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生死之战(一) 崇祯十三年农历二月,西元1640年4月,春末将至却鲜有雨水落下,可以预见今年将又是一个欠收甚至是灾荒之年,为风雨飘摇中的大明皇朝又增添了一层阴霾,连年的灾荒又催生了无数的人祸,遍地狼烟又加重了灾情,动乱年复一年似乎没有尽头 但是今年一场大捷为摇摇欲坠的皇朝恢复了一些自信,平贼将军左良玉在今年年初六百年一遇的闰正月中,大败境内最强大一股流寇张献忠部于湖北郧阳府的枸坪关外,而张献忠只带着少数精锐往川中突围 之后左平贼一路追击,终于在川北保宁府东部与赶到的陕西三边总督郑崇俭的陕西边军一道将张献忠残部围困在太平县山区,月末,集结完毕的明军将对这位霍乱大明湖广数年积年老匪发动最终的一击 此时太平县的群山中 “少爷,额觉得大王这回真地是要完那,咱么得趁早开溜哇” “糙货你闭嘴!让孙将军听见小心你吃不着今日晚饭” “小天哥,官兵已经上过一次当,今次就怕偷鸡不成,六子你说是吧” “少主,糙瓜和五叔说的有道理,您也早有此想法,我部精锐,突围不成问题,此次被围我等需早做打算” 年仅十五,身高七尺有余且体格健壮的张天领着百十名精壮的喽啰跟着大军埋伏在一片背光的山林中 除了张天一部之外还有孙可望的残部,八大王本部及余下众将的残军,总数五千余人的义军埋伏在左右十丈的山路两旁,两边山体高度虽只有二三十丈,但也足以埋伏下数千人,除去伤患老弱和八大王老营之外能动的已经全部出山,就连所剩无几的具装马队也被派了出来 “等等,再等等,咱们不能就这么跑了,一日为匪终身成寇,今日咱如果跑了往后还怎么在绿林中讨生活,再说了山魁还没回来” 张天所领的一部继承自他的父亲,三年前在谷城投降后军中参照大明野战军进行过正规化编制,同北方官军一样千人设部,以上设营,但是与官军的缺额状况相反,义军人数常常超额,因此义军内部还是将超过千人的大部称为营,千总为小将,正营将军为大将 往日拥有千名装备精良的历战老兵以及数千辎重兵的大部经过年初一场大败,又被数名大将抽丁之后,张天部现如今已十不存一,这也是张天多次怠战的理由,只是这次无法再回避 张天将部中最后的百多人编成一局,由五爷统领,张天还是自领将称,除此之外营中几名骨干都被张天很好的保存了下来,除了身后的糙瓜,五爷以及老六,还有一名因为马术优秀被斥候队选中,跟着仅剩不满百骑的马队出山作为诱饵 “来啦来啦” 山路外轰隆声渐起,片刻后外出引诱官军的马队终于归来,只是近百轻骑只有一半撤回,有几名骑手身上还插着箭支,不过张天很快就在队伍中认出了相貌奇丑绰号山魁的精瘦汉子,看着马队远去,张天很快就发现被马队腾起的尘埃中传出无数的脚步声 “静!静,张将军,大将军命你将本队精锐留在后军督战,此外还需见机行事,务必要守住左军山峰” “守到何时” “……击破官兵中军” 三名头戴皮制宽毡帽穿着绿色短袖罩甲的士兵传达完命令后,一边低声呵斥一边俯身离开,手中的雁翎刀彰显着其大将亲兵的身份,传令完毕之后三名传令兵迅速地消失在树丛中 “少主,孙将军这是阳谋” “我活下来阳谋就会变成屁给放了” “但是形势非常危急,官兵怕是要直接攻山” “对对,少爷额也有这感觉” “安静” 张天再也忍不住糙瓜的大嗓门一把揪住他脸上的胡子,疼得这名抱着大砍刀的糙汉子一张红脸憋成了肝色 “少爷,额不说了,就是好些天没肉吃额们憋得难受” “打赢就有了,听着糙瓜跟着我,五爷你带着老弟兄们去后方与督战队汇合,孙将军也是宿将不会在此之时行不轨之事,他这样做说明情形非常危急,别说了……老六还是老样子四处游击,迅速结果掉军官制造混乱,当心别陷在阵中” 甩掉了手上粘着的几根卷须,张天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并布置完任务,五爷面露难色,但还是听令带着老兵们退往后方督战 张天所在左军统领孙可望不在前军,孙统领之下就属张天军阶最高,而且农民军的军官损失较大,张天因为地位较高能够指挥附近把总以下甚至兵员超过自身部队的义军军官,眼看着战斗来临将要带队指挥的张天顶盔掼甲带着糙瓜摸到前军 张天并不是第一次独立指挥千余人的部队,之所以这么胆大来到伏击圈边缘还凭借着对自身武力的信心 根据前世情报战中的战斗经验,张天在军伍生涯中只练一招,经过多年沙场的历练后,一手中平枪快速而精准,完全按照前世的冷兵器训练习惯‘快准狠’来训练自己,让张天在战斗中非常致命,不到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在义军中少有敌手 像张天这类少年军中到处都是,只不过少有活得长久,所以张天在义军中小有名气,而张天小小年纪就能有数名优秀且忠心的部下追随,除了继承了父亲的威望之外就是贯彻着老兵可以丢,人才不可弃的信条 同行的糙瓜则抱着大砍刀一声不吭的跟在张天身后当作护卫,以义军的作战风格,既然把重装马队拉出来肯定会用上,而张天营最后一名骨干所在的轻装马队不管胜负如何也将被一同派上战场,张天也打算努力一把,如果战败,别说部下,就连整支义军都将被碾为齑粉 此时在距离太平县玛瑙山仅数里外的一个村庄中,联军将一处祠堂作为行营,一位身穿绣着云鹤补子大红官服的长须老者正领着一名外着齐腰铁甲内穿鸳鸯战袄的虹须大汉围着沙盘指点 “昆山那,此地作战山地奇多,我西北边军多为骑兵不便攻山,此次本帅还需多多仰仗于你,前方战况如何” “督师尽管放心,先锋已击破敌军哨骑,某家犬子所遣中军炮营,外加左右两营万名精锐将士已经压上,督师尽可安坐帅帐,此次我军已将玛瑙山围成铁桶,想必不日就能将巨寇消灭于此” “据我所知此次交战贼寇马队一击即走,而后方并无步军跟随,昆山,小心别中了献贼的埋伏” “督师有所不知,去岁某就被巨寇的诱敌之计所败,全军仅以主营幸免,某痛定思痛重新招兵买马,于年初大败贼军一雪前耻!如今贼军势穷,再使此等下作计谋又怎会上当!某已命各营火铳开路,并携带机炮跟进以力破巧,定让贼军破胆,使其再也无力出山” 大将在述说过往功绩时吐沫横飞,须发皆张,督师虽然恼怒这无礼丘八,但外表还是保持一副长者姿态,对其点头赞许 “好!郑某就在此祝左平贼马到功成,建不世之功” “哈哈哈!督师客气,此番某家还需仰仗督师运筹帷幄” “哈哈,好,好,贤弟放心,郑某定会为贤弟亲自上表请功” 见丘八如此识相,三边总督郑崇俭终于喜笑颜开,与平贼将军左良玉互称兄弟,郑崇俭对于自己总领三边才过年余就能建立大功欢心不已,而拉拢眼前的丘八也能为将来入阁建立资本 在山中埋伏的义军终于看见了官兵的旌旗,只是旌旗之下的步军全部头戴盔帽身着罩甲,而不是以往用破衣烂衫的卫所军为先锋炮灰,紧接着官军的鸟铳手上前隔着百步之外直接对着山坡树林开火 “少爷,不对呀,官兵咋直接就放枪了” “左良玉恨透了大帅,直接把家丁给拉上来了,大家注意隐蔽” 张天情急之下直接冒出了前世的战术术语,烈日下张天发现三路官军的前锋全是家兵,装备着铁盔及内嵌铁片的完整白色镶钉罩甲,后方大部分则是身着破旧的红色鸳鸯战袄,戴着笠帽的普通官军 官军数百火铳开始朝左右两山齐射,竟然奇迹般没有一个炸膛,不过隐蔽在山林之中的义军损失轻微,之后以枪声为号官军就开始上山,义军顿时骚动起来,因为山下出现了佛朗机快炮,这种炮能快速装弹,除能发射实心弹丸之外还能抵近军阵射出密集的炮子,对军阵的杀伤威力极大 两声炮响之后前排的义军立马顶着箭雨后撤,但是由于义军多有装备毡帽及棉甲,而且身处山林之中,弓箭几乎未能造成杀伤,但两边山林中的义军因为暴露又遭炮击顿时陷入了慌乱之中,特别是右军首先就被数门火炮轰击导致更为混乱,接着鼓声响起,行进中的官军冲锋了 “别跑!蹲下列阵,不想死的赶快停下!举枪列阵,糙瓜,给我插上红旗” 张天大喊着阻止前锋的逃兵,一些义军也发现了这面熟悉的旗帜后停止了后退 张天背后插着一面方形的红旗,在一众旌旗中非常特别,张天也算义军的老兵,而周围的士兵大多跟随大帅转战数年都认识张天和其那面特别的旗帜,借着军中威信左军的混乱居然被张天阻止了,不过就在前锋刚结阵不久官兵就出现在百步之外 卷一 生死之战(二) 张天站在军阵前端回身向左军前锋作最后的战前动员 “听着!弟兄们,我军身后就是帅部,咱们已无路可退,为了在这乱世苟活咱们已经打拼了这么多年,咱们还是孤魂野鬼,居无定所,但是官府还不肯放过咱,想要咱们的脑袋换功劳那就得问问咱们手中的刀答不答应!就算死也要先扎透几个官兵垫背,去你娘的世道!去你娘的官府!想要活下来就给我冲” “去你娘的官府” “去他娘的世道” “去他娘的财主” “干你娘的媳妇” 当了几年的头目张天练就了一副大嗓门,义军炮灰都已经在之前的大战中损失殆尽,剩下的全是积年老匪,都非常清楚战败的后果,有了领头人哀兵的士气就被提了上来,随着张天一块怒吼,虽然夹杂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哀怨,但义军的左路前锋还是在张天的带领下向着官军发动了反冲锋 “狭路相逢老子胜!