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断中正》 前奏 “齐仲!” “有!” “出列” “是!” 我的师长官是黄埔一期的孙元良,从他手中接过的是我们独立营的先锋大旗。 接了旗,我挺直着腰板,毅然转身。 面对我们营七百多名浙西汉子,看着一张张质朴刚毅的面庞,镌刻着的都是饱经了无所战火洗礼后的印记,不由得心中一阵壮怀激荡。 我们要保卫的是大上海,而在苏州河的对面则是东洋人的海军总部····我们没有坦克,没有军舰,飞机又少,没什么像样的攻坚武器,有的只是现在一千四百多颗握的铁一般硬的拳头,如果拳头能像手雷一样炸开花,那鬼子的海军总部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 我踏前一步,举起大旗高声喝问道: “我们将去何处” “虹口!” “我们去做何为?” “杀鬼子!!” “我们何以胜?” “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必有决心!”七百多汉子的怒吼,仿佛是咆哮般的巨兽一般地动山摇。 师长孙元良也是不由地握紧双拳,与在场诸人一般高声怒喝。 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八月十三日,国民革命军第五军第八十八师第528团奉命从杨树浦北侧南下攻击保定路。并向虹口的日军海军总部攻击前进。 我叫齐仲,浙江秀洲人。 民国四年出生,毕业于于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中央军校第八期步兵专业第二班,后被派往德国慕尼黑军事学院留学深造,当时以全校第一的成绩毕业回国。现任第五军第八十八师第528团中校副团长。 中央军校(原黄埔军校,既中国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原坐落于广州市长洲岛。现早已搬迁至国都南京。 至于我的家庭,父母是做做小本买卖的,做酒铺的。 我也是从小疏于管教,顽劣不堪。一次我折断了私塾先生的戒尺,被父亲知道了,他硬是用断了的戒尺痛打我,直到把断了的戒尺再一次打断,自那次以后,父亲也不再让我去念什么私塾或是学校了,不逼我去背什么厌人的四书五经和不知所以的宋明清史,自从那时起我也告别了那些亲密的玩伴和严厉古板的教书先生。 当然,家里也省了那一年好十几块大洋的支出。 后来,直到十三岁,我都只是酒铺里打酒的小伙计。 再后来,就是军阀混战了,我们这本属于军阀孙传芳的势力范围,他本是江苏人,江浙一带基本是他的江浙军的天下,所以我们秀洲地处浙北苏南,靠近上海,自然是他重点经营的大后方,为了巩固他的地位和军队势力,他自掌权以后就在沪开办了几所军事管理培训学校,受其影响,我们秀洲也兴建起了一座讲武堂。凑巧的是,酒铺边上不远就是讲武堂,而主讲的老师是原本袁世凯新军的一位中级军官,因为在与革命军作战中被打断了腿,不能再驰骋军旅,所以只有被下放来讲武堂任教。我们秀洲当地人都管他叫“翘脚戆头”(太过倔强,而被人们认为傻气,)也因为这个人为人豪气,性子急躁,好饮酒,所以也就是成了我们酒铺的常客。 因为,讲武堂有条令不能课时饮酒,所以每每到了晌午,我爹都会让我给他送就去。 久而久之,我跟他也就算是“老熟识”了,他时不时也会让我坐在讲堂的后排,让我见识见识他讲课的风光,听听他扯一扯自己打仗的英雄往事。当然,这里面的教书钱可不少,不过他自然是不会向我讨取的。(那些课堂的军校生看我其实也着实不舒服,暗地里也跟我干过几次,双方互有损伤) 除了教教军械枪支的使用和排兵布阵的理论话之外,这个“翘脚戆头“也会教我们一些武术刀技,一些寻常的劈砍技巧我也早就暗记心中。相对那些枯燥的理论课程,还是最喜欢想这样子的舞刀弄枪,大概男孩子还是向往刀剑相伴的英雄生涯的吧。 三年多下来,我差不多都能把他每天要讲课的内容,背得七七八八,因为慢慢地也喜欢上了“舞刀弄枪”的行伍日子,我也曾向父亲表达想“当兵打仗”的想法。自然啦,我是家中独子,父母一听我这么说,母亲顿时急的哭了起来,我爹么,在众人面前用量酒的竹杖把我一顿痛打。谁让我们这里人都是信“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呢? 直到,1931年,民国二十年···· 军阀混战都结束了,中国也‘统一’了。 可是东北的丢失,国耻之日。我父亲在得知东四省沦陷的消息之后,当日与自己幼时的几个好友相聚,大家在一起先是痛斥政府无能,再是大骂东瀛倭人,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哭了,五十多的汉子,竟然都相拥着哭了,那天,他们喝了好几坛子酒,酒铺一天都没生意,好像那天全城的人都哭了似得。第二天,父亲找到了那个“翘脚戆头”,他本名叫继武,姓李,东北牡丹江人,听他自己说,全东北就那边有抵抗过日本人。 父亲那天带着我一起去,那天父亲的模样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哭红了的眼圈,木讷却又那么一点决绝的眼神,路上一句话都不说,这种冷飕飕的气氛令我害怕的头皮发麻。 这,我听“翘脚戆头”说过,这是上战场的眼神。 那天,父亲让我进了讲武堂。 1932年,民国二十一年,我从秀洲讲武堂毕业,被编入国民革命军十一师,那时候我们军长名叫陈诚。 1933年,国民二十四年,任副连长两年年里面参加过中原大战,与“晋绥军、桂军、湘军和冯玉祥的西北军”都有过交手。后半年,被长官保送入中央军校第八期步兵科专业第二班,毕业后被挑选进入留洋培训班,赴德国慕尼黑军事学院学习,就读步炮协同专业,并以当年全院第一的成绩毕业归国。 1936年,毕业后到孙元良的第八十八师任连长,在“福建事变”中围剿第十九路军中负伤,伤愈之后升任营长,在“七七事变”爆发之后,八十八师奉命从陕入沪作战,我也被调任到第528团任副团长,并携带团独立营。 1937年,8月7日。部队乘坐军列秘密抵达上海,我团在沪北吴家宅地区休整,补充弹药。而我也获准回家,因距家不远,故而我也是仓促之下向团部参谋和独立营长吴尚功大致交代了一下部队的状况后,便协同副官几人一行赶回秀洲老家。 酒铺还是酒铺,只是毗邻上海战场,浙北秀洲古城已经变得冷清许多,不少人都已经携儿带女迁往内地以避战火。当年我们店里的酒保除了我之外,还有在我们家干长工做了十几年的,“腰杆阿叔”,因为他年轻的时候跟太平军的长毛匪干过,被人如何痛打都不弯腰,很有气节,所以大家都叫他“王腰杆”,而我也常常唤他“腰杆阿叔”。 “腰杆阿叔” 隔得老远我见认出了在门口卸货的那个高瘦身影,有几年不回家,多年军旅的生活却磨不灭家里的念想。远远地我就喊了一声,还是故意持着嗓子,把平时操练的气劲也喊了出来。 “啪”酒坛子一下子摔破在地。 腰杆阿叔愣了好久,僵硬地转过头来,傻傻地望着我这边。 “小仲子····少··少爷回来了·····” 他惊得把手中的酒坛子都打破在地,一声脆响倒是把他激了。扭着脖子,向铺子里面大叫着“少爷,小少爷回来了····。掌柜的~~~” ····酒铺里的几个帮工都是我走之后再招的,几乎没有认识我的,纷纷窥看着门外的情况,而“阿叔”也不及我上去扶他,已是跌跌撞撞地向铺子里面跑去。 门外,一地酒坛碎渣,一片醇香。 还是这个味道。 “小仲子···小仲子。来来坐下吃饭。” 娘搀动的双手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放,拉着我到饭桌边上坐下。 一桌子的菜都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还有我们秀洲的贤湖亭老酒,这···六年好像都没变,爹还是以前的样子,娘么,见到我以后的眼泪就没有停止过,没有哭的声音,我看得出来,今天是娘最最开心的一天,这一天亦不知道她默默地在菩萨面前求了多久? “娘没看清楚,这回要好好瞅瞅咱的儿子长大了没有?”娘摘下我的军帽,担了担灰,哈了一口气,用力擦亮了青天白日徽,好生地放在的凳子边上。 “娘啊,儿子这六年过得好好的,当兵自然苦,可是你想你儿子可是保家卫国,靖国平安的中央军,我可给我们齐家长了不少脸呢,您应该高高兴兴的。”我说着便启开了小酒坛的贤湖亭老酒。 “爹,好久没喝上咱家的酒了···”说着,憨笑着给爹和自己的酒盅满上。 “···六年,年年打中国人,这也叫靖国平安?” “···攘外必先安内···”我不知道爹怎么就这么不识趣地劈头盖脸地骂起了我来,下意识地我也以为是在部队地方“教育”那些游行暴动的学生平民一样回了他一句。 这下,眼看好不容易父子两个人又要掐起来了,我娘忙抢过爹手里面正要劈头打到我额头的筷子,拿来过给我夹了老大一块甲鱼肉到我碗里,千叮万嘱地要我多吃多喝,不要理睬爹这个“倔脖子”。我也觉得适才说的过分了些,儿子对父怎么可以如此放肆,自己理亏,这六年我是没心没肺地过下来了,爹娘原在家中,想我,盼我,娘是不用说了,不知道在菩萨的佛像前哭过哭过多少回了。爹,爹只怕是心里面的想念深深埋着,只会跟更加强烈。 想到这里,我豁然起身,倒是把娘吓了一惊。 “爹,娘。说什么,这六年儿子没陪在二老身边,就是儿子不孝,就是儿子的没良心。儿子是当兵的,书读的不多,但是忠对国家,孝奉双亲,忠孝自古不两全。儿子怕是以后也不能常伴二老身边。”说道这里我的鼻子也不知道竟然酸酸的,怕是要落出泪来了。而我余光瞄到,好像父亲也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 “儿子,做不了儿子该做的,只能在战场上多杀鬼子,抵御外寇,报国家,报父母,给爹,给娘磕头了···” “嘭···嘭····” “嘭···” 重重的磕头撞地,头疼的厉害,好像这般的疼痛苦楚才能抑制住我眼眶里的泪珠。 “好了,好了,儿子。” 父亲,抹了一把眼角,擦擦眼泪,强作欢笑,把我抓着扶了起来。“爹早就知道,早就知道呢···” “啊呀,坐下说话。”爹拉着我坐会位子。唠嗑道:“就是你娘六年没回来,知道到你一到,反倒是心里闷得快要生出病来了。”爹撇过去的眼神似乎暗藏着什么,娘木讷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头。我不明就里,赶忙追问道:“娘,你怎么不舒服,让儿看看,我请咱们师里的军医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只是小仲子只要答应帮娘做件事情就好,娘着心里就会舒坦些哩。” “什么事,娘就是要咱去填平杭州湾,儿子都会去。” “傻小子,填什么湾啊?”娘笑骂着,额头、鬓角上积攒的皱纹一下子舒展了开。 “你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 “我?民国二十六年···我虚岁23 啊~~” “是啊,隔壁,阿强都是两个娃的爹了!你如果能让娘做做奶奶,让奶奶抱抱孙子,娘这颗为你们齐家操的心也就放下了。” “咣当”担心了千百遍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下坏了,这是要逼我相亲,按照平日里面的规矩,要是咱娘先开口,肯定是这事儿爹娘都商议好了,而且基本是定死的,没回旋的地步的。 我也没敢表示什么反对,只是唯唯诺诺地听着爹娘说道着。直到最后的重要的地方: 相中的事谁家的姑娘? 爹可能是嫌弃娘说的啰嗦,索性打发她去给自己盛饭,自己喝了口老酒,对我颇为认真道:“你娘唠叨,废话说了老半天了。” “姑娘是在观音娘娘桥的俞家,她们家本来爹是不相识的。那天,你娘去你外婆外公的坟头扫祭,哪知道回来坐黄包车却不知道叫路,叫到了观音娘娘桥那,那会儿天都黑瞎黑瞎了,你娘越走越偏,怕是迷了路了,天又下老大的雨。倒是最后,不知道谁家的姑娘,正巧碰上你娘,把她送到她们自家药铺,还炖了姜糖茶给你娘驱寒。那天夜深了,还把你娘安顿在家里过夜。她姑娘家的,家里爹娘在外,自己一个人个和姐姐一起维持一个药铺,很不容易。你娘啊,当时就看上这姑娘了。这不,在你回来之前,什么什么媒婆说亲,什么亲家看茶,就跟她爹娘把事情都谈的好了。” “不过···”爹含糊了一下,想起来了什么,眉头一皱,带着几分疑惑不解道:“不过这姑娘性子很要强,倒是有几分脾气,拒绝了好几家人的提请,还闹离家出走。咱怕她到时候也嫌弃你,咱就给她家先送了你一张相片,先给姑娘家看看人,对面不知道怎么的就答应了,还是她们家姑娘自己点的头。” “哦~”我嗯了一声,颇有几分好奇,也不知道什么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脾气这么倔,倒像是有几分真性情。 “是啊,是啊,是个好姑娘,长得可水灵,是出了名的漂亮脸蛋。又心肠好,不厌人···”娘端着大锅饭,边走还不忘夸着,看着娘的欢喜模样,好似吃了蜜一样的开心。这姑娘真的就像是九天下凡来的仙女要给我做媳妇。 “原本跟亲家都谈好了,咱礼也下了了,对方姑娘也不反对,可顺咱的心了。原本你不回来我还准备着人给你们部队上报个信要你回来把事情给办了呢。” 二老说的上句紧接着下句,好不容易让我得了片刻空隙,我不加思索就要推脱道:“···我,我一直是在部队上走得,没个定处,这兵荒马乱的又照顾不了家里····” 爹一听我这话就不顺心了,顿时燥脾气上来就是痛骂:“什么劳子的屁话,找个媳妇不就是替你能照顾你娘了嘛,生个娃,就是咱齐家有烟火了嘛,你不是还帮你娘填了门头的杭州湾嘛,怎么当兵打仗害怕娶媳妇生娃?!”爹的一顿话,也把我骂的虚了,我只好应了一声,一切都让爹娘操办,可能因为时间紧,估计这几天里,就要成亲了。 后日,由父母主持的婚事热热闹闹地办了起来。 穿戴完新郎官的婚礼马褂我才从副官口中得知,女方名唤安娘,秀洲观音娘娘桥俞家人,家室挺清白的,祖上传下来几代都是开医馆行医的,上过金陵的女子学校,现在好像兵荒马乱的,爹娘又把她从南京的舅舅家给接了回来,之后就结识了我娘。 “好像是行医的,爹是个老中医吧。”副官陈练也因为喜宴而换下了平时的墨绿色军装,穿上了一般绸布质地的马褂袍子,他是军人世家出生,爷爷就是晚清的参将,后来负责训练袁世凯的新军,他爹则是北洋军的团长,儿子几个里面他是最小的,几个长兄都在不同的派系军队任职,按照中央军的常理,像他这样复杂背景的人不能进中央军部队,尤其还是八十八师这样的精锐德械师,可是我当初就是看重他极高的战场经验和敏锐感,身手了得,家传的刀法练得炉火纯青,从本是杂牌的湘军连长调到八十八师当我的副官,他到是也无怨言,这些年来对我亦是忠心不二,令行禁止。 “哦?····” “老爷子还说,小姑娘今年虚岁19,属羊的。平日子里就很孝顺父母,对乡里乡亲的很都厚道,倒是个贤惠的姑娘。” 陈练自从中原大战时就跟在了我身旁,故而也不多拘礼。这时见他又从马褂内层里拿出一卷红墨印了的纸卷,递给我我“长官,这是老爷子昨个要我给你的,上面的是算命的写的“说什么老虎配忠马,战将有所依。”我一看 就不显得耐烦,道:”装神弄鬼,这个我一直不信!!” “嘭!嘭!” “啪啪~~” 鞭炮的炸响倒是把陈练吓了个机灵,多年的战场经历淬炼了他极其敏感的神经,他下意识地把手向怀里的匣子枪探去。 “紧张个什么劲。”我拍了他一下道。 “走吧,接媳妇~” “哦··是!” ······ “夫妻对拜···” “礼成···入洞房···” ···· 翌日夜晚 因为行伍的军纪,我担心随时会有团部的紧急军令,故而也不让陈练他们喝酒,自己也是,除了着实推脱不过的长辈之外,今个倒也是没多喝什么酒。 我在洞房外面徘徊了许久,也没想好接下来要跟她说什么···唉·· 踱步前行,可这走廊到婚房的十几步距离好像是千山万水一般怎么样也逾越不了。 “娶个媳妇怎么就变得这么难了~~” “!恩?” 宛如银铃摇曳一般,充满着迷幻般的吸引力,竟是房内传出来的声音,倒是新娘子先发声了。 这下再也不要意思了,我只好推门进去,只见新娘子还是盖着个红帕,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侧。这时,她大概也知道是我进来了,稍稍起身学着老妇般地鞠了个万福,说:“对不起了···我失礼了。” 见他身段婀娜,体型娇好,具备着一切能够让男子为之倾倒的风流体态,连我都不由的眼前一晃,险些控制不住就伸出手来。 “哦哦,不是,你要是不说,我,我可能这一晚上都要呆在外面了。” “噗嗤~~”她不由地笑了出来。 笑声如泉般清澈荡漾,直入心扉,顿时的让我心头一阵发痒。 “听爹娘说,你···你是当长官的?”看得出的几分害怕,还跟一般的平常女子一样羞涩。 “恩···啊···” ······ 沉默了一会儿,也不见得再有什么对话。见她微微地低了一下头。这会儿,我才想起还没解下她的喜帕···今个不知道是怎么了个劲,当兵这么多年了,开枪放炮,杀人不少,现在自己像是个小脚媳妇见公婆是的,娓娓聂聂,看的叫人好不变扭。 接下了喜帕。 我愣愣地看得痴了,她亦是涩然地望着我。那个眼神从此印在我脑子里,永生不敢忘却,我对女人从来没什么感觉,行伍多年,南征北战,哪儿地的女人没见过,要说漂亮,多多少少的军阀姨太太比她“妖艳”,那种子狐狸般的勾人眼睛,看得你一眼就心跟猫挠似得。 可,今天见到的···俞安娘,我的妻子。她的眼神,清澈地折射出来了我们嘉湖水乡的秀气水灵,眼波如水吧流转,盈盈的泪光,折射着一点儿半许的妩媚清秀,脸蛋白白的带着些少女羞怯的红晕,水汪汪的大眼,好像好泛着湖面的粼光一样。 这一眼的凝望,直叫天地万物尽数失色,好像有一股子‘相伴一人终生白头’的冲动·· “安~~安娘~~~”我蹑手蹑脚地喊了一声。 “恩。”她扯着衣角,朱唇亲启,浅浅地应了一声。 ···· “我···我···咳。” 忽的想起来什么事,心里一个激灵,迷迷糊糊的醉态一下子破了开。 其实,原本心中早就做了打算,想跟爹年安排的‘好媳妇’说清楚,三令五申,就是请她照顾好自己的父母,接下来肯定这边要跟小鬼子大打一战,自己是死是活也不知道,重要的是,临近开战,自己偷偷回来娶媳妇生娃?这让团里的弟兄们知道了可是要寒心的呀。所以,得跟她说妥了,自己如果有命回家来,再续夫妻。如果就这么埋在苏州河里,我把之前写好的休书给她,届时让她改嫁也好,至少不要人家好姑娘耽误在自己手里嘛。 哆哆嗦嗦地,我断断续续地跟安娘说了我的意思,最后还问了一句“行吗?”要是之前在自个指挥部里,着也就一口水的功夫就交代下去了,还管你个丫头片子愿不愿意? 可今个我说完就好像是打破了个啥子罐子似得,心窝子里一下子就跟灌进冰似得。我瞅见,她哭了,安娘的眼眶一直花着,迫着眼泪珠子,没哭出来,可是眼泪憋不住,就这么挂了下来,这么个水灵灵的玉人儿,再是这么楚楚可怜地趟着泪珠子站在自己面前。 忽的,我想到了一句话‘沧海月明珠有泪’,可现在却感觉着这‘月明珠’好似破裂开了似得。 “你···你么不要哭么。” “我我··”我这才后悔起来,早知道不说了,明早找个理由回部队,把休书再寄给家里好了。“我不是··不是···” “是你嫌我难看啊?!” “不···不···你很漂亮,是我见得最俊俏灵气,最有魅力的姑娘。” “那是你嫌我没念书,嫌我没见识?” “不是啊,不是~~你是金陵女校毕业的大学生,懂得墨水肯定比我们团加起来的都多···” “呜呜···呜呜···那你怎么一见就要休我~~~” 我读书不多,可也赶上新生活运动,这委员长都要求我们不要旧风气了,可这丫头这么还是这么封建啊,把休妻当做是天塌下来似得。 这下可好,终于还是哭出来了。 没见我新婚晚上新娘子在洞房里哭的。‘这怎么就偏偏给自己赶上了呢···’真想狠着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不是不是~~我不是嫌弃你,我不是怕连累你嘛。” 她卷着衣袖,拭了拭眼角的眼泪,强安定一下呼吸,缓了缓呼吸,“我,我爹说过了···我···我要嫁给的是一个当兵的长官,是要跟日本鬼子拼命的···拼命的血气汉子···我,我当时没反对,就答应了。我想,要是一般家里的败家子阔少或是什么愣头愣脑的书呆子,我打死也不会点头···” “啊?!为什么。” 现在平静下来的她,带着微微泛红的眼珠,骨子里透露出来的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艳,楚楚可怜地眼神直勾勾地好像看到我心里去了。“因为,你为的是我们老百姓,那些个公子哥都是为自己。” “···这,就这?” “恩恩,你既然把命报给了国,那我把命报给你好了。” “就这么简单?!”我挺吃惊的,这样的女子,这样的民心,让我也差点也想酸一会儿鼻子。 “可你··可你不要我?!”···“呜呜”才平静下来的面容,一下子变个脸就跟翻书似得,眼看又要淌出泪来。我再也控制不了,不由地把她揽到自己怀里。‘原来,抱女孩子是这样的···感觉,软软的。香香的沁人心脾味道’安慰道“好了,好了···好了,不休,不休,你就我妻子,就是我齐仲的媳妇。” “呜呜···不骗我的?” “不骗···” ····· “恩···” 原来,这个世上还真的有戏里面唱的“郎见妾窥,一见钟情把家回···” ····“噗噗噗” 一阵子风景火燎的急奔,我早早听到了屋子外的动静。 “团座!” “团座~~~” 短暂的幸福时光永远是有那么片刻而已,我松开安娘,推开门只见陈练跟警卫满头是汗的杵在门外。陈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回了戎装,斜腰的皮带和匣枪都已经别跨好了。 他敬了个礼,颇有些焦急道:“团座,师部急令:‘火候不到,栗子先裂’。” 果然~! 事态果然有所变化,看来这个温柔乡是呆不了了。 “快,叫上其他人,十分钟后···后院门等我。” “是!”领命之后,新婚晚上还没洞房就被他 一个副官全搅了,陈练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安娘一眼,他怕是担心被这个团座夫人给记恨上了。 “安娘啊~~我,得,走,了。” 要是换了平常的姑娘,肯定哇哇地叫着哭出来,死死拽着你,不要你走,口里还会念念叨叨的,说什么,没这样洞房夜新郎官不脱衣就走得,···· 可她,不一样,没见她哭。眼神有点呆,不过我能读懂眼睛里的话儿。她明白的,我的意思她都能懂。“去吧,我是你齐仲的媳妇,一直都是。”这句话,足足撑起了我之后一半的劲来。 火候不到,栗子先裂! 京沪警备司令张治中在请得南京方面之后,准备与八月中旬提前发动对日攻击行动,肃清日方在沪之武装。不料,在8月9日,日本海军中尉大山勇夫硬闯虹桥机场挑衅并打死我卫兵,我方在忍无可忍情况下将其击毙,日军遂以此为借口发动侵略战争。故而我方高层决议先发制人,提前发动袭击行动,发挥我方部队夜战、速战的优势。 翌日,八月十三日,张治中携其麾下第九集团军,开始对上海地区日军所部发动攻击,并派出飞机轰炸汇山码头日军。 八十八师第528团配合第八十八师师主力部队攻击虹口保定路日军。 正所谓“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所以军情国情皆是十万火急,不消几个小时我们便赶到了部队驻地,稍作整理,师长便亲临团部慰问并分配任务,如此也就有了开篇的那一幕。 “师座放心,齐仲携528团独立营必在4小时内拿下保定路。”提手敬礼,声响洪亮。 “恩,闲话不说,如能凯旋而回,孙某人必提请委员长之青天白日勋章,予你标榜青史。”军官亦是官,临近战局,功名利禄又岂会是我等血腥男儿之羡慕?升官发财一日不变,我中华却少有中兴崛起之日啊。 “是!” “全体都有,整理装备,检查枪弹,目标保定北路沙泾港,出发~~!” 全营将士稍作整顿之后,便在营长吴尚功的带领下出发,我则是在奉命带团属机炮连与特务连于独立营相距500米之侧后跟进前进,以作为相应掩护。 八月十三日,下午2时许,部队进入沙泾港前部。 为确保奇袭之效果,我要求部队悄悄前进,不可为日军或是平民发现,不料还是有所差池,独立营前锋的侦查班还是跟日军防御部队接上了火。 “啪啪,哒哒”几声爆炸,断断续续地在前面不远处响起。 “搞什么?!已经接上火了?!。”见前方枪炮声大作,我恨的猛跺脚,死死地望前前方枪声传来处。副官陈练和营长吴尚功也知道事态有所失控,并且一旦接上火又不能马上解决战斗向日军纵深突入,反倒可能拖累全师的攻击计划。 “尚功营长,你赶快带一连和二连前去增援,一定要尽快解决战斗,陈练你带三连从左侧迂回攻击,我带四连、特务连和机炮连在你们侧后保持三百米距离策应。” “是!”