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企业倒闭 下岗职工自谋职业 “钱守义去椰岛做买卖了。”这个消息像一颗八十磅的炸弹,一大早在家属院炸得沸沸扬扬。邻居和同事纷纷涌向钱守义家,本来就不大的房子挤得水泄不通。因为在当时那个年代,像钱守义这个年龄的人出远门做买卖是件新鲜事儿。 钱守义住的小区在县城的西北部,紧靠北环路,小区的西侧是一片小树林,是前几年大搞植树造林时栽种的,树种一律是北京杨。树林面积虽然不大,但比较安静。每天天不亮,住在附近的大爷大娘就会光顾这里,吊嗓子,跳舞,打太极拳。特别是那些爱好养鸟的老大爷,每人手上提着两个鸟笼子,交叉摇摆,姿势优美。早早的就聚集在这里,把鸟笼子挂在树枝儿上,八哥、鹦鹉在笼中上下飞舞,吱吱叫个不停。这些老人不管在家里着了多大的急,生了多大的气,只要老哥几个凑到了一块儿,就会各自吹呼自己的鸟如何如何的好,叫唤如何如何的好听,然后又相互交流养鸟的体会,侧耳细听鸟的叫声,在家的火气立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人随鸟舞,鸟随人鸣”,是遛鸟人的真实写照。 钱守义平时比较懒,不到太阳晒屁股绝对不起床。菲菲曾建议他每天早晨到西面树林儿溜溜早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他却振振有词地说:“身体素质是天生的,没必要锻炼。再说,有科学证明,早晨锻炼是不对的,应该在下午或晚上锻炼才对。” 菲菲自幼天生丽质,在做姑娘的时候就勤快,手脚闲不住。不管是家里家外事事办的利利索索,就因为这方面的优势,当她出落成亭亭玉立美少女时,上门提亲的媒人络绎不绝。虽然跟钱守义结婚多年,利索劲儿仍然不减当年。不论春夏秋冬,菲菲每天起得都很早,干家务,做早饭,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上班也是第一个到,打水擦桌子是她的活,在单位口碑极佳,每年的先进个人非她莫属,去年还到省文化系统表彰大会上介绍经验呢。 这个小区是八十年代后期单位经过多方努力建成的最后一批职工福利住房。前后四排,只有一个大院墙,排与排之间是敞开式的,每排一拉溜住着十户人家,都是明二暗三的砖瓦平房。正房的对面是一溜儿倒房,每户两间,用于储藏杂物之用,也有的进行了简单装修,辟为伙房和餐厅,一家人在倒房用餐也很有惬意。 门前的空地儿各家都开了个小菜园,每到春天,整个院子碧绿葱茏,从而掩盖了房屋家什的陈旧破败。菜地里,各式各样的蔬菜争奇斗艳,有开花结果的黄瓜、豆角、西红柿,有长叶儿吃茎的葱、蒜、萝卜等,各户可自由索取所需。有几家还建了鸡圈,剩菜剩饭喂了几只柴鸡,听到母鸡扯着嗓子鸣叫的时候,孩子们会争先恐后的跑去拾鸡蛋,拾到鸡蛋的孩子交给妈妈,妈妈拿过饭勺,放好油、盐、葱花,等到油烧热了把鸡蛋打里,随着“沙、沙”声,一缕油香烟雾缓缓升腾起来,一盘儿香喷喷的鸡蛋冒着油花放在了孩子们面前。孩子们会用三下五除二的速度将它吃下去。在拾鸡蛋的时候也经常出现摔碎鸡蛋的现象,结果孩子挨大人吓唬一顿就算完事儿了。 大院门前有两棵大杨树,谁也不知道什么时间栽的,笔直的树干得双人合抱,树冠遮蔽了大半个院子,每年到了夏天,硕大的树阴下经常聚集好多人,大部分是留守的老人和孩子,有说的,有唱的,有下棋的,还有弹奏各种乐器的,好不热闹。前几年有个人来到这里想出大价钱把这两棵树买走。大伙一合计,这树不能卖,它是家属院的镇院之宝,要传给下一代。 每年到了植物枯败的冬季,院子里一片凄凉,拉秧的架子,残缺的台阶,碱蚀的断墙,看不出院子里是什么颜色的建筑了。 钱守义家住在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由于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各家都互相了解,住了近十年相安无事,如同一个大家庭,谁家有事儿大伙都去帮忙。孩子们在一起玩耍,到了吃饭的时候,谁家有好吃的就到谁家吃。 后来有的同事买了新房,房子换了主人,院内空气就发生了微妙变化,当然,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就是张家孩子把李家孩子打了,由此大人说话有点小冲突,但钱守义两口子和左邻右舍的关系始终如一。这么多年邻里之间和谐相处,没跟任何一家拌过嘴。因此,钱守义这次去椰岛才惊动了大伙,各家纷纷前来献言献策,对此两口子激动不已。 最早知道钱守义要去椰岛做买卖的是邻居张磊,他们俩既是发小儿又是同事。 当时县里按照上级指示精神,各个企业纷纷改制,有些小企业或不符合经济发展的企业相继倒闭或转产,职工下岗是当时叫得最响的词儿。一大批下岗职工涌向社会,有的托人找到了新的工作,有的做起了买卖,有的干起了打跑锤的行当,还有一大批人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在社会上闲逛。无奈,这哥俩儿所在的单位由于是个小集体企业,理所当然的列入了改制行列,并明明白白的宣布全体职工一律下岗,从此哥俩就走入了职工下岗的大军。 张磊膀大腰圆,有一膀子力气。下岗初期幻想着找个稳定的工作,托亲戚找朋友,送礼的钱没少花,找了几份工作都不满意,不是离家远照顾不了家,就是单位不太好,工资不高活儿还累。没办法,为了养家糊口,暂时跟着本家三叔干起了宰猪这个行当。 张磊的父辈哥仨,无姊妹。由于祖父祖母在仨儿子很小的时候就已过世,排行老大的张磊父亲无疑挑起了全家过日子的重担。记得在三年困难时期,为了哥仨的生活,张磊父亲辍学在生产队干活,由于那几年雨水少,庄稼地渴的裂缝。辛辛苦苦一年下来挣的钱和粮食只能维持哥仨简单的生活。 大哥整天斌苦劳累挣不了几个钱,并且过早地猫下了腰,老二连招呼都没打就当兵去了。等到换上军装该上火车了,大哥和老三才知道,便连颠带跑地来到县城火车站。 看到老二身穿一身崭新的绿军装,肩挎背包,虽然有点不合体,但往那一站也像模像样的,老哥俩踏实了很多,埋怨和气话都化为了乌有。 时光荏苒,四年瞬间过去了,老二结束了部队生涯,他学了一手驾驶技术,在当地搞个对象,复员后就留在了当地,自己买辆小车干起了出租行当。 老三因家里的原因上到了小学四年级就不念了,帮助大哥料理家务,农闲的时候跟三叔学了宰猪的技术,后来自己租个门脸儿卖起了猪肉。 还是在张磊十岁那年,母亲因病过早地离开了人世。母亲的去世是对父亲的一个很大的打击,家里的生活困难更大了,父亲既当爹又当妈,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做饭洗衣服,终因积劳成疾,在张磊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也匆匆地离开了人世。 把母亲的后事处理完后,孤苦伶仃的张磊走进了三叔的家中。家里增加了一口人吃饭,使本来就不富裕的三叔更加困难了。张磊很小就特别懂事儿,知道三叔家过日子不富裕,他就在上学之余帮助三叔料理家务。直到参加了工作他一直是在三叔家度过的……。 张磊哪宰过猪呀,在案子上拉肉时笨拙的动作没少挨三叔吓唬,但他觉得只有严格管教才能学到真本事,虽然干这活起早贪黑有点累,但比上班挣的钱多,并且老有肉吃,心里就好受多了。就当时的生活条件,大部分家庭一周有一点儿荤腥儿就不错了,而张磊家几乎天天有肉吃。由于跟钱守义家是紧靠山的邻居,关系又不错,所以,平时卖剩下的零散肉头自家吃不了就送给钱家。 张磊自己创业的心始终是蠢蠢欲动,苦于没有技术和业务跟三叔只干了半年,在集贸市场的另一面就租个门脸另挑门户了。由于他说话和气,肉质又好,交际广泛,来他这儿买猪肉的老主顾非常多,到了节假日要排很长的队。所以,每到节假日,特别是春节临近,他都要雇几个帮工,给他进白条猪,上架挂肉,打扫门面。一年下来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顶两个人的工资。 钱守义可惨了,晃荡了半年没找到一份工作,很是沮丧。仗着菲菲脾气好,不着急,每天到家除安慰外,总是跟他一块分析原因,找出毛病,研究下一步找工作的办法。但过日子需要钱的支撑,整天挣不来钱总归不是办法。一个人过简单日子还可以,但碰见小灾小病儿的就麻烦了,当时又没有医疗保险,需要很大的医疗开支。特别是传统的中秋节马上就要到了,对于家境贫寒的人家来说,过节就像过鬼门关,大人还可以,孩子可不干,看到同龄的孩子穿新衣服吃好的,回家后也嚷嚷着要这要那。钱守义的女儿钱红比较懂事儿,也可能她早已看出了贫穷的家境,每天放学到家不说东不道西,把书包一放先跟妈妈干活,吃完晚饭再写作业。俩口子非常明白,孩子不是不知道该过节了,而是从小就懂得分担父母的忧愁。 钱红曾跟同学说过:“我家生活比较困难,吃穿不跟你们比,只要能吃饱肚子,衣着遮体就行了。但我可以跟你们比学习,看今后谁能考上大学,谁能挣钱养父母。”这话是两口子听家访的老师说的。老师还说:“穷而不失其志,钱红今后必有大用,学校已经把她列为重点班的学生了。”老师真诚的表露使俩口子激动万分,潸然泪下。 正文 第二章 昔日同窗 排众议结秦晋之好 潘菲菲和钱守义俩家虽都在燕山脚下,但不是一个村子。县教育局为了节省经费,在两个村子中间建一所学校,这样,他们俩就同在一个学校上学了。 由于钱守义身躯瘦小又老实,在班里经常挨大个儿同学欺负,每每都是菲菲挺身而出,打跑那些坏小子,解救他于危难之中。 记得那还是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为了加强学生们的体魄锻炼,学校组织学生爬后山。后山虽无陡峭悬崖,为了防备在爬山过程中出现意外,老师还是把同学们分成几个小组,男女同学合理搭配,相互照应。很遗憾,他俩没有分在一个小组里。当爬到后山的半腰时,空中阴云密布,不大一会儿,树枝儿也开始摇晃起来。这时,来后山游玩的游客开始有些骚动,有的已经往山下撤了。看到这种情景,同学们想停下来商量一下。就在这时,狂风卷着冰雹一股脑地倾泻下来,砸的树叶子漫天飞舞,哗哗的山水夹杂着泥石流从头顶上方往山下汹涌地滚落下去。 在狂风暴雨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同学们,大家手拉手往山下撤。”一个小组十几个学生谁还顾得上手拉手呀,像是落荒而逃的兔子,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有位五十多岁的游客,不知道是哪个团的,就在同学们的左前方,两条腿明显不给使唤,双手扶着树干颤颤悠悠的往山下挪,突然,一只脚踩空,身体一歪,同学们想拦挡已经来不及了,顺着山坡毫无阻挡地滚了下去。虽然刚爬了二、三百米高,但爬山的路不像是泰山那样从岱庙到玉皇顶都是台阶,并且是在雨中下山,用滚落到山下来形容同学们下山的情景不算夸张,好在没滚几米远,一颗一人高的松树把这位游客拦了下来,趴在树底下半天才缓过劲来。 到了山下老师一点名落下了钱守义和潘菲菲,“谁看到了他们两个人了?”老师急火火地喊了几句,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没看见。带队老师的脸上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刷、刷”的往下流,只听他一声嘶哑的吼声:“快回去找他们俩,不能落下一个人。”说完带头扎进了山里。 这时,在茂密的树林中,有两个泥人一瘸一拐地艰难走着,当他们走出密林的一刹那,有个尖嗓子的同学惊叫起来:“大家看,那不是钱守义和潘菲菲吗?”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齐刷刷地围了过去。 钱守义苦笑地说:“不幸中的万幸,谢谢大家。” 