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001章 孤独守候的老奶奶 在报社工作的那几年,我深为困守办公室而烦闷,在纪念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之际,我终于争取到了到江南新四军根据地采访的机会,因而有幸亲眼目睹了当地政府举办的江南新四军抗战纪念活动。那次盛会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能够容纳三万人的会场济济一堂,足有十万之众。人山人海,锣鼓喧天,与会者都穿上了新四军的服装,全副武装,背上道具的汉阳造和老套筒,有的还扛着大刀长矛,齐唱新四军军歌。整个会场歌声嘹亮,响彻云霄,群情激奋。仿佛让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我们再次回到那炮火纷飞的峥嵘岁月。 就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忽然人群中出现了一个不协调的声音:“明华——你在哪儿?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咦,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在这里还有母亲寻找儿子的声音吗?那声音是如此的苍老,如此的悲怆,让人闻之落泪。由于这声音太悲哀了,雄壮的歌声即使淹没了一时,也难以完全盖住。距离发出声音很近的我们渐渐地停住了歌唱,转头望着声音的来处。 只见一个裹着包头,拄着拐杖的古稀老太太,一步三晃,走到我们歌唱的队伍前,仰头望着,正午的阳光分外的刺眼,让老人眯缝着眼睛,满头大汗,但她还在努力地仰头望着,在我们的脸上拼命搜索着,像从记忆中努力地寻找着。看着让人心酸。 “唉,老太太,我跟你说过了,这些都是您的孙子辈,怎么可能再找到您当年的情郎呢?您还是回去吧。”一边的工作人员极力劝说着固执的老人,老人却充耳不闻,执着地向前,那颤巍巍的步伐让年轻靓丽的礼仪小姐不知所措。 政府的领导也在劝说着,可是老人依然不为所动,还在眯缝着昏花老眼凝视着,我们就像一排排照片让老人搜索着。老人最后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哭得让人肝肠寸断。没有人为老人在年轻人中寻找自己的情郎而发笑,很多人都眼圈发红,鼻子发酸。那些礼仪小姐也跟着抹眼泪,泪洒衣襟。 老人终于被劝说走了,还是泪流不止,看得人们都要以为她会因为悲伤而绝气了。 “这是一个可怜的却是让人敬重的老人。”知道内情的当地政府领导向我们说道:“当年老人家可是叱诧风云的新四军女将啊。在这群山万壑中,都留下了她英勇杀敌的身影,你们是不知道啊,她当年可是本地最美的女子,也是让日本鬼子闻风丧胆的巾帼英雄哦。唉,你们是没见过她那时的俏丽,那是奇女子啊。可惜,为了情郎,她终生未嫁,孤独终老。” 啊,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一步三晃,还是杀敌无数的女英雄,又是美女,那有多少男人倾慕惦记啊,什么人能够让她如此牵肠挂肚,为他矢志不渝,终生不嫁呢? 说到这里,政府领导缄口不言了,只是摇着头说道:“唉,冤孽哦,不说也罢,不说也罢。”什么叫“冤孽”,欲说还休,让我们情何以堪?就在我们迷惑不解的时候,领导摇着头,叹息着走了。 老人在等待什么人,为何政府领导不愿意说下去呢?我在心底默默地思索着,几年过去了,我的脑海中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年的老太太风烛残年,却独孤寻找的身影。我真想为她找到那个杳无音信的情郎。 望着老人颤巍巍远去的背影,我好像看到了三峡边上,那座千年等待的神女峰,千年不悔,痴情如海。我好想尽我所能,满足老人的心愿,但我也知道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姑娘都到了古稀之年,那个情哥哥或许早已入土,我没有一点线索,到哪里去找呢?何况我也要为了生计而奔波,哪有闲暇去管别人的事,只能是留下无限的同情了。 虽然我们都希望世上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战乱年代,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战争年代充满了悲欢离合,生死两隔,抱恨终生,演绎了一幕幕爱情的悲剧。只是我没有想到这竟然会和我有关系。 后来我加入驴友,只是为了离开沉闷压抑的城市氛围,能在呼吸新鲜空气的同时,饱览祖国的壮丽山河,同时品味沿途原汁原味的风土人情,但我没想到我会再次遇上这个痴情的老人。 黄昏的落日余晖照耀着山脚下的一个山村,这座山村从规模上看,有上百家住户之多,就是称为市镇也不为过。可是这里现在却是地广人稀,炊烟稀疏,几乎听不到鸡鸣狗叫声。这里依然是古色古香的店铺,若不是一家店铺面前停着两辆摩托车和一辆保时捷轿车,我们还以为这里的交通工具该是车马轿子了。 这里仿佛是世外桃源,依然过着小桥流水人家的自然环保的生活,小溪边的妇女还在清澈的沙石边上洗涤着衣服,挽着衣袖挥舞着洗衣棒捶打着。就是庄稼地里也长得稀稀落落,没有男人的世界就失去了生机。这世上本来就离不开男人和女人。 年轻人都已出门去打工了,留下的都是一些走不出大山的老弱妇孺,连孩子们读书都要到十几里外的小学去,那里有宽敞明亮教室,有着装严谨、抑扬顿挫的老师循循善诱。这里却只有鳏寡孤独。 当我们拖着疲乏的脚步挨近这小山村时,干涸的似乎只有牛车走过的山道上,夕阳的余辉中,静静地伫立着一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大娘。 老人看起来似乎有六七十岁了,昏黄的老眼看到山外出现的人群,忽然眼神清亮了很多,嘴角还绽开了一缕笑纹,佝偻的身子仿佛挺拔了许多。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位老大娘,乖乖,这里离县城可有几十里地呢,难道老人是凭着两条腿走来走去的吗? “明——华——”喃喃而又清晰的话音从她干瘪的像核桃一样的嘴里吐出,那就只剩下三四颗牙齿了,身躯都在颤抖哦。离着越近,听得越清。 同伴们面面相觑,不知老人嘴里喊着的是谁,但我的心头却黯然神伤,老人还在等待她的情哥哥吗?这是怎样一个痴情的老人啊。但我还是向着她站立的山村加快了脚步。我们太累了,需要休息,需要有一口热饭,喝口热水,最好能找家小旅馆,让我们洗个热水澡。我们走出大山全是汗流浃背,肚腹空空了。 “明——华——真的是你吗?你怎么才回来啊?我等你好久了。”说着话,老人竟然眼中含泪,干枯的老眼里竟然流出了一滴滴的眼泪,淌湿了胸前的衣襟。我们一愣,都知道老人看错了,这里没有人认识她。 看着我们想从她的身边迈过,老人忽然张开了双臂,拦在我们的面前,嘴里还是喊着:“明华——”这时村子里出来了不少的小孩,拖着鼻涕,提拉着鞋子,就在老人的身后默默地好奇地打量着我们。被这么多人围着看,让我们既感动,更惊奇。 围上来的孩子越来越多了,还有一些洗衣服返家的大婶,我们实在是走不开了,只得停住了脚步。我们的领队分开队员,迈步走上前,握住了老人的手说道:“大娘,我们这里没有叫明华的啊,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老人却看都不看他,而是轻轻地推开她,径直走到我的面前,与其说是走过来,不如说是扑过来。只是她的这个年纪,想要健步如飞却很难做到,我真怕她会摔倒,那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我本来想要后退的脚步,只得屹立不动,任由她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啥——他是明华?不是的,大娘您肯定弄错了。他是我们的队员边博扬啊,他也不是这山村的,他是江西九江人,祖籍江苏扬州,离这里远着呢。” 领头的向导大哥连忙解释,我的同伴们也跟着解释。可是老人恍若未闻,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我,像要看清我全身的毛孔。那种惊喜万分的眼神,分明就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啊,我做她的孙子恐怕都不够年纪,怎么会认识这位满脸风霜的老太太呢,怎么可能成为她世纪的情人呢? 我正要解释,老人却伸出了颤抖的手,轻轻地抚摸到我的脸上,哇,我是全身鸡皮疙瘩啊。被一个古稀老太太抚摸身体,我浑身冰凉,会做噩梦的。 我强忍着抗拒的心理,勉强微笑着说道:“老奶奶,您看清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啊。” 老人接下来的举动几乎要雷到我,让我昏厥倒地了。只见她忽然绽开了笑容,满脸生辉,仿佛一下年轻了几十岁,一头扎进了我的怀里,笑容变成了哭泣:“明华,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我的天,这老太太等我多长时间啊,我才不到三十岁啊。听她的语气分明就是半个世纪了,我呆立当场,不知所措。周围的同伴想劝说却不知怎么解劝。 “舅婆婆,您认错了,他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哪,他还只有三十出头呢。”一个身材肥胖的大婶走过来,拉住了老人的手说道:“舅婆婆,您放开他吧,他不是我们这里的人,更不是舅老爷啊。” 忽然一个念头从我的心里电闪般的涌出,我本想挣脱的双手忽然紧紧地握住了老人干枯的手腕:“奶奶,您的名讳是不是叫柳红英啊?你当年的绰号是不是就叫‘飞红巾’红英姑啊?” “啊——”老人和她身旁的胖大婶瞪大了眼睛,连连后退,若不是胖大婶搀扶住她,老人几乎要瘫倒在地,她瞪圆了眼睛仔细打量着我,周围人的眼睛都快掉在地上了。“你,你怎么认识我的舅婆婆?”这句话等于承认了老人的名字和绰号。 “飞红巾”这绰号听起来不像是女英雄的称号,更像是梁羽生笔下《七剑下天山》中的巾帼英雄,但面前的这位老人过去就是叫这绰号,听起来更像是土匪的绰号。 没错,我知道眼前的老人是谁了,她过去的确曾在土匪中做过,不过是杀富济贫的义匪,也就是国民党说的赤匪游击队。这位老人过去可是威风一时,威震敌胆的显赫人物,那是官府做梦都会汗流浃背的土匪。 “你,你竟然知道我,可是你看起来真像他啊,难道你是他的孙子吗?”老人清醒了很多,再次抓住我的手,轻声却是急促地问道,话里充满了激动和悲哀。“他,他还在吗?”老人强掩着悲痛问道。世事沧桑,几十年过去了,他没有来,难道他已是另有家室了吗? 卷一 第002章 童年被绑票 老人的话让我无法回答,也不忍心回答,我只得低声说道:“奶奶,我的确是你情郎的孙子,我爷爷过去的名字叫贺明华,只是参军后才改成边华。不过这其中的缘故却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不——我现在就要听你说,我等了他这么久,几十年啊,他竟然会忘了我。他说过的,抗战胜利后,会回来找我的,他为什么不来?”老人鼓动着瘪瘪的腮帮子,好像要再次痛哭。 胖大婶朝我直瞪眼睛,周围的妇女都朝我横眉怒目,一瞬间我仿佛被剥光了衣服站在众人的面前,好像成了我的爷爷,成了那个背弃誓言的男人。 我慌的手足无措,真怕她受不了打击,会从此一命呜呼,那我可成了罪人了。“奶奶,您别着急,我慢慢跟你说。不过,在我说出之前,我还想知道你和爷爷之间的故事,好吗?爷爷直到最后,还在念叨着你的名字,他也想回到你的身边,可是他却不能够了。” “啊,好的,好的,你说得对,这其中一定发生了很多的变故,奶奶年纪大了,站久了受不了,咱回家去吧,家里去说吧。婉贞,孩子初来乍到,你这做长辈的应该尽尽地主之谊啊,有什么好吃的也该拿出来啊。快去准备吧。”她擦着眼泪,朝着那些看热闹的妇女挥挥手。那些妇女全都点头答应,转身离去。我好像看到了奶奶过去指挥若定的风采。 天色暗下来了,我的那些驴友们在饱餐了胖大婶她们准备的丰盛的晚餐后,正襟危坐地挤坐在我的身旁,个个屏息凝神,想要听听老奶奶的故事。对此胖大婶皱着眉头想要驱赶,这是一段伤心的往事,难道你们这些男人也喜欢风流韵事吗? 老奶奶摆摆手:“婉贞,何必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让他们听听也好。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这几十年都过来了,难道让人听听都不行吗?我过去杀鬼子留下了名声,还怕后人笑话我风流吗?呵呵,我过去是土匪,没有什么讲究的,名声本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舅婆婆,你可是义匪,是红军游击队啊,不是土匪。”胖大婶局促地看看我们,好像我们会笑话,但我们却个个不动声色。那是什么年代,现在又是什么年代,官逼民反,落草为寇也是常见的,水泊梁山英雄还是土匪呢,可是人人敬仰。 