人不一样,脸色红润有光。 “门主,我们是武林中人,快意恩仇,报得了就报,大不了一死。” 他说完,门人纷纷附和。 “如果报不了仇,快刀门就会灭掉。我不能让人白白死掉,我保证,一定会为门主讨回公道。” 门人听文弱说完,也不好继续说下去,边纷纷离去。但惟独夫人还不肯走。 “门主,先夫大仇未报,妾生无依无靠,如何继续留在快刀门?” 她说完朝文弱走近,无意间踩了一空,眼看就要跌倒,文弱顺势伸手去扶,双手却正好按到了她身上最柔软的地方。顿时,两人都面出红晕。文弱对男女之事所知甚少,只见夫人含情默默地看着自己。 “门主,要是您为先夫报了仇,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嫁给你。” 文弱不知所措,他放开双手。 “夫人,门主之仇未抱,快倒门人武功平庸,我们根本抱不了仇。” 夫人自知貌美如花,过去,她还不曾被男人拒绝过,断矢师兄弟在武林中也是有名气地位的人,连他们为了自己反目成仇,恩断义绝而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竟不为所动。想到此,她的脸上流漏出不开心的神色。 文弱看得很清楚,他想,大概是夫人太急于报仇了。 “门主,妾生先走了。” 夫人退出大堂,在门外,有一个人在等着她,那人就是今天和她一起带门人来的那人。文弱一眼就觉得他和其他门人不大一样。 文弱一天都呆在大堂内,一直到了深夜。门被打开,走进两个人。 “你们来了。” “门主知道我们会来?” “我猜的。你是谁?” “门主,我叫非笛,那天在门中保护,所以您没见到我。” 深夜到访,必定是为了报仇之事,文弱心想。 “我早就把报仇事情说清楚了,有事明天再说。” 听到这话,非笛仍不罢休。 “门主过去不是快刀门人,不知道门规。我们门规的第一条是同门之仇,不可不报。” “我知道,但还不是时候。你是快刀门人为什么不用刀?” 快刀门人都刀不离身,惟独非笛身上看不到刀。听到这话,他把手伸进衣袖,夫人从身后拉了他一下。两人都退了出去。 关上门后,老仆从床后站起来,要是他被门人发现,必定会招到怀疑。 “门主,刚才那人叫非笛,是夫人的堂兄。” “夫人堂兄?他什么时候来快刀门的?” “夫人和门主婚后一年,夫人忽然说自己有位堂兄要来投靠,门主便留住了他。在门中的这几年,他一直循规蹈矩,没有任何差错。” “我总觉得此人不简单,他虽没带兵器,但我感觉他的武功在其他人之上。” 在快刀门中,不简单的人又何只非笛,夫人也深藏不露,就连眼前的这个老仆人也不可忽视。文弱心想。 “你先退下吧。” 文弱对老仆说,他回到床上,拿起自己的刀。大堂内只有他自己一人了。 “这件事一定没那么简单。” 文弱看着刀忽然自言自语。 短刀门和快刀门离得不远,还不到十里路,文弱趁着夜半无人时,出了快刀门。他一路上都不见任何夜行人,但几乎各门户门口都有人守侯。 终于,他停下来了,抬头一看,门上写着短刀门三个字。 “怎么只有这里没有人守?” 文弱靠近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他飞身一跃,跳到了墙上。四处张望也看不到人。门派之中他还不曾听说过有无人站岗的,是其他门派的人畏惧短刀客,还是他们与其他门派素无仇怨。似乎这两个原因都不是。 他跳了下去,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比较大的厢房,还亮着灯,那么大的厢房,足够全派的人一起进去。文弱跳上屋顶,他正想拿开瓦片,却忽然飞出一支箭,穿过屋顶文弱把头身体一缩,躲了过去。 “铁门刀法!” 屋顶瞬间炸开,文弱飞上半空,他看得不够清楚,却感觉到刀气逼人,人未到,屋顶已经面目全非。忽然飞出一人,他速度极快,出现在文弱面前。此人一定就是断矢。文弱心想。他瞬间使出师傅所教的御敌刀法,在半空中,两人已过百刀,碰撞间不断闪出火花,却都未伤及对方一丝一毫。一起落地,文弱飞身向后一跃,和断矢分开了。 “来者何人?为何夜闯我短刀门?” “断矢,你欺师灭祖,杀同门师兄,十恶不赦!” 文弱猜想此人必定就是断矢要是短刀门中除了断矢还有这样的高手,胜算就更低了。 “胡说八道。我断矢想杀人早就杀了。我见你武功照式与我相似才停下来,现在看来不用了。” 断矢说完,把刀高高举起,文弱看到他在汇聚内力,顺势把一张凳子踢了过去,却被刀气震碎。他的短刀在身体外形成了一层屏障,越积越厚,连踩在地上是砖头都碎了。文弱看他那气势,感觉自己内力未恢复,难以抵挡,他正想跳出屋外。 “杀了你!” 断矢的倒砍下来,已经来不及。文弱使出十三式刀法中最强的一式千夫御。顿时,文弱面前的地裂开了一道口子。他拼尽全力,坚持过后还是被震出门外,文弱口吐鲜血,连刀也离手了。断矢走出来,他的脸上流露出鄙视的神情。 “你到底是谁?” 文弱努力站起来,他的身体摇摇晃晃。断矢笑了。 “受我一刀,还能站起来?呵呵,可惜站不稳了。来我短刀门,根本就是找死。” 断矢说完,又举起了刀。他漫不经心,一刀斩下去,却斩到了地上。定眼一看,文弱正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而去。 “鬼门轻功?” 断矢脱口而出,他知道已经来不及追了,便回到了屋里。刚才的打打斗也惊醒了其他门人,当他们赶来时,只看见地上的碎石。 他没追来?文弱的靠风行步回到了快刀门,他一路上顾不得多想就不断地跑,生怕一停下,就会被断矢杀了。 他看到快刀门三个字放下了心,此时已经连跳的力气都没了。 “门主,你怎么了?” 站岗的门人看到文弱,扶住了他。这时,另外一个人也从门内走出来。文弱一看,强作镇定。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受伤,虽然身为门主,其实他对快刀门所知甚少,但这个人却瞒不了了。 “门主,你出去了?” 另外一人问道,他今晚一直都在门口守着,不知道文弱出去过,所以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随我进去。” 他说了一句,认得站岗的人就是那天和自己一同回快刀门的人。他们一起走到大堂,快刀门的人在夜里都睡了,听不到一点声音。 “门主,我先退下去找大夫。” 门人说完,正要走。 “慢,你留下来。” 文弱伸手拉住他,大堂内黑暗而幽静,他忽然感觉到害怕,拿着刀的手也在发抖。我决不能让人知道我受伤了,文弱心想。 “门主,你怎么受伤了?” 他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变得很大。 “你叫什么?” “我叫半喜,我从小就在外流浪,是前门主把我带回快刀门,还收养了我。” “是吗?那他也是一个好人。半喜,记住,我的事决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恢复之后,就亲自教你武功,好吗?” “门主的话,属下一定会听的。” 文弱感觉到自己受伤太深,需要修养一段时间。忽然他想起了白灯笼的事。 “我问你,白灯笼和红灯笼有差别吗?” “门主,属下当天无理,已经知错。” 半喜还以为自己要受罚了,他慌忙解释道。 “我真的不知道。” 文弱说完这话,半喜还没开口,他已经从床底找到了龟眠水。 “也罢,你先退下吧,记住,我的事决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半喜退了下去。