经询问大家才知道,就在大家往山下撤离的时候,钱守义脚下一滑,顺着泥石流冲到了山的另一侧,潘菲菲看到后奋不顾身地扑过去想抓住钱守义,但晚了一步,虽然抓住了钱守义的手,已经使不上劲儿了,俩人一块滚落到了山脚下,由于坡缓且有树木阻拦,才使他们俩免受了腿折胳膊烂的之苦。 经过这件事儿俩人成了好朋友,学习上互相鼓劲,生活上互相照顾。时间长了,暗生情愫。后来俩人又同时被两个中专学校录取,钱守义为了与心上人在一起,毅然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来到菲菲的学校,进入了自小就头疼的会计班学习。两年的寒窗苦读,拿下了中专毕业证书,回到家乡各自参加了工作。两家的父母很熟,但谁都没想到两家后来会成为亲家。 当时钱家父母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一个高挑身材的姑娘,这可能是父母出于对下一代身材的考虑吧。一听说与潘家女儿搞对象很是不乐意,认为菲菲长得虽然很漂亮,但又矮又胖,将来有孩子也别指望高喽。况且比自己儿子还大一岁。 潘家父母对这事儿也是不太满意,看到钱守义瘦了吧差还尖嘴猴腮,将来有了孩子忒好看不了。本来原来关系很好,由于孩子的事儿闹得两家有好长时间没有来往。 经过长达五年的拍拖之后,这对姐弟恋修成正果。洞房花烛夜,新郎钱守义作出郑重承诺:“无论人生怎样沉浮,这辈子你是我唯一的女人。” 双方父母看出俩人的恋爱防线非常牢固,也就顺其自然了。等到一年以后宝宝出世,四位老人看到了隔辈人,冰释前嫌,把以前的不快全忘了。 菲菲在县文化馆工作,工资虽然不高但很轻松。八月初一这天是周六,她休班。钱红正在老师家补习功课。她想利用休息时间整理一下家务,因为中秋节就要到了,她还要准备一些过节用品,所以休班两天比上班还要累。 到了阴历八月初,往年北方的天气逐渐凉爽了,山脚下的老家已经开始摘山果儿了。可是今年却一反常态,这几天像下火似地,早晨的太阳就毒辣辣的,人们不得不把已经收起来的夏季服装找了出来穿在身上。 钱守义也怪了,今天像是中了魔似地很早就出去了,跑东家去西家,折腾半天寻找工作无果,还弄了一身臭汗。当太阳高高地挂在瓦蓝的天空时,他耷拉着脑袋走进了家门,正在洗衣服的菲菲停下了手里的活儿,问到:“今天怎么样,工作有门吗?” 钱守义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话,脱下湿漉漉的外罩挂在了衣架上,身穿儿裤衩背心连拖鞋都没换就瘫卧在了快露底的沙发上。 这套沙发还是他俩结婚的时候用大伙的份子钱买的呢,现在里面的弹簧大部分已经坏了,没有了弹性,有的地方已经鼓出了大包,刚才钱守义光顾生气忘记了沙发已经坏了,往上面一坐沙发木撑硌的他直叫唤,“噌”的一下蹦了起来,“这破沙发简直是没法要了。硌的我生疼。赶明儿有钱一定换个好的。”手一边胡噜着屁股咧着嘴,一边气愤地说。 菲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衣服往盆子里一扔站了起来,扬着沾满肥皂沫的双手走到钱守义跟前,关切地问:“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钱守义不甘心地又坐在了沙发上,忿忿地说:“你说,现在找点事儿干怎这么难呢,我连续跑了好几天了,问哪哪不要人,把我气死了。” 菲菲听了钱守义的一席话,心里明白了,看来今天的工作还是没戏呀。她知道,老公的心理比谁都难受,一个大老爷们没工作在家呆着,靠媳妇挣钱养活着,那种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菲菲看他没什么事儿又坐了下来,继续洗她的衣服去了。 “别着急,慢慢找。前两天我看电视主持人谈到就业难的时候,说有个清华大学毕业的学生在家呆了三年半工作才有着落。就凭老公的能耐,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工作。” 听了菲菲几句鼓励的话儿钱守义心里又高兴又发愁,高兴的是有夫人的鼓励自己找工作的决心更大了。愁的是上哪找去呀? 盛药液的塑料袋翻卷而成的烟荷包鼓鼓囊囊的放在茶几上,钱守义随手从外面的夹层里抽出一张烟纸,从荷包里倒出一点烟叶,用那气得还在发抖的双手费了很大的劲儿卷成了一颗旱烟,划了几次火才把它点着,随后就一口一口地抽了起来,呛人的烟雾顿时充满了整个屋子。菲菲非常烦他抽烟,结婚这么多年了,说过多少次,但他就是不听,后来让他到院里去抽,春夏秋三季还可以,在院里一边抽烟一边跟邻居聊天。可是到了冬天,特别是外面飞着满天大雪,让他出去抽烟好像有点不讲情面了。这些年他抽烟的习惯始终没改,既然改不了也就不说了。 一脸茫然的钱守义,嘴里不停的念咕着:“自己刚刚二十八岁就下岗了,工作又找不到,今后干什么去?” 菲菲洗完了一盆衣服,站起了身,说:“别光坐着,拿衣架帮我晾晒衣服。”钱守义把抽剩下的烟屁摁灭在烟缸里,很不情愿的站了起来,把甩干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挂在了外面的晾衣绳上。 看到钱守义里里外外的忙活,同院的邻居不时的表扬两句:“钱守义真是个模范丈夫,工作之余还要洗衣服,每天的饭不会是你做吧。” 每每听到这些声音,钱守义始终是笑呵呵地说:“谁有时间谁干,反正是家里活,你不干她干,反正得有人干。”实际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菲菲看着他愁闷的样子,心里酸楚楚的,说:“看你那几个同事做买卖都发了,邻居张磊卖猪肉都赚了不少的钱,日子过得多红火。有人说:什么叫本事?把日子过痛快了就叫本事。我想这句话的含义深刻地反映了普通老百姓最普通的渴望。既然是这样,咱们没有那么多钱可以先干点小买卖吗。” 钱守义嘬了半天牙花子,捶了两下脑袋,说:“做买卖不容易,那里面的学问大了,我哪有人家那经营头脑,干一个还不得赔一个?” 稍停片刻,菲菲继续说道:“说话也该过节了,虽然孩子懂事不说嘛,但咱们大人心里过不去呀。想想办法弄点钱,给孩子添身儿衣服。另外,半年没回老家了,怎么也得买点东西看看两边的老人呀。”菲菲的脾气很好,从来都不跟钱守义发火。 听了菲菲的几句话,钱守义的眉头一下子皱到了一起,为难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上哪弄钱去呢?你说也怪了,咱们两家的亲戚没有一个当官的,也没有一个当老板称钱的,遇见一个咱们也能借点儿呀。” “是啊,到哪弄钱去呢?”菲菲也没了辙。 俩人在屋里瞎坐着,电视开着无心浏览,半天无话。这时,一个靠去山东寿光倒菜发家致富的画面使钱守义眼前一亮,“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来到菲菲面前,说:“买卖咱做不了。在没正式工作之前,我也想先倒腾点东西挣俩钱儿。跟我一块下岗的一个同事,就靠折腾菜发财了。” “那是很辛苦的,天不亮就得起床,先到批发市场进新鲜蔬菜,然后再到集贸市场一称一称地卖出去。”菲菲说。 “辛苦我不怕,只要能挣钱。”钱守义决心已定。 菲菲没有过多地走脑子,因为象这类的话她听多了,所以只是敷衍地说:“行啊,还是那句话,只要能挣钱别违法干什么我都支持。” 她表现得很平静,因为她太了解老公了。他是一个典型的夜晚千条路白天卖豆腐式儿的人物。有时候俩人由于一些鸡毛蒜皮儿的事儿还争吵呢,吵的大哥大嫂过来解决。最后让步的总是菲菲。 大嫂曾经说过这个小叔子:守义你就知足吧,菲菲不但知疼着热,还善解人意,是个好媳妇。有这么一个懂你的人,是你最大的幸福。说实话,菲菲不一定十全十美,但她能读懂你,能走进你的心灵深处,能看懂你心里的一切。她总会一直在你身边,默默地守护你,心疼你,不让你受委屈。你知道吗?真正爱你的人不会说许多爱你的话,却会做很多爱你的事。 钱守义划拉划拉屁股走出了家门,他要找张磊商量一下,因为在这些同事里他最佩服张磊,张磊说的每一句话对他来说都是真理。抬起手腕儿看看表,刚五点,天儿还早,张磊这个时候正好在屠宰场进猪呢。 钱守义冒着火辣辣的太阳行走在公路的人行便道上,不一会身上的单褂就湿透了,看看路上的行人很少,都到背阴的地方躲着去了。“何不到他的门脸看看,顺便跟他商量商量自己的事儿呢。”他加快了脚步,迎着西坠的日头朝张磊的肉铺走去。 正文 第三章 驻足桥上 渔者甩出靓丽的弧线 居住区前面原来是条臭水沟,野草丛生,臭水遍流。每年到了夏天,蚊蝇满天飞,臭味儿八里地开外都能闻到。住在前排的居民多热的天儿都不敢开窗户,怨声载道,向县里反映了若干次都没有解决。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有人把这个问题捅到了省媒体,随即省电视台记者采访了臭沟两边的居民,查看了臭沟的环境,最后在电视上进行了曝光。这回县领导坐不住了,马上成立了县城臭沟治理工作小组,经过调查论证,一套臭沟治理方案经过上下讨论后得到了实施。大约经过一年的建设,一条水质清澈的小河建成了,河虽窄,但河水很深,污染很轻,清澈见底,从此住在河两岸的居民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清晨打开门窗通风换气已经成了久违的习惯了。 小河南岸有条新修的公路,连接着几个居民区,虽然不算宽,好在公路两边修了高于公路的人行道,行人车辆分到行走,还没有出现拥挤的现象。小河两岸垂柳沿堤,河坡的上面栽有桃树和苹果树以及一些花草。每年到了春季,河堤两岸花红柳绿,燕语莺声。在通向幽静的小路上,人们或漫步在茵茵绿草上,或嘻逗于各类树木间,尽情的享受着春天带来的美景。到了五一前后,树上果实红绿相间,香味四溢,非常诱人。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微风拂面。钱守义沿着弯曲的林间小道,穿行于各类果树之间,欣赏着河两岸的美景。忽然,一阵呵斥声传了过来。他站住了脚步,寻声望去,看见不远处有几个淘气的孩子,不听看管人员的三令五申,像猴子一样,眼不见就爬到了树上摘果子,大人们见状吓唬一通,孩子们从树上蹦下来跑得无影无踪。有个孩子跑得慢点,正好与钱守义撞个满怀,“孩子慢着点,别摔着。”孩子哪听这个,挣脱了钱守义撒丫子就跑了起来,一会就没了踪影。 原来要到小河的对岸得走好长一段路程才能绕过去,县政府根据居民的反映,在小河的中段架了一座九曲拱桥,完全是花岗岩砌成,人们从远处看,这桥水相连的景致还真有点南方水乡小桥流水的意境,只是缺少桥下的阿娇泛舟。九曲桥的建成方便了两岸居民的往来。虽然过河超近了,但人们搬着自行车走过九曲桥面七拐八拐的还是要费一番功夫。 钱守义信步来到桥上,想通过这座桥到对岸去,因为张磊的肉铺就在桥的南面。走到桥面上,他驻足四下看了看,不经意中发现,在离桥不远的河边,在树冠遮挡树荫下。坐着一位老者,大约七十多岁,稍短的花白胡子,古铜色的脸庞,头戴一顶麦秸编织的宽檐儿草帽,褪了色的白色上衣,深色短裤,脚踏一双方口黑布鞋,端坐在马扎上,显得是那样的刚毅和睿智。老者在岸边架了两根黑色鱼杆,两眼炯炯有神地望着前面的水面,一眼不眨地盯着只露出水面两寸多的鱼漂。 钱守义的脚步停在了桥面上,他想不能因为自己的脚步声惊动了前来觅食的鱼儿。不一会又有几个路人也好奇地来到了桥上,共同欣赏着这位老者的高超钓技。 老人家看着前方水面上的鱼漂缓缓晃动。不一会儿,只见水面泛涟,鱼漂下沉,老者站起身来,非常麻利地将鱼杆从水中拽了出来,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在水面上不停的挣扎,弄的水花四溅。老者沿着河岸来回溜了两圈,直到鲤鱼被溜晕了,才将它收入鱼篓中。一阵喝彩声随之而来。老者这才扬起头来,笑呵呵地说:“我钓这么长时间的鱼还从没钓到这么大的鱼呢,这条鱼足有三斤重。