老太太这时也清醒了不少,张着一张只剩几颗牙齿的干瘪嘴巴笑着对我们说起了过去的故事。老人家什么事情看不透呢?只是一生为情所困,既然知道了真相,反而觉得很平静。因为她知道她的情郎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背弃了山盟海誓。 ………… 贺明华那年十五岁,刚刚念完私塾,正准备到省城去读洋学校。穷乡僻壤也不是所有人都穷,贺明华家里就是方圆百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明华打小从在上海做生意的二叔嘴里就听说过山外的很多的精彩事情,好想自己像鸟儿一样,也长着翅膀飞到山外去看一看。 二叔还带来了小印花机,就是当时的电影放映机,绝对的新潮。那时的电影还很简单,也很短。当小洋片上火车轰隆隆疾驰而来时,他家笑声朗朗,拥挤不堪的大院转瞬间鸡飞狗跳,鬼哭狼嚎,混乱不堪,若不是二叔领着人在一旁举着高音喇叭喊着:“都坐着别动,谁动谁得完蛋。”好悬没有发生踩踏事故,整的像打劫似的。 事后很多人传说二叔是土匪,是来绑票的,那会将人放进去的魔术盒子就是靠绑票的钱买来的。对此二叔则是一笑置之,他也曾想在事先说清注意事项,但是说穿了就没有神秘了,小印花机还是给当地的人们带来了很多的乐趣。 二叔从上海带回来的印花机就让贺家门庭若市,十里八乡前来看稀罕的乡亲险些没有把他家宽敞的大院给撑破来。二叔带来的好东西真不少,让那些井底之蛙个个露出了羡慕的眼神,小明华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二叔寸步不离。 “二叔骗人,人怎么能像鸟一样高高飞翔呢?”小明华牵住了叔叔的衣袖,非要刨根问底。在他的梦想里有多少次想要飞上蓝天,白云为翼,俯瞰大地,可那都是孩童时幼稚的想法,他没想过人借助机械,还真的能够飞上蓝天。 “二叔没有说假话,如今世界上能够制造飞机的国家越来越多了,我们中国却连汽车都造不出来。大哥,明华年纪也不小了,该让他出去见见世面了。可不要在这山村里耽搁了他的一生哦。”二叔看着贺明华小小的年纪,就闪动着机灵的眼光,打心眼里喜欢。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嘛。 明华的老爸叼着二弟带来的香烟,吧嗒着嘴巴沉思良久,抬起头说道:“也罢,他娘死得早,我也不会带孩子,不会管教。你知道我的续弦对明华并不好,我担心这孩子会窝在这里一辈子,生老病死,像普通人那样过一辈子,那也是糟蹋孩子一生了。你可以将他带到上海,让他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二叔却笑着摇头:“大哥,你误会了,你不会带孩子,我又何尝习惯。像我走东窜西,居无定所,哪能教导孩子呢?不过我知道根据庚子赔款,我国曾经选拔了很多的优秀才俊去欧美留学。现在是民国了,欧美太远,明华也没有赶上选拔的机会,他私塾毕业了吧?那就让他去日本哪。那里不像欧美那么遥远,将来想要回家并不难。” “胡说,你们怎么能让孩子再去那么远的地方呢?你们难道忘记了过去小华子失而复得的事情吗?”一声苍老的斥责声传出,让这个家的两个大男人大吃一惊,转脸一望,赶紧站起来,在地上跪倒磕头。来的是他们的母亲,明华的奶奶——贺老夫人。 只见老人家满头的银发却根根不乱,一脸的皱纹显示出饱经风霜,虽然拄着龙头拐杖,却是腰板挺得笔直,就像老人家的志气,在过去最艰难的岁月,在明华爷爷过世时,依然守护着两个小儿子,坚守着这份家业,直到贺家再次辉煌。此刻她的昏花老眼却虎虎生气,正瞪着两个儿子。 明华的父亲和叔父也是四十多岁的人,可是每当母亲发火,他们都得跪在地上,任凭老母亲用她的龙头拐杖在他们身上责打,一声大气都不敢出。只是他们很奇怪,一向开明的老太太为何会阻拦孙子到外面去去见识见识呢。她过去常常说:好儿女志在四方,今个是怎么啦? 两个大男人就跪在母亲的面前,母亲说起明华失而复得事情让他们心中隐隐地绞痛。那是一次意外,明华七岁的时候,上私塾的路上忽然失踪了,据说是被土匪绑架上山了,有打柴的看见几个剽悍的汉子用麻袋扛走了一个孩子。 全家人魂飞魄散,鬼哭狼嚎,七岁的孩子被绑架,这要是土匪用孩子身上的器官来威吓家人赎人,那可是挖全家人的心头肉啊。贺家上下哭声一片,明华的亲生母亲当时就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倒是贺老夫人很镇定,她相信这一生为善乡里,那些土匪也会手下留情的,至于花钱嘛,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何可惜?看她的那神情真像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那种气度就让人心折。 明华的父亲也六神无主,他比谁都害怕,这可是贺家的长房长孙哪。有个好歹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全家人提心吊胆,以泪洗面,就等着土匪送来赎人的书函呢。 就在全家胆战心惊等待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明华竟然自个从外面回来了。全身上下什么也没有丢,好像人还长胖了一些,红光满面,看那兴奋的样子似乎不是被绑架了,而是去走亲戚去游玩了一次。 “孩子,你怎么回来了?那些歹人虐待你了吗?”家里的人都是这么问。 可是明华却笑笑,只是说那天上学回来的路上,因为看到路边的一只兔子,想要撵上去抓住,谁知迷路了。正当天色已晚,他在山中大声哭泣的时候,被一个猎户遇上了。这猎户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家中,好好地招待了两天,才将他送回来了。他可是吃了不少的山珍野外哦,说的家人哈哈大笑,转忧为喜。 明华的奶奶却没有笑,而是静静地看着孩子,长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事后,她对明华的父亲说:“娃儿这次肯定是遇上土匪了,他还小,还不会说谎,那眼神可是将什么都交代了。你们也别逼他,就让这些成为过去吧。” 她坚决不许明华的父亲追问此事,除非明华自己说出来,这是担心给孩子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在那年头,土匪多如牛毛,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就上山为匪,平时也自耕自食。官府也无力追剿,因为他们这时正在彼此争夺地盘,或是对红军展开围剿,哪里顾得上靠山吃山的土匪呢。 明华的父亲心头发颤,如果孩子再遇上这种事情,可是没有这么幸运了。七岁的孩子能从土匪窝里完好无损地回来,这真是奇事,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他决定孩子休学一年,在家里练武,即使再遇上这些绑票的事情,也可以逃走。不至于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了。 明华真的是被绑票了吗?千真万确,不过在土匪窝里,他见到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那是土匪头子的女儿,和她成为了玩伴。是这小姑娘哀求她的父亲,加上贺老太太平日里做了很多善事,名声在外,才将他从土匪窝里放出来的。 当明华被人从麻袋里放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因为久在黑暗里,猛然间见到松油灯的光亮,几乎睁不开眼睛。这是哪里啊,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认识,全是横目竖眼的粗壮汉子。穿着真是五花八门,手里拎着的武器也是什么都有,除了一些土炮、老套筒,还有人拎着砍刀和木棒。 只有当中的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腰带上插着一支驳壳枪。那人长着一双虎目,络腮胡子,正在冷冷地瞪着自己。明华虽然小,可是从小听过许多英雄的故事,竟然毫不害怕。大睁着眼睛望着众人,眨也不眨的。 “咋的,小兔崽子,你看我们作甚?想让你老爸带官兵来抓咱啊,抠了你的眼珠子,给我泡酒喝,快把眼睛给我闭上!”一个缠着蓝布包头的家伙恶狠狠地喝道。 小明华没有答话,也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目不转睛地冷冷地盯着他,一声不吭。那家伙恼了,周围人发出了哄笑,他更加的恼怒,竟然从腰间抽出了刀子,向着明华走上前来。 “爹爹,这小弟弟好大胆哦,不错,像个小英雄。三叔,你何必为难他呢?他也是孩子,跟你家二宝差不多嘛。”一个童稚的小女孩的声音从众人的身后响起。 卷一 第003章 出众的少年 一个童稚的小女孩的声音从众人的身后响起,众人回头看向了她。明华也跟着看着她,只见一个清秀的,穿着蓝色碎花袍的小姑娘,还扎着两条羊角辫,从人缝里钻了进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微笑着盯着自己。 “叔叔们,对一个小孩子,你们还要用绳子捆着啊?太丢脸了!快给他解开吧。”小女孩子说着,不等其他人动手,自己就弯下腰,给明华解着绑绳。 “英儿,不得胡来,你给他解开了,到时他跑了怎么办?”一个瘦长的土匪上前拦住。 “真是没用,这小弟弟才多大啊,他能跑出我们山寨吗?就是让他跑,在山里他也会迷路的,只会给虎豹豺狼吃掉,你们还担心他会跑吗?”小姑娘自顾自地解着绑绳,嘴里像是说给大人们听,也像说给明华听的。 她太小了,这绑绳捆得太紧了,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有解开,那还是死疙瘩。小女孩急了,向着蓝布包头的汉子一伸手:“三叔,把你的刀子借我用用。” 那蓝布包头的汉子笑了,“小英儿这是美女救英雄啊,哈哈,有种,像我大哥的种。你小心些啊。”他怕刀尖伤到了女娃儿,将刀身倒转,将刀柄递了过来。 小姑娘伸手接过,照着明华的绑绳“嚓嚓——”就是两刀,明华感到身上一松,绑绳勒得他的胳膊都快止血了,一解开绑绳,顿时觉得两膀酸胀的要命,头上迸出了汗珠,硬是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他硬挺着站了起来,像个英雄一样面对着众多的土匪,虽然他心里也在砰砰直跳。 “呵呵,这小子还真是有种,像个男子汉。过去的肉票都是一滩烂泥,哪有这般气势。看来真和我们英儿是一对儿。大哥,要不你做做好事,这票咱不做了,将他留在山上,给你做个毛脚女婿吧。”土匪头子身边的一个脸上有道伤疤的汉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起来。 那大土匪看着小明华的样子也笑了:“咱们是土匪,哪里配得上他们大宅大户啊?这话说得太长远了,不过既然英儿为他解脱了绑绳,咱也不好再捆上了,省得让人说咱欺负小孩。” 不仅如此,他还让人给小明华搬来了一张板凳,给他端来了茶水。有这么对待绑票的吗? 那些土匪都在暗笑,大哥这是要招养老女婿吗?这么客气。其实大土匪是看出明华是读书人,对读书人粗暴,那是有辱斯文,尽管他不知道啥叫斯文,但明华给他们带来的更多的是新鲜。阅人无数的他,也能看出这明华将来肯定不同凡响。 一个山羊胡子的干巴老头乐了,“大哥你说的是哪里话,要知道将相本无种,陈胜吴广那也是穷人出身,刘邦还是泼皮无赖。土匪怎么啦,难道不是人干的吗?这山上都是粗人,难得来个读书人,错过了,英儿可就只能在在这些泥腿子中间挑个啦。” 大土匪心中一动,笑笑:“扯远了,他才几岁呢,还想着让他们成婚配对,他还是乳臭未干的娃娃,毛都没长齐。呵呵,连那调调都不知咋整呢。”众人发出了哄堂大笑,这也就是土匪,才能将自己女儿的婚事这么粗俗无忌地说出来。 他咳嗽一声:“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我女儿你喜欢吗?你愿意将来娶我们英儿吗?如果你愿意,就放你下山,等到了婚配的年纪,就让你们成就好事。老子这一生纵横江湖,得来的财物尽归你所有。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等着你家重金来赎人吧,当然还要割下你身上的小玩意给你的家人。” 土匪就是土匪,前一刻说话还是和风细雨,下一刻就是血雨腥风,这哪是招女婿啊,这是强买强卖。不识趣的就只有悲惨的下场。 “爹爹,你说什么呢,女儿是丑八怪还是母夜叉,将来嫁不出去吗?别吓到了小弟弟。他才多大啊,你就想着给我招女婿。我不要——”小女孩朗声叫道,土匪的女儿果然不是一般人,说这话没有多少羞涩,只有气恼,不住地跺脚。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大土匪笑了:“既然英儿不喜欢,那这事免谈了,来人,把这小子先拖到柴房里去,我们要商量一下赎金的事情。英儿你也去玩吧,这里没你的什么事了。”