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喜提双眼 “砰!” 一道刺耳锐利的声音划破了清晨,伴随着一阵儿急促的刹车声儿,半朦胧的天空中划过一道白色人影儿。 黑色的桑塔纳轿车车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司机师傅颤抖着双腿从车上跳下,跑到被撞飞出去十多米的女孩儿旁边。 躺在地上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儿,一朵朵耀眼的血红色大花朵娓娓绽放着,触目惊心。 司机那张惊恐到几近扭曲的脸,一双恐惧至极的眼睛在转移到地上女孩儿面部之时,身子陡然一颤,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苍白无力的白色面孔上依稀能够辨认出精致的五官面相,但是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却是那两根深深插进双眼中的断裂木棒。 男人当场被吓傻了,愣愣地看着女孩儿双眼上的两根木棒许久,在地上女孩儿气若游丝地朝他身处求助之手的时候,当即便连连后退,飞奔上车逃之夭夭。 仍旧还漆黑着的夜幕之中,成群结队的黑色乌鸦吱吱喳喳着掠过,带着点点阴森的凉风席卷着黑气转移到了停靠在路对面一辆黑色奔驰的车轮底下。 一双晶亮的眼睛一闪而过,幽森深邃,不带丝毫的感情。 被缓缓摇上的车窗,车辆轻轻启动,伴随着天际头第一抹光亮的挣扎出现,车子很快便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清晨阳光刺眼,遍布大地的金色光芒却唯独照不亮北海市人民医院333病号房。 一大群白大褂面色凝重地从333号病房走出的时候,紧接着另外一批医生护士涌了进去。 333号病房是医院的重症监护观察病房,一次次被推进手术病房的女孩儿,此时早已经昏迷不醒了。 从来没有哪一天,我这条平安了多年的命会被反复折腾在鬼门关门外。 二十年了,也从来没有预想过哪一天脸上的这两只大眼睛,会丧失看清世界的能力。 是的,也没错,我瞎了。 一场车祸,让我这个日常早起勤奋在期末考上一线的小蜜蜂,意外地被迫进行了一场命运的重新洗牌。 问题的最关键在于,肇事的出租车司机已经于案发现场逃之夭夭了。 当指尖儿清清楚楚感受到玻璃杯中温水的温度的时候,据照顾我的小护士说,距离我被送进医院开始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我静静地靠在病床头的软枕垫子上,世界一片漆黑,我睁不开眼睛,却仍旧能够感受到从眼睛上刚刚被换下的纱布上酒精味道。 浓烈刺鼻,不一会儿就把我的鼻子给熏出了鼻涕。 “华小姐,其实啊,人各有命,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不就是一双眼睛嘛!” 小护士陈楠今年刚刚从实习生转正,去年大学毕业,一毕业就被家里人托关系塞进了北海市人民医院。 向来就听说北海市不论大大小小哪家医院,要想进去寻个一工半职,背后没个铁关系助力,机会就十分渺茫。 听了陈楠的这一番话,我的鼻头更酸了。 那天凌晨的记忆登时汹涌而来,强烈的汽车大灯光刺痛着我的双眼,这么长时间以来所经历的伤痛,仿佛都化成了冰川上的万年冰刃,一刀一刀地切割着我的五脏六腑。 都说天灾人祸是人难以预料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医院沉睡了这么久之后,我的心底总是盘旋着一股冤气。 正在我心头苦闷情绪愈演愈烈之时,一直逗留在病房里的小护士陈楠再次开口。 “华小姐,你怎么不说话啊?别生气,其实啊,像你这种失去了双眼的病人,在我们医院十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不就是器官嘛,世界之大总会有的。” 陈楠的话再次刺伤了此时我幼小且急需安慰的小心灵,我痛失双眼这件事情不需要任何人在我面前一个劲儿地强调,我实在是欲哭无泪啊! 一直被我含在嘴巴里的一口温水此时正不受控制地顺着喉咙流下去,一不小心就流进了气管里,呛得我连忙丢掉手里的水杯,抚起胸膛拼命咳嗽着。 陈楠见此,估计是吓坏了,呜啦啦乱叫着过来询问我的情况。 气管里进了水,本就说不出话来,加上我看不到任何东西,只好伸出手来估摸着陈楠人所在的方位,连连摆手以示自己无碍。 但是,也不知道陈楠这个丫头将我的动作理解成了什么意思,一个劲儿地按着床头的呼叫铃。 “华小姐!华小姐!您的眼睛怎么流血了?” 我微微一愣,手一伸,第一次触摸到了白色纱布下那松松软软的两个大洞。 那一刻,就像是服用了高度镇定剂一般,整个人定格在了病床上。 原来,一个人没有了两只眼睛后,那两块儿空空的大洞是如此地触目惊心。 耳边似乎已经听不到了任何声音,我如同失去了神志一般,任由陌生人摆弄着我的身体。 满脑子里都是那两个大洞的触摸感,忽而胳膊处一阵儿刺痛传来,一剂足量的镇定剂终于让我从混沌中拉了出来。 “我这双眼睛,是在车祸现场就丢掉的吗?” 我弱弱问出声儿,许久之后才听到一声儿清亮又令人感到安心的声音来,“华玲,你的眼睛已经被我们摘除了。” 心如绞痛,难以呼吸,我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今天上午同样一位出了车祸去世人的家属签署了捐献协议书,经过匹配,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们可以帮你争取到那双眼睛。” 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我仍旧沉浸在刚刚的悲痛之中难以自拔,加上身上的麻醉剂渐渐起了作用,淡淡地“嗯”了一声儿之后便昏厥了过去。 也不知道这一次昏睡了多长时间,醒来的第一时间便觉得头顶人头攒动,十分遭乱。 也不知道是哪里抽风,刚刚恢复神觉,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来: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住院费加治疗费该怎么还? “华小姐,你醒了?” 我再次淡淡地“嗯”了一声儿之后,问我的那位医生在接下来的语气之中能够听到一抹激动来。 “醒了醒了,本院第一例两双全整眼球试验活体检验可以开始了!” 我微微一愣,心头一凉,不等我反应过来询问一下情况,一双大手便搭在了我的眉毛上。 “别动,华玲!” 说话的正是上次那个声音好听的男医生,莫名地我的心果然平静了下来,渐渐听话。 覆盖在眼睛上的纱布被人慢慢取下,一丝明亮光线透过厚重的眼皮穿射进了眼睛里。 久违的光亮让我有些手足无措,“这是?” 我缓缓睁开眼睛,由于强烈地不适感,只敢微微睁开一条小细缝来渐渐适应这个久违了的世界。 “华玲,恭喜你拥有一双新眼睛。” 我睁开眼睛,模糊渐渐变清晰,方才看到站在病床边的年轻男医生模样。 目测一米八八的大个子,面皮白皙细嫩,一只银框眼镜稳稳当当地架在鼻梁上。 尤其让我过目不忘地是他那双狭长冰冷的深邃眼睛,我一愣,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种浑身散发着冰冷绝情人的声音会是这般充满魔力。 “我是你们的实验活体?” 被我这么一问,满屋子的白大褂们脸色纷纷一僵,面露难色。 “华玲,你是幸运儿。” 他说罢,便将身上的白大褂一脱,露出里面一身黑色得体且剪裁恰到好处的西装。 “你好,我是医院聘请来的海外医生,归莱。” 一双细长白手伸到我的面前,我一愣,随即胸口一阵儿怒气汹涌而出。 “你们这是趁人之危!作为失去双眼,且毫无恢复之力的病人的我,什么时候同意你们医院擅自给我更换眼球了?” 我怒气不小,更多的是心中的愤愤不平。 这个时候,陈楠从外面挤进来,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煞是好看。 扑闪着大眼睛弱弱地望向我,说道:“华小姐,您当时答应来着,所以医院才准备这次手术的……” 我一愣,随即问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陈楠见我瞪起眼睛,登时脸色一白,连连后退一步,斜着眼睛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归莱。 我将目光转移到归莱的身上,一想到住院治疗费用,登时便底气不足。 “信不信我去告你们?” 归莱一直冷着一张脸,刹那间我仿佛从他眼睛中看到了一抹死亡气息,通体死亡的气息让我的心有些慌乱。 “这是北海医院的事情,与我无关。” 说罢,人便抬脚走出了病房。 我心里的怒气还未发泄出去,这会儿人靶子走了,自然心中不爽。 眼看着满屋子的白大褂纷纷逃了出去,我叹了口气儿下了病床。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张床上躺了多久,只是脚尖儿在触碰到地面时,只觉双腿提不上力气。 好不容易走到镜子前,抬头一瞧,心陡然一颤。 镜子中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十分苍白,尤其是那双泛着淡淡蓝光的眼睛,让我心中感到莫名惧怕。 正文 第2章 出院惊魂 淡蓝色的眼睛中泛着淡淡的幽黑,曾经那双正常双眸的我,此刻震惊无比。 这双眼睛,让我整个人感到无比的惧怕,生怕这双奇怪的眼睛会突然间哪天将我吃掉。 也不知道在镜子前站了多长时间,直到身后的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我方才反应了过来。 陈楠手上提着一只白色的小箱子,似乎没想到我已经下了床,当即便将手中的小箱子往摆放在门边的桌子上一搁,连忙跑过来。 “华小姐,您刚刚醒过来,怎么能下床呢!” 我低头看了眼陈楠搭放在我胳膊上的手,一把甩开,怒道:“走开!” 陈楠微微一愣,叹了口气儿,提着小箱子走到床边,我亲眼看着她从其中拿出两个打包盒。 打包盒被打开,飘香四溢,我心中的怒气当即便消融了几分。 不为陈楠的讨好,全在于那道锅包肉跟鱼香肉丝。 两道我最喜欢吃的菜,从小到大百吃不厌,可谓是到了着魔的地步。 陈楠见我脸色缓和了几分,连忙将筷子从打包盒里抽出来,递到我面前。 我垂下眼皮,盯着陈楠的脸看了许久,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两道菜的?” 陈楠见我开口说了话,神秘一笑,回道:“果然,还是归医生了解华小姐。” 我接过筷子,听这话,身心一愣,“哪个归医生?” 此时,陈楠早已经将两道菜放在了床上的小桌子上,手中一杯温水递给了我。 “归医生,正是给华小姐做眼球手术的海归聘请医生,华小姐刚刚还见过他不是?” 被陈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自称是北海医院特地为了我这个眼球手术,从海外聘请回来的医生。 只是,这番话再次刺痛了我的敏感神经,丧尽天良的医院擅自动了我的眼睛,归根结底,我还是要告一告这家所为的市里医院的。 以至于归莱归医生,虽然他是被聘请过来的专家医生,但是在医德方面,岂能容忍? “没见过,帅吗?” 我用筷子夹起一块锅包肉,紧紧地往嘴巴里一塞,酥软酸甜的味道立马将我征服。 只不过是随口的一说,没成想却激起了陈楠的激动之心,以及她那绯红的脸颊。 “华小姐,归医生可是海归,来咱们医院那天就引起了不少的轰动,敢问哪位见过归医生的女孩子会不心动的呢?” 我将嘴巴里的锅包肉咽下,狠狠地瞥了眼面前碗里的肉。 想不到那个第一眼看起来就令人讨厌的男人,竟然这般轻而易举就虏获了这么一大帮迷妹,细细想来,心中竟又多了几分厌恶。 陈楠见我一直低着头大口大口吃着饭,似乎以为我对归医生也有兴趣,不自觉便就对我打开了话匣子。 “华小姐,您是不知道,归医生不仅仅是海归,人家不论是在国外还是在国内都有自己的产业生意,自己做老板,有钱有权又有势,关键人还帅地不行不行的……” 听着陈楠在我耳朵边使出吃奶的劲儿来夸耀归莱,心中的厌恶并未减少几分,反而对归莱这个人有着几分的好奇。 