看来是你这个小伙子和大家给我带来了福音呀。我要感谢你们。”老者一边挂着鱼食一边看着桥上的钱守义和围观的群众。 钱守义一听老者要感谢自己,玩儿起了谦虚,说道:“大爷,还是您的钓鱼技术高超才钓得这么大的鱼,要是让我钓呀,别说这么大的鱼了,恐怕连个小虾米都钓不上来。抓时间我还真得跟大爷学学这钓鱼技术。”说完引来大家一阵阵笑声。 老者一边跟大伙说着话儿,一边挂着鱼食:“钓鱼可以修身养性,我从十几岁就跟大人一块钓鱼,已经钓了几十年了,多少有了点儿经验,你们谁要打算学,没有问题,只要你们天天来这儿,包你用不了十天就能垂钓了。有句俗话说的好,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嘛。”老者挂好了鱼食,站起身朝后面退了几步,看看前方的水面,双手攥杆,一使劲将鱼竿摔了出去。非常漂亮的甩杆动作,非常漂亮的空中弧线。虽然钱守义后来没到河边观赏和学习钓鱼技术,但老者钓鱼的漂亮动作和他那悠闲自得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正当钱守义和大家都沉浸在庆祝老者钓得大鱼的欢声笑语中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桥下传来,“守义,瞧你高兴的样子,干什么呢?” 他转过身来四下看看,自言自语地说:“谁在叫我?” 这时一辆铃木125在桥下“嘎”的一声停了下来,来人摘下头盔,“不认识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顾老板吗?今天怎么有时间闲逛呀?”钱守义显得有点惊讶。他快速走下九曲桥,来到顾老板面前。 顾老板名叫顾一鸣,也是钱守义的同学,但不是一个班,上学的时候仗着老子干买卖赚点钱,成天在同学们面前吹五吹六的,惹的大伙儿都很烦他,大都看不起他。老师多次去他家家访,想通过他的父母亲管教一下孩子,可是听了他父母的苦衷后,老师拿他也没办法了。好不容易才盼到他弃学从商离开了学校,同学们才恢复了和谐的气氛,校园的空气儿才平静了下来。 钱守义是个本分人,别人的事儿从不过问,谁都不惹,所以顾一鸣对他总是另眼看待。他认为只有钱守义是他的知心朋友,所以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主动给钱守义带到学校,在没人的时候交给他,每次钱守义都非常感动……。 顾一鸣拢了拢被风吹乱了的头发,说:“今天没事出来遛遛,你在这干什么呢?是不是财发大了想斜事儿呢。” 钱守义擦擦脸上的汗水,说:“发什么财呀,找了半年工作也没找到,又快到节了,哪都得用钱呀,现在正发愁呢。我想出来溜达溜达,一来散散心儿,二来想找一下张磊,看他能不能给我想点办法。” 顾一鸣把摩托停在了路边的柳树下,招呼钱守义过来。然后诡秘地说:“不就是想挣点钱吗?我给你出个挣钱的道儿,想听吗?” 钱守义一听有挣钱的好事儿,半信半疑地说:“有挣钱的道儿?非常想听,你说说我能不能干。” “这事儿我谁都没告诉,你也不许跟别人说。”顾一鸣故弄玄虚,说得很神秘。 “你放心吧,打死都不说。”钱守义回答的非常坚决。 就好像在黑暗中见到了光明,在凶猛的洪水中见到了一扇门板,在悬崖边抓住了一根青藤,钱守义暗暗盗喜:“我有救儿了。” “那好。”顾一鸣听后摆摆手,示意钱守义离他近一点。然后掏出一盒恒大过滤嘴香烟,抽出两根,递给钱守义一根,自己留下一根。他拿着这根烟没有急于放在嘴里,而是用手摆楞了一下,然后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这才放进了长满黄连素牙的嘴里,相互点着后,说:“我家有个亲戚,前两天去了一趟椰岛,回来就是好几万呀。你知道椰岛吗?” “不就是长满椰子的那个岛吗,知道。什么买卖去了几天就挣好几万?”钱守义不解地问。 “那是我国新批准的对外开放特区,比深圳还要大。据说那个地方遍地都是买卖,非常好做,就是路儿远点。”说完他看了看心存疑虑的钱守义。 “椰岛这个地方我还真没去过,过去在书本上学过,当时就叫椰岛,离咱这有多远?”钱守义问。 “好像得有三千多公里吧,我也没去过,关键是与大陆还隔着一条海峡呢,只有跨过这条海峡才能到达椰岛。”顾一鸣仰起了头一脸无奈的样子 “只要能挣到钱,多远的路我都不怕。唉,那么远我怎么去呢?”钱守义皱起了眉头。 顾一鸣想了想,说:“有钱可以坐飞机到椰岛机场。没钱坐火车轮渡也可以到达。” “那么远一来回儿得多少钱呀。”钱守义睁大眼睛惊讶的问。 “路费有一千块足够了,身上别多带,顶多五千块钱,到那先看看,别急于把钱出手。另外,孤身一人出门在外还要防备挨骗。”顾一鸣嘱咐道。 “得那么多钱呀,再说家里也没有啊,这事我得跟你弟妹商量商量。”说完钱守义站了起来。 “这事儿你就得跟弟妹商量一下,如果弟妹同意你去,钱不是问题,可以先从我这儿拿点儿。”顾一鸣始终像兄弟似的对待钱守义。 这时,顾一鸣腰间的手机响了起来:“小三儿呀?噢。知道了。”关掉了手机放进了裤带上的手机套里,“守义,我有个饭局马上得过去,刚才我说的你回去好好想想,我认为这是个好机会,机会稍纵即逝,成功人士就是善于抓住挣钱的机会,所以他们发财了。现在机会来了你要抓住呀。就这样吧,我等你的回话。”说完他飞身上车,随着一股浓烟腾起,摩托像离弦的箭立马没了影子。 正文 第四章 车坏半道 巧遇守义全力相助、 下午五点钟,张磊骑着他那辆油脂麻花的摩托车到离县城十几里路的屠宰厂预订猪肉。由于八月十五临近,猪肉的需用量不断增加,屠宰厂的工人们这几天天天加班。张磊今天要跟老板洽谈增加猪肉供应量的问题。因为按照每天的供应量很明显不能满足居民的需要。张磊是这儿的老主顾了,大家都熟悉,因此他的需用量可以满足,猪肉会在第一时间送到,从不耽误他早晨开门卖肉。 定完猪肉回来的时候天儿快黑了,刚骑到县城北面一个岗子旁,摩托车突然熄了火。他下了车,四下看了看,又反复地蹬了蹬,只有声音却打不着火,摩托坏了,可车上又没带修车工具。张磊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看来今天推着摩托回家已经成为现实。于是,他无奈地推起了死沉死沉的摩托车,沿着来时的路儿向县城缓慢地走去。 钱守义本打算到门市部找张磊商量一下自己的工作问题,听了顾一鸣这么一说,张磊那也不去了,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家门口,门锁着没推开,菲菲不在家,“这么晚了去哪了?”。他忽然想起早晨菲菲好像说今天跟车回趟老家。“她回老家了。我得找她去,抓紧时间把这事儿定起来。”说完,他跨上自行车急速地朝老家奔去。 落日的余辉映红了游动的云彩,西山变成了红色。轻轻薄雾笼罩着这座不大的县城,袅袅炊烟意味着劳作了一天的人们走进了自己的家园,美好的晚餐已端上了餐桌。 迎着晚霞,钱守义冲出了县城,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人推着摩托艰难地向县城走来。 钱守义见状很是纳闷,“有摩托不骑推着走,是谁这么神经病。”他紧骑了两步,当俩人相距十几米的时候,钱守义认出推着摩托满头大汗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邻居张磊。“张磊你怎么推着摩托走呀,坏了吗?”钱守义下了车走到张磊面前。 “是守义大哥呀,可累死我了。我定完猪肉往回赶,骑到后边那个岗子旁就灭火了。”张磊用手指了指后面接着说:“你风风火火地干什么去呀?” “我回趟老家,有事儿跟菲菲商量。”钱守义说。 张磊告诉他:“菲菲跟莲子去商场了,你回老家跟谁商量去呀。” “噢,她没回老家,得回碰见你了,要不老家空跑一趟。这样吧,咱哥俩一块回县城,我替你推一会儿。”说完他推起了摩托车往前走去。 天儿渐渐的黑了下来,钱守义走进了家门,发现菲菲已经做好了晚饭,就等着他回家吃饭呢。他也没问菲菲下午干什么去了,刚一进门就说:“菲菲,刚才在外面你猜我踫见谁了?” 菲菲正在厨房拾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蒙住了,“踫见谁了我哪知道。” 他抄起凉水罐子咕噔咕噔地就是半罐子凉水下肚,两只手一边抹着从嘴里溢出来的水,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告诉你,我碰见顾一鸣了。” “顾一鸣?哪个顾一鸣呀。”菲菲停住了手里的活儿,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你不记得了,在咱们结婚的时候闹得最凶的那小子?”钱守义提醒一句。 菲菲歪着头想了想:“噢,我想起来了,有这么一个黑小子,在咱们的婚礼上最数他闹得欢,我可没少受罪。参加婚礼的亲戚朋友都烦他,可结婚是个热闹的事儿,大伙也就没理他。好像他们家有点钱,出手大方。听人家说他挺仗义,专门好打抱不平。特别是那些不可一世的人,要是碰见他那就倒霉了,非得教训一顿不可。他有一帮狐朋狗友呢,经常寻恤滋事,我不喜欢这样的人。哎,你怎么碰上他了,他现在干什么呢?” 钱守义到卫生间洗了洗脸,系上围裙到厨房要帮厨,被菲菲制止了:“没有多少活儿了我自己就行,你干点别的吧。对了,刚才你说踫见顾一鸣他现在干什么呢。” “现在人家可发了,有钱、有车、有房子。”钱守义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他发了?他干什么买卖发的”菲菲问。 “他家有个车队,有四五辆车呢,都是斯太尔,据说也是七凑八凑的,只有一辆车是他家的,几年前就开始从山西拉煤,三天跑一趟山西,他们只管拉,港口有人收购,一手钱一手货,当时就结账,拉一车能赚几千块呢。”钱守义如数家珍。 菲菲听得出来,钱守义比较佩服顾一鸣。“我知道了,我说你今天回来嘴角儿都咧到耳台子后面去了呢,是不是顾一鸣跟你扇呼什么着。他是不是让你跟他倒煤去?”菲菲从厨房探出头来问。 钱守义说:“没有,我才不跟他倒煤去呢,我一听倒煤这俩字就烦,再说我这瘦小枯干的他也不要我呀。” “那你们俩人半天都说什么着。”菲菲不解的问。 钱守义解下围裙,卷上一棵旱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向空中吐出了一串串烟圈,一时间不大的客厅被不断扩散的白色烟雾笼罩着。他略显神秘的说:“我要出去发展,要挣大钱去。” “挣大钱去,我的耳朵今天没上火呀,到哪挣大钱去,简直是天方夜谭。”菲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相信能挣大钱的买卖等着钱守义来做。 “我要到椰岛闯荡,我要到祖国最大的特区开辟一块属于自己的天地。”钱守义说完端起了一杯清茶一饮而尽。 菲菲听到这儿撂下了手里活来到客厅,冲着钱守义说道:“你要到椰岛做买卖,你听谁说那边买卖好做呀。是不是顾一鸣忽悠你的,你到那么远的地方买卖做不成再受点子洋罪,那能挣大钱他怎么不去呀?” 钱守义跟她说:“他不是有个车队吗,离不开。听他说,他有个亲戚从椰岛回来了,去了几天挣了好几千块钱。他不去的原因是不如拉煤挣钱。” “挣多少钱咱也不去。大老远的,死在那边家里都不知道。”菲菲一甩袖子又回到了厨房继续做那半截儿饭去了。 钱守义有点不耐烦,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你怎么老说不吉利的话。我到那也不是白扔钱去的,看着合适就干不合适我就回来,最坏的结局不过就是买卖没干成,糟蹋点钱而已。” 菲菲一听就急了,“去一趟椰岛你知道得多少钱吗,我的一个同事去椰岛旅游昨天刚回来,据他说椰岛风景确实比北方漂亮,这是特殊的地理环境造成的。其余别的比咱这边差远了。