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小弟弟还小,我也小,现在干嘛谈这事。我好容易找到了一个伙伴,我要带着他去玩。爹爹,你不会反对吧?”哪里等到土匪头子答话,她笑着拉着小明华,推开众人,一溜烟跑出去玩了。 “呵呵,呵呵,这算什么,这是看对眼了吗?”大土匪呵呵笑着,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这是山羊胡子说的。 “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这是一个土匪说的,说完了就面色大变。这是在骂谁呢,大当家的不成了大王八了嘛,想找抽是吗? 奇怪的是大土匪不仅没有恼怒,还哈哈大笑,这也就是土匪的欣赏水平了。 跟七岁的小男孩谈婚嫁的事情那是笑谈,都是他们自说自话。不过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贺明华虽小,这些土匪也能从他身上看出超凡脱俗、与众不同的气势,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般的孩子被绑来,独身陷入匪窝,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土匪,早吓得魂不附体,甚至是不省人事,口吐白沫了。哪有这么镇定的,还敢用愤怒的眼神迎着众人凶狠的目光,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啊。这孩子胆识过人,这是众人的认定,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这小子将来了不得哦。”山羊胡子若有所思,捻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细眯着眼睛凝视着小明华远去的背影。 “有种,这娃儿胆大包天。” “我看他是将种,将来能领兵打仗。”大土匪也频频点头,他扭头问将明华抓来的小土匪:“这是哪家的娃儿,看这穿戴,家里应该挺阔气的吧?” 小土匪躬身回答:“我们也没太弄清这是哪家的,好像是五十里铺贺学礼家中的,他家可是方圆百里的首富。” 大土匪点点头:“贺家那也是为善乡里的富户,但是山寨的规矩不能破,这的确是头小肥羊啊。你们好好估个价,看看值多少钱。估少了老子会不高兴的,估多了老子也会找你算账。盗亦有道,咱不能干强人所难的事。”这是什么话,这个价如何估算,横竖都不是人哪。 众土匪笑道:“那娃儿待会儿还要捆上,送去地窖吗?” 大土匪坐直了身子横眉竖目:“一个娃儿用得上这么紧张吗?这方圆几十里都是大山,他能跑的出去吗?英儿既然喜欢和他玩,在山上又没玩伴,就让他们好好地玩吧,也可以加深感情哦。”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这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啊。老丈人也不能绑姑爷的票啊。” 大土匪伸着懒腰说道:“那是以后,这中间还有好长的一段时间,生老病死,天灾人祸,谁能说得到呢?我们是土匪,就是干这个的,见着肉票能不收钱吗?只是不要吓着那娃儿,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莫虐待了他。” 这两天里,贺家人鸡飞狗跳,全家上下乱作一团,而小明华却和英儿一块儿过着游山玩水的逍遥日子,英儿有一匹小红马,乘着两个孩子恍若无物,跑起来飞快。小明华吓得紧紧拽住英儿的后腰,生怕自己会掉下来,英儿却像个勇士似的,哈哈大笑,快活极了。 山寨的领地很大,九曲十八沟啊,方圆几十里。如果靠两条腿,还是两个孩子,那是怎么也转不完的,可是骑着这匹脚力不错的小马,那就不一样了。风驰电掣,走马观花,一路的风光盛景尽收眼底。 可怜那些暗中保护的小土匪,那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都快把肠子跑断了。幸亏是在山道上,小马跑得不快,不然他们可真就从大人的眼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山寨还有几匹马,可那都是几个当家的骑乘的。这些小土匪只有跑腿的贱命。 接连两天都是爬山,爬的累得躺在山坡上看着夕阳睡着了,还是那些一路暗暗保护他们的土匪将两个孩子背回来。两个孩子就在大人的背上匀称地打着呼噜,就连呼噜都像是二重唱,此起彼伏的。 少年人的天性都是不爱读书,有得玩那可是忘乎所以,不喜欢拘束,没有私塾老先生的雷霆呵斥,没有戒尺的惩罚,有吃有喝有得玩,日子过得真快活。 奇怪的是关于小明华肉票的估算一直没有算出来,大土匪似乎淡忘了这件事,对此不闻不问。明华俨然是山寨请来的小客人,进进出出,犹如自家的后花园。到处都有人笑脸相迎,主动和他搭话。 人们也都清楚这是大寨主未来的乘龙快婿,无论他将来到了哪里,做了什么官,都将和可爱的英儿缔结连理。估算大当家东床佳婿的肉票,那是嫌自己的小命活的够硬吗?土匪都像猴一样的精。 第三天有人惊慌地跑进来,向大寨主禀报:“大,大当家的,那小子跑了。” 大当家一时还没回过味来,板着脸喝道:“天塌下来也不用如此惊慌吧,誰他娘的跑了?” “您的小女婿跑了。” 大当家愣怔了好一会儿,女儿只有八岁,哪来的女婿?他晃晃脑袋,忽然明白了,笑骂着:“该死的,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我闺女还是黄毛丫头呢,笑话不能当真。他跑不了,这九曲十八沟,他逃出去也会被野狼吃掉的。你们几个去把他找回来,挺好的一个小娃儿,真要在咱这儿丢了命,那真是造孽。” 小土匪却没有动窝,一脸的为难,大当家把眼一瞪:“老子的话,你没听见吗?快去!” 小土匪浑身哆嗦了一下,躬身说道:“大,大当家的,追不上的。那是您的闺女英儿骑着她的那匹小红马,将他送出去的。我们只有两条腿,哪里撵得上?” 大当家又愣住了,猛然间哈哈大笑,不住地点头:“有种,好样的,真不愧是我的女儿。”说完了,又去吸他的那根旱烟管,对此再不理睬了。 这大当家的也是穷苦人出身,真正的泥腿子。虽然也干绑票的事,那都是官家逼得,真是逼上梁山,常常会劫富济贫。因此对肉票还有几分慈悲之心。 卷一 第004章 抢男人做姑爷 当贺老太太再次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两个当家的男人都沉默了。两个兄弟才有这一个孩子,独子啊。万一明华有个闪失,那如何承继香烟后代?贺家不就要绝后了吗? 二叔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哈哈大笑:“娘,看您说的,世上是不太平,可是也没有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啊。明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贺家家大业大,也不是好欺负的。我这次带上几个保镖,我保证不会让明华受到任何伤害。” 贺老太太抿了一口香茶,“你们是不知道,明华当初曾被他们逼做女婿,那时还是小娃儿,可是现在渐渐长大了真又掳上山去,难不成真让明华做土匪的女婿?那可是把他这辈子毁了。” 没想到两个男人都松了一口气:“这小子,这么大的事情从未对我们说过。”说着脸上还露出了古怪的微笑:“难怪当年他回来时还长得胖胖的,感情是当做驸马爷伺候着呢。”他们平时就不算古板,没有孩子在面前,心情放松,也会开玩笑的。 二叔上前鞠躬说道“娘,那更没事了。他们是不会伤害明华的,明华还小,尚未到婚配的年纪。再说了,当年那就是一句戏言,时隔多年,难道他们还真的记得这事吗?土匪都是刀头舔血过活的,谁知道这些年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贺老太太长叹一声:“好男儿志在四方,是雏鹰就该高飞。我不想束缚着孩子的前程,只是提醒你们注意一些就罢了。”两个大男人都躬身说道:“娘您放心,那是当然。” ………… 时间过去的真快,转眼就到了卢沟桥事变爆发了,在乌龙山九曲十八沟的山道上出现了一辆打扮时髦的马车,马车是带着篷子的,就像是行动的轿子,两边都有三四个壮汉跟随着行走,他们的背上还背着老套筒、汉阳造,还有的背的是猎枪,也擦得铮明瓦亮的。坐在马车上赶车的那个小伙子更是在腰里插着一支驳壳枪。 别看这些老套筒和汉阳造都快磨光膛线了,别看那别在腰里的驳壳枪烤蓝都快褪光了,这些汉子可是个个精神抖擞的。这些都是当地军阀淘汰下来的武器,可是这十里八乡的,谁见到了都会羡慕的不行。这纷乱的年代,手里有几杆硬家伙,说话可比谁都硬气哦。 “小东哥,这离家也就是十里八里了吧,您说这车上的这位怎么还睡着呢,难道到家还睡不够吗?好容易回到家乡,这一路的风光就不想看看吗?”一个汉子对着赶车的小伙子问道。 “我哪知道啊,车上的这位心情不好,自从我在北平接到他,他就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好像随时会收拾咱。你说我敢说话吗?注意了,前面的一段路可不太平,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小东是管家的儿子,名字叫贺任东,地位在众人之上,说话就像是命令。 “小东,前面好像有些不对啊,你看那片树林里一点声音都听不到,这时节竟然听不到一点的鸟声,你说是不是有问题啊?”走在前面的一个年纪稍大的家人回头警觉地说道。 众人顿时屏住了呼吸,那年纪大的家人是贺家的护院,之前就是山上的猎户,对周围的反应比常人灵敏很多。他的一声提醒,让大家头皮发炸,纷纷把肩上的武器取下来,推弹上膛。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只能是山上的土匪了。 正当众人全身戒备的时候,忽听对面的山坡上有人高喊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山下的肥羊听着,你们被包围了,不要做无益的抵抗,否则让你们个个血溅当场,死于非命。这里的规矩是管杀不管埋。”够横的了,好像哪里的劫道歌都是一样的。众人却吓得面无人色。 “小东哥,咱们开枪吧,都是一些土包子,能拿咱们这些钢枪如何?” 小东一咬牙,“还愣着干嘛,给我打,车上的这位要是有丝毫闪失,你我都好不了,给我打——”他拔出抢来,就是两颗子弹飞上去。 子弹打中了目标没有?天才晓得,树林太茂密了,根本看不到人,只能听见人声。子弹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那些家人也乒乒乓乓开枪了,子弹同样是飞的不知所踪。子弹精贵,平时是舍不得打的,都是摆摆样子。就是贺家那样的大户,也不能敞开打,别看在方圆百里是大户,说到底还是土财主。 “哈哈,就你们这些鼠辈,也能出来保护你家的小少爷啊。识相的快把你们的少爷留下,留下你的枪支弹药,滚你妈的蛋,不然你们就全留在这里喂野狼吧。”树林里传出了大笑声。笑声未绝,就是一声惨叫。 正是那个首先示警的家人开的枪,他是猎户出身,枪法果然过硬。树林里传出了怒喝声:“好小子,你还敢打伤我们的人,兄弟们,这爪子够硬,先把他废了。” “通通通——”“轰轰轰——”这哪是钢枪发出的声音啊,这是土枪土炮发出的声音,只见树林里硝烟弥漫,轰击声不绝于耳。那些霰弹像雪花一样飞过来,打得众人趴在地上,不敢抬头。个个吓得哇哇大叫,就差没拉裤子了。 “我操你妈的,我们少爷是男儿,又不是花黄闺女,怎么能留在这里?”小东见到这些人被打的七零八落,怒吼一声,挥枪就是一梭子子弹飞过去。乘着硝烟弥漫的空挡,他试图调转马头,向来时的路上狂奔。 “稀溜溜——”这是那匹老马跳起来吼叫了一声,树林里发射的霰弹都是铁片沙子,一发正打在马的屁股上,痛的这匹马扬起四蹄,整个身子人立起来。小东猝不及防,被惊马颠得从车上斜跨出去,眼看着就要摔倒车外了。 忽然一道身影像闪电般跃出了马车厢,一手搀扶住小东,一手就夺过他手里的那支驳壳枪,将小东往边上一推,推到了车辕外,自己就一个跟斗翻下来。朝着树林就是几枪,“呯呯呯——”“啊啊啊——”几乎每一声枪响都伴随着一声惨叫。 “天哪,这就是那个少爷吗?这不是吧,哪家的少爷有这等身手的?”不仅是众家人,就是山上的土匪也惊呆了。家人并不知道他们接来的是谁,还是小东忍不住向他们偷偷透露的,就是为了对外保密。谁知山上的土匪还是知道这是他们的少爷。只是他们万没想到这少爷还有这等身手,听声辩位,枪打得如此准,比那猎户打得还准。 “你们没有受过训练,留在这里只会白白送死。快走——”少爷刷地向后面转过脸来。众人这才看清这是一个皮肤洁白细腻,柳叶眉细长眼,身材颀长的少年,只是看起来好像是漂亮的女孩子,一张清秀的俊脸。 这时他的细眼睁得大大的,好像发威的猛虎,瞳仁中都冒出了血丝。那支手枪握在他的手上就像是一柄呼呼作响的大砍刀,十分的威武。少年眼睛所视之处,那些家人都产生了一种敬畏之情。小东更是惊骇的愣在原地。 