一个人,究竟有着多大的魅力,竟然让眼前这么一个腼腆的女孩子的话这般多,心中何止是感慨。 好在陈楠今天比较忙,跟我八卦完之后便被其他护士喊走了,一个人,我倒是乐了个清净。 这几天,身体也恢复了不少,我的这双眼睛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不良反应治疗之后,也渐渐地适应了不少。 照例打完一针药之后,我便随手拿了件灰色毛绒小毯子出了门。 将小毯子披在身上,沿着北海医院三楼走廊进了后院住院部的小花园里,打算散散心。 九月份的北海市,四处绿意葱葱,后花园的格局也设计的不错,一踏入便给人一种心情轻松无比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在屋子里待得时间太久了,还是说这九月份的天气也吹起了凉风儿,身上披着的小毯子此时也觉得没多大用处了。 花园里的人并不多,估摸着今天的天气不大好,病友们都窝在病房里打牌。 好容易挑拣了个干净的地儿坐下,耳边便飘来了一声儿低沉的对话声儿。 我扭头找了一圈儿,四周安静地出奇,放眼望去视线范围之内竟看不到一个人影儿,分明刚刚这里还有两三个散步的阿姨在。 心底泛起一阵儿不小的鸡皮疙瘩来,刚想起身离开这个古怪的地方之时,那种奇怪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来。 这一次的声音相比较上一次来说有些不一样,就像是贴着地面儿刮起的一阵儿风儿,正中就吹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顺着声音找过去,恰巧就在红色长廊的尽头石阶上看到了两个人影儿。 猫着腰将脑袋探出去,正中看到了归莱那家伙,身边站着一位身穿蓝白色的病号服的长发女孩儿。 女孩儿此时正背对着我,看不到真实面容,只是觉得小小且瘦瘦的身躯藏匿在肥大的病号服里,显得格外柔弱。 “归莱,我喜欢你这么长时间了,她认识你才不到两天时间,正眼都没瞧过你一眼,我怎么就比不了她了?” 我这么一听,全身的好奇心都被调动了起来,心想哎呦不错哦,这个叫归莱的讨厌家伙竟然真的还有小迷妹情追不舍。 不用看人家女孩子的正脸,我也能够猜到此时人家脸上是多么地悲痛难过。 归莱背靠在一侧的红色大柱子上,神情冷漠一场,鼻梁上的银色眼镜,更加衬托出他那通体的绝情。 男人再帅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了幽默细胞,相处的生活哪里又有什么乐趣,难不成是摆放在家里当花瓶欣赏吗? 虽然在陈楠那里早有耳闻,但是第一次见到归莱被女生追求,这种大八卦,对于我这种人来讲岂能轻易放过? 归莱一直盯着手里的一本书,目光始终迟迟不肯转移到人家姑娘脸上,只是语气冰冷着回道:“说够了吗?” “归莱,我每天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对我的态度怎么还是这么绝情!我可是女孩子啊!” 女孩子此时已经有些崩溃了,我躲在暗处心中侥幸着,看着热闹。 “你知道的太多了,这个地方留不得你了。” 归莱说罢,将手中的书‘啪’一合,人刚刚站起来,目光却扫到了我这里来。 我惶恐之下躲之不及,犹如一只被猎鹰发现了藏身之处的小白兔,慌乱之下瞳孔乱撞,十分措手不及。 归莱的目光却意外地由愈加冰冷到渐渐柔和了起来,忽而间冲我温柔一笑。 我措手不及,站在他对面的女孩儿恶狠狠回头瞪向我,随即便跑开了。 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反应过来才后知后觉是被归莱利用了,被人将了一军。 此时,心底的火气连同在医院受到了不公待遇,一同迸射出来。 我披着身上的毯子便冲到了归莱面前,发现一六六米身高的我,站在一八九米他的面前,那一瞬间心底竟有些底气不足。 “又是你,这些天我还正愁找不到你呢!” 归莱拧着眉头低头看着我,忽而冷笑一声儿,说道:“想不到这双眼睛还挺适合你的,好好保护它,别浪费了我的苦心。” 一想到我这双眼睛,内心的火气可是按捺不住了,“你有什么资格擅自做主给我换眼睛,信不信我告你!” “随你便。” 归莱直直看了我的眼睛半天,随后抱着书转身离开了。 “喂,你什么态度,还我眼睛!” 我气冲冲,直接上前一把拽住了归莱的手腕儿,那一瞬间,从指尖传来的冰冷刺骨之感,均让二人愣在了原地。 那种前所未有的冰凉感觉,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体温。 “你怎么这么凉?” 我脱口而出,没想到归莱脸色一僵,直接将手甩开,反身一把将我逼退到墙角,俯身一下来。 近距离的接触,让我的心漏调了不止一拍,感知到那冰凉的鼻气扑面而来。 “我警告你,别乱说话,否则现在就让你去阴曹地府转一圈儿。” 我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冰凉异常的触感,大脑飞速旋转。 下一秒,我心想不对劲儿,这才注意到了他那苍白异常的脸色,连忙拉起他往急诊室跑。 推开急诊室的门,“陈楠,归医生他身体不大好……” 我气喘吁吁开门见山,但是在见到屋里人的时候,差点窒息过去。 站在急诊室里的人,一身黑色长袍,头发散乱披在双肩,那极度苍白的脸上,一双血腥到夸张的大眼睛流着血。 刹那间,只觉浑身血液倒流,眼前一黑,昏厥过去之际耳边传来一声儿低吼,随后人便没了知觉。 正文 第3章 关系进展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房间内的低气压浓烈铺展开来,仿佛能够让工人窒息一般。 男人一身黑衣且面容清冷异常,一双深邃的眼睛半眯起,通身的气派压抑着背后强大的气场。 “纪灵,看棺的工作不喜欢?” 清冷的声音突然间打破了这寂静恐惧的氛围,静静站定在黑雾之中的长袍女人,骤然抬起头来望向男人。 微微恭敬地下的头颅,那张令人感到惊恐的脸上,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丝毫的血意了。 取而代之的,反倒是一张尽管苍白却容颜平静且完美的精致脸蛋。 纪灵从黑雾中走出,脸上写满了对眼前男人的忌惮与恭敬,“主子,您已经许久没有回去看看夫人了。” 女人说罢,偷偷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夫人现在仅需一颗匹配的心脏就可以苏醒了,而且我看主子这次选的人还不错,今晚又是个月圆之夜,不如纪灵就……” 纪灵说罢,便抬起手在自己的脖子前做了个手势。 “大胆!” 男人声音陡然提升了几个分贝,悠然转身,直直地盯着躺在沙发上仍旧昏睡的女人,眉宇之间的神情多了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这是我的事情,你只管当好你在阴间婢灵的职责就可以了,看管好夫人的棺材,切勿让任何人靠近。” 男人清冷言语之中多了几分的警告,随即转身,紧接着说道:“否则,在我这里你倒是可以试试。” 纪灵一听,当即便扑通一声儿跪倒在男人的脚下,颤抖着声音回道:“冥王饶命,纪灵只不过是救主心切,忘了自己该做的本分!” “这次你擅自出现在世人面前本就该受处罚,饶你一命,这是最后一次。” 纪灵从地上起身,连连后退回到黑雾之中,“纪灵这就隐退,不会有下次。” 黑雾渐渐散去,晴日里的太阳光线这才重新将整个房间包裹住,九月份的天气,仍旧是淼语花香。 耳边传来一阵儿阵儿窸窸窣窣之声,我翻了个身之后,方才觉得事情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儿。 猛然睁开眼睛,只觉脑袋一阵儿一阵儿抽痛,从沙发上坐起,环顾一周才发现这里是急诊室。 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外面的太阳也渐渐地失去了光彩。 我心里正纳闷着,欲要起身之时,突然间想起了那张惊悚的鬼脸,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你醒了?” 此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率先走进来的陈楠一脸高兴,我见此也一脸高兴。 但是,当归莱紧随其后走进来的时候,高兴的心思完全跑开,取而代之的都是愤愤不平。 陈楠将饭菜送到我面前,我见她脸色绯红,心中自然明了几分。 看了眼归莱之后,故而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问道:“陈医生,你几年多大了?” 陈楠被我这么一问愣住了,见我一脸笑意,回道:“过了下个月生日就二十二岁了,华小姐,您问这个干什么?” 我神秘一笑,继而将目光投放到了刚刚坐定在我对面的归莱身上,随即佯装热络问道:“归医生,您今年多大了?” 归莱脸色始终那么臭,低头淡淡嗯了一声儿之后,回道:“我实际年纪很大。” 我故作狐疑,实则内心完全没有对他年纪的半点儿好奇心,继续问道:“很大是多大呢?” 这个时候,归莱皱起了眉头来,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华小姐似乎对我的年纪很是好奇,不过我倒是认为华小姐多花点心思保养一下自己的双眼会比较好。”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思。 “我看咱们医院的年轻小姑娘实在是太多了,咱们陈楠的竞争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不如今儿个我就在这里当回红娘,给你俩做个媒怎么样?” 陈娜一听,当即便将脸蛋给深深埋进了沙发窝里,恨不得当场当个红苹果。 我见此,连忙催促归莱,问道:“归医生的年纪一定不大,陈护士既有有趣的灵魂又有好看的皮囊,在我看来,二人是相当的绝配!” 归莱见此,果真转头看了眼脸色绯红的陈楠,继而再次将目光投放到我的脸上。 突然间笑道:“我倒是不介意华小姐思考一下我们的关系进展。” 归莱的话罢,我跟陈楠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归,归医生……” “华小姐,我先走了,还有工作没做完。” 这个时候,陈楠突然间起身,越过我面前,直接推门离开了急诊室。 归莱向后靠在沙发背上,翘起二郎腿,颇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望向我。 陈楠背影仓促,其中不乏带着几分的仓皇与敌意,这种结果可谓是引火上身,而这火正是归莱亲手引燃大我身上的。 我一拍桌子当即起身,怒意完全表现在脸上,没有丝毫的掩饰。 “归医生,您挑拨离间的本事儿着实令在下佩服,只是不知道归医生今天有没有空儿呢,不如陪我去趟法院怎么样?” 归莱望向我,淡然一笑,“去约会吗?” 我一头黑线冒出,觉得实在是无法与眼前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再继续谈下去了,直接起身。 刚刚走过,归莱也跟着起身,从身后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儿,力气之大让我越来越觉得这个身后这个男人背景令人难以捉摸。 “华玲,你喜欢我吗?” 此话一出,我当即便愣在了原地,连忙回头,却见到了一脸认真的归莱。 与我认识的那个绝情人截然不同,从他的脸上我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话。 “归,归医生,您开什么玩笑呢?” 此时,归莱抽出另一只手来,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只黑色的小盒子,当着我的面儿打开。 盒子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一道白光冒出,白光散尽,躺在小盒子里的是一只小小的黑色铁圈。 与其说是铁圈儿,不如说是一只只有在细细观察之下才能看清楚精致纹路的小戒指。 我愣了愣,当即挣脱了归莱的手,此时人已经蒙圈儿了。 从一开始扬言要告庸医的我,在冷不丁儿见到他手中的那枚戒指之时,心中莫名地竟有一丝丝感动跟欣喜。 