还到那边做买卖,一来回路费就够咱们全家一年的零花钱,到头来买卖没干成钱也没了,我看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钱守义也不甘示弱:“你怎么知道我就干不成买卖呢,就冲你这么一说我非去一趟不可,干个大买卖挣好多钱回来,让你高兴得三天三宿睡着觉,到那时,你绝对冲我竖起大拇指,逢人便夸我的能耐。” 说实话,他们俩人结婚这么多年还真没红过脸,更甭说动手了。这次菲菲真是急了,她不能眼看着老公干那些没普儿的事儿,眼看着他把全家的血汗钱扔进无底洞。 “你别听风就是雨,跟你那帮同学商量商量,这当咱们可上不起呀。”菲菲语重心长地说。 “刚才我还真碰见张磊了。”到这时,钱守义才想起把碰见张磊推摩托的事儿向菲菲进行了汇报。 “从哪碰见的,他不是进猪肉去了吗?怎么推着摩托呀,车坏了吗?”菲菲说。 “就是车坏了。我得回碰见他了,要不我会白回老家一趟。” “回家?你回家干什么”菲菲问。 “我回来的时候你没在家,我以为你回老家了。我就骑着自行车往老家赶,没想到刚到北面小山旁,正碰见张磊推着摩托吭哧吭哧地往县城走。经他一说才知道你跟莲子逛商场去了。” “这事儿没跟张磊说吗?”菲菲问。 “说了。”钱守义回答。 “他是什么意见?”菲菲特别想知道外人对这件事儿的看法,因为钱守义现在已经被这事儿迷住了,没有硬道理说服不了他。 “人家能说什么,只是说不了解那边的情况,不好说。”钱守义说。 菲菲稍停了片刻,然后肯定地说“我认为你这次去椰岛凶多吉少,非上当不可。” “照你这么一说买卖甭干了。你没听说:一个人的成功,一半是能力,一半是机会吗。怎么到我干点事业时就得上当呢。我跟你说,顾一鸣和我在上学的时候就是好朋友,那时他谁都看不起,家里好吃的拿到学校给我吃,别的同学一口都吃不着。你要知道,当时的吃喝多难呀。看到大个儿同学欺负我时他会挺身而出保护我,同学们看了也生气,没办法,顾一鸣说我就喜欢钱守义,气死你们。说真的,有一段时间我跟大伙的关系也有点紧张,但后来大家明白了怎么回事就不怪我了。”钱守义说。 “编、编,接着编。同着我你就说瞎话,当年在学校同学们欺负你时不是我把他们打跑了吗,现在我没成绩了,好事儿都是他的了。”菲菲有点生气。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当咱们遇到困难的时候人家给咱指出了一条赚钱的道,当然也可能赚不了多少钱,有句俗话说得好:能把出能的膏药就是好膏药,总比在家呆着好呀。”钱守义巧妙地把话题转到了做买卖上了。 菲菲说不过他,只是唠叨一句:“你看着办吧,这事我不管。” “饭熟了不要等我,你们娘俩先吃吧,我去趟西街坊,跟张磊再商量商量。”说完破门而出直奔邻居张磊家。 正文 第五章 戒烟少酒 张磊月夜痛改前非 自从在河边跟钱守义说了去椰岛做买卖的事儿以后,顾一鸣心里一直没有底,毕竟是听他亲戚说的,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就连晚上的聚会都没喝消停。 “今天顾老板心不在焉呀,有心事儿吗?还是晚上有约会?”小三儿喝了点酒话又多了起来。 “你们说哪去了,我是在想,我的一个好兄弟明天就要到椰岛做买卖去了,心里不放心。”顾一鸣说。 小三儿说:“人家出门做买卖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才是干吃萝卜辣操心呢。” “你们不知道,我这个兄弟在家怕媳妇,在外挨欺负,这次他只身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还真的有点不放心。关键是他在这之前连本县都没怎么出去过,这次一下子就去了这么远的地方,这要是你弟弟去椰岛你放心吗?”顾一鸣看着小三儿问。 小三儿戴着宽边墨镜,头上梳着锃光瓦亮的小中分,走起路来八字脚往里歪,其何许人也,这还得从顾一鸣建立车队时说起。当时社会比较闭塞,计划经济的框框儿在相对偏远的燕山南麓禁锢的还比较严重,人们还是满足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温饱型生活,要是做个买卖,特别是像顾一鸣这样组建一个车队,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向来胆子就大的顾一鸣冲破家人和朋友的劝阻,拿出了多年的积蓄买了一辆斯太尔货车,又花钱租了四辆,毅然成立了全县甚至全省的第一家私人运输队,搞起了煤炭运输。当时的合伙人就有这个小三儿。后来车队发生了一档儿档儿的事情,说真的,没有小三儿在队里执掌着,顾一鸣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小三儿年龄不大,但有一身匪气,按照顾一鸣的理论说,这是能在市面上混的基本要素。当然他们的“混”字是要加双引号的……。 酒喝到一半儿的时候,来了几个**,拽着小三儿唱歌去。小三儿想把顾一鸣介绍过去,顾一鸣看出了他的意思,连忙摆手。 “大哥你先慢慢喝,这帮混蛋让去不去也不合适,我马上就回来。” “你去吧,我还是真有事儿,吃完我就走了。”顾一鸣说。 “那也好,改日我再请大哥。”小三晃晃悠悠地跟着几个**溜出了饭店。 顾一鸣吃喝完毕后回到了车队,心里一个劲儿地犯嘀咕,这么多年的关系,本来他家就不富裕,别由于自己顺口说的一句话,去了那么远做买卖不成,再让他白白扔掉好多钱,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他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钱守义家的电话,要提醒他再作进一步的调查,不要盲目从事。几声铃声响过,没有人接电话。“怎么回事,分手不到一个小时家里应该有人呀?该不是?”一种不祥之兆在顾一鸣的脑子里迟迟不肯过去,就好像空中布满了乌云,钱守义像无头苍蝇似的在里面钻来钻去,最后消失在渐渐散去的乌云中。 张磊刚到家,衣服还没来得及换钱守义就进了门。 “钱大哥来了,快坐。你先喝着水,我抓紧时间洗一洗,免得浑身都是猪肉味儿。”张磊脱掉油脂麻花的工作服,挂在门后的衣架上,然后走进了浴室。 厨房里的热气顺着房门冒了出来,不知道莲子在那里鼓捣什么“弟妹,今天给我兄弟做什么好吃的,我没到门口香味就扑鼻而来呀。” 莲子随口说道:“还是有文化的人,说出话来都文绉绉的。我能做什么好吃的,今天你来巧了,一锅包子,好几种馅儿,都是你们哥俩爱吃的,我再弄几个菜,哥俩好些天没一块喝酒了,今天哥俩喝几盅,也尝尝你弟妹的手艺。” “好哇,正好我跟张磊有事儿要商量,边喝边聊也不错嘛。”钱守义在上学的时候语文就好,出口成章。每次学生作文比赛一等奖非他莫属。只因为他学的科目比较偏。没考入太好的学校。参加工作后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也没干什么正经事儿,后来单位不景气,赶上企业改制,工人下岗,使丰富的文学知识无用武之地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张磊穿着浴衣走出了浴室,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潇洒的风度哪像一个屠夫呀。钱守义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哎,我说大兄弟,你要是穿着刚才那身衣服走在大街上不用问就是屠夫,从你跟前一过就会闻到一股猪肉味儿,浑身上下油脂麻花的,雨天不用打雨伞衣服都湿不了。现在洗完澡再看,我这兄弟俨然是个领导干部,就差专车了。真是人在衣裳马在鞍啊。” “也就你夸夸我,我这一个屠夫谁看得起呀。”说完他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春秋椅上,掏出了刚从门口商店买来的云烟,递给了钱守义一根,自己嘴上叼了一根,相互点着了烟。张磊叹了一口气,说:“这几年我也是没黑夜带白天的打拚过来的,我受那罪,虽然咱俩住邻居,你知道得也不多。别的咱甭说,就说这觉儿我比你得少睡多少吧。” “你说得对,干什么事都不容易,不豁出去什么事儿也干不成。”钱守义弹了弹烟灰,说:“今天我找你来想跟你商量一个事儿,你打拼了这么多年,朋友多,眼皮儿杂,见识广,帮我拿拿主意。” “不就是你去椰岛做买卖那事儿吗?我回来也想了想,椰岛我也没去过,到底那边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反正现在社会比较复杂,既然椰岛是我国最大的开放地区,想必情况会更加复杂,所以遇事儿要三思而行。”张磊喝了口茶水,从烟盒里又抽出一颗烟继续抽了起来。 “你是不是少抽点,屋里没别的全是烟了。”莲子从厨房出来,先是一声接一声的咳嗽,然后是大口大口的吐痰:“钱大哥,我不是烦抽烟,我是说张磊你也跟您学学,一天抽几棵过过瘾不就得了嘛。他可的好,见到烟就跟见到他亲爹似的,不抽难受。”莲子说了无数次根本不管用。他想借着钱守义在场说说他。 张磊一听来了劲儿:“我干一天活了,抽根烟解解乏有什么不行的,你怎这么多事儿呀。要不谁说不能搞老师做媳妇呢,看来有道理。” “谁说的,你告诉我,非得问问他,老师怎么了,像你一个卖猪肉的搞个老师做媳妇就知足去吧。你看看我那几个女同学搞得那对象,不是大款就是干部。那出去多自豪呀。我憋屈找谁说去。” “你们两口子有完吗,搞对象就是缘分,俩人对上眼儿了,这就成了。再有钱再是干部,俩人没有共同语言,就是结婚了家庭也别指望和谐、幸福。我家就是例子。我的条件有目共睹。人家菲菲的条件怎么也得搞个个儿高的,在社会上有地位的帅哥呀。但我们俩成了夫妻,原因很简单,就是缘分。”钱守义如是说。 “钱大哥高风亮节,家庭肯定和谐。”张磊说完看看在一旁生气的莲子接着说:“你搞一个卖猪肉的有好处,” 他刚要往下说,被莲子拦住了:“行了,别说了,”说完她伸出手掰着手指接着说:“什么没事儿总吃肉了,什么咱们专吃肋排,别的地方卖给别人了。这些话糊弄我好几年了,直到把我糊弄到手。” “行了,张磊,我先给你提个意见。”钱守义严肃地说。 “今天你怎么了,给我提意见,提什么意见,我还真想听听。”看得出来,张磊对抽烟这个问题没有深刻的认识,认为是应该的。当听到钱守义要给他提意见,心里感到有一些不快。 “我非常同意弟妹的意见,抽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呀,不但糟蹋身体,孩子大人都跟着你受病。据医学专家讲,被动吸烟比主动吸烟的危害更大。我听说上面要出台禁烟办法,这个禁字是指禁二手烟,对一手烟要加大控制吸用。”他扬起头用手指点着说:“你看这屋里全是烟雾。你们家的立墙我想原来肯定是白的,这刚几年呀全变黄了。将来墙面浆都不好刷。”钱守义不管张磊爱听不爱听,当、当、当就是一通。 “有那么严重吗?有的人抽一辈子也活到九十多岁。” “特殊情况除外,反正抽烟没什么好处。” “这样吧,大哥的意见我虚心接受,现在就不抽了。”说完他把剩下的半截烟搓了搓扔到了垃圾桶内。 这时候莲子端着两盘儿菜正从厨房出来,看到张磊把抽剩下的烟扔了,很是纳闷:“怎么着,买了假烟了,不好抽扔了。” “大哥说的对,抽烟没有一丁点好处,花着钱得着病,关键是殃及别人。你们看着从今天起我要从新做人,戒掉烟瘾。”张磊站了起来举起右手像表决心似的说出了几十年没有说出的话。 莲子一听高兴坏了:“谢天谢地,大哥今天没白来,给张磊指明了一条重新做人的大路,就冲这一点,我得敬大哥一杯。关键是今后能不能遵守诺言戒掉烟瘾,这儿有点令人担忧。” 张磊听后也不含糊,明确表态:“你看着,你们大家都来监督,我这人说一不二。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钱守义低着头喝着水,听着张磊的“海誓山盟”一言不发。“莲子,你把菜都端上了,我这还有一瓶五粮液我们哥俩尝尝。” “别竟顾说了,咱哥俩喝一盅吧”。