只有他知道少爷从日本学成回来,学的还是军事,再怎么说都是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这是谁说的,老子要跟他翻脸,少爷这书生可是弹无虚发,看他的神态就像是指挥若定的将军。少爷太牛了!可是少爷要掩护大家这话怎么说,回去不得让老爷剥皮啊? 正当大家无所适从,少爷吼声如雷的时候,互听山上叫道:“咦——新姑爷的枪法不错啊,只是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怎么还打伤了这几个兄弟啊?”这少爷自然是长大的明华。 谁是新姑爷,怎么成了自家人了?这话从何说起。众人莫名其妙,小明华当年被土匪认作女婿的事那是丑事,贺家从来是讳莫如深,从不提及,这里谁知道啊。 “姑爷,我们这是来迎接你上山成亲的,不要伤了和气,怎么说都是自家人哪。”山上的喊声让山下的众人忍俊不禁,这仗还用打吗?只是谁也不清楚这姑爷到底是谁。难道是面前这威风凛凛的少爷吗?呸——少爷家大业大,怎么能和土匪结亲? “我不是你们的姑爷,放我们过去,我们从此河水不犯井水,大家相安无事,不然就是鱼死网破。”明华涨红着脸大叫着。山上又是一阵哄笑,山下的人都面面相觑,害怕的人都站了起来。既然有交情,哪会往死里打呢。 “姑爷,就你们这点虾兵蟹将,哪是我们的对手?若不是小姐下令,早将他们打成肉泥了。是小姐网开一面,你不要逼我们做违心的事情。”山上继续喊话。 明华却铁青着脸回过头来,对着家人大喝着:“你们还愣着干嘛?像个男子汉,给我打——我绝不能给土匪当女婿!”他又向山上开了两枪,他开枪时,山上鸦雀无声,似乎都害怕他的枪法,又不能伤害他,只得藏起来躲避。 那些家人听到了土匪的喊话,知道所言不虚,真要打起来,他们这些摆样子的怎么能抵得过常年刀头舔血的土匪呢?土匪的枪法那是没说的,飞鸟都能打下来,何况是这些吓得笨手笨脚的家伙呢。 “哥们兄弟,你们少爷是我们的姑爷,我们不会伤害他的,可是你们就两说了。如果你们不识趣,只好请你们留在这里了。”“呯——”地一声枪响,小东的帽子被人打穿了一个窟窿,飞到了山道外的悬崖下面去了。众人吓得浑身发抖。 “小东哥,咱们怎么办呢,真要和土匪拼了吗?”众家人是吓得浑身发抖。 “我,我哪知道怎么办哪,看咱们少爷的造化了。既然人家不肯伤害他,我们也不能和他们玩命。你们两个立即回去向老太爷请示,看这事整的,让咱们能干什么?我们打得过那些土匪嘛,跑也跑不过人家。” 小东也是六神无主,这从哪里冒出来的土匪,硬要抢咱少爷做女婿。听说过抢女的,哪有抢男的啊?这世上真是什么怪事都有。 小东不发话还好,一发话,就有人逃跑了,那是两个家人,其他人都跟着跑了。那年长的家人大骂一声,端起枪来,独自跟随少爷还击,可是只开了几枪,就被一颗子弹打中了胳膊,再也无法举枪瞄准了。那家人真是英勇,还想着独臂支撑着山石开枪,可是人家哪那会给他机会啊,又是一枪打中了他的大腿,连动弹都难了。 小东惊得目瞪口呆,这时的他赤手空拳,也不知道能干什么,只得扯破了喉咙大叫着:“谁敢往后退,回去剥了你们的皮!”生死关头,这些家人哪会听他的啊,早跑得像放羊一样没影了。 卷一 第005章 男生女相的少年 明华不屑地冷笑起来,“没用的家伙,真不知老爹养你们这些奴才有何用?如此贪生怕死,将来不要说是我贺家的人,我丢不起这脸。” 明华年轻气盛,这话说得有些过激了,家丁不是正规军,都是放下锄头的农民,平时连像样的训练都没有,扛着枪,也就是装装门面的,哪有胆量和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较量?他们都是有家有口的。 “少爷,我们,我们实在是抵不过人家嘛。”这些家丁躲在远处,畏畏缩缩地哼道。 “少爷,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少爷,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啊。” “少爷,老贺家就你一条根啊,你二叔还没有一个崽呢,你可不能有事啊。” 明华气得暴跳如雷,“闭嘴,都给我闭上你们的臭嘴。我堂堂的日本航空学校毕业的高材生,焉能做土匪的女婿,闻所未闻哪。” 他知道土匪不会杀害他,索性跳出了草丛,走到宽敞的地方,对着山上大喊着:“你们这些藏头缩尾的家伙,想让我给你们当姑爷,真是做梦,谁知道你们的土匪丫头长得什么青面獠牙的,你们派人出来较量吧,如果有能让我心服的,还可以考虑,不然我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让你们得逞。” 没想到山上传出了哈哈大笑声:“他说我们的小姐是青面獠牙的丑八怪呢,啧啧,这小子也不知修的哪辈子福气,竟然摊上了这等好事,我们小姐那是沉鱼落雁啊。我看他也就是猪脑嘛。” “是啊,鲜花就要插在牛粪上了,真他妈的可惜。” “就他那小身板还想和我们单挑,真是找死啊。” “不能伤害他,不然大当家的可要把你活剥了的,当年就是大当家看中了这小子。” 一个裹着青布包头的家伙跳出来,手里横握着一根齐眉短棍,这根短棍有鸭蛋粗细,是精钢打造的。一张方正大脸,厚厚的嘴唇,鼻子巨大,像一尊小狮子卧在脸上,一笑起来,就露出了满嘴的黄板牙,看年纪也就是三十多岁,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明华。 忽然咧嘴一笑:“嘎嘎,这就是小丫头的相公?个头还可以,就是身板干瘪了些。啊,我们是自家人,自家人手下得留情,别往死里去。我是你五叔,别皱眉头,当然不是你爹的五弟,我说的是寨主丫头的五叔,五当家的刘啸天。你不认识我没啥子,将来咱们还得亲近些呢。嘎嘎——” 他说完张着嘴,也不管贺明华眼中喷火,朗声大笑:“你想跟我较量?小子,不是我瞧不上你,你不配。好吧,既然你挑战,那就让二狗子陪你玩玩吧。”他一摆手,就有一个一身黑布衫的满脸横肉的家伙跳出来,“上去陪姑爷玩玩,小心别伤了他,点到为止。” 明华冷笑着:“就连你也不配,还说他,他也是白给。”五当家的却躲到一边去吸他的旱烟袋去了,理也不理。在他看来,明华不过是读书人,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别看枪法好,身手能比得上我们这些常年习武的汉子嘛。 还不等他把火镰点着,二狗子就哀鸣一声,五当家大吃一惊,回头一看,就看到二狗子被明华一脚踢翻在地,正四肢朝天地躺在地上呢。咦,这么快,别说他没想到,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明华的动作。 那二狗子忌惮这是小姐未来的姑爷,还向明华鞠了一躬,说声:“得罪!”双拳还没有扬起来,明华不动声色,一脚踢出,正踢在他的小腹上,踢得他仰面朝天倒飞出去,哇哇乱叫:“姑爷你犯规,你这是偷袭,你是小人。” 照理说,明华这么做确实有偷袭之嫌,但他不想和这些人过多地较量,担心土匪以多为胜,因此一上来就开打,没有二话。二狗哪想到还有人不打招呼就动手的,因此气得乱叫。 五当家的脸上一红:“小子,你这是胜之不武啊,二狗虽然不成器,但也不是废物,你这么突然出手,乘人不备,有悖江湖道义哦。” 明华大笑着:“我不是江湖人,哪管你们的什么江湖道义。有种的就上来吧,废话少说!” 二狗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挣扎了几回,还是动弹不了,更别说上前过招了。最后是五当家一挥手,上来几个汉子,将他抬了回去。看着二狗如此狼狈,五当家的眼中冒出了怒火,但很快熄灭了下去。 “将来到了山寨,我再好好地教育你。”这话本是好好地教训你,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教育你,整的五当家像是挺有文化的,连他自己听了都别扭,面红耳赤。还教育海外回来的留学生,难道他是大学教授吗?那些山坡上的土匪更是哈哈大笑起来。五当家怒视了他们一眼,这些嘈杂之声才淹没下来。 “一群乌合之众,怎么样,我打了你的狗,狗的主人是不是该出来有个说法啊?”明华也是年轻,竟向着五当家伸出一根食指勾勾“就你吧,别再让那些废物上来了。” 五当家一愣,哈哈笑着:“好小子,果然有几分我们绿林的风范,就让我来讨教几分。不过,我真怕我的齐眉棍会打折你的小胳膊小腿,那时大哥会找我玩命的。顺便告诉你一句,你就是打败了我,你也走不了,还有人会来和你较量的,直到打败你。”这简直是耍无赖了。 “你们有江湖道义吗?不仅是蛮横无理,还是厚颜无耻。”明华不屑地朝着地上吐了一口。五当家涨红了脸,“小子,就你这德性,要做我的女婿,我压根看不上。不过是大当家的看上了你,我自然不能放过你,你休要怨我。你选兵器吧,不要让别人以为我欺负你。” 五当家这人就是废话太多,说了这么多,还没有摆开架势,明华却忍耐不住了。一声怒喝“不用了,对付你,用不着!”跳起来就是一脚踢向五当家的面门。 五当家大吃一惊,这一脚显然有多年的苦练,那撕裂风声的脚力就像子弹一样弹射过来。如果被他踢中了,重则伤残,轻则脑震荡啊。可是这小子为何说动手就动手,根本不懂江湖规矩啊。 五当家没想到这白面书生有这等脚上的功夫,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了,连忙横棍在胸前,挡住了那踢来的空中飞腿。招架之下,就觉得两膀发麻,就像是被一匹马撞上了,胸前气血翻涌。 谁知这一脚被挡开了,另一只脚又飞过来了,正踢向他的胸前。好个五当家竟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双手横棍推开了头顶的那条腿,身子向左一侧,想要避开这霹雳一腿。 可是出人意料的情形出现了,这富家公子竟然违反武学的常理,并没有向下坠落,而是身子凌空旋转了几圈,双腿连踢,踢得五当家招架不迭,连连后退。虽然他每一下都堪堪挡住,但他知道自己不是这后生的对手,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嘛。踢得他两臂都快失去知觉了,他惊讶地望着明华。 “还要比试吗?”明华双臂抱在胸前问道,一脸的不屑。 “小子,难道你就只知道偷袭吗?你胜之不武,我们再来比过。你不也是没有打倒我吗?有种的咱们再来!”五当家借着说话的功夫,暗暗调息着翻卷的气血,当着这么多人面,如果比输了,那可是真掉价,还有什么脸面留在山寨。什么不能伤害这小子,我先打残了他再说。 明华依然是伸出食指向他勾勾,五当家笑笑:“你就只会这种手势啊?看招!”话音未落,那根铁棍挂动风声,就向着明华的肩头劈过来。好家伙,这架势是要将明华的胳膊一棍打断啊。他的眼中分明带着几分气恼,暗含杀气。 眼看着棍子就要劈到明华的肩头了,忽然五当家的眼前一花,明华的身影不见了,紧接着后脑勺上就有风声袭来,他连忙低头缩颈,想要避开。可是衣领却被人揪住了,凭空拎了起来,啊——五当家真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还是小看了这小子,这脸丢到姥姥家了。 不等他挣扎,就觉得屁股上被人猛踢了一脚,顿时腾云驾雾起来,双手撒棍,一个虎扑,扑到地上,平沙落雁式。明华的那些家人大声叫好,哈哈大笑起来,个个对少爷充满了惊奇。没想到小东说的到日本留学的少爷,竟然有这身好功夫。他们对土匪的畏惧之心也少了一大半。 五当家还想挣扎,却被人踩着后背,接着一个声音高叫着:“你们还想不想要你们五当家的命了?再要阻拦我们,我就一脚踩死你们的五当家,就像踩死一只蚂蚁。”这是明华在大声喊着。 “混蛋,你才是蚂蚁,你敢动爷爷试试,看不把你五马分尸。啊——”明华听到他被踩在脚下还这么嚣张,没有二话,脚下用力,踩得五当家脊椎骨都快要断了,忍不住哼叫起来。 “你真丢脸,你们土匪不是个个英雄豪杰吗,就这一下也受不了?你也是一个废物。好啦,既然你输了,就下令让你的部下散开一条道,让我们过去。”明华冷笑着。 “你放过我们五当家,我来和你比试,如果你能够胜过我,我们的人立刻会散开一条道,绝不再阻拦你。你觉得如何?”这声音好清脆悦耳,简直像黄莺鸟在唱歌。 明华抬头一看,面前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个白布包头,一身白衣的年轻后生,正在微笑着打量着他。看他笑起来洁白的脸上竟然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双细长的柳叶眉下长着一对丹凤眼,鹅蛋形的脸,天哪,这是后生吗?怎么连嘴巴都长得这么娇小。用一个词,那就是樱桃小嘴。再看他的身段,竟是单薄的细长身材,男生女相啊。 明华摇摇头,他见过不少的帅气的少年,但这么俊俏的为何不是姑娘,而是后生,真可惜了。没想到土匪中还有这等人物。可是他没有丝毫的欣赏,反而心中产生了一丝厌恶,阴阳怪气的,我看着烦。 “我不和娘娘腔比试,胜了也不光彩,你还是识趣点,带着你的人散开条道,不然就给你们的五当家收尸吧。我现在只要一用力,他的心脏连同五脏六腑,就被我踩烂了,我想你不会让你们的五当家死吧。”他说着一脚跺在一块石头上,那石头竟然被跺裂开了。众人见了,倒吸一口冷气。好厉害的脚力啊。 这话说得那少年本该生气,没想到他竟然低头“噗嗤——”笑了一声,“既然在你的眼中,我们的五当家就是一个废物,那你何必脏了你的脚呢?你想要杀了他,就请动手吧。