杀” “杀” 张天冲锋后,五爷领着张天部仅存的精锐跟后方的孙可望所领的督战队一起,撵着还想逃跑的士兵将他们往前赶,之后在后方跟着前军一道冲锋 张天端着长枪穿戴着宽檐盔帽和内嵌甲片的绿色战袄,背着一面矩形红旗冲在最前面,他非常清楚如果士气被泄这场战斗将是这些农民军的最后一战,必须竭尽全力击退官军才能获得生机 官军冲在阵前一名穿着锁甲手持柳叶刀的总旗官目瞪口呆的看着在树林中冲向自己的人群,原本以为混乱中正等着自己砍杀的贼军正向着自己冲锋 “盾兵在前,给我杀” 明军的中坚力量是将领的义子们所率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家兵,将军的家兵越多战斗力越强地位也就更高,面对义军的冲锋,家兵中的这名旗官很快就镇定下来指挥身后的士兵聚集,然后朝着张天冲去,眨眼间山坡中红绿两股人流重重地撞在一起,喊杀声瞬间响彻了方圆数里的山峦 冲锋在前的张天熟练地往左闪避,枪尖自下而上挑开对面旗官凶猛的斜劈,双手抓着枪杆中心顺着对方手臂对着脖子扎去,旗官头盔上的金属护颈能够有效的防御劈砍,但是无法抵御锋利的钢制枪尖穿刺,一声脆响过后总旗官惨叫一声捂着喷血的脖子往后倒下,只是个人地叫声被淹没在了震天的嘶吼声中 张天继续突进继续打穿官军前锋的家兵军阵,紧跟在张天身后人高马大的跟班糙瓜砍倒一名想要偷袭自家少主的枪兵,又一脚踹翻一个盾手,接着一群义军涌了上来跟官军挤在一起,将主仆二人挤在人群之中,但是二人非常有经验的扔掉长兵器,拔出匕首和短剑分别抱着一个官兵就朝着对方身上裸露的部位猛刺 官兵大多都没有短兵,只有少数军官携带有副武器,挤在前排的官军家兵也是经年老兵,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很快也扔掉了长兵,只是空着双手敌不过带着各种短兵暗器的老匪,惨烈的搏杀之后,官兵前排迅速沦陷,盾兵们纷纷倒下,义军踩着官兵和少数几名被反杀友军的尸体继续推进 嘶吼着的义军前锋很快就杀透了家兵的前锋军阵,家兵后排的枪兵缺少盾兵的掩护更是无法贴身肉搏,张天带领着左军前锋不断的推进,直接杀进后方还在上山途中的官军后卫,官军还在山林中的右营前锋不断地被分割成数个小阵,结成小阵后家兵在枪兵的掩护下反而稳住了阵形,凭借装备优势跟围攻的义军枪兵来回地冲杀 左军后方的五爷以及督战队稍后便加入了围攻,体魄雄壮的孙可望亲自带着义军的弓弩与鸟铳手站在高处或者爬上大树,五爷则带着张天营往家兵阵中投掷短矛与飞斧,不停地射杀包围中的官兵,官军右营前锋在多重打击下迅速减员 官军中军营的支援还在右营后方立足未稳,就被张天带领的数百义军前锋屠杀,张天正拿着一杆官军的红缨枪在一片竹海中穿梭,在枪兵和火铳手之中不停的冲杀 虽然此次进攻都是官军的精锐,但不是所有的军士都有金属甲胄配发,右营的后军和中军营的增援中,许多官兵身上的战袄紧都贴着士兵躯体运动,这些战袄就是没有镶嵌过铁片的罩甲,这般明显的破绽瞒不过眼尖的义军,于是义军所过之处不断地有捂着脖颈与胸口的官兵倒下 数百前锋跟在红旗之后如一把大锤搬粉粹了后路的官兵队形,之后又是数百四面汇聚的义军跟进,双方进入义军擅长的混战 糙瓜砍倒了几个鸟铳手之后手中的大刀已经缺了好几个豁口,正要俯身从身边的尸体上再换一把砍刀时,突然被不知从何处射出的流弹击中,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 “糙汉子怎么样” “少爷没事,胳膊上挨了一发” “躺下别动,少出点血” 张天没时间对糙瓜进行战地医治,回身杀退几名将火铳当成烧火棍挥舞的官兵后,张天在附近几个义军的掩护下用几具尸体把大个子盖住,之后便不管不顾,继续在人群中穿梭刺杀 张天清楚只要停下来很可能会被打冷枪,而他显眼的盔帽与红旗就是义军前锋的旗帜,也是敌军的标靶,如果张天倒下就有可能使左军再次混乱,只能不停的冲杀 全身通红的张天已经不知刺出了多少枪,与他接战的官兵还未出枪就已经被张天扎透衣甲,几个呼吸之后下一名官兵有倒在张天你的快抢之下,张天就这样脚步不停也不管是否友军见红就刺,身边的敌军越来越少,终于再次刺穿一个官兵之后,敌人的援军开始出现逃兵,胜利的天平正在往义军倾斜 “大王,快看,官兵右翼已经有崩溃的迹象” “老徐,左前军何人率领” “应是孙将军所领” 战场后方的山腰上,义军帅旗下站着一名高额长须皮肤通红的大汉,头戴范阳笠身穿干练的黑色半身罩甲,身后站着一名衣头戴万字巾身穿青衣的短须书生以及一众身披全身铁铠的将领,当中一位身材高大容貌俊朗的青年将领越众而出来到长须大汉身边 “父亲,就是大哥的营部,他们快要赢啦” “不对!定国你立刻带上所有的马军从山路杀出,趁现在官兵中军分散务必击退道路上的炮阵” “得令” 青年将军立刻跳上马夫牵来的军马拿过一杆马槊便往山下狂奔 “大王,你看那面红旗” “这个柴火棍” “这股狠劲像他父亲” “不错,他能活下来俄定要重用” 此时大汉下方数十名骑兵已经列阵完毕,开始杀向官兵中军 “少主!小心火炮” 白皙的面容上沾满鲜血的老六不知何时出现在张天身后,已经冲出竹林的张天重新拉进林中,片刻之后炮声响起,数发炮弹射上左路山坡,在山坡上的人群中不分敌我的犁出一条血路,一发炮弹就打在张天刚才所处的地方,被他追杀的两个官军鸟铳手刚准备反身瞄准就被实心的炮弹扯成数段 “谢了老六,大伙赶快回山!官兵援军已经逃跑,咱们先将山里的官军全都砍死” “嚯……” 张天收拢前出分散的义军回转山中,老匪们常年奔波练就了一身的胫肉,耐力与韧性极佳,虽然之前数日未进充足的肉食,但还是与营养不良逐渐力竭的官兵差距明显,收拢了数百义军之后,红光满面的老匪们跟着张天又兴冲冲地往山里跑去,顺便将路上被冲散的官军一通砍杀 全身绿甲已经被染成黑色的六子代替了糙瓜的位置,拿着一柄龙泉长剑快速地穿梭在张天周围,将所有威胁到张天的军士逐一刺杀,与张天一样的是老六的杀戮也不分敌我,只要是友军全身通红或是不识自家人乱砍一通,六子就会迅速上前将其格杀 张天周围散落的友军越聚越多,也就招来了中军营的注意,更多的炮弹落在他们周围 “少主,官兵中军的炮火正在转向我们,我们的右军还在对面山上胶着,我们得撤” “娘的!就差一点,大伙听着,都跟着我往山上走” “等等,少主快看” 正打算带人返回山脊跟五爷会合时,身材修长的老六又拉住张天指着两翼之间山道上的一股铁流,张献忠的底牌终于翻出来了 这种人马俱甲总重近一吨的重型兵器是张献忠大军中的主力王牌,这些重装骑兵由最强壮的战马配上最强健的骑手组成,不过昔日数量上千的具装骑兵现如今仅剩二十几个 这些骑兵在一个戴着铁面具的亲将带领下,分城三个横队朝山道中的炮阵俯冲下去,阵中的鸟铳手匆忙朝着越来越近的马队开火,三钱弹丸虽然穿透了重甲,但是仅剩的杀伤无法使骑兵队伍减速 长槊放平喊声暴起,马队先头的三排重甲骑兵携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入官军炮阵,一通巨响过后军阵前排的枪兵与牌手被眼前体重成吨的怪物成片撞飞,骑兵队损失了前排五名重装骑手之后,亲将带着剩余的重骑踩着官兵的尸体冲进了炮阵,后方紧跟的数十轻骑也手持马刀一道杀入阵中 马队在亲将与重骑的带领下在狭窄的山道上横冲直撞,剩余的中军官兵往两边山坡上回避时又被山上的游荡的义军砍杀,由左梦庚带领近三千人的中军营就这样被百骑冲垮,原本被火炮压制的义军右军一直进展缓慢但是还未溃败,得到了大帅最后的预备军老营的增援后开始反击 失去了火力支援官军的左营立刻崩溃,而右营除了部分逃脱外,大部都被孙可望的督战队以及各部老兵们围在山上被聚歼俘虏,中军营派往官军右营的增援被张天杀散,而官军的预备队早已没影 此时张天已经与五爷和督战队汇合,跟着仅剩不到千人的左军冲向山路,杀向最后的官军,在右路与山道的混战中,人数并不占优的义军逐渐占据了上风,剩余的左营与中军的官军便陆续撤出了山区,清扫残余官兵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了黄昏 卷一 生死之战(三) 晚间在玛瑙山附近村庄的祠堂中,两位官军将帅正对今日的战败进行争执 “怎会如此!怎会失败!你说” “督师息怒,标下以为献贼已是穷途末路,此番是出动了其最后的精锐冲散了某家的中军,回光返照罢了” 郑崇俭此时已经暴跳如雷,扭曲的面孔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显狰狞,完全没有中午时分的儒雅风范,而左良玉只是站在案下回禀并没有下跪,这让身为三品的三边总督更加愤恨,要知道就算朝中二品都指挥见了他都得跪拜,而眼前的丘八还只是名杂号将军 “白天你怎讲的,啊!贼军势穷,计谋下作” “督师放心,明日标下便重新整军,必不负督师期望,标下告退” “你!好你个左良玉,别以为我动不了你……下去” 既然撕破面皮左良玉也就不再客气,头也不回的走出祠堂,白天二人建立的融洽气氛已经全无,虽然此次左良玉的精锐损失近半,但是数千马队还在,如果逼迫过甚很可能会出现一支新的叛军,这是郑崇俭无法承受的,如果在他手中出现下级造反崇祯皇帝会非常利落的割掉他的脑袋 郑崇俭命随从伺候笔墨,开始了文官擅长的弹劾同僚,明朝皇帝个个都不手软,还特别喜欢杀文官,让三边总督空有数万边军而无法奈何一支客军,虽然郑崇俭不善打仗,但是争功推诿方面却非常擅长 而左良玉回到行营之后,刚刚战败归来的左梦庚穿着一身青色戎袍一脸沉重的等在村外的大帐中 “好个逆子,你还敢回来” “父帅,谁能知张大麻子还藏着一支重骑兵,不能全怪孩儿,不是还有一半老兵回营嘛,又没死完” “你这是崽卖爷田不心疼!还穿边军服” “若不这样孩儿逃出不乱军,再说边军服比咱的破袄顺眼多了” “我让你得瑟” “别别!