张磊等不及了,在钱守义说话的时候他就要端杯喝口。莲子回到了厨房,把炒好的菜端上了餐桌,顿时,令人陶醉的菜香充斥了整个餐桌,哥俩酒兴大发。每人满上一杯,举起酒杯在空中相撞,发出“乓”的娇脆声。 钱守义一杯下肚,脸色立即变红了,嘴里不停地念咕着:“好酒,好酒。我说张磊,不是我说你,今天就咱哥俩闲聊,你买这么贵的酒干什么,拿我当外人了。” “你以为这瓶酒是专门给你买的吗?”张磊筷子夹一块新端上来的东坡肉颤颤悠悠地往嘴里送去。 “不是给我买的那这是……。”钱守义不解,放下酒杯侧耳细听。 “这是去年春节我给老岳父买的,他不喝酒,非让我拿回来送礼用。我心想,现在送礼拿两瓶酒也办不了什么事儿,另外我一个卖肉的也没什么事儿需要送礼,就一直放着,今天老兄在此,正好喝这个酒。来、来、来、再来一杯。” 张磊的脸泛起了红晕,双手有点发颤,抄起酒瓶每人又倒上一杯。 正文 第六章 力排众议 钱守义踏上椰岛之路 钱守义要去椰岛做买卖,菲菲电话告诉了公公婆婆,婆婆第一个反对,并扬言要把钱守义叫回家进行理论。公公嘴上不说心里也是犯嘀咕,难道当地就没有儿子挣钱养家的地方了吗? 要说谁最能治人呀,儿女治老人一绝。菲菲撂下电话不到一个小时,老两口子乘坐最后一班公共汽车摸黑来到儿子家里,刚一进门正与出去找同学的孙女装个满怀:“妈妈,爷爷奶奶来了。” 爷爷问孙女:“你爸在家吗?” “没在。” “去哪了?” “我不知道,反正我回来的时候就没在家。” 由于事先没有来电话,菲菲对公婆的突然来到感到有点突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马上安慰道:“您二老别着急,先坐下喝点儿水。您找守义是为了他去椰岛的事情吧。” “这小子长能耐了,这么大的事儿不跟我们商量。他去哪了,把他给我找回来,我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谁的话都听,为什么就不听家里人的话。”老人家虽然没有直接说,但很明显是冲着这件事来的。二老越说越生气,气的老两口子嘴角乱哆嗦。 “钱红,给爷爷奶奶斟水拿水果,我看看你爸在没在张叔叔家。”说完菲菲出去了。 钱守义正在与张磊喝酒,听说爸妈来了,并且是为了他去椰岛这个事儿来的,一层阴云在眼前闪过。心里快速地准备着对付的办法。“天儿这么黑您二老来有什么急事儿吧,电话说说就行了还专门跑一趟,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这要有点闪失,我们今后怎么过呀。”钱守义的一席话说得爸爸妈妈半响没说出话来。 “你呀,说你什么好呢。”还是老爸比较坚强。“你去椰岛看准了什么买卖?你可想好喽可别瞎干,到头来别在赔个精光连坐火车回来的钱都没有了,到那时我看你怎么办。” “您二老放心,您儿子早就是大人了,心里有数。”钱守义拍着胸脯说。 “既然你去意已定,我们做父母的只是嘱咐你几句话,遇事多思考,多搞搞调查,别脑瓜子一热就把钱给人家,等上当了再找卖主你可就找不到了。” 爸爸说完妈妈又开了口:“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买卖心里有谱吗,人生地不熟,遇事儿多过脑子,也可以打个电话跟菲菲商量一下,免得上当受骗。” 钱守义低着头,说:“二老的话儿子记住了,我不会贸然行事的。还没吃饭吧,菲菲马上做饭,再弄点稀的,我那边喝着半截儿酒,就不陪二老吃饭了。” “我们得赶回去,你弟弟没在家,就剩那娘儿俩顶着五间房哪行呀。”妈妈说。 钱守义看看表:“六点了,现在没车了,要是非得回去只能坐出租车了。” “什么车都行。”说完钱守义到大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跟司机说好后拉着二位老人回了家。 送走了爸妈,钱守义连家都没进直接又去了张磊家,继续喝他那半截子酒去了。 菲菲坐在床上思前想后,心里很不是滋味,终究俩人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他的为人和能力理解的最深。她曾跟家人说过,钱守义只能干些小打小闹的买卖,他没有干大买卖的心胸和魄力。但这次他非要到椰岛闯荡一下,爸妈都拦不住。这不能不说是件冒险的事儿,能不让人担心吗?想到这儿,菲菲把门锁好也来到了张磊家。推开房门看到哥俩正在推杯换盏,酒兴正浓。 “哥俩我说一句,喝酒是好事儿,但也要少喝点儿。喝多了耽误事,糟蹋身体。老中医有句名言你们听过吗?”菲菲问这哥俩。 “一句什么名言,钱嫂说说,小弟洗耳恭听。”张磊撂下筷子,认真地听了起来。 菲菲一本正经地说:“老中医的名言就是:凉酒伤胃,热酒伤肝,少喝为妙,不喝为高。你看人家大夫总结得多精辟呀。” 一句老中医的忠告说的张磊很高兴,笑呵呵地说:“弟妹真是善解人意,守义这辈子算是享福了。听弟妹的,咱哥俩今天就少喝点儿,留个好肝好胃吃好东西。说实话,虽然咱们两家近在咫尺,我这早起晚归的成天瞎忙,平时很少见面,去椰岛的事儿你也说了,刚才我也谈了看法,菲菲也过来了,我还是那句话,要慎重行事,一看不行马上回来。”张磊说。 钱守义顿时满脸愁容,眼圈发红,颤颤巍巍的说:“有什么办法,原来找了几个单位都由于种种原因没办成。哎,刚才我碰见顾一鸣了,原来关系都不错,他还糊弄我吗?你认识他吗?” “不太熟,听别人说过这个人。”张磊喝着酒。 “他说不能老局限在家门口,要大胆的走出去,看得远一点。” “他的意思是让你出去闯一闯,你还年轻,大胆地走出去是件好事儿,但一定要看好路子,不能拿有限的资金打水漂。哎,我问你,去椰岛找买卖是不是他给你出的主意?”张磊问。 由于钱守义正在兴头儿上,他就把顾一鸣跟他说的那一派话跟张磊学了一遍。莲子和菲菲在一旁听着,一言不发。 “我猜中了吧,那小子竟干这事儿,椰岛赚钱他怎么不去。当然了这也是一条挣钱的渠道。嫂子对这件事儿怎么看?”张磊说完看了看菲菲。 “我对顾一鸣出的这个主意有点怀疑,关键是那个地方咱们也没去过,那边的社会环境怎么样,有哪些可折腾的买卖咱都不知道,就凭他亲戚一句话就说椰岛生意好做。还有,花钱多少另说,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挨顿打都没地方诉冤去,真让人不放心。莲子你说呢。”菲菲坦露出对钱守义椰岛之行的担心。 “菲菲说的有道理,我听了你们几个人的议论,心里也有些疑惑。钱大哥,你就听我们一次,就在当地找点儿事儿干得了,平安、踏实。您说这大老远的也没个熟人谁能放心呀。您打票坐火车走了,菲菲娘儿俩晚上又该睡不着觉了。”莲子在一旁插了言儿。 钱守义知道,跟他们商量特别是两个媳妇肯定反对,因为在社会上早就有传言,椰岛社会风气不好,专宰北方去的客商。现在就这么一个挣钱的道儿,不去吧又没有别的买卖可做。钱守义心里也进行了激烈的斗争,他要权衡一下,找出去椰岛的理由,争取得到他们特别是菲菲的支持。 张磊的道理很明确,他说:“这事儿嫂子说得有道理,大老远的孤身一人,遇到点儿事儿你找谁商量。听说椰岛乱着呢,光天化日下就抢,见什么抢什么,前两天有个旅游团到椰岛,有个团员的钱包放在裤子的里兜揣着,还是让小偷用刀子把裤子拉开拿走了。”张磊一脸严肃相儿。 “有那么玄吗,现在是法治社会了,不可能有那么邪乎的事儿。如果社会治安到了这种程度,那公安局干什么去了,完全不可能。虽然椰岛是个新建省份,各方面工作还不健全,但治安状况应该没有像传的那样糟。”钱守义半信半疑。 “老言古语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关于椰岛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如果你执意要去,盘缠不够可以从我这拿点儿。一定要记住,到那一看势头不好马上回来,只要你这个大活人平平安安的回来,今后有的是挣钱的机会。”张磊嘱咐了一番。 莲子越听心里越不踏实,倚在厨房门框上说:“钱大哥,刚才我们几个都说了看法,仅供你参考,如果非去不可,那么远的地方要注意安全,买卖可以不做,只要人在还愁没钱挣。菲菲也是,大哥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也放心。要是张磊提出来我肯定不同意。” 菲菲接过话茬说:“我怎么没说他,昨天他回来一说我就急了,差点打起来。我拗不过他呀。” “我也琢磨了,顾一鸣也是好意,看我家有困难想帮一把。前两天一部热播剧电视剧,是什么片子我忘了,其中有这么一句台词我记得非常清楚:男人的肩膀是扛事儿的。现在没钱就是事儿,这时候你扛不起来了,那还叫男人吗?如果这次顾一鸣能够把我家的困难解决了,那他就是一个对我家有贡献的人。我们全家会感激他一辈子。” “你记得还很清楚,几乎一字不差,那天我也看电视着,这句话早忘了。”菲菲笑了笑。 “守义兄说的也对,顾一鸣虽然有俩钱,但他心眼儿还是不错的,特别是对你钱守义,比对我们都好。办成一件事,一个是能力,一个是机会,只要具备一个就能办成事儿。这次椰岛之行应该说是个机会。能不能淘到第一桶金,就看你的运气了。”张磊说。 “我先到那边看看,如果有好买卖我再给兄弟来电话。不管怎么样,八月十五之前肯定赶回来。”俩人整整喝了一瓶五粮液,钱守义连包子都没吃就歪歪咧咧的回了家。 火车站在县城的西南面,离家有七八里路,五十年前建的,已经很旧了,特别是高洼不平的广场和破烂不堪的月台,还有那黑乎乎的候车室,跟当前的社会环境格格不入,据县政府有关人员讲,重建火车站已经摆在了县政府的桌面上,只是因为火车站的权属不在县里。有很多问题要经过铁道部才能解决。 早晨五点的火车,菲菲起得早,他要让钱守义多睡一会,因为到了火车上如果要是没有座位,就睡不了觉了。即便有座位乱哄哄的也睡不好。她把需要带的物品准备停当后才叫醒了他。菲菲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让他多吃点。 吃完早点的钱守义来到屋里,在女儿的床边俯下身子想吻女儿一下。 菲菲说:“你小点声儿,别把你那宝贝女儿惊醒喽。” “我知道。”然后在女儿幼嫩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不要想爸爸,爸爸去去就回。” 当东方的天空泛起了红晕,鲜红的太阳喷薄欲出的时候,钱守义吃饱喝足背起了行囊,孤身一人踏上了椰岛发展之旅。 正文 第七章 偶遇同乡 共赴椰岛寻找商机 一辆冒着浓烟的摩托车来到钱守义家门前停了下来,顿时,浓烈的机油味扩散开来,整个院子被烟雾笼罩着。来者摘下头盔,从裤兜里面拿出一块手帕,不停地擦着浸着汗珠的脸,然后敲响了钱家的房门。 菲菲不敢怠慢,快步来到门前:“来了,来了,这是谁呀,大早晨的就来串门儿。”自言自语地说着。 她隔着门缝看到在外面站着一个人,她揉揉眼细细看,“这不是顾一鸣嘛,他来干什么?也想送送守义?还是…….?”顾一鸣清晨突然造访,让菲菲感到奇怪,一连串问题在她的脑海里窜来窜去。 她打开了房门,看到顾一鸣急急火火的样子马上问道:“顾老板清晨来此想必有什么事儿吧,外面凉到屋里说话。” “不了,就在这说几句我得走,守义上火车了吗?”顾一鸣问。 “刚走不大一会,如果火车不晚点,他现在应该在火车了。我这也是猜测。”菲菲说。 “我知道是早晨的火车,想在临走之前跟他再合计合计。没想到他提前走了。”顾一鸣一只脚踩在水泥早已脱落的台阶上。 “您不知道,这件事儿把爷爷奶奶都惊动了。”菲菲说。 “是嘛,老两口子怎么知道的。”顾一鸣问。 菲菲说:“我想,这么大的事儿得跟爷爷奶奶说一声,因此,昨天下午给老家打个电话,谁曾想,打完电话没过一个小时,天都黑了,老两口子从老家赶来了,叨唠了半天也不管用,这回您这兄弟算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昨儿个我和张磊也分析了半天,问题是谁也没去过椰岛,那的买卖好干不好干谁也说不准,现在看来只有听天由命了。”