待我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左手无名指上已经被套上了那枚黑色戒指。 心在突然间那么一沉,竟有一种被人诓骗了的感觉。 连忙后退一步,抬头之时却看到了一脸笑意的归莱,怒道:“你干什么!” 但是奇怪的是,无论我怎样拼命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努力拽下,那枚戒指就像是长在了我的无名指上一般,纹丝不动。 也正是这个时候,思前想后,我突然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 从在花园见到的归莱,到在急诊室碰见恐惧的鬼脸,冰凉刺骨的体温,这一切都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眼下,站定在我对面的归莱,此时通体的气场完全截然相反。 浑身散发着黑色烟雾,亦步亦趋朝我走来。 我一身惊恐,只觉无名指上的戒指渐渐发烫,随后一种冰凉刺骨的温度从指尖慢慢蔓延到了全身。 难以言状的恐惧让我几乎叫不出声儿来,朦胧之中我转身便打开房门准备出逃。 但是,当我离开急诊室那一刹那,外面来来往往的人让我彻底愣在了原地。 外面的景象哪里是医院,古式亭台楼阁,漆黑压顶的天空中烟雾缭绕,昏黄的灯笼挂满了整条长街。 吹过身边的风有些冷,街上来往的人步履轻盈,长袍加身,尽是大红之色。 我哪里见过这种场景,拼了命地掐自己的大腿,一阵儿阵儿的疼痛都在一遍遍告诉我这一切似乎不是梦。 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泛着微微的红光,迎面而来一群红衣蒙面女人,行至我身后,我只觉浑身僵硬,像是失去了力量一般,任凭她们推着我往前走。 内心的恐惧被慢慢放大,一扇黑色雕纹大门呈现在眼前,其中隐约传来音乐声音,听来只觉浑身发痒。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一样,飘忽在眼前的人似乎都不是人,我心里也大概是明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来往在眼前的人面色苍白,从他们的脸上我看不大任何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表情。 昏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直到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方才醒来,定睛一瞧发现眼前竟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光景。 一辆大红喜庆的好看轿子停在门外,轿子后面是一匹高大的戴红大马。 以至于后面那一尾长长的礼物和随从究竟有多少人,我是看不大清,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对面的那面镜子上。 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我尤为震惊,镜子中的女人,一身素净红色长裙,头上七零八碎的珠钗将我这张脸衬托地格外小。 头上一条细密的纱盖头,从头顶一直延伸到了脚底,俨然一副新娘子的装扮。 “该走了。” 耳边一声儿低沉缥缈的声音响起,我欲要转身寻去,人已经被推至到了红轿子前。 “婚轿,起——” 只觉身体一轻,眨眼间我已经进了红轿子,此时的我早已经蒙圈儿了,没了人的管束,我便将双手抽了出来。 正文 第4章 药物培养皿 也不知道人是怎么了,只觉得头痛欲裂,强打起精神头儿来面对眼前这荒唐的一切。 想要挣扎反抗这一切,却发现脑袋昏沉,身体仿佛已经不受大脑控制一般,乖乖听话且顺从。 脑海中仿佛是被人灌进了麻醉剂一般,昏昏沉沉,完全无法清除思考任何事情。 伸手打上红轿子的轿帘儿,触感十分奇怪,凑近一瞧竟发现是纸做的。 心下突然一惊,连忙细细看了一圈儿轿子内的光景,果不其然,正座轿子都是纸做的。 心中震惊之余,外面似乎是吹起了狂风,声音凄厉,听来只觉心下发麻。 尽管人已经开始害怕了,但是仍旧掩饰不住心底的好奇心,便伸手去掀开了轿帘子。 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上,一位身着大红色衣袍的男人高高骑在上方,威风凛凛,煞是帅气。 我看得有些出神儿,直到一阵儿狂风席卷着平底冲向半空的时候,意外之间吹起了那人脸上的薄纱之时,露出的那张脸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分明,他不就正是归莱吗! 我刚想喊出口,只觉纸轿子一停,我一个没坐稳,眼瞅着人就像只皮球一样即将滚出去。 只听耳边传来一阵儿马蹄声儿,膝盖在磕到地上之时,稳当当地落进了一个大大的怀抱当中。 我紧闭双眼,再睁开之时人还未看清,身边便簇拥来一大群女孩子。 越过人群,目光一直在追随寻找着他,奈何去只是看到了一抹红色的一群。 这么久,我一直都在催眠着自己这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但是当我在看到礼堂内那高高挂起的囍字之时,我似乎是明白了过来。 低头看了眼手指上仍旧泛着红光的戒指,心却猛然间一沉,在看到站在对面的男人之时,心情五味杂陈。 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我忍不住问出口,“是你吗,归莱?” 许久之后,对面菜传来一道我熟悉的声音来,“别说话,小心脚下。” 声音轻柔好听,跟以往那个印象中冷酷无情的人截然不同。 透过面前薄薄的红纱,我隐约能够看到站在对面的归莱,从他的脸上,我竟看到了一抹意外的幸福笑意。 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再望去,发现此时他已经一脸淡然地转身过去。 拜堂等繁琐礼仪,让我这个身处阴间的正常人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 好在在接下来的各种礼仪之中,我总是能够第一时间见到归莱,虽然心中有再多的愤怒委屈跟恐惧,但是,只要是见到一个熟悉人,我便心下稍稍安稳。 拜堂完毕,我被人搀扶着进了一间满是红色洋洋的房间。 眼前飘忽着几个小鬼魂,此时我的神志也恢复了不少,但身体却动弹不得了。 “夫人,您的这双眼睛用着还舒服吗?” 一道声音传到耳边,我却看不到究竟是谁在跟我说话,只是淡淡的‘嗯’了一下。 刚想要问一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另一道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夫人的这双眼睛可真是漂亮,难怪主子会喜欢夫人。” “才不是呢,一定是因为夫人长得好看,人也好,主子才会把夫人娶进门的。” 另一道声音突然间响起来,打断了刚才的那道声音,“你们别瞎说,咱们夫人是躺在棺材里的那位,这里这位只不过是个药物培养皿罢了,再说咱们这里是什么地方,断断不能容一个人进来的。” 我听得越来越害怕,感情归莱那家伙是个有家室的人,那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又算是什么呢? 我想问问他们口中那位夫人究竟是谁,奈何只能动心思却不能开口说话,心中五味杂陈,满是委屈。 虽然心里一直过不去归莱身份的这道坎儿,但是更令我感到莫名难过的,却是她们口中所称夫人的那位。 正出神儿之际,突然间外面的说话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伴随着一阵儿清冷的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我抬眼望去,发觉此时门边正站着一位一身黑气的男人。 不用多想,我也知道那位是谁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我方才看清了站在门外面的三个人,每人头发简单挽在脑后,红色素净衣服,脸色苍白到不像话。 我心里充满了恐惧,我一个大活人来这里,简直就是主动上门送死一样。 归莱闪身走进来,眨眼之间已经带着一身儿的冰冷来到我面前,我身心一惧,事先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这种身份。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世纪新社会新一代人,崇尚科学,信任科学,毫不迷信。 但是,眼下我的世界观完全被颠覆,被震惊到了。 “怎么,不认识我了?” 归莱凑近眼前,那完美的五官却令我莫名感到一种死亡的窒息。 我瞪着眼前的归莱,连呼吸都快要乏力,归莱却将身上的外套一脱,随意往旁边一丢。 俯身而来,带着霸气,带着诀伐,“今天怎么这么听话,哦?我倒是忘了。” 说罢,归莱手一抬,顿然间如同被人抽走了禁锢一般,整个人方才能够轻松且清醒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 随即,心中的愤怒全部汹涌而出。 眼下,归莱对我做的一切已经不仅仅是医疗事故方面的问题了,甚至还涉及到了擅自捆绑绑架的地步,这口气儿,我岂能轻易咽下? 当即便扬起巴掌,直接招呼归莱而去,不成想却被归莱一把抓住手腕儿,一如曾经一样,紧紧将我压在身下,欺身而上。 我浑身冰冷到了极点,整个人慌乱了起来,挣扎不及,便挥舞起了自己的拳头。 几拳下去,归莱纹丝不动,目光却渐渐凶狠起来。 “你都知道了?” 我一愣,当即便怒道:“知道什么?这一切你还想要怎么样!我好像跟你并不熟悉吧,你凭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我气到语无伦次,归莱听罢却低低一笑,随即面容严肃认真,突然间问道:“就算是到现在为止,难道你还没有记起这一切吗?” 我愣了一下,如此近距离地与他四目相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更别说是大脑正常运转了。 “什什什么?” 我结巴无语,归莱却将脸色一沉,问道:“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我完全蒙圈儿,点了点头后却又摇了摇头,下意识想要推开归莱,不成想那家伙像是吃了秤砣一样,死沉死沉。 如此,我便打算智取一下。 “罢了!” 不等我施计,归莱却起了身,直接拿起旁边的黑色外套套上,离开前甩下一句话,“阴曹地府,不要什么都好奇,乖乖在这里待着,明天送你回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人生也不知道算是正式还是一场玩笑,人生头一次结婚,不成想却是以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式去完成了人生大事。 虽然这次人生大事我并不打算将它算作一次人生大事,以至于归莱那个家伙,我倒是好奇很多。 归莱走后,昏昏沉沉睡了许久,醒来的时候眼前仍旧一片喜气。 缓了缓神儿,推门而出,门外空无一人。 心中愈发对这个地方有着过分的好奇心,归莱临走前留下的那番话此时已经完全激起了我对这里的好奇心。 阴曹地府,活了二十年了,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未见过阴曹地府长什么样子。 如今也不知道是上辈子得罪了多少人,这辈子竟然还能来阴曹地府走一遭,这一趟,我还真不能白来。 顺着门外一条横跨架在隐藏在淼淼白雾之下的小溪之上的木长廊,谨慎地往里走去,越走越觉得双眼有些发烫。 忽而间响起归莱曾说过,要让我好好保护这双眼睛,难不成我的这双新眼镜还有什么来头不成? 心里一边打着鼓,毕竟是在阴间这种地方,稍不留神儿估计连小命儿都能搭在这里。 