两人异口同声,稍稍敬了个礼之后,便领命而去。 部队领命之后便成扇形分散开去,不消片刻前方枪炮声愈加强烈,并且伴随着不少的方言谩骂,远远地就能闻到硝烟味和···飘散过来的血腥味。 “四连在左,特务连在前,与吴营长他们保持三百米距离前进。”我急声与几位连长做了交代之后,便从警卫兵手里拿过冲锋枪,戴好钢盔。带头向前跑去。 正不料这时,一发迫击炮弹在前方爆炸。 “轰~”一声巨响,我顿时直觉得身子不稳,耳边翁声不断,人就控制不住地跌倒在地,身后的几名警卫兵一见有日军埋伏在侧,连忙开枪示意,向左右前方射击,并立马冲上前来将我护在中间,托起我的胳膊,慢慢向路边房屋靠近。 “突突~~突~~” 枪声大作,机枪伴随着步枪声,以及迫击炮和手榴弹爆炸声不断。 “有埋伏,散开,各自寻找掩体。”晃了晃头,我觉得身上并无明显疼痛,想来一发迫击炮弹应该也无所大碍,推开身边的警卫兵,不耐烦的骂了一声,端着冲锋枪朝着前方火光闪烁处扫射,并不断指挥部队给予还击。 “四连从侧后迂回过去。” 我向前一指,命几名警卫迅速传令下去。 “张镇林!” “张震林!”见无人应声,我不由得大怒,猛地扯足了嗓音,憋气大吼。 “有!”一个精瘦干练的年轻汉子从一边的沟渠里窜了出来。 “你TNN的德国造迫击炮呢!?”忽然间才觉得战场上的血性大骂才有点儿那么对上自己的脾气,尤其还是在自己吃了点小亏的时候。 “是!”机炮连长张震林也是中央军校炮兵科毕业的,当兵之前是铸铁厂的技术工,这小子底子好,平日里就爱捣鼓些机器炮弹的,团里的几门炮都靠他平日子里自己保养维修,除了这个他也会改装,给炮弹加药。就算是一门年纪比他还大的炮到了他手里都能变成“神袍”。 张震林对着身后林子大幅度地做了几个手势,只见稀稀疏疏一阵响后,几门大小口径不一的迫击炮和战防炮就从沟渠边的街角处被推了出来。八十八师本是中央军嫡系部队,全部由德国教官训练,全式德国装备,528团机炮连下属一个六零炮击炮排共有炮5门,一个82炮击炮排有炮4门,37战防炮排一个,有炮4门,一个重机枪排有马克沁水冷机枪4挺,轻机枪排一个有捷克式轻机枪6挺。如此强大的火力在之前内战时就已算是受屈一指,即便是对抗装备精良的日军,我也有不输的资本。 “机枪火力压制,迫击炮做预判性射击后调整诸元,给我做覆盖性射击!” “突突~~突突~~” “咚~~咚~~”轻机枪率先开火,接着是水冷处理后的马克沁重机枪子弹迎面射来,强烈闪烁如毒蛇蛇信吐伸的枪口火光顿时把周围都照的雪亮,日军的零星小部队根本顶不住这么凶残的火力,再报复性的还击之后,便打算撤退,枪声逐渐小了下去。 一看鬼子要跑,我急的骂喊道:“张震林,眼瞎啦?没看到鬼子要跑了!” “轰~~轰~~”两发82炮嗖嗖地划过天空,几处弹着点正好封住日军后撤之路。张震林急的也不做射击诸元的调整,凭着自己的感觉和经验,亲自操作迫击炮。 “前十五,左六。” “全部齐射!” 九门口径不一样的迫击炮一轮齐射,顿时爆炸声不绝于耳,夹着着鬼子的嚎叫和痛哭声,不少躯体手臂都被炸断了飞上了天。 我一招手,高声大作“兄弟们,剁鬼子。” 几百把刺刀齐刷刷的亮了出了,早就憋着一股劲的战士们,纷纷跳出了掩体,也不顾射来的零星子弹,上前冲去! ···· 初战结果,毙敌两个小队共六十人,我方牺牲十人,负伤数名。 我知道就因为这个两个小队的日军巡逻侦察兵,已经耽误了我部前往袭击沙泾港的目的,我也只好改偷袭为强攻,乘着夜色降临,务必在天亮之前拿下保定路上的日军全部据点,为师主力前进攻击虹口日海军司令部做好准备。 只是,前途的路愈加的坎坷,日军早已有所觉察,一路阻击不断,日军海军陆战队凭借着钢筋混泥土防御工事不断迟滞着我方的攻击,伴随着时间的推进,战况愈演愈烈。 ···· “齐副团长,前面半里地就是沙泾港主港了。”吴尚功用枪前指。 “好,离天亮7点还有4个小时”。我低头对了对表,回头拍了拍张震林的肩膀。 “大炮林(昵称),马上把炮展开,还有,这里估计会有日军的装甲部队,你要留意!。”大炮林一抹脸上的炮灰,敲着钢盔,笑呵呵的,好像根本不把鬼子当回事似得。“团座瞧好吧,炮一响,包你只做鬼子的收尸队!” “好,2分钟后开始攻击。准备。” 最惨烈的战斗已做准备。 “开炮” 轰轰~~爆炸伊始,喊杀声成片。前方的火光照亮了壮士们前奔的方向。不断有人倒下我紧拽着手里的上了刺刀的步枪也跃出了战壕,扭头向后面的战士们喊着“弟兄们,我们何以胜?!” “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必有决心!” “杀!!!!” 声震长空,雄声威震,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 几百名汉子,有的索性脱了上衣赤膊上阵,有的即便负伤绷着绷带也端着刺刀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一时间喊杀声贯彻云霄。前面的将士看后方来援,一时间士气大作,顶着子弹,玩命地向前突进。虽然我冲在最前,可是心中却总是像是惦记着些什么,脑海里时不时有一个美丽倩影浮现,拖慢着我脚下的步伐,好像自己已经不像前些年打仗那会儿一样不畏生死。 直到短兵相接。 “噗”一抹鲜血,溅射在我脸上。 天亮。 我找来机务组,迅速向师部发报:鱼鹰已于次日6时13分拿下沙泾港,正稍作休整,随后向保定路攻击前进配合 候鸟行动。 “是!”话务兵拟完稿后敬礼而去。 ···又是新的一天了。 望着远方的朝阳,不知为何却有了带血夕阳一般的无力感,有了多少兄弟倒下,为国成仁,死得其所,可如果战争只是你我军人之间的事,那这世道不是太平的多了嘛。 “安~娘~~~”饱经战火多年,不知今时今日为什么心中想到的都是那个只见了一面的妻子,我与她之前又不是相识,为何从被日军埋伏攻击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念叨着她··· 此时我才真的希望自己不要就这么死了。 我还要回去见她。 我一定要~~~ ···· 随后的日子里,八月十四日到十五日。 我师协同第八十七师与第二师补充旅攻入上海闸北街区,不断突破日军防御,直接攻击到了日军在沪江大学和五洲公墓、宝山桥一线。 十五日晨十一时,沪江大学前。 “轰~~轰~~” 不断有炮弹在我身旁爆炸,日军的火力不断加强,机枪子弹几乎是贴着我们的头皮飞过去的,一个不小心就要被打掉一块肉。我们所面对的是 日军在上海市区的主要据点之一的沪江大学,这里驻扎着2个中队的日军海军陆战队,配有1个步兵炮中队和钢筋混泥土工事,确实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一路从保定路攻击至此处,我部几乎势如破竹,虽然也有了不少的伤亡,可兄弟们士气如虹,大有一气打到浦东江边的气势。 “上!”我扬手一挥,在短暂的平射炮和迫击炮掩护射击之后,数名战士赤着上身,或是炸药缠身或是手拎着集束手榴弹,不顾炮火,奋勇向前。 跨过战友的遗体,强忍着身上伤口处传来的火烧般的疼痛,在被子弹打中的最后一刻,他们用尽了最后的生命将手榴弹投入了掩体的机枪眼里。 “轰。”碎石飞散,一阵硝烟伴着石灰碎屑漫天乱飞。 “冲进去,剁了小鬼子。”! 即便是刺刀弯了,即便膛内已无子弹,哪怕是抄起了地上的半截木棍,多多少少的血性汉子,还是横着脑袋,铁着脖子,挺着他们的硬板胸膛冲进了一片火海和机枪硝烟的沪江大学主校区。 “突突~~·咚咚~~~~” 眼看战事天平已经向我方倾斜,却不知何处顿时冒起一阵枪声。我方阵地侧后火光突起,一队鬼子越有百来人,身着日军陆军军服,佩戴者宪兵肩章,叫骂着疯狂地向我部后方冲来。此时此刻,情况可是大为不妙,我手里现在只有大约一个连的人,还有就是一个机炮连,他们除了炮全连几乎也就二十来条枪,现在再撤回攻击部队就会有被日军两面夹击的风险。 情况危急,一分一秒不得耽误。我一卷衣袖,抛掉了打光了子弹的抛壳枪,飞快地捡起地上的三八式步枪,边冲边向日军射击。我身边的警卫一见长官如此,更是毫无畏惧,个个奋勇,此时众人杀得兴起,谁不是红了眼地要择人而噬,都是玩命地跃出了战壕。 日军也被这番气势震慑住了,眼见着对手也浑然不顾生死般英勇无畏,他们也瞬间来了劲般似得,纷纷原地停了下来,为首的是个中尉,在他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之后,那批鬼子纷纷端起枪来,重新排好了冲锋的队形,又把膛内的子弹悉数退掉,然后纷纷配上了刺刀,整理好队形。 然后,那名中佐倒是抽出指挥刀,远远地向我行了一个执刀礼,倒是颇有点军人之间的礼仪。 “呸!”我狠狠地瞪了鬼子一眼,向后面的兄弟大声吆喝道:“鬼子有武士道,我们还敢杀吗?” “杀得就是武士道!”机炮连长张震林拎着战前就备好的大背砍刀,凶气毕露,这番血战终于被他找到时机一展武艺。 “好!” “杀武士道!” “杀武士道,杀武士道!” “杀武士道” “杀武士道~~~!” 身后的将士们高声大作,声势上早已把对面死死压住,“嘭”一声,我朝前开了一枪,射出最后的一颗子弹,然后大呼冲锋,抢发先机。 近三百名国军汉子,潮水般地袭来,气势浩浩,如若千人冲锋。 日军,虽有骚动,但也未有露惧色,如此军人素质确实也令我等中国军人自愧不如,若是换做军阀混战之状况,现在对面恐怕早已是抱头做鸟兽散了。 叽呱一声后,也是那名中尉,挥刀前进,百多名鬼子,排着整齐的方阵,齐刷刷地端着刺刀向我们快冲过来。 “哈~~~” “呀~~~~” 我不要命般地拖着枪奔跑,瞅准了离我最近的那个矮胖的鬼子,把上了刺刀的步枪当白蜡红缨枪一般向他捅了出去。沉闷的钝器刺入肉中的声音自我胸前的这名矮胖的鬼子兵胸前发出。 这番惨烈的肉破血战从我一刀刺穿一名鬼子的肚子开始。 “噗!”老张果然英勇,一把大背刀使得出神入化,多少名鬼子都被他卸掉了脑袋,这番又砍翻了一名鬼子曹长,然后飞跃着向我靠近,似是有什么要紧。 “团座!” “呃?怎么了,老张,累了?!”我见他冲了过了,赶忙一个回旋,一枪挑开了一个鬼子,让身边的几个警卫上去收拾。自己向侧一闪,与张震林贴着背,颇小心地环顾了一下周围。 “哈,团座这可笑话咱老张了不是。这被咱劈坏的鬼子脑壳都够装一大车了。”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大背刀,笑呵呵的,一抹脸上的污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鬼子的。 “坏了,差点忘了这事。”他伸手一拍脑袋,焕然大悟道。 “团座,飞鸿路那边有枪炮声,好像有咱的部队跟鬼子干上了,人还不少。” “嗯?” “我已经派侦查员去了。” “飞虹路方向?” 我心头不由地一震,飞虹路是八十七师王敬久部的攻击方向,但他们那边攻击不顺,绝不可能那么快就能打到跟我们会师这么快的地步,要是兄弟部队被打散了?···那八十七师···?我越想越怕,连忙吩咐张震林等连排长官尽可能解决当面之敌,务必在3分钟内向飞虹路转移靠拢。 见大局已定,我们差不多已是占了压倒性的优势之后。 我把手里已经卷了刃的刺刀一丢,快步走到街道一侧的拐角处,大声招来副官陈练和他手下几个警卫。 “陈练,速向师部发报!” “是!” “撰文如下:师座,我528团先遣一部,已于14日下午2时许,开始展开对沪江大学之攻击行动,然飞虹路和保定路残敌不断,我兄弟部队亦攻击不顺,或已遭敌反扑,为保我部侧翼之安全亦可策应兄弟行动,卑职已于发报截止时,率部自保定路向飞虹路攻击前进,以策应接触我兄弟部队之包围。” 副官陈练一打军礼,收起手中笔记,飞奔而去。 很快的,着百余名鬼子就被赶尽杀绝,虽然我军也伤亡不少,可是就是乘着这么一股子气势,在稍作了一些必要的休整之后,轻装急行,当然我也不会忘记把地上所有鬼子留下的家当都必要的“借用”一下。东瀛国力强盛,日军装备自是不用说,一个中队就有六挺机枪还有好几个掷弹筒,这东西可比迫击炮好携带多了。现在,连咱的副机枪手都端着鬼子的歪把子,心里就好像感觉发了一笔洋财似得,脸都快笑歪了。 张震林的侦查兵也确认了那边的敌情,确有我军的大约一个排和医疗队被鬼子的搜索中队围困在飞虹路16号仓库。情况危急,似乎如果那边的鬼子缓过神来,压制住了八十七师的攻击,我们528团势必会受到来自飞虹路鬼子的夹击····· “四连长!” “在~”一个六尺多高的北方汉子,向我笔正地打了个敬礼,他身上的军装已有些焦灼,原本铮亮的钢盔也被炸得有些许变形,倒是他的眼睛,炯炯有神,瞳孔里尽是一股子‘还没杀够’的态势。 “528团独立营4连连长宫志向您报到。”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喝道“杀够了吗!?” “没有 !”四连几乎所有的人都跟他们的长官异口同声,声震滚滚,掩盖了远处的炮击枪响,“好,四连随我自保定路,向飞虹路攻击前进,那处有我们的兄弟部队被鬼子围困。” “是。” “出发。” 硝烟滚滚,四连长宫志平时寡言少语,也就会在枪响的时候爆发自己的野性,不到杀光敌人不会停手一下,所以他从来没有抓到过俘虏,当然为了这事长官部没少下过责改另,不过就是因为这么一股子鬼神莫及的血性,我才请示长官部将其调职我麾下任职。他除了心狠手辣的特性,我看中的还有他这么一种 “绝对服从命令”的忠诚和坚决服从的军人素质,很快地我们急行军就赶到了飞虹路16号仓库外围,我端起望远镜,躲在一堵断了的墙垣之后,远远地望见一大波鬼子向16号仓库的厂房冲锋,但不一会就被里面密集的火力给逼了回来,而且还有不少鬼子还没冲进去就被打成了筛子。而仓库之外的废墟堆后,还有还有密密麻麻近两百人的鬼子正在列队准备冲锋。如此多的人数,完全超过了一个中队的编制,如果没有增援,里面的兄弟最多撑到今天晚上,一旦弹尽粮绝,后果可就严重的多了。 “宫志,命令部队做好战斗准备!等我这边爆炸一起,你就从侧后攻击日军。“ “是。”宫志,拉动手中斯登式冲锋枪的枪栓,狼一般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陈练,你找几个警卫排的弟兄跟我来。” “是。”陈练吩咐了几个比较机灵的战士,带了几只冲锋枪,便跟我悄悄跃出了墙垣。为了避开鬼子的视线,我们几乎是贴着地面爬行似得缓缓前挪到了大概只有离仓库大门百余米的一家被炸塌了门面的酒铺门口。 ····怎么也是家酒铺?!我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家酒铺的印象,倒是不由地生出几分担心,不知道家中情况如何,爹娘有没有去武汉,安娘有没有··· “八嘎~八嘎” 几声鬼子的吼叫,倒把我吓了一跳,不远处的日军又在整顿队形,这次鬼子好像下足了功夫,还调来了几门速射炮,架在仓库大门口,要直接射击厂房内的国军兄弟。我端着望远镜,从残垣的缝隙里向里面望着,这一望,瞬间令我乱了心智。 除了几十名国军弟兄之外,其中还有几个军医着装的女护士,正拿着手枪再对外射击,其中,其中竟然还有一个白衣如雪,清丽脱俗的妙丽女子,正是我不时想起的俞安娘!我怕是自己看花了眼,不顾着手上的灰尘,猛地擦了擦眼睛。 “俞安娘!”我失声唤出,望远镜都失手掉在了地上。她怎么来了,还是在这里,枪炮无眼,她怎么这么不懂事。 忽的,一个让我都难以置信的念头冒了出来:我才想到她可能是来找我,按照她这外柔内刚,要强不屈的性子,估计还是会干得出‘留书出走’的事。 “唉,还是我太混蛋了。” “恩?团座怎么了?” 陈练似是有所觉察,向我问来。 我猛地晃了晃脑袋,努力要把不安的情绪排除出去,“准备集束手榴弹~!” “早已备妥了。” 陈练拎着两捆手榴弹,满脸得意,道,“这下去,还不把鬼子炸懵了。哈哈~~”我接过另外一名警卫手中的一束手榴弹, 掂了掂这十几斤的铁疙瘩,平日子里要是没有炮兵,我们就用这个炸鬼子坦克,虽然危险但是效果好,十几吨的铁王八一炸一个飞,这五六捆扔下去还不把他们炸得七荤八素地找不着娘。我们踩着酒铺快要塌下来的楼梯来到了三楼窗边,这里虽然离鬼子还有十来米的距离,可要是我们顺着手臂的劲抛出去就能正中砸在他们冲锋的路上,这个位子确实是埋伏的绝佳地点。我一挥手,手下都马上拧下了手榴弹的后盖,拉出了弦绳,眼睛都直勾勾地凑着下面的鬼子,只见他们叽叽呱呱地,好像很兴奋,对着里面的几名女兵和女军医,自然成了他们‘性奋’的资本了。怪不得他们不去增援沪江大学,也要跑来这里围攻一个小小的民用仓库。 ····一阵子怪吼之后,鬼子长官挥舞着指挥刀,示意鬼子步兵开始冲锋,紧接着就要指挥炮兵开炮,我哪能就这么眼瞅着那几栋小仓库挨炮轰,这几炮下去还不把里面的人都活埋了。立马一阵大喝,示意众人开始“投弹”。 “去!”我第一个出手,一捆手榴弹不下于大口径的榴弹炮,一发正砸在日军冲锋的人群中,还砸晕了一个鬼子。没等他们回过神来,“轰隆!”一声巨响,掀起一阵碎石飞沙,顿时这狭小的仓库前广场几乎看不见人影,再加上里面的国军也拼命向外射击,日军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根本是找不着北,胡乱射击,再接着,陈练等人也纷纷投弹出去,“轰隆,轰隆”爆炸声此起彼伏。 “八嘎,哈雅酷。” “如泰”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的日军军官,狠狠地盯着酒铺上的我们,气的憋红了脸,也不顾军人的威严,他挥舞着手中的武士刀,哇啦哇啦地吼叫着,正指挥着鬼子士兵向我们射击。“嗖嗖。”不断有子弹射来,几乎是贴着我们的钢盔划过的。 “嗖”一颗子弹贴着我的脸皮划过,瞬间左侧脸庞就渗出了鲜红的血来。 我连忙向侧一滚,端着冲锋枪就向下一阵乱扫。但就凭我们几只冲锋枪,火力实在不能跟下面近两百多的鬼子相抗衡,伴着急速的步枪子弹,还有轻重机枪调整枪架的旋钮转动声音,慌乱中我向陈练等人挥手,示意马上撤退下去。 正当我们从二楼的阁屋向外撤退时,忽听得窗外枪声大作大作,炮身频频,喊杀声此起彼伏。显然,是宫志等人已听得动静,从鬼子侧后发动了攻击,大大牵制了日军的火力。 “快,去联络仓库内的兄弟向外攻击。”我急忙指挥一名警卫兵去联络此时被困在厂房内的我军弟兄,若是能够内外夹击日军,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全歼这货敌人。虽然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可是我心里还是没有底,从窗外向下望去。只见日军稍吃了点儿亏,根本料不到还会有援军的出现,可是在慌乱中丢下几十具尸体后,他们也开始慢慢恢复了组织,并调转了火力攻击,与宫志的四连展开房屋墙垣之间的枪炮对射。 “陈练,把咱的‘手榴弹’全给我招呼出去!”此时我们已经从酒铺的废墟楼阁中悄悄地溜了出去,绕到了鬼子和厂房仓库之间,我向后遥遥地望了一眼,就凭着自己说不清一种感觉,我肯定厂房里也有一双炯炯毅然的眼神也在看着我。 “是!” 我们5个人,陆陆续续地将手中的十几枚手榴弹尽数扔了出去,我还特意关照他们几个要记着‘延迟几秒’再投出,给鬼子来个‘凌空爆炸’,这样的刁钻方法几乎让他们无处可躲。 “轰隆。轰···啪” 手榴弹的爆炸声,夹杂着我们冲锋枪愤怒地怒吼,一连串的爆炸和子弹铺面而来,这一伙日军都要被搞晕了脑袋,不知道敌人身处何处,再牵制着前方我军的攻击之后。居然仍能腾出一个多小队的人来对我们实施火力压制,几发掷弹筒的炮弹又把我们牢牢地压在一片塌倒的断墙之下几乎抬不起头來。 时间越拖也是于我不利,若不能速战速决,必定会耽误沪江大学那边的攻坚战斗。就在此胶着时刻,厂房内大约一个排的国军兄弟终于喊杀着从内杀出,冲在最前的几个人以自动火器开路,一股子不要命的架势,一见局势逆转,日军后腰不稳,我们几人也急忙撑着鬼子慌乱之时,跃出了断墙,一阵子激射,打光了弹夹里的子弹,跟着大部队冲了上去。 鬼子一见招架不住,胡乱打了几枪,纷纷后撤。 在外围的宫志等人见里面的日军有所骚乱,叫骂声乱作一团,立刻抓住时机,指挥战士们从两侧向内攻击,突破了日军的防线,与里面残余的约百名日军展开了白刃战。 “嘭!”我扔掉了打光了子弹的冲锋枪,面对这穷凶极恶扑上来的鬼子,一个侧身躲过突刺,正待我把枪还击之时,身后响起一阵枪声,面前的这名日军,面部难以置信地抽动着,然后轰然倒下。 我扭头一看,一名医护人员装束的倩丽女子双手握枪,面露凶色,虽还带着一点点的紧张生疏,可眼神里的那股坚决毅然仍旧和我那晚见到时候的一模一样。 “安娘!”我瞪着大眼,生怕看错了。 她忽然听得有人唤她名字也是心中一怔,想来她却是第一次开枪杀人,心中自是也害怕不少。我疾步冲了上去,按下她手中的手枪,把她拉到墙角一边。,“尽是胡闹,这里在打仗,你一个女孩子人家,来做什么?!” 见我口吻中带着不满的责备,她也没有惧色,竟是带着有点‘孩子顶撞父亲’似得恼怒,“怎么了,我是‘战地医护队’,我学过医的,自然也要报名参加医护队,救护伤员,就许你们这些傻大兵杀鬼子,我也要尽咱女子的一份报国心!!” 我才恨不得朝着自己的脑门开一枪,当初怎么就会答应了父母要娶这么个‘女魔头’啊,这些连玩命地活她都不怕,今后的日子有的好过了。如果我还有命去过接下来的日子的话。 “也罢,也罢,不废话了,你赶快去厂房躲着,这里太危险了。”我拉着要她赶快回到厂房内去躲避,却不料被她一把推了回来,又拿起适才那把勃朗宁的小手枪,一拉枪栓,带着几分巾帼英气道:“我也要杀鬼子!~~~” “别胡闹`~~~快走!” 见前面的喊杀声乱作一团,日军面对数倍敌手,似乎还没有露出胆怯,他们各自为战,仍做困兽之斗,‘咻~~咻~~~”几发子弹从身边掠过,我急忙抱着安娘闪道墙壁一角,这里好像被几个鬼子发现,乘着膛内尚有子弹,竟是远远地朝这里射来,“咻,咻”。 “太危险了,快走啊!”我几乎要破着喉咙喊了出来,可是越是恼火,她越是不同,几乎就是跟我杠上了,那股样子根本不把枪林弹雨放在眼里,好像就是在显摆着‘教你洞房夜就要休我啊~~~~’ 她一撩其衣袖,尽是抢在我前面开枪还击了,啪啪几枪还打的有模有样。 “~~~姑奶奶!” “哼!后悔娶我了吧。” “~~~~” “教你休我,就是不听你的” 这哪像是已经做人家媳妇的呀,分明就是个枪炮面前不知死活的混世女魔头啊。我看着她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憋着劲把她从面前拉了回来,正要准备狠狠痛斥她一顿,忽听得远远有极响的马达螺旋仪旋转声。 “敌机!” 有人大声呼喝,我扭头仰望,才见正上方的日军轰炸机正向我们这16号仓库飞掠而来,不好,正待我要掩护安娘卧倒隐蔽时,一阵巨响就在我身旁传来,一股气浪从身后袭来,我直觉得背后一阵麻木,身子控制不住地跌倒,就在我意志还能控制的时候,我还是扭着身躯,以便能尽可能多地护住俞安娘这个‘女魔头’~~~ “嘭!”一身,我眼前一黑,便无任何知觉。 卷一 续奏(上) 续奏(上) 我叫,俞安娘。 民国八年生,1919年,属羊。 家住在秀洲的观音娘娘桥,原籍在太湖。后来跟着爹娘行医至此,爹娘总是要外出就诊,也还要进购些药材,所以药铺就我跟姐姐两个人打理。不过,因为我从12岁那边便被父亲送到了金陵女子学校读书,直到最近才因学校战乱要内迁而停课,我就回到了药铺里帮姐姐料理事务。 虽然19岁也不是很大,可是爹娘和姐姐总是在帮我物色夫家,要把我嫁出去,提请的媒婆都快把门槛给踢平了,她们一个个油光满面,胭脂涂红,我一见就腻,还有那些个富家阔少的臭照片,说的什么文质彬彬的模样,但在我看来都是一副副弱不禁风的呆书生样。 “哎呦,俞掌柜的,你福气了咯,咱县长的亲外甥,在秀洲中学的王副校长好像看上你家二小姐了,说她是什么凤凰入民家,叫做‘金屋藏娇’,说了百遍你女儿的好啊。”这媒婆还是跟前几个一样,说的比唱的都要好听,那瓮声瓮气的娘气声音我在门后听得都心中发毛。 “是,是,那是王副校长看的起咱平民小家。”我爹唯唯诺诺地不停点头,很显然他对这‘王副校长’很是上心。 “好好,那快请你家二千金出来吧,我这里有王副校长的几张相片,让俞二小姐也看看吧,觉得好,这事就这么定了。” “好,好。”我爹早就知道我在后面偷听,故意扯着喉咙,道“安娘,安娘,你出来一下。” 我‘哼’了一声,强压着心中的厌烦,小步小挪地,极不情愿地从门后的厅堂走了出去,来到客桌旁。 “诶呦,果然好水灵,好俊的姑娘啊~~”媒婆站了起来,指指画画的,颇为欣赏地称赞着。