忽然,一个黑影从石柱后出现。文弱退了半步。 “门主,是老仆我。” “哦,你先出去。” 文弱说完,但老仆人站着不动。 “门主,我想和您说北齐世家的事,您一定想知道。” “对,我想知道,但以后再说吧。” “您去找断矢了?” “你怎么知道?” “在方圆二十里,相信只有他能够把您伤成这样。” 文弱干脆躺在床上,看着龟眠水。 “藏了没多久,那么快就用到了。” “北齐凝铁死后,他的儿子北齐凝木继承了家族的地位,但他无心武艺,醉心荣华,带领家族的人投靠了朝廷,从此,他写的刀谱也失传了。武林中人相互猜测,但无人知道刀谱在哪。” “刀谱在你那。” 文弱问道,他已经猜测到老仆想说的话。 “门主英明,刀谱的确在老仆身上,门主一诺千金,倘若门主答应老仆学成后不找断矢报仇,我就把它送给您。断矢并非十恶之人,只是别人伤他太深。我从小看着他长大,尽管他为人傲慢,做事固执,但我相信他还不至于会杀害同门。” 在短刀门时,断矢说自己想杀早就杀了,他性情刚烈,不像狡诈之人,何况文弱在今日之前与他毫无瓜葛,为什么不答应呢?文弱转念又想到自己是快刀门主,犹豫了。 “倘若他真的没有杀害同门,我可以答应你。” 文弱说完,老仆人从身上拿出刀谱,递给他。文弱如获珍宝,马上把它翻开,借着蜡烛微弱的光,他仔细地看完了一招一式。刀谱有两部分,一半招式,一半心法。一夜的时间,文弱便记住了所有的招式。 “快刀门中可有闭关练功的地方?” “没有。前门主时常闭关铸刀,但他娶了夫人后就再也没有闭过关了。” “可惜了。” 文弱深感得到刀谱却没有练功的地方。 “门主是在可惜世间少了几把好刀?您已经有了天下最好的刀了。” “非也。我是在感慨门内没有练刀的地方” “这好办,您可以让人把大堂封成石室,过去门主也是这样做的。” 虽然彻夜未眠,但他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疲惫,而是被一种莫名的兴奋感所代替。直至第二天黎明,他还在看刀谱,老仆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大堂,而他竟然不知道。 “过去师傅只教我保护自己,却没教我如何克敌制胜。而北齐凝铁的刀法却是以攻为守。要是我能够融会贯通,就能报断矢的一刀之仇了。” 文弱突然想起自己答应老仆的事,犹豫了。但那一刀,断矢把自己震成重伤。此仇不可不报。 早上,文弱召集了所有的门人,但他这次却偏偏见不到非笛和夫人。 “今天把大家叫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文弱忽然觉得胸口很痛,那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断矢的那一刀。 “门主,是找短刀门报仇的事吗?” 所有人都在猜测,声音很乱。 “这刀谱上的刀法,是你们的祖师爷北齐凝铁所创,只要勤加苦炼,就会大有进步。” “门主,您是怎么得到这刀谱的。” 半喜问道,其实每个人都想知道,但只有半喜才敢问。 “实不相瞒,我的师傅灭道禅师正是北齐凝铁是师兄。” 门人对他说的话深信不已,要不是有高人为师,如此年纪怎么会有那么高的武功,而且还有一把宝刀。文弱把刀谱递给了半喜,向他使了一个眼色。半喜会意,把刀谱拿在手上。 “今日起,我要在这大堂内闭关练功。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出关。在这段时间内,你们也要照刀谱加紧练功。” 正文 再战 听到文弱说的话,门人都很兴奋。过去他们在武林中被同道所看不起,就是因为自己武功低微,而今他们看到了希望,四十九天之后,快刀门也许会突然成为武林中的一大门派。但文弱心里想的倒不是这件事,他只想尽快找断事抱那一刀之仇。当天,门人就把大堂做成了石室,除了文弱外,其他门人都在石室外练功,他们需要保护文弱不受干扰,谁都知道,练功一旦到了紧要关头,一分心就会前功尽弃。 “你们要日夜守侯,决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文弱说完就走进了石室,他想,快刀门人虽然武功低微,但这件事还是做得来的。门人把石室的门也用石头封了起来,只留下几个缝隙,微微地有光线进来。大堂内很黑,文弱想起了自己小时侯住的那个村庄,一旦到了夜晚也会像现在这样,除了偶尔的月光会比较亮。文弱拿起龟眠水,喝下一口,他知道喝下后就会像阴司一样失去知觉,即使一个普通人也能伤害自己,但为了疗伤,别无他法。 “断矢,我一定要报那一刀之仇。” 文弱眼前一片模糊,但看到的还是黑暗。而他的心里,还在想断矢那一刀。 不知道过了多久,文弱醒来了,他根本就不知道龟眠水的药性,只凭借感觉就喝了下去。 “这里怎么那么黑。” 文弱还没有完全清醒,他看着石室内壁自言自语。忽然,他想己是喝了龟眠水才睡着的。 “我睡了多久?怎么那么累?” 他伸手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没有感觉疼痛。 “果然不愧是鬼门圣药。” 文弱拿出了那半部心法。迅速翻阅。其实那刀谱心法与他儿时所练佛家心法异曲同工,但经过北齐凝铁的之手,仿佛是为了配合刀法而创。文弱的佛家内功还未恢复,要不,断矢的那一刀不会把自己伤成那样。他心想,既然北齐凝铁把心法和刀法合在一起,一定有他的原因。于是,他决定先练北齐凝铁的心法。 “萤虫之光,不与月争辉,内力未足,欲练伤其身。” 文弱看了几遍,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身上的内力是鬼门阴柔之力,而不是佛家刚阳之力,要是修炼不得,真气互抵,必定会伤其自身。转念又想起阴司所说,他曾说鬼门内功是天下武学的基础。 此时,文弱不知道该这样选择,石室里没有人可以帮助自己。要是师傅在,他一定会知道的。文弱为自己所定的七七四十九之期,似乎太短了。 他又看了刀谱,要是我的铜钱落在刀谱上,我就炼刀谱。文弱把一个铜钱随便抛上空中,铜钱在空中慢慢落下,石室太暗了,文弱看得不清楚,但他听不到铜钱跌落时撞击发出的声音。 “在刀谱上?” 文弱心想,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了。 石室外,所有门人都在练功,半喜拿出刀谱,非笛正好看见,他走过来,对他说: “刀谱在你这。给我看看吧。” 半喜是门中的最小的门人,他知道自己没得不给,正要递给他。这时,管家看到了。 “非笛,你不用刀,看刀谱干吗?” 管家原本就对非笛没什么好感,总觉得这个不可信。 “我也是快刀门的人,只是想看看也不可以吗?” 非笛看了他一眼。 “半喜,把刀谱给我吧,现在所有门人都在,我们照门主的意思让所有人一起练。” 说完管家拿过刀谱。 非笛干脆走进屋里,他又不用刀,看刀谱干吗? 管家把让所有门人都一起来,把刀谱的招式都看清楚。 “你们都看清楚了,等到门主出关时,我们要替前门主报仇。” 管家似乎很有信心,门人听完后也一起呼喊,他们对报仇势在必行。 文弱所学心法是北齐凝铁的,他感觉这心法似乎比自己儿时所学的佛家心法还要刚烈,但越是刚烈,出招时就越强,大概这就是北齐世家的以守为攻的刀法。在石室里,他根本就分不清昼夜,也分不清时间。 “快到关键时刻了,却总是静不下心,要是过不了,该什么办?以前有师傅和阴司在身边,我才能放下心来。” 