父亲我收到了贺将军的口信” 大帐中,就在左良玉操起马夹准备教育一下没良心的儿子时,被机灵的左梦庚用一张便签挡住了将要落下的家法 左良玉一把夺过纸片,几眼扫过之后瞬间变脸 “谁送来的” “贺将军的亲兵,孩儿以前见过,错不了” “难道是真的” “孩儿想来也是真的,毕竟那些人都将咱们当成进阶的台阶,好不在意我们的生死,而且那亲兵是化妆成马贼前来,还说数日之后贺将军会亲自过来与父亲商议” “他娘的!好你个杨肥豕,这些狗屁文官没一个好东西,个个奸诈无比,某恨不得将他们的脑袋一个个地踩碎” “父亲小声点,隔墙有耳” “去他娘的,某不伺候了,庚儿再有郑老头的使者过来就说我病了,回来!还有,哪个敢把耳朵伸过来就割他的耳” “明白” 在玛瑙山深处,张天营刚刚解除了戒备,因为张天刚给糙瓜做完手术,一旁的钵体中盛着一颗铅弹,这种割肉放血的行为在保守的大明朝虽不算稀奇,但上官亲自操刀终归会被归为异类 张天为糙瓜打上草药水浸泡过的绷带,然后将小刀以及镊子和剩余的针线扔进滚水沸煮,原本张天营中存有许多干净的绷带,但早就被持续整年的战斗给消耗殆尽 得益于张天创立的急救章程,其结果就是在这个因破伤风的减员占了军队损失大半的年代,张天的营中极少有这种情况出现,这就造成了张天营老兵奇多,战斗力暴强 而张天父子生活节俭,所有军资都被换成粮食肉类,让大部分士兵都恢复了夜视,张天营也成了义军中独有的能够夜战的队伍,但是这也为张天父亲遭友军抛弃身亡,营兵被同僚吞并埋下了伏笔 刚做完手术的糙瓜正抱着一柄巨大的斩马剑舒服的睡大觉,这把剑连同一副晶莹锃亮的山纹甲在晚间打扫战场时被眼尖的山魁发现,为了它张天所部还跟其他友军起了冲突,特别是孙可望完全不顾互为友军直接拔刀相向而引来更多的竞争者,而此时张天已经不打算再忍让便用武力赶跑了所有兀鹫 “我已经受够了” “小天哥,不用担心,以前的老兄弟咱都跟他们有联系,到时候咱去招呼一声会有许多人……” 说完五爷对张天使了一个眼色 “五爷,不可……不可妄动,还不是撕破面皮的时候,等山魁回来再说吧” 白天的山道混战中,机灵的山魁被一个鸟铳手用枪托砸下马后并未还击,直接往山道两边钻,冲锋的马队虽然马匹损失不多,但是骑士几乎死伤殆尽,山魁很好地发扬了张天事先传达打不过就跑的作战要求才得以幸免,因其在大帅营中待过两天较为熟悉,张天让他向帅帐投递一则信息 “将军,山魁回来了” “哪呢” “这” 山魁从山腰上钻回营地,一袭黑衣黑脸装扮活脱一只野生山魁,在漆黑的夜晚不仔细还发现不了 “怎样” “回小将军,那个啥,俄写在一块粗麻上,大帅营帐戒备森严俄不敢接近,麻布被我扔到徐军师的帐中” “也行,都一样,只要消息到了我们也能跟着顺道离开……你,你再说一遍” “俄写在麻布上,咋了将军” “用什么写” “碳条啊,还能用什么” “我干你妹!我让你用碳条,让你用碳条” 张天听闻立即怒火中烧,操起白天缴获的大剑照着山魁脑袋就往下劈,众人急忙上前拉住张天,张天如此愤怒是因为碳条就是他们营中特有的书写工具,别的大营军司马都是以传统的毛笔书写,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张献忠军队里所有人都知道张字营的各种奇葩,其中就包括炭笔和简体字 虽然张天嘱咐过勿用简体,但还是出了纰漏,张天一向以忠厚老实的读书人形象来掩饰自己的诸多‘先天’学识,这些暴露了也没什么,关键就是山魁打破了张天从不使诈的正义形象,两成辈子的英明形象毁于一旦这才让张天暴跳如雷 “这是额的宝贝,打坏了你得赔” “小天哥别生气,山魁他就一西北莽夫” “少主,这不是坏事,既然军师知道了定会在大帅前为您说话,说不定也是个机会” “好啊,诸位都很了解我嘛” “是啊是啊俄也……” “没问你!给我闭嘴” 张天一脚踹翻了山魁,一场嬉笑也让营中众人散去了些许戾气,只是就如老六所说,机会很快就到了 “张将军,大帅有请” 一名旗官来到营前传达张献忠的帅令,张天立马出营前往山顶帅帐,而营中糙瓜为了不让新得的宝贝再次被糟践,在张天离营后急忙跑去正在用饭的山魁身边 “山魁,跟额说说少爷让你写了啥” “你这邋遢鬼懂个什,一大段话,总之那个啥……就是俄们要让对面的官军知道唇亡齿寒!兔死狗烹” 众人听闻后都相互看了看,虽然大伙都知道张天在下午归营后就在书写便签,但都不知写了些什么,此时几人才明白了自家将军为何会暴跳,没人会愿意让一个智勇兼备的人才离开军队 张天当然知道一军之主掌握部下的生杀大权,但是农民军和官军最大不同就是耿直及随性,这和朱元璋当时的吴军一样,将兵出身相同,大伙全都直来直去,当然也会直白地坑你的兵,这样不必担心被下黑手,这是农民军的大忌 “张叔” “哟,俄还以为张兄弟留下的是个马超,想不到是个曹操那” 能跟主帅以叔侄相称完全是因为张天父亲被卷进农民军时,因为生意关系当时张家所带的巨量盐铁别被充为军资,极大地缓解了张献忠对其麾下军队进行正规化整编时造成巨大军资消耗的困境,之后两人就以兄弟相称,张帅也客气的接受了张天对其叔父的称呼 帅帐中气氛有些热烈,今日胜仗虽然不能挽回颓势,但是好歹是大胜,虽然没有粮食缴获,但是得了数千件武器铠甲,甚至还有三门佛朗机炮,这让憋屈了数月的义军士气高涨 只是张天一走进账中立即鸦雀无声,因为耀眼的功绩和其年纪完全不相称,而且下午还因为战利品以及重新整编时张天跟全军都发成了冲突,完全颠覆了众人对这个相处多年小鬼的印象,虽然不能拔刀相像,但是群起而上发泄一通众人还是非常愿意 “大伙安静,且先退下,我和大帅有话对小将军说” “小子,今天算你走运,下回别再跟着老子混” 胳膊粗壮,一身铁甲的孙可望用力地点了一下张天的肩膀,便领着众人走出帅帐 “徐先生,你别这样说,我也是乱讲一通,当不得真” “小将军,请受徐某一拜” “别” “你的信我已抄录了一份送往平贼将军大营,相信我们很快就能脱困,只是小可有个疑问” “徐先生尽管讲” “小将军是从何得知贺疯子会跟杨嗣昌反目” “无中生有,杨,左,贺三人我们义军都非常熟悉,他们都是非常标准的朝廷文武,此次战役不管胜负左良玉都已经立下大功,而贺人龙跟随在杨嗣昌身边没有寸进,而文武之间的间隙无需挑衅,就如同大帅前几年在谷城所做一般,我们只要向其中一方示弱另他们产生猜疑就能借机脱困” “养寇,只怕又将我等养成巨寇好作为官员们的功勋,这般世道留他作甚,此次脱困定要牢记教训,之后定要翻了这天” “那,那就好,就是,还有件事小侄要跟大帅讲” “你别不识好歹,一直让你当小将都是大帅照顾,当这里什么,菜市吗” 张献忠挥手制止了想要继续指责张天的徐以显,其实张天的去意早就十分明显,整个张天营多年来从不滥杀的风格一直和大军格格不入,山民出身的张家父子并不像其余义军将领那样奢靡,通过在大军中经营武器装备及战争物资的买卖就完全满足了军需,营中富足而和睦,内部就同铁桶一般 也因此在张肖死后,战斗力超强的张天营马上被张献忠拆分的七零八落,虽然张天保留了父亲的军阶,但在那之后无论是议事又或是战斗张天都是消极怠工,除非像今日这般的生死之战才被迫全力作战,大帅也心怀愧疚不对张天的行为深究,不过这倒让张天在数次战败后仍能活命,并保住了队伍 “老张是几时入伙的” “父亲是本朝十年春” “连皇帝名号也不愿讲,俄信你跟我们是一路人,三年那,不长也不短,不是所有人都能活到现今……就像你父亲,不过你们父子俩一文一武都为俄立下了这许多功劳,将来义军脱险之后定能东山再起,到时你肯定会被委以重任” “叔,我想回老家” 一瞬间账中三人全都愣住,征战多年的农民军一直漂泊不定,家,从来都是奢望,除非推翻这个王朝,但是就目前来讲中原的数股农民军全都被打散,最大一股闯王高迎祥所部在去年就已经烟消云散,闯王本人更是被俘处死,家,对于这些人来说只是一个梦 “小将军,你太嫩了,咱们这身份想要安身可不容易” “回浙江,浙中和浙南还有福建大部分都是山区,我可以在那里安身” “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卫所兵虽然形容虚设,但各地的山民矿兵就能将你消灭” “军师,我想这些都难不倒我” “你……唉” 张献忠再次挥退了徐以显,自从上一任军师被俘之后徐以显一直未得到军师认命,但是众人包括张天对其都以军师相称,徐以显正了正衣冠,对张天行了一个大礼以作道别,不等张天回礼就走出军帐 “你小子戳到了老徐的痛处,家啊,俄们许多人都曾经有过这些,如今全都没了,罢了,等俄们出山你们就走吧,你部兵士也可以带走,不过今日那件铠甲与兵器得交给俄,毕竟俄杀死过他家人,得跟他客气点,俘虏还有他儿子的行头都得作为买路钱” “谢谢叔,小子这就回去将东西拿来” “瞧你这得意劲,唉……等等” 张献忠又将转身的张天唤了回来 “这把苗刀是俄在湖北一个参将手里得到,跟了俄多年,你拿去吧,就当换你的战利品,到了老家记得给俄们这些同袍捎个信” “是……叔,小子……就此别过” “嗯” 张天抱着长柄苗刀退出帅帐,原本准备在张天离开时发难等在帐外的众将听到了整个过程,但都没有上前为难张天只是默默的对其抱拳,张天知道这些人最终的结局,与众人一一施礼之后张天脚步坚定的走出大营,不再回头 卷一 第一章 初探赣中(一) 西元1640发生了许多影响全世界的大事 徐公祖在晚年完成了著名的《徐霞客游记》 英格兰开启了以议员克伦威尔为首反抗君主统治的资产阶级革命 欧陆三十年战争战火正酣,西班牙海军两度败在法荷两国手中,从此走向衰弱 