今年我才二十岁,还没追梦,还没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孩子也没生…… 想到这里,我便更加谨慎起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眼睛格外难受,忽而眼前出现一座独立在水上的小楼阁。 心下犹豫了一下,便伸手推门走了进去。 楼阁内清清冷冷,人影儿见不到,鬼影儿也没见一个。 但是,楼阁内的摆设倒是很家常,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就连里屋的床也能够看到上面还搁放着一个冒着白气儿的小暖壶。 我心中好奇着,想不明白这里难不成还有像我一样的人住在这里? 刚迈步,人却一个不稳,直直地摔倒在地上。 膝盖上的旧伤再次复发,这一次竟是钻心地疼痛,我抬头,赫然间看大了摆放在里屋的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材。 我这人向来忌讳这些东西,小时候陪着爸爸妈妈回爷爷家里,就亲身经历过一次出殡场面,自此心中留下了阴影儿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父母也在前年因为一场车祸双双离世。 旧伤复发,我心中坦然又惧怕,不免记起了曾经的所有所有伤痛,内心犹如刀割一般。 面前黑色的巨大棺材,就像是一个个无形的刀剑,莫名让我有些熟悉,却又有些忌惮。 从地上爬起来,赫然间想到了昨天晚上房门外的谈论内容,莫非眼前的这口棺材正是归莱的正室夫人? 正文 第5章 心软 想到这里,我心里的好奇心驱使着我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逐渐壮大的胆子也莫名让我有些自信了起来。 临近棺材,也正是那一瞬间,黑色的棺材似乎开始慢慢抖动起来,我停下脚步,只觉眼前一黑,后脊梁骨冒出了一层冷汗来。 “你是第一个来给我家夫人敬茶的侧室。” 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来倒是觉得十分熟悉,跟那个讨人厌的家伙说话风格倒有几分相似。 我陡然回头,心里的害怕正呈一种迅猛膨大的趋势涨了起来,能够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出了鬼之外还能是什么。 “你是谁?” 纪灵邪魅一笑,径直走到棺材旁,从一旁的桌子上捏起了四根香,指尖一捻,香柱便冒起了白烟儿来。 “我是谁?” 纪灵将手里的香往灵台上一插,跪伏在地上拜了三拜,起身说道:“这个问题,我想你要问我家夫人了。” 我将目光转移到那个木质的牌匾上,上面一个字儿也没有,我心里狐疑了不少。 “凡是来见过我家夫人的女人,下场只有一个。” 这个时候,纪灵突然间回头望向我,阴狠的目光之中泛着一抹欣喜若狂的神色。 我一愣,连忙后退一步,仍旧提着劲头说道:“你要干什么?我只是路过,没有动这里的任何东西。” “你的这双眼睛是我家夫人的,你的这颗心也是我家夫人的,既然都是我家夫人的,不如今天就还回来吧?” 纪灵说罢,周身已经泛起了黑雾,一张苍白至极的脸颊上阴气森森,手中渐渐隐现的一把泛着寒光的刀刃直冲我来。 我躲闪不及,此时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双腿更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拔也拔不动。 整个人十分不争气,愣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住手!” 眼前一黑,一股强大的气场紧随而来,只觉身子一轻,人便摔进了一个胸膛中。 我的心一软,在看到归莱的那一刻,心底竟衍生出一种想要依赖的冲动。 纪灵见归莱出现,当即便飞身躲到了黑色棺材之后。 我被归莱护在身后,但是仍旧能够感受到归莱那极度的愤怒,不由得,我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纪灵此时已经从棺材后走出,见被归莱护在身后的我,冷哼一身儿,说道:“主子,不过是个培养皿而已,当着夫人的面儿您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 归莱面色凝重,看得出来他很生气,掌中黑雾滚滚而出,看了眼纪灵身边的黑色棺材,毫不留情直接举起手,将纪灵死死禁锢住。 纪灵没有任何的反抗,在归莱的手中如同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幼鹰,脸上的倔强丝毫不减。 “这就是你忤逆我的惩罚。” 归莱的声音今日格外地清冷异常,我瑟缩在后面,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一切,如同一场梦,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心里虽然清楚,但还是希望这场梦赶快醒来。 以至于我莫名成了别人的替代品,亦或是为了拯救棺材中那个神秘女人的培养皿,在我眼中,这一切不过都是个笑话罢了。 此时的纪灵,已经完全现出了原形来,黑色的长发长长地拖到了地上,那一张令人惊恐的脸,正是那天在急诊室见到的女鬼模样。 我心里大概是明白了些什么,不由得有些伤心。 但见眼前的归莱这般生气,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竟然莫名有一种欣慰感。 “归莱,我没关系的,你放了她吧。” 归莱一愣,转头望向身后,阴沉的面容许久之后方才淡然了下来,将手一扬,纪灵飞身直接摔了出去。 瘦弱的身子撞到棺材上,殷殷红血顺着棺材流了下来,我不忍心,拿出身上的大红色手绢走上前去递给纪灵。 纪灵受伤不小,见到我,一双狰狞的血红色眼睛直直地瞪着我,并未去接受我的好意。 “就算主子喜欢你,你也难逃为我家夫人蓄养心脏的命!” “纪灵,住口!” 归莱怒吼的声音在这个并不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我心头猛然一颤,原来他们想要的是我这颗活蹦乱跳的心。 我将手中的手绢往纪灵面前一搁,直起身子来,目光望向近在咫尺的黑色大棺材。 心头隐隐泛着疼痛,一种前所未有的同感。 棺材里的女人究竟是谁,长什么模样,竟有如此的好运让一个男人不顾一切去救她? 哪怕是娶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取她们的心脏? 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但是此刻心里却十分清楚,我的这颗心只属于我自己,除非我人老珠黄一命呜呼了,亦或是天灾人命在所难免的死亡。 在离开阁楼的时候,归莱没有追出来,我只打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阴曹地府这个地方,不是我该待得地方。 回到房间之后,我主动要求换下了身上的喜服,穿回了自己的衣服。 直到离开这里之前,我没有再见到归莱,以至于心底的所有怒气,甚至是所有委屈与疑惑都无处发泄。 一觉醒来,人已经回了学校。 在我看来,这一切终究还是一场梦,梦醒时分的生活才是我最该去认真面对的生活。 我出事儿的这段时间以来,人一直都在医院接受着各种的治疗,以至于直到医院派人将我送回学校之后,身边熟悉的人才知道我这段消失的时间是因为车祸进了医院。 听晴日讲述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担忧,以及日常上课考试的枯燥生活之后,心底不免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场车祸抱以侥幸的心理。 见晴日对我消失这段时间以来的车祸遭遇表现异常心疼,我的心里难免也有些动容。 没想到眼前个跟我相处了两年的大学同学,竟然这般关心我,心中感动万分。 晴日跟我同龄,个子虽然不高,但人却极其机灵,长着一张小圆脸,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平时我们大家都亲切地称她为小机灵鬼儿。 眼下这个小机灵鬼一边哭一边抹着鼻涕询问我住院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我虽然感动,但有关于归莱的事情我却只字不提。 不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够铁,而是这段时间以来的遭遇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我不想吓着她,就只好一笔带过。 “这么大的车祸,你差点儿就失掉了眼睛,后来报警了没有,肇事司机受到惩罚了没有?” 被晴日这么一问,我倒是后知后觉觉得这件事情原来还没有完全解决。 我的这场车祸也不算小,差点儿就失去了双眼。 晴日见我这般犹豫,当即便将脸色给拉了下来,直接起身拿了包,严肃命令道:“下床,跟我去警局备案,调监控!” 在晴日的命令下,我只好乖乖穿鞋拿包,跟着她一路直奔北海市警局备案。 虽然说在医院昏迷了这么长时间,警方方面的事情我一概不知,没有家属撑腰关切,就算是出了这么大的一场车祸,我一个人仍旧是无法支撑。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有点儿酸。 好在晴日在我身边,一人着手帮我撑腰,气势就像是她是这场意外车祸的受害人一般,一个劲儿地从警方那边强调着重要性。 我在一旁感动得大鼻涕一把又一把,但是当我坐在监控室看着那天凌晨的车祸监控之时,整个人都懵了。 惨烈的两根木棒直直地插进我的双眼之中,就像是被人特地插了进去一般。 监控视频被截了下来,在晴日的一再要求之下,被警察拷进了两份U盘里,一份留作档案,一份自己保留留一手。 但是,我的关注点却并不在这里,而是监控视频中那辆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车辆。 不知道为什么,那几近模糊到难以辨认的,投影在车窗上的一张脸之时,我却觉得格外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这场车祸可谓是飞来横祸,时至今日我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心里也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对我重复强调着不应该这三个字儿,甚至包括我新得到的这两只眼睛,加上后来有关于归莱的所有事情,都让我心里一直隐隐不安。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我一直沉浸在心中的谜团中走不出来,一旁早已经熟悉案件的晴日却是一脸轻松。 “华玲,你真是我见过所有人当中心最大的一个人了,自己出了这么大的车祸,时隔两个多月后才想起来备案,你也真是够可以的啊!” 我低低一笑,说道:“我好累,好久没去看电影儿了。” 听我这么一说,晴日当即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脸愁苦地说道:“替你操了一天的心了,这个点儿了,你难道不应该请我吃个晚饭吗?” 我笑了笑,拉起晴日便直奔大万广场,去吃了晴日最喜欢的火锅。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时间也已经不早了,眼看着快晚上十点,商场里的人也渐渐地少了起来。 买了两张电影票,算了算时间,电影散场也该半夜十二点半了。 一时之间,我跟晴日两个人都有些后悔,散场之后估摸着大街上也没多少人了,回学校打车还是个难事儿。 正文 第6章 晴日失控 但是,俩人还是检票进了影院,到了放映厅都傻眼了,坐无虚席。 满心欢喜等待着电影开场,其中不间断还有陆陆续续的人进场。 我的心安稳了不少,全身心地投入到接下来即将播映的电影上。 漆黑的电影院内本来还一片吵嚷,不乏很多没素质的观众不好好观看电影内容,又是秀恩爱又是吃喝玩乐地叽叽喳喳个不停。 