这一会儿功夫,我低头就瞅瞅了桌子上那名‘王副校长’的相片,差点没吓得哭出来,一个几乎要到四十岁的秃顶老头,偏偏还是长得一副‘火柴杆’的身板好像戳一下就会倒似得,内凹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酒色过度,偏偏还要扯着自己带了一副眼镜,不伦不类的打扮像是个唱戏的更比过‘校长’,要是让我嫁给这么一个这么窝囊,衰老长相的人,我可是一万万个不情愿。 “二小姐啊,这个王副校长读的书可多了,不叫那什么‘才富五车’么,学高也有好几斗了,不是之前那几个臭小子能比的呀,他家里是大大的有身份了,他爹是在南京开买办的,他舅舅可是咱们秀洲的县长啊,你要是嫁过去了~~~~”这媒婆说的那可好听,就好似我一嫁过去保准就能当‘皇后’地尊贵。 叽里呱啦的等她讲完,我都快打瞌睡了。 “恩,恩,是挺好的”。我爹虽然眉头皱着没有缓过,不过他这次好像有些认真的,似乎不问我就要答应下来似得。 “好是好~~~”见我也跟着点头说好,媒婆跟是乐开花,就要起来拉我。 “不过我不嫁!” “····恩,好,呃!?什么。”爹爹一口茶呛到了,拼命地咳嗽“唉,咳···” 媒婆顿时一愣,傻愣愣地跟根木桩似得杵在原地。 “什么?!放肆,哪轮的到你说话!” 爹好像一下子便怒了,之前几次的拒绝可能已经触及了他一家之主的尊严,这次的提请看起来他一定给我做了这个主! “你就得嫁给他,人家身世、地位都比咱家高上一百倍,这是你的福气,这门亲事就在今天定了!”爹他一掌击打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碟都摔在地上碎了,显得异常决绝。 见着父亲竟是一点儿情面儿都不留,脸铁青铁青地瞪过来,我急的都快哭了,没想到平日最最宠我的父亲,今天竟然发了这么大的恼火。 可越是不顺,我越是不服,我最最不服的就是别人给我做决定,而且,我也最最厌弃嫁给这些我看不起的‘富贵大户’。 我扯着嗓子,虽然声音轻微,还是斩钉截铁地喊了出来:“我!不!嫁!这!个!糟!老!头!” “混账!太没教养了。” “啪”爹起身迈步,毫不犹豫的,一掌打在了我脸上,顿时火辣辣的感觉自脸庞传到心里。 轰的一下,脑海中尽是空白一片,什么知觉都没了,我下意识地捂着脸,看着父亲。 “老爷,老爷,别动怒啊。”娘在厅堂内急忙和姐姐跑了出来,扶着爹,也在阻止着他更加焦急地责打我。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哼!就是不嫁。”我一手捂着脸,一手抹着眼泪,跑出了大厅,径直朝大门跑去。 “不肖女儿,女大不中留~~” ~~~~爹的哮喘咳嗽声和娘的安慰声渐渐远去,我慢慢地也跑离了家的大门。 半个多时辰了,我还是一个人游荡在集镇的码头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再往前面就是金家浜,那边好大好大一片都是种稻的水田,远远地望去,绿油油的稻秧,迎风弯腰,如同翩翩起舞的秀丽玉女般,煞是好看。 ‘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爹消气了没有,娘和姐姐肯定很着急吧’虽然那时倔着脑袋跑了出来,可我还是有一点心虚,有一点儿后悔。那是我第一次跑出家出走,是我第一次忤逆父亲的意思。平日里他总是那么疼我,什么事都顺着我来,这次我是不是···真得··过分了。 ‘可我不嫁那个糟老头!!’我想着如果自己那会儿答应了父亲的话,默不作声的顺了他们的心思,自己以后面对的就是一个书呆子一般的糟老头的,他几乎比自己的父亲都小不了几岁。 顿时有了一股‘鲜花插牛粪’的感觉和后怕。 ‘不要,不要’我自说自话地猛然摇头。 望望天空,之前稀稀疏疏的细雨渐渐下的凶猛了起来,原本晌午还是艳阳的老天爷此刻好像也很恼怒似得,马上就把小雨绵绵变成了电闪雷鸣。我揉了揉眼,正要从桥栏上站起来,却见码头的桥的一侧,一位大约五十余的老妇,好像没有带伞,只是双手拎着竹篮,四处张望,显得有点儿焦急地样子。 ‘是哪家的婶娘出来扫祭先人,又碰上大雨了吧。’我思索着,看着她焦急之下被大雨淋着,怕她年纪大要生出风湿病来,忙跑过去,把她拉到一边的屋檐下,“婶娘,下雨呢,快到一边躲躲把。” 这位婶娘,愣愣地应了一声,可能对这里一带都不甚熟悉,好像有点迷了路的感觉。 “这家的好闺女啊,这是十八里桥嘛?”她的外衣几乎都快淋着湿透了,头发也不断的滴着水,身子瑟瑟地有些发抖。慢慢地跟这位婶娘的交谈中我才知道她是秀洲县城里开酒铺的齐家夫人,今天是自己父母的生忌,自己没和下人一起来,独自来了十八里桥扫祭可是回来坐黄包车的时候车夫却走错了地,糊里糊涂地到了观音娘娘桥,她也没反应过来,现在自然是迷路了不知道回去的路,天色渐渐暗了,又碰上磅礴大雨,心中自是十分着急的。 “齐夫人,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要不您还是去我们家药铺里避避吧,随便我给您炖点姜汤去去寒气哩。”我小心掺着她,也想找个理由可以回家去了。想来那个可恶的媒婆也应该走了,外面雨下的这么大,要是不回去娘和姐姐也会担心不下的吧。 “啊~~不了,咱还得早点赶回县城区呢。”老夫人看的有点不好意思,而且归心似箭,当然处于谨慎,其中可能也有点对我的怀疑和不了解。 若是换做是别的生人,我也就不再理睬了。可是这一会儿我不知道为甚就是觉着这个面相和蔼的婶娘是如此的温暖亲切。 “可这雨下的还是那么大,现在回县城的摆渡船也都回港避雨了,您要是再不避避这雨,回去了肯定得大病一场呢。”我带着点俏皮地耍着小心眼,想好心地‘吓唬吓唬’她,让她急着回赶的心思能静下来,乖乖跟我回家。 “啊~这么严重吗?” “恩,是的呢,我家是开药铺的,我爹俞森云可是个老中医了呢。”说道爹的医家本事,我还是不由地翘起了自己的小辫子,在齐老夫人面前一阵吹嘘。 “我爹说:像您身子这么单薄的妇者,这秋雨最是毒冷,这些日子里淋了最会叫人打摆子了,还要落下病根呢。” “哦~~”齐夫人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原来你是俞家大夫的千金啊,那,那就麻烦闺女了。” 我看计划‘得逞’,扬起嘴角朝她甜甜一笑,温柔道:“不用了,齐夫人你叫我安娘就好了。” 很快,我掺着齐夫人,顺着街道上的屋檐,避着外面的大雨,慢慢地走到了我家药铺外。“俞氏药堂”一块牌匾高悬在面前。这时候,倒是正巧有几个关窗收拾准备打烊的伙计看到了我,笑呵呵地从我点了点头,连忙回屋知会姐姐和娘。 一会儿,她们立马撑着油纸伞跑了出来,把我和齐夫人接了进去。 “安娘,你终于回来了呀,可吓坏娘了。”娘接过姐姐手中的毛巾使劲的给我擦拭湿透了的秀发和面颊。 “这位夫人是·~~~”姐姐向齐老夫人弯腰敬了个万福,压低了声音悄悄向我问道。 “唔!” 我这才想起来忘了介绍。 “这位婶娘是县城里‘齐家酒楼’的齐夫人呢。” 虽然我们家药铺开在乡镇上,可是咱秀洲府里的大户我们也是有几分熟稔的,爹娘也是常会受邀前去行诊,齐家酒楼的大名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这齐家酒楼可是咱秀洲数一数二的酿酒售卖的大行家了,名气早早地都传到上海去了,水涨船高,齐家自然也是秀洲府里首屈一指的大户了呢。 “啊~~是齐夫人啊,失礼失礼了,芸娘,你和安娘快去给齐夫人准备红糖姜汤去去寒。”姐姐替齐夫人擦拭完了外衣,应了一声,就拉着我向内堂走去。 “你啊你啊,下了这么大的雨才回来,爹娘都担心极了,爹已经和阿宝他们出去找你了呢。”姐姐的眼神里带着少有的严肃,秀眉都皱到了一起,见她俏容生煞,凤目圆睁,倒是真的让我有些胆怯了呢。“姐姐,我知道不对了呢。”我拽着姐姐的手,摇晃着,撒娇似得想要讨饶,“下次不敢再惹爹娘和姐姐生气了呢。” “唉~~” “爹,为你寻了那么多夫家,就是想你有个好归宿呢。看你长得这么水灵漂亮,可偏偏脑瓜子就是那么木”。姐姐用手刮了一下我的小鼻梁,带着几分疲倦和语重心长,默叹着。 “恩~~”这些道理其实我又不是不明白,可是~~ “姐姐,你也不看看,爹都给我找了是什么人家,要么是阔家少爷,不思上进,一副酒肉不离的瘾君子样子;要么就是年纪大的跟他一样的小老头了,一副书呆子气,哼!” “爹是看人家家里阔绰,你嫁过去了不会受委屈啊。” 我越听越觉得她们的思想太封建,也不知道姐姐和爹娘心里究竟是怎么打算的,真想好好说说她们这股子老封建的地主思想,可是爹娘和姐姐那么记挂着我,为我操心那么久,我难道不是应该体谅他们一下吗啊? 我沉下心思,低声细语,我努了努嘴,幽幽道:“保家卫国,杀敌驱倭寇,姐姐,我要嫁就要嫁一个安邦定国的血性军人。” “啊~~你要嫁~~~~要嫁是的什么”姐姐一听就笑了,还故意提高了音量,故意‘失声’道。 “啊呀,走了走了,快去给齐夫人炖汤了呢~~”我怕再给姐姐接下来话茬,羞得忙推着她往厨房走去。 齐夫人在换掉了一声湿了的衣裳之后,在厅堂内跟爹娘闲谈着,爹正好从外面回来,知道我已经陪齐夫人回家了,就放下心了。 聊得久了,爹娘也就不见外了。齐夫人喝着姜汤也渐渐按下了心神。 “唉,安娘这孩子都是被我给宠坏了的。”爹叹了一口气,显得无奈多了。齐夫人慈祥的脸庞上挤着几道皱纹,她比娘的年纪要稍微大些,看起来也颇有些暮年模样,言语很是中肯老实,问道:“嗯?安娘这孩子我看着喜欢,不知道她有什么惹着您生气了呢。” “您不知道~~”我和姐姐悄悄站在楼梯后头,侧着脑袋往外面伸。娘暗暗抽泣,竟是落下了泪来,瞅了爹一眼,低声道:“我家老爷给安娘安排了几家夫家,都是大户人家的读书人家,可回回都被安娘回绝了,咱也就这么顺着他,可之前那户,是县长大人的亲外甥,看上咱安娘,媒婆好说歹说,可安娘就是不听,还跑出家去~~~~” “唉,不肖女,咳··咳···”爹一想起来适才的行径就觉得生气,不由得动了气,哮喘又犯了。 齐夫人一看爹动了怒,连忙安慰了几句,而后又改话风道:“那俞大夫可曾有问过 安娘的意思,不知安娘心中是作何思想的呢?” “这~~~我们倒不曾想过,只是她才从南京回来,便便有不少人家来上门提亲了。”我娘正捋着爹的脊背,好让他舒服一些。爹看了娘一娘,眉头稍皱,思索了一会儿后露出几分疑虑,他们也知道这些事上他确实太过决绝,并没有问过我的意思,所以也不好意思回答。 “我看安娘这孩子,乖巧可人,长得又水灵动人,据说还是这一代出名的美女和才女,如此佳人要是就这么随随便便给借给了一些默默无闻的‘乡野杂人’岂不是耽误了你俞家的大好姑娘?”齐夫人虽貌不惊人,可话锋一开,刀刀戳中要害,句句在理,竟然让平日里老横心傲的爹也无言以对,只是默默的喝茶听着。姐姐和我都觉得有些惊异,适才也不见这位其貌不扬的阔家太太心思是如此细腻。 “这些确实是我们疏忽了,我抽空一定要问问这丫头片子是怎么想的,我们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名门望族不把闺女留到二十三五岁不嫁的那种。”爹终于放下茶盅,虽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是还是无奈的叹了一声,没有明说,但心中怕已经是承认了自己在对我的婚姻大事上确有操之过急。 翌日,娘亲和我亲自送齐夫人回了县城‘齐家酒楼’,齐家果然是名门大户,酒楼确实在县城中首屈一指,招待的往往不是县长类的权势家便是富甲一方的缙绅商贾。齐掌柜的也十分热情招待了我们。因为出来时不曾有所准备,我们也只是在齐家稍稍用过了一顿中饭便叫船回了观音娘娘桥。 回去的时候,我若有所悟,似乎觉得齐夫人和齐家掌柜的眼神,还有娘今天的语气跟那时的好像变了许多,齐夫人待我更亲切热情了,娘也是,好像很关心似得,跟她们一家变得亲密无间的好像是一家似得。 可她们不是才是相识~~~ 心里总怀揣着一些不安,似乎有什么要发生的。 “安娘~” 看我愣愣发呆,娘从船舱内出来,屈膝坐到了边上。 “看什么这样出神?跟葬花的林黛玉似得。”娘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因为外公是晚清举人的关系,家中读书风气重,所以她也有幸沾染些书卷气。 “娘~~,林黛玉是多愁善感,不谙人事,平时都会好端端的落出泪来。女子多愁善感不是给家里添乱吗,你看你闺女是这么多事的人吗?”我见娘今日心境颇佳,便是嘟着小嘴,撒着娇,开始卖弄起学校里国文老师的那套来了。 “哦哦,好了,是我这个做娘的眼拙了不是。”娘一把揉着我,细语对我说道。“安娘啊,以前呢,你的婚事,确实是爹娘不对,我们没问过你的意思,是我们操之过急了些。你爹他关心你么,也是想你能有个好夫家,能有个衣食无忧,风雨无碍的家啊~~” 说着动情肺腑之处,我看着娘炯炯莹润的眼神,竟然快要落下泪来。 我扶着娘,一头栽倒娘的怀里,一番心里话说的我都鼻子酸酸的,是啊,爹娘这么操累了一辈子不就是为了我嘛。 “你啊,也别太怪你爹的不是,他就是急了些,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俏丽,家中待着个 ‘花凤凰’ 引得别家的公子哥都心老痒痒,谁还放心的下啊。”我一听娘也这么会顽皮,倒是颇觉得诧异了些,扭着头,嗔道:“哎呀,哪有做娘的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呀。” “好了,你个 ‘花凤凰’ 以为娘是不知道嘛,前天啊,咱家有个丫头说什么‘我想嫁个保家卫国,杀敌驱倭寇的血性军人~~~” “啊!”我不由地吃了一惊,这竟然都被娘知道了。一下子就想到了姐姐,顿时捶胸顿足,大有‘用人不察,错信他人’的感觉。 娘见我顿时间脸红耳赤,就知道被自己戳中了要点,其实姐姐并没跟她多说过什么,只是平日子见我总是不喜欢做那些女孩子应该做的女红和家务,却偏偏对舞刀弄枪别有兴趣,而且也异想天开地想报名参军,那时可是把爹娘,还有姐姐都吓得不轻。 另外的缘由嘛,还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齐夫人跟娘说的也正是这事。 ······· 回家之后,我一进屋就满世界地去找姐姐‘算账’了。 而娘也没顾着我,见我一溜烟就跑开了,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就进了内堂药室。“老爷”爹正好在配药,见我们回来了,摘下了老眼镜,用抹布擦了擦手,道:“那么早就回来了。” 娘放下齐夫人增的礼物,探手从衣内中取出一个邮戳信封来。“别看回来的早,可是收获不小哩。” “哦?!”见娘一脸笑的诡异,爹不由地泛起了狐疑,自己从没有见过跟自己相处的老伴这么高兴,他皱着眉头,接过娘递来的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来。 “呃?”照片上是一名戎装的威武军人,细看之下,此人眉宇不凡,英气勃发,俊秀不凡的脸庞在笔挺威武的军装衬托下更显精神,不由地令人肃然起敬,啧啧称叹。“这位是?”爹翻过来看照片背面写着,“齐仲,北平留影?” “齐仲?齐仲莫非是~~?” 爹揉了揉眼睛,这才恍然大悟道。“齐家少爷?” “是啊,齐少爷自小就就读军校,还留过洋,一生都在部队高就。” “没想带齐家少爷竟是如此英武不凡。”爹瞅着照片上的人物,越看越是喜欢,看着都快笑出声来了。 “齐夫人说了,她第一眼看就喜欢上咱安娘了,认定了要她做齐家少奶奶,这不她说不好再强加意思给人家姑娘,所以就先把这张照片让咱先拿出瞅瞅,再给安娘看看,问问她的意思。我们自然是以安娘的意思为主,这回就不要强迫她了。” 爹还拽着那张相片,正戴起老眼镜准备仔细看看。“那是,那是,听她的意思来。”可能是我上回的离家出走怕他们二老给吓坏了,这回爹在我这件事情上可是谨慎的多了。 “老爷,安娘这孩子平日里就不像个安分姑娘,就喜欢舞刀弄枪,摆弄一些男孩子的玩样,要不是长得水灵,看着惹人爱,可都以为是个‘野小子’呢。她不是最崇拜那些保家卫国,杀敌建功的军人嘛,听说齐家少爷就是个响当当的军长官,还是中央军的,听说还被公派留洋的呢,我看这事估计能成。”娘语重心长地说着,好像心中的重担一下子有了着落。 ····· “娘,啥事能成啊?” 我快步闯了进来,打断了爹娘的谈论。 “爹,看到姐姐跑到哪去了嘛?”我找遍了药铺都不见姐姐的影子,就没好气的跑来药堂准备问爹来着。 “啊?你姐姐?”爹赶忙要把相片往怀里的衣缝里塞,不过因为戴着老花眼镜不方便,一失手竟是飘落到了地上,乘着爹娘腿脚不好,我好奇着,顺势便上前拾了起来。 只见照片背面写着“齐仲,长城抗战留念。”八个钢板字,字迹刚硬笔挺,我把照片转到正面,相片上印的是一名高余七尺的英武汉子,身子修长,眉清目秀,神采熠熠,眉宇间透露着军人的坚毅和高傲,笔挺威武的军装更显得自己的伟岸和英俊。看着第一眼就觉得那谜一样的魅力早就牢牢地抓住了我的眼球,下意识的心中就回应起一个信念:难道这就是我想嫁的英雄么。 “安娘~” “安娘!~~”娘晃了晃我的手臂,这才让我回过了神来。 “啊~~~”我不禁失声叫了出来,自觉着自己失态,适才的样子全被爹娘看在眼里,一时间的春心萌动,羞得我忙把照片塞到爹的怀里,一扭头,捂着火烫火烫的脸颊跑了出去。 “恩?安娘怎么了。”姐姐拎着两包茯苓,正好从外堂进来,见我捂着脸好像很好羞似得跑了出去,颇有些不解,“爹,安娘这是怎么了~~~~” 娘倒是善解人意,其中关系微妙神奇,确实早已被她一一看在眼里,成竹在胸。 “老爷,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复齐家人了。” 爹扶着眼镜,任不忘将照片拿起来仔细端详,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嘴角洋溢着自然的微笑,好似吃了蜜一样。 齐家不出半月便谴人来下了聘礼,齐夫人也和齐家老爷亲自来上门 配对‘生辰八字’,这档子亲事算是就定了下来,两家人谈的很欢,因为是齐夫人的意思,爹娘总是要问过我的想法,不过不知道这回事怎么了的,虽然这与想要的‘自有恋爱’有所差异,可是我总是坚持不了坚决的心。但爹问我意思的时候,我总是木然的点头,好像脑海里尽是被那张英俊的军人身影占领,可能这就是单相思的结症把。 难怪爹场谈“心病难医”。 一个月前,两家人定下了良辰吉日。 在鞭炮的轰鸣嗨漫天的彩礼之中,我踏着生硬的莲花步,坐进了花轿。夹着亲人的祝福,我还是依稀听得了娘的抽泣和爹的安慰声,姐姐是与我同去夫家的,她一直在外陪着我说话,安慰着我,要我不要紧张,不知道什么成亲,不知道什么是婚姻。我只是知道从此以后难得再回我的观音娘娘桥了。 而我今后一生的幸福则是要交给一个我素未谋面的军人了。 “齐仲,齐仲···”那3寸的照片被我紧紧拽在手里,相面已经有点弯折,可手里不知道怎么地还是不断地用劲。 虽然心中愿意,可是眼泪仍旧是止不住的落下来,要是将来他一日负我而去,我又当做何为? 此刻,齐少爷已经在府准备迎亲了,齐家人的迎亲队伍也早早就在家门口候命,见得花轿抬出,一声吆喝之下,乐器奏起喜庆高扬的调儿,队伍也缓缓出发了。 听闻他也是几天里面就知道了自己的喜事,同样的,他也没有拒绝,同样是素未谋面,他几乎都未有见我或是我的相片,只是听闻家中下人和爹娘对我的褒奖有加,赞不绝口。 不知道为何他一个留过洋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也会就这么答应了这包办式的婚姻? 婚房里,亲人和客人在外。 唯有姐姐还再给我卸下繁重的凤冠和发钗。 “姐姐,他要是见了我说我丑,嫌弃我···我怎么办啊?”我嘟着小嘴,有些担心。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还丑啊,你可是咱那出了名的俊秀姑娘了,你忘了多少媒婆踢破咱家门槛了嘛?还说丑··这粉嫩的脸蛋,这小迷人的眼睛,看谁一眼不是要人混都给勾出来了啊。”姐姐半开着玩笑,扭着我的小脸蛋,温柔的瞅着我,眼神中尽是不舍和疼爱, “以后,姐姐和爹娘都不在身边,不要像以前一样任性,凡是啊都要孝顺公公和婆婆,齐少爷是个军人,可能不能常回家来照顾你,你要好生听他的话呀~~~”说着,姐姐便哭出了泪来,泪珠滑过晶莹的脸颊落到了我的手中,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那种离别的痛苦和不舍,眼眶莹润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姐姐抽噎着不再说话,我一把扑倒了她怀里。姐妹两人紧紧地抱着,好像一辈子都不想分开。 入夜了,外面的喧嚣声也渐渐轻了下来。 姐姐被齐家安排到了待女客的厢房里,冷冷清清的新房里除了几盏红烛烧的火热之外,便是一片安静,披着红帕我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一副是什么状况,只是到门还是关着的,屋里面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这样子可怪怕人的。 “吱啦~~”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一听得有人进屋,我连忙坐直了身子,透过喜帕遮不到的眼角的余光依稀可见好像一个七尺颇高的秀挺汉子正转身掩上房门。 见他缓缓走了过来,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胸膛里扑通扑通跳着,一下子血气上冲,脸赤的通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也只是就在我面前站着,嘴里“啧,啧”的叹着,好像也碰上了棘手的事一般,不知道如何解决了。 过了片刻的僵持,我倒是先装着胆子照着之前姐姐和媒婆教的礼数,微微起身施了一个万福。“对不起了,官家,妾身失礼了。” 这套说辞可真是老了些,我之前在南京中央女子大学里早就把这些旧封建的礼教批得一分不值,不想到自己却还是摆脱不了这一套,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地这么说。 “啊~哦哦,不是,你要是不说,我,我可能这一晚上都要呆在外面了。”他忙回礼一拜,比我还要来的拘谨羞涩,不曾想到一个当兵打仗,杀人无数的军人也会变得这么但却,这都让我怀疑我决定嫁的到底是不是那个站立在长城头的将军模样的齐家大少了。 “噗嗤”一声,我没忍住,不曾想到他竟会这么说,不由地让我失声笑了出来。 “听爹说,你是当官,当军官的” 他愣了一下,“恩,是的。”点了点头。即便隔得不近我都能听到到他的心跳,比我还要紧张十倍,想来他是民国四年的,属虎,比我还要大上4岁,这个年纪在我们江南这边早就是几个娃娃的爹了,什么世道差不多都见过了。可不想今天见了一个当军官的老兵娃娃,还像个孩子似得。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沉默又继续了下去。 这样子干等,都快把我逼急了,之前姐姐交代的“相夫教子”全部都要被我抛到了脑后,就在我打算掀掉喜帕,好好看看面前这个胆小的‘长官’时,他却是出乎意料地掀起了我的红盖头。 视线锁定的第一眼,我的心和他的心都牢牢地被彼此抓住。 他这一双猎豹的犀利眼神,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手的心里,眉宇之间的英气勃发,还是如同照片上的模样一样,年轻英俊,古铜色的肤色透露着一股子男性阳刚的性感味道,俊秀的脸庞衬托出他良好的修为,干净清爽的脸颊不由地令人赏心悦目。仿佛全世界都被变作了他,这是一个简单就凭外边便能征服所有漂亮小姐的英俊少爷。 “安~~安娘~~”他的脸几乎全是红透了的,红中夹着军人历经疆场的哟黑,更是增添了几分野性和不羁。 “恩,”我紧张的拉扯着衣角,几乎早就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想到那些娘和媒婆跟我说的什么‘夫妻之礼’,就羞得恨不得钻到床底下去了。 “我···我···唉?” “呃?”他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 他见我反倒是追问,便暗暗的从笔挺的中山礼服衣兜里拿出了一份信封来,递给我。