菲菲很无奈的样子摆摆手儿。 “我想守义兄弟都这么大的人了分得清好坏,不会轻易上当的。昨天晚上一个酒场儿把事儿给耽误了。我想早晨到这来,一来送送他,帮他搬搬行李。二来想嘱咐他两句,没想到他早已走了,只能祝他好运吧,回来的时候我给他接风。” “谢谢顾老板,在这个问题上您也是一番好意,我们从心里感激。原来我想,咱们没什么本事凑活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就行了,没想到他跟您学的胃口也大了。” 顾一鸣听了菲菲的说的话,好像对自己有点意见,正要解释,张磊从自家屋里走了出来:“顾老板,少见。” 顾一鸣看看张磊,好像从哪见过?菲菲进行了介绍:“这是顾老板,守义的同学。这是张老板,守义的同事。” 顾一鸣歪着头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实际咱们也是同学,我比你们岁数大,一个学校不是一个年级。现在在哪发财呢?” “说来惭愧,卖肉的个体户。今天起得晚点,昨天晚上跟守义喝了点儿酒,多了点儿,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候。大嫂,守义大哥上火车了吗?”张磊问。 “现在早就在火车上了,你在晚起一会儿他都到椰岛了。”菲菲笑呵呵地说。 “看来是送不了了,只能接风了。”张磊没送成钱守义去火车站感到遗憾。 “你现在这是……?”顾一鸣看他穿了一身铮亮的衣服不解地问。 张磊告诉他:“我得赶紧去门市部,现在说不定已经排了好长的队了。别耽误我那些老主顾买肉。您进去坐会儿吧。” “我一看张老板就是一个守诚信的个体户,想必老主顾很多吧。” 还没等张磊张口说话,菲菲接过了话茬:“要说张老板,那不是吹,开肉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也比不了他。” “弟妹说得太笼统,能列举一二吗?我们也好好地跟张老板学习学习。” 菲菲说:“那事儿多了,列举一二说明不了问题,今天没工夫。这样吧,张老板这几年成功的经验总结起来有三句话,也就是十五个字:诚信是根本,服务是手段,肉质是关键。短短的三句话看似平常,实际这里蕴藏着很深的道理,是他这几年用心和汗水换来的。” “朋友的抬爱,还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还恳求顾老板多多关照呀。” 张磊寒暄了两句刚要走,却被顾一鸣拦住了,说:“兄弟,别急着走嘛,我有事跟你说。” “您有事儿还得赶紧说,老主顾们都等着我那,去晚了该损失客源了。”张磊很认真地说。 “那你怕什么,我这个大客源顶你多少个散客呀。”顾一鸣显得很得意。 张磊一听顾一鸣要买肉,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你说得轻巧,我晚去损失的是常客,你这客源是一锤子买卖,今天买点明天不买了。损失的那些客源我怎么找回来。” “你在激我,就冲你这句话猪肉定点就你那了。”顾一鸣说得很认真。 张磊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定什么点,整天拉煤用哪家子猪肉呀。看来你这不负责任的话说多了,我可不是钱守义。” “你说我说话不负责任,能列举吗?守义怎么了,谁还琢磨他。”顾一鸣说话显得有点激动。 “昨天你把守义忽悠椰岛去了,今天是不是又来忽悠我了。”张磊根本就没拿正眼看他。 “你越说越来劲儿,就冲你这样儿,你在肉铺等着,有人会找你去的。”说完骑上摩托车一溜烟似地冲出了小区。 “我等着那,看你去不去。”张磊冲着远去的顾一鸣狠狠的说了一句。 为了节约有限的那点儿钱,钱守义坐的是普通列车,早晨五点就坐上车了,很幸运,上车就有座。咣当了半天火车才开出不到四百公里,逢站必停,简直是烦死人了。仗着火车上吃的喝的什么都有,这还好点儿。他也分析了,今后再出门坐火车,一定要买个卧铺,即便是硬卧也可以,坐腻了可以躺在铺上睡个觉儿。这硬座就不行了,一排仨人,谁也不认得谁。好在邻窗,闲着没事儿看看窗外稍纵即逝的风景,想想到了椰岛的行动方案。有时站起来活动活动久坐僵硬的身体,看看车里的动静。这时,他发现对面坐着一位大哥,眯着双眼闭目养神。“何不把大哥唤醒聊聊天呢?”自己自言自语地说着。 “这位大哥您是哪人呀,到哪发财去?”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盒云烟抽出一根递了过去。对面的大哥好像没听见钱守义跟他说的话,仍然闭着双眼一动不定地坐在那。 钱守义发现车上的乘客大都进入梦乡,有几个说话的声音也很小,他看看窗外,双眼随着一排排树木倒向车后。这位大哥不知道是睡得沉没听见我的问话,还是根本就没睡着而不理我。看着大哥的样子好像有四十多岁,铜色脸庞,浑身上下干干净净,不用问,他准是个长期在外面跑着的人。 “我跟您说话呢,对面这位大哥。我也是出远门的,腻的没办法咱俩聊聊天,行吗?”钱守义央求道。 大哥微微睁开双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刚才是你说想聊天吗?” “对呀,您没睡着呀。”钱守义一下子来了精神。 “刚才你那一句话把我叫醒了,但没有马上睁眼,我试着接着睡。看来是睡不着了,碰上你这样一个执着的人,我还睡什么觉呀。”说完他见钱守义递过一根烟来,摆摆手,说:“我不会吸烟,谢谢。想聊什么话题。” 钱守义把自己的烟点着,说“这聊天不一定有什么话题,想起什么就聊什么,什么高兴就聊什么。您说呢?” “你说的也对,咱们不是国际谈判,要谈的问题早就准备好了,客人来了马上进入正题儿。咱们俩人是坐腻了聊聊天,解解乏,所以就没有什么话题。” “大哥说的句句在理儿。小弟佩服。听口音你应该是北方人。”钱守义猜测着。 “我是河北人,家在燕山脚下,想到椰岛了解一下市场情况。你呢?”大哥反问道。 钱守义一听是燕山脚下的,顿时眼睛一亮,紧张的神经松弛了下来。他期盼的伴儿终于出现了,这下好了,这一路再也不孤独了。高兴地攀谈起来:“怎么你家也住在燕山脚下。咱还是老乡呢。虽然燕山山脉长约数千里,但咱哥俩共同拥有一条脉,那就是燕山山脉。” “看来咱们都是吃着燕山果子长大的,具体什么地方的?贵姓?”大哥问。 “我姓钱,我家住的地方非常小,地图上都没有。我是红旗村的,离县城二十多里地,紧靠燕山。您贵姓?”钱守义说。 “闹了半天咱们是一个县的,太巧了,咱们俩村相隔不远,岭前庄听说过吗?” “噢,你是岭前庄的。幸会,幸会。您贵姓?”钱守义问。 “我姓李,叫李龙腾,就叫我李大哥吧。咱们俩太巧了,同乘一列火车同去一个地方,做同样的事情。”李龙腾语气有点激动。 “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呀。我认为这是一种心灵感应,这种心灵感应特别准,预示着时间不会太长我们还会相聚,如果应验了,下次见面把我的那些朋友都叫上,找个好地方大方地消费一把。”钱守义夸下了海口。 “钱大哥是个有文化的人,说出话了满是诗句,佩服。”李龙腾竖起了大拇指。 这时,车厢内的乘客大部分都醒了,有提壶打水的,有沏方便面的,还有孩子哭,大人闹,没事儿抬杠的。车厢的一头儿几个姐妹坐在一块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他们用这个方法打付着难熬的时间。 对于李龙腾的夸奖钱守义不屑一顾,谦虚地说:“什么文化不文化的,咱们俩落到了这般田地还不是都一样。用一句不太恰当的话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知呀。”俩人越聊越兴奋,真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正文 第八章 同学邂逅 车上约定中秋节见 火车仍在缓慢地向前爬行着,长时间的旅行使人们失去了刚上车时候的兴奋,有的旅客双眼木讷地看着窗外,静坐无语;有的脑袋歪向了一边,进入了梦乡。车厢内一片寂静,静的哪位旅客掉了一根针都能听见。 这时,一位漂亮的火车女服务员从车厢的厢口推着食品车走了过来,“方便面、火腿肠儿,面包,还有各种小吃,请各位旅客自由购买。顺便通知大家,因火车炊具出现故障,今天中餐只能自行解决了。”服务员和蔼可亲的态度和银铃般的声音,使旅客精神大振,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大有宾至如归之感。 听说没中餐了,旅客中出现了小小的骚动,有的旅客发出了不满的声音,非得要找车长去理论,还有的旅客不明真相开始质问起服务员来了。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个愣小伙子,留着寸头,一身休闲打扮,三挤两挤的挤到了服务员跟前,拽着服务员的袖子就要找领导去,理由是,我们花钱坐车就应该享受应有的服务,到了吃饭当口供应不了饭菜,让我们高价购买食品车上供应的食品,这部分损失由谁来补偿?非要找领导问出个子丑寅卯。服务员一个劲儿的道歉和解释,小伙子执意不行。 钱守义听了服务员的解释,理解和同情油然而生。他走到服务员跟前,面向大伙,说:“我想大家都是经常坐火车的常客儿,火车餐厅出现问题想必大家都遇见过,在遇到这样问题的时候,大家有情绪是正常的,我也是个乘客,我也不愿意买食品车里的食品,但是没办法,餐厅出问题是个不能否认的事实,只能进行修理。刚才从餐厅传来消息说,现在正在紧急抢修,我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问题就会解决的。所以,大家不要埋怨这位服务员,她也是没办法。希望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愿意买食品的就买,不买的继续休息。”钱守义的一番话使车厢内噪杂声渐渐的平息了,旅客们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服务员被钱守义刚才的解围感动不已,连声谢谢。钱守义兴奋地折返回来,像征求意见似的说:“怎么着,李大哥,买点吃的,要不中午可就没饭了。” “我自己带着面包呢,另外早晨起来媳妇给我烙了几张糖饼,昨天晚上我自己做了点小菜,正好咱哥俩喝两口。正应了那句话,他乡遇故知,把酒言欢,岂不乐哉。”李大哥很热情,但没有买的意思。 “那好,我买点火腿肠儿和面包,再来两瓶二锅头。”说完又来到服务员跟前。 买食品的旅客还真不少,一个接着一个不断流儿。钱守义站在旁边环视着车厢内的情况,观察着服务员的一举一动,“这个服务员怎这么眼熟呢?好像在哪见过?又一想,这不可能,没听说哪个熟人在火车上当服务员。等她直起腰来看看脸儿就知道了。” 该轮到钱守义了。“您买什么,同志?”服务员问了一句。钱守义根本没听清服务员说的是什么,站在那歪着头在冥思苦想着面前这个女子是谁呢?服务员又说了一遍,他这才心不在焉地说出了要买的食品,服务员按照他的要求逐一包好递到他手里,当俩人双目对视的一刹那,几乎同时惊呼:“钱守义。”“贺红云。” 贺红云还是那么快人快嘴:“你干什么去,怎么在火车上碰到你,太巧了。” 钱守义手里托着买的食品非常兴奋的说:“我到椰岛办点事,怎么你当起了火车服务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贺红云干起工作就是麻利,不管有多少乘客买东西,她不但非常准确地给旅客拿好食品收好钱,还不耽误跟钱守义叙旧。“前年北京铁路局招聘服务员,我背着老公和家人报了名,经过考试,你猜怎么着,原来在学校学的那点东西还真用上了,最后以优异的成绩被铁路局录取了,成为了一名正式的列车服务员。” “你还是那个脾气,不管干什么事总是先不告诉别人,包括家人。等把事情办好后再给家人一个惊喜。这次你被录取告诉家人后,他们有什么反应?”