我心下烦闷,哪知坐在我旁边的晴日比我还要生气上几个度。 登时便跟前座的一对儿小情侣吵了起来,这么长时间没见晴日了,哪知这个丫头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心里一边好奇着,一边连忙上前打着圆场儿,好容易才勉勉强强将这场小风波给平息了下来。 拉着晴日坐回原来位置,此时电影也播放到一半儿了,这个时候才发现电影院里的人已经走了一大半儿了。 低头看了眼时间,发现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刚才还热闹到令人感到生气的影院内,此时冷冷清清下来,就连前座的一对儿小情侣,临走前也狠狠地看了我跟晴日几眼。 我见晴日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坐着,但是满脑子里想得都是纪灵发疯时候的那张狰狞恐怖的脸。 曾经的我是从来都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人之外,还会有另外一种令人感到可怕的东西在的。 但是,自从换上了这双眼睛之后,以往这种观念已经慢慢被改观了。 影院里的人渐渐走光,好在依旧剩下了五六个坚守在原岗位的观众。 我定定坐在座位上,但心思已经完全不在电影儿内容上了。 一觉醒来,发觉坐在身边的晴日目光呆滞,一双眼睛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光彩,昏暗无光。 我发觉事情不妙,连忙往其他人望去,发现一个个都像是着了魔一样,呆滞到令人敢打头皮发麻。 “晴日,晴日,你怎么了?” 我低低呼唤着晴日的名字,拼了命地摇晃着她的胳膊,也不见她有什么反应。 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面前大大的荧幕上突然间一声儿尖锐且响亮的呐喊声儿,惊出了我一身的冷汗。 此时已经夜半十二点钟了,电影屏幕上渐渐灰暗了下去。 我一愣,那极其熟悉的感觉,让我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顿然间只觉脊背发凉,向其他观众看去,一个个脸上极其木然,同晴日一般无二。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儿已经敲响了,但是电影儿仍旧在播放不停。 我站起身子,企图想要拉着晴日离开这个不对劲儿的鬼地方,这个时候,外面的门突然间被人从外面打开。 寂静的电影院内,僵硬的皮鞋一步一步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十分清脆,但是在我听来却觉得十分惊悚刺耳。 立马坐下,瑟缩在座位上,学着其他人的状态将目光涣散,呆坐在椅子上,但是目光却一直观察着来人。 “踏——踏——” 清脆的皮鞋声音渐渐传来,我转动眼球望向门边,发现来人却并不是个活人,而是一个面容苍白,行动步伐生硬,身体四肢僵硬的鬼东西。 我大气儿不敢喘一口,眼见那鬼东西肢体僵硬地挪到了布幕下,似乎正在调放着电影。 而此时,早已经过了十二点,照理来说电影也该散场了。 “啪嗒”的声音突然间戛然而止,鬼东西此时双眼腥红地盯着放映厅,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 我已经步入到迷蒙的状态中,整个人冷汗淋漓到难以自拔。 就在我以为可以蒙混过关的时候,一个不争气直接打了个嗝儿,导致影院里的空气氛围立马下降到了冰点。 鬼东西的目光很快便锁定到了我身上,刹那间我便觉得周身空气冰冷至极。 突然,这个时候,坐在我旁边的晴日微微一动,我发觉看过去,发现此时的晴日面容狰狞地望向我,目光之中充满了仇恨。 “心脏拿来,心脏拿来……” 我一愣,心中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蓦然间想到了那个躺在棺材里的女人。 晴日手指僵硬着直接死死钳住了我的喉咙,我措手不及又来不及反应,喉咙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无法呼吸。 “晴日……晴日你干什么!” 我死死抓着晴日,想要摆脱这个丫头的魔爪,奈何晴日就像是被人操控了心智一般,无论我如何呼喊,都无法唤醒晴日。 晴日的力气出了奇的大,一会儿的功夫我的体力就已经耗尽了,但却完全看不到晴日有一分的清醒。 在力气耗尽之前,我习惯性地让自己的脑子保持了一分清醒。 这个时候正面反抗是不可能了,硬的不行只能靠智取了。 生死之上,我只能心中暗暗对晴日先道歉,举起手将腰一低,直接来了个过肩摔。 本以为就这么摆脱了晴日,不成想其他观众此时也纷纷朝我冲过来,我心中大叫不妙。 晴日一个女孩子我应付起来就已经很费劲儿了,更别说剩下这几个男人了。 很快,我便被几个失去了神志的人逼退到无路可走,山穷水尽之时赫然想到了那个鬼东西。 但是此时的鬼东西早已经消失不见了,我的心里没了底,一边躲避着那些人,一边在黑暗的电影院里寻找着鬼东西。 鬼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我奋不顾身直接扑了上去,一巴掌将鬼东西抵住。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跟冲劲儿,自从经历过纸婚轿之后,见识到归莱的身份,对这样的事情似乎已经习惯和接受了不少。 也可能是对生命的珍惜,亦或是怕死,害怕自己就这么死在这些东西的手里,觉得不值当才会拼了命地抵抗。 鬼东西的劲儿十分大,但是好在耳边在传来一阵儿晴日的惊呼声儿之后,我的心这才放松了下来。 “华玲,你在做什么!” 晴日跑到我面前,我见她鼻青脸肿的模样心中十分愧疚,又见其他人恢复了原状,心下刚感到一丝庆幸,没成想鬼东西已经一拳将我打翻在地。 来不及疼,直接朝晴日吼道:“快跑,不要停任何声音,赶快离开这里!” 晴日愣了愣,似乎看到了从地上腾起来的鬼东西之后,当场大叫,后知后觉的带着大家往外面跑去。 我的心放松了不少,但是不可忽视的却是鬼东西实在是能力强大。 眼见着晴日几个人跑了出去,我安心了不少,但是眼前已经如临大敌了,我这条小命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别怕。” 突然间响起的一道声音,伴随着一只大手从天而降,直接将我搂在了身后。 我的心一颤,像是沉沦了一般久久无法清醒过来,在看清站定在眼前的人之后,心中五味杂陈。 “怎么是你?” 被我这么冷不丁儿一问,归莱当即便转过头来,清冷的面容上突然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 回道:“夫人有难,为夫难道不应该出手相救吗?” 我一愣,随即便冷哼一声儿,不屑说道:“我可不是你的夫人,躺在棺材里的那位才是你的夫人。” 归莱似乎也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明显一愣,随即便被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但是下一秒,归莱扬起大手轻轻地盖在了我的双眼上,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的这双眼睛是我的,接下来的画面太血腥,别脏了我的眼睛。” 我始终沉浸在归莱刚刚的温柔当中,以至于人也鬼使神差地变得莫名听话起来。 紧闭双眼,也能够想象得出归莱的阴狠手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仍旧很是放心地站定在原地,始终不动分毫。 很快,鬼电影这场次彻底结束了。 晴日整个人瑟缩在商场的警卫室里,找到她的时候,整个人浑身都发着抖,问什么话也回答不出来。 我心里心疼着,却又无法当着大家的面儿去安慰她。 在见到晴日那刻起,归莱似乎就离开了,这一次,心里竟然对归莱没有了那么多的意见。 但是,一想到那口黑色的棺材,我的心就难以释怀。 我的这双眼睛是他的,那么从此之后,我,华玲,究竟该以什么身份来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回到北海大学,晴日心理建设了很久很久,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都在自责。 接下来的一个周里,我没有再见到归莱,曾经去过北海人民医院找过几次,接过却得知他已经离开了。 心里莫名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从我出了车祸开始,到前段时间在大万电影院遇到的鬼电影,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并非自然发生。 被命运死死钳住了喉咙,我似乎已经开始渐渐迷失在前方摸不着的迷雾之中,找不到光亮和出口。 暴风雨来过一阵儿之后,生活似乎已经进入了一种风平浪静之中。 晴日喜欢睡懒觉,现在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半钟了,七点起了床,八点出了门的我回到宿舍见晴日那丫头还在睡懒觉。 想起自从上次鬼电影惊魂之后,晴日每天胆战心惊始终平静不下来,想来也只好帮忙晴日帮上午的政法课请了假。 索性今天是星期五,只有上午两小节政法课。 正文 第7章 难得阴阳眼 上课的人不是很多,政法老师是个年近七十多岁的老教授,据说是被学校重新聘请过来的。 白胡子老头个性颇怪,好端端的一堂课愣是被他讲成了笑话。 向来不太喜欢政法课,加上这种拖沓散漫的教学方式,更加令我对这门课的前途莫名感到一种深深的担忧。 上过一堂课之后,便收买了一位同学早早退堂了。 向来看重学业的我,自从车祸之后,生活仿佛已经完全被打乱了。 心里的一个个谜团压抑着我无法喘息,无法像以往一样鼓起勇气面对接下来的新生活。 从学校离开之后,搭乘校门外的388路公交,直接去了老城区。 打开手机导航,输入白日店三个字,结果却是个空。 那一年,父母因为车祸双双毙命,百日祭祀那天爷爷特地从南岭村赶来北海市,第一件事情就是来老城区寻找一位故友。 那个时候我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始终不明白爷爷为何会在第一时间寻故友。 事后才知道,那个神秘的故友正是一直隐居在茅山上的老道士,为了让已故的人去往极乐世界,爷爷寻了许久才找到。 如今站在风口浪尖儿上的我,低头看了眼仍旧禁锢在我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免皱起眉头来。 当年的茅山老道士已经去世多年了,白日店这个地方据说是老道士的后代。 虽然想找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但是,还是值得跑一趟的。 这一趟车程折腾了将近两个多小时,到老城区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这个时间点儿肚子有些饿。 挨个一个个问过去,走了五六条街,仍旧没有找到白日店店门。 临近晌午,加上又是老城区,各种小集市零零散散十分热闹。 身边来往的人也比较杂,对这个地方十分陌生的我来说,要想在这个只有当地人才能熟悉的地方找到点儿什么,可谓是难上加难。 目前没个头绪,肚子又在极力跟我反抗诉苦,情急之下只能找了家小吃店钻了进去,打算先养精蓄锐再做打算。 好在当地的美食没有辜负我这趟远程的折腾,喝了一大碗羊杂汤之后,拍着肚皮人也变得慵懒了起来。 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店里的人已经走了个差不多,我靠在椅子上,看着一直忙活在柜台边儿的老板娘。 老板娘先是将一张桌子擦干净之后,紧接着便从旁边的小罐子里掏出一勺子香灰沫洒在四个桌角。 我心里感到好奇,一边琢磨着该如何开口,这个时候老板娘端着水盆走到了我面前。 我见此,连忙起身将水盆给接了过来,十分殷勤地接过抹布。 一边主动擦着桌子,一边问道:“老板娘,生意不错啊!” 