我奇怪地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休妻箴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瞬间好像是一把把我推到冰窟窿一般,我赶忙抽出来,哆哆嗦嗦地往下看着: “齐俞氏,孝敬公婆,知书达理,待人和善,为妻甚贤,堪称家中内柱。如可娶之,堪称人生大幸;然齐仲身负戎装,不可久待家中,上无法常奉双亲,下不可常伴爱妻与左右,于家中所尽之责任实是九牛一毛,不可估量。况且古语云‘自古忠孝不可两全’、‘匈奴未灭,何以为家’。先东瀛小丑在我中华大地之上张牙舞爪,亵渎中华英魂,仲身为炎黄之后,为捍我民族之昌盛,护我国家之主权圣神,以决定舍得小家,顾大家,先护国,再~~~~ 我便看着便落泪,心儿都被这纸上的一言一词戳的碎了,“哇~~~呜~~~”我再也不想忍受了,一下子哭了出来,我竭力控制着哭声,可是委屈和伤心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我我··”这一哭,顿时打乱了他的节奏,他一下子吓着了,不想我反应怎么这么激烈,这才忙着安慰我,给我拭泪。 他蹑手蹑脚地,一看就知道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跟女人打交道,还是自己的妻子,尤其还是这么的一个美人儿的媳妇。 “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他连忙低头认错,可他越是低下,就好像越是厌弃我一般。 ““是你嫌我难看啊?!” “不···不···你很漂亮,是我见得最美丽动人的女人了,连那些报社和电影明星都比不上。” “那是你嫌我没念书,嫌我没见识?” “不是啊,不是~~你是金陵女校毕业的大学生,懂得墨水肯定比我们团加起来的都多···” “呜呜···呜呜···那你怎么一见就要休我~~~” “不是不是~~我不是嫌弃你,我不是怕连累你嘛。” 我一见他果然是这么,索性站起身来,卷着衣袖,拭了拭眼角的眼泪,强安定一下呼吸,“我,我爹说过了···我·我要嫁给的是一个当兵的长官,是要跟日本鬼子拼命的···拼命的血气汉子···我,我当时没反对,就答应了。我想,要是一般家里的败家子阔少或是什么愣头愣脑的书呆子,我打死也不会点头···” “啊?!为什么。”他一愣,神色渐渐凝固住了。 我稳住自己的心思,强忍住抽噎的哭泣。齐仲,真恨不得给你胸口捶上一百拳,让你个混蛋尝尝心疼的味道,这个傻到不能再傻,最不会怜香惜玉的傻兵哥哥见着我这么一张雨后梨花,惊心动魄的美丽脸庞,也慢慢凑过来,用衣帕帮我擦拭眼角的泪痕。 “因为,你为的是我们老百姓,那些个公子哥都是为自己。” “···这,就这?” “恩恩,你既然把命报给了国,那我把命报给你好了。” “就这么简单?!”他一脸吃惊的望着我,好像难以置信。那样子的惊讶之中还有着一种出乎意外的尊敬和后悔,不知道现在我所说的是不是已经让他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可你··可你不要我?!”···“呜呜”我想到他做的这个荒唐的决定,又没抑制住眼泪一下子变个脸就跟翻书似得,泪水决堤而出。可不想他向前一步,一把把我揽进怀里,那是一个温暖踏实的肩膀,我几乎感受到了他发达厚实的胸肌肉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轻抚着我的秀发,他轻声安慰我道:“好了,我不休你了,这份休书,我立马撕掉它作罢。” “呜呜~~~”我把脸埋进他的胸口,急促喘着气,抽噎着,断断续续应着声。 “呜呜···不骗我的?” “不骗···” ····· “恩···” 原来,这个世上还真的有戏里面唱的“郎见妾窥,一见钟情把家回···” “噗噗噗”远远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团座,,团座~~~”,只听得门外有几个跑来的人,正站在门卫驻足候命,此时亦是不敢闯入房中。 这几人一个是齐仲的副官陈练,之前也听伴嫁的丫头讲过,还有几个便是他的警卫了。他有军务在身,随时都可能受命上战场,只是不曾想到就在我们的新婚当夜。齐仲似乎早就听得屋外的动静,可到了最后一刻他都不愿意,这份温存,久久的留在了我和他的心中。 最终还是不舍的松开了臂膀。 缓步移开身子,转身推开了房门。 一见长官在内,几名警卫赶忙立正敬礼军礼,陈练也是“啪”一个军礼,随后递上一份电报,隔得太远,看不清具体的内容,只知道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而已。可是齐仲的脸色瞬间就僵硬了起来,那种狼一样的目光额杀机瞅的让人不寒而栗,回到战场的他果真露出一副急于择人而噬的野兽目光,他就是为战场而生,为硝烟弹雨而活的,这才是真正的军人吧。 忽的,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默默然地回过身来,看着我,我也迎上了他愧疚的眼神,仿佛一眼之间,好似过了千年。 我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我也有了这样的准备,不打算哭,我不是林黛玉多愁善感;我更不会撒泼,我不是小家子的女孩子不识得大体。既然佩服军人,恋慕军人保家卫国,也就体谅得了他们的难言痛苦。 那我就不会给他留下什么牵挂和遗憾。 “安娘,我,对不起,我要走了。”齐仲颇有些无奈,眼神中的杀意隐藏在了一片温柔伤心之下。 “去吧,我是你媳妇,一直都是。” 他怔住了,又傻傻地愣在原地好久,随即他站直了身体,拉直了上衣,工工整整地向我敬了一个军礼。 卷一 续奏(下) 《断中正》续奏(下) 过了几日。淞沪会战爆发,上海地区,上海周边顿时被化作了战区,枪炮声,爆炸声 远隔着几百里都能听得真切。公公和婆婆打算着把酒楼关了,或是举家迁往内地,去投奔亲友。爹和娘也打算几日之内把药铺转给别人自家也要下南洋去了,提前也差人给我送了信来,要我保重,保护好公公婆婆。每天的飞机轰炸和炮声隆隆,直叫人心里紧张,我托人打听到,齐仲的八十八师是第一批攻击在沪日军海军陆战队的部队,自然也将会遭遇到十分残酷的战斗,如此一样原本就担心的我就更显得紧张了。 受不住自己的担忧,我悄悄给公公婆婆留了一封书信,自己仗着爹爹平日里教授的医术和学校里学的卫生知识,壮着胆,我毅然参加了学校的战地救护医疗队。虽然强烈坚持要去八十八师的战地医院,可医官教练和军训管在训练了一些基本常识和枪械知识之后,阴差阳错把我分到了八十七师,当时不知道我只好服从了命令,部队里不似家中,令行禁止我还是懂的,心想八十七师和八十八师,只是一字之差,应该就是邻居部队吧,阵地挨着很近的吧,我说不准还能跑到他们的阵地上去找到齐仲··· 事后才知,我的想法太过天真,八十七师和八十八师根本不曾相邻,所属的攻击辖区也是天南地北,毫不相干,要不是我们走错了路,自然也不会遇到齐仲他们528团的救援,这是后话就不多说了。 8月10日,八十七师奉命从杨树浦展开攻击,沿飞虹路向保定沪江大学攻击,并与第八十八师528团相策应,合攻虹口日军海军陆战队总部。 攻击从一开始就是不幸的,两军的装备倒是所差不多,从某一个角度上可能这些个德械师还强过日军,可是在步炮协同,空军侦查,火力掩护,还有海陆空协同作战的理念上就慢慢体现出了两军的差距,国军没有做过城市攻坚战的训练,德国教官教授的都是如何的坚守,如何的构建堡垒和碉堡,如何的把水泥钢筋做成魔术般表演的舞台。只是一天的攻击,就伤亡近千了,前进了不到十里地,我们师部医院早就是人满为患,可前线的伤员还是源源不断地送下来。 战事吃紧,攻击受挫。最高长官部直接命令八十七师限时限日拿下飞虹路,师长王敬久断下军令状,全师万余人皆备遗书,轻装上阵,多路突进。终于黎明时分突破敌飞虹路防线,向纵深攻击前进。 我所在的战地医院也和前来支援前线的南洋医疗队联合,组织了几只救护队跟随接应的部队前往前线处理伤员。我所在的救护队由副院长带领,在一个排的战士护送下,途径飞虹和保定路方向,向战斗最为激烈的虹口沪江大学支援出发。副院长是江苏镇江人,以前是南洋的华侨医院主治医师,近日才回的国来,带了许多的药品和仪器,一些战地的救治和包扎都是他教的,而放枪和扔手雷则是我们身前的李排长教的。八十七师517团侦察二排,一般的团属一级部队,侦察排都是一个,可淞沪战端一开,全国的抗战激情瞬间被拉到顶点,无数的青年学生要求参军抗敌,于是乎团部便多开设了许多并无名册编制的侦察二排,工兵三连,运输二连····,抽出几名老兵带领,教会那些只有一腔子不知道什么会冷的热血的青年兵们什么叫做躲炮弹和放冷枪,上峰知道这些人迟早要补充给部队里,所以也要掖着藏着,生怕他们被打坏了,吓跑了,只是叫着几个会教人的稍微带着点,熟悉熟悉什么叫做打仗和死人。 侦查二排有四十五人,四十个是学生兵,打仗除了手里一支枪,怀揣着手榴弹,也不会忘记还要拿本书。其余五个倒是老兵,还参加过一·二八上海抗战的老兵。其中,排长赵东也是在一·二八负过伤的老兵,原籍是山东人,为人老实,可是就是因为这个太老实了,我们也都叫他‘陈老实’,不过我看得出,他这是假老实,所以每每他对我们献殷勤的时候,我都是装傻或是充耳不闻,我没跟大伙说我成亲的消息,我也没说528团的齐仲,我晓得一说漏了嘴,我可能就再也不能呆在战地医院里了,可能一直都见不到他了。 一路坎坷,尽是被炮弹炸出来的深坑和燃烧着的废墟以及尸体残肢,收尸队正在工作着,只是他们也已经许多个夜晚没有休息了。前方的枪炮声还是很盛,副院长年纪不小,可还是背着一罐子药瓶跑在最前面,催促着。 “大家快些,战情紧急” 我背着几瓶磺胺、吗啡和药用酒精,二十余斤的重量压得我每一步都像是在使劲吃奶一般,我咬着嘴唇,使着劲,现在才悔恨起来之前为甚要两多不睡觉还要去守在医院大门口。 “给我吧,”赵排长扭头回望,看着有没有人掉队,目光很快锁定到了身上,于是便跑了过来。 “不了,谢谢排长。”他百般讨好,我始终冰冰冷冷,这里面有世俗,有轻蔑,也有齐仲那张三寸照片映在我脑海里的影子。 “不是说了,你以后叫我东哥就好了,我没比你大几岁。”陈排长可能见惯了这种阵仗的推诿,把枪向后一扯,伸手过来要斜我的药箱子。 我向后退了一步,“不劳排长费心!”我使劲扯着喊哑了的喉咙,故意大声,还低着声,显得很尊重身前的这位排长大人。这会儿正尴尬着,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肯定估摸着这漂亮小女子怎么就是油烟不进,自己打了这么对年仗,娶你一个漂亮小护士当当婆姨有什么不对的。可这个排他不是头儿,这里面的四十几个学生不少跟医护队的女护士本就是同学,自然的,王曼梅、刘娅是我中央女子大学的同学,我们写信一道参加了战地救护队,也被分在了一起,因为我们私底下的关系紧密,这位大排长也就不敢乱来了。 喊声震动了整个队伍,或许是大伙早就看不惯排长的作为,几个姐妹也靠过来,把我架走了。副院长干咳了一声,道:“赵排长,前面有个没人的仓库,我们先进去歇一会儿吧,我看大家也累了。” “哦,好,好吧”赵东无可奈何地应了下来,指挥大家进了前方的小仓库,门派地址:飞虹路16号仓库。我瞥了一眼门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似得,好像紧紧地后面有说话的声音,叽里呱啦,我还听不懂,可扭头回去一望,除了赵东恨恨的目光之外,身后又没有别人。 “啪!”一声冷枪,第一个放到的是走在最后的一名学生兵。一下子就栽倒在了赵东的身旁。 “鬼子!快进仓库!”赵东和副院长同时大喊,我们见惯了死亡和枪炮,没有扯命的嘶吼,很快的在别人的掩护下跑进了仓库里,当然这里的几名学生兵都是因为掩护也倒在了仓库。我们付出了七八具尸体的代价,总算全员躲进了坚硬外壳下的商货仓库,仓库是钢筋混凝土的,基本上的步枪和100毫米口径火炮下的攻击应该无效,很快的,外围围满了日军,叽里呱啦的大叫,好像显得很兴奋似得。 “是鬼子反扑,奶奶的~~”赵东集合了现在全部能放响的枪和会放枪的人,他的指挥才能尚可,都是一枪一弹从战场上学的。仓库上下两楼都派了人据守,依托楼道口的窗眼死角,即便是几个学生兵也足足叫日军吃了苦头,不久片刻,日军便不再盲目的兴冲冲地往里面冲。 “排长,我看了,外面围的大概有鬼子一个中队。都是陆军穿着,不是海军的人!”一个老兵模样的,打光了一个弹夹正退下来靠在一边换着子弹。 这一下果真真的给我们几个还算意志清楚的泼了一盆冷水,现在日军上海地区的据报也就几千日军的海军陆战队,陆军只在千里之外的北平和山东才有,这里要是也有日军陆军部队出现,谁都知道这意味的什么? “啪啪啪啪啪~~~~嗒嗒嗒”九二式重机枪和歪把子交叠的响起,密集的火力压得我们每一个人都几乎抬不起头來,虽然无法穿透墙围可是那密集急促的火力还是给我了我们极大的恐慌感,不少人都是扔掉了枪,抱头倒在一边拼命哭喊着“啊~啊~完了,完了,我不想死啊,死啊,娘啊~~” “啊~~救命啊,救命啊” 一人的喊叫足足可能带动一片的恐惧,好几个学生兵甚至已经丢下枪,转身找这仓库里面的后门出口。 “啪啪”赵东朝外开了两枪,以职业军人的多年经验,他深知若是此时自乱阵脚后果不堪设想,日军只需要有重火力封锁这里的唯一出口,完全可以把我们活活憋死在这里,然后就像猫捉耗子一样,想怎么吃怎么吃。 “别乱,鬼子人不多,我们守住大门,援军马上就会来。”赵东扯着嗓子拼命吼叫着,可早已经乱作一团的学生兵那顾得上他,越来越多的人丢掉枪调头向仓库内部跑去。“啪。”这一枪,确实赵东回身朝一名弃枪逃跑的士兵开的。 “再有为命不从,临阵脱逃者,杀!”这时人群才开始渐渐安静了下来。 “突突,突突”大门由几名赵东的老兵以自动火器把守,虽然占据有利地形可以做一时之据守,可日军人数渐渐多了起来,越来越多的轻重机枪加了起来,再加上手炮迫击炮的覆盖性射击,门口的阵地很快就被压制了 下来。不时有子弹射穿沙包打了进来,赵东正要再度组织仅有的二三十个新兵开展反击,这帮会背书还不怎么会用枪的新兵,依旧畏畏缩缩,不敢向前。情势危急,可众人畏战之心越盛,又怕临阵脱逃被人所毙,一时间不知如何?我们几个女护士由几名还算是胆大的新兵护在厂房一角,副院长也看着心急,急忙四处寻找着其他的出口。 曼梅紧紧地抱着我,闭着眼睛,显得十分害怕,这般猛烈的枪林弹雨哪是我们在训练场时候见得到的,曼梅秀美的脸上挂满了泪珠,平日里爱护有加的秀发也沾上了满满的尘埃,如不是战争,她这么一朵上层名媛本应该就有幸福的家庭和令人羡慕的爱情。 刘娅见她哭得真切,也急忙靠了过来,用药箱挡在我们面前。 “安娘,没事吧。” 我见是刘娅,心头一暖,柔声一笑,道:“没事,只是曼梅她好像被吓到了。” “轰!”一发迫击炮轰击到了房顶,震的漫天飞尘,不少的碎石掉落下来,砸到了我们身上。 “阿娅,你护着曼梅,我们再这么困下去,自己不被打死,吓都要被吓死了!”我一时性子急了起来,也不顾什么女孩子,什么护士身份,虽然也带了些对曼梅这般社会高层人家的不满,可对现在的状况我却更加的担心,一旦日军冲进来,后果可怕的都不敢设想。 “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这”脑海里不断回荡着这样莫名的话语。 “我还没找到你呢!齐仲。”我细声喃语,几乎只有自己才听得见。 “啊?!你干什么啊,安娘。”一见我豁然站起,刘娅不由地愣住了。 我猛地站起身来,向前一跳,弯腰俯下身子,果断地拾起一只步枪,幸亏穿的是手工纳的护士布鞋,这样子适合我们这样女孩子的自由活动。 刚拾起枪,就‘嗖嗖’地几声破空声,火光掠过,几发子弹划破了我的外衣。我一惊,强压住心神,急忙扑到在地,背靠着地面,挪动着身子向前方匍匐而去。靠着在医院教官的教授,我多少还会些基本的战场战术动作,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刘娅和曼梅在远处都看的心惊胆战的,替我牢牢地捏了一把汗。 赵东看着首个组织还击的却是一个女娃子,还是自己看上了的女人,心里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我只是眼角稍稍瞥见了一下他的脸色正在慢慢变得难看起来。我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也不管那帮子学生兵是怎么样的目瞪口呆,此刻把心思自然是全部放在了操作手里的这只步枪上,这只中正七九式步枪看起来颇新,要是出厂就没嗜血就这般结束了生命岂不是太过可惜了嘛。 “咔嚓”退弹壳,换子弹上膛。虽然有些生疏可我还是端起了一只准备发射的步枪,架起了枪口,对着窗外的鬼子兵。 “三点一线···”不断的默念着,弱小纤细的手臂还不怎么会熟练地端握步枪,枪头的准心如同阎罗的勾魂令,身为女子的第一枪,中华巾帼的抗战第一枪就从我手中击发了! “啪” “嗖” “嘭” 一枪一人命,我眼神不差,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看到那名日军机枪手应声栽倒。 “我打中了~~~~” “哒哒哒!”对面的副射手立刻升级,推开尸体,连忙操起把手来回敬了一串子弹。“啪!”赵东反手一枪,又紧接着一枪干掉了这名副射手。 “巾帼不让须眉,你们之前的雄心报国到哪去了?!”院长站起来大声吼着,朝着这群像是萎靡的公鸡似得学生兵指指点点,一时间他们也颇觉得心中委屈,身为中华脊梁,男儿岂能不如女,一声大呼。 “不能输给女人!” “给鬼子拼了,壮我中华身威。” “打!”赵东一见局面有了控制,并且这般学生兵往日的豪情瞬间被点燃起来,一下子放下心中的重担,他深知只要守得住,附近的友军必来支援,毕竟此处已经为我军攻破,这伙鬼子人数虽然不少,可不过只是鬼子的残兵,要收拾点也不成问题。 由于我方士气重振,由占据着地势的优势,日军虽然火力不差,可还是被我们死死地挡在了仓库大门外。 因为我的关系,这时候不断有新兵要想我靠拢,他们也断不会想到平日漂亮娇美的俞护士不仅仅只是会包扎救护,连杀鬼子放枪也不在话下,不少之前的同学也纷纷过来要偷偷瞄瞄我的真容。 “噗嗤”我暗暗发笑,这样下去,我连搁枪的地方都要没有了。我一见日军火力弱了下来,连忙从窗边跑了下来,回到曼梅和刘娅身边。“没事吧,你们两个。” “恩,安娘,你太厉害了,都能杀鬼子了。” “恩,呜,恩,呜,给同学们报仇呢。”曼梅还是抽噎着,这时我才知道,她的哭泣不全是因为害怕和担心,而是那第一个倒下的,是王少礼,他是追求曼梅多年的书生小子,因为找到曼梅而报名参的军,可只是刚刚见到自己的心上人还没表白心迹就已经倒下了。 “呜呜,恩,呜呜。”我放下枪,轻轻揽着曼梅,她虽然没有答应,可是这里面的情谊,她又岂会毫无表示,伤心和失落,尽是些不能言语的泪珠子。 “轰!轰隆!”几声巨响,掀起了一阵烟尘,碎石飞,连院长的额头都被划伤了。 “院长!”我一见他老人家仅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顿时吓了一跳,急忙赶了过来,也顾不得炮火,立马开箱给他包扎。 “是,鬼子的平射炮,他们要活埋我们!”赵东也赶到我身边,虽然看起来是关心院长的安慰,他还是不由地瞟了我几眼,有几分关心,有几分自私,之间的猫腻岂是我会在乎的,我冷眼相观,只是低着头帮院长处理伤口。 “轰,轰!”不断的轰击,不断有人员负伤。大门外鬼子叽里呱啦大叫着,丑陋嘴脸下的肆意大笑令人咬牙切齿,只是不断加强的鬼子炮火已经完全能够把我们活埋着这里了。 “排长!冲出去吧。” 赵东没好气地骂道:“冲个屁,跑出去送死啊?” 这名老兵,也急了,豁然站起来,就要往外冲,“咱可不想被活埋这儿,太他娘的窝囊了。”赵东没来的急拉住他,只见自己的亲信跳出沙包,还没跑出去几步,“轰隆!”一发迫击炮弹就在他面前爆炸,瞬间一阵血雾夹渣着漫天的飞尘,残肢碎体飞落掉了地上,状况惨烈,我们都不忍心看着。 明摆着,日军就是想像猫玩耗子一般,把我们都当成一个个靶子来练炮练枪,谁露头都能招来一串子弹一阵炮。 “奶奶的!” “啪啪,轰隆轰隆!”几个露出头来还击的新兵也瞬间招来了一阵炮弹,瞬间被炸塌了的墙垣埋住,也不知生死。 “啪啪,轰隆。轰隆!” “轰隆,轰轰~~~~” 突的,响起一连串的爆炸,先是手榴弹,之后是集束手榴弹的巨大冲击波,我们立刻意识到这不同声响的爆炸来自何方,大家探头张望,只见仓库门外的残破酒铺二楼上正有国军战士往日军阵地上投掷手榴弹,引得日军的炮兵阵地的一连串爆炸。 “咱们的人!”赵东兴奋的大叫着,说着,只见又有一名国军战士,乘着日军阵脚大乱,穿过火线,趁着日军被打乱额阵脚,迅速地翻过几道断壁残垣,飞身跳到了厂房里。 “八十八师528团警卫,这里的长官是谁?”这名警卫兵身手不凡,翻身跳入之后立刻拔出匣枪,顶上子弹,背靠着窗朝我们敬了个礼,急问道。 “我是,八十七师战地医院护卫排长赵东。”赵东回了军礼,对这名警卫,可以是说是对这名天外来的援兵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充满的感激。 “赵排长,我们齐副团长令你迅速组织反击,与我部配合全歼单面之敌?” “全歼!?不知道贵部有多少人。”赵东颇有些惊愕,当面之敌少说也是鬼子一个中队,要想吃掉一个中队没一营以上人马怎么可能。 “副团长有令,不得多问!”这名警卫果然做到了令行禁止。可我我所关心已不是这些,适才他的一句话瞬间如同雷击般打在我脑海之中。 “等等!这位兄弟,你们副团长叫什么名字?”我放下手里的活,回眸急问道。 这名警卫兵倒是一惊,当然吃惊的除了他还有周围的所有人,他们都是愕然地望着这时快要变得癫狂模样的我来。 “528团中校副团长齐仲~”警卫不容失敬,满怀着尊敬道。 “他人呢?” “就在对面的二楼酒铺上。” “什么?!”我飞跑着冲到窗边,拼命张着眼睛,要想看清那几个在楼顶投弹的身影。 脸,看不清,满是硝烟尘土,钢盔下扑腾着满是杀意的神色;摸不着的边际,仿佛在此时此刻我才真真的觉知到了我所要嫁的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就是个军人,不仅仅是男人,他对战争并不渴望,但他对这硝烟弥漫,枪林弹雨的战场却是天生的崇拜。 这,就是我的男人,我一辈也不愿意离弃的人。 “齐仲!!”朝着远处的身影,多少夜晚都是在心底的呼喊,今天第一次响彻在了日军的战场,顾不得众人的惊愕和不解,也不顾子弹横飞和炮声激荡。在 这一刻我知道如果不再跃出战壕,我肯定后悔一生。 “俞安娘,你疯了啊~~”赵东和刘娅等人急忙赶到我身前,赵东更是不顾我疯狂般的反抗挣扎,一把把我拉了回来,此情此景,任何人都已知道几分我与齐副团长的关系,没人有吃惊意外,更没人胆怯,这时候我们反倒是对“活下去”更加充满了希望。 刘娅连忙把我抱住,安慰道:“别急,别急,马上就能见面了呢。” 我使劲得挣扎着,生怕再就这么无力地错过,眼泪伴着激动的心在跃动着。爆炸不断,虽然日军已经调转了枪口对他们采取了压制,可远处的枪声大作,明眼的都知道是援军已到。大局已定,只要再由我们从背后一击插入,全歼日军,得聚亲人已在眼前。 “打出去把,排长。” “是啊,排长,鬼子已经被包饺子了,就差咱再给他一勺子了哦!”众人纷纷起哄,唯有赵东此刻仍是犹豫不决。 他紧握着枪,对望着大门外,他都不敢做任何的冒险,要是再有损失,排长整编成班长,甚至是列兵也不是不可能。我看着渐渐狂躁起来的大家,自己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我深深叹了一声,稳定下情绪,悄悄在刘娅耳边呢喃了几句话,静静地走到一边拾起那只适才丢拉的步枪。 “巾帼持枪,英姿飒爽~~”院长在众人身后吟诗唱了起来似是在鼓舞诸人士气,道:“巾帼如此,难道你们还要像之前一般看同胞浴血,自个倒是偷得安逸嘛?!” “不可,不可!”一伙子的学生兵的豪情再度燃烧。 “啪,”一枪声响,这枪还是我开的。“打出去把,我,护士冲第一个。”我也不回头,就奋力跳出了窗台,刘娅跟在我身后,手里拽着个手榴弹,只不过尚且没有拧开后盖。“啪!”再开一枪,也不去瞄准什么目标,这枪声不是放给对面听得,而是只要这帮新兵听得真切便是够了。 “杀出去~~杀出去!”新兵们夹杂着几个早就按捺不住地老伤兵们,一股脑的全冲杀了出去。赵东想喊也来不及,一跺脚,顶子弹上膛,从后面追了上来。 “突突,突突~~” “鲁泰!!鲁泰!!”