而同期的东方皇朝大明也遍地狼烟,北方防线逐步瓦解,中原围剿流寇的战争也如火如荼,眼见匪患将要瓦解却又横生枝节,主要头目张献忠又逃出包围圈遁入川北大山,各路官军疲于奔命,只能眼睁睁看着流匪再次做大,西南大地也将陷入糜烂之中,年过花甲的巾帼名将秦良玉也在此时再次起兵对抗霍乱川蜀的流匪 只有东南方浙闽一带局势较为安稳,皇朝中许多官员开始将眼光放到拥有陪都的长江以南地区,以期未来在此处建立安身之所,其中也包括了一群不速之客 过了今夏张天就年满十五了,如果这时张天的家境还如同十岁那年的年景,张天之父张肖就会为他把儿媳妇抬进家门,张天或许也会成为十五成父大军中的一员 只是这时张天看上去全无当前年龄那般稚嫩,这位年仅十五的少年已经征战多年,留下了一身的伤疤,在这个伤口感染造成的减员占了军队损失大半的年代,张天能活下来堪称奇迹,而张天现在正领着这样一群奇迹穿梭在鄱阳湖南面的抚州府境内,打算在此横穿赣中平原,往东进入广信府而后入浙 这支从湖北而来的百余人队伍本来可以横渡鄱阳湖,从东面的饶州府进入浙中西部的衢州府开化县 但是此时的鄱阳湖不像四百年后那般逐渐干涸而分成数块,明末鄱阳湖虽然连年大旱,但是大湖水位依旧能行大船,张天百多人目标非常明显,如在横渡中遭遇水师拦截就将进退不得,于是张天带领属下进入江西后数日后又绕行大湖,往南走陆路已经行进了二百余里 临近黄昏天色渐暗,奔波了一整日的队伍在湖边一处柳树林中歇息 “少爷,额们已经在山中连走了十几日,又沿着大湖走了三日,追兵早就甩没影,往后可否走慢点,额地脚板都能当磨刀石使唤啦” “是该减慢一些以便保存战力,可这里并非山路,平原上我等至少还需日行百里” 站在张天身旁满脸胡茬操着一口山西话,抱着苗刀的大汉已经年过三十,原本姓宋名胡才,入籍张家之后改姓,并被张天父亲指派给他作为家丁 糙瓜意为丑陋,只是糙瓜并不丑,身材高大威猛,面皮反倒白净,肌肤如女人般白皙的糙瓜,使其在黄土朝天的山西沦为乡里笑柄,不知从何时起糙瓜开始不修边幅,整日邋遢一身恶臭,于是被人换做糙瓜,被张天收为家丁之后强迫日夜洗面,虽然不再邋遢,但是满脸虹胡还是留了下来 “瓜兄诧异,谁让你的宝贝这般不经砍,用你脚板磨刀也正好下破伤风之毒” “五爷,额还要抱着这宝贝才能睡觉,那般腥臭让额怎地养好精神砍人” 张天身后说话的是提着刀盾较为年长的张禾,被裹挟为寇之前在山西走镖,年纪与糙瓜相当,是一名当地远近闻名的镖师,使得一手好弓,因常年在外奔波风吹日晒致使皮肤黝黑,但为人豪爽,且慷慨仗义,被人尊称为五爷,主要在军中负责打理后勤杂事,是张天的统兵头目 “少主,我等在此大张旗鼓的行进必然引起了当地军民的警惕,而我部沿大湖行军毫无遮掩,虽说江西各营大部都在湖广,但我部势弱还需谨慎” “江西马队全都北上了,剩余的武装农民无需多虑,至于往后的路线等探子归来后再做定夺” 向张天拱手施礼的高瘦青年为张启,与张禾是同族的叔侄,家中排行老六,与张禾不同,张启二十出头样貌俊美,而且是读书人出身能写会算,更难得的是张启剑法一流,一手击剑法在单挑中从未失手,是流匪中罕见的人才,二人在八大王转战山西时被裹挟进匪军,迅速就被眼光敏锐的张天先后笼络进麾下 “小六,咱们带着那几千追兵在山里溜了十日,如今他们早已北上,那波官军到了淮北帅府也挨罚,那将军叫啥来着” “是贺人龙,义军脱困也有他的功劳,五爷,小六说得对,我等还需警醒,还未到安逸下来的时候” 在一月之前的玛瑙山之战尾声,平贼将军左良玉从围困义军的包围网上开闸,将张献忠及其不足五千人的残部放归大山,之后虽有官军衔尾追击,但都是装模作样毫无威胁,至此张献忠龙入大海,经历过此次惨痛失败之后,义军东山再起之时将会更为强大 张天也趁此机会脱离义军返回浙江,临行前推辞了大帅赠与的战马,只接受十余匹驮马与些许补给上路,张天知道西行的张献忠会带走所有的追兵,而建立大西军之后更是吸引了整个明朝西南方的野战军,而张天的目的地远离战区,威胁甚微,过多辎重反而会招来豺狗 “小天哥,前月大战我部武器虽有更换,只是短兵缺损得厉害,衣甲也未能从战利品中分得半缕,是否要打一打大院补充装备” “打地主会有伤亡,我部目前还不便扩军,五爷我们等到了浙江境内再谈这些吧” “要不先拿些值钱的家伙什,咱去附近集市上换些应急的零碎” 糙瓜听闻后抱起苗刀急忙插嘴道“老五,别以为额脾气好,额发起疯来狮子都要跳脚” “我要你还敢不给” 张天发话后糙瓜立马做出如同小媳妇一般委屈神情,五大三粗的糙瓜以往在军中天不怕地不怕,除了两个人以外,一位就是这位连衣角都抓不着小主人,另一位当然就是速度更快的老六 “一口快磨成针的刀也换不来几块好铁,劫一劫官府武库还是可行的,少主我们只需化妆潜入县城,占领城门即可” “老六,还是那句话,在回浙中老家之前我不想造成过多的伤亡” “唉,我等两手空空回去亦成不了大事” 做工精良的苗刀能在平时换到两锭大银元宝,现今大明宝钞已成废纸,铜钱受各地经济及贪腐程度影响成色不一,大宗交易又回到以往以物易物的方式,在经过几次的遭遇战后,苗刀极为锋利的细长刀刃在糙瓜的大力挥砍下已经数次出现豁口,几经打磨刀锋已经面目全非形如波浪,好歹也算是稀少的武具 糙瓜此时呼吸急促,面容阴暗,因为周围众人都在讨论苗刀的去留,也没有一人问他意思,但在座的个个都是对中头目,而张天与张小六在旁又令他不敢造次,好在山魁正好归来,免去了糙瓜的心头之患 “小将军,五里外有一处百户所,据探查其有两丈石墙,没有箭楼,暗哨全无” “还有两名兄弟呢” “那个啥,另两名夜不收俄让他们上附近的林子伐几根大竹子,待会俄们登墙用” 张天听后起初还有些兴奋,但是马上就拉下脸来,明朝驻屯军战斗力孱弱,数百万卫所兵原本战时为兵农时为民,经过两百年的土地兼并之后,明朝卫所军基本被沦为了农奴与家仆,上战场后更是只能作为炮灰,地下的战斗力为历代封建军队之最,而且卫所普遍缺额,能常年保持半数以上兵额的卫所都已经堪称业界楷模 只是在听完山魁最后一句话张天就感觉气愤,脸色也渐渐难堪 “咋,咋地啦” “你个莽夫,僭越了” “六子,那个啥,啥是僭越” “行了,回头再给你好好上课,以前的都白学了……大伙听着,打了那百户所今晚我部就在屯中过夜,吃热的,睡大床” “吼!” 众人立即起身,并跟着张天等头目排列成伍往西南方向大湖边的一处水湾进发 一会之后队伍来到这处依水而建的小型屯堡,屯堡堡墙高近三丈,总长约一里,从附近高处向内可看到堡墙非常单薄,墙宽只有不足三尺,屯内士兵只是站在墙后的平房屋顶上作为执勤平台,而哨兵也只有寥寥数人,只需一波投矛即可解决 “小将军你看,就在此处,两名兄弟已经将大竹搬来啦” “谁当先登今晚找女人的钱我包了” 张天话音刚落就飞起一脚踹开糙瓜,之后选取包括老六在内的五名擅长使用短兵的战士作为先登,让另三名战士抱住三丈长的竹子末端将前方的战士推送至墙上,之后在五名先登上墙之后该组战士会将尽可能多战士送上屯墙,剩余的半数战士将在张天亲自带领下守在城门边 布置完毕后张天又拉着五爷吩咐 “此地到处是竹林,屯堡内必然多弓手,进攻开始之后你将剩余兄弟沿着墙角全数散开,将堡墙上任何游荡的活物全数射杀” “门开之后呢” “我会放出鸣镝,接到信号立刻赶回,我会与糙瓜山魁先行突击,进入大门之后你等也不能放松,直扑营房,将任何敢于反抗的家伙格杀” “小将军放心,大仗打了不知几回岂会栽在此等小地” “好,老六准备如何了” 已经抱着竹竿一头的老六冲张天点点头,一切已准备就绪,只是 “总感觉哪里不对,不管了,先打,战士们给我冲,我们悄悄的靠近” “喉……” 远处的低吼其实已经被堡墙上的哨兵听到,只是几个哨兵并未发出警报,墙上几个黑影居然开始凑在一块对着响动的方向指指点点,直到一排投矛突然出现在几人眼前,几个哨兵瞬间惨叫一声倒下 卷一 第二章 初探赣中(二) “上上上,所有投手睁大眼睛严加戒备” 五爷大声吼出,进攻之后张天部就不再隐藏,四十几名投手首先抵近堡墙数丈之内 张天的部下大多都是投掷好手,在与官军的长期战争中,一触即溃的卫所军不堪附用,因此官军的剿匪队伍由募兵队伍逐渐取代了卫所兵士,装备也越来越齐全,致使弓箭的威力直线下降,有时一顶宽檐盔帽甚至是皮质笠帽都能让士兵免疫弓箭的抛射 而弩弓维护费力,且难以大量缴获,所以古老的投枪又重新出现在明末的中原战场上,投枪制造简单,矛头只需包裹一层精钢就能有良好的破甲效果,而官军衣甲内的甲片普遍单薄,普通的战袄与笠帽对上五斤以上的投掷武器犹如纸片,上十斤的投掷武器就连重甲亦无力防御,是义军中量大价廉的破甲利器 至于火器只当它不存在,火药倒是被义军填进木桶做成炸药来轰开城门,张天的辎重就带着两桶二十斤装药威力巨大的木桶炸弹,只是张天还有大用,用不着来轰这等木门,张天此时手持钢枪将其竖在地上蹲守在堡门前,不知是何原因堡墙上的惨叫声不断而并没有发出炮响警报,听动静张天估计已有近十人被射翻 “真是诡异,糙瓜,你有什感觉” “少爷,额觉得在打村寨,不是,村寨都比这厉害,要是少爷老家的卫所兵也如这般傻帽,额们能占山做大王” “是哦,到时你去做大王,给我去挖矿” “山大王咋还要挖矿,那不得是工头” “差不多,一样能带兵,你去不去,少爷我感觉你合适” “有肉吃不” “什么都有,遍地都是肉,还有小村给你放媳妇” “好呀好呀,额今后就去当工头” 看到糙瓜喜笑眉开张天忍不住露出一口白牙笑出声,然后糙瓜头也不回地抬手拍掉山魁在捅自己后腰的手,生怕到手的差事黄了,继续做着翻身做大王的美梦,山魁很后方一众战士纷纷摇头叹气 趁着空闲张天从身后斜跨的单肩背囊中拿出一个皮囊灌了一小口烈酒,其余人见状也纷纷从各自背囊中取物,由于流寇们长期流窜大多以掠食为目的,所获牛羊通常连皮带肉都被饥饿的大军吃完,不过精明的张天通过各种粗制的战争工具换来不少牛羊皮,张天军中便早早普及了这种单肩或是双肩的皮质背包 “都注意!