我们这些人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你要是大老爷们,就不要废话。”说的明华一愣。 “小——红——爷,你这是要跟我过不去啊,五叔可没有亏待过你,你何必这么激他哪?还不快来解救你的五叔,别在一旁看笑话了。”五当家在明华的脚下连连摆手摇头。看得那些土匪暗自叹息,五当家真是没出息,太给山寨丢脸了。 卷一 第006章 众人眼前的相亲相爱 没想到明华低下头想想后,抬起头来,“你说的不错,我不想和你们的山寨结下冤仇,我知道上山为匪的多半是官逼民反。我不想为难你们,只要你能答应若是我胜了,就不要再阻拦我们。我看你的身份应该是说一不二。” 那少年竟然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答应你,只要你赢了,你尽可过去,我们这些人绝不会再为难你。但我看不惯你的傲气,你以为天下你最厉害吗?你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们五当家在山寨头领中是最次的,还有更多胜过他的人,你要想单挑我们群雄,那你是想错了。” 明华点点头,“言之有理,但我看不惯你们的仗势欺人,以多为胜不是英雄好汉的作为。你看来功夫一定在你们五当家之上,那好吧,请进招——” 他说着将五当家拎了起来,就像拎着一个小孩,随手就抛给了他的家丁,“看好了他,如果他们反悔,先杀了他。”明华可不傻,绝不会被这三言两语就说动心。手上有人质,也可以让土匪投鼠忌器,不敢暗下毒手。 那少年不动声色地看着,眼中却闪现出欣赏的神色。好机警的家伙。他在心里暗暗想着。 这次明华倒是向少年拱拱手,像武林切磋的那样,面带严肃,没有丝毫的大意。这是对对手的尊重。先前的五当家,明华还真没看在眼里呢。他觉得这少年不简单,似乎连他们的五当家都要对他忌惮三分。 那少年也拱拱手笑道:“好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一交手,明华才大吃一惊,这少年不简单哪,一看就是几十年的功底,见鬼,他才不到二十岁,哪有那么老。可是看他的招式却是没有几十年的功底做不到的稳健老道。那是什么招式?虎鹤双形拳!黄飞鸿的虎鹤双形! 黄飞鸿只是评书艺人塑造的侠客形象,其实他的虎鹤双形拳早在西方世界就已传扬开来。历史上确有其人,而且非常厉害。明华在日本留学时,就曾听说过,也见过中国武师表演过,但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为何这种拳术难练呢?因为这要求人的双手分别运用两种刚柔不同的功夫,就像人长着两个大脑,能够指挥人做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动作,就像是两个武林高手在和你决斗,这种功夫不仅好看,而且非常难练。明华见到的都是没有达到大成的功夫,今天却在这乡野荒郊见识到这种功夫,怎么能不让他大吃一惊呢。 难得的是这少年的两种功夫练得都很好,一霎时,明华就像在和两个武林高手决斗,顿时手忙脚乱,应接不暇。就觉得那少年的身形围着他不停地转动着,前后左右都是他的影子,想要打中他,就像在和鬼影打架,哪有胜算的可能。 “咦——你这功夫好古怪,似乎不像我们中国的武术,还有西洋的功夫,这又不像了,这是东瀛的武功吧。好你个假洋鬼子,竟然学会了小日本的功夫,我真为你丢脸!” “你这日本人的走狗,说!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想着卖国投敌,想着窃取我们国家的军事情报?”那少年打着打着,眼看稳操胜券,却忽然跳出了圈外,冷着脸喝道。一脸的寒霜,望着明华的眼中喷射着怒火。周围人顿时惊讶地小声议论起来。 “我呸——你说什么,我是日本人的走狗?你错了,你看得出我这里面有日本人的功夫那没错。可是你知道师夷之长以制夷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要学会他们的功夫来对付他们,我这次回国就是为了报效祖国,为了和日本人决战的,你却把我当成了他们的走狗!” 明华气得嗷嗷直叫:“算了,跟你们这些没文化的土匪说这些真是浪费口舌。” 那少年忽然转变了笑脸:“我说嘛,贺家在方圆百里都有好名声,怎么会有汉奸的子孙。来吧,用你的西洋东洋的功夫和我比试吧,我倒要看看,是你练的功夫好,还是我们中华武术强。”他的话刚说完,周围就响起了一片叫好声。 明华点点头,借机喘息了一阵:“我本想再和你接着比试,可是你现在知道我回来是为了报效国家的,我绝不能上山为匪,我要去投军,祖国有难,小日本侵占了我们的东三省,正是我等好男儿报国的时候,希望你能满足我的心愿,不要和我在这里胡搅蛮缠的。” 那少年微笑着:“你放心,你有这份心,我会满足你的,但是你先前说的话太满了,我就是放过你,对当家的也没法交代。我们还是接着比试,看看谁更厉害吧,不,是你的东洋西洋功夫厉害,还是中华武术更胜一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明华再也不想废话,两个人再次格斗在一起,明华不仅擅长日本的空手道,还会柔道,这是他隐藏没有施展的功夫。少年的身形太快了,和他搏斗就像是和影子搏斗,明华的头上冒汗,心中却一丝不乱。 那少年猛地伸手在他的肩头一抓,顿时衣服都扯破了,这还是少年手下留情,不然就要皮开肉绽了。趁着他扭头,少年的另一只手向着他的哽嗓咽喉啄去,就像仙鹤细长的尖嘴向他的喉咙啄去,这要是啄上了,明华的喉结就要碎裂了,性命也堪忧。 没想到明华忽然按住了那支搭在他肩头的手,闪身避开了他的鹤拳啄击,横臂拦在他的胸前,抱住少年就是一个后肩摔。咦——怎么回事,明华迷糊了。 “呀——”的一声娇叱,那少年的身子都被明华抡起来了,却又被明华放下了。明华转身愣愣地望着他。“畜生——你找死!”那少年骂着抬腿就是一脚,正踢在明华的前心,把他踢得仰面朝天倒飞出去。幸好他没有用力,不然明华在空中就要吐血。 这是很正常的柔道招式,怎么成了少年嘴里的“畜生”?明华的家丁都莫名其妙,山坡上那些土匪却哈哈大笑起来,像在为少年助威。就连那押在阵前的五当家也笑着不住地摇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武林高手过招,哪有丝毫的失神的间隙,明华输了也不亏。但那些家人都为他愤愤不平,这算什么,别人放过你,你却下狠手。这只有明华心里清楚,刚才他使用过肩摔的时候,猛然觉得手臂上软软的,天,这是什么人,为何有着柔软的胸肌?我,我在和女人动手?他头上冒出了冷汗,自然全无防备,被少年打倒在地。 不等他的家人上前搀扶,那个少年忽然扑到了他的面前,将他搀扶起来,一脸的心痛。“小华子,你看看我是谁,你全不记得我了吗?”小华子?这是从何谈起,难道他们是童年的朋友吗? “英姐,竟然是你!”明华顿时面红耳赤,被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美女抱在怀里,这滋味虽然美妙,可是当着这众目睽睽之下,这让我的脸往哪里搁?他想要挣扎起来,却被美女搂的紧紧的。 这少年不是别人,就是当年在山寨将他救出来,并和他玩的很开心的大土匪的女儿英子,只是过去多年了,小姑娘也长成了大美女了。明华见到童年的伙伴自然是喜出望外,双手紧紧地握住了红英的小手,两个人也不管他人,含情脉脉地对望着,忽然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众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土匪的女儿就是大胆开放,没有什么顾忌。那些家丁也吓了一大跳,这留洋回来的真是和我们不一样啊,看看人家,搂着未过门的媳妇耳厮鬓摩,唉,接下来是不是要嘴对嘴,长流水啊?他们像鸭子一样伸长了脖子等着看下面的好戏。 山坡上的土匪高叫着:“亲一个,一个不行,再来一下!”又是一阵哄笑声。 五当家哈哈大笑,自己挣脱开来,对着瞠目结舌的明华家人说道:“各位远道而来,路上辛苦了,谢谢你们将我们的姑爷送到家。天色不早了,就在这山寨歇息一夜,明早再回去向你们的老爷复命吧。” 众人抬头望天,这天色不早了?从何说起,这才到了大中午呢,就成了黄昏吗?还要我们到山上去喝少爷的喜酒,恐怕回去,老爷会让人把我们的隔夜饭都打出来的。这饭如何吃的,就是山珍海味也消受不起啊。 五当家还在大笑着:“接下来的两个有情人卿卿我我的,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看下去吗?少儿不宜,给他们这对久别重逢的鸳鸯留一点自己的时间吧,大家都别杵在这里了,走吧,上山,咱们早就备办了喜宴,就等着开席呢。这半天闹的,我肚子都快瘪下去了。” “不——我不能结婚!”随着一声断然拒绝,众人惊呆了,这是明华喊出来的,一时间鸦雀无声。五当家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小子,你刚才说什么,你想拒婚?你是不是活够了,别以为我们会放过你,你敢挑衅山寨的虎威,你这是找死啊?” 只见明华毫不理睬,而是轻轻地推开了惊诧万分的红英,站了起来,他附身对着红英说道:“英姐,国难当头,我岂能儿女情长?你若是深明大义,眷念我们的情谊,就和我一起上前线打鬼子,救中国!我明华的妻子不该是守在深闺,而应该是巾帼英雄!” 红英从惊诧中,猛然清醒过来,不住地点头:“我答应,我答应,我未来的丈夫要是英雄,我绝不是窝囊废。我学了一身的武功,就想着报效国家。夫君既然有此奇志,我当鼎力相助,我也会和你一起并辔疆场,和小鬼子血战到底!” 五当家不住地摇头,别说他在摇头,在山坳中,还有一大群人也在观望着,听得真真切切,领头的正是当年看中小明华的大当家的,他们尽量不露身形,隐藏在人群中,但也想看看小女未来的丈夫是不是人中豪杰。没想到见到的却是这一幕。 那军师还是留着一撇山羊胡子,不住地笑着摇头,斜睨着大当家的:“真是女生外向啊,这人还没过去,心早飞过去了。看来我当年的建议是错的,小姐这是嫁鸡随鸡啊。这要是到了战场,可就再也没有闲云野鹤的逍遥日子了。” 他也没有想到大当家的竟然拍着大腿大笑着:“这才是我的女儿女婿,想我柳英豪一世豪杰,我的女儿自然差不到哪里去,没想到时隔多年,连我的女婿都是如此英雄,太他妈的长脸啊。老子正要毁了山寨,去前线杀光小鬼子呢。” 山羊胡子不住地摇头,“大当家的,这事急不得,我们怎么着也得有个番号,还等着政府来人招安哪,不然我们还是脱不了这身土匪皮。地方上的杂牌咱看不上,就等着中央来人呐。” 大当家的瞪起两眼:“这话你说过多次了,我最讨厌了。我们和国民党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么能加入他们的军队?我看还是共产党好,替穷人办事的。” 下面的明华一阵激动,抱住了红英的肩头,将她揽在怀里,低头凝视着她,“英姐,我绝不会负你,等到我们赶走了小鬼子,我就迎娶你,你愿意等我吗?” 红英被他抱在怀里,红晕满脸,气喘吁吁,到底是女儿家,虽然是土匪出身,还是摆脱不了中国人的传统,她轻声说道:“你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让我怎么回答啊?”没想到明华下面的举动却雷倒了一大群人。 卷一 第007章 谁也不许走 没想到明华喜出望外,看着眼前这美女长长的睫毛闪动着,红润的小嘴翕动着,接受了西方文化的他忍不住在那鲜嫩欲滴的小嘴上亲吻了一下。他就觉得怀里的美女身子像触电一样的扭动着。 “嗯——”红英没想到这男人这么大胆,一时间瞪大了美丽的眼睛,紧接着紧紧地闭上,一滴兴奋的泪珠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为了等待这男人,她已是多年相思之苦啊。这么多年了,她为这英俊的少年流过多少的眼泪。 当两个热情似火的青年男女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舌头相缠的时候,四周发出了一片惊呼声,就连那些向来吊儿郎当的土匪也惊呼出声。明华的家人更是羞不可抑,想看又不敢看,还有偷偷的将头伸出人群偷看。那些土匪则发出了阵阵的叫好声,羡慕的不行。 小东一言不发,对他们怒视着。五当家对他们大喝着:“你们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家伙不怕长针眼吗?都给我转过头去,不然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当炮踩!”这是中国的土匪,这些土匪都是穷苦人出身,虽然也干绑票的事,但是骨子里还是懂得中国礼仪的,他们也接受不了这么开放的亲热,这是应该背着人做的,怎么能在众人面前展示呢? “啊——我没看错吧,他们两个怎么能这样?”大当家的怒不可遏,这哪是姑娘家干的事?气得真想扑下山去,将女儿拖上山来,好好教育一顿,小时候没有管教好。不对,分明是贺明华这小子挑动的,我女儿哪有这么大胆!不好的都是别人的孩子,这是父母的天性,土匪也不能例外。 山羊胡子在一旁大笑:“大当家的,算了吧,我们是土匪,讲究那个干嘛?他们年轻人只要快活,想干嘛就干嘛。既然我们敢抢他上山,为何要阻止他们亲热呢?