日军指挥官前后难顾,乱作一团,他们身后冒出一队人马,正是我们期盼已久的援军,一阵手榴弹和机枪射击,顿时人像收割麦草一般倒了下去,日军渐渐不支,纷纷丢下重武器向东边缺口处涌去。 我混在人群中,拖着打光了子弹的枪,不住地遥望着,寻找着那个我想要的身影。 “团座,日军陆军一个中队,全收拾了,还有 十来个往东边跑了,追不追?” “穷寇莫追,集合队伍,赶快前往沪江大学!” “是~” 这个声音,这个语调,日日夜夜回响在耳边,虽然我跟她说话不多,可那么牢牢几句对话早就刻在心里,日日夜夜不断加深,这就是他,就是齐仲,就是那个混蛋军人! “齐仲!”我转身,朝着那个笔直高挺的背影,破声吼着。他一怔,好像有点愣住,呆着,缓缓转过身来。两眼对望地那一刻,好像时间都已经凝固。 忽的,他眼神中溢出一股杀意,扬手对着我就是一枪“嘭”,应声栽倒的是一名反扑过来的日军。 “安娘!”这一声吃惊的轻唤,也不知道自己是盼了多久。齐仲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抬枪的手有些哆嗦,顾不上指挥部队,他径直朝我奔了过来,也来不及拥抱和缠绵悱恻,他一把把我拦腰抱起,此刻才觉得虚弱已久的身子已经没有一点儿劲道。 他抱着我,跑到大门一侧的墙角。拽拉着我的肩头,虽带着些恼怒,可还是很小心道:“尽是胡闹,这里在打仗,你一个女孩子人家,来做什么?!” 我也没有惧色,卷着有点儿烧焦的袖管,见着他好像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个滋味,颇为不服气,“怎么了,我是‘战地医护队’,我学过医的,自然也要报名参加医护队,救护伤员,就许你们这些傻大兵杀鬼子,我也要尽咱女子的一份报国心!!” 越说他越是摇头,脸色都变得青一阵紫一阵的,在厚黑的炮火灰垢下面颇为滑稽。 “也罢,也罢,不废话了,你赶快去厂房躲着,这里太危险了。”他拉着我,劲道不大,意思还想要我退回去,已经牢牢抓住的手怎么就能这般轻易松开。却不料被她一把推了回来我使劲用力推了回来,拽着他胸前的皮带,颇有点的生硬地解开扣子,拔出他的手枪,拿起勃朗宁的小手枪,一拉枪栓,带着几分女侠似的英气道:“我也要杀鬼子!~~~” “别胡闹`~~~快走!” 见前面的喊杀声乱作一团,日军面对数倍敌手,似乎还没有露出胆怯,他们各自为战,仍做困兽之斗,‘咻~~咻~~~”几发子弹从身边掠过,齐仲又将我抱起闪到墙壁一角,这里好像被几个鬼子发现,乘着膛内尚有子弹,竟是远远地朝这里射来。 “咻,咻”。 “太危险了,快走啊!”他几乎要破着喉咙喊了出来,可是越是恼火,我越是不从,几乎就是跟他杠上了。 那股样子根本不把枪林弹雨放在眼里,我一腔的委屈就跟着一股思念全部沸腾倾倒了出来,就是在显摆着‘教你洞房夜就要休我啊~~~~’ 我一撩其衣袖,尽是抢在他前面开枪还击了,啪啪几枪还打的有模有样。 “~~~姑奶奶!” “哼!后悔娶我了吧。” “·~~~~” “教你休我,就是不听你的” 看他几乎要疯了一般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才真觉得这个是我的丈夫,是我值得等下去的男人,这么扭着,我希望就这么扭着一直下去。 “你则么就~~~~敌机!” 远远有极响的马达螺旋仪旋转声。 有人大声呼喝,我扭头仰望,才见正上方的日军轰炸机正向我们这16号仓库飞掠而来,齐仲眼疾手快,知道再跑已经来不及了,顺势站起来正要张开双臂将我护在身下。 巨大的钢铁呼啸而过,“轰!”一阵气浪,带起一阵飞沙走石。 “齐仲!”他的身子有点无力,晃了晃,像是巨厦倾倒一般,跌倒在我身上。 卷一 第一章 留卿于君侧,战火红颜 第一章 留卿于君侧,战火红颜 8月14日 经过一日夜的激战,国军以迅雷之势,连克沪江大学,五洲公墓、宝山桥、八公桥等诸多要塞,日军退守虹口公园和江湾路日军司令部,并且凭借坚固的工事顽抗。予以我军以极大的伤亡。故而,最高长官部命令第二师,以及之后的第九十八师,第十四师,第三十六师,第六十七师和精锐王牌第十一师陆续加入淞沪战场,配合八十七师和八十八师,以及中央教导总队诸部加强对日寇最后几处据点的攻克,务必于八月19日之前肃清在沪之敌,以防日军援军登陆。 八十七师师部医院。 “轰,轰~~”远处仍是枪炮不断,剧烈的爆炸震得楼房不断地颤抖着,这处原是一家酒楼,老板为支援抗战把酒楼捐了出来,自己和家人也加入到了救援伤员的队伍之中。 “杀~~~杀!” “啊~~~”忽的一颗炮弹爆炸,巨大的气浪把我掀了起来,在落地的那一刻我才猛然醒了过来。 “是个梦么?!” “啊呀~~好疼!”我一耸肩,只觉得背后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身上还缠着绷带,一看才醒悟过来自己是负伤了。“晦气!” “你醒了!” 我扭头一看,依稀仍是那张清秀靓丽的美人面容,清丽如芙蓉出水,虽然沾染了那么一点战场的硝烟和撩人的疲倦,可是眉宇间洋溢着喜悦的娇艳,和那一种惊心动魄般的美丽令心中不由地一阵迷醉,眼神恍恍惚惚,直觉得之前的想念和痴恋在此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安娘?!” 安娘一进房就连忙放下药瓶,连忙坐在我床沿,用手背贴着我的额头。“恩,退烧了呢。”冰冰凉的感觉,仿佛冰心玉华般的清泉,滋润心田。 “你啊,后背嵌进去一块弹片,又发了一晚的烧,烫的跟个山芋似得,都不敢碰。”她说着用湿毛巾帮我擦了擦额头的汗,现在我慢慢回忆了一下,才记起了那个做了几乎几天几夜的梦,漫山遍野的日军,杀不光的鬼子,我看着自己的兵,一个个的倒下,流成了河的鲜血和堆成山一般的尸体。这梦最后连我自己都被一发重炮弹炸得粉身碎骨。 忽的,想到这,我猛然一怔,顿时觉得背后一阵巨疼。“啊呀。” “你,你别动啊,有什么事告诉我好了。”安娘嗔道,说着倔强地把我按回到了病床上。 “我怎么在这里了?”我向她摇了摇头,虽然有些体虚,可还是强撑了身体,在她的搀扶下靠在了病床上。 安娘缓缓地坐在我床侧,整理了一下发梢,柔声道:“你为了救我,挨了鬼子一发炮弹,后来,你们的宫连长打跑了鬼子,陈练长官和你的警卫拼了命的把你送到了这来,那时候你流了好多血,都吓死我了。” “这不···没事呢。”我呵呵地傻笑着,不敢直视晶莹炯炯的眼神,原本煞白的脸上忽的倒是多了几分血色,连我自己都觉得面颊开始红烫了起来。安娘深情地望着,这眼神里,透着愧疚、思念和委屈的几种味道,这眼眶里面的泪水马上就要流淌出来,我最怕见女孩子哭,而且还是为了我这种不值得的人。 “齐仲~~”安娘前倾身子,纤纤玉手轻轻托着我的面颊,淡淡一吻。 “噫!”我强忍着背后伤口处的剧痛,现在胸前的女子似乎已经如是千斤巨石一般,几乎齐聚了我当下全部的担心和害怕。 “齐仲,对不起,对不起~~~” 紧紧着揉着,我几乎感觉着她的心跳,那种久而不见爱人的激动,我能感觉到她心跳到咽喉的那种激情喜悦,我能明白这种巨大相思的痛楚,这一刻好像全部全部都是我在归还对她的亏欠。 “对不起,呜呜···我真的是想你了,呜呜···我想你,我不想离开了,我怕再看不到你!呜呜呜····”安娘哭着,抽噎着,扯着,身子拼命地靠近着,双臂紧紧地箍着,一丝也不肯放开。“··安娘,安娘,别哭,别哭,我不是好好地么!” 轻轻地安抚着她的秀发,嗅一嗅,只觉得芬芳的香气,沁人心脾。我悄悄地握住她的手,感受着一颗弱小心灵的艰难和不易。 “我究竟应该怎么待你。我喜欢你,可是你在我身边,带给你的只有铺天盖地的危险和死亡。”我的脑海中忽闪着,我暗暗决定,绝对不能让这个傻丫头留在自己身边,要是那天是一枚重磅炸弹,自己死了也就算了,要是把安娘带了一起去了,自己还不是到了阴曹地府都要被人骂! “咚咚 咚。”或许门外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所以大家都悄悄地敲了敲门,显得小心翼翼的。 “谁啊~~进,进,进来吧。”安娘连忙收回了手,整理了一下发鬓,站在我的床头帮我扶起身子。 我招呼了一声门外之客,只见陈练和吴尚功还有昨天的宫志和张震林,都身着军装,顶着钢盔,走了进来。一时间一个小小的病房里都挤满了人。我连忙示意安娘给各位寻了几张位子。 “夫人,不必了,军务紧急,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陈练毕恭毕敬道。 这一声‘夫人’叫的安娘的脸颊飞一般的红了起来,她颇为不好意思,只好又羞答答地回到我床头站着。 “情况怎么样!”我不在前线,此时此刻最关心的还是虹口一带的敌我攻防情况。陈练的脸上阴晴不定,他跟了我多年,可今日的神色居然连我都识别不出。 “团座,我师于昨日攻克沪江大学,八十七师也拿下了五洲公墓和宝山桥一线,日军已退守到虹口公园等狭小地区龟缩防守。”陈练正言道。 “总算还是个好消息,加上各路援军,在19日之前克敌肃清必是无忧了。”我一听就精神一震,没有愧对师长官之托,沪江大学,我还是给拿下了,就挨了一发炮弹还是值得的。 “可是,可是团座~~”独立营长吴尚功有些低落,稍稍的有些难过道,“光13日一天,我师就伤亡了500多人,还有,264旅,264旅,旅长黄梅兴阵亡!” “什么!!黄旅长!!!”一闻噩耗,气血上冲,眼神晃过一阵黑,差点又混过去。 “团座!”诸人急忙上前。 “我没事,陈练,怎么回事?”我一时间极难接受 这些,不知一日战况竟然如此激烈。“团座,昨日旅长亲临八公桥一线,与敌激战,战况尤为激烈,日军狡猾至极,还在楼房街道多处设置机枪和暗堡,还有通了高压电的铁丝网,旅长带着一营弟兄冲进阵地时,鬼子开了电网,十几挺机枪一起开火····” 陈练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份电报来,照着上面的内容,说道:“长官部,命264师528团团长朱赤调任第264旅旅长,令528团副团长齐仲接任该团团长,第二师补充旅和九十八师夏楚中部已经到位,16日准备对日海军俱乐部、虹口公园以及江湾路日军海军陆战队总部发动攻击,528团稍作休整,配合九十八师开展攻击。————第9集团军,张治中” “团座,朱团···朱旅长说,先由参谋长代理你团中事宜,等你伤愈以后再议。”陈练和吴尚功等人见我升调团职,这抑郁的氛围中才稍有了一点了激动,就连原本羞怯的安娘也知道我现在已经是正职团长,不由地心中好生了几分欢愉。 “唉,这岂是我所愿意看见的,这是靠兄弟们的死换来的,连长死了,排长当连长,排长死了班长当···”我思索着,叹了一声,让他们都退了出去,只留下陈练随身的一份地图。 “怎么,你不都是团长了么,你伤还没好,还不能走!”一见我打开地图,正在搜寻着什么,安娘才会想起适才的那一句“参谋长代理你团中事宜,等你伤愈以后再议。”是个什么意思,连忙上来就要把我的地图收走。 “唉,唉。别动!”我见她把图收了起来,乘着背部痛楚已经止住,赶忙支起身子要夺。“啊呀~~疼!” 一阵麻木传遍全身,我手臂就好像失去知觉一样失去力气,身子也失去了支撑,一下子倒在床上,“嘭”头重重地嗑在了床沿上。“没事吧~”,一双玉手赶紧托住,安娘急忙把我抱住,殿起枕头,让我枕在她腿上。 “别乱动,我不收你的破图就好了嘛。”她说着帮我把地图还到了我面前,“那给你,你又不能看了。” “唉~~”我碰到这么一个丫头,也不知道是老天爷的眷顾呢还是上辈子的冤孽呢···安娘按着我的吩咐,将地图平铺在了我的床上,这是一张小比例的50000:1的淞沪地区作战地图,由德国总教官 冯·诺依曼亲自带人在淞沪一带勘察绘制而成。按照师部的参谋计算和配比,图上已经清楚地标出了敌我双方的态势,还有大大小小的火力配置对比. “你给我找到,沪江大学和虹口公园的位置,再给我做个标记。”我有点使不上劲,用手指了指,示意一下具体的方位。安娘点了点头,她多少也受过点军事训练,再加上上过战场,还居然杀过日本人,这可是她的悟性和好胜心在一伙女娃子护士里牢牢地树立了起来,很有一副山大王的气势,不过在我面前。她收尽了一副霸道的劲味,对我唯命是从,好像是怕我,好像是有些愧疚。 “我身边没笔。”她望了望我,调皮地张望了一圈,也不见什么能写能划的东西。最后尽是从药柜子拿出一杯玻璃瓶子。 “用紫药水也行吧!?” “啊~~” “不,不行的!”来不及我制止,她用针管沾了一点儿画在了适才标记的角落方位上。 “这,这我还怎么看啊,你看,药水会散开的,这样这一副图不都毁了嘛”我摇了摇头,这等毁坏“军事器材”的事,要是在团部里我早就给派人拉下去打鞭子了。“算了,让陈练他们再给我拿一份来吧。” “不行!” 安娘猛然站起,俏容生煞,抓过地图,收了起来,便整理便嗔怒道:“他们来肯定要带你回部队里去的。” “···我,我么,我必须回去,我要回到我的部队。”这些道理我从来不想争辩,我也不愿意重复这样的意思,没人能拦住我,哪怕我喜欢着的人。 “不行,你的伤才刚刚包扎好,弹片采取出,你稍有大动作就会导致伤口撕裂出血。”只见得她原是白皙的面容一下子胀得通红了,话语有些子激动,带了几分紧张和胆怯,她还是一口回绝了。 “没见过昨天负伤,今天就要上前线的?!” “我,必,须,回,去!”一字一言,斩钉截铁,似乎不带一分半点的玩笑和商量,我是军人,我的命和人,都得控制在我自己手里。 “···你,你····”安娘被我气得几乎语赛,决绝如此,真的容不得旁人再有一丝意见。她眼眶下的泪痕依稀还在,马上又快淌出泪来的眼眸,晶莹水润。不见得什么委屈,不见什么哀伤,她的动作还是如此雷厉风行,安娘一步上前,将我抱住,亲吻在唇。那一刻电闪雷鸣,心中仿佛是千万遍的枪炮大作,千军万马一时间全部冲进了脑海中,一时间几乎东南西北一下子全乱了套。 只觉得“轰”一声,一片空白。一切铮铮铁骨都融化在了这无限的温纯。 轻轻地,她靠着我胸口,带了几分孩子气,更多地像是个妻子,像是个关心自己的家人。“我舍不得,我害你挨了一颗炮弹了,不想再害你受更多伤害,我不想你再从我面前离开。我是你的家人,更是你的,妻子··” 她紧紧拽着我的臂膀,那真切的用力感觉,我能体会得到那种离别的苦痛。那一旦有了牵挂的世界就变得更平常不一样了,我不知道爱一个如何痴狂,只是觉得心里面她的影像越来越重,要是不离开她我怕,以后的作战,以后军人的坚毅慢慢融化在了适才的温柔乡里。 “安娘!” 我渐渐将她扶起,看着哭成了个泪人的她,轻轻拭去伊人的伤心泪珠,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你是堂堂的一个团长夫人,怎么能是个哭鼻子的傻丫头啊,我答应你,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还是理解着我的,一直就是,洞房花烛那夜我便知道。 安娘勉强止住了抽噎,应了一声。 “这个拿去,带在身上吧。”我在床边的抽屉里捣鼓了半天,才把之前的那个皮盒子给找到了。“什么啊。”安娘卷着衣袖擦干了眼泪,接过盒子,稍稍有那么一点儿沉,她却生生地打开盒子。 “这把是···” “这是,我在德国的朋友送给我的。很适合你用的,他本意就是要送给我夫人的,那个时候我那有什么老婆啊~~哈哈~”我说着说着,还顺溜的话,说道最后,脸也是变得滚烫了起来。安娘拿着这把小巧精致的勃朗宁手枪,在阳光照射下仔细端详着。 “我知道你们医院教过你们开枪和装卸,盒子里有五十几发子弹,应该够了吧。” “咔嚓”未等我说完,她一手拉住枪栓,已经把子弹顶上了躺,单手持枪,眼神里顿时冒出一股子杀意,炯炯有神,一扫之前的孩子一般的委屈,立马呈现出了一幅巾帼女侠的风范。 “嘭,嘭,嘭!”她转身一飘,枪口对着窗外屋檐的瓦片,连开三枪,虽然枪法火候尚欠几分。可那一气呵成地顺畅劲儿竟是连我都看的吃惊不小,毕竟是个女的,而且还没有实实在在地开枪过。 那一刻,就有那么一个念头闪过,“我要是把她带在身边呢···” 8月15日 要不是医院里面的几个医生和院长不给我签那什么劳子的出院单,我早早地就回到了部队了。 不过,这几天也多亏了安娘和她的姐妹们,我抽空就教教她开枪和瞄准之类的。这几天虽然过得很快,可那种不想离开的念头不止一次的浮现出来。曾经的钢铁意志差一点沦陷在了这里,沦陷在了她身上,在她绝美的倩容之面前,好像也提不起一点儿决绝的劲道来。 下午时候,吃完了饭。 不管行不行我还是悄悄让安娘给我团部打了个电话,意思只要让他们派人来就行,能不能接我回去就全看到时候我们侦察连那班兄弟的本事了。安娘是干药材生意出身的,她自然也想“赚”点儿好处,跟我讨价还价了好久,没法子我也只好答应带她离开这处无趣的医院去团部见识见识,要是有危险还得第一时间把她送回来。 一溜烟,也不知道十几分钟。一辆吉普车,后面跟着两卡车的武装士兵,秩序井然地跳下车,在医院大门前站立列好了队伍。 吉普车上的几人,我看的清楚,是我的副官陈练和新晋参谋长吴尚功几人,跟门口警卫交接验过军官证之后,走了进来,见我已经穿着整齐之后,急忙大步跨到面前,向我敬礼,道:“团长!副官陈练、参谋长吴尚功向您报到。” “挺快的嘛!”我回了一个军礼,“这才几分钟。” “侦查连就是要雷厉风行。”说罢,闪出来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一个转身,踢个一个正步,扬手一个军礼。 “八十八师528团侦查连长宫志向您报到!” “宫志,你小子什么时候搞侦查了!?”我说笑着给他胸口就是一拳,拉着他的身子转了一圈,看了看发现一身带着不少装备,看来真的像是个正经的侦查连长了。 “之前害的团座受伤,挨了鬼子一记冷炮,那是我宫志之前侦查工作不到位,现在我认真学习,从头干起侦察兵,保证我们团每个兄弟都不流一滴冤枉血。” “是啊,团长。”吴尚功现在换了两枚中校的肩章和军装,一下子有了军官的豪迈威仪,说话也故意做出了些腔调,道:“宫志原来是准备掉往三营任营长的,向我请示了一下,是他自己要求重新到侦查连去干的。”我一看就不习惯,一个眨眼的功夫,拍下他的军帽,微怒道:“装什么,装什么?还真拿自己当参谋长了啊,这都是兄弟几个,少摆架子哦!” “是!”吴尚功有些不好意思,立马拾起帽子,打了一个敬礼。 这时,陈练环顾四周,不见那些个平日围在我身边的医生护士,探过头来悄悄说着:“团座,吉普车就在门外,卑职十分钟保证您能出现在团部,这些大眼睛医生肯定还没回过味来。” “···安娘。”我转身示意让她回到我的病房按原先的计划行动。 安娘知趣的也跟我敬礼一个军礼。 “是,团座”这照样子画瓢的事都被她学的这么‘生动’惹得吴尚功他们几个偷偷发笑,见他们饶有兴趣地望了望我,倒是有一股子被他们戏弄的味道。 这时间,偏偏不巧,被院长看到了,大老远的喊着我,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安娘刚刚拎着自己的行李走下楼来,就被几个护士给撞见了,几个小姐妹缠上来“叽叽喳喳”一顿围堵,眼看着就要把“私奔”计划全部给抖搂出来了,这下可不好。 “团座,不好办了,要露馅了。”陈练扭头一看不对劲,急忙就要拉着我外门外跑,“这···”见我还在犹豫倒是宫志一下子把我架了起来,就要跨步子向外门冲。 “团座放心,半小时之内,夫人肯定也会出现在咱们团部!” “····停下。” “咻~~~·轰隆。”一连串的爆炸忽的响起,伴着一阵晃动,就在医院的不远处,我听得真切,那是日本的香瓜手雷的爆炸,“嘟嘟嘟嘟,突突突”紧接着的,我就知道肯定是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机枪。 我听得枪炮声,一下子就好像复活了似得。猛地从宫志近2米的高个子上跳了下来,大吼道:“侦查连集合。” “嘭!”陈练朝天开了两枪示警。 卷一 第二章 以牙还牙 以眼还眼(初) 第二章 以牙还牙 以眼还眼(初) 陈练熟练的嗑开枪栓,朝天就是两枪。 原本被远处惊吓到的众人倒是一下子把目光和注意力全部集中了过来,院长和几位医生也从四周聚拢了过来,“怎么了?齐团长,鬼子不会找的我们的师部医院吧?” 院长显得有些紧张,推了推眼镜,怂着肩,把全部的注意和心中的焦虑都集中在了我身上。我接过宫志递来的望远镜,朝着枪炮声传来的方向,努力搜寻着,只是不断有硝烟和火光,再远的地方已经被一些倒塌的建筑物遮挡住了。我转身看了看此时有些害怕的众多医护人员,问院长,“院长,医院里有多少警卫力量?” 院长大略回忆了一下,道:“大概一个排左右。” “轻伤人员···就是能扛得动枪的有多少?” “这···大概轻伤病患两百多人,重伤有一百多个?要转移吗?” “转移?!”我笑了一声,略带严肃和戏谑道“这个警卫排我都可能要带走,让轻伤员拿上枪,准备御敌!?” “什么?!”院长和几个医生都吃了一惊,全部想不到我会做如此决定。在场只有我们几个专业军事出身的人知道,从枪炮声判断,这货鬼子明显就在医院附近,而且是越来越近地朝这里靠近,数量可能还不少,要是现在转移,一旦被日军发现,那我们全部都得赔进去。只有现在主动出击,可能还能抗住一会儿,只要吸引了附近友军的注意力即可。附近就是法租界,日军也不可能派海军飞机轰炸和炮击。 “这可不行,他们都是病人,你怎么能叫他们上?!你们不是还有两卡车的兵在外面吗?你们干什么去啊?”一个看似年轻一些的戴眼镜医生不服,扯着喉咙就准备上前理论,幸好被院长拉住,可叽叽喳喳得在一边烦的叫人心烦。 “我不做什么解释,赶快,执行!”我一甩手,陈练一看就知道意思,朝着那个医生的脚前开了一枪,“嘭!”,飞起的碎石,瞬间把那个医生吓得倒在一旁。 “宫志!” “在!” “你带了多少兵?” 宫志一抖精神,知道马上又有大仗要干,这一声的血液又开始冒泡沸腾了起来。“报告,卑职手下侦察连一排全部将士在此!” “一排!” “有~~~~~~~!” 这一声,声震长空,惊得在场诸人不敢大声喘气,激得我们血性军人瞬间双手充满了征服一切的暴力力量。 “医院的警卫排长呢?!”我故意撕扯着喉咙,假装着不耐烦似地大叫着。“卑职,卑职在此,赵东,” “就是你?” 这个老兵油子,之前还对安娘动手动脚的不知轻重,要是私下里,还不狠狠收拾一段,可现在军情刻不容缓,只好缓缓。况且,还得指望他的一排人手。只是一见他衣裳不振,精神不振的样子我就觉得烦。可能知道我和俞安娘之间的种种关系以后,见到我都有点后怕和犯怵似得,他连眼神里也少了点硬气。 我看着就不顺眼,越发的觉得厌恶了。 “带上你的一排人手~~~~” “齐团长,我,我是奉命保护师部医院的,不,不能随野战部队作战···请,请见谅。”这小子不知道是什么胆子,倒是打断我说话,还暗示我只是个别的团的团长,根本无权指挥他,就连院长也不行,他只是奉命保护而已。吴尚功和陈练一听就觉得不是味,一变脸色就准备上去扇这小子。 我一把喝着两人,慢慢把赵东排长拉到一边,拍了拍他的衣领,道:“陈排长,误会了,我只是建议您啊,带着人到对面的屋顶和窗口啊布置一下火力,别到时候日军发现了这里,把你们全部堵在医院大院。”我话锋一转,冷冷瞄了他身后的几个兵。 “你?你的这些兵?还是留在这吧,我就没想带你们干什么?!”我给他拉了拉衣领,掸了掸上面的灰尘,稍整理了一下上身穿戴,转身离开,大步走到门外。 望着我的一排将士,见他们一个个面色坚毅,眼神中尽是无惧和渴望的神色,这就是我所希望拥有的狼的本性。我的部队,就得是一个个狼群,不惧虎豹,见兽而噬。 “出发!” 宫志一声喝令,诸人都转身跑动了起来,我和陈练、吴尚功等人正要跨上吉普,只见安娘甩掉了箱子,从衣袋中拽出那把我送她的勃朗宁,也急着跑了过来。 “安娘,别胡闹,快回去,这不是在唱‘戏’”我看着这丫头心里就慌,头皮发麻,这要是还让她一起去了,这仗根本就不用打了,我们的这一排兄弟全部都得被她累死。 “什么呀!我知道这伙鬼子在哪里?” 安娘白了我一眼,好不正经地看着我们几个,肃然道。 “什么?” “早上,曼梅她们几个护士和一个担架队去前线,大概是虹口公园那边去替换那边的战地救护部了。” “知道了!”我猛然一惊,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整个日军行动的轨迹,“这伙畜生,估计是早就盯上你们了,上次被打跑了,这次专门埋伏着!” “快,夫人,你知道你们担架队的线路,带我们去吧!”吴尚功说着就要开门让安娘上来,我一见急忙咳嗽了一声,又狠砸了这小子一拳,把他吓得急忙缩回了手。“那,那个,你跟着我,不要乱跑。” “嗯~” “枪炮无眼,自己保护自己。” “嗯~~” “别冲前面,躲在我们后面,知道吗?” “嗯~~~”她显得有些烦我,使劲点着头,也不知道都听进去了没,我只好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伸手将她抱上车来。