门后有动静” 话音刚落宽约一丈的单面木质堡门后就传出两声惨叫,紧接着发出木桩落地的响动,老六拉开木门出现在门洞中 “少主,呵呵” “笑啥,开个门有啥好笑” “少主进来一看便知” “山魁,发出响箭,老六有几人在堡墙上” “已有十人,占领堡墙足以,我已命他们来此处进堡” 不像张天等人全幅武装,老六只穿着半身的镶钉罩甲还未带头盔,一马当先跑在最前,身后众人纷纷操起长枪大刀跟着前方两名头目走进门洞,拐过两个转角后余笙看见了被丢弃在路边三个哨兵的尸体 这些哨兵只是穿着红色的战袄,身上有一个或是数个血洞,短矛已经被回收,但令张天惊奇的是这些小兵看上去非常年少,细嫩无毛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这几个小兵的年纪全都比张天还小,这些小兵身上衣甲倒是完整,这让张天明白了老六为何发笑 “乞丐兵变成娃娃兵了,我们先去武库” 五爷紧跟着张天的队伍进城,直扑事先侦查到的营房,离堡墙隔着两间房子的一排五间砖房,事先已有上墙的战士沿着屋顶爬上营房,只要有人出来就是一矛,杀死数人之后就再无人敢出门,五爷率队赶到后不由分说直接冲进各个营房对着持械的兵士就是一通砍杀 张天此时正带人走在前往百户府的路上,通过从半路上一家酒店中擒获的一名小旗得知,百户所的府库就在百户自己的府中,众人听闻后有些不屑,又有些庆幸,如此贪财之人定能搜出不少家什,而且堡中兵士衣甲不错,应该能搜罗到不少好装备 接着众人继续沿着街道一路奔跑,两丈宽的道路两旁的军户们见到突然冒出的张天一伙都纷纷关上房门,不过张天在快速行进之中还是在夜幕下看到了不少奔跑中的男女,这些军户都面色红润营养良好,这让张天更加诧异 按说军户在大明是混的最惨的阶层,虽然在此之前他们还未在江西境内攻下过任何官府据点,但此处对张天来讲更像是一个富足的农庄而不是军屯 来到大门紧闭的百户府后毫无悬念的被吃闭门羹,张天一招手,两名战士冲到围墙下搭桥,后方一名战士踩着人体台阶迅速翻进高不足丈许的院墙,老六也紧跟着前方的战士,单手扶住墙檐后跃身上墙 只是在这时墙内发出一声闷喝,喊杀声顿时暴起,老六见状立马跳下围墙,接着又有几名战士通过人梯往围墙内翻,片刻之后大门被打开,张天一行人鱼贯而入 前院方圆有四五丈,内有两进,外进有五名家兵已经被杀死,糙瓜则直接抱着长刀奋力撞开内院大门,后方人群跟着以投枪开路突进内院 不过张天此时还站在外院,蹲在首先进入前院的战士尸体旁,老六也跟着站在张天旁边,这名老兵在进入院墙后身中数箭,但在弓箭近身直射之后还坚持着砍倒两名弓手之后才倒下,剩下的战斗已不需要他们插手,于是两人将这名战士面部和躯干插着的箭支一一拔出 “确实如少主预料一般,这里确实有操弓好手” “想不到这帮人不管外墙,而是守在这里,唉” “少主不必自责,战场就是战士们的归宿” “不值!” “他是淮北人,落草数年虽孓然一身,跟着少主开了眼界,如今也算能够安息了” 张天相当恼怒,百战老兵居然栽在这种地方,经过老六的述说之后才心情稍缓,收拾完后老六拉过一块麻布将尸体盖住,这时沾满一身鲜血的山魁回到张天身边 “小将军,那个啥,仓储中没有钱” “粮食呢” “除了几块大肉剩下都是黄米,大米一粒也没而且百户也不在府内” 这时墙外一声战马嘶鸣,五爷骑马来到百户所 “小天哥,营房已解决,俘虏已被关押,剩余战士正在挨家搜索残敌,据俘虏交代百户带着十余骑兵于午后申时前往二十里外的横山所” “这些都好办,五爷你先将屯堡清理完毕收集物资,我会亲自带队前往拦截” “得令” 五爷脚下生风走出府门上马离去,张天随后跟着山魁进入内院,比外院略小的地方十几名老幼跪了一地,其中一名年岁三十多的妇人带着两个五六岁的女娃,还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跪在她们身后,除了这几人外剩余的都是黑瘦的仆人,而剩余五名卫兵也被杀死,尸体被堆在角落 “大妇何人” 无人应答,整个内院异常安静,两个女娃不知是否被吓到了也没有哭闹,其实张天从样貌就能看出大妇是谁,只是年长的妇人居然在原地哆嗦,也不搭理张天 “谁能做主” “奴,奴能做说话” 大妇身后脸尖形瘦的美貌妇人站了起来,张天摇头冷笑一声便朝她走过去 “有水平,读过书“ “会一点,求大,求将军放过大妇” “我不跟你掰扯,为何没有金银粮食,哪去了” “粮食上交给卫指挥使大人,金银被我家官人换成兵器与饷银发给兵士” “难怪这些家伙死战不降,你男人何时回来” “这,这,奴不知” 张天听闻朝着人对中的山魁点头示意,山魁立马抓起一名老仆将其拖出人群,没有威胁与谈判,山魁手起刀落老仆人头落地 “别,大王求别杀了” “你男人何时回来” “他们都是无关的” 张天再次点头,这回被山魁拖出人群的是一名老妇人,也不问清是谁又是一刀毙命,接着山魁走向终于在嘤嘤叫的两名女童 “大王不要,放过我们吧” 美貌的妇人趴在张天面前不停的求饶,只是张天面无表情再次点头 “不!相公他!相公去横山镇公干,并未说过几时归来” “公干” “奴,奴婢只知上头要加税,黄千户借机要挟相公,我们,我们有过节” “行了,你们的事我没工夫管,你男人有子嗣吗” “只有两女” “对平日你等怎样” “啊,这” 妇人稍作由于张天就亲自上前一把从大妇怀中夺过一名女娃,并张开手抱住脖子 “相公他,不嫌弃我是风尘女子,平日里待我恩爱有加……” “我知道了就这样吧,你这娃吓傻了吗” 美貌妇人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张天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倒是被他翻出一场情感剧,不过张天手中与大妇怀中另一个稍大一点两个小女孩从头到尾竟然都没哭闹过,这让张天很感兴趣 “小妹,你不怕我吗” “不怕,哥哥你是坏人” “啥……” “爹爹会回来把坏人都关进笼子” “你爹很喜欢你们” “嗯,爹爹他每天都要亲过我才会睡觉” 张天闻言双目立即闪出精光,接着马上对糙瓜使了一个眼色,糙瓜也一脸正经的朝张天点头回应,于是便带着所战士走出内院,令张天哭笑不得 “这夯货” “大王,求您绕过我们虞家” “别烦了,我是贼头,但不会滥杀” 说完张天将怀中的小女孩还给年轻的妇人,但是女孩却抓住了张天的衣领,急的妇人满脸通红 “贼头,你不要伤爹爹” “……贼头不伤你爹,你爹可是我的宝贝” 接着张天从背后的背囊中拿出几颗玉花生,将其塞进小女孩手中,小女孩放开衣领默默的接过两颗两寸长短红黄一对的小玉器,然后张天放下便跑回自家二娘身边,瞪着大眼看着张天离开,之后便将两颗假花生交给二娘 “小妞作甚” “不要” “为何” “不能吃” “这个叫长生果,带着就不怕生病,先给娘亲,等爹爹回来再说” “奥” 张天来到外院发现一群人正十分欢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傻笑,看见张天出来后全都震惊的看着小主人 “这,这么快” “糙瓜!我知道你那烂脑壳在想甚,去找捆草绳来到堡门等我,山魁带着一旗把守百户府将阵亡战士收敛,清点武库,另外多做饭食干粮,其余人跟我出村,武库等我回来再做定夺,另通知五爷其余一切照旧” “是” 张天命山魁留下准备带人出村设伏,走之前又命五爷带几十人看住堡门与船舶,以防村内的人逃跑暴露行踪,带上糙瓜和老六及三旗张天营的战士,出村往南方的道路上设伏,选中了一处两边地面都有隆起的一段官道 “糙瓜去前方拉绊马索” “一个人拉有些沉那” “那你给我趴在路当中!其余人在绊马索后方挖浅坑,现在已近亥时,大伙迅速准备” 糙瓜拿下身上的一捆草绳,在三丈宽的官道上放了一个来回,两道绊马绳相隔两米,虽然拐了两道弯,但糙瓜一人勉强能拉动,其余人在草绳后方数十步处挖掘了上百个碗口大小的浅坑,接着只留下十人守在草绳两端,剩余战士全都埋伏在浅坑与草绳之间,静等猎物上钩 卷一 第三章 初探赣中(三) 晚间亥时已过,虽然老兵们能够连续作战数日,但是长江以南蚊虫极多,野外蹲在草丛里的几十个精壮汉子顿时成了蚊虫的大餐,张天也因此萌生退意,抓不住百户最多少了一些装备补给,要是染上疫病可就完了,虽然在堡门设伏会有被对方逃脱的可能,那也好过染上疟疾 并不是战士们受不了蚊虫的兹扰,而是明朝目前对疟疾的治疗非常粗暴,多数为隔离治疗,基本就是听天由命,这种疫病的特效药在数十年之后才会从法国传教士的手中引进中土 但正当张天在整队准备回撤时,远处突然响起马匹的嘶叫 “日他母的,总算来了” “迅速归位,糙瓜与前锋注意看好首位,其余人准备好大网” 众人应声散去,其中几个人扯开一张张大网,这些都是屯堡中晾晒的渔网,被张天等人拿来网人,只是张开后散出的些许腥味招来了更多的蚊虫 此时在一里之外一行北归的队伍中,一名身着带有臂铠的红色镶铁罩甲的少年,跟在一个身穿黑色鳞甲头戴笠帽的中年军官身边行走在官道上,并逐渐逼近伏击圈 “主人家,那董大牙甚是欺人,一点都不顾及老太爷的颜面” “谁叫咱虞家是阉党出身,如今咱们能保全官职已是侥幸” “区区浙党小丑竟不将后军都督放在眼中,还恶言相向,主人家……” “行了,现如今世道乱,北边还在大战,武人们当然要骄横些,此番先将赏银扣发,日后再补” “唉” 两人唉声叹气之时也降低了警觉,丝毫不知危险将近 黑暗中除了泛白的官道其余地方一片漆黑,等几名骑士接近之后张天才看清了总数只有四骑的队伍,除了当头一名打着火把探路之外,后面三骑全都跟着前方骑士摸黑前进,明朝官军大多很少开荤,营养极不均衡,夜盲者亦是极多,只要太阳落山这些官军绝大多数便无法在黑夜中视物 因此几名骑士都在驾马小跑行进,且相互之间距离也挨得不远,当糙瓜将最后一骑绊倒时前方才有骑士踩进小坑马前失蹄,前后两骑倒地之后立马被埋伏在前后士兵就地按住,接着中间两人连人带马被大网罩住,虽然身着重甲的小军在奋力挣脱,军官亦拔出了腰刀,但立即就被两边几十颗鹅软大小的石块砸的哀嚎连连,瞬间就擒 “我戳你个娘!