老板娘眯着眼睛笑着看向我,似乎很是满意我的勤快动作,一边抢过我手里的抹布,一边又从兜里抽出一包湿纸巾给我。 “你这个小姑娘真是不错,看起来并不是本地人吧?” 我微微一笑,连忙给老板娘让了个座,笑道:“这都被您给看出来了,我在北海市上学,老家并不在这里。” 这个时候,老板娘看了眼空荡荡的店门,这才说道:“从你一进门开始我就看出来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了,你的这双眼睛实在是太好看了。” 我身心一愣,心中顿时敲响了警钟来。 挠挠头,笑着问道:“您觉得哪里不一样呢?” 老板娘一边将怀里的香灰沫拿出,一边将香灰沫洒在桌角处,看向我的时候竟神秘一笑。 “小姑娘,这双眼睛不是你的吧?” 我只觉头皮发麻,当即起身,警惕着眼前这个一眼就将我看穿了的女人。 老板娘见我这个反应,表情当即便有些抱歉,笑着说道:“你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更不会害你。” 说罢,老板娘将手里的香灰沫收起,想了想却又递到我面前,说道:“你的这双眼睛可是世间难得的一双阴阳眼,以后的日子可能会有坎坷,阿姨没什么送你的,这瓶香灰多多少少应该能帮上你的忙。”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香灰瓶,接到手,隐隐感动一种发烫。 “您这是?” 老板娘笑了笑,直接搬了个凳子在我身旁坐下,神情恳切且认真地说道:“这这双眼睛实在是太招摇了,最近是不是碰上了麻烦?” 终于有这么一个明白人将我看透,顿然间我竟觉得无处而逃,只能愣愣地瞪着大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老板娘。 “等我一下。” 老板娘起身,很快便闪身进了里屋,不出五分钟的时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包灰色的纸包。 “这是百蛇汤,一百种毒蛇的牙骨捻成的沫,加上百草熬制成的汤块,具有敛藏阴气的本能。” 老板娘说着,便将那纸包往我手里一塞,嘱咐说道:“只需睡前服用,连服七日,喝不完地要好好保存藏起来。” 我愣愣地点着头,脑子一片懵,赫然间响起白日店的事情,想要开口问一问老板娘的时候,她已经回里屋去了。 东西不能白拿,从包里抽出仅剩的两张红色毛爷爷放在前台,写了个感谢的字条。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多了,不知不觉这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 揣着兜里的一瓶香灰跟一包药徘徊在老城区的街道上,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我始终不想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一种直觉,在这个地方似乎正藏匿着某种有关于发生在我身上的秘密。 夜幕降临,街上的热闹似乎才刚刚开始。 突然映入眼帘的一个黑色店面吸引住我,藏匿在长长街道的尽头,灯光有些昏暗。 从外面望进去,发现店内的灯光似乎也并不太亮。 想到这里,想也未向便走了进去,随着挂在门上的风铃一阵儿响,刚进门便看到了坐在空荡店面长桌上的古装男人。 男人一身黑色长褂披身,墨黑的短发显得格外精神利落,精致好看的五官让我这个外貌协会的人实在是有些难以自拔。 “对不起,打烊了。” 这个时候,从里屋走出来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孩子。 “没有打烊,里面请。” 沉寂坐在长桌边的男人突然间起身,径直朝我走来,“想吃什么,这是菜单。” 我愣了愣,眼看着女孩子一脸不爽地回了里屋,这才接过了菜单选了个座位坐下。 菜式很少,少到只有三道菜式,一道糖醋鱼,一道锅包肉,一道没有写具体名字的甜点小蛋糕。 我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只有这些?” 男人慵懒着姿态,将对面的椅子拉开坐了上去,笑道:“招牌是面,敢尝试一下吗?” “可是菜单上并没有面。” 被我这么一问,男人面容突然一怔,紧接着说道:“红尘起起落落,做什么,吃什么,随心便好。” 心中愈发觉得奇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回道:“好吧。” 等面的时间很长,等到我已经快要放弃的时候,里屋的女孩子方才端着一碗小小的面走出来。 “久等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饿。” 说罢,女孩子将面条放在面前桌子上,问道:“您确定要吃这碗面?” 我又愣了一下,茫然点了点头,顺便将钱付了。 面条的味道还算是不错,但却并不惊艳,跟外面卖的面条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这碗面条十分爽口。 这么长时间,店里始终冷冷清清不见一个客人上门,幻境这么好的地方,竟然没有人来,想到这里,心里难免有些犯嘀咕。 一碗面条下肚,便觉得肠胃不太舒服,不出几分钟时间困倦袭来。 看了眼静悄悄的店,老板坐在原位一副泰然安逸的模样,我的上下眼皮打起了架,不知不觉间人就昏睡了过去不自知。 昏暗的店伴随着夜的渐渐堙没,也渐渐地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曼灵从里屋走出,一身黑色长长旗袍,书中端着一本书走到上官云面前。 “老板,得来全不费工夫,恭喜您!” 上官云斜过眼睛,看了眼趴在桌边的女人,笑道:“得来可不容易,等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十几年了。” 上官云勾起嘴角踱步走到桌边,低头看着正熟睡的女人,神情在那一刹那间仿佛闪过一丝失落。 “这一切可是我违背了天道,牺牲掉了所有换来的,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她离开我受苦了。” 上官云说罢,指尖轻轻点在女人的头发上,随后一道黑色的烟雾渐渐将女人包裹住。 女人渐渐醒来,一双泛着淡淡蓝光的大眼睛尤为夺目。 一直站定在上官云身后的曼灵见此,双眼中泛着点点贪婪,眨眼间曼灵突然间飞身而上。 指甲尖锐细长,直奔那双淡蓝色的眼睛而去。 上官云微微蹙起眉头,眼中划过一抹杀气,刹那间一道黑雾飞出,直接包裹住曼灵。 也只是眨眼的功夫,曼灵直接被撞击飞出去,黑色烟雾之中泛着淡淡地红色血雾。 曼灵被巨大的撞击力撞击到地板上,气若游丝,嘴角不间断地向外渗着黑色的血。 正文 第8章 伤害彼此 “为了她,你宁肯杀了我也不足惜是吗?” 上官云收回手中的黑雾,将女人温柔地抱在怀中,脸上一闪而过的是无边的宠溺。 而此时,曼灵的脸上已经泛起了浓烈的醋意跟怨恨,恨不得将上官云怀里的女人撕扯掉。 “留你在身边始终是个祸患,我不会杀你,你走吧。” 上官云面容淡然,冷冷俯视着地上气若游丝的曼灵,话罢便抬脚往里走。 “百年陪伴不如一双眼睛,曼灵,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清冷的声音突然间响起,上官云吃惊回头,赫然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定在门边的归莱。 惊讶过后,上官云随即便冷哼了一声儿,低头瞧了瞧怀里的女人,笑道:“对不起我们已经打烊了,该去睡觉了,失陪。” 归莱冷着一张脸看着安安稳稳睡倒在上官云怀里的华玲,眉头不自觉地便皱了起来。 “这就是你的手段?” 上官云止住脚步,随即望向曼灵,说道:“离开前把自己的血擦干净。” 曼灵绝望地看着上官云,神情凄苦哀怨,狰狞的表情渐渐在脸上蔓延开来。 此时的归莱,黑着一张脸始终看着上官云怀里熟睡的女人,冷言说道:“敢动我的女人,看来你真的是准备好棺材了!” 上官云也不甘罢休,冷笑道:“话别说的太早,别让人家为难了不是?” 说罢,将怀里的女人往旁边的椅子上轻轻一放,随即整个人便呈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化成了一股黑烟,冲向了归莱。 归莱闪身一躲,人直接消失在了空气中,上官云一愣,方才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身之际归莱已经将椅子上的女人抱了起来。 “谢谢你照料我的夫人。” “站住!” 上官云怒不可遏地看着即将离开的归莱,心知此时自己身上所剩下的法力跟眼前这个家伙一战,纯粹是找死。 但是,上官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华玲这辈子再栽在归莱的手中。 “爱她就保护她,如果当她发现在你那里只能当一个替代品的话,我想到时候我会去保护她。” 上官云神情有些凄苦地看着华玲,思绪完全回到了曾经。 此时的归莱早已经怒不可遏,听罢上官云的这番话之后便更加愤怒,直接怒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无需你一个外人操心!” 说罢,转身离开。 醒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一张熟悉却又极度陌生到令人感到恐惧的大床再次映入眼帘。 我惊恐之中坐起身来,古式的红色帐帘木床,陈设的古老家具竟让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个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走进来的正是归莱。 归莱一张连上乌云密布,手中端着一杯水,“昨天你去哪儿了?” 劈头盖脸便问来,我愣了愣,下意识伸手去摸身上衣服的口袋。 心一凉,登时起身问道:“我的东西呢?” 归莱将手中的水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搁,随即转身死死钳住我的肩膀,问道:“为什么要伤害我的这双眼睛?” 我挣脱归莱,万分生气,直接拉开旁边柜子的门找了起来。 归莱见此,一把将我拉到身边,大力一推,我身子一个不稳,直接跌倒在了床上。 欺身而上,直接将我的双手高高举起在头顶,近距离的接触让我的呼吸有些困难。 他莫名其妙地开始发脾气,怒气不小,但是同样我心里的委屈跟怒气也不小。 “你就这么想杀了我?”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只能怒道:“杀你?我还没那么闲散!” 归莱听罢,脸上的黑气再次浓重了几分,不等我挣扎起身,直接吻了上来。 我大惊,怒瞪着归莱,想要挣脱,奈何身上这个男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我被归莱问得七荤八素,从一开始地剧烈反抗到最后的心有不甘的,但身体却很诚实地服从下来。 内心翻江倒海地痛苦,像是失去了一辈子最珍贵的东西一般,难受至极。 归莱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直接将我丢进了人生最灰暗的谷底,任凭我怎样求饶哭泣,他始终不为所动。 身上的这个男人,我始终不明白前世我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爱恨纠葛,以至于这辈子竟然会这般伤害彼此。 我想不明白,最后也放弃了抵抗。 归莱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气馁与绝望,这才停止了动作,神情仍旧愤怒,但是我还是从其中看到了一抹凄苦来。 “爱上我,就这么难吗?” 我像是苦干了眼泪的死人,直直望进他的眼睛里,苦笑说道:“凭什么爱你,你都不爱我。” 归莱一愣,“你认为我不爱你?” 我别开脑袋,此时内心的痛苦已经完全融化进了血肉里,人也颓废到了极点。 “我不会爱你,我只求你放过我,这颗心你拿走。” 