她倒是早有所准备,一下扑到了我怀里,差点没把我压趴下来。 吴尚功和陈练急忙扭过头去偷笑。 “出发!” 我只好扯了一下领口,示威性地咳嗽了几声,示意大家出发。 车子开出去没多远就开不下去了,前面尽是被炮弹炸开的弹坑和大大小小的碎石块和砖瓦。这街道两侧的房子坍塌破旧,尽是被战火摧残过后的痕迹。这里靠近法租界,日军虽然不敢使用重武器,可是这边靠近虹口的核心区域,边缘地带也往往成为敌我双方的争夺重点。 我一看前方已经无路可走,并且估计了一下日军距离也不远了,我示意停车,吩咐大家注意检查了一下装备。 宫志的这个侦查连满员有230人,是个加强连,而他今天所带的一排56人尽数配备了自动火器,进口自德国的MP38自动冲锋枪,每人配发一支,携带一个基数的弹夹和4颗手雷,火力的配属是按照德军的标准来的,甚至这个排已经强过了现役的德国国防军,对付同等数量的日军根本不在话下。 除了按照标准的德国标准之外,每人还按照原团长朱赤的要求配了一把战刀,这个标准的战刀与日军的武士刀或是西北军的大刀都不尽相同,比武士刀宽厚,又不似大刀那般笨重宽大,这是朱团长按照滇缅的腰刀和印度的弯刀的特点射击而出,刀背宽与刀锋2公分,刀长三尺,最主要特点的是刀分向前呈现出圆月弧状,砍铁切骨自是如砍瓜切菜一般,这样子打造出来的战刀,刀刃锋利,寒光凛冽,威力自是不输给日军的武士刀。 宫志命令众人分成两队,我和陈练带一队走右侧,吴尚功和宫志带一队,在街道侧后掩护前进。只要有一队人遭到攻击,或是发现日军,立刻示意信号,第二队人马上向敌后迂回攻击,务必实施包围,不能让日军有漏网之鱼。 我把俞安娘安排在了我的一队里面,她不会用冲锋枪,而且MP38又大又沉,也不适合女孩子,见她摆弄了半天,我也哭笑不得,只好还是让她继续用那只勃朗宁。只是因为她衣着过于显扬,必须躲在我们身后,。日军的枪法可不差,我可不敢让她去触这个霉头。 我拿过她手中冲锋枪,一拉枪栓,检查了一下弹夹有无卡弹。“安娘,前面是双辽路和江浦路,你还记得你们医护队的路线吗,我们沿着找,肯定能发现她们,要么也能发现鬼子。” 安娘此刻的玉容生了片许杀意,眼神一换以往的温婉柔情,点点滴滴的冷色杀意也渐渐从她身上透露出来。这女人的“翻脸比翻书还快”这句话真是没说错。她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正色道:“就是在江浦路,那边的杨浦公园应该就是我们临时的歇脚地点,我想她们应该在那边出事的。” “几个女护士,小鬼子是想女人想疯了吧!”陈练恨恨地跺着脚,咬紧牙关,远远望着前面的杨浦公园,心有忐忑,也不知道是否多了几分担心。 “走吧,小心点。” “陈练,给宫志他们传个信号。”我吩咐了一声,第一个端着枪,低头弓着,冲出了街口。 陈练学着麻雀声“叽叽喳喳”一阵鸟语,对面的人也回应式的应付一声,随即也跟了上来。 我跑出去几步,虽然背部还隐隐有些痛楚,好在是我出发之前偷偷问安娘的同学王曼梅要了点止疼药,刚刚吞了几片止疼药,虽有副作用,可总比到时候疼的用不上劲的好。 一步跨出,映入眼帘的街区惨状令我也不由得动容呆立,沧桑的面皮跳了一下,果不出我所料,这里曾有一场激战,地上趟着好几个担架队工人的尸体。我上前检查了一下,都是背部中枪,很明显是偷袭埋伏所致,而且枪枪致命。 “团长,这里还有个活着。”有个士兵发现一个幸存者,急忙大声喊我。 我赶忙跑了过来,安娘也急忙过来,用了一些基本的救护药物,帮他先止住血,堵住了伤口。 “扶他起来,给他喝点水。” “咳,咳··”液体刺激了他的痛楚,这个五十几岁的汉子一下子喷出了大口的血水。 “阿叔,怎么样?坚持一下,我们这就送你去医院。”我扶着他,一触手只觉得冰冰凉凉的身体已经没了一点儿生命的温暖,他的手臂,我能摸出来一刀刀深入骨髓的伤口。“这是刀伤,活生生用刺刀和战刀捅出来和砍出来的。这么一个瘦的没有多余肉的暮年老人,本是在家安享天伦的年纪,支援之前而来,可是却要死在一般没有一点人性的日本畜生手里。 “长官~~~”他发出一点儿,一点儿轻微的声音。 “我在。”我眼眶有点润泽了,急忙俯下头,陈练和其他将士也是,都围在外面,没有一个发出声音,唯有安娘已经哭红了眼睛,用尽了她的浑身解数去帮他止血,只是,他的血都快流干了,伤口都不再渗出血来,连水都没有。 “快~~~,女孩子~~被鬼子~~~抓去~~~~”我不知道这个大伯的年纪,只是他现在仍在耗用他生命最后的一丝力量为我指路,他手指不断向前戳向东边的杨浦公园。 “我知道了,阿叔,你快~~~~”还不等我说完,这位大伯就卸尽了最后一口气,双目微闭,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全身都颓然地倒在我怀里···· “杨浦公园!”我默默地掩上了他的双目,牙关紧咬发出吱吱咔咔’的声音。 “谁敢留下一个活口~~~杀!” “是~~~~~!”全排的弟兄低吼着,毅然决然,一股血海深仇般的魔力瞬间迷茫在了我们中间,安娘也是在摸尽最后一点眼泪之后,跟着喊出了声来。 我们简单的收容了几位担架工人的遗体,全部的60人(侦察排56人,加上我、吴尚功和陈练,还有安娘),直奔杨浦公园方向而去,那边靠近法国租界,不在敌我争夺的焦点之内,所以都不会有双方的部队出现。日军往那边跑,一想就知道要在那边‘发泄兽欲’糟蹋那些女孩子。我们要是不及时,晚了一时半刻,可就害了那些姑娘。 “快!” “快,快!” 忽的,前面的几人,忽的停了了下来,我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一挥手,示意众人各自找寻掩体隐蔽自己,我拿出望远镜一看,只见前面几十个鬼子兵正把抓来的女护士绑在担架上往回赶,里面除了其他的几人,还有之前安娘的大学同学 ——王曼梅和刘娅。 “是曼梅和小娅。”安娘激动地就要冲出去,见她有点不安,我忙着闪道她身侧,将她快露出去一半的身子给拉来了回来,“嘘!”我按住她的肩膀,“禁声~~~” 可有几个鬼子兵还是听到些动静,转过身来朝我们隐蔽的方向张望了一下,虽然发现没什么可疑,但还是不安似地朝着这里开了几枪。 “啪啪,哔~~” 见没有什么动静后,低声骂了一道,又背起枪赶回去调戏那些女孩子。 就是那一刻,我向陈练递了了眼色, “三~~~二~~~一”两人一起同步。 就在鬼子转身的那一刻。 “打起!” “突突突~~~”几支冲锋枪,一个三连发的短射点,四个鬼子应声倒下,还没等其他的日军回过味来,我们这边一组30多人全部都跃出来掩体,几十支冲锋枪在局促狭小的街道内成扇面状扫射。 “突突,哒哒!” 几乎没有一个鬼子能转过身来还击的,十几秒的时间内,这里已经横尸遍野,一地的鬼子大概有一个小队不到的人。当我们的人刚放下枪,有个士兵要冲上前面去检查日军尸体时,又忽闻一声枪响,他也应声倒下,子弹直中眉心。 枪法极是刁钻。 “隐蔽~~”陈练边还击,便命令众人就地卧倒。 我急忙向边上退去,拉着安娘,把她牢牢地护在身后,也不知一阵枪林弹雨,我能保护的了她几分。 “团长,这是鬼子尖兵!?” “突突,突突。”我向对面射出一梭子,乘着对方的火力间隙,大声吼道:“见人就打,没多少鬼子。” “陈练!按计划来!” “是。” “咕咕咕~~~”没等陈练的雀鸣声传开去,日军的侧后又是响起一阵爆炸声,伴着密集的冲锋枪射击,一大片的国军战士从一处破败的屋檐下冲了出来,宫志冲在第一个,这个江浙的魁梧汉子,一脑子的杀敌报国思想,长得虎背熊腰的,可性子确实时而像驴子似地死倔,时而又像猎豹一般的凶狠敏锐。他和吴尚功早就在一侧准备,只待时机一到,立刻冲杀出去,务必出其不意,打对面一个出其不意。 一个急速射击,瞬间打乱了对方的部署,加上在绝对空间单位火力的劣势,我们也趁机冲正面掩杀出去,密集强大的火力加上手雷的点缀,鬼子虽然人数诸多,可是在没有重武器和飞机大炮的直接支援下还是撑不住,在大部分被毙之后。一名军衔中尉的日军军官,叽里咕噜地乱吼了几声,拿着指挥刀向侧后方向胡乱指了指,带着剩下的七八名士兵,强行扛着俘虏来的几个女护士,往法租界的方向跑去。 安娘虽是个女孩子,但跑的却不慢,几乎都要冲到我面前来了,要不是我处处拉住她,掩护着这个上了战场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傻丫头,现在估计她也都趟着送后方医院了。 “回来~~”又一次,我把她从面前给拉了回来。 “傻~~丫头!别到处乱窜,乱飞的是子弹不是蚕豆,打到身上钻个孔,就得要你的命啊,姑奶奶。”真是服了她了,就我这样已经气到快要爆炸的态度,她仍是无所惧怕,笑嘻嘻一扬嘴,跟之前的意气奋发的巾帼女侠模样又完全换了个样,让人根本不知所措。 “团座,鬼子朝法租界那边跑了?”宫志检查了一下被毙的鬼子,确认没有活口之后,匆匆赶了过来。 吴尚功皱着眉头,顶了顶钢盔,迟疑道:“他们能进的了法租界?现在中日双方交战,英法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法租界也打出了告示不得允许双方军方人员擅自进入法租界,否则有权处理一切后果事宜。” 我看了几人一眼,深知此事重大,没有上峰的直接命令,给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带枪进法租界。现在国际援助全靠英法列强的许可,长官部绝对不敢得罪那些“洋皇帝”。 “怎么办?团座,追不追?” 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我身上。 “曼梅和小娅还在鬼子手里呢,要是就这么走了,她们···她们···”安娘拉扯着我的,苦苦地哀求着,这里面的姐妹情深,身边没有的亲人的她最能体会。这时要是就这么收兵回去,不光不能跟医院的其他医护人员交代,就连刚才去世的担架大伯也难瞑九泉。 “兄弟们!” 我霍地向前一步,面朝着五十多个士兵,举枪高喝一声。 “追不追?!” “追!”虽然只有五十几人,可这声响,着阵势,满是山河雄壮的撼天动地的力量。 “法租界,我们怕不怕!?” “不怕!” 这两个字,我跟着大家一起大声喊了出来,在场的滚滚豪情,就连安娘也被深深感染着,她也扯着她轻柔温润的喉音喊了出来,众志成城之下,这七八的鬼子的人头我们是一定要取下来的。 “追!快!” 卷一 第三章 以牙还牙 以眼还眼(中) 第三章 以牙还牙 以眼还眼(中) 日军连拖带扛的,带着几个女俘虏很快就被我们发现了。但也是因为目标太过明显,我们也不敢贸然攻击,怕要是万一误伤了那些女护士就不知如何是好。 鬼子可能也知道我们投鼠忌器,乘着一会儿迟疑的功夫,急急忙忙地跑向了前面的苏州河大桥,桥的对面是法租界,十几名法国士兵把手在桥一端的工事之后。我们赶在后面,在桥的一侧我示意众人停了下来,从望远镜里我看的真切,那名日军中尉跟把守桥头堡的法军军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又冲兜里掏出了一些东西给了对方,几声唠叨之后,法军居然给他们开门让了道。 这些鬼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扛着女俘虏们走进了法租界。 “混账东西!” “团座,不知道法国人跟鬼子玩什么把戏,看这个样子他们两个是‘对家打我们下家’(两者联合起来对付另外一个)” 情况复杂,但很清楚,我们明显是劣势的,要是列强跟日军私下有“交易”,那我们现在的处境恐怕很显而易见了。不过,开工就没有回头箭,如果是要硬上,进法租界我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思路一转,马上心里就有了个主意。 “大家整理一下衣服,进法租界可别丢了我们中国军人的脸!” 我即可下令让众人整理军容,检查武器,又悄悄地让陈练和几个警卫兵把几捆手榴弹打开后盖,拴在一起,背在背后不要叫人家轻易发现了才好。虽然众人并不理解,可片刻之后一支军容整齐的中国军队还是行进到了法军桥头堡的路障前。 “STOP!” 一个军官模样的法国军人走了出来,挥舞着手枪要求我们马上站住。 是个中尉吧,我瞄了一眼他的臂章,又打量了一下他的面孔,略是年轻的小伙子。 “Lieutenant! I’m the colonel NO.528 group,QIZHONG”(“中尉,我是国军528团团长齐仲”)我礼貌型的向他敬了个军礼。 “OK,sir,why did you went here?”(恩,先生,你们为什么来这里?”)这名法国军官的英语说得还算顺溜,只是言语里面的轻蔑和倨傲一看就让我们受不了。 “Lieutenant!At that moment, we saw so many Japanese Army went into your sector····”(中尉,刚在我看待很多日本士兵进入了你们的防区”) “what? Japanese Army? So absurd!”(“什么?日本士兵?这太荒唐了。”) “I am sure。”(“我敢确定。”)看着我坚决凌厉的眼神,这个法国贵族式的军官倒是显得几分心虚了,急辩道。 “NO NO ...you,you....fuck!你,你,放屁!” 这个法国中尉可能还是不擅长英语,装腔地说了几句会的以后就实在憋不下去了,还是用中国话骂了出来。 “什么东西,敢骂人!?”陈练、宫志等人忍着在一旁已经许久,一见这个法国老鬼爆粗口喷脏就恼了,他们平日最是看不惯这些个法国洋鬼子作威作福,这个让他们有机会逮到了,还不拼了好好跟他们‘玩玩’。 两个人飞快地嗑开匣枪盒子,没等这个法国大佬回过神来,两支德国匣子枪已经顶在了他脑门上。还有之前我特别吩咐的几名警卫也迅速冲人群中闪了出了,亮出他们绑在腰间的一圈手榴弹,一手一个,死死地抓住这个法军中尉。 见长官被枪顶着挟持住了,冲突一触即发,法军这边也全部把枪口对准了我们,当然我们这边也不示弱,全部五十几只冲锋枪全亮了出来,还有安娘的一只勃朗宁也拿出出来,对着了那名法国中尉的面门。 场面一下子快要失控了,我也不急,只是人悠哉悠哉地站在他面前盯着看,好像是看着猴戏一样的轻松。 一见枪口,可能差点犯晕,这名法军中尉的嚣张气焰瞬间就被“灭掉”了许多。 “Sir,Are you enjoy this way?”(“先生,你喜欢这样吗?”)我见着他的冷汗沿着面颊不断地淌下来,这个孙子,吓得背后早就湿了一大片,我颇似玩笑地问着,看时候差不多,也应该聊聊正事,事不宜迟,要是那批日本畜生在里面已经动手了,那我可造孽不深啊。 “Sir,你会中国话,我也就不饶弯子了,我不知道你跟那个鬼子有什么‘门道’,我现在要进去抓他们!你行个方便吧!” 见我终于开了口,那个法军长官还是稍微显露出一些军官贵族似地威仪,稍稍抬起了一点儿下巴,以显出身份不同。 “不,不行,这里是法租界,不允许,中国军队进入。” 我见他仍是有些‘糊涂’,故意咳嗽了几下,这下几个警卫又把他夹得更紧了,胸前的手榴弹真真切切地绑着绑绳,“当,当”摇晃着碰出响声,一拉就响的那种。这个法军中尉立刻乱了神色,带着几分求饶的样子,大声喊叫道,“Help ,Help me!” 我见他还是不老实,上前一步,死死拽起他的衣领,顿时就火气上来,怒着想上去扇这小子几个大嘴巴。 “为什么我看见日军进了你们法租界。好,好,你不让我们进去,明天你们的巴黎报纸上肯定会登出来‘为保护大东亚日军同盟,我军将士被炸牺牲。” 听着这话,再瞅瞅面前‘丁玲丁玲’碰在一起的手榴弹,这下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一下子像尿了的孩子一样乖乖地被我按在沙包上,听着我在一边说道着。 吴尚功看看了手表,见时间不能再拖,上来就是一脚踹在这个中尉腿上,没好气地瞪着他,叫道,“你们法国不是跟德国小子快干起来了嘛,日本鬼子可是跟德国人一伙的,你想着法子帮了日本鬼子,要是让你们国内的人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把你送上军事法庭审审是不是法国人民的忠诚出来什么问题?!” “oh ,好吧,你们进去吧。” “这才对嘛!”我忽的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知他马上闪到一边,撞开几个警卫,想要往工事里面溜,一见局势不对,陈练探手抓过去,只扯着他的衣角。 突然,法国佬停了下来,俞安娘,一双白皙的手握着枪,枪口对准了这个法军中尉的鼻梁。 “Following our require!”(“按着我们的要求去做!”)安娘的大学外语修的果然比我熟练,这门本事还真的就派上用场上,一个美人的话,而且还是冰冷冰冷的口吻,充满了冷血似地杀气,一下把他震慑在场,虽然早就有十几只枪已经对准了安娘的后背,可是他们的主官还是摇了摇头,吩咐了一声,令士兵收起枪并搬开了路障。 “先生,请你们不要在法租界开枪!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什么?不杀人,不开枪,那我们进去能干什么!?”宫志一听就觉得不对味,正要发作,被我一把按了回来。我看的出他可能真有什么苦衷,见他一脸的祈求模样,我点了点头,敬了个军礼,道:“yes! take it easy” 他耸了耸肩,闪到一边,让开了路,也向我们回了一个军礼。 我们很快就进入了法租界的内区,因为淞沪开战,这边的租界政府也发布了告示,要求居民们不要随便外出,所以街道很冷清,沿着日军逃跑的路线,我们很快地追了上来,可能是完全料不到我们的出现。一名鬼子见我们就出现在身后,而且还是紧追着,一下子就乱了方寸。 叫骂着,吼叫着,马上跑进了街角边一处无人无货,也没有把守的仓库,看来他就是这货鬼子的警卫,还没等我下命令,宫志早就抽出了“战刀”,猛地向前冲了出去,远远地一下猛力将刀掷了出去“噗!”刀锋刺入背脊,从前胸贯穿而出,带着殷虹的鲜血,这名日军怒睁着双目,瞪着眼球,一脸的神色尽是‘死不瞑目’的叫嚣。 而在要倒地的一刻,陈练默契地闪到了身前,一下拖住了这具尸体,悄悄地拖到了一边。虽说不能开枪也不能杀人,可处理简单的一句日军尸体,我们还是有办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 见里面的鬼子并未发觉,只顾着在里面放声淫笑,极是龌蹉,伴着几个女孩子的尖叫声,呼喊声,还有衣裳被撕破的撕裂声,我们大家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尤其是安娘,她此刻心中的焦急和担心全部一丝不差地写在了脸上。 “安娘~~~嘘!” 见她和大家早就急不可耐,我还是示意他们禁声,并极尽可能地放低了声音。“都不要开枪,而且都得要活的,可以见血,但不能取命!” “日军和我们都不敢在租界里闹事的,团座放心。”吴尚功在一侧补充道。 “我和陈练一队,宫志和吴尚功各带一队,里面一共十二个鬼子,四个我们的护士,一个不剩,全部给我带出来!” 命令一下,大伙早就像是憋住了劲的羽箭一般,离弦飞射而出! 我接过宫志抛过来的战刀,一下跃进仓库的大门,如我所料,日军急不耐,为发泄兽欲,居然也不在门外设一个警戒,当然这也大大方便了我们的行动。循着女孩子们的尖叫咒骂声,我很快找到了一处小房间,陈练从窗户外偷偷向内窥视,只大概见得里面2个鬼子正在淫笑着撕扯着一名护士的衣裳,安娘在我身后看的真切,那个就是她的同学——王曼梅。此刻王曼梅早已经吓坏了,乱哭乱叫,她拼命挣扎着,可无奈羸弱单薄的女子身远远不是两名日军的对手,身上仅有的几件护士白衣早就被撕得七零八落。 安娘举枪欲射,急忙被我按住,我和陈练使了个眼神,他立刻会意点头,我们几人稍稍退后几步,心中一同默数‘一、二、三” “嘭~!” 陈练撞门而入,两个日军正在乱泄兽欲,根本没有估计到背后有人闯入,本料想这法租界之内是绝对的安全,却没想到还会见到中国军队的出现,惊恐慌张之下不及还击,连枪都找不着就被几个战士冲上,以刀架住脖子,死死地按在了墙上,被五花大绑牢牢地捆死了,当然这个过程中难免出现一些‘暴力’,这个我也制止不了,对着官兵和安娘的拳脚相加,我也只好无奈地叮嘱一句‘要活的’。几下踢踹以后,安娘急忙跑到王曼梅身边,稍作检查之后才放宽了心,道:“还好我们来的快,要不然,曼梅可就要被这些畜生给糟蹋了” “呜呜~~呜呜~~~”曼梅这才冷静下来,看着是自己的兄弟姐妹,还有安娘在面前安慰自己,瞬间便哭了出来,一下子抱住了安娘,两只手抓的死死的,一种天崩地裂也不会撒手的样子。 见得她这番憔悴模样,在场的人心都是一阵唏嘘,心中更是愈加的愤怒,要不是我命令在前,这几个被五花大绑的日本士兵估计已经被大伙乱拳打死。 “好了,曼梅,曼梅,没事了,没事了。”安娘抚慰着她的额头,轻轻梳理着她挣扎中凌乱的发丝,看着昔日好友的惨状,她脸上亦是淌满了泪痕。 “呜呜,呜呜~~~~” 曼梅还是止不住地哭泣着,她受的惊吓不小,我只得让安娘和几个战士留下来照顾着,我们其余人纷纷赶往别的地方,看宫志和吴尚功等人是否需要支援。 “团座!” 我赶走出库房门,之间宫志和几人正在前方向我走来,看他一脸的兴奋模样,就知道是捡到什么宝贝似地,估计在他手下收获不小。 “报告团座,我那边抓着2个,还好兄弟们下手快,要不然那个姑娘的···的···衣服裤子都要给撕烂了!!嘿嘿~~~” 瞧他着五大三粗的样子,一说起姑娘来就顿时脸红,平日子里杀鬼子打仗和剿匪那是天不怕地不怕,可一见到差不多年纪的漂亮姑娘那就是一副双腿都打哆嗦的怂样子。见他说话都是红彤彤的脸就知道他肯定是看到人家姑娘什么要紧的地方了。 “傻笑什么!瞧你给乐的,像是逮着2个日本娘们。” “哈哈哈~~~哈哈哈~” 陈练的一句玩笑把大家惹得哄堂大笑。我瞥了一眼四周,也不见他的兵和俘虏,颇有些担心是不是他们又在‘物理教育’那些个日本俘虏,道:“你抓得的俘虏呢!” “哦!”宫志正忙着解释着,“团座,那三只禽兽不老实,我让他们多睡了一会儿。” “·····活的死的?” “当然是活的,只是当时冲进去力气使得太大,给撞晕了2个,一个还给吓晕过去了。”宫志腼腆着脸,颇有些害羞。 不对啊,我瞧着这小子的脸红的,估计当时他冲进去不仅仅只是要抓鬼子吧。 待我正要好好盘问,只听得远处几声叫骂和金属利器撞击的清脆响声传来。 我心中不安一闪而过,知道吴尚功那边可能有点麻烦,急忙招呼了他们两人向远处跑去。 “当~~当~~”这时,我已经能听得清楚这分明是刀片的撞击声,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只见我们十几个战士,双手持刀,在吴尚功的指挥下,把4名日军围在中间,还有2名女护士已经晕了过去,也被鬼子挟持在仓库内。 这五个日军之中就有之前我所见到的那名中佐,看他嚣张疯狂地样子,抽出武士指挥刀,刀锋凌厉,看来还颇有些年头上面的金丝菊花团彰显了他尊贵的身份。我知道,金丝的菊花纹编织图案,只有日本皇室才有权利配有,看来这个日军的中尉还跟皇室有点关系,要不是没这层权力关系,他敢随随便便带着十几个鬼子出来‘抓姑娘’消遣,还能进的来这法租界。 “纳尼哦戴斯噶?!”这中尉上前一步,挥舞着手中指挥刀叽里呱啦地乱叫着。 “one by one(一个一个来?)?”我可能猜到了日军要求我们一个一个对决,以体现他们武士道的忠魂。 “yes!”这个中佐看来还是留过洋的,他听得我所说的,目光停在了我的脸上,看了看我的肩章,微微点了点头,微笑道:“Cina(支那人)! Do you want to a fair duel with?(你敢公平决斗吗?)” 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味,手掌死死地握紧着战刀,见着这鬼子死到临头仍是如此嚣张真想现在就上前一刀劈了这王八蛋! “You? warrior ?Just a Coward!”(“你?武士?就是个胆小鬼、懦夫!)我故意这么刺激着,如果在一名深受武士道浸染的日本军国主义狂热者面前诋毁或是指责他是个胆小鬼或是‘逃兵’,应该要爆发出来的样子就和现在的一样。 这个中佐,一听都瞬间就双目圆睁,面孔顿时就赤红了起来,叽里呱啦地咒骂着,说着就举到砍了过来,面上暴起的青筋就好像似中毒的死人样。 “当~~~”我侧闪,立马回头一刀,由于我们的战刀比鬼子的指挥刀和刺刀都要厚实要宽大,瞬间把他震得向后退去,几名战士一见他失手,急忙冲上前来,一人一记扫荡腿,把这名中尉撂倒,一个夺刀,剩下几人火急火燎地冲上来将他手脚按住,之后就像是过年杀猪似得将其五花大绑地架了起来。 