拿来的贼子,你们知道抓的是谁吗” “招弟安静,诸位好汉看上什么尽管拿去,莫伤了我等性命,还请报上是哪路大王,咱日后好相见” “日你个头,相见了好拉队伍过来围剿是吧,告诉你,爷爷们不怕” “少主,这百户还是个校尉” “来头不小,咱心里激动哇” “这位大王千万冷静,要银两咱家中还有” “有个屁,我家已经被我抄了,顺便再告诉你,我们杀过的校尉能塞满你家前院” “哈哈哈哈……” “押回去” 不知是被吓住还是在暗中算计,之后被擒几人都不在言语,被五花大绑驼在马背上跟着张天的大队往回走去 至于崴脚的那匹军马被张天等人宰杀运回,明朝由于军户门还有养马业务,所以大江南北到处是军马,流寇们也因为大范围的劫掠扫荡,所属马队数量往往比官军还多,因此张天对此杀马行为毫不在意 将百户带回屯堡后张天便将其直接押往位于堡墙附近的一处府衙,这处只有一室一院的府衙是百户平日办公之所,背缚双手的百户官被老六按在官衙正厅的一把交椅上,张天则正坐堂上把玩着百户的笠帽 “忠武校” “忠显校” 张天并不认识帽子上的图章,但能猜出帽子主人的品级,不过也出乎了张天的预料,百户官通过堂内的火盆看清了张天之后惊于张天的年少,消瘦的脸颊,高挺的鼻梁以及一副剑眉大眼,连声线都还显稚嫩就成为了匪首,种种因素无不让中年军官感叹世事无常 “看不出来还是个升衔” “何,何为升衔” “就是正衔,不必计较,既然你也知晓我等为匪,那也知道我等想要什么” “没想到淮北流寇竟然流窜至此,咱也跟大王明讲,为了给西边的大军筹响,咱所已被掏空了,不止是这芹湖堡,附近百户所情形都相差无几” “钱粮是否都已运走” “唉” “哈,虞校尉,在你身前的可是亡命匪徒,想要活命给我老实点” “大半都在千户囊中” “横山所” “是” “区区一个千户哪来的胆子扣下前线的钱粮” “董千户虽无散衔,但却与复社交好,浙江都指挥知事便是其后台,连其上峰卫指挥大人也被收买” “少主,如果我部劫掠横山是否会牵扯进党争” “你们真打算打横山镇” “那是我们的事,谁让你这么穷,粮食倒是不少,但是小米我们看不上,肉食也不足,怎么样要不要一块干一票,钱归你,粮归我” “笑话,不说咱又不缺衣食,何况咱还是朝廷命官,怎会随你落草,更何况黄大牙子还与复社有瓜葛” “哈哈哈,我等不惧甚么朝廷,更不怕甚么党派,我也有的是法子拉你入伙,我提醒你,别辜负了我的好意” “做梦” “烦死了,老六,将他单独看押,再把他的小跟班给我弄来” “是少主” 老六单手就提起强壮的军官,把他拖出府衙扔进隔壁监牢的铁笼,一会之后,校尉的白面小军被剥光衣甲,穿着一身短褐就被糙瓜拖进大堂,一把灌在交椅上 “主人,小六吃饭去了,我来看住他” “糙货轻点……听着小东西,要想救你家主人就得乖乖听我的” 相比又硬又臭的军官,下属的家奴更好拿下,如果主人死在敌营而吓人全身而退,不管何因都会令其无法在军中继续待下去 “你才多大,一个小贼也敢在小爷面前装成大哥” 不用张天指示糙瓜就照着小白天扇了好几个大耳刮子 “何苦呢,黄大牙子认识吗” “哼” 但是当糙瓜再次举起大手之时小军立马开口求饶 “别,别再打脸,打坏了我还怎去娶大小姐……黄大牙子,就是一头只进不出的肥豕,整日显摆着他的铁铠,也不见其上战场,底下的兵士也个个都痞气十足” “他手底下有多少人” “两个总旗与五十家丁” “家丁这么少” “家丁花钱那,但是我劝大王,如果没有上千喽啰还是别打黄大牙的注意,横山镇城郭结实,且设施齐备,火炮与强弩亦是众多” “和左良玉手下相比怎样” “什么左良玉” “平贼将军” “这怎能相比,左平贼只需数百兵士就能拿下横山” “我要去打黄大牙子你去不去” “我不想死” “又不是攻城,左良玉是我的手下败将” “难道你们是玛瑙山出来的” “看来你还知道一些,还知道些什么” “不是很多,还听说左将军的家兵被玛瑙山贼寇打散了” “其余的话我也不多说,我只问你有多久没发饷银” “饷银倒是一直有发放,不计飘渺的半数饷银外还有些粮布补发,但是今年开始布匹与粮米并未下发,都用来供给出征的兵士,而且这月开始连饷银都要拖欠了,我们屯原来还靠着水运能从南康复与绕州府买到廉价粮食,往后却只能靠打鱼缓解开销了” “我知晓了,告诉你我等需要有人引路骗开城门,事成之后他的铁甲归你” “真的!但,只是,主人家他” “所有的财货归你主人,至少让你们饿不着,我们只要武备与粮食” “哎呀甚好,就是” “就这样说定了,还有堡民愿意一起干嘛,我们负责杀人,但需要人手搬运” “那行,只要不用我们出手都好说,屯堡之间火拼是常事,我家主人在朝中有关系,而且饭都快吃不起了绝对一呼百应” 在大明军队中复合纸甲都被翻出来使用的状况下,一身部件完备装饰齐全的全身铁甲可谓价比黄金,许多军户用来作为传家宝珍藏,对于得到一副铁甲的诱惑瞬间击垮了这名白面小军的防线 “这件事你来办,明日午时我会给你们训话,另外你叫什么” “小,小人林招弟,行老三,是主人家的远亲” “招弟,你爹咋给你起这名” “说来话长,小人还有两个妹妹” “下去吧,先别跟你主人讲,我会照顾他,糙瓜,招弟兄弟……这位兄弟的事物你得好生帮忙” “好嘞” 这个芹湖屯堡中有军民三四百余人,军户超过了百户,只是多为老弱,精壮多被征兆,由堡中试百户带队前往北方剿匪,只是现如今被张献忠逃出包围网,又有可能再次做大的情况下堡内精壮的回归便遥遥无期,各个缺乏精装守卫的百户所亦被兵强马壮的上级卫所与各种山匪水寇欺压 张天行走在方圆一里左右的屯堡内,老六张启照例代替糙瓜护卫在张天身旁,现在已过子时,堡内在张天施放掉剩余四十多个缴械的娃娃兵之后,如老六意料一般的没有发生暴乱,因张天还将所有的旗官与百户关押着,并且策动了百户的近侍让其四处招揽帮工共同发财,也让众多张天部下有了临时的安身之所 “你该高兴才是,怎么还绷着个脸” “呵,少主,属下还不知您为何会改变主意” “就是你那句两手空空的回家提醒了我,况且南方的军屯如此不堪,我之前是过于小心了” “作为统帅谨慎是应该的,只是我部回归之后定会与当地门阀冲突,而且眼下还不知少主家中的情况如何,所以多带些人回去属下觉得非常必要” “这世道就是不缺混饭吃的丁口,等这批军械拿下之后我就对部下进行改编” “有时属下在想,若不是天纵奇才,又如何诠释少主这般的全知全能,属下想问还有少主不懂的事物吗” “多了,但是对你们来说那我确实能当一位老学者,立勤,日后我定会带着你们好好看看这个大世界” “属下亦会保全姓命,跟随少主驰骋海内” “呵,别带高帽了,现今我军才过百人,大话说的太早会让人笑掉大牙” 张天很早就给下属几个骨干上课分别教授军伍与政略知识,特别是张启对于新事物异常感兴趣,天文地理,物理杂学只要是未知的学识,这位前举子都会虚心听学 而且在听过张天对于前世红色知识的理论与应用讲述之后,更是把张天惊为天人,一直以下属与师徒相处,这三年来跟随张天数次起落从未离开,是所有头目中最能理解张天的一员 卷一 第四章 初探赣中(四) 张天与老六行进间便听闻到一些军户院中传出欢愉之声,于是两人相视而笑   与其他三民不同,军户在大明地位卑微,低级军民更是位同家奴,因此军户都非常务实,一些家中缺了男人的妇人会主动寻觅青壮延续香火,这类家庭到处都是,并且外出数年归家的男人发现自家娘子怀孕也不会介怀,通常都会将诞下的婴孩当作自家骨肉养育   这种状况越是在战乱地区就越加普遍,当初张天在经过淮北一处村庄时发现整村都无一个男人   而张天对部下在男女方面的要求甚严,虽未立下正式军规,但只要是跟女子相好不管何人都必须给付钱粮,虽然有些多此一举,但是这样做赢得了老六的高度肯定,也让众多战士有了荣辱之心,对张天营也更加有归属感,而张天部下基本都是统一着装,百户官也未露面,让军户们以为是城头换了大王旗   张天二人在沿街的欢声中返回暂居的百户衙门,在衙门外遇见了满面春意的五爷张禾   “五爷”   “小天哥还没休息那,要不要属下给你说和一个,湖边户人家,家中的妇人肤白肉嫩,只是有个大娃娃守门,不过想来不成问题,那妇人对于我等壮汉也心痒得紧”   “不了,我等会就去休息,你也安排好巡哨,别耽误了正事,对了要保护好几名军官和百户的家眷”   “属下与兵士们都晓得,绝不会坏了小天哥的大事”   这就是张天不遗余力的教育大伙认字的好处,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下面会自觉为张天处理   前往义军其他营中的张天属下也多因此被提把为骨干,这也是五爷会在离开义军时建议张天拉走更多队伍,但却被张天阻止,有个大人物吸引火力总是好事,而部下可以重新培养,以后没工夫还可以绑士人过来作为夫子,而张天有的是手段进行威逼利诱   “大王,啊将军,小人已经把将军的意思传达下去了,明日所有的劳力都会听从将军的差遣”   “不错,招,林兄弟,我也不会让你失望,明日也会让你见识一下我军的战力”   林招弟在百户府前找到了张天和张启二人,在对军户奔走相告同时,这位白面小军对于张天部下的强悍与纪律有了直观的了解之后,对明日铁皮加身的情形愈加肯定   晚间休息时张天直接戎装而卧,与许多下属一样,张天从今年开始便从未洗漱,已养成了裹着虱子和油腻就能熟睡的技能,第二天起床之后也是零时便披挂完毕,之后与招弟一道站在府衙前向着上百老少爷们和壮妇训话   “收拾家伙跟我发财去”   做了准备一夜地简短演说后,芹湖堡的军户们便被动员了起来,并在午后跟着张天率领的小队一道出门前往二十里外的千户所,张天亦带上所有的武装与屯堡军民一道倾巢出动   除了留下一旗看押几名死硬的旗官外,其余一些军官与百户都被张天强行带上,他们自有被张天迷惑眼着红的底层军民将其裹挟在队伍中,也怪不得军民无德,在这个阶层固化的时代,普通民众要想翻身除了从军就是读书,只是现在这两条路都已被固化的阶层所把持   因此就算在大城,只要有义军首领振臂一呼,就会有成百上千的底层百姓为了吃食与尊严自愿抛下一切成为义军的死忠,此后这批人又会将数量十倍百倍各个阶层的百姓裹挟进义军队伍,而之前的死忠们便会成为义军骨干,虽然代价巨大但也算完成了翻身   张天给予军民的就是这些承诺,只是芹湖堡军民尽管断了粮食还能靠湖产度日,于是张天将吃食换成了钱财,这在物质丰富的地区效果反而更佳,只要兜里有钱什么都能买到,这时只要再发动裹挟大法这个屯堡所有人员物资就会被清理一空,只是张天的目标不在此地,芹湖堡也因此逃过了一劫   只是坑了一把芹湖堡的百户与几名军官   “山魁,你带上几个机灵的兄弟先去横山侦查,让他们进去两个,记得不需要夺门,只要查清仓储及官府的位置”   “小的明白”   离横山还有十数里张天便先行派出侦查与细作,而将近四百人的队伍带着口袋与扁担跟着张天继续走在远离官道的小路上,一路翻山越岭抄小路多绕行了数里地,到达距离衡山所两里的一处山林中时太阳已经落山,好在军户们过惯了苦日子,一路上速度未衰也无人掉队,只要休息数个时辰就能恢复体力   “五爷,我带几人先去横山所外围,你让他们先啃干粮,之后再好好休息,入夜后造饭出发前把肚子填饱,过子时就来与我汇合”   “是,小天哥,我看还是别带着百户,就怕到时会出意外”   “不慌,我自有法子”   张天让老六留下帮助五爷,领着糙瓜与一旗战士带着虞百户下山,入夜时一行人在衡山所城门外两百多米的野外与山魁汇合   “将军,千户所的守卫极为松懈,我等进城时守门兵未作盘查,交了入城钱就放人进去了”   “家丁未被派出来”   “是,全在镇内军营,而且这个董千户的实际兵额还不足四成,全是些老弱”   “请虞百户过来”   片刻后,一袭袍服的虞百户就被形影不离的糙瓜揪着手臂带到张天身边   “虞百户……怎么到了这地步看你貌似还不愿老实”   “哼,想拉咱落草没门!”   “那你喊呀,你瞧,那边,那就是横山所,看见墙上边的人影没有,为国捐躯更待何时”   “咱喊了你会砍了我”   “哈哈,那当然了,我还要把你两个媳妇跟闺女统统裹挟进队伍,让他们日夜为我服侍,玩腻了再给我手下轮着享用一遍,让他们也尝尝校尉夫人的滋味”   “你,欺人太甚”   “再废话就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虞百户听闻之后面容扭曲,开始了剧烈的思想斗争,但是张天稍作观察后又开始加码   “那董千户府邸的女子让你随便挑”   “大王,你要保证不把咱供出来”   “把你供出来没好处,我们把镇所拿下,宵禁之后你们所的人蒙面进去,把仓储给我搬空就完事了”   “那便如此吧,希望大王可得记得将那金银留给我”   “就知道你这好色的家伙不老实,里面的兵额为何缺少这么多”   “反正这边战事稀少,卫指挥同知大人下来查验军籍时也是钱财买路”   “拉壮丁怎么办”   “拉流民,买地痞,或者干脆买通匪徒过来顶人头,只要在千户手中送出去,到没到地方那都是副千户的事,而董千户凭借复社势力总能免于处罚”   “倒是个人物,家丁的驻所在哪”   “大王不必担心董千户的家丁,那些人全都跟他们的主人一般,打仗不行敛财的功夫却厉害的紧,不必担心,不过董千户倒是笼络了一批江湖打手,这些人出身卑微打起来也不怕死,下手亦非常凶狠,董千户将他们安置在驿站日夜酒肉供着,这些人对董千户非常忠心,大王需要担心的是他们”   “人数多少,驿站又在什么位置”   “数量有四五十吧,在镇东的城隍庙附近”   张天想要将首要目标放在这个客栈,目标改变计划也将随之变化,张天一行人不怕官军人多,就怕对方拼命,原先炸门直闯千户府的计划便不能再用   “山魁,我们有谁在镇里”   “是胡家两兄弟”   “怎么是他俩”   一听是胡家兄弟张天就有些不岔   “弟弟是个人精装得像,呱噪的毛病只要有他哥压着不会出事”   “这样,现在尚早,你带上一桶火药,翻墙进去,叫上他俩在丑时把驿站给我炸了,你们起爆之后我们便会攻门,到时注意尽快过来汇合带路”   “属下遵命”   接下来张天看着山魁背着与他后背长短相差不多的一个木桶,从一段无人看守的围墙趴着墙砖翻进城中   在这种军犬都被吃光的年代防范潜入只能靠人来将所有空缺填补上,但在这千米长的镇北城墙上只有寥寥数人看守,有些墙段连火把都未亮起,这不只是承平日久所能出现的状况,而是极度的懈怠才会出现此等城防   子时刚过,张天刚啃完干粮五爷便带着大队赶到   “五爷军户们打扮地怎样了”   “不用我等操心,林中蚊虫就让他们将自己都捂严实了”   “那行,留下一旗看守军官并引导军民入城,剩下的立刻做好准备,炮响时老六带人夺城门,入城之后五爷带五十人跟山魁汇合,前往驿站将残余门客杀光,小六也去,糙瓜背上剩下一桶火药带着二十人攻打营房,剩余的人都跟我打千户府”   “我等遵命”   众人的等待很快便随着深夜的一声巨响结束了,小六照例一马当先,但此次不再用竹竿登城,而是带着一旗战士扛着两幅刚扎好十余米长的云梯,几个呼吸间就冲过一里,穿过镇门外众多货栈,在墙边架好长梯并攀附上墙   由于城墙高十多米,梯子被两两相接并不稳固,一次只能让一人上墙,但是守城将士都被城中的爆炸吸引了目光,对于摸到身后的黑手毫不知情,老六上墙后拿着匕首在黑暗中不断地重复捂脸割喉的动作,直到被杀了一旗兵士对方才反映过来,城墙上肉搏中晃动的影子被附近巡夜的队伍发觉,并发出警报   但是此时已有十几名老兵上墙,后续还有更多的人等在云梯下,其中甚至还有枪法不错遮面的林招弟以及数名芹湖堡的老卒,对着眼看就要到手的财富众人终于放下包袱孤注一掷,兴奋的跟着悍匪们大干一场   门开之后张天便留下一旗守门,自己则便带着虞百户和二十名战士冲向千户所,糙瓜则带着十余人跟随林兄弟杀向家丁的营房,剩下的战士都跟着五爷叔侄,在山魁的带领下直扑驿站废墟 卷一 第五章 初探赣中(五) 在长短几十米的驿站废墟外,领着队伍的五爷撞到了刚冲出废墟的胡家小弟   “小老虎,你家老大呢”   “五爷,我哥在搜查废墟时被几个莽夫堵在马厩,我杀不进去”   “山魁你们带人上,还有几人活着”   “此驿站非常老旧,塌陷之后仅马厩与厨房幸免,驿站中人绝无活口,我哥原本想进马厩将马匹牵出,却不想被一群睡在马厩的醉汉围攻”   “你哥身手不错啊,这都不跑”   “里边全是上等马,我原先是马队的,我哥就,他就”   “让我看看死了没”   山魁已经带着十数人冲进正冒着大火的废墟,向一旁的小院冲去,鱼贯进入后先头几人就是投枪起手,一波十多支投枪陆续扔完就将一群正在围攻一个草棚的半数大汉射翻,还没等下一波投枪掷出几个身穿破烂官军骑兵罩袍拿着腰刀的醉汉便跪地投降,小老虎见状迅速踹翻沿途的官兵,将提着长枪满身鲜血的大老虎扶出草棚   “五,爷”   “老虎,我以前不知道你为啥会叫老虎,现在我了解了,被十余人围攻还没死,你藏得很深那”   “五爷……咱是湖北人”   “湖北人又咋啦,算上小天哥谁不是跟你一样进的义军,别在这给我打马虎眼,这话留着自己跟小天哥说去”   “是,五爷”   “将他们绑了,山魁你带着一半人留下收拾废墟,剩下的人随我扫荡兵营,让这鱼米之乡的乖娃娃们知晓咱们中原悍匪的厉害”   “吼”   而糙瓜这头跟着林兄弟带人刚来到独门独院的家兵营时,正好与在营房外大街上列队前进的家兵迎面撞上,此时家兵们虽然衣衫不整,队形也散乱,但是火铳与弓弩齐全,几十名家兵惊呆了片刻之后立即有军官招呼火铳手出列整队,糙瓜见状立马将火药桶抱在前胸往前冲去   “额这里是一桶火药,谁敢射”   “停!这位兄弟哪路的,咱们有话好说,别再近啦”   家兵队中一名穿着锁子甲的旗官出列试图与抱着炸药的大汉谈判,虽然横山千户的家丁们缺乏训练,但还是一眼认出了糙瓜身上的黑色火药桶,而且看份量还不轻,这份量能掀翻几十米外的牛车,近距离内被引爆众人都绝无幸免,站在前排的人更是会四分五裂,而抱着炸药桶的莽夫举着火把还在不断地靠近   “放下兵器投降,额现在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喜欢放火”   “别!爷爷,要钱你说,咱给你,别再靠近”   “你们别后退呀,你越退额越急,额的手开始抖了”   “别!