归莱听罢,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情,犹豫了一下便起了身。 我拉过旁边的杯子,小心翼翼地缩了进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耳边传来一阵儿摔门声儿,悬在心里的那根弦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也不知道人在极度疲劳过度之时能够睡多久,只是再次醒来的时候,晴日正坐在床桌边用一只锅正煮着火锅。 见我醒来,一脸淡然,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说道:“大姐,你都睡一天了,今晚煮火锅,不起来吃点儿吗?” 我从床上起身,身上的疼痛感尤为明显,走到镜子前,镜子中的我与平日并无他样,只是眼角仍旧挂着几滴泪痕。 “我睡了一天了?” 见我这么问,晴日夹着一块牛丸塞进嘴巴里,说道:“是啊,我都起了你还没起呢,这是少见!” “你不知道我出门了吗?” 晴日听此,吃惊回头,狐疑问道:“你什么时候出门了?我醒的时候咱们宿舍的门还内锁着呢,你可别来吓我!” 我茫然,直到被晴日拉着坐到桌前,这才缓过了神儿来。 刚刚一定是归莱,以至于我在昏睡之前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时至今日也想不起来了。 一顿火锅吃完,人已经很饱了,饭饱之后便被晴日拉着出门散散步。 想来这么累,时间也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距离天黑还早着,便答应了下来。 晴日的心情似乎变得很好,看起来是已经从鬼电影留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不免为此我也很高兴,心中的愧疚之情更徒增了几分。 自从上次经历了鬼电影之后,晴日跟我的关系变得莫名主动密切了几分。 成天黏在我身边,总是神经大条地称我为驱魔师。 听到这个称呼,倒是让我心里有了些盘算。 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细细思考了一番,才发现原来我的这双阴阳眼已经给生活造成了这么多的麻烦了。 但是这双眼睛是归莱放在我这里的,所谓的意外车祸是否真的是一场意外,终究还是有待调查?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保护好双眼,同时要应对好因这双眼睛带来的一系列麻烦。 以至于驱魔师,我倒是可以反其道而行之,用这双眼睛的力量来保护自己。 想到这里,晴日早已经抱着两杯冰可乐穿过人群跑过来。 “华玲,你猜我刚刚看见谁了?” 我接过冰可乐,笑道:“你的梦中情人?” 晴日一听,红着脸举起拳头佯做一副要打我的模样,随后才说道:“你妹妹啊,华羽,她也在这里。” 我一惊,连忙探着脑袋寻过去,确实是看到了堂妹华羽,但是同时也看到了坐在华羽身旁的二叔和二婶。 “不过去吗?” 我摇摇头,“算了,就不过去打扰了。” 晴日见我脸色有些不好,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但是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华玲,有些事情我知道我没资格去过问,但是你从来都没有在我面前提过你的家里人,而且他们都说你是落魄千金,是真的吗?” 我一愣,看着面前一脸认真却又一脸愧疚和小心翼翼的晴日,思绪很快便回到了几年前。 眼眶在那一瞬间突然间红了起来,连我自己也吃惊不小。 我没有否认,而是点了点头。 随即说道:“其实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晴日见我这般,心中似乎很是愧疚,连忙打断我的话,说道:“我知道,有时候我觉得我跟你很像,就像是上次鬼电影那件事儿,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同样也经历过这种事情。” 我大吃一惊,完全没有想到晴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愁苦渐渐爬上了晴日的脸上,那种颓废难过的神情,我从来没有在这么一个乐观开朗的人身上看到这种状态。 晴日的眼眶红了红,但是我能够看得出来,她一直在隐忍着内心汹涌的痛苦。 但是下一秒,听完晴日的话之后,我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晴日将目光投放到了窗外街道边上路灯昏黄的灯光上,我紧紧盯着她那双渐渐灰暗下去的眼睛,心里莫名感到难过。 正文 第9章 倾诉 “五岁那年,我才知道我这双眼睛能够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命格至阴,也正是那一年我被家里人安排了冥婚。” 听到这里,我的的脸上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了。 倒是坐在我对面的晴日,从刚开始的难过悲伤,到此时的淡定异常。 那种强忍悲伤过后的绝望淡定,看过来,只会让我更加心疼上几分。 晴日将目光收回来,继续说道:“冥婚那一年我看到了太多太多阴间人,几经生死才让一个老道士封印了我的阴阳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幸好我一直安然无恙,否则,我还真的不知道生活会过成什么样子。” 我难受无比,拉过晴日的手,说道:“你怎么不早点儿说?” 晴日无奈一笑,回道:“华玲,其实你每一天的乐观我都看在眼里,但是你的心跟我是一样的,面具戴的久了,会很难摘下来。” 我淡然一笑,将手抽回,试图缓解一下此时尴尬的气氛。 笑道:“你可是我的开心果,我还得靠你制造开心融化我呢!” 晴日一怔,随即便眉开眼笑起来,我见她这样,心也放下了不少。 虽然不知道晴日口中的冥婚究竟是怎样的一段经历,但是难免会让我联想到归莱。 被强迫进行的婚礼,会不会跟晴日小时候的冥婚一样。 随即便追问道:“能跟我讲一讲你的冥婚吗?” 我见晴日比较吃惊,连忙补充说道:“不想说也没关系,毕竟你跟我有着太多的相似点。” 晴日叹了口气儿,突然间问我说道:“华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低低一笑,连忙将话题岔开,说道:“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只不过你我都一样,都有一双跟常人不一样的眼睛罢了。” 晴日吃惊不少,但似乎见我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想问出口的话也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这个话题被打断,华羽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身后还站着她的父母,也正是我的亲二叔。 华天一身黑灰色得体西装,头发高高梳在脑后,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如今打扮起来竟像是个三十来岁的小伙子一般。 站在华天旁边一身紧身丝绒连衣裙的长发女人,抬眼望去,一眼便能够看到她眼角上那几条深深的皱纹。 我将目光淡然地收了回来,心中替我这位日常嚣张跋扈的二婶感到危机重重。 都说女人比男人老得快,尤其是当成功男士的正室妻子,一个保养不得当,外加没有驭夫的好手段,下场八成都是一个样儿。 反观我这位二婶看来,她还算是比较聪明的那一个。 自从我父母车祸去世之后,华氏上市公司的所有股权尽数落进了华天的手中。 那段难熬的日子中,我不止一次怀疑我父母的突然间车祸去世是二叔华天背后搞的鬼。 但是,我找不到任何线索能够拿到他们面前,将所有人都说服,替我父母还一个天道。 而如今我能够做的唯一事情,便是将过去的伤疤全部掩藏起来,尽可能地离这帮所为的亲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只是今日,实在是不巧。 华天见我,冷着脸站在一旁,二婶儿陈蓉将夸张的眉毛一挑,直接将一脸兴奋的华羽拉到自己身旁。 说道:“呦,这不是咱们家里的大小姐吗?怎么,不知道你二婶来了,不赶紧让个座?” 华羽听此,皱起眉头,十几岁的年纪终究还是太天真了一些。 直接生气着回头看向陈蓉,不情愿说道:“妈,我跟姐姐很长时间都没见过面儿了,您跟爸爸两个人过去吃饭吧,走得时候叫我一声儿就好了。” 陈蓉见自己闺女都发了话了,冷冷地斜了我一眼,随即便转身离开。 我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儿,华羽一屁股坐在我旁边,双眼中写满了高兴。 “堂姐,这是你朋友啊?” 晴日见此,似乎也明白了许多,直接主动介绍着自己,说道:“你好,我叫晴日,是你堂姐的同班同学。” 华羽的性格同她的那对父母截然相反,反倒是为人从小就天真。 这许多年未见了,如今人长大了不少,性格倒是一如既往地单纯开朗。 “你好,我叫华羽,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小羽就成!” 晴日跟华羽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而我却被华天这一家人的出现彻底将心情打破。 “你们先聊着,我出去买点儿水。” 不等华羽说话,直接起身离开餐厅。 北海市这段时间以来的气温一直有些反常,现在不过才刚刚黑天,夜晚的风就已经这么凉了。 不知不觉北海大学大大的校门出现在眼前,我站住脚步,吃惊自己怎么回来了。 但是想来便拿出手机给晴日发了个短信,说自己先回学校了。 现在正是上晚自习的时间,校园里的人少得可怜,我一时之间觉得没意思,便随便进了一栋教学楼,进了一楼左拐随意进了一个自习教室坐下。 此时教室内已经坐了将近百十号人了,估摸着是有一节大课要上,见此,急忙挑选了个座位坐下。 上课的都是大一新生,课堂内容也只是简单地讲解一下入学须知以及新生动员大会。 不免想起了当年刚刚入学的自己,想着想着便笑了起来。 “在想什么,讲给为夫听一听?” 突然间在耳边响起的一道清冷声音,吓得我一个没忍住直接叫喊了起来。 本正常上着课的教室,刹那间安静了下来,百十号人头齐刷刷向我看来。 我脸刹那间便滚烫了起来,连忙从桌上抢过一本书直接挡在面前,连声儿说着抱歉。 “夫人难得也有害羞的一面。” 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将手中的书往前面一丢,一扭头便撞见了归莱那张斯斯文文的脸。 不免心中一个惊讶,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坐在我的旁边,一身黑色的休闲运动装扮,鼻梁上永远是那一副银色的框架眼镜。 幽深好看的眼睛,在望向我的那一刹那,像是万千鬼爪将我拖入了沉沦的悬崖底。 “看这么久,是爱上我了吗?” 我当即会过神儿来,冷笑一身儿别过头去,不屑说道:“少自恋了这位同学,你跟我可不认识。” 坐在一旁的归莱竟然低低一笑,主动挪到我旁边坐下,凑近我的耳朵,用一种极其亲昵的动作和语气说道:“是不是还在为上次我强迫你的事情生气?” 这番话,让我的脸上的羞红直接烧到了脖子根儿上,为了让自己保持淡定,直接往旁边那位同学的身边挪了一个座位。 归莱见此,脸色一僵,一只大手直接越过我的肩膀,按住我的肩膀将我扳了回去。 他的这个动作,在现场引起了一番不小的轰动,让我有些坐立难安。 我甩掉归莱搭放在我肩膀上的胳膊,低声儿怒道:“我可是驱魔师,难道你就不怕我吗?” 归莱一愣,随即便没理由地笑了起来,回道:“我很期待你成为驱魔师的那一天,这样你的心脏对于我来说价值就更大了。” 一番话说罢,我的心没有理由地凉透了一半儿,归根结底他在乎的,始终还是我的这颗心。 “你这是在生气,还是在吃醋?” 归莱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从其中我仿佛还能够听到一种自得。 