一见长官失着,其余三人都不有慌了起来,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吴尚功一声疾喝,诸人一起冲了上去将着余下的三人一一擒下。 卷一 第四章 以牙还牙 以眼还眼(末) 第四章 以牙还牙 以眼还眼(末) 见到被日军掳去的女护士门安然无恙,我们几人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在稍稍做过慰问后我便把目光转移到了现在正捆扎仓库门板上的几个鬼子。 为了要他们闭嘴,我们动用了除了杀了他们的所有办法,可武士道果然厉害,不仅仅是体现在对战争杀戮的渴望上,在咒骂和咆哮的本事上日军也确实有着良好的素质,这番不折不挠的咒骂叫嚣已经足足持续了大半个钟头。 事实上,这几个日军估计是知道国际公约的规定,中日双方都不能在租界开展军事行动和敌对的攻击行动,说直接了就是不管是鬼子还是我们都不能在国际租界的地盘上杀人或是开枪。正是凭借着这个我们奈何不了他们,日军也不敢对那些退入租界被缴械的我军将士开展炮击或是轰炸。所以仗着‘鸡毛令箭’,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骂的面红耳赤,虽然我们也听不懂可是这‘狂得没边’这嚣张气焰着实是让人看不下。 我怕这些日军俘虏再这么骂下去,把我们的战士惹恼了,几个人控制不住就冲上去一刀子或是来一梭子,那可就不好办了,不仅无法向这里的法军交待,重要的是我精心准备的‘大戏’也没法上演了。 “团长,找齐了!” “你要的几把小剐刀和杀猪尖刀,还有这一袋子的草木灰!”几个战士在陈练的带领下,从门外匆匆赶来,把肩上扛着的一箱子大小刀具和一袋子草木灰打开让我检验的一番。 “团长,你要我们找这些干什么?” 陈练卸下箱子后,累的直喘气,大气接不上,忙掏出水壶一下子像巨鲸吸水一般,喝光了一整壶水。 “这个么,你们等会儿就知道了。”我此刻故意卖了个关子,要是提前曝光,这戏的看头就没了。 “宫志,你当兵之前是干什么的?!” 我从刀箱子里抽出一把尖刀,用拇指拨弄着,看看这刀锋是否完整。 宫志见我这么问,不由地愣了一会儿,想了片刻才正色道:“报告团长,咱家是养猪的!” 安娘此刻还在一边照顾她的几个同学,王曼梅也稍微恢复了一点儿神智,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和憔悴之外,她也帮着安娘在给一些受伤的战士们包扎伤口,忽的像是听到了些什么,安娘面色略泛了些狐疑,缓缓走我身边,回头看了看那些个被绑着的日军俘虏,低声说道:“你,你不会是要把这些日本鬼子当种猪·····给·····”安娘婚前也会跟着爹和姐姐外出行医就诊,我岳丈(安娘的父亲)除了诊治咱人的头疼脑热之外,也会看一些兽禽的疾病,尤其是江浙一带农家家中所养的什么鸡鸭、狗或是猪。 她也是一下想起了什么,话说的支支吾吾,脸上的红晕愈加的明显,羞涩的样子让人看得不好意思,我凑近了对她嘻嘻笑了一下就转身走到了宫志和众人面前。 “好!养猪的,那我问你,那些公猪六个月以后要给他们做什么?!”见我问的认真,宫志和几个战士都有些迷糊,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还要问这些个无关紧要的事,偏偏还是这么严肃的要摆出一副长官的威仪样子来。 “那个·····”宫志摆着脑门,努力回想着,“那个····那个,要给‘去势’。” 吴尚功一听‘去势’就知道不对劲,联想着地上的这些尖刀,不能杀猪更不能杀人,再回头看看那几个被绑得跟着粽子似得小日本鬼子,猛然的一抬头,看着我一脸的诡异,也恍然大悟道:“团长的这出大戏,我可要好好看着呢!”我见吴尚功已经悟道了里面的门道,颇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诧异道“啊哟,老吴不错哦,脑子好使,不愧是参谋长啊。” “大戏?去势?” 见大伙脸上的迟疑更加严重,我对着宫志说道:“你去找几个以前跟你家一样养猪或是杀猪出身的兄弟,然后·····” “去给那些个日本猪,‘去势’!”见我手指着那处骂声不断的小屋子,大伙儿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啊!?” “给人‘去势’” “对!给这些个日本禽兽也‘去个势’!” “这···这个···” 见宫志还是唯唯诺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还不及我以团长的身份来下命令。 吴尚功倒是夺声而出,道:“叫他们再敢干这些个禽兽的事儿,把他们全阉了了才好,给我们的几个姐妹报仇,法国孙子不让我们开枪,不让我们杀人,那我们多少还是要带些东西走得,原本打算带走鬼子们的“头”,现在只好带着他们的‘老二兄弟’了。” “哈哈哈·····哈哈哈”见着个吴尚功还是一副油腔滑调的孩子模样,再加上他说的这话,妙语连珠,滑稽幽默,我们几人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虽然段子是有点儿了‘荤’,惹着安娘和几个姑娘都羞红着脸急忙躲到了一边。 “是!”宫志回头看看了不知道哪个女孩子,一想之前鬼子干的混账事情,和千千万万被鬼子糟蹋和杀害的妇女姐妹,这老实人心中憋着的怒火和仇恨又开始熊熊燃烧了起来,一见他绷劲了张脸我就知道这小子认真了,这个七尺多的高个汉子一旦认真起来,他的下手对象只得求菩萨上香了。 他带了几个战士,卷着衣袖,把一箱子的刀和草木灰带进了关押鬼子的小屋子。我们大伙都在门外瞧着,当然,那些个女孩子是绝对不在这里。她们虽然恨鬼子,可这么‘血腥和害臊’的场面还是把他们吓得够远的。 这十来个日军可能也是喊得累了,忽的见房门被打开,还以为是来送食物的,顿时兴奋了起来,见一箱子和一袋子的东西在他们面前搁下,貌似也不是什么吃的喝的,一时间也泛起了狐疑。 我们几个现在的样子跟小时候的孩子似得,偷偷地躲在窗外面,探着脑袋往里面张望着,不好叫这些个‘日本猪’给发现,这样宫志的‘去势’也能去的快一些。 当宫志和他的兵打开箱子的那一刻,我想我应该大半些年都忘不了这些‘日本猪’的惊恐和惧怕的样子。起初他们还以为是要把他们几个一人一刀给捅死了,不过宫志却是让人来去给他们把裤子给脱了(鬼子手脚被绑着,基本不能反抗),一个个都把屁股和那个‘老二兄弟’给露了出来,这时候当第一个鬼子俘虏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开始谩骂和几近哭泣地求饶时,那个场景,就是我请大伙看戏的‘最秒场面’! “哈哈~~哈哈!” “瞧他们几个的怂样子!” “这些好了,之前的横劲一下子全泄掉了!” “哈哈!” 宫志冷着个脸,挑中了那名中尉,也不去管他的挣扎和哭丧似地求饶吼叫,顿一下身子第一刀就瞅准了位子,一刀狠狠地切了下去。 “啊·····!”全世界的哭声笑声还有,痛呼声都是一样的,那是一种发自人心灵的最真切的声音,也是最可怕的声音。 大半个钟头后,宫志和几个战士整理了一下着装,洗干净了手,从屋子里出来向我复命。 “团长十二头日本种猪,全部‘去势’了。” 我才他下第一刀的时候就走了,这样的血腥肮脏画面我事实上还是不想看的。 “都还活着?” “是,活的好好地,都给上了草木灰止血!” “这活干的漂亮啊,小宫子!”陈练给他胸口就是一拳,嫉恨道,“可惜,咱就不会呢,要是咱也上了,一刀一刀阉鬼子可比杀鬼子好玩多了!” “就是,看那小鬼子哭爹叫娘的样子,可出气多了!!” 吴尚功也在一旁应和着。 “好了,事儿也办了,收拾一下,走了,回团部。” 我命令众人准备行装,粗略的打扫了一下战场,将那几个鬼子的消息也只会给了租界的法军,当然给他们‘去势’的事可不敢说。这件事儿,可是还给我赢了不小的声威也惹来了不小的麻烦。 而安娘和她的同事们,我也生怕在回医院的路上再出什么事,我索性把他们全部带到了团部,正好我们团的轻重伤员也不少,也可以帮着临时处理一下。 八十八师528团,全团编制有三个步兵营,一个独立营,一个山炮营,一个平射炮连,轻重迫击炮连各一个,还有骑兵连、通讯连、侦察连(即是宫志所在的侦察连)和特务连,除了团一级的火力之外每个营还配属一个德制马克沁重机枪连,有枪六挺。之前的独立营是个加强营,是全团乃至全师的精锐所在,独立营营共七百余人,火力配置强大。 这样一算,我们528团全团共两千七百余人。 这是在我率领独立营先遣出发时候的满员编制,等到我回到部队,我们拿下了沪江大学,也打下了虹口公园,围困了日本海军俱乐部,可是部队已经伤亡了有三百多人,一营和二营伤亡近半,一部分的山炮损坏,弹药补给不足,全团将士已经连续攻击多日,很是疲惫。但有一点儿却跟我所设想的一样,那就是我们全团,全师,乃至全部淞沪地区作战部队的将士们士气空前高涨,许多战士重伤之下也不下火线,每个人都是留好自己绝命的家书,就连新补充上来的新兵也是深深感染着,不断跟着老兵冲出战壕无畏地迎向日军炮火。 凡是牺牲的战士也都是倒在冲锋的路上,收尸队的工人几乎就找不到是背部中枪的我军将士的尸体。 在我回到团部的第一天,我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虽然长官们给了一天的休整时间,准备于十七日再发动对盘踞在日海军俱乐部、日海军操场和坟山阵地的日军以全面攻击。但我隐隐还是有些许担忧,我军缺少步炮之间的攻击协同,南京方面还把杜聿明长官的装甲坦克团调入淞沪地区,配合我军开展对日坚固工事的攻击。但在步兵、坦克的协同作战上我军更加缺少训练和经验,尤其还是在像上海这样空间狭小的街道地区。 “唉~~~” “咚,咚咚!”只听得门外敲门声响起,警卫兵恭敬道,“团长,长官部来电。” “知道了。”这时候还有电报,估计军情特殊。我披了件大衣,急忙起来打开了房门。 “团长,长官部通示我们和八十七师,夏楚中的九十八师,独立第二十旅,还有中央教导总队已经到达淞沪战场,其中第九十八师前锋部队已经到达杨树浦地区,明日负责在该地区配合我们开展对坟山阵地和大公纱厂的攻击行动。” “中央教导总队?!”我有点难以置信,抓过电报端详了许久。 “是,是桂长官的教导总队···”传令警卫答应道。 “传我命令,作战会议提前召开,命令连以上军官马上到团部会议室!” “是!”警卫兵敬了礼,领命而去。 卷一 第五章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第五章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大战在即,明天的战斗是我们八十八师负责的坟山阵地 和大公纱厂日军阵地的攻击行动,我们团负责对左翼杨浦路的警戒和迂回防御,确保师主力能够在三到四个小时内突破日军防守阵地,攻入目标地点。虽然我们的任务不是最重要的,可是杨浦路一侧连接的是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和俱乐部,那边驻扎着包括了全部2000名新从台湾地区登陆的日军海军陆战队第六支队,配备有山炮和坦克,这股敌人的实力不可小觑,故而我们团也承担着一定意义上的阻击任务。 各营连长官都在为明天的战斗而作者准备,没有谁真的有心思‘好好休整’,一听说作战会议提前召开,不到10分钟大伙儿都已经赶到了团部。 “诸位!”见人都差不多到期了,我便站起身来第一个发言。 “明日,我们任务是负责警戒杨浦路新近登陆的日军海军陆战队第六支队,以及配合师主力对坟山阵地和大公纱厂的迂回作战。” 作战参谋在一旁早已经把淞沪地区的作战地区打开,挂在了墙上。 我拿起教棒,指在了杨树浦路一端的日军海军陆战队总部等几个地点,道:“这里,还有····这里,海军俱乐部。” “我这几日,日思夜想,担心坟山阵地和大公纱厂的攻击行动,做了一番假设。” “上诉此处几点据点皆是日军的屯兵之处,除了之前的守军,现在加上第六支队的支援。日军很有可能会对坟山阵地进行增援,甚至还会调遣出部队突破我们的防线,直插到飞虹路和保定路!这样一来,我师就有被包围吃掉的危险,前几日打下的据点和阵地也将尽速付之东流。” 众人一听,纷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即就有人站起来质疑道:“团座深思熟虑,卑职佩服,只是,日军第六支队刚刚在汇山码头登陆,短时间内可能还不会到达杨树浦地区,更何况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等据点空间狭小,处于虹口地区就不适合大部队的战卡和作战,日军也不可能调遣足够的兵力用于攻击我团阵地,更何言突破?!” 我心中顿了一顿,这般心思可能也是现在在场大多数人心中的疑虑,我要是不接着说完,恐怕还有更多地人站出来反对。我抬起头,一见此人,便是二营的副营长王志龙,毕业于中央军校第九期,说起来还算是我的学弟,其父乃是财政部孔祥熙的专职秘书,家中与国民政府多名要员关系非凡,加上自己也是留洋新归,秉着一股子爱国豪情和自恃过高的绝对自信参军入伍。 “哦,王副营长,你看这是何处。” 王志龙和众人的眼光随着我教棒的指点,落在了法租界和公共租界之间的苏州河流域。 “报告团座,这是法租界和公共租界,中间的是苏州河。”王志龙不知我所问的目的,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请问,我国军可有在苏州河东段流域部署过防卫部队,设置过防御阵地?” 众人一闻解释木然地摇头,大伙都知道因为租界的关系,和最高统帅的外交考虑,我军在苏州河东段未曾设置过什么防御力量。 “诚然,我们没放什么部队在这里,日军也没有在这边部署兵力,所以我们和他们,甚至外界都不知道,也不想在这一带会爆发战斗?!” “出其不意,一击即中!战争里从来就没有什么规则!”话锋一转,我立马把教棒从租界处直挺挺地划到了杨树浦地区和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我要是长谷川(现在日军淞沪地区最高指挥长官,日军海军第三舰队司令),就从这里直接突破到杨树浦地区,部队全部轻装疾行,到达后,即可开展攻击,直插我师和九十八师结合部,只要突破唯一的防线——我团阵地,撕开一个口子,配合坟山阵地的日军守卫部队开展反攻行动!” “这!!~~~~”除了王志龙,在场众人一时间都被我这般设想吓得呆住了。如果明日战斗一旦开始,日军真得如我这般预想,不计一切后果和外交关系(从租界之间突入),切入我师和九十八师结合部,并配合守卫部队对我师开展反攻和迂回,那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不巧,真是如齐某所料,那我团的任务性质就从之前的主动防御变成了关乎全局的被动的固守阵地,如是这般,我想听听诸位的意见。”我一说完,就把教棒向前一递,环顾一圈见谁会第二个站起来说话。 “·········” 这样的设想和之前的师部作战部署完全背道而驰,实在太过大胆,也背离了长官部对敌情的判断,虽然有一定的合理性,可在场的众人还是不愿意做这样的设想,大伙都知道按照日军指挥官们的冒险作为和出名的赌徒性格,他们很有可能会这么做,如是这样,我们团将替师主力承受日军近一个联队兵力的正面攻击,从攻击到防守的身份转换一下子还很难让将士们接受。 我缓缓转过身去,目光久久地锁定在了租界所在地,和我团现在所对的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和俱乐部所在阵地。 “团座!” 只见吴尚功直挺着上身,声音颇为洪亮,道:“如是这样,应该马上调整部署,构筑我部前卫防线,按照日军可能投入的攻击兵力,布置三道防线,迟滞起进攻,以待全局调整之后再做反击。” “恩,参谋长之言可能是现在最可行的方法了。”包括张震林和宫志在内的多内纷纷点头称是。 “哦····”我不置可否,吴尚功的方法或许是可行的,但我对这样的保守和被动防御作战极是厌恶,在我方制空、制海和炮兵远程火力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还要固守在原地承受不必要的伤亡。这样的防御阵地战是百分之百地会增加我们的伤亡,继而扩大我军和日军之间的实力差距。 显然见我不甚满意,吴尚功也只好悻悻地坐下。 团部会议室内一片寂静,谁人也不敢多做发言。 “咚咚,报告,中央教导总队二团团长谢捷长官到,正在厅室等候团座....”警卫开门进来,低声道。 一听是中央教导总队,我顿时眼前一亮,而其中的二团团长谢捷本便是我在德国慕尼黑军事科学院的同学,我们之前也都是中央军校第七期的同学,他是台州人,我是嘉禾人,我们也算是同省的老乡,所以私底下的私交甚笃。 “快请谢团长到作战会议室来!”我知道,谢捷这小子,眼力非凡,不放过战斗中任何一个细节,之前在对中原军阀的作战中爱出奇兵,善打狠仗,也擅于审时度势,我也就是佩服他平时的鬼点子多,机智非凡,如论行军布阵,料敌先机我是断断比不上他的。说完私交,看宏观层面上的,都说八十八师、八十七师、三十六师还有教导总队是什么全德械装备,达到了德国标准正规军二流师的水平(即是守卫师)吃的好,用得好,还有装甲部队。外界传的神乎其神,其实也就我们自己知道,一个师一个炮兵营,一个团配属炮兵连的标准都未达到,现在军需部都还欠着我们十二门克虏伯八十八炮的炮营编织,团一级的山炮连成了迫击炮连,大口径的迫击炮改成了平射炮,以往种种折扣....中国是个弱国,我们这几个师的装备全部购自海外已是不易,单单靠那么一点儿政府的军费拨款想要改变我们两百万部队的火力等级那真是杯水车薪,甚至是痴人说梦。 而真真能够实现全部德械装备和训练达到这一素质要求的师一级部队也就是中央教导总队,所以教导总队被看做是精锐的精锐,王牌的王牌,这次淞沪会战被最高长官看作是做重要的一次战役,期间寄托了自民间到高层的千万希望,这单子牢牢地扛在了我们肩上。 伴着脚步声,“吱啦”推门而入,映入我眼眶的还是那个一米八的高个硬朗汉子,一身笔挺的深墨绿色军装,非作战期间还是戴着顶德式26式伞兵头盔,腰间配的是一只M1911的美式手枪,饱经风霜的框子脸上刻满了战争的痕迹,不减的英气在眉宇之间洋溢,一股子豪情万丈就在他的眼神之中不断沸腾澎湃。 “谢运之!”(运之是谢捷的字号,而我的字号则是‘苏禾’) “苏禾兄,别来无恙。”我一见面就只从他胸口一拳,向前一步紧紧握着他的手。 “哈哈~中央教导总队二团团长谢捷前来向齐团长报到!”他忽的立正,笔正地打了一个敬礼。 我被他一吓,“不敢,不敢!” “八十八师528团全团向谢团长敬礼!”自我以下,我们团所有人见状皆是站起身来向谢捷敬礼! “唰”的作战室内,包括警卫在内的近三十人一齐行礼,谢捷的威名全军无人不知,之前‘一·二八’淞沪大战之时,就是他们的教导总队打得最凶最狠,伤亡最大,而他谢捷也是最不要命和最凶狠的一个,一个连就硬嗑下了日军一个中队,这样子的硬汉军人我们自是无不敬佩。 “哈哈~”礼毕,“运之兄请坐。” 我连忙要谢捷在我身旁就坐。 然后由参谋长吴尚功介绍了一边我们之前所考虑的情况和我对战况可能变化的分析。 见到老友到来,我暗暗有些兴奋,同时也想听听他对我们现在状况的建议,便邀他给出谋划策,“运之兄,以君之高见,我团现在之状,应该做何部署?。” “不敢不敢~~”谢捷一面推诿,一面目光已经飘向了墙上的区域作战地图。 他踱步而上,慢慢走到了图前,细细端倪了起来。 “大家请看这里。”谢捷挥齐教棒,指在了日海军陆战司令部所在的江浦路,“之前齐团长和诸位担心日军会会从这里直接攻击我528团真面防守阵地,但是,这边,还有这边的四行仓库。” 谢捷分别将教棒指在了目标附近的一圈目标上,“都是莅临租界,就算日军再怎么大胆,如要调动两千人以上的部队攻击此处我方阵地还是会多少估计租界中英军和法军的感受。同时,如果我们能够抢在日军之前,从闸北我军阵地向前主动进攻,率先攻击日海军陆战队俱乐部和虹口公园,就能迟滞日军的攻击,打乱他们的部署,这样迫使长谷川只能将两千人的第六支队用于支援各处的阵地。” “主动从江浦路出击?”我急忙跑到他身侧,在地图上找到了江浦路所在,的确这里距离我团阵地较近而且也没有什么可用于固守的工事和据点,易于攻击却不易于防守。 “运之兄的意思,主动攻击江浦路日海军俱乐部和虹口公园?” 谢捷的奇招果然大胆,这般的出兵奇招真是一般人再怎么大胆也不敢想到,见我也不由地泛起了疑虑,谢捷依然应道,“是!而是主力出击。” “可,这以我一团兵力攻击虹口公园和江浦路的日军阵地可能有些捉襟见肘了。” “这点莫须苏禾兄顾虑,我教导总队二团已经运动到闸北以东的中兴路,将负责对虹口公园日军的攻击行动,我已经请示第三战区顾长官,提出了我的作战的构想,期望改变之前的作战部署,改一路攻击坟山公园为三路突进,使敌军首位不能相顾,只要有一路突破,都可算作是成功。” “嗯,虽是一招险棋,可是宏观大局尽在我手,一切可谓是尽在掌握啊,运之兄果然是运筹帷幄不负‘运之’之名啊。”我心中的顾忌也被他化解,见在座的众人虽然还有些回不过味来,可见他说的仔细,部署细腻,一步一局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倒也纷纷赞同。 “参谋长!” 见我喊了自己名字,吴尚功即可回过神来答应。 “在。” “附上谢团长的行动方案,我们即可向师部和第三战区长官部还有张治中长官处发报。” “是!” “若是其他人没有意见,今天的作战会议到此为止,大家都回去准备吧。” 卷一 第六章 伤心伊人伤心泪 第六章 伤心伊人伤心泪 会议后,我留下了谢捷一起吃饭,老友多年未见,自是话语不断,笑声连连。 “运之,这次你们教导总队也来了,看来委座确实下了心思在上海。” “唉,这里,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我见得他低声叹息,倒不以为然,还觉得是他在卖关子,有些不悦道: “当下淞沪地区集中了我中央军精锐部队,以数万之众攻击区区日军七千人马,岂不是摧枯拉朽,此役若是得胜,将是我中华第一次全歼帝国列强之军队,于国内,于国际社会皆是一重大震撼,亦乃是我男儿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苏禾,我何尝不想如你所想,但要只是这般设想,这场战打得就未免太简单了。”谢捷冲我摇了摇头,起身踱步走到作战地图边,“你想,为何委员长要集中我们几个精锐师的兵力,而且连远在西安的三十六师也马不停蹄地调了回来,难道只是为了打这区区七千个小鬼子?” “莫非,莫非是····”我若有所思,思虑渐渐被他打开,也想到了一些相关的宏观层面。 “按照现在的战况,淞沪战场不能说是势如破竹,但也可值得称谓。可一旦日军····不是,日军一定会增兵上海。” “啪”谢捷两拳重重地打在了地图上,一拳在日本本土,一拳则是敲在了华北地区,“从本土,从华北地区调兵增援上海地区,到时候淞沪地区必将成为我中日两国的角力的焦点,我们和日军也会源源不断地往这里调兵遣将,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他又指了指上海附近的江浙地区和首府南京,道:“上海对于我们,那是金融和工业的中心,那是必不可失,而且南京首府在侧,上海沦陷则南京朝不保夕。而对于日军,若是能够打入华南地区,则可威胁我江南富庶之地,与华北日军遥相呼应,夹击中原之地。” 我听着他的分析不由地点头称是,这里面的深远发展我确实疏忽了,如果一旦上海地区战况胶着,无法再短时间内决出胜负,那么双方都会增兵,在这个赌盘上不断地下注加码,并且最终演变为一场大规模的集团决战,那达到十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的规模会战。那我们这样的没有制空权和制海权,陆军火力和兵源素质又处于劣势地位的一方必然遭致惨重的损失,稍有不慎也必将招致败北局面。 “打阵地战、攻坚战终究不是我们所擅长的,我国羸弱,我们是想赢得这场战争,靠的还是自己的‘家大业大’,耗死鬼子。”谢捷呵呵笑道,见我正陷入沉思,话锋一转,有些滑头道:“那个,那个苏禾,我那个中饭还没吃,饿啊,饿啊~~~~” “啊?!”我被他不由地一惊,倒是吓得立了起来。 “吃饭?这都十二点了,还没吃?” “这不是心急火燎地赶到你这见见老朋友嘛。”