钱守义问。 “当然反应强烈呀。录取通知书下来后,我记得正好是全家吃午饭的时候,我想就着人齐,把考上火车服务员的事说了。” 她正说着,有几个旅客要买东西,贺红云笑呵呵地把东西包好递给旅客,她的服务态度不时得到旅客的夸奖,有的旅客还要找到列车长要求给贺红云加工资。“都是我应该做的,有不对的地方和有什么要求大家尽管提。”贺红云的话音没落,整个车厢的旅客都鼓起了掌。 钱守义问:“后来呢?” “后来麻烦大了。”贺红云接着说:“当时我站了起来,掏出录取通知书当众宣布:大家先别吃饭,我有个事儿宣布一下。老同学,对不起,我嗓子渴的都冒烟儿了。”说完她拿出自带的饮水罐子咕噔咕噔的喝了几大口,这明显是说话太多所致。然后接着说:“我妈说了话,你这孩子,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不行吗?我说,这个时候人齐还是说了吧。” 老公在旁边插了话“什么事儿弄得这么神秘,现在大家都吃饭呢待会再说吧。”贺红云心里明白,如果吃完饭再说反应肯定不激烈。所以,不管谁反对必须当众宣布。 “不行,我必须现在当众宣布。经考试,本姑娘被北京铁路局录取为正式工作人员了。宣读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特别是老公那双不大的眼睛“刷”的一下子就立了起来,怪吓人的,他说:你考火车服务员跟谁商量了,你也不想想,父母身体最近老犯病,我的工作你也知道,天天不着家。当火车服务员是要跟车跑的,一走就是三天三夜,我想这些你是知道的。怎么就不考虑一下家里的情况吗?”老公责怪了贺红云。 这时又有旅客买面包,贺红云非常麻利的从食品车中取出面包,用纸包好,递给旅客,并嘱咐一句:“您拿好,请慢走。” 钱守义说:“我给你计算一下,从取食品递给旅客到算完帐,前后不到一分钟。你的业务水平太高了。” “你知道我们的训练课时多严吗。谁要练不好是要扣工资的。”贺红云很认真地说。 “那后来呢?”钱守义问。 “后来还用说吗,肯定都倒向了我这一边。就这样,第二天就穿上了这身儿铁路服装,开始了铁路服务生涯。”看贺红云高兴的样子,我的心里由衷地为她高兴。 这时,下一个车厢有个旅客要买食品,俩人的谈话不得不暂时中断。“我先去下一节车厢,有时间咱再聊。” “中秋节就要到了,你不回老家吗?”钱守义问。 “看时间吧,估计没问题。”贺红云推着食品车向车厢尾部走去。 “我在老家等你。”贺红云回头摆摆手,没说什么。就这样,俩人相约中秋节老家再会。 钱守义双手托着食品面带微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我以为被哪位漂亮小姐领走了呢。”李大哥不解地问。 “让你说对了,我没碰见漂亮小姐,却巧遇老同学了。”钱守义把买来的食品和两瓶二锅头放在了靠窗的小桌上。 “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儿?”李龙腾好像对这事儿很感兴趣,非要钱守义说说。他说要分享一下老同学邂逅火车上的喜悦。俩人一边一个坐好,倒上酒,抽上烟,钱守义这才把发生在车厢内老同学不期而遇的经过叙说了一遍。 “这种巧事儿还真不多见。我几乎天天坐火车,始终没碰见过老同学,更甭说要好的女同学了。”说完,李大哥惋惜地每人又满上了一杯。 “看来我是幸运的,第一次坐火车就碰见了昔日的老同学,并且是一个万人迷的女同学。”钱守义一脸得意的样子。 “就是刚才那个推着食品车的女士吗?”李大哥问。 钱守义像征求意见似的问李龙腾“对,就是她,长得怎么样?”。 “还行,你是不是有想法?”李龙腾开个玩笑。 “你说哪去了,她是我的亲同学,从小学到高中我们始终在一个班。当时她还是我们的班长呢。我不是夸,我这个老同学长的可以说是端庄贤淑,美而不艳,媚而不妖,当时在学校她屁股后面追的人可多了。毕业分开有好几年了,我跟她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虽然结婚有几年了,但容颜依旧,还是那么漂亮。她现在在火车上当起了列车服务员,工作不错,工资还很高,就是三天一倒班,照顾不了家庭。” “我大胆地问一句,你们俩的关系怎么样?我问的是私人关系。”龙腾诡异的笑了笑。 “怎么说呢?两个字---不错。”钱守义回答也是没棱没角。 “第一次坐火车,就碰见了七八年没见的老同学,说明了什么,只能说明你们俩这辈子有缘。我还想问你,你们俩在上学的时候没递过纸条吗?”李腾龙问。 “说实话,纸条是没递过,但关系很好,学习上互相帮助,生活上互相照顾。同学之宜,袍泽之情吗,可惜我现在有老婆和孩子了,否则的话……。”钱守义不经意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也别有那非分之想,到那时候人家跟不跟你还是另一回事儿呢。人家也走了,别想她了,来、来、来,还是为咱们有缘,干一杯吧。” 正文 第九章 高息诱骗 邻居吴家十万打水漂 自从钱守义去了椰岛,菲菲的心就没放下,经常出现阴错阳差的笑话。钱红说得好:“爸爸出门儿可把妈妈急坏了,出了好多差儿。前两天,我中午放学,本来就晚了,到家后妈妈赶紧做饭,那边蒸着米饭,这边炒菜。过了半个多小时我发现,米饭锅怎么连热气都没有,我掀开锅盖一看,原来锅里放上米和水,没点火。那天跟妈妈闹一通。”这是钱红到莲子阿姨家拿东西时说的。弄的莲子笑个不停。 菲菲不明白钱守义为什么相信顾一鸣那一套。椰岛的买卖要是像他说的那样好干,那人人都去椰岛发财去了,谁还在家拼命呀。看来他这次挨骗是躲不过去了。一想到挨骗,菲菲的脑子“嗡”的一下,双脚没站住摔倒在了床边。 钱红做完作业在外面看电视,听到屋里有动静,赶紧跑了进来,看见妈妈坐在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焦急地问:“妈妈,您怎么了?” “妈妈没事儿,可能是这阵儿血压有点高造成的。躺会儿就好了。”菲菲微睁着双眼,有气无力地说。 钱红赶紧扶起了妈妈,把鞋脱掉,扶着妈妈躺在了床上。 “我找大夫给您看看。”钱红说。 “不用,一会儿就好,你先出去吧。”钱红安慰了妈妈几句悄悄地走了出来。 “阿姨好。”钱红刚从屋里出来,莲子推门走了进来。懂事的钱红赶紧让莲子阿姨坐在春秋椅上。 “钱红就是懂事儿,见什么人儿说什么话,从来不让父母着急,特别是学习,把自己的学习时间安排的井井有条。”莲子攥着钱红的小手夸奖道。 “不行不行,比我们班的好同学差远了。您找我妈吧。”钱红歪着头天真地问。 莲子:“对,你妈呢?” 还没等钱红说话,躺在床上的菲菲搭了言儿:“莲子,你可别夸钱红了,再夸两句她就得上天了。” “在屋干什么呢,出来坐会儿。” “今天有点累躺床上呆会儿。” “今天头一次犯懒让我给碰见了。”莲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靠在了门框上笑呵呵地说。 “守义不在家,今天又是周日,没什么事儿起那么早干啥,难得睡个懒觉。” “钱红多勤快,早早地就起来帮助你干家务,像这么懂事儿的孩子不多。” “我告诉你吧,现在的孩子只要不上学起的比谁都早。怎么今天打的是站票呀。”菲菲从床上下来,钱红上前扶着妈妈。 “怎么身体有病呀?”莲子问。 “没病,就是刚才血压有点高,吃片药躺会儿就好了。这是经常的事儿。”钱红扶着妈妈坐在了春秋椅子上。 “唉,你听说了吗?前院老吴家被人家给骗了,现在两口子在家还闹呢。”莲子悄声地说。 “啊,是吗,谁骗的,骗走老吴家什么了?”菲菲很惊讶地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菲菲就怕听到挨骗的事儿,只要谁一说上当受骗之类的话,她的血压准上来。今天还好,现在还没什么反应。这时,莲子嗽嗽嗓子,把她听到的有关老吴家挨骗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跟菲菲说了一遍。菲菲听直了眼,脸色不断的发生着变化,到后来她根本就不知道莲子说的是什么,脑子早已飞到了椰岛,飞到了钱守义身边。 “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莲子发现菲菲有点走神儿。 “我没听清楚,你再给我说一遍。”菲菲说道。 莲子说:“你别老想钱大哥了,注意听新闻,我再给你说一遍。事情是这样的,老吴没事儿瞎折腾,几年下来挣了十几万块钱,就当时的生活条件来说,他家是相当不错的了。家境逐年改善,电器儿一应俱全。第一年恢复高考,大儿子就以本县第一名的成绩被南方一所大学录取,女儿上高中,据说学习成绩比她哥哥还好,将来肯定错不了,四口之家其乐融融。老吴有个外甥也在县城住,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也没有个对象。” “像这样的人谁跟呀。”菲菲不时的插上一句。 “可不是吗。前些日子他那外甥领来一个陌生人,巧了,那天我正好找老吴媳妇说点事儿,记得也是这么热的天,他那个外甥连门都没敲领着陌生人就进来了,把我俩吓了一跳。只听那外甥说:二姨,这是我朋友,有点事儿找我二姨夫。他干什么去了?那个外甥以前我看过。再看那陌生人,油头粉面,西服革履,皮鞋锃亮,看打扮像个大老板,当时我看就不像好人。老吴媳妇问道:找你二姨夫有什么事呀?他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有事儿跟我说吧。外甥说,这事还就得跟二姨夫说,他要是回不来我们过两天再来,您看?二姨说:那只能下次再来吧。” “结果他们走了吗?”菲菲问。 “老吴真是鬼催的,前赶后赶得挨骗,就那么巧,话还没说利索老吴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外甥一看二姨夫回来了,像是吃了蜜蜂屎似的,又是介绍又是让座,还主动的找来茶叶沏上了水。老吴坐定后问:“找我有什么事呀?” 外甥说:“我最近跟这位老兄做了一桩大买卖,急需资金,打算在社会上筹措一部分,20%的利息,使用期半年,到期后还本付息。经过十几天的筹集,已经差不离儿了,还差十万就能运转了,二姨夫您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老吴心想,这也太诱人了。银行存定期五年的利率才4%,我这外甥说话有谱吗。” 菲菲给莲子倒了一杯水,“说半天了也没喝水,口渴了吧,先后口水,慢慢说。” 莲子咕噔咕噔地喝了几口,然后把茶杯放在了茶几上。“喝杯水嗓子痛快多了。那我还接着说。我在旁边偷眼儿看了一下,来人带着好多证件,一一都摊在了桌子上,再加之有外甥牵线儿,并且留下了联系电话,看来这事有谱。不过老吴还是有点不放心,为了保险,做到万无一失,当场打电话验证了电话号码,确认无误。老吴如释负重,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他把外甥拽到一边,问:这个人靠谱吗?” 外甥拍着胸脯,说:“这位是我多年的好哥们,很实在,这些年没少挣,这次主要是帮我,跟您说实话,他给我利息20%。我给别人只是10%,当然您这利息肯定是20%了。我是您亲外甥能糊弄您吗,您就放心吧。” “那好吧,现在我们就去银行划款去。”就这样,老吴在他外甥的引领下,来到银行按照来人提供的银行账号,将十万元存款轻而易举的划入了人家的账户里。 来人临走时说:“大哥,您这机会抓得好,我跟你说实话,我所需要的资金已经够了,这要不是您的外甥说话,您这点小钱我是不要的,如果要是提前支取,您提前跟我言一声儿,我立马把钱和利息给您送来。您就等着好消息吧。”说完哥俩打辆出租车就走了。” “现在半年过去了,老吴连本带息拿回来了吗?”菲菲问。 “我是真渴了,你让我再喝口水。”菲菲倒了一杯凉白开递给了莲子,莲子像是八天没喝水似地几口就喝了进去。