又没有在众人面前脱光了干那事,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大当家的嘴里嘀咕着“丢人现眼,我哪有这种闺女。”他喘了两口粗气,忽然仰天长叹:“这两个后生真不知今后会闯出多大的祸来,没准他们真是小鬼子的克星。真他妈的是一对绝配!”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山羊胡子在后面摇头说道:“世道不古啊,寨主您也别太在意了,我们是土匪,无法无天的事情干了多少,这算什么嘛。想开一点,女儿总是人家的人,女大不中留啊。这小子敢做敢当,我行我素,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明华是在日本长大的,中国人的含蓄在他的身上早已失去了痕迹,他没想到刚刚回到家乡,遇上的就是久别重逢的童年伙伴,还是他的未婚妻,一个水灵灵的美女,怎么能不心动?听到未婚妻愿意和他一起驰骋疆场,更是感动。情动之下,也不管什么现眼了,年轻人考虑的总是很单纯,想爱就爱。 其实他还只是在柳红英的嘴唇上蜻蜓点水了一下,和国外的接吻是两回事,却把周围瞩目他们两人的人雷到了一片。在这山野偏僻之乡,哪见过当众做这种事的。 柳红英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也觉得浑身酥软,羞涩难当,她喘息着奋力推开了明华,双颊似火地嗔怪道:“瞧你,没个正形,你也不怕丢脸啊。你好歹也是读书人哪,就不懂得含蓄一些嘛。” 明华这时才醒悟过来,转脸望着周围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们的众人,也觉得不好意思,他挠挠脑袋,红着脸说:“我没做什么啊,只是亲了你一下,这是定情之吻嘛。在国外这事情算得什么,还有我不是读书人,我是军人,我在日本读的是军校,军人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些虚假的礼节吗?” 五当家的笑呵呵走上前来说道:“你们也别在这里聊天了,这里山风很大,我们迎接你也有一上午了,你也是千里迢迢,旅途劳顿,不如就在山寨歇息一夜,明早再启程吧。” 明华连忙摇头:“哪有这个道理,我多年未回家,这次返乡,首先不是回家拜见父母,倒是去外面住宿,是何道理?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敢接受,各位辛苦了,就请回转吧,我也要赶路了。” 柳红英连忙说道:“五叔,明华说的不错,这是人子之情,天伦之道。怎么能阻挡他去拜见自己的父母呢?既然明华认下了我,将来还可以再到我们山寨来做客嘛,不急在一时。”五当家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真的只是做客吗?” 柳红英羞红了脸,“你在说啥呢?五叔,你不像长辈哦,你坏死了!” 五当家的还想再说什么,互听远处传来了枪声,见鬼,这时这里怎么会有枪声呢?难道是劫道遇上了反抗?好大的胆子,敢在天王老子头上动土! “明华,这是我们来买卖了,没有你们的事,你们请先行吧。以后成了一家人,这种事情就见怪不怪了。”五当家对手下一招手:“兄弟们,来人还有枪,看来是硬茬子,哥几个跟我去看看究竟。” 五当家吆喝一声,就要带着手下扑过去。忽然远处来了一群人,他们仔细一看,还是自己的手下,不过是押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来了。离远了看不清,但可以看出是一男一女,也不知是什么人。 小东一听土匪可以放他们走,喜不自胜,连忙拉着明华的衣袖,“少爷,别让老爷等急了,我们赶紧赶路吧,这里到家还有十几里路呢。” 可是明华却站着不动,只是看着远处的来人。这让小东急的不知所措。这里可是土匪窝啊,难道少爷当真看上了土匪的女儿?他以为少爷是灵机一动,想着假装答应,找机会脱身呢,他从未听说过少爷还有土匪的媳妇,那在长辈中也是保密的,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现在看来少爷似乎早就清楚这件事,这时还在这里看风景呢。 就在小东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那些人走到了面前,两个身着西洋打扮的人被捆绑着押到了面前。后面是扛着汉阳造和老套筒的土匪,个个敞胸露怀,得意洋洋。明华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木雕泥塑似的动弹不得。 这两个肉票,男的长得帅气,不过目光里闪烁着阴鸷,眼睛游移不定,他英俊的脸上多出来两道新伤,显然是格斗留下的。再看那女的柳叶眉,长长的马尾辫,弯弯的大眼睛,这时闪着惊恐,皮肤洁白细腻,就像是画上掉下来的美人。樱桃小嘴抿着,鲜艳欲滴,让人见了有一亲芳泽的欲望。 “哇——你看这是仙女降临啊。啧啧,这么美丽的女子为何要绳捆索绑,真是不知怜香惜玉啊。是哪个混蛋干的好事?” “操,这么美丽的姑娘几辈子能见过,只有咱们的大小姐才比得上,睡她一次,就是减寿十年那也是值得的啊。” 土匪就是土匪,口无遮拦,在七嘴八舌地讨着嘴上的便宜,一时间淫语霏霏。明华忽然愣怔了一会儿,脸色大变,就想转过身拉着小东离去。小东发觉了,感到奇怪,但也不便问。 “明华——救我——”众人正在观看着这两个肉票,没想到那美丽的女人忽然大声叫起来,顿时惊呆了所有人。怎么,这女子看来和咱们的姑爷倒很熟悉啊,听她叫的多亲热,连姓氏都省去了。 明华不想转身,还是背对着他们,那男人皱着眉头说道:“小姐,这里都是土匪,哪有我们认识的人哪,就是有,也不可能在土匪中啊。你一定是认错了。” 女子不去理他,而是越发地扯开了喉咙大叫着:“贺明华,我是千鹤子,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快来救我,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我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明华还是不想转身,他身旁的柳红英看不过去了,拉了他一下:“明华,这女子认识你,你为何避而不见,莫非你就是这么冷酷无情的人吗?” 事到如今,明华也不好再回避了,只得走到他们面前,尴尬地问道:“千鹤,你怎么会来到我们……我们这里?你不在家里呆着,到外面到处乱闯什么?” “不对!”还不等这女子说话,柳红英就冲到了面前,盯着这女人问道:“你刚才自称什么——‘千鹤子’?这好像不是我们中国人的名字,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你听错了,英姐,她不是外国人,她是江浙人,她叫宋千鹤。你不要误会。”明华红着脸解释道,这时五当家身边的一个小喽啰对他耳语了一阵,五当家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眼睛里冒出了怒火。 柳红英还没有发觉这些,而是点着头说道:“好啊,既然大家是熟人,那也不用客气,就当这是一场误会吧。对不起了,千鹤小姐,请原谅我们的粗鲁无礼。你们还不赶快给这个小姐和她的伙伴解开绑绳。这不是我们的待客之道。” 千鹤子这时才注意到这位俊俏的后生,不由得眼睛闪出了光彩,好英俊的少年啊,长得真是标致。这里遇见的男人无不是色眯眯或是凶神恶煞的,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彬彬有礼,外表儒雅的男孩子,看我一点都没有那种恨不得剥光我衣服的兽性眼光,他就像是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 “不用客气,谢谢您了。”她低垂着眼睛轻声说道。哇——这柳红英到没有什么反应,周围的那些大老粗却都要被她电到了,个个骨软筋酥。这说话真像是吴侬软语,让人听得飘飘欲仙啊,好听。 “是嘛,既然是误会,那么我就不送你们了,千鹤,你们还不快走,难道还要我请你们吃午饭吗?”明华心中有数,暗自惭愧,但现在只得冷着脸催促着。 “怎么,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吗?他们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难道我们多耽搁一阵子,也不行吗?”千鹤子大大的美丽眼睛竟然闪现出点点泪光,看得人心有不忍,也看得人心乱如麻。不过说这话时,千鹤子的眼睛却是时不时瞧上柳红英一眼。 “就是,明华,你怎么能下逐客令呢?难道我们吃的都是人心人肝,难道我们是青面獠牙,大家都是受苦人,官逼民反,才聚集到一起,你不想吃,这位小姐还想吃呢。” 柳红英是女人,却是情窦初开,其实她是想和明华多处一会儿,压根没有注意到还有别的女子会对她感兴趣。在她看来,这是难以理解的情感,也不能接受的,因此都没有往那上面去想。 “操——都不许走!”一声粗鲁的大叫,打破了这温馨的氛围,所有人都惊呆了。 卷一 第008章 放了肉票 众人惊讶地扭过头来,齐刷刷地看着怒气勃勃的五当家,只见他拨开人群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明华的衣领:“还想吃饭?想得美!我不仅不能让他们走,你也不许走!”这是怎么啦?顿时吓到了所有人,这可是小姐的姑爷啊。 柳红英满脸惊讶地站在一旁,木雕泥塑,全然不知所措,这是怎么啦?只见五当家抓住明华恶狠狠地问道:“你真的是贺明华吗?我呸——你这背祖忘宗的混蛋!你想救什么人?她是谁,你老实告诉我!她到底是什么人?!” “五叔,你发疯了吗?这是贺明华啊,这些家人都是我们亲眼见到去接他的,难道他们会不认识自己的少爷吗?太无礼了,还不放开他!”柳红英这时急的扑上来,想要掰开五当家的手指。 五当家也许觉得自己真是鲁莽了,“哼”了一声,重重地推开贺明华,指着小喽啰说道:“你还不快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小姐!” “是——”那小喽罗哆嗦了一下,指着这两个人说道:“小姐,对不起,他们不是中国人,是日本人。这是他们亲口说的,我们拦住他们时,这男的狂叫着:‘敢跟我们大日本的武士动手,你们不想活了!’对,他的确很厉害,一口短刀竟然干掉我们五个兄弟,若不是中了陷阱,我们还抓不住他呢。还有——” 他指着那美丽的女子还想说话,却被柳红英打断了,“够了——贺明华,你这不孝的子孙,你竟然庇护日本人!怎么着,你和她还是情人吗?看她对你的眼神,那是一般的关系吗?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美女发怒起来也是狰狞的,正在欣赏她的千鹤子,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暗想这是自己的保镖太狂妄了,不然他们如何能认得出自己的身份。他以为这些土匪都是乌合之众,却中了别人的陷阱。 “没错,他们的确是日本人。”明华坦然承认了下来,五当家当时手就向腰里摸去,那里插着一把短刀。柳红英连忙按住了他的手。 明华却面不改色地说道:“可是他们不是军人,她是我教官的女儿冈本千鹤子,我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开始没有相认,就是不想让你们产生误会。教官在我的身上花费了很多的心血,并不因为我是中国人,就瞧不起我,相反对我很器重,我不能见死不救。现在你看怎么办吧。” 柳红英的眼神顿时柔和了很多,微微点头,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的女儿落难,理当相救。可是五当家却咆哮着:“你小子糊涂啊,你教官,哦,你师父是军人,他的女儿怎么会是老百姓?她一定是来我们国家刺探情报的,不能放过她!” 五当家像喝醉酒似的,面孔涨红,双目赤红,“你他妈的胡说八道,这娘们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吗?哪家的小姐有她这么厉害的身手?别看她穿着这身希奇古怪的西洋服,动起手来,竟让我们七八个汉子都收拾不了她,她比保镖还厉害。抬手动脚,全是杀招,当场就报销了我们两个兄弟,若不是使用了药面(迷药),咱还真的逮不住她呢,你说她不是军人,鬼才相信呢。” 大家全都惊呆了,这美女还是武林高手,这时代的美女怎么都是高手?山寨打家劫舍的兄弟都是个顶个的棒,都是练过的会家子,谁都不是白给的,可是到了这两个人手里,却变成了稀疏平常的废物了。还有这么些兄弟丧命。 明华只是摇头苦笑,“我的冈本教官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性格野的像男孩,爬树上房,没啥不敢干的。她不喜欢女工,只喜欢练武,她是空手道五段和剑道四段,年轻一辈中已罕有对手,她不认识你们,才会有此误会,我替她向你们道歉。” 五当家的冷笑道:“道歉?你凭啥替她道歉?几条人命可不是一句道歉的话就能弥补的,死去的人还能复活吗?姓贺的,你若真是一个汉子,就杀了这男人,砍下这小妞的一条胳膊。