文弱已经炼到了关键时刻,他努力使自己静下心来,却总是看到断矢的那一刀。无奈之下,他又拿出了龟眠水。 快刀门的大堂怎么会变成石室?就在文弱闭关的时候,断矢手下的短刀客来了,他正好看见了这石室。为一探究竟,他慢慢地靠近了石室,不巧,守在门外的门人正好看见了。 “短刀客来了。” 门人大喊。刹那,被一刀割破了喉咙。短刀客知道快刀门人武功低微,他并不急于逃走。一转身,却看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呵呵,你们把我包围了又能怎样,我还不是一样能随便离开。” 短刀客抽出刀,似乎要出招了。 “你以为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弱吗?” 半喜说道,他和其他门人也拿出了刀。 “武林中谁不知道快刀门人都是废物。呵呵呵呵。” 短刀客大笑,他出刀向半喜刺去,被半喜的刀挡住,接着又与快刀门人过招,片刻过后,都未伤及对方,短刀客觉得一人之力难以敌众,飞身一跃,跳到了石室旁。 “快刀门什么时候多了这个石室,我来看看里面是什么?” 短刀客说完就出刀刺进了石壁。 “快杀了他,不要让他影响门主练功。” 快刀门人一拥而上,短刀客也出刀回击,一轮过后,他被刺了一刀,受伤逃走。门人想追,但被管家阻止了。 石室里,文弱已经炼到关键时刻,忽然听到了石室外杂乱的声音,他一分心,忽然感觉胸口灼热难熬,像火一样在烧。 “好痛,好痛。” 他在地上翻滚,痛苦难熬,可惜此刻除了自己无人知道。尽管外面的声音停了,但他的痛苦还在继续。 “水,水呢?” 石室里太黑了,他找不到龟眠水。心里直想着师傅和阴司。一阵昏厥,他倒了下去。 “不要追了,门主说得对,我们的确不是短刀客的对手。应该勤加练习。” 门人都回到了石室旁练武,他们看短刀客已经走了,没什么好当心的。 到了晚上,短刀客又出现在了快刀门外,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他知道大多门人都在石室旁,便从后墙进来。 “快刀门真是好地方,连后院都这么漂亮。” 他看后院有那么多花草,脱口而出。 这时候,在另一个地方,夫人和非笛同在一个厢房里。非笛座在夫人面前,而夫人站着。 “我们来快刀门这么久了,事情还没有什么进展。” 非笛伸手拉着夫人的手。 “要继续这样下去,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放心吧,这一次我们一定能成功,老头子已经死了,到时候狄文弱为他报仇,我们就不用再担心了。” 夫人说完,把非笛搂进怀里,这时候正是严寒的季节,非笛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表情。 “要是每天都能像现在这样轻松,那就好了。你的身体好暖。” 非笛把手伸进她的衣服,正好按住她身体最柔弱敏感的地方。夫人把他的手撇开。 “现在门人都在大堂那边,要是忽然走来一个人,那就糟了。” 刚才的这一幕正好让短刀客看到了。 “好一对狗男女,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短刀客说道,靠了进来。 “你想干什么?” 夫人问他,只见短刀客拔刀向非笛挥去,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好大的胆子,连断矢的女人都敢碰。” 非笛微微一笑,和短刀客四目相对,眼神中带着诡异,片刻里,无人说话,忽然,非笛快速地用指甲划过短刀客的脖子,只有一道很细的伤痕,连血都流不出。 “她什么会是断矢的女人,断矢根本就不配拥有她。” 非笛诡异地笑,他把短刀客的尸体搬出了厢房外,一段时间内,这里是不会有人来的。 “你怎么了?听到断矢后连神情都变了,他根本就不值得你爱,要不,在你嫁给老匹夫时他就应该出手把快刀门人全部杀光。” 非笛看出了夫人脸色细微的变化,很不开心。 “我没有,在我心里,早就没有一个叫断矢的人。” 夫人说罢,张开双手紧紧地抱住非笛,但此刻,她的心里想的人却是断矢。 “不会的,我怎么会想他,我不会原谅他的,狄文弱就要把他杀了。” 夫人对自己说,抱得更紧了。 短刀门在方圆二十里称霸,尽管他们专门杀人,但断矢的短刀客过去还不曾有过一人在任务中死去。这一次,断矢发现自己的十二刀客少了一个人。 “老七到哪去了?我几天没见到他了” “不知道。” 十二短刀客是断矢一手培养出来的,几乎一招一式都是有自己亲自传授,因此他们和断矢之间的感情不同于一般的主仆。他们在回答时恍惚的眼神被断矢发觉了。 “不知道。老四,你说,老七到哪去了?” 断矢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他们。 “门主,我们真的不知道。” “老四,我还以为你从不骗我在你们兄弟中,我觉得最不会骗我的人就是你。” 听完这话,短刀客都低下头,他们也知道自己瞒不过断矢 “门主,他前几天去快刀门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回来。我们去找了,也找不到他。” 去快刀门?断矢忽然想起不久前和文弱的一战。 “糟了。他没事了?你们不要跟过来。” 断矢说完,就径直用轻功跑出了短刀门,朝快刀门的方向跑去。 “我没事了?” 文弱从黑暗中醒来,舌头感觉到有一点甜,是血,但他没感觉到什么疼痛。我怎么吐血了?他用手擦了一下嘴角,在微光下看见是红色的。这下,反倒更加能静下心来。他继续在石室里炼功。 “你一个人在这里?” 断矢来到夫人的房间,只看见她一个人。 “要不你觉得应该有多少人。难得你会来,先喝一杯吧。” 夫人倒了一杯酒,伸手递给断矢。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喝酒,我手下的短刀客死在快刀门的后花园里,这是怎么回事?” 断矢把杯子摔在地上 “是谁杀了他,快刀门内没人有这样的武功。”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他一人就抵得过你的十二刀客。” 夫人笑着说道,脸上露出一丝鄙视。 “胡说。不久前他独自一人夜闯短刀门被我打成重伤,怎么那么快就恢复了。” 听到这话,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被你打成重伤,怪不得会突然要闭关。” 闭关?断矢马上朝大堂跑去。 “断矢来了。” 一个门人看到他大声呼喊,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一起。断矢就站在他们面前。 “把石室的门打开,要不,我就杀死你们所有的人。” 断矢大呼一声,有几个人都退了半步,谁都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断矢几年前你杀我快刀门十三人,现在又杀了我们门主,此仇不共戴天。” “我断矢想杀哪个人就杀哪个,武林中谁不知道。” 断矢说罢,抽出了短刀。 “断矢,你进来,上次一败,我铭记于心。” 文弱听到断矢的声音,从石室里大喊,声音很大。 门人朝两边散开,大堂的石门被断矢一刀劈开。文弱在石室内看得很清楚,有一道光进来了,但却看不清来人。门人心惊胆战,都在期待一场高手的武功对决。