“我接着说,半年到期后,还本付息的消息一点没有,老吴坐不住了,他先找到他那个外甥,外甥说也正在找那个人,打电话说是空号,具体单位地址也没有。这时候老吴真的傻了眼,顿时懊丧之极,泣不成声,嘴上不停地念咕着:我怎这么傻呀,把那么多钱轻易的就给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了,我是真正的二姨夫----甩货呀。真是万般皆有命,半点不由人。外甥看到二姨夫撕心裂肺的哭诉,他也是捶胸顿足,后悔莫及。这是老吴一辈子的心血呀,可以说是用鲜血换来的。” “此话怎么讲?”菲菲有点疑惑。 莲子又把老吴受伤的那段讲给了菲菲听:“记得有一次老吴到山东倒钢材,为了省钱,晚上司机住店,他吃住都在车上。当时正是隆冬季节,白天就有点儿阴天,大伙还劝老吴开间房到屋里睡,老吴就是不肯花这个钱,坚持吃住在车上。天儿阴的越来越浓,黑锅底似地乌云好像要塌下来。十点刚过,棉花套似的雪花扑天盖地地飘了下来,很快大雪就把车覆盖了,老吴在四面透风的汽车篓子里愣是鼾声四起,对外面的天气变化全然不知,待早晨起来时,满车是雪,浑身发颤,身上烫得不得了,不得不就近住进了医院。经诊治是伤风受寒,再来晚一点就危险了。结果,他在医院住了八天,总算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钢材是倒出去了,为了省点钱,老吴却得了一场病,你说这钱挣得容易吗……。” “话说远了,咱们还是说说老吴后来的情况吧。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俩人不得不报了警,公安受理后,派警力进行了多方侦查,至今没找到骗子的下落。最近你们没看见老吴出来吧,都快神经了,整天一句话没有。”莲子小声说着。 “这骗子太恨人了,不劳而获。但愿守义有功而返。我们娘儿俩在家给他祈祷。”菲菲跟钱守义学的对封建迷信的东西也有点相信,时不时的到庙里烧柱香,磕几个头。她说这样办的目的就是为了全家的平安。 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钱守义椰岛的发财梦印证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正文 第十章 鼾声大震 赛过列车的轰鸣声 火车沿着京广线儿飞奔着。自从火车提速以来,坐火车出行的人员明显增多,特别是到了旅游旺季,全家出游选乘火车奔赴各个景点的占一大部分。大伙认为,火车的行驶速度虽然比飞机慢了点儿,但价钱便宜,安全系数高,还能隔窗观景。要是坐短程火车,用的时间比坐飞机还短呢。就是乘坐卧铺也比坐飞机便宜,并且还舒服。可惜钱守义坐的可不是刚才说的火车,他坐的那趟火车还没提速呢。奇慢无比不说,车厢里座位的舒适度也远远不如新运行的火车。 当燕山脚下的广大农村进入金黄色季节的时候,钱守义已随着火车行驶在仍为夏季的南国大地上了。乘火车南行的旅客大部分是北方人,他们上车的时候穿着厚厚的秋衣秋裤,坐在硬座上,一声不吭的打着瞌睡。随着火车的不断南行,车厢内的温度逐渐上升,下午两点,悬挂在车厢厢口上方的温度计已显示28度了。有的男旅客脱掉了来时穿的秋衣秋裤,换上了一身儿单衣,女同志艳丽的裙装又飘了起来。 有坐火车出远门经历的乘客都清楚,坐硬座最难熬的是晚上,躺也躺不下,睡也睡不着,聊天没熟人。而钱守义不然,可能是酒精发挥了作用,不到十点他靠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就进入了梦乡。 李龙腾坐在对面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他听着钱守义如雷的呼噜声很是着急。别说同坐的乘客,就是方圆几排座的乘客都一惊一乍的,甭想睡了,因为他打呼噜的声音实在是太响了,甚至压过了火车行进的轰鸣声。要说这么一个瘦小的人不应该打呼噜呀,而他不然。邻座的乘客也尝试着叫过几次,他只哼哼两声,脑袋又歪向了另一侧,呼噜声仍然继续。 有一个乘客实在睡不着了,他看到一个小孩在车厢的过道上来回跑着玩,摆手叫了过来:“小朋友,你看那位叔叔打呼噜多吵人呀,我这有点烟末,你把它撒在他的鼻子眼儿里。”小孩听后接过烟末,蹑手蹑脚地来到钱守义跟前,乘客们屏住呼吸,看看这小孩是怎么制服钱守义的。这时小孩有点害怕,想打退堂鼓,出坏主意的那位乘客在一旁一个劲儿地鼓励,并承诺事情办完后奖励他一块巧克力,小孩一听说给巧克力吃,便大胆地将烟末塞进了钱守义的鼻子眼儿,然后跑到了大人背后。随着一呼一吸烟末逐渐都吸了进去,紧接着是连贯的呛嗓子声音,那个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钱守义睁开眼看看,说:“是谁办的,大胆地站出来,我跟他……。”话还没说完呼噜声又响了起来了。实在没办法了,忍着吧,等他醒了再睡吧。 李龙腾从小睡觉就轻,谁喘气粗一点他都睡不着觉。就因为这个两口子经常争得脸红脖子粗,以致后来分屋住。他就怵头出差,出差等于睡不好觉,这是他的逻辑。看来今天晚上是睡不成了,他站起身,在车厢的过道上伸伸胳膊蹬蹬腿,然后溜达起来。他想,马上就到羊城车站了,下了火车有人接站,先吃饭,然后找个旅馆好好的休息一下。本来在火车上就很难入睡,又有钱守义的呼噜声伴随,这节车厢里凡是睡觉轻的旅客基本上都没睡,而钱守义全然不知。他的呼噜声伴随着火车的轰鸣声一宿没停。 当火红的太阳窜出地平线的时候,当旅客噪杂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的时候,钱守义醒了,伸了伸懒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乘客都用布满血丝的眼光看着他。这时李龙腾正打水回来,钱守义说:“怎么李大哥醒的早。” 李大哥把水放在小桌上,一句话说出了大部分乘客的心声:“我们大家起的都早,你睡得香吗?” 钱守义没听出来李龙腾说的意思,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说道:“这觉睡得真香,说实话在家都没睡过这么香的觉。” “钱老弟。”李龙腾一边冲泡方便面一边说:“现在的医疗技术非常先进,像你这种病治疗起来特别简单,我建议你抓时间还是治治,花不了多少钱。” 一听自己有病,钱守义的脸“刷”的就变了,马上问:“我有什么病呀,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没病吗?你这打呼噜不算病吗。” “噢,呼噜呀,打多少年了,没治儿。”钱守义满不在乎的样子。 “好家伙,这呼噜打得,真好有一比。” “比什么,我听听。”钱守义放下方便面,侧耳听了起来。 李龙腾拿起叉子搅了搅方便面,说:“夏天刚过,你我大家的印象都特别深,当天空黑云压顶,远处电光闪烁的时候,过不了几秒钟连续的撕心裂肺般的炸雷骤然响起,每到这个时候我都非常大方地说,你们睡觉吧我给你们打更。当然你的呼噜声不能跟雷比,但怎么也胜过火车的轰鸣声。说玄一点火车停下来我们都不知道。你还说我起的早,现在我告诉你吧,为了你睡个好觉,大家一宿没睡。” 钱守义一听为了不影响他睡觉大伙在椅子上坐了一宿,很不好意思,“太对不住大家了,我喝了点酒睡觉肯定打呼噜,往后大家看到我喝酒你们想办法别让我睡就行了。再一次谢谢大家了。”钱守义站在椅子上,朝大家鞠了个躬,并一再表示对不起大家,并承诺今天晚上由他打更,大家睡觉。 有个愣小伙子走过来说了一句话,钱守义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位大哥,刚才你说今天晚上你值班大家睡觉,前边是终点站,大伙包括你都得下车,你给谁值班呀。我看这样好不好,值班就免了,下次有缘见面再说,你昨天晚上睡好了,今天怎么也得惩罚一下。” “惩罚我?怎么惩罚?”钱守义有点胆儿小。 小伙子想了想,“别我一个人说了算,大家说怎么惩罚?”车厢里开始嚷嚷,有的说唱段儿歌吧,还有的说朗诵一首诗或者说段儿笑话。七嘴八舌,提什么建议的都有。眼看着离终点站还有一百多公里了,再不做决定恐怕就该下车了 还是那个愣小伙子说了话:“这样吧,我说个意见,让他来段儿通俗歌曲吧,怎么样。” 大家鼓掌同意。钱守义为难了,他哪会唱歌呀。可是在这个场合不唱吧还不行,你打扰人家一宿了让你唱段儿歌还不行呀,这有点不近人情了吧。唱什么呢?“跟大家说实话,我五音不全,唱出的歌能把大家唱跑了。” “五音不全我们也想听。” “既然大家想听,希望大家暂时把耳朵堵上,免得唱出的怪音把大家吓着。”说完,一首《无言的结局》唱响在火车车厢里,听到这节车厢有人唱歌儿,附近几节车厢的歌曲爱好者也纷纷来到这节车厢的进口处,他们要睹一睹歌者的尊严,他们不相信刚才的怪叫声出自面前的这位瘦小枯干的男人之口。 “你这呼噜跟谁学的,还真有水平,一天两天还可以,两口子得过一辈子,弟妹怎么受呀。”李龙腾不解地问。 “不瞒你说,刚结婚的时候我的呼噜声音很小,不知道什么原因,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呼噜声也变大了。前二年你弟妹还真提出过抗议,并扬言如不治疗就分居。” “后来呢?”李龙腾问。 钱守义端起没了热气儿的方便面吃了起来,“我先把方便面吃了再说。” “是不是昨天晚上呼噜打累了,想东西吃了。”李龙腾的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 “关键是从昨天白天我就没怎么吃饭,跟打呼噜没关系,李大哥真逗。”一碗方便面眼不见见了底儿。 “别心疼钱,有病能治就及早治,别拿打噜声不当回事儿,你没听医生说过吗,有很多死亡病例都是由于打噜声堵塞上呼吸道儿窒息而死的。”李龙腾说。 钱守义很无奈地讲述了他的治病过程:“我也找医生看过,并做过手术,还吃过若干种止鼾的药,都无济于事。没办法,习惯了。临来的时候我跟你弟妹还说呢,我这几天不在家,你听不见我的呼噜声睡得着觉吗?你猜弟妹怎么说?” “那还怎么说,弟妹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这回你暂时离开了,人家解放了,这么多年的摧残实在是让弟妹难以忍受,不管怎么说这回也得睡上几天好觉了。”李龙腾肯定地说。 钱守义很自豪的说:“错,我家菲菲说了,听惯了我的呼噜声睡得更香,如果几天听不见还真有点别扭,觉也睡不好,所以在火车启动后还追着火车隔着窗户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要紧去紧回呢。” “弟妹绝对是个贱骨头。我看你这是明显的说瞎话,没有一个爱听打呼噜的。”李龙腾手指点了点钱守义说。附近几排的旅客也都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羊城的高楼大厦越来越近了,南国的味道越来越浓了,本来挺大的火车站由于旅客太多显得有点拥挤。一声长鸣载着钱守义等旅客的火车经过二十几个小时的奔波风尘仆仆地驶进了羊城站,稳稳地停在了一号站台旁。乘客们按顺序缓缓地离开列车走向出站口,这时站口外面已经聚集了好多人,绝大部分是接站的。 钱守义和李龙腾先后走出了车厢,扑面而来的不是异乡漂亮的风景,也不是南国社会环境的陌生,而是滚烫的热浪,使人不得不跌跌撞撞地奔向阴凉处。由于李龙腾是有目的的来南方,他要到羊城先办点事情,过两天再去椰岛。所以他刚一下火车接他的朋友就来了。他紧紧握着钱守义的双手,说:“今天有幸在火车上见到老乡,实在是太巧了,说明咱哥俩有缘,实在对不起,我在羊城办点儿事,过两天再去椰岛,只能在此道别了,如果有缘今后咱们还会见面的。” “谢谢李大哥一路关照,有缘必然相会,再见。”虽萍水相逢,但有老乡这层关系,没过多长时间俩人还真见面了。当然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