这事就此一笔带过,不然呢,就是到了老大面前,我还是不服的,死的都是我多年的好兄弟。” 明华一脸的为难,他凭啥替别人道歉,只是别人父亲的学生,不是同道之人,不是别人的老爹,更不是别人的老公,这从何说起道歉呢? 周围那些土匪都在嘀咕着:“这姓贺的小子不是说回来是抗日的吗?咋说是一套,做起来是一套呢?才回来,就带着情人。完全是口是心非嘛。我看他就是一个汉奸。” 不杀日本人,就成了汉奸,这立场转变的也太快了吧。土匪是农民出身,他们的思维就是如此简单,就像一加一等于二似的。 “五叔,明华有他的难处,您何必跟他过不去呢?既然是误会,我们都是刀头讨生活的,早知会有这一天,我们的命中注定不会好死,死在谁的手里都一样。我们杀人无数,难道那些人也要找我们报仇,我们只有一条命,还的过来吗?”柳红英劝说着。 “五当家的,既然是劫道,难免会遇到反抗,你们杀死他们,他们难道就是白死吗?我看这件事就算了吧。你死的人可以找我爹去要些补偿,我想他老人家不会亏待各位兄弟的遗属的。”明华想了一阵子,说出这种解决的办法来。 “哼,你们的命精贵,难道我们就算贱如蚁命吗?不行,在我们的地盘上,杀了人,就想一走了之,哪有这么好的事?姓贺的,你怜香惜玉是吧?这样,我来动手,你在一旁看着就成。这不关你的事,你少来阻拦,不然我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五当家的说着,向小喽啰喝道:“把那个混蛋的家伙给我拿来,听说挺锋利的,是把好刀。”接过来一看,是一柄鲨鱼皮做剑鞘,一尺多长的小武士剑,抽出来一看,果真是耀人眼目,太阳下熠熠生辉,不用说也知道是好刀。 “咦——这还真是他妈的武士刀,就是太短了一些。”五当家的将这柄武士刀架在那男人的脖子上,狞笑着看着他:“小子,你害怕了吧?谁让你当中国来,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等一等!”贺明华突然大声喝道,冲上来架住了五当家的胳膊。 五当家头也不回地说道:“放开,别惹大爷发怒,不然连你一块收拾了!”他根本不愿意理睬明华,只是碍于小姐的面子,不好翻脸。 “你既然说他们是奸细,为何不进行审讯,就这么杀了,你难道不想要口供了吗?或许他们真的是来窃取情报的呢,还有他们有没有同党,你也不清楚啊,这么杀了,不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吗?”明华正言厉色地说道。 “对啊,五叔,就是要杀他们,也得事先让我爹知道吧,你可不能擅自处理啊。”柳红硬也在一旁劝说着。 五当家是个爽快人,立刻抛下来那柄武士刀,拍着脑门哈哈大笑:“真是的,被这小子一冲,气昏了头脑,我差点忘了。对,得让你爹知道。”说着挥手命人将这两个男女押回山寨去,等候发落。 明华却不同意了,美女进到土匪窝,还能完整地出来吗?还有名誉可言吗?就是长着十张嘴也说不清了。卢沟桥事变以来,中国人恨透了日本人,大当家的绝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至少他们得像五当家说的那样,一死一伤。 他伸手拦住说:“五当家的,我们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我看得出你也是仗义的汉子。你也知道我和小姐的关系,请你看在我们的面子上,不要为难他们,放他们走吧。” 五当家的顿时就火冒三丈:“姓贺的,我不认识你,就连你的身份我都怀疑。我已经看在我们小姐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你要逼我翻脸吗?你给我让开,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这汉奸算什么东西,连日本人都想巴结。” 明华也火了,嗖地一下,从地上捡起来那柄武士刀,不等众人明白过来,他一下子就将武士刀架在五当家的脖子上,这一切都如电闪火石一般,众人全都惊呆了,完全是行云流水的一个动作。好像那刀子本来就架在五当家的脖子上。 柳红英这时真是为难,两边都是自己的亲人,谁也不好得罪,她只得相求:“明华,你冷静一点,我爹是深明大义的,不会为难你的朋友。你放开五叔,千万不要伤害到他,那时就麻烦了。” “英姐,这事我是情非得已,五叔执意如此,我只得出此下策了,你放心,只要你们的人放过了我的朋友,放过我教官的女儿,我会向五叔赔罪的,伤到了谁也不好。但你们一定要咄咄相逼,我只能拼死一搏了。” 五当家的哈哈大笑:“姓贺的,我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动手吧。你如果不敢动手,你就是婊子养的,兄弟们,把他们全都杀了。小姐,不是我想要害你的老公,这种男人哪里配做男人。有自己的老婆,还想着别的女人,我就想把这小妞杀了,她是狐狸精。”说的柳红英面红耳赤。 就在他们争执的时候,忽听山坡上有人大喊:“红英丫头,放过他们吧。老五,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派几个人跟着明华去他们家,一则是取聘礼,一则是要安葬费,我相信贺家富甲一方,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如果他们不答应,那告诉他们,这一生也不用再离开贺家村了,夹着尾巴做人吧。” 大家仰头一看说这话的正是山羊胡子军师,他是代表大当家的说话。五当家的虽然心怀不满,但还是仰头问道:“大当家的莫非不知道这两个人不是中国人,而是日本人吗?怎么能轻易放过?” 山羊胡子军师说道:“大当家的已经知道了,谅她一个黄毛丫头还能翻出天去吗?你们真是草木皆兵,放了他们。明华说的不错,像我们这些道上讨生活的,谁会寿终正寝,既然出来混早晚要还的。我们要有心理准备。” 五当家的叹了一口气,把手一摆,“小子,算你捡了一个便宜,这是老大欣赏你,给你个面子。哼,在我的眼里,你还不如猪狗。希望今后在抗日战场上,你不要去做他妈的汉奸,不然我老五第一个饶不了你。真他妈的悬,小姐多好的姑娘,可能就因为你耽误她一生。”明华被他气得目瞪口呆,不住地摇头。 卷一 第009章 日本教官的女儿 五当家的话当然是笑话,不过事后柳红英真的是一生未嫁的悲剧,但那不是明华真的做了汉奸。当时却气的明华怒目横眉,真想和五当家当场翻脸,谁他妈的要当汉奸,老子回来可是来杀鬼子的。 五当家呵呵摇头:“小子,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是龙是虫,还要看你今后的表现哦。别朝我瞪眼睛,我也没有丫头,就是现在上赶子生,嫁给你还不是让你老牛吃嫩草?何况你现在已是大当家的乘龙快婿了。” 明华赶紧逃得远远的,“瞧你的那副尊容,就是你有闺女,那模样也强不到哪里去。还是去祸害别人吧。真要娶你的女儿,那我还害怕会短寿十年哪。”五当家气得险些没背过气去。柳红英在一旁笑翻了。 柳红英目送着明华他们走出了山谷,还站在高坡上遥遥挥手,目中尽是不舍之情。明华却是惭愧,他也不清楚这师妹是不是成了奸细。中日两国交战,战事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你这时到中国来游山玩水不是找死吗?他默默地一言不发。 “明华,谢谢你救了我们,我父亲果然没有看错,你真是有情有义之人。”千鹤子拉着明华的手,喜不自胜:“唉,那个英俊的小哥是你的什么人哪?看他对你的眼神很亲热嘛。莫非是你在中国的兄弟?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呢?” 明华那有心思和她胡搅蛮缠哦,他冷冷地说道:“好了,既然你们已经脱险,那就就此别过吧。我还有事,相信你们也很忙,大家再会吧。” 他是用日语说的,说的那么自然,那么流利。以至于他身边的那些小喽啰脸色都变了。如果不是早知道明华刚刚从日本留学回来,他们还以为这是遇上了日本人呢。明华用日语交流是不想让那些土匪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他不想让教官的女儿丧命于此,千鹤子太年轻了,这么为帝国死了,太不值得了。 那千鹤子身边的汉子大喝道:“八嘎,你竟敢跟我们组——不,我们小姐这么说话,你活的不耐烦是吗?别看你救了我们,我不领情。没有你,我也能够脱身,看他们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日本人就是这么翻脸无情的。 “松田次郎,你怎么能这么和救命恩人说话?”千鹤子大喝着,松田立即低下了头,眼角却在恨恨地瞪着明华。 “小姐,他还拿着我的刀,没有还给我。”他向明华手中一指。 明华一直拿着这柄武士刀,却不想就还给他。“你带着武器到我们中国来,意欲何为?这刀是仿造我们唐朝的唐刀制作的,不能还给你!” 那汉子脸上冒出来杀气,再不废话,连千鹤子也来不及阻拦,向着明华就扑了过去,想要硬抢。那五指张开,就像老鹰的爪子,指甲尖尖,闪着黑光。 一道亮光闪过,“啊——”地一声惨叫,那男子不由得连退几步,一手紧紧滴按在那只断手上,鲜血哗哗滴往下淌,地上掉着几个血淋淋的手指头,还在那里蹦跳着呢。明华只是一刀就将他的四根手指头切下来了。 虽然是刀锋对血肉之躯,但那男子却是猝不及防,闪电般的快捷,只是明华比他更快。他的连上肌肉不住地扭曲着,却再也无力上前进攻了。他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恨恨地瞪着明华,像要一口吞掉明华。 “好——好样的!”那些跟随明华的土匪大声叫好,虽然只有五六个人,吼起来却也是很嘹亮的,真是给中国人争脸哪,别以为中国人都是好欺负的。 “明华,你,你怎么能下此狠手哪。你竟然让他残废了。”千鹤子惊讶万分。 明华冷冷地笑道:“别以为我真的不清楚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你叫她组,那不是组长嘛。再说了,这里不是你们的祖国,战时你们到这里干什么?千鹤子,若不是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我绝不会为你们求情。留下他的几根手指是给你们一个教训,早些滚回你们的国家去,别让我在战场上再见到你们。” 千鹤子愕然一惊,连忙陪笑道:“明华,你真的是多心了,我的确是组长,不过是记者组的组长。我们一行五六人,我们是打前道的。战争时期,我们需要将战事真实的报道反馈回国,难道这也违法吗?我们可以第一时间反应战士们的心声,也想了解贵国政府的政策啊。这是获得贵国政府的允许的。”她说着掏出来记者证。 现在虽然是距离卢沟桥事变还有一段时间,中日之间还没有爆发大战,中国也没有掀起全民抗战的高潮,中国工农红军发出了联合抗日的主张,但蒋介石顽固地坚持“攘外必先安内”,日本的记者是可以到中国国内采访的。国民党害怕引起中日纠纷,甚至还会派人沿路保护。 “这骗不了我,别以为我会相信这张纸壳子,趁早走你们的路吧。” 明华喝道,随手夺过那本记者证,远远地抛开,“这玩意想要弄多少没有,还想糊弄我?”说完转身就走。千鹤子也没想到明华竟然会如此不给面子,只得俯身去捡那本记者证,面孔红的要滴血。 谁知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后面再次响起冷风,那个断指的家伙猛地从向明华扑过来,他的皮鞋抬起,鞋尖上露出来一节铮亮的刀尖,照着明华的后腰踢过去。好家伙,还说不是搞情报的,记者哪有这种杀人的工具。刀尖闪着青光,显然是淬毒了。 “松田君,不可以!”千鹤子听到风声,抬头在后面大叫一声。她已经来不及阻止松田了,松田当真是快捷如风,迅如闪电。只是背后下手,太卑鄙了! 话还未喊玩,就看到松田惨叫一声“啊——”摔倒在地,一截脚掌就掉在地上。 松田抱着断腿在地上翻滚着,不停地惨叫。明华的这一刀好厉害,好像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那把武士刀平着松田的小腿面推过去,像剃头一样,将他翘起的前脚掌割了下来,松田只剩下半截脚后跟了。 明华转身用那柄带血的武士刀指着松田,冷冷地喝道:“现在给你留下半截脚掌,那是看在我曾在日本留学过的份上,不然你今天就不是一截脚掌,也不是一条腿,而是一条命了。还是趁早滚回你的国家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狗东西,你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敢偷袭我们姑爷,我们整死你!” “马王爷头上动土,你想找死啊!” “你那是蚂蚁摇大树,也不撒泡尿照照。” 几个跟随的土匪见状大喜,一起扑向了这杀死他们几个兄弟的日本人,想要将他乱刀杀死。如果松田完好,他们还不敢动手,但是他现在是拔了爪子的老虎,他们还有什么忌惮的。正好趁着为姑爷出气,将这小子收拾了。 千鹤子想要阻拦,为首的那个小土匪却把手枪掏出来,对着她的胸口,“小妞,别乱动,我们知道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你抵得过子弹吗?你最好别乱动——喂——姑爷,住手!你这是干啥?”