他们过去在武林毫无地位,就是因为门人武功太低,文弱的到来给了他们希望。断矢一步步走进石室,门人却不敢靠近,他们知道高手对决必定会伤及旁物,谁都不想死。 “你的伤还没好?” 断矢看到了文弱嘴角的血。 “不是,上次受的伤已经好了。” 文弱摆出了进攻的阵势。 “我断矢不和受伤的人较量,何况这次来不是找你。” 断矢态度傲慢,转身走出石室。他知道杀死手下的人不是文弱。 “断矢,今天我就想抱那一刀之仇。” 看到对手这样傲慢,文弱十分生气。断矢慢慢地走出快刀门,头也不回,但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以往这时候,老仆人总会突然出现,但今晚却看不到他。 “怎么回事,今晚看不到他。” 文弱正想着,这时候半喜刚好进来了。他看见文弱躺在床上发呆,就走上前来。 “半喜,你来了。” “门主,您有心事?” “是啊?快刀门内只有你我年龄相仿。我不知道该问谁。” 文弱虽然身为快刀门主,却对快刀门所知甚少,今天又被断矢蔑视,忽然有此感慨。 “门主您有事可以问我。” 半喜和所有门人对今天的事都有疑问,他很想问清楚。 “我们门内有一个老仆人,你知道他到哪去了?” “我知道,我们门内就只有一个老仆人,他在您闭关时忽然死了,我们已经把他安葬了。” 已经死了?那么快就死了。怪不得师傅老说人生事恍惚无常,看来是真的。文弱心想,他看半喜似乎不想走。 “你还有事吗?” “门主,师兄们都说我不懂人情世故,老是有话直说。” “这样好,和你在一起的人能少一点防范。你有事要问我吗?” “我们都不理解,今天断矢和您的决斗怎么停了。” “他太高傲了。何况来这里不是为了和我决斗。” 半喜退了下去。夜半无人时,他离开了快刀门。上一次,我就是从这条路上狼狈而逃的,断矢的一刀之仇不可不报,但我答应了老仆人,一定要弄清楚。文弱再一次来到短刀门,门口站着两个人,犹记得上次来时门口根本就看不到一个人。他正想进去,却看见两个人慌张地走出来。 “夫人?” 怎么回事?文弱着实吃了一惊。我明白了,夫人和断矢余情未了,前门主是被他们害死的。文弱闪过这个念头,可是,为什么今天断矢会突然离开,他应该杀了我。短刀门的大堂,文弱看见一个黑影拿刀在不断挥舞,但看不清招式。 “你来了。” 大堂的门被风吹开,断矢就站在里面。 “你知道我会来?” “对,从那天被我打败我就知道你会来。你就是快刀门新门主狄文弱,你的武功可比我师兄好多了。他死了也应该。” 原本我还在犹豫,但今天看来已经可以确定是断矢杀的人了。我练了北齐世家的内功心法,即使赢不了,也能全身而退。文弱心想。刹那间杀气悠然而生。 “断矢,你杀害同门,与人通奸。根本就不配成为北齐凝铁的传人。” 刹那,文弱用风行步跑到了端矢面前,抽刀就斩,正好被断矢的刀挡住。断矢的刀法出神入化,以攻代守,又至快至刚,几招之后,文弱的风行步根本就站不稳,他和断矢的刀相击后弹开了。 “鬼门风行步?你是鬼门的人。” “无可奉告,我今天来只想杀人。” “风行步虽然使步伐变快,但这会使你出刀软弱无力。” 一言惊醒,文弱停下了风行步。 “铁门刀法之狂龙飞。” 断矢把全身内力聚集于刀尖之上,短刀上犹如被一层雾包围,不断迂回。忽然文弱看见刀变弯了,而且,越来越长。文弱从来都没有看过这样的武功,他首先想到的是师傅所教的御敌刀法。忽然,断矢的短刀化做一条龙向文弱冲来。 “千夫御!” 千夫御是十三式刀法之中最强的一式,文弱的让身体不断旋转,把全身的内力都集中于刀上,在身体外,形成了一层屏障,足以保护全身的每一个地方。但上次,他的佛家内力全无,才会被断矢的内力震出房外。 短刀化作的龙,用自己是头部不断地撞击文弱,但都无从入手。过后,断矢收回了龙。这次,文弱看清楚了。龙尾就在断矢手上,他是用内力把刀软化,再随意收回。 “我要把你的龙斩断。” 文弱使出北齐事刀谱中的刀法 “断矢,看我的铁门刀法!” 文弱踏风而下,刀在半空不断挥舞,刀影变成千百个,刹那间他的刀已经逼近断矢。断矢手中拿着短刀,纹丝不动,却早已看清了一刀一式。两把刀相碰撞,迸出火花。这一招以快制胜,却不能伤及灭断矢丝毫。千刀刺,千刀顶,刀锋都刺在短刀上,断矢用内力一推,文弱瞬间被弹开。 “破石!” 文弱在半空中转身横劈刀同样砍在短刀上,可这一刀,刚劲有力。文弱退到几步之外,他把刀高高举起,刀影拉得很长。 “断矢,这就是你把我打伤的那一招。” 瞬间,大堂之内,乱石飞散,两边的蜡烛抬也被震碎。文弱出刀后睁着双眼。他修炼此刀法也是为了报一刀之仇。蜡烛倒下后大堂内变得很暗,他看得不大清楚。 “你怎么会铁门刀法?我师兄不可能教你武功。” 断矢一刀斩破了大堂的门,两人一起出了大堂,来到短刀门的院子上。这时,文弱方看到院子里的其他人,是短刀客。 “你好卑鄙,断矢。” 文弱看断矢想以多欺少,脱口而出。 “他们是观战的,不会影响我们。” 断矢把刀高高举起,汇集内力于刀锋。上一次,文弱就输给了这一刀。 “我的佛家内力还没恢复,恐怕还会受伤。” 文弱一看,两边的短刀客也都散到了两边。文弱使出风行步,朝门口的方向跑去,这一次,又是狼狈而逃,但完全没有上一次的恐惧,他知道断矢不会追来。 “你们怎么都在门口,发生事情了?” 回到快刀门时,文弱看见管家和半惜他们都在门口,神色不定。 “没,没有。门主,我们刚才找不到您,就在门口等。” 为了等我?仔细一看,不远处,夫人正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看她步伐轻盈,不像人发现去过快刀门。也难怪,一夜之间,门主和前夫人都不见了。 文弱刚回到房里,一躺下,就听见了敲门声。 “进来。” 走进来的人正是夫人,她神情淡定,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夫人手里还端着茶杯。 “门主,我为你倒上一杯上等好茶。” “夫人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为先夫报仇一事全凭门主安排。” 夫人说完向文弱靠近了,身体无意碰到了他。若得文弱一阵脸红。我不会看错的,今天从短刀门出来的人一定是夫人,我要让门人都知道,这样才能坐稳门主之位。 “妾生怀疑杀先夫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文弱正诧异这话会出自她的口。他刚才跑了那么远,忽然觉得口渴,便喝下了夫人倒的茶。 “夫人怎么会这样想?你觉得还会是谁?” “妾生怀疑的人就是门主您。呵呵呵呵。” 忽然,文弱眼前变得模糊,只听见夫人诡异的狂笑声。 “你在茶里下了毒?” “这药叫千花乱情散,不是毒药。” 千花乱情散?文弱忽然冲上前去,双手捉住夫人双肩,用力把她压倒在桌子上,他看得很清楚,夫人是在笑,是狡诈地笑,但无可否认,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很迷人,怪不得连断矢都会为他卖命。文弱无法按耐住自己,扯开了夫人的衣服。 “门主,我们都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是这中种人。” 门人一拥而入,正好看见文弱把衣杉不整的夫人压在桌子上。但文弱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把脸贴到了夫人的身体上。 