他狠得一击锤在我肩膀上,“一来就给你拉到作战室里来,还将什么战况分析,作战制定,现在饿了,你还不得管我一顿饭吃!?”说着,故意装出一副子吊儿郎当的流氓模样,身子倚靠着椅背,双脚一伸架在桌子上好不自在,一下子把之前的严肃正经模样丢到不知道哪去了。 “···好吧,好吧啊,这兄弟我还得谢谢 ‘运之’ 给咱们商量出了个主意来了不是,陈练!”我眉头一皱,还是自己理亏些,加上他牙尖嘴利,我也不愿得多说,只得服软,叫了陈练给他弄点吃的来。 “团座!” “看看炊事班还有没有吃的,去给谢团长弄点来。” “这,这,团长,炊事班那里的话,谢团长怕是吃不惯吧。”陈练支支吾吾地站在一侧,他与谢捷也是相识的,早在当年福建事变的时候,陈练就已经追随于我,但是我和谢捷还同为一个团的营长。 谢捷一听,目光一转,忙道:“没事没事,陈副官给我去弄点就行了。” 陈练见是如此,还以为是谢捷有所推诿,只好上前一步解释道:“谢团长有所不知,团里之前按照朱团长的命令,官兵平等,伙食一致,即便是团级长官也是如此。而且,我们团座还规定,每吨饭饭点一过不许炊事班出剩菜剩饭,不允许有士兵浪费粮食,所以,现在去炊事班的话可能·····” “哦哦,我给把这给忘了呢。”我猛地想起咱们团还有这一条规定,这个快一点了,现在去炊事班肯定没什么可吃的东西了。不过还好,现在安娘还在我这,除了她还有她几个同学也都在我这照顾伤员,想到她我不由地会心一笑,“陈练,去租界买些肉菜回来,我让安娘露一手给你尝尝。” 我哈哈一笑,对谢捷道:“我这都没吃过她的手艺,倒是让你先了一步。” “嗯嗯~~那个烧鸡板鸭的什么的,多捎一些来啊,陈副官!”他还不忘提醒几句,看着架势是饿了好几天的饿死鬼模样,一下子回来就要把我这点军奉吃垮。 “是,”陈练如有所悟,急忙闪了出去。 “安娘?好像是个女孩子吧。”谢捷一听,心思一转,眼神中露着几分调戏的目光,呵呵笑着,“哎呦,诶呦,怎么,咱们苏禾兄,已经英雄美人双宿双栖了?!” 见他玩笑,我也并不介意,憨厚地笑了笑,道:“这里可就真对不住,兄弟了,安娘真是在下夫人,是我的妻子。” “啊!”谢捷一愣,许久都没回过味来。 “你小子已经成亲了!结婚了!?” 我挠了挠头皮,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恩。” “你小子,才几年不见,结婚了!~~~诶,不对啊,你怎么结婚了居然不请我来吃酒,这,这你怎么说!”谢捷越想越 ‘气’,站直了腰板,手指直戳着我,带了几分不满,带了几分玩笑,其中包裹着的却是深厚的兄弟情义。 “你小子太不是个东西,成亲了都不叫上咱一起,你怕我送礼少啊!” “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你觉得我不仗义还是觉得咱小气。”他小子骂天骂地,跟个小姑娘受了委屈似得,骂的居然上劲了。 “吱啦”门一把被推开,一个白色的身子小跑着从了进来,“ 干什么,不许你骂我家齐仲!” ···· 是安娘,今天她一身白衣白鞋,宛如冰雪银梅,身姿婀娜,瞬间出现在我面前倒是眼前一亮,为她的一身清秀打扮所惊艳。 看样子,她早早地就站在了门外,听我们聊了许久,原本也没什么心思要想偷听,可要是听得什么什么人‘辱骂,诋毁,羞辱’自己亲人的言语,按着她的直爽性子还是要发作出来的。 “呃~~”谢捷一时语塞,眼瞅着眼前的美人,惊呆了只是愣愣地看着出神。 许久不动,这场面略显尴尬我只好用手在他面前努力晃荡着。 “喂!臭淫贼,别傻看着,”我难得找到机会奚落他,此时若是有副相机我肯定会拍下他邋遢丢人的样子。“好了,口水都流出来了。” “这,这个,你家,你家齐仲,莫非···” 他眼直勾勾地看着我,满是吃惊和不信地眼色,可未及我出口解释,安娘抢先一步,拉住我的肩膀,故意靠的亲密,道:“就是我家齐仲,我是他的新婚妻子,我可是团长夫人!”好一副趾高气扬的官太太架子,这样的颐指气使我最是鄙夷,可今日见她在谢捷面前表现出来,虽然有些稚气有些霸道,可我却觉得十分有趣好笑。 “那你又是谁啊?还敢骂他。” “哦,哦,这个···”还好他平日子脑子机灵,想什么,做什么都比别人快一步,这个思维就是高效,马上换了一副微笑的‘嘴脸’好像涂了蜜的嘴巴,又好像是那种越戏里面演太监的马屁精样子。 “嫂夫人,在上,受小弟谢运之一拜。”他还装的大大咧咧的煞有其事,推开椅子,退后几步,长长地学那些个‘老腐儒’似地拜了一拜,行了个大礼来赔礼道歉,“不知是嫂夫人驾到,小弟是多有得罪,见得嫂夫人容貌俏丽,闭月羞花,闻得夫人贤惠持家,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今配我兄长齐苏禾,可堪是一对天作之合····”听得什么‘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我差点就笑出声来,倒是安娘她满是中意,越听越满意,不是的露出得意的笑容,还不时地回过头来瞪我几眼,颇有示威的性质,好像在说:你看看,我可是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呢。 叽里呱啦的,谢捷说了一大堆,我没怎么听懂,安娘估计也是云里雾里,不过见得别人一副推崇马屁的样子,她倒是很享受,一下子把之前的尴尬都忘得干净了。 “哦,这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我一起留洋的同学,也是老乡,也是老友的,教导队二团团长谢捷,谢运之。”我见谢捷也说的累了,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忙上前介绍。安娘也算是受了现代教育的高级知识分子,家教意识不差,也微微弯了弯腰,见了个礼,打声招呼问好,“原来是谢团长,刚才失礼了。” “不,别叫什么团长,多见外啊,像苏禾一样,叫我‘运之’即可,叫我小谢都行啊。” 我一听就知道不对,这小子见着美女就要乱说话,忙插嘴道:“你比我都大,安娘才19岁,怎么叫你‘小谢’。” “嗯嗯”听我这么说,安娘也觉得不妥,也解释道:“是啊,你比齐仲都大,跟我姐姐年纪差不多。” “啊!”谢捷又跟‘人来疯’似得叫道:“你还有个姐姐?” 看着他一副捡到宝似的模样再度浮现出来,我可就怕他后面半句‘跟你一样漂亮的姐姐?’一不小心说漏出嘴。 “唉唉,别犯傻,别犯傻。” 我看看他再回头瞅瞅安娘,想想安娘她姐姐,心里面已经有了答案。其实,虽说谢捷官运亨通,但是已经快30他还没娶亲,老大了还是一条光棍,自己是个孤儿,养父母也已经去世多年,平时五大三粗的对自己的生活也没个照顾更加不会有什么想法,虽然见着漂亮的姑娘和大户人家的靓小姐也会心痒痒(见着我媳妇都要出洋相),可也就是一阵风来一阵雨,一有其他事这方面也就耽搁下来了。看着老朋友的份上,我这次一定要好好帮帮他。 “是啊,安娘的姐姐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是我们秀洲知名的妙手金针———好一个厉害的女大夫了,生的更是面如芙蓉,婀娜多姿,而且温柔可人,是不可多得的····” “啪!”见我满嘴的不老实,跟着谢捷也学起了样子,倒是被安娘一生气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虽然她不敢用力,可这样的彪悍样子还是把谢捷吓了一跳。 “别胡说。”然后打完我,连看都不看我一眼,道,“谢团长,我姐姐是个可怜人,请你们不要再开她的玩笑了。”她说的真切,眼眶里的眼泪盈盈打转,我才知道闯祸了,连忙赔礼道歉,又是倒水又是哈腰,可她就是什么反应也没有,看了看谢捷一眼,一言不说的走出门去。 “·····怎么了?踩着地雷了把。”谢捷耸了耸肩,马上装出一副颇为无辜。 “还是个烈性的地雷呢。”我摇了摇头,这次可算是真的触及她的伤心处了,可我之前就不知道啊,也没人跟我说过她娘家的事啊,我连自己丈母娘和老丈人都没见,别说是我的小姨了。 “快去补救一下吧,不然这个地雷搞不好得升级成‘连环子母雷’”。 “那,运之,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去看看,唉,···小姑娘们就是事情多····”我叹了一声,说是要去解决,可谁知道应该这么做,这要去让她原谅我,又不是不知道她的那个倔强脾气,有时候真是怀疑爹娘给我找了个这么个‘带刺的玫瑰’似的媳妇是不是用来克制我的。 “安娘~~~” 我一路追着,见她走去团部,正好站在门口的亭子边上。我们团部暂时性地设在了一家人家的花园楼房里面,房主人为了躲避战火已经迁往内地,所以这里也就暂时性地被我征用充作团指挥部所在地。 “你怎么在这。”我一见她靠着柱子,正愣愣出神,转过身来一看,两行泪痕闪闪发亮,不住的眼泪早就淌了出来。 见得这么一副伤心哀伤的模样,当下更是心中不忍,由不得自己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 “呀,你做什么呀。”想是她眼疾手快,疾地抓住我的手腕,“抽抽我这张贱嘴,自己也长长记性。” “啊呀,我知道的呢,”我一见苦肉计得逞,忙抓着她的手,正想细细道歉,给自己好好做一番解释,却被她打断。“我姐姐的事,你们外人可不知道,而且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啊?你姐姐究竟出了什么事啊。” 见我追问,安娘更显得有点恼了,一擦眼泪狠狠瞪着我,“你不知道的,别瞎问了。”说完气话就挣开我就准备要离开。我这个时候脑子的倔劲也上来,一把抱着她的身子,正色道:“俞安娘!你可还是我齐仲之妻!” “额·····” “你即为我妻,一切皆必需为夫设想,以夫为一切中心。我齐仲不要求你什么事都听我,顺我。我也会犯错,可我就是看不得我的女人有委屈,流泪,我即便流血亦不能让你流泪!”这些话一直是我想说的,平时里都是我顺着她随着她胡闹,可我齐仲也是个七尺汉子,刀枪火海里面搏了无数次,什么阵仗没见过,今天我就是要她知道我的脾性,我讲理,但是我有我的原则。 “你的伤心还请告诉我,我齐仲,尽一切能力为你解忧不可。”我眼神炯炯地直望着她,看着她晶盈的双眸,满是泪痕的倩蓉,一丝青倌飘散,不由得一副英雄美人时景。 “我···我····” 我揽着她的香肩,她轻轻地依偎,微微地呢喃,扶着一丝柔顺秀发,仿佛天地之间皆无可以留恋,唯可愿与面前伊人共鉴每个黄昏夕阳。 “姐姐,姐姐其实她已经嫁作了人妻。” “啊!?你姐姐已经嫁人了?”我有些诧异,若是这么简单,她提前做些解释就好了,也不见会有什么动静。 “可好像你姐姐还是待在娘家的啊?” “恩,姐姐早在五年前就出嫁了,也是媒婆上门说亲的,人家是秀洲的大户,家里有钱有势,可是他家的公子哥,早些就听闻是个好吃懒做的无能富少,荒唐悖礼事情做了不少,在成亲的晚上把妓院青楼的姑娘带了好几个回家,还把姐姐赶出了新房····” 此等禽兽作为,不知廉耻之人,还不及她说完,我已是狠狠地骂了出来。 “荒唐!” 安娘见我发怒,倒也显的平静,继续说道:“我姐姐忍着,受着,在他们家一天天熬着日子,孝顺公婆,也想好好揽会丈夫的心思,可他们家的那个公子哥就是个纨绔子弟,败家的少爷,外面吃喝嫖赌,样样都齐了,后来一日还跟别人做军火走私,在一次稽查行动中给巡警给打死了。” “死了?!” “恩,原本,这个少爷就看不惯我姐姐,早早地给姐姐下了休书,可是就是他们家的老爷和老太太不答应,说是姐姐不贤,就是把休书扣住了,说的过分说是我姐姐克死了他们的独苗儿子,现在只是把姐姐赶回娘家,却只字不提休书一书。”我听着心火上窜,手死死地抓着腰间的皮带,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真是人神共愤。 “姐姐虽然是回来了,可是现在镇上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都看不起她,嫁也不能,回去守寡也不允,这样的日子其实姐姐是最苦最可怜的,一天一天熬过来的。”说着真切,她又哭出泪来,竟是连我的眼眶也激动的有些模糊。 “哼!这样的事要是还让他继续着,我还算什么个军人,岂能让自己的亲人受这样的屈辱。”我暗暗发誓,这件事我一定要帮安娘摆平,不仅是为了他姐姐也是要帮谢捷一个忙,这事情叫上一向子嫉恶如仇的谢捷大团长一起帮忙的话,也算是开了一个跟她姐姐接触的机会。 安娘,我安抚了她好一会儿。 之后还是让她帮我去给谢捷做了点菜,因为战时不能饮酒我们只好喝着茶,就着菜美美地吃了一顿战前的丰盛午餐。 安娘姐姐的事,我也时不时地添油加醋地告诉了他,我这张嘴一加工,瞬间就把安娘姐姐说的是如何如何苦命凄惨,直叫谢捷恨不得现在就带兵杀到那家大户家里,一阵子血洗之。看他的莫名来的由头,火气很大,我知道这事能成,我们约定在淞沪战事结束之后一起了解这事,帮帮这个苦命的人儿。 卷一 第七章 运筹帷幄之中 第七章 运筹帷幄之中 次日当晚,七时许。 天刚刚暗下去,第九集团军指挥部召开临时紧急作战会议,要求旅级以上人员必须参加,而由于我跟谢捷向集团军长官部直接提出不同的战情分析和修改作战方案的报告,所以我们两人成了列席会议的唯一团级军官。 第九集团军司令长官张治中点名要我们二人对此次行动的具体修改方案作出见解,我知道这次的行动计划尤为重要,关系到我方能否抢在日军增援兵团登陆之前完成对上海地区的日守军的肃清工作。此役,对内足可振奋国民抗战之决心,对外也大大有利于在比利时布鲁塞尔召开的‘九国公约’的外交会议。 晚点吃过之后,我和谢捷直接从团部出发,吉普车一溜烟的功夫就把我们送到了闸北的集团军司令部。 “谢团长,齐团长~”作战参谋郭斐早早就在门外等候,此人跟我也是相识,在之前的‘一·二八’淞沪会战中我们曾经一起共事,所以交情还算不错. 郭斐上来向我们尊敬地行了个军礼,道:“二位,请随我来,张长官早已恭候二位多时了。” 我们点了点头,也隐隐察觉到了长官高层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集团军司令部平时里我们来的不多,这样将星云集的地方不是我们几个小小的上校团级军官能够随便进的去的,除了在一线的劳军和检阅部队时我们能够见到直接的指挥长官之外,平时我们只是负责对集团军和战区司令部的单线联系,虽说我们是中央军嫡系精锐部队,可是森严的派系系统和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还是令我们对官场高层的种种纠缠敬而远之。 司令部是一座法国教堂临时改建的,警卫部队包括了一个警卫团和直属队,全部清一色的自动火器,装备德国MP38冲锋枪,每个人还配有驳壳枪一只,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干人员,皆是战场枪林弹雨中历练出来经验非凡的老兵。 在参谋人员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二楼会议室,忽的郭斐拦住了我们,恭敬道:“请谢团长稍待,张长官和孙元良师长要先见齐团长。” “好。”我眉头一皱,正想追问。谢捷急忙向我闪了个眼色,“好,那,郭参谋我在门外候着就好。” 我知趣地点了点头,和郭斐进了会议室。 只见我们八十八师师长孙元良正笔直站着向一个着深墨绿色军服,肩膀宽厚,挺着腰板向正仔细端倪作战地图的的中年长官汇报军情。 我小心上前,走到离两人十余步外,庄重地打了一个军礼,振声洪亮,道:“八十八师264旅528团团长齐仲 前来报道!” “哦吼吼,看看,咱们的‘虎贲团长’来了。”那中年男子转过身子。我余光瞟到之处,才看到他的面孔,还是几年前的老样子,黄蜡古铜的面色,不怒而威的气势,浓眉大眼之下徐徐英气流淌在眼神之间,教育长(中央军校教育长张治中)的样子没怎么大变化,浓眉大眼,徐徐英气流淌在眼神之间,只是好像又老了一点。 不错,现任的第九集团军司令长官也正是我中央军校的教育长,也就是我们学校的‘校长’,蒋委员长虽未名义上的校长,可是实际的教学任务还是由教育长张治中负责,他即为师,那我们就是他的学生。 “齐仲,齐苏禾,我记得你,你是八期步兵科二班的,是35年留洋德国慕尼黑军事学院的,当年可是全学院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的啊,哈哈,这一晃好几年都不见了。”张长官从容地走了过来,看了我几眼,一阵子寒暄之后,向师长使了个眼色,从司令部的文件桌上拿过一份报纸,传给了我,“你看看,这你一来上海,马上就在我们大上海出名了,尤其还是在外国人眼里。” “嗯?”我双手接过报纸,只见上面是英文标题:Chinese Hero, Japanese Devil 我疑惑地看了下去,不想原来是那一次闯入‘法租界,给日本兵去势’的那件事还是被捅给了外国的记着,这篇报道有着中英文两个标题,不过却只印刷了中文的报道内容,大概就是写了写事情的经过,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基本还是那么个起因和结果,我看得出这是事后那名法军中尉的回忆,不然不会那么模模糊糊地概括掉了我们‘如何带武器闯入租界’的内容。报道最后还提到了,那十三名日军(有一个被宫志一刀杀人,尸体被果断处理,不算在这货子日军中)在遭受我们的‘摧残’之后被移交到自己部队后 当夜就莫名其妙的集体‘自裁’为国尽忠了。 我不知为何长官给我看这个,正犯迷惑,不想师长孙元良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 “苏禾!看看你都干的些什么?!” “·····” “法国人抓着这件事不放,指责我们擅闯租界,要我们把当事人撤职查办!!还有那些个无聊的外国记者,也在搞什么什么小动作。这件事情要是捅到了国际上,列强会说我们‘非人道’,甚至还会影响《九国公约》对这次淞沪中日冲突的谈判进程。” “是····苏禾一时糊涂,救人心切,愤恨难耐····”见着自己的老上级发火了,我也只好低下头,默默听着,稍稍做了一些解释和检讨,嘴上这么说说,可我听得出师长的话还是大大有着庇护我的意思,要是事情真有他说的这么严重,恐怕这会儿我已经上军事法庭了。 “嗨,也不光是批评,苏禾,你看看这些~~~”张长官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厚厚的一叠,抽出来的还是几分报纸,不过也有不少的电报。 我接过一看,却都是各大报纸对这件事的报道,无独有偶,国内的报刊文物对这件事都持有极高的积极评价,大都赞扬钦佩这样的军人勇气,什么‘勇闯租界,张扬中华军威’,什么‘禽兽去势,日寇胆寒’的报道应有尽有,也不失滑稽可笑。各地不少的贺电都是直接指明了要发到我们团团部的,只是被上级都给截了下来。 “你现在可出名了!”孙师长从我手中一把抢过这些报刊电报,目色严肃,道:“点名批责,那是委员长和陈诚长官要求的;可对你的褒奖也是他们点名要求的,就连我这个做师长也不得不佩服你·········你小子怎么就那么有种呢!” “哈哈哈~~~~”我们三人相顾一笑。 我也倒是没什么,这种‘虚罚实奖’的事见得多了,可今天的这件事,我干的算是‘最过瘾’的,全国各地,不管是不是当兵的,哪怕是老百姓知道了都要开心地给我拍烂了手掌,因为这件事,我,齐苏禾的名号也渐渐开始传遍全国,多少母亲都是这么教孩子们的‘长大了跟着齐长官带你去阉尽鬼子,叫小东洋全部断子绝孙哩’。 “郭斐!”张治中见事情也交代的差不多了,吩咐参谋叫上了谢捷,行动修改会议也差不多是时候开始了。 “是!” “开会吧,请谢团长进来。” 郭斐领命而去,不消片刻,谢捷和十几位少将中将军衔的师旅长官走进准备妥当的会议室,谢捷则是径直来到偌大的挂壁式作战地图下,拿起教棒向诸人开始分析起明日的行动计划内容。 ······· “故而,日军现在在沪已经有了10个大队,大概近七千人左右的兵力,得了补充之后,长谷川有本钱做出一笔‘豪赌’,如果能够在保定路和江浦路之间的防线上稳住,坚持五天以上,那他的援军将会是几何倍数的增长。” “明日的攻击计划,原本是以八十八师主力加上第九十八师的侧翼掩护,发动对大公纱厂和日军坟山阵地的攻击。但,谢某和齐团长···”说道这儿,谢捷故意顿了顿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意思让稍后我适当地给他提供一下支持,以增加他的计划的说服力。“谢某和齐团长都认为,坟山阵地正前方的保定路和江浦路就是楼房林立,街道纵横,不适合大部队展开,尤其还是集中了我们两个师以上的大部队,在狭小空间的战斗对日军这样人员兵力不足的一方倒是大大的有利,并且要是在敌我双方胶着不下,无法有效克服阵地之际,日军拿出生力军---第六支队从这里·····” 他猛地用教棒戳在了日海军司令部所在的江浦路和正虹路路口。 “第六支队从这边冲出,从江浦路迂回到飞虹路,直插到我八十八师和九十八师结合部,将两者之间的联系打断,即可瞬间打破我军的全局部署!” “啊···?” “竟会如此~~~” “不会这样吧,这太乱来的把。”低下犹如挨了一颗重磅炸弹,众人窸窸窣窣地小声讨论了起来。 “谢团长,言过了吧。日军海军司令部正面是我八十八师右翼阵地,怎会轻易被敌突破,款且一个两千人的支队,再加上一些重武器,怎么可能在一两天的工夫就能突破重重防线支持到飞虹路侧后,打到苏州河边了都!”见在座的都被说的乱了心神,八十七师的257旅长王耀吾起来反驳。 “王旅长,八十八师右翼阵地由528团负责,鄙人正是团长。”我夺声而出,远远地站了起来,遥敬军礼,道:“昨夜,我部侦察连已窥得日海军司令部内的大致火力摆布,并且粗量估算,里面日军大概有3000人左右,大概已经达到了一个联队的规模····” “什么!” “一个联队!”王耀吾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吃惊道:“之前不是只有三四百人,只不过最多三个中队嘛?齐团长肯定有这么多?” “不错,是我的侦察连长亲自向我汇报的。” “诸位。”我见在场的差不多都已经默默沉思不语,便接着说了下去。“要是防御作战三到四个中队应该够了,不过一个联队的话已经有能力突破我团正面阵地,向我军阵地纵深突入。” “这····那依齐团长之见该做如何打算?” “不敢!不敢!”我位阶过低,终不敢在高级的军事作战会议上太过张扬。 “····调整部署,八十八师一部兵力大略两个团继续攻击坟山阵地,九十八师负责监视大公纱厂之敌,独立第二旅配合教导总队以一团兵力攻击虹口公园,八十八师则在其右翼从江浦路主动出击,迟滞当面之日军主力部队,打乱其突袭行动·····”张治中长官款款而道,一字不漏地将我原本的计划构想托盘而出。 这的确是我跟谢捷所想,若是这样的兵力调整,虽然可能导致我方的攻击行动无法短时间内奏效,可是却能够保证战场战局对我方有利,使我军牢牢掌握主动权,将日军兵力尽速分割在各个据点阵线上。 “如是这样,各位看可还有之前的疑虑。” “嗯嗯,如能如此,当确保我阵地万无一失,分割日军兵力,迫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只能调兵增援各地。” “嗯嗯,如此甚好。” 几个师长官纷纷点头附议,我见这番计划能由长官布置自然是最好,虽然心里不知怎么地,少了那么一点点的畅快感。 “这是午时,二位团长的来电的内容!”张治中摇着手中的电报,指向我们二人,我本意上是同意他们的意见的, “现决定作出兵力调整,重新规划战局!诸位听命!”张治中一声令下,在座诸位纷纷起身站立。几个参谋立刻手持记录本跑到一侧准备。 “第八十八师以一个旅继续攻击正面日将军坟山阵地。” “是!”八十八师师长孙元良敬礼领命。 “第九十八师负责警戒大公纱厂的正面之敌,配负责八十八师右翼阵线掩护!” “是!”九十八师师长夏楚中敬礼领命。 “教导总队以两个团的兵力攻击虹口公园,务必在10个小时内拿下目标。令外以独立第二旅和炮兵七团配合教导总队行动!” “是!”教导总队总队长桂永清和独立第二旅杨立甫礼领命。 “最后,决定以八十八师528团为先,集中三个团的兵力重点攻击江浦路日本海军司令部和海军俱乐部,坟山一线和虹口公园一线于明日清晨六点发动攻击,一小时后江浦路攻击开始!” “是!卑职领命!” 我豁然起身,领命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