原来是明华将那几个趁机动手的小喽啰踢得东倒西歪,有的飞出了一丈开外。 他也来不及阻止,只得动手,一时间那些小喽啰横七竖八地躺着,也不知怎么回事。姑爷刚才动手不是挺狠的吗,怎么却不让咱们动手? 只听明华大喝着:“兄弟们,有本事要堂堂正正较量,这种乘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好汉。你们是土匪,可也不能让别人骂成是背后打闷棍的下三滥,对付一个重伤员,还有以多为胜,我真替你们害臊。好汉子就要光明磊落。”那些小喽啰都低下了头。 明华又指着那为首的骂道:“还有你,对付一个女人,不说技不如人,还用枪,真是够丢脸的。好男不和女斗,就是你这样不用拳脚,而用枪的吗?”那为首的小喽啰也低下了头。 明华对着千鹤子说道:“千鹤子,你带着他走吧。我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但请你们赶紧离开中国,早些回到你们的国家去吧,这里不是你们的国土。” 千鹤子的眼中闪现了泪花:“明华,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我不顾艰险,跑到你的故乡来,你怎么都应该尽些地主之谊啊。这么拒人千里之外,难道就是你们中国人的待客之道吗?我早听说你父亲是这里富甲一方的豪绅,你就不能为我引见一下吗?” 明华摇着头:“最好不要,虽然我不能确定你的身份,但是你是日本人。这时候中日双方正在敌对中,势成水火,你还想让我家也背上汉奸的骂名吗?” 千鹤子长叹一声:“那好吧,明华,你是我父亲得意的学生,也是我敬重的男人,我不想连累你,可是我是本着友好和平之心来到中国的,难道你们对我们就没有一点热情友好之心吗?我是平民百姓,不是军人,为何你们要拒人千里之外?”明华没有理睬她。 千鹤子转过身来,指着地上的松田说:“他已经被你弄成了残废,流血过多会死的,你也知道我们双方的战事一触即发,就等着一颗火星落在这干草堆上,假如我们日本人死在你们的国土上,我国政府就找到继续开战的理由了,我想你也不希望会有这事发生吧?那将是成千上万人死于非命,而你则要背负主要责任。” 明华意识到自己因为鲁莽惹下了祸端,但他坦然无惧:“没什么,这是他想要袭击我,背后下手,手段卑劣,我是正当防御,他是死有余辜。我只是砍下他的前脚掌,算是便宜他了,你还想怎么样?” 那些跟随的小土匪也意识到不妙,不能让这日本人给姑爷留下祸患,他们违心地围住这倒地翻滚的日本人,弯下腰,想要为他包扎。有的人甚至想着将这日本人抬到山上去治疗。 可是松田连踢带打,还指着明华大叫着:“姓贺的,你有种,你等着,只要我们大日本皇军到了,这里都将是我们的土地。你和你的家人全都要为我的这支脚掌赔命。哈哈,我要杀光你们家的男人,侮辱你家的女眷,我还要——”简直是狂傲至极,也很猖獗,竟然硬撑着不肯屈服。 千鹤子看到了明华眼中喷射的怒火,脸色大变,连忙制止着:“松田君,你闭嘴!” 话犹未了,就听一声惨叫,再看那小日本松田一手紧紧捂着胸前,一手指着明华,却说不出话来。他的那柄武士刀正插在他的心窝处,直至没柄,鲜血顺着刀柄往下流淌。 卷一 第010章 明华加入空军 “你真的敢杀他?”千鹤子神色复杂地扭头望向泰然自若的明华。 明华忽然仰天大笑一声:“我本不想杀他,杀他只是玷污了我的手,可是他执意找死,那也怪不得我了!我堂堂中华岂容你们外族侵凌?”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千鹤子:“你不是想要胁迫我抢救你的人吗?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你们的武士敢在中国杀人,那么死在中国,也算是报应。你要去告状,随你的便。少爷不奉陪了!”说罢,扬长而去。 走出两步,明华忽然扭头对两个跟随的土匪说道:“他杀了你们的人,这是他应得的报应。你们将尸体就地掩埋,回去告诉你们大当家的,不要为难这女子。欺负一个弱女子,不算是英雄好汉,让她回去吧。” 山上远远观望的大当家和柳红英等人亲眼目睹明华手刃了这日本人,个个大声叫好。土匪无法无天,但人人都有血气,他们对明华不愿意伤害这些日本人本有不满,甚至怀疑他报效祖国的动机,现在看到他杀了一个日本人,人人振奋。刀头舔血的他们见到鲜血比打了鸡血还兴奋。 “啊,真是没想到啊,这姓贺的小子竟然如此狠辣,真不愧是我们绿林的女婿。”山羊胡子捋着花白的胡须呵呵笑道。 “大当家的,明华在咱们的家门口杀了日本人,将来日本人找不到他,恐怕会对我们山寨不利,明华不能放他走,他得留在山寨里,等到这事风平浪静之后,再做处理。”一个头目还是有些担忧。 “哼,你这杀人如麻的家伙竟然还比不上一个白面书生。我还以为这姓贺的小子只是小白脸呢,小白脸抗战能有多大的能耐。唉,是我看走眼了,这小子有种,天生的将种,我的丫头嫁给他,也算是美女配英雄了。畅快啊,我们回去喝酒,吩咐那掩埋尸体的小子留下那小子的人头,拎回来祭奠我们的兄弟。” 大当家的哈哈大笑,若有深意地望着自己的女儿,那意思爹给你找了多好的婆家,你老公是个人物啊,连日本人都敢杀。这是一个好汉哪,像我们山寨的兄弟。 柳红英羞得满脸通红,不过却在心里为明华骄傲。就连她也在暗暗惊讶,明华怎么敢杀人呢,看他杀人的手段绝不像第一次杀人,那简直是虐杀,只是那日本人不知死活,这才遭到杀身之祸。 山羊胡子赶忙制止说:“大当家的,日本人习惯将他们死在国外的人的首级带回去安葬。你现在砍下他的脑袋拎回来,他们来收尸时只有无头的尸身,这会引来灾祸的,我们还没有充足的力量和日本人正面对抗,您看这事是不是还要三思?” 大当家的转回身说道:“我当是多大的事情啊。这好办,将这混蛋的人头砍下来示众一天,然后丢到野狼谷里喂狼,只要将脑袋用铁链子锁上,野狼就叼不走,等到肉都啃光了,再拿回来和那尸体掩埋在一处,到时他们收尸时尸体早腐烂了,还能怪到我们头上吗?再说了那时老子早就抗日了,还用的着这么藏头漏尾吗?” 土匪就是土匪,仅是一道命令,就可以听出他们的血腥残忍的性格。但他们想的还是太简单了,这件招女婿的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贺家的公然反对。 明华回到家,家人得知他竟然被土匪招女婿,个个怒不可遏。欢喜变成了愤怒,这些土匪真是太霸道了,抢男霸女啊,连女婿都可以抢。哪有人甘心做土匪的女婿的?那不是全家人都要跟着蒙羞吗?这件事绝对行不得。 不管明华多么喜欢当年的童年的伙伴,现在亭亭玉立的美女,多么希望能和她比翼双飞,家人就是不肯松口,就是老祖宗,明华的奶奶也反对。门当户对,没听说和土匪门当户对的,哪有招土匪媳妇的,就是将来她改恶从善,也脱不了土匪的恶名。明华的父亲为了儿子的固执,险些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土匪在这方圆百里那是恶名昭彰,神鬼皆惊,可是贺家也是家大业大,也有几十条枪,有自己的护院武师,那也是跺一脚,方圆百里都会发颤的大家族。自从明华年幼时被土匪绑票过一次,贺家的护院家丁请来了退役的上士做教官,也有点像正规军的架势。 贺家的管家对那些随同来的土匪喝道:“你们到这里算完成任务了,你们回去吧。老爷念在你们一路护送的份上,每人赏五块大洋,另外再送上二百大洋给你们大当家的,算是答谢他对我们少爷青睐有加,以礼相待吧。至于别的事,请他别做妄想了。你们山寨有那么多的好汉,干嘛相中了我们少爷这文弱书生?回去吧,这事到此为止。” 那些土匪面面相觑,心说你们少爷还是文弱书生啊,他武艺了得,手段狠辣,就连我们大当家的都很欣赏,有这样的书生吗?如果你们早有这话,估计我们大当家的也不会放你们少爷回来了,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为首的小土匪冷笑道:“管家老爷,您要想清楚啊,我们乌龙山飞龙寨可在这方圆百里说一不二的,还没有人敢对我们说不,你们少爷是因为得到我们当家的赏识,才安然无恙。您要是反悔,这事情可不好说了,亲家也可能变成仇家。我要见你们少爷,我要亲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管家把脸一沉:“怎么着,你还想威胁我贺家吗?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在这里只有我们敢横着走路,还没有人敢在我们门前如此嚣张的。我说过了,看在你们一路护送的份上,不想为难你们,如果你们执意放肆,那也怪不得我了。来人——送客!”他直接转身回去了。 大当家的得知这消息也气得发昏,没有想到还有人敢和他们叫板的,给脸不要脸,真当我们土匪是活菩萨了?不能成为亲家,那就是仇家,他正想下令绑架贺家的人,最好能把那背信弃义的小子明华抓上山来,看他们还能怎么办。 山羊胡子连忙制止说:“大当家的千万别激动,如今外敌入侵,战事一触即发,如果我们把贺家逼急了,他们没准会借助日本人的手来对付咱们。他们可是地头蛇啊,对这里非常熟悉,我们没有必要在这时去招惹他们。我就不相信明华那小子还能躲藏一辈子,将来找机会弄上山来,就让他们成就好事。呵呵,您还怕抱不上外孙吗?” 大当家的哼了一声:“那日本人是明华收拾的,也是他杀的,和我们山寨没有关系,再说了,他们日本人到这里又怎么样,莫非我就害怕了吗?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就不相信他们还能咬下咱的球。” “可是如果他们贺家和日本人穿一条裤子就说不到了。” “明华这小子口口声声回来报国,我才允许他回家,难道他真的会当汉奸吗?”大当家的不相信明华会这么做。在他心中,明华也是响当当的一条汉子。 “大当家的,你想日本人到哪里都想找一些当地的头面人物充当他们的走狗,也就是所谓的维持会长,我看他们肯定会认定贺家这大家族。我们何必在这种时候,去竖立两个敌人呢?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得多。” “你不是说这几天陈毅就要派人来联系我们山寨吗?那时我们也可以成为新四军了,看他们贺家还能尾巴翘上天去吗。”大当家的平静下来,接着想到了不久前山羊胡子向他说的一件事,那就是国民政府想要招安他们。他不想加入国民党的军队,他只想着加入共产党的军队,那就是新四军。 “呵呵,陈毅太忙了,还没有消息,恐怕顾不上咱们了。国民党倒是稀罕咱们,只是价钱还没有谈妥,才给咱们一个营的编制,还要咱们大批的金银财宝。给了他们,咱们喝西北风吗?咱们山寨上下也有七八百号人,一个营怎么能编制的下?少说也得是一个团哪。” 山羊胡子不住地摇头,“那些家伙治理地方是一塌糊涂,名声狼藉。干这些敲竹杠的事情却是个个在行。唉,就是加入了他们的军队,恐怕也没有好果子吃,将来还是做炮灰。” 大当家的一拍桌子:“我向来瞧不上这些欺压良善的家伙,我也是官逼民反,才走到这一步。哪一个百姓希望走上这条不归路?可是我就是死,也不会向他们行贿,娘的,他们喝的兵血,敲诈的百姓的血汗钱还少吗?这招安我不干!” 山羊胡子连连擦汗:“大当家的稍息雷霆之怒,我还会慢慢考虑,决不能带着兄弟们走上绝路。附近一支共产党的队伍也想招安咱们,不过他们自己还刚刚改编成新四军,武器装备差的要命,官兵穷的都快要当裤子过日子,而且军纪严明,这日子我们没法过。” 大当家的哼了一声:“那有何不可,我们做土匪也不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我们从前还不是过惯了苦日子。我们受的磨难还少吗?又不是地主老财,别把自己当做有钱人。老二,我们过去是干什么的,难道你不清楚吗?”说的那山羊胡子老脸通红。 就在他们为招安的事情商量的时候,明华的家人害怕他再次遭到土匪绑票,勒令他 加入到国民政府军中。有了贺家雄厚的财力为基础,有从日本航空学校毕业的文凭,明华从参加新兵受训后没多久,就接到去李宗仁桂系的西南航空大队中任少校教官的任命书,真是平步青云哪。 为何他没有加入中央空军,那是他二叔的主意,他二叔是做生意的,懂得算计。他认为以明华从日本回来的学历,如果加入中央空军,那是一个人才济济的团体,从东北流亡的飞行员大多数加入了中央空军,个个受过外国教官的培训,显不出明华的实力,到了人才单薄的桂系航空大队,却是耀眼的明星,将来前途无量。 还有一点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柳州机场距离家乡远着呢,那些土匪难道还想到桂系军队中去抢人嘛,他们没有那个实力。 中国的抗战自然是从北往南,等到桂系和日本人交上手,中国都快要大半沦入敌占区了,明华在这段时间内,有足够的时间表现自己,足以登上更高的地位。不至于在开展之初,就和日本空军交战,天哪,明华还没有结婚,贺家只有这一根独苗啊。明华要是战死,贺家真要绝后了。 想法是好的,现实总是出人意料,谁也没想到不久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就让明华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淞沪会战爆发了,全国再次掀起了抗战的热潮。日本人对当地的空中侦察也加强了。当地老百姓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