门人原本想要阻止,但他们知道自己的武功根本就阻止不了,何况看到的是这情景,人之常情,都被鲜血涨红了脸,像夫人这样的美人,谁不想看。文弱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他一把撕烂了夫人的上衣,让她漏出雪白的身体,身上的肉还在微微抖动。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声音传到了文弱的耳朵,他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刺破了,痛苦地蹲在地上,用双手捂住耳朵。 “好痛,好痛。不要再响了。” 这时刚才站在一旁的门人才醒过神来。 “狄文弱,怪不得你一再阻止我们报仇,我们门主根本就是被你和断矢一起害死的,就连你突然出现在我们的船上也是早就预谋好的。” 笛声终于停了,文弱把话听得很清楚。 他清醒过来,站起来时,看见的使衣服已经被撕破的夫人,还有一群站在旁边的门人。 “这话是谁说的,我为什么要杀你们门主,我这门主还是你们苦苦求来的。” 文弱真的生气了,为了这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门派,他差点死掉,却要被别人冤枉。 “我们很多弟兄一起看到的,你从短刀门摇摇晃晃地出来,我们就是在等这些兄弟回来报告。”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们一拥而上。文弱也拿起刀,但他不想杀人,便跳出窗外。朝外边跑去。可门口还有一群人守侯,门人紧追不舍,很快,文弱被包围了。 “我不出刀,是因为我不想杀人。都给我让开。” 文弱大喝一声,门人有的退了几步。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在乎快刀门门主之位了。但他答应过师傅,决不乱杀人。文弱走出门外,没有人敢阻止他。忽然,有人从背后砍过来一刀,文弱一闪,那人到了自己面前,被他一伸手抓住,是半喜。 “你也不相信我?” 文弱瞪了半喜一眼,他还以为快刀门中只有半喜会相信自己。他放开手,转身一看,是快刀门的招牌。 “快刀门?根本就是一群废物。” 文弱离开快刀门,走在路上,看到各门各派都有不少的人,惟独自己是孤独的一个人,突然感到寂寞。 “要是我的武功再好一些,就不用再受人摆布了。断矢,这一刀之仇我一定会报。” 文弱走了很久,他看见在这片地方都是武林中不知名的门派,似乎和自己的目标还很远。 “我的佛家内功还没有完全恢复,一定要找一个地方练好它。” 文弱想到此,便加紧了脚步。很快到了晚上,可方圆二十里路根本就找不到适合练功的地方。快刀门!对就是快刀门,他们都以为我已经离开了,没有人会想到我会再回去。文弱又回到了快刀门,快刀门多了几个人守护,但他们根本就发现不到文弱。他一跳就进了快刀门内,大堂还是被石壁包着,他跳到屋顶,发现周围很安静,正想进去。这时从大堂内却走出两个门人。 “管家真是多心,他还以为门主会回来躲在石室内,偏要我们来看看。” “你找死,还叫他门主,他可是害死我们门主的人。” 两个人边说边走。离开了石室。文弱跳下去进了石室。里面很暗,即使真的被发现了要脱身也很容易。文弱这样想,当晚就在石室里修炼内功。 “门主,快刀门夫人被狄文弱奸污了,他已经离开了快刀门。” 短刀客之一向断矢报道,他一听,拍案而起。 “什么?夫人被奸污了。你确定吗?” 断矢一气之下把桌子都打烂了。 “确定。您不是让我到快刀门看住夫人吗?我才刚到,就看见夫人衣不遮体,而快刀门人都在追着狄文弱,还说他害死了快刀门主。” “师兄是他杀的。” 断矢仿佛明白了什么,他马上派人到处寻找文弱下落。但几天之内都毫无线索。 这一天,断矢带上自己的短刀走出短刀门。 “门主,您要这是去哪?” “我要亲自去找狄文弱。” 断矢来到了快刀门。门人看到断矢,马上回门内通报。 “我是来见你们夫人的。让她出来见我。” 断矢说道,他径直走了进去。 “你和狄文弱一起害死了我们门主,我们一定会报仇的。” “他的仇让我来报,让夫人出来见我。” 这时,夫人带着全门的人出来了。 “我们不要和他说太多,一起上,杀断矢。” 夫人说了一声,所有门人都一起上。但他们哪是断矢对手,短刀法一出,快刀门人不堪一击,全部受伤倒地。 “怪不得找不到,原来你在这里。” 断矢说道,他走到了石室的门前。 “铁门刀法!” 文弱在石室里已经恢复了佛家内功。他一直都在想找断矢报仇。没想到就在他刚好完全恢复时断矢来了。文弱绘刀前冲,石门马上爆开。断矢见状,也使出铁门刀法。两人飞到半空中不断挥刀,几乎一招一式都是一样的,招式一样,却会因为人的内力差异高低和兵器强劣而有高低。文弱的内力显然不如他,片刻已过百招,文弱挡了一刀后两人分开了。旁人看得目瞪口呆,没一个人敢靠近。 “你怎么也会铁门刀法?” 断矢是北齐凝铁的入室弟子,他不知道其他人也会铁门刀法。 “刀谱是一个北齐家的老仆人给我的。” 文弱跳上半空,拿刀横劈,断矢一跳躲过了。 “什么他们两个打起来了,他们不是一起合谋害死门主吗?” 快刀门人开始混乱,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要弄清楚这件事。” 断矢忽然收刀,事到如今。他也开始乱了,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但文弱不肯,他心里想的是那一刀之仇。 正文 灭门 就在这时候,笛声忽然吹起,声音悠缓哀伤,文弱听到后变得战意全无。他缓慢地放下了自己的刀。断矢也听到了这声音,忽然,他抽刀奋力一砍,一个厢房的门马上裂开。房内站着一个吹笛的人,那人就是非笛。 “原来是你。我手下的短刀客也是你杀的。” 断矢看到了非笛手上的指甲。笛声一停,所有人忽然清醒过来。文弱还记得自己就是听了笛声后才变得很痛苦的。 “铁门刀法之狂龙飞。” 断矢手里的刀便得柔软细长,龙头直向非笛而去。这时,非笛文丝不动,但笛声的节奏加快了。文弱看得很清楚,龙尾就在断矢手上。龙在非笛身边不断迂回,最后把他整个人都缠绕起来,但笛声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快。 断矢终于收回了龙,而非笛竟然未伤丝毫。 “非笛,你果然不简单。” 文弱看到他们的对决。想出手,却不知道该怎么打。 “原来我们快刀门还有如此高手。” 门人再一次混乱,他们过去还以为非笛是不懂武功的。 “短刀斩!” 断矢的短刀斩威力极强,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痕迹。刀气所到,势不可档。但却被非笛的长笛挡住,迸出火花。 “星火燎原!” 非笛把长笛抛向断矢,长笛在半空中不断旋转。忽然,从长笛内飞散出万千点火。断矢快速挥舞短刀,星火都被挡掉,却没有因此而灭。而是四处散发。 “啊!我着火了。” 几个门人没有躲过星火,全身都烧了起来,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文弱从来都没有看过这样的武功,一时间,他没有靠近。 “你是到底是什么人?” “断矢,这个是你最爱的女人,你把狄文弱杀了,快!” 非笛收回长笛,用手按住夫人的脖子,威胁断矢。他知道文弱曾被端矢打成重伤,这样就能让他们两人相互拼杀。 断矢放下自己的刀。文弱似乎感觉到他的战意在消退。 