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哪里来的自信,这么笃定我一定会爱上他,简直就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少自恋了,你以为你家缠万贯颜值逆天啊?我会爱上你?做白日梦呢!” 说罢,我起身离开座位,将归莱远远甩在身后。 但是,我终究还是没有习惯归莱在现实生活中的真实身份,也始终是低谷了那个家伙的厉害。 夜风徐徐吹来,我亦步亦趋地穿过学校最僻静的一条湖边小路往女生宿舍楼走去。 这个时间点儿,几乎所有的上课学生都在教室上自习,闲逛在校园里的人简直少之又少。 加上这段时间以来经历过了这么多的灵异事件,导致现在只要是一阵儿凉风吹过,我便头皮发麻,心中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夜里的湖面波光粼粼,我加快了步伐,甚至整个人都跑了起来。 眼看着女生宿舍楼就在眼前,人却又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脚下一个不注意,便被一块石头给将了一军。 整个人身子极度不平衡,眼瞅着脸就要着地了,意料之外的一只大手从天而降,稳稳当当地将我扶住。 那道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着什么急,难道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多待一会儿吗?” 我整个人惊魂未定地侧靠在归莱的怀中,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的胸口始终冰冷刺骨,但是此刻我却觉得十分温暖。 半晌过后回过神儿来,连连摇头直接推开这个家伙,后退一步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 警告说道:“我跟你没什么好待的,我认为以后我们不见面没交集是最好的,否则我真的不客气了。” 说罢,便转身就走,本以为这个家伙仍旧会追上来,但是直到我进了女生宿舍楼的大门,回头一瞧,发现这个家伙早已经离开了,甚至连声儿招呼都不打。 看到这里,心里的火气就更大了几分。 正文 第10章 纪灵来者不善 回到宿舍的时候,晴日已经回来了,心情似乎很好,一直嚷着明天要去爬山。 我累得很,也没多少心情,便婉言拒绝了。 当天晚上,我梦到了归莱,与其说是一个梦,不如说是这个家伙又带我去了他那里。 我站在夫人的棺材前,纪灵垂着脑袋站在棺材后方,不用看我也知道被纪灵偷偷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握地有多紧。 但是,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一切加注在我头顶上的所有委屈,不是一根时刻刺入我心脏上的刺? 以至于我的这颗心脏都是为了那个棺材里的女人所准备的,所以我这个人活着的价值也就仅限于此了。 想到这里,刚想开口,归莱已经从外面走进来。 见到纪灵,仍旧是拉着一张脸,“你先出去。” 纪灵怒瞪着我,又哀求地望向归莱,在始终没有得到满意结果之时怒气横生,断然抬脚走了出去。 归莱将整个房间都封了结界,这才开口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我冷哼一声儿,笑道:“我发现你这个人很没有素质,你知不知道对女人来讲最珍贵的东西之一就是美容觉了,三番五次扰我清梦,我又拿什么好心情来好奇你的事情?” 归莱瞪着我,心里似乎正隐隐积蓄着一团火气,见到他这般,我的心里感到一阵儿莫名地爽快。 随即便继续补充说道:“以至于这里面躺着的女人是谁,其实我一丁点儿也不好奇,你也不必千方百计地在我面前绕圈圈,有什么事情直接了当说出来便好。” 我见归莱阴沉着一张脸,一副即将要爆发的模样,心里便又是一阵儿爽快。 看着面前的棺材,不屑说道:“我知道你们很相爱,你接近我的目的无非是我的这颗心脏,但是你始终犹豫的原因或许是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从我这里夺走这颗心,所以你要让我爱上你,欠了你。” 归莱的双眸颤抖着,我不愿意去直视他的眼睛,只是因为他的那双眼睛我始终看不明白。 “不过我认为呢,归医生,今天当着人家的面儿就把话说清楚了,你到底想要让我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 归莱始终站在我的对面,直直地望向我,没有回答我的任何一个问题。 我看着黑色的棺材,心中早已经五味杂陈了。 站在这里,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冷静过,在面对真正的死亡,一时间竟很丢脸地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对于归莱来说我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但是如今的我甚至还不如一颗棋子。 内心的声音反复多次地出卖了最真实的我,不可否认,我对归莱的爱意早已经超越了恨意。 而这种爱意,每一天都呈一种递增的方式增长着,我有多恨他,便有多爱他,多么荒唐的感情。 归莱始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下一秒,只觉身后一阵儿猛烈的撞击,我便从梦中清醒过来。 梦醒时分,眼角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湿润了,一夜未眠后,第二天天一亮才发现,枕头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将枕巾扯下,翻身下床往洗衣机里一丢,看着淡蓝色的枕巾融进清水里,融进洗衣液的泡沫里。 就像是连同曾经所有的伤痛都一并被洗掉了一般,但是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来安慰自己,非但没有一点儿成效,而且竟愈演愈烈。 晴日一大早便约了几个同学去爬山,我一个人待在宿舍哪里也不想去。 但是肚子却从来不会给人面子,好容易洗了个脸下了楼,却意外撞见了出现在宿舍楼外的纪灵。 纪灵一身黑色皮衣皮裤,站在宿舍楼外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幅模样的纪灵,如果她是个人的话,性子不那么冲动的话,想必也是一届女神了。 对于纪灵的出现,我很是意外,同时也意识到了来者不善这四个字的意思。 纪灵拦住了我的去路,带着无尽的杀气,“主子都跟你说什么了?” 我见纪灵这么紧张,心里想不明白,便问道:“看来你很不希望他会跟我说点什么事情?” 被我这么一问,纪灵当场便有些慌乱,但是怒气仍旧蔓延到了我身上。 “华玲,你当真以为主子会真的爱你吗?在你之前有过多少姿色不错的女人,最终还是因为心脏不匹配统统做了夫人的嫁衣。” 对于纪灵的话,我早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有些释然。 “不就是心脏吗?让他亲自来取好了。” 纪灵似乎对我这番话感到吃惊,反问道:“这就是你的手段?” 我是越来越听不懂纪灵究竟在嫉恨着我什么,难不成是她认为归莱会真的爱上我这个第三者? “你大可放心,在我和你家夫人之间,他的选择始终不会是我。” 撂下这句话,我以为纪灵会吃下这颗定心丸,但是不成想,纪灵直接拽住我的胳膊。 指尖触碰到我的那一瞬间,黑色的烟雾直接将我吞噬,眼前再次清晰之时,出现在眼前的房间破败不堪。 散乱的房间里,仅剩一口黑色的大棺材横在不远处。 我坐在地上,看着一步一步现成原形的纪灵,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向我缓步走来。 那一刻,说不害怕是假的。 纪灵是恨我的,源于躺在棺材里的那个女人。 只是眼前的这个房间十分熟悉,细细瞧去才发现正是阁楼里的房间。 也正是这个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在我走后归莱究竟是发了多大的脾气,才将这里砸成了这幅模样? 但是,我并不认为我错在哪里。 “纪灵,到底为什么,你要这么恨我?” 纪灵一愣,敛起眼中的杀气,冷笑说道:“恨?你还不配,只是夫人等不及,快把心脏拿来,听话!” 我心一颤,拼命从地上站起来,顺手从旁边抽过来一根木棍来。 纪灵见我这般反应,当即勾起嘴角冷笑一声儿,“你以为你打得过我?” 我摇摇头,人虽然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但是不知不觉间却极度地冷静了下来。 “纪灵,这颗心你可以拿走,但是拿走之前我有一个条件。” 见我前后反差这么大,纪灵竟有些吃惊,“死前遗嘱,成全你!” 我紧紧捏着手里的木棍,背手从裤子口袋中拿出香灰沫,洒在木棍上。 动作细微,转移注意力说道:“为什么我的心脏会成为你家夫人的复活的药?” 纪灵似乎已经放下了心中的警戒,坦然一笑,面容却极度狰狞,“你的这双眼睛可是主子花费了很长时间找到的,凡是拥有这双眼睛的人,心脏最为强大,夫人沉睡了几十年,也该重见天日了……” 说道这里,纪灵仿若突然间觉悟了一般,忽而间抬起头怒瞪着我,“华玲,你满意了吗?”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心知脚下的路已经没有了,背水一战是目前仅剩的唯一办法了。 纪灵的动作敏捷迅速,我根本就来不及防备,身子微微一侧之时,终究还是没有躲过纪灵手中的匕首。 匕首直接划进了我的肩膀之中,大片的肉被劈开,我强忍疼痛直接将手中的木棒劈向纪灵。 但是,木棒还未落到纪灵身上,便被纪灵很巧妙地躲了过去。 不过,唯一感到庆幸的是,洒在木帮上的香灰沫受到了撞击落到了纪灵的头上。 刹那间,伴随着一阵儿猛烈的‘滋啦’声儿,纪灵翻滚在地,面容更加狰狞。 我来不及多想,直接朝着大门跑去,奈何这个地方早已经被纪灵下了结界。 穷途末路之际,纪灵早已经冲到了眼前。 我不知道纪灵有多厉害,但是我知道现在的我一定不是她的对手。 我根本就很难用手结手势。 “纪灵,你想杀我?你就不怕归莱惩罚吗?”我的身子退到墙壁上,无路可退,而脸色苍白。 纪灵听了我的话之后,却唇角勾引阴冷的微笑道:“只要能救醒夫人,奴婢什么都不在乎。” 说完,纪灵便一步一步地往我靠近。 我感觉到纪灵身上浓浓地阴森嗜血。 而我咬着下唇,然后抬起双手,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轻易认输。 我摆弄这手势,然后嘴里念着咒语,顿时我的手心便有一阵光闪动,我正要往纪灵挥去,我就在那一刻,纪灵突然身子一闪便伸出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我不停地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开。 我的手抓着她的手,不管怎么样都使不上力道,我的脸色开始发白。 我看着纪灵一脸狰狞的样子,就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我感觉到呼吸困难,再怎么下去,我一定会没命的。 我想要念咒语,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声音,心里想着,难道今晚真的要晚了吗? 不,我不想死,我要活着。 就在我做着垂死挣扎的时候,我的手伸进口袋里,然后拿出手机便往打开手电筒往纪灵的眼里射去,而纪灵突然有些不适应地偏过头,我就接着一手推开纪灵,然后身子推开几步远。 接着关上手电筒,将手机放进口袋里,而我快速地将拇指与中指相捻,自然伸舒,然后嘴里念着:“临、兵、斗、者、皆、阵、烈、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