他想起了以前发生的事。那时侯,北齐凝铁死后不久,断矢离开了北齐世家,他无门无派,单身一人。异安城郊外除了师兄所创的快刀门外,就没有认识的人。习武之人,一旦过于痴迷武学,便会像断矢那样日夜苦练。一天,断矢走在路上,忽然听到了素琴的声音。哀怨凄凉,琴声中蕴涵着复杂的情感。也就在那一天夜晚,他遇到了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对于她甚至比武学更加痴迷。可是,断矢与师兄二十几年的情感换来的竟然是背叛。他把自己的女人暂时留在了快刀门,相约三十天后见面。相约之期一到,断矢按时回到快刀门,看到四处张灯结彩,还以为是师兄为自己筹办婚事。 “怎么了?怎么热闹?” 断矢问守在门口的门人,其实他心里早就有底了。可门人却什么话也不说。 断矢径直走进,听到堂内欢喜的声音,在里面准备拜堂的人,还不知道断矢回来了。他走进门内,所有人都看向了他。门主看到断矢,一时不知所措。 “师兄,你大婚怎么能没有我参加呢?” “呵呵。” 快刀门主苦笑了一下。 这时候,新娘揭开自己的头巾。断矢一看,惊呆了,这个人是自己深爱的女人,而今,却要嫁给自己的师兄。二十几年的兄弟之情,他竟会做出这样的事。 “你跟我走,离开这个烂地方。” 断矢瞪了门主一眼,拉起新娘的手,就要走,大堂内鸦雀无声,没人说话。 “我是心甘情愿的要嫁的。” 她挣开断矢的手。 “胡说。他是怎么逼你的?你告诉我。” 断矢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怒火中烧,连身上的刀都在抖动。 “断矢,我们一场兄弟,从小就是我把你带大的,难道你想对我动武吗?” 门主看见断矢已经把刀拔出来了,瞬间,断矢小时侯所经过的事都一闪而过。 “我知道师兄对我好。当初要不是你救了我,断矢早就死了。但今天我一定要把她带走。” 他拉着新娘的手就要走,几个门人挡在他面前。 “留下夫人。” 他们都抽出刀。 “铁门刀法之狂龙飞!” 断矢使出狂龙飞,手上的刀变成了一条龙,向门人迂回而去,挡在他面前的人被龙划过,通通受伤倒地。鲜血飞溅,燃红了地面。 “断矢,你应该让她自己选择。” 门主也挡在他面前,他深信断矢还不至于会伤害自己。断矢什么也没说,他不能忍受自己唯一爱的人竟要和自己的师兄成婚。 “断矢,我要成为快刀门门主夫人。” 听到这话,断矢沉默了片刻。 “铁门刀法之破石三十式。” 忽然,他转身朝自己面前高挂的喜字疯狂挥刀,三十式之后,整个大堂乱作一团,刀气所到之处,没有完整无缺的,地上倒下了十几个人,他们都是因为武功低微被刀气所伤致死。 从此,他自创短刀门。与快刀门素无往来。 “你刚才用的武功是星火燎原,这是玉笛宫的不传绝学。” 玉笛宫?文弱想起师傅也曾说过这个门派的故事,据说这门派里全部都是花容月貌的女人,但非笛是个男人,怎么会玉笛宫的武功。 非笛松开了手,接着而来的是夫人的狂笑声。 文弱看得一头雾水,玉底宫怎么了?为什么断矢停了。 “断矢,你现在知道了。我当初所做根本是迫于无奈的。玉笛宫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完成宫主的任务而活的。我当初和你在一起,也是宫主派给我的任务。但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你断矢。为了你,我甘愿被宫主废去武功。宫主告诉我,天下间的男人除了寻尸都是薄情之人,我不相信,因为断矢可以为了我不在涉及武林之事。为什么在大婚那一天你不把他杀了。” “我这一身武功都是我师傅北齐凝铁所教,但我们师兄弟的那么久同门之谊怎么可能说杀就杀,何况你说自己是自愿留在快刀门的。我更下不了手。这一切都是我断矢欠你的。” 断矢低下头,似乎在为自己所做是事情愧疚。可就在这时,非笛从长笛里射出了一个暗器,眼看就要射中,被文弱一刀挡掉。 “先把事情说清楚,玉笛宫怎么了?” 文弱大喊。非笛却紧紧地抱住夫人。 “这是铁门和玉笛宫的恩怨,和你无关。” 断矢说完,他抬起头,看着快刀门的大堂。这里就是他最后一次来到快刀门的地方。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杀我师兄的?为什么他们都说是我杀的人?” 端矢看向了夫人,问道,虽然他已经不在乎了,但他想不通。 “你师兄是你的短刀客杀的,他们没告诉你吗?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听我的话吗?因为我告诉他们,谁杀得了快刀门主,我就和他睡觉。” 夫人说完呵呵大笑。端矢什么话也没说,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玉笛宫怎么会有男人?” 文弱正诧异。却看见非笛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乌黑的头发洒落下来,在月光下闪着微微的白光。这分明是一个绝代的美人,论外貌,她甚至比夫人更胜一筹。所有门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完全不知道和自己一起生活了怎么久的人不仅是一个武功高手,还是一个绝代美人。就在她的头发洒落的那一瞬间,文弱的心跳得很快。就像在异安城的凝烟阁上无意看见那花魁身体时一样,不,甚至跳得更快。 “今天,快刀门的人都要死。” 非笛再次把长笛抛向半空,长笛不断旋转,飞散出万千点火花。门人自顾逃命,都往门口的方向跑去,好多人被星火滴到马上成了火人,他们在地上翻滚,发出痛苦的喊叫声,直到失去知觉。 “我们走。狄文弱,玉笛宫不会放过你的。” 非笛拉住夫人,踏步飞出了快刀门。夫人回头看了断矢,眼神格外哀伤。而文弱,眼前只有非笛离开时的美态,犹如仙女。 快刀门就只剩下文弱和断矢两人。刚才,他们还势成水火。 几十年前,玉笛宫宫主十月和北齐凝铁之间的深仇大恨几乎武林中人都知道但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知道其中发生的事。后来,北齐凝铁发疯死去。十月便迁怒于北齐世家,无奈之下,北齐凝水才会归降于朝廷,寻求浮宫的庇护。玉笛宫在武林中声名显赫,让其他门派望而生畏,但至今为止,出来没有人说过自己见过十月的相貌。传闻中除了宫内的女人,见过她相貌的人都已经死了。断矢知道师傅和十月之间的仇恨,但没想到,事隔多年之后,她会迁怒于他的徒弟。 “狄文弱,我断矢自视是一个武痴,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没有你这样好的武功。” 断矢说了十月和北齐凝铁之间的事。仅仅一夜,快刀门就没了。它原本就是武林中的一个九流门派,在以强者胜的武林上,根本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忽然,门内的几间厢房一起着了火,刚才的那一招星火燎原有几滴火落到了上面。这一下,连睡觉的地方都没了。文弱看着燃烧的大火,忽然觉得很好笑。这里就是我当门主的地方。他走出了快刀门。 “门主,你把他们都杀了?” 断矢手下的短刀客刚来,他们看见地上杂乱的尸体,还以为是断矢杀的。 “不是,他们都是被火烧死的。” 一个短刀客看得仔细,他知道门主不用火。端矢看到自己的短刀客赶到,想起刚才夫人说的话。 “快刀门主是你们杀的?” 断矢问道,他不相信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短刀客会为了那个要求而隐瞒自己,但短刀客从断矢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气。 “门主,我们都知道您对夫人余情未了,她说自己在快刀门过得很不开心,想回到门主身边,但我们都知道您下不了手,所以我们就自作主张了。” 短刀客解释,他们说罢拔刀对着自己的胸口。 这是短刀客和断矢之间的誓言,他们一旦背信弃义,就不得好死。 “放下刀吧,我不怪你们。这也是我的错。” 断矢这些年来的确对她余情未了,连他自己都知道。但过了今晚,这段情应该有一个了断了。 “她为什么要那样说,是故意讽刺我?” 断矢深思。 这是半年之前的事。一日,夫人忽然对快刀门门说: “门主,我们快刀门的收入一天不如一天了,我听闻,在南海之上有很多小岛,岛上的人都需要起居饮食,但他们又不像异安城的人那样什么都会,我们可以把东西卖给他们,这样快刀门就会有一大比收入了。” “是么?我没想到你知道的那么多。只是这南海,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去了之后,可能三天五天回不来。你不怕寂寞吗?” 快刀门主也知道门内拮据,但他有些舍不得年轻的妻子,他看妻子这样为自己着想,心里不由得有几分心。 “我不怕,快刀门内有那么多的人要靠您来养活,总不能要他们吃稀饭吧?您是门主,不能因为我误了责任。” 夫人说完深情地看着门主,含情默默,这个柔弱漂亮的女人似乎快要哭了。 “好好,我去,我到南海去,我要养活快刀门所有的人。” 说这话时,门主是极不情愿的,他哪里会去管快刀门人吃些什么,心里唯一在乎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开心。 这一去就是三个月,他们在海上把自己带去的全部东西都卖光了,便让小船捎信回快刀门。 “夫人,门主有信到!” 管家送信来时,夫人正和非笛两人在厢房之内。他无意间听到了非笛的声音,本来倒也没什么,进去时却看不到人。这不得不引起他的怀疑。管家嘴上没说什么,却在那天起对非笛的成见更深了。 “他快回来了,去安排吧。” 非笛也等不及了,她催促夫人。夫人连片刻也不多等,就约了短刀客中的老七,因为此人曾是自己和断矢一起所救,断矢创立短刀门后,就成为了短刀客。 “老七,你来了。” “夫人,你怎么把老七叫来了?” 夫人马上装做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她轻声说道: “我在快刀门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每天都要面对一个比自己大了那么多岁的老头子,不止这样,他还时常辱骂我。老实告诉你吧,当初我嫁给他是被他要挟的,我怕伤了断矢的兄弟之情,才一直没有说,但这几年来我都很后悔,你知道吗?” “夫人,其实,门主一直以来也都没有忘记你。我把这些情况告诉他,你回到他身边吧!” 短刀客都誓死效忠断矢,老七这些年来也隐约看到了断矢没有忘情。听到夫人向自己诉苦,感觉到一些痛心。 “他没把我忘记?” 夫人的声音更轻了。她吸了一口气,说: “我要你帮我,” “怎么帮?我一定做到。” “三天之后,快刀门主就要带领门人从南海回来,我不想再见到他。” “老七为了夫人,可以不要性命,快刀门人虽然武功差,但他们人多,我怕一人之力难以应付。”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这次去南海是做买卖,船上有很多的金银财宝。你们短刀客十二人不都是为了钱杀人的吗?你只要告诉同伴,有人买下了他的命就可以了。钱都在船上,你们尽管取。船上的钱足够杀快刀门所有的人。” 老七在进入短刀门前受过端矢和夫人的恩惠,但他和快刀门主也算相识一场,根本就从来没想过要杀他。他刚才所说只是为了找借口,却没想到船上竟然有那么多的钱。短刀客专收钱杀人,在武林中人人皆知,哪里有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的道理。 “夫人,这样就是拦路抢劫,是强盗,不是短刀客。” 老七仔细一想,那样和抢劫就没什么两样了。 “那些钱本来就是给我的,就连他去南海也是我叫的。你诸多推搪,是因为不想让我回到断矢身边吗?” 夫人说完故意靠近,还拉住他的手,抬头含情地看着他。 “夫人,我答应你。但短刀客向来认钱不认人,要是找不到钱,一定不会罢休的,到时候我怕会很麻烦,您能确定船上真的有很多金子吗?而且我们杀人绝不留活口。” “他从来不敢骗我,船上有金子。” 老七受不了这个,他没有办法,看夫人似乎对其他人的命也不在乎,只好答应了。 十二短刀客在海上杀人,他们的计划却被文弱的突然到来给破坏了。结果杀了人却拿不到钱,为此,老七被同伙责怪,他便把事实告诉了其他人,到快刀门找夫人要钱的那一天,却无意撞见她和非笛举止亲热,结果死得不明不白。 正文 误入太巍 过了那一晚,文弱感觉这里已经没有值得留下去的理由。而异安城内,还有自己先人曾经住过的地方。他来到异安城城门外,这一次有很多的士兵守着,对过往的行人检查。记得上次来时异安城门没有一个士兵守卫。 “城里发生什么事了?” 文弱拉住一个过路人的衣服。 “丞相魏天都被人杀了,现在城里很乱,他手下的将军在城中找凶手。谁身上有带武器,谁都要遭殃。” 过路人很慌张,文弱记得自己听过魏天都这个名字,他就是在凝烟阁外千金买一曲的人。那天听到的笛声真的很吸引人,莫非她也是玉笛宫的人。想到此他突然笑了,是自己太在意了。文弱还清晰地记得那女子的妩媚,只是她比不上非笛。 文弱抬头一看,城门好高,即使用轻功也很难上去,何况上面还有士兵。这条路别想了。 他干脆走到城门,就要进去,士兵忽然伸手挡住了他。 “慢,你进城要干什么?” “那我不进了。” 文弱转身就走。 “人可以走,但要把刀留下。” 忽然刮起一阵风,眨眼间文弱消失在城门前,士兵四处也看不见人。看来城里真的很乱,不进也罢。文弱朝另一个方向走,准备等到城里平静后再回来。 “异安城是我狄家先人住过的地方,等到我回来时,我一定要报灭族之仇。” 太巍居天下之正中,连接四蛮八荒,汇集天下武林门派。但门派间各为旗主,相互斗争仇杀。几十年前,天下大乱,但武林大势却初定。各大门派效仿诸侯,纷纷在自己所在的地方割地称霸。而小门派无力相争,便渐渐拥入太巍,终于形成了现在的大势。文弱走去的方向正是太巍,他独自一人走天下,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日程。走到途中,风忽然变的很大,茶楼的布招牌在不断晃动。这时,从茶楼里跑出两个人,他们衣服像寻常百姓,身上却都带着武器。文弱走进茶楼,里面的位置已经座满了,而且大多都是武林中人。文弱转身想走,却又停了下来。 “这次太巍论武,意在凝聚我们武林人事的力量,天下诸侯为了一己私利,纷纷相互讨伐,总有一天,他们会连我们武林中人的地盘也不放过。” “对,文家已经无力管辖天下,总有一天会换新皇帝,之前就是天下乱战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出技压群雄的高手。” “肯定能,太巍武林门派虽多,但都是名不见经传的门派。银松林庄是天下第一大庄。庄中高手如云,个个身怀绝技。施庄主虽然不会武功,但他德高望重,深受武林人事尊重。我看这一次,非由他做主。” 天下第一大庄?文弱过去不曾听师傅说起过,他想听更多关于他们的事。 “天下第一大庄还不是用钱买来,我杜牛医要是有钱,哪轮得到那残废的当庄主。我听人说他自己不会武功,就靠独门暗器防身。” 说这话的人声音洪亮,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说完后还故意哈哈大笑。文弱一看,他圆头圆脑,满嘴胡子。过去没见过这样的人,到是有几分可爱。 “一个杀牛的竟敢侮辱施庄主。” 一个少年说道,他拔出了身上的配剑,杜牛医也抽出身上的刀。茶楼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纷纷让开,都坐到了茶楼两边,中间空出来。他们都在等着看热闹。 “喂,小子,你不知道太巍的规矩啊,还不让开。” 很多人都对文弱吆喝道。他的手按了一下刀,这时候,茶楼老板走过来。 “客官是外地人吧,在这太巍,一旦有人决斗,我们就会为他们让位,在一旁观看。” 老板伸手指了一个空位,示意文弱到那坐。 “我这把杀牛刀不知道杀过多少牛,到现在还没变钝呢。” 杜牛医说罢就冲了过去,他刀法粗俗,却力大无穷,刀刀刚劲有力,少年也不甘示弱。几招之后,有一个 人走进了茶楼。文弱从他走路的声音中感觉到了他和其他人的不同。 “住手,谁让你来这里打架的。” 少年听罢就收下了剑。但杜牛医却挥刀劈去,只听见刀剑相碰的声音,旁人都看得不清楚。 “啊,我的脚。” 只听见杜牛医的叫声,原来他的刀插到了自己脚上,流出血来。 “阁下的杀牛刀还是要用来杀牛。” 来人轻蔑地说了一句。 “快剑夺命归三思。” 杜牛医很惊讶,他的这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感到惊讶。文弱从来都没有听过快剑夺命,他只知道,北齐凝铁的刀法才是所向披靡。但看来人年纪,比断矢大不了多少。由他迈进茶楼开始,身上就有一股气息文弱感觉得到,但不知道他的内力有多深。 “快剑夺命?怪不得先生的剑快得看不见。” 文弱说了一句,态度无理。现场武林人士众多,这样就能让他们都记得自己。 “你这个毛头小子,连归三思的名字都不怕。他可是铁松林庄的头号剑客。” 杜牛医对文弱说,在场的人也纷纷附和。 “不过,我杜牛医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哈哈哈。” 他把刀从脚上拔出来,走开了。他自知不是对手,留下也没用。 “先生所练的恐怕就是快剑夺命剑法吧。哈哈。” 文弱故意出言讽刺,他想逼归三思出手,要是被自己打败了,毫无疑问就能够扬名立万了。 “归大侠的武功谁不佩服,你竟敢出言不逊。” 三个人一起从凳子上一跳而起。他们都只是武林中的小角色,但自认为对文弱这样年纪的人不在话下。三人兵器各不相同,都是文弱所没见过的,他不想伤人,随意抽刀横劈,三人兵器纷纷落地。茶楼的人都在诧异那把刀的锋利。 “你用的是什么刀。” 三人一起问道,还任为自己是输在兵器上他们。 “是北齐世家的刀,也只有他们的刀才能这样锋利。” 归三思面不改色,缓慢地抽出自己的剑;。还未出招,却剑气逼人。三人见状都跑开。 “我的这把剑也是北齐世家的。是昔日铁门门主北齐凝铁亲自铸成的。” 茶楼里人大多都是武林中的小人物,他们都知道北齐世家过去在武林中的地位,二十年后,依然如雷灌耳。 茶楼里的光线忽然变暗,门窗全部被彩布挡住。 “玉笛宫办事,无关的人通通滚开。” 茶楼乱成一团三教九流的人都争着跑出去。玉笛宫是来找我的?文弱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也向门外走去。忽然茶楼的门关上了,蔓延起清幽缓慢的乐声,接着空中飘落下不少冥纸。 文弱一看,茶楼里就只剩下杜牛医和归三思师徒。 “此事与我归三思有关吗?” 归三思抬头问一个穿着鲜艳的女子,在她身后,还有几个吹笛子的女人。同样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文弱想从她们之中看到非笛,但找不到她。 “与你无关,但你走得太晚了。” 笛声的节奏变了,时快时缓,文弱捂住耳朵,他知道那声音会乱人心智,却不知道怎么能不听。只见杜牛医挥刀乱砍。 “我要杀了你们!” 几个女子从天而降,他们手里的兵器是短笛,正朝文弱打来,他放开捂住耳朵的手,正要还手,杜牛医大叫一声,一刀砍短了她的脖子,鲜血溅到了文弱身上。这时候,归三思司徒已经破窗而走。众女子见杜牛医杀了自己姐妹,反倒一起围攻他。杜牛医被几人围攻,却依旧只攻不躲,几招之后,他被打的遍体鳞伤。 “伤成这样还能打?” 文弱心想。他过去看见女子貌美的女子就会有感觉到怜惜,但现在看到的是一些会武功而且要杀自己的人。他抽出了刀。眼看一人的短笛就要击中杜牛医的天灵盖,那女人内力不浅,这一招足以致命。 “破石!” 文弱抽刀横劈,倒未到,几个女子的身后都受了创,她们吐血倒地。谁知,杜牛医却朝自己砍来。 文弱原本想要把他的杀牛刀砍断,想碰之后,迸出火花,刀却还在。 “我明白了,笛声还没停。” 文弱一想,转身朝门口砍了一刀,门应声而裂,他冲了出去。只看见一女子吹着长笛。他飞身过去,却又停下了。这个人不是其他人,就是非笛。早在快刀门时,文弱不知道她的身份就已经对她没有好感,知道是他害自己后甚至想杀了她。可就在她放下自己的头发的那一刹那,仿佛所有的恨都烟消云散了。他看着非笛,不知所措。 “看来今天是杀不了你了。” “快刀门已经灭了,为什么还要杀我?” “因为你阻挠了玉笛宫办事,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文弱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是什么?但他看到非笛后完全没有了战意。 “你们的计划不是把快刀门灭了吗?” “要只是把快刀门灭了还用得着那么久吗?我们是要让他们自相残杀。要不是你,念菊根本就不用受刑。” 说到这里,文弱还不大明白,几个受伤的女人也出来了,她们和非笛一起飞上半空朝远处踏步而去。文弱眼里依然只有非笛一人,他多么盼望她能回过头来再看自己一眼。 “哇,她们好漂亮啊!看得老子心花怒放。” 杜牛医好像忽然从梦中醒来,就看到了一群美女。 “兄弟,你年纪轻轻,武功了得啊!” 他正想拍文弱的肩膀,文弱一闪,躲过了。 “你的杀牛胆也不小。” 文弱看杜牛医肥头圆脑,又增加了几分好感,他过去还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哈哈哈哈。我的脚被那快剑夺命给弄伤了,跑不快。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地,听到怪声就疯了,那女人那么漂亮,可惜被我给杀了。要不是兄弟你,我早就死了,往后我要跟着你,免得玉笛宫找我麻烦。” 杜牛医说话干脆,文弱听得很清楚。看来玉笛宫的乐声的确能迷惑人心,上次自己也被它迷惑过。 “兄弟也是为了这次的太巍论武而来的吧?” “太巍论武?” 杜牛医见文弱不知道。就把事情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