爷爷别,咱给你跪下了”   在糙瓜不停挥舞的火把威胁下,一群鲜衣怒马但是神色慌张的家兵居然开始放下兵器投降了,等到五爷赶到时,糙瓜正坐在火药桶上,周围趴了一圈浑身颤抖的官兵,而这边的战士都站在二三十米外,躲在各种掩体之后   “你这夯货,坐在那玩意上头挤爆了咋办!想死啊”   “这位大爷,你赶紧劝劝他,咱还不想死”   “住嘴,再废话额就再给你看看啥叫夏侯蹲……”   一脸得意的糙瓜还得到五爷的赞赏就被五爷给一脚踹翻,五爷急忙将火药桶拿起交给后方的老六   “你要作死别带上兄弟们,这帮家伙是谁”   “五爷息怒哈,额就是开个玩笑,咋样,额不费吹飞之力就将一总家兵拿下,下回额可以做指挥了伐”   “想地美,你这莽夫做甚么都不合适,还有你们,你们这帮怂货是我见过最差的家兵,把身上的家伙都卸了,糙瓜!”   “啊,是”   “给你两旗看着他们,小六你去小天哥那吧,剩下的与我继续扫荡”   五爷将之前路上打翻的一众柴火兵交给糙瓜看押,自己则继续带人扫棍   张天此时正在千户所外正来回踱步,此时千户所已经大门紧闭,里边有二十几个老兵守卫,火铳与弓箭都有,先前爬墙的一个老兵要不是眼力好发现了躲藏在门房中的枪口并及时跳下墙头,要不然就不是崴了脚这般轻松了   “大王,看来里边的老兵都能夜视,咱们需不需要劝降”   “最近的千户所在哪”   “百里之内最大的一股官军就是东乡卫指挥所,只是东乡县城离咱亦有近百里地,附近百户嘛,都如咱的同芹湖堡一般有心无力”   “那时间还长,虞百户你先去府衙与武库督导搬运,多备些车马,在天亮前将物资搬入山中据点”   “行……”   “别惦记这里,我会想办法拿下,不会留下后患”   虞百户一步三回头的往城门方向走去,假如不杀死这个顶头上司别说卫指挥使,就算附近百户也不敢接虞百户的贿赂,虽然心中对董千户牵挂不已,但虞百户还是去指挥下属搬运,到了这步谁也无法回头   “过来,你们先将大门撞开,记住撞开后别往里冲,其余人准备好投矛掩护,有铁盾的上前”   一个带盾的小旗领着部下在街边拆来一根大腿粗的门柱,在张天用沙土铺平的台阶上来回冲锋撞门,看着晃动不已的大门张天觉得应该坚持不了多久,老六将巨大的撞门声作为指引带着炸药来到了张天身边   “少主,这里还有一桶火药”   “用不上,糙瓜不在没法投射”   老六带着大桶赶到,但是火药桶沉重,如果抛得不够远就起不到打击效果,张天就回绝了老六的提议,只是这时林招弟走了过来   “将军,以前粮食不济的时候,我们所里有人会在船上用皮筋做弦,引诱大鱼浮上水面后用短矛射杀来补贴口粮”   “这鱼得多大还得弹弓射”   “大湖有大鱼嘛,有百多斤的,这等鱼会将渔网扯破,只能用这种方法猎取,只要将筋弦加粗,多人拉扯用来掷炸药桶亦无问题”   “就这么办,老六让人收集皮筋制作弹弓”   “我回驿站一趟,哪里俘虏中有不少马弓手”   “快去快回”   接着在林招第主持下,千户所的红漆大门外一个以两把长枪为立柱,驿站骑兵身上的鹿筋制作的简易弹弓被造了出来,此时红漆大门的柱闩终于被撞断,但还是被堵门的木桩架在半空没有倒下,不过张天已经让攻门的战士退下,防止被暗箭所伤   接着在身强体健的几名战士同时拉动下简易弹弓被拉满弦,一声嗡响之后,马缰编织成的篮框将二十斤的大桶带着冒着火光的引信腾空而起,越过四米多高的院墙落在墙内的前厅中   轰一声巨响,所有人都明显的感觉到地面一震,院墙上的瓦当成排的被震碎,悬空的红漆大门也被冲击波吹开落在数米远的街道上   “盾兵先上,投手注意掩护,将所有持械的都杀了”   张天熟练的发布命令,二十几人包括老六一起涌进大门,守卫千户府的家兵们虽然在炸药桶飞来时都有掩体躲避,但是巨大的装药以及室内爆破的冲击,所有家兵全被震伤,战士们进入之后将还在眩晕中呕血的家兵一一砍杀   千户所的战斗很快便成为挖地三尺的搜捕行动,最后几处的卫所很快被拿下,等到五爷出现在千户所时横山镇的战斗已经结束,再次上演城头变换大旗的戏码   张天坐在千户府客厅中,五爷一身血红进入之后,被林招弟从地窖中拎出来跪在厅中只来得及穿上半身甲的董千户见到五爷之后立即明白了过来,瞬间像失去了气力一般栽倒在一旁   “小天哥,粮仓中粮食不少,而且多以大米黄豆为主,武器装备也齐全,就是那些火铳怎样处理”   “老样子,挑不出来就一块炸了”   “是,那属下先下去,让他们清运物资”   “多久能运完”   “我等寻获了数十头牛与上百匹军马,应当在天明之前能够将所有物资运回存放据点”   五爷走后糙瓜等人陆续来到千户所内,张天也不急于审问千户,只是让属下在府衙内四处翻找,并开始到处掘地,完全当作一场挖宝活动,叮叮当当的噪音倒是让先前一直对张天等人的劫掠行为都无动于衷的千户忍不住先出声   “这位,这位大王,某劝你搬完赶紧走吧,附近百户所的增援就要到了,再不走……”   “再不走我就能找到密室是吧”   董大牙确实长着一副大板牙,只是一对大牙洁白光泽并不泛黄,看得出主人细心的保养过   “小贼,某观你未及弱冠定是被胡子裹挟为匪才与你好言相劝,只要你肯归顺与某,某可以不计前嫌,今后还能让你当上卫所千户”   “哈哈,你一个无衔千户还能给卫指挥使大人做主啊”   “某很快就会升为指挥使,只要你……”   对于一直在说废话的董大人张天已有些厌烦,糙瓜发现张天已在不耐烦的摇头时立马上前一把揪住董千户的发髻,并用他泛着腥味蛇形刀刃的苗刀抵在董千户的脖子上   “密室我们不稀罕,想必你也不会将粮食藏进密室,反正金银我们不要,你留着带到地下去吧”   “金银咱要哇,将军咱知道董大牙的密室在那”   虞百户早就在客厅外,只是里边全是一众匪徒的头目,对于被强拉入伙一直耿耿于怀的校尉大人因此就一直待在外边,直到张天居然表明要放弃钱财,虞校尉才忍不住出言,只是刚一发话就被董千户给认了出来   “虞瘸子,你竟敢!你竟敢带着流匪进攻千户所,还不快将他们拿下,某有重赏”   “董大牙,这事你又不是没干过,西溪堡是怎么破的,不就是因为发现了铜矿被你伙同山匪拿下,还为了灭口将三百口人全都杀光,咱可没你那么缺德”   “指挥使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无事,最多分他一半,剩下的也够咱升个官了”   “娘的,虞瘸子,都说你下不了崽,你家两亩地都是别人耕的”   “你慢慢说,咱要发你的财去了”   虞百户蒙着面也看不出表情,不过这些对张天都不重要,挥了挥手让山魁跟他出门去找密室,之后张天来到董千户面前   “本来了我都是将人劫掠一空之后便走,多杀亦或少杀对我来讲都无所谓,只是现今不同了,我在不久之后便要立旗,为了在我崛起之时不留后患,只能让你倒这大霉”   “你想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放过我家人吧,我把密室和外边藏的钱都交出来”   董千户终于在张天的各种攻势下屈服,刚才的官威亦消失了,换上了一副真诚的表情   “那你说”   “密室在前厅与后院假山中各一处,此地东面五里外的河湾边,一处土地庙下藏有黄金”   “没了”   “这,这是作甚”   张天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董千户顿时明白了,做的再多也打动不了面前这个面相稚嫩内心却坚硬如铁的小贼头,于是一脸惊悚的董千户张着大嘴被糙瓜拖出客厅,一声惨叫之后又让糙瓜带人将千户府的所有男丁屠杀一空   “又是个血腥之夜”   “你死我亡罢了,少主,这样的情景日日都在上演”   “我知道立勤,我知道” 卷一 第六章 两战收获 “小天哥,此次攻取横山镇我部有一人阵亡五人受伤” “又有一人,谁啊,怎么死的” 攻下横山镇的第二天,芹湖堡与张天部联军在黎明时终于将横山镇的仓储以及千户所搬运一空,又在白天将所有物资转移到芹湖堡数里之外先前进攻屯堡的竹海中,同时清理痕迹,入夜后数百人才再次启程将物资搬回屯堡中,直到子时才搬运完毕 所有战士与士兵休息之后,张天与五爷老六以及虞百户还在百户衙门面会,清点此次的收获 “是一名伏姓兄弟,在收拾埋在驿站的家什时被潜伏的官兵伏击杀死” “说说收获吧” “稻米一千石黄豆一百石,全身铁甲五副,镶铁罩甲五十件,战袄六百件,腰刀一百把,长枪五百余支,剩余千支劣质长枪都被截短制成投矛,良弓二十副,火铳极少合格,只有十只,剩余都被炸毁,黑火药两百斤,头盔臂铠各五十件” “不算很多” “是啊将军,还剩一多半的粮食在横山镇中来不及运出,武备亦有许多遗漏,这些都便宜了那些后到的各堡百户” 对于无法将千户所的物资搬空最可惜的反倒是百户大人,失去掣肘之后可以预见虞百户将升官,至少实力大增是肯定的,而那些物资对于百户的扩军作用巨大 “校尉你这就不对了,得让人喝汤不是,不然我等怎地安心吃肉” “五爷,对于俘虏你怎么看” “小天哥,我的意思当然是能带就带上,反正都是苦哈哈招呼一声就会跟咱们走,跟着我们还能抖抖威风” “那行你与山魁一同前去招降,明日再将原先的十二名旗官册交给我,顺便让他们选出一名副官” “是” “老六” “属下在” “你去通知各个头领,另外这两次攻门你的功劳甚大,你去从老兵中挑九个新的旗官出来,一早就交给我” “是” “下去吧” 张启留着短须的白皙面孔一如既往的荣辱不惊,拜别之后便同几个头领走出衙门,张天几个部署走后府衙中只剩下张天和虞百户两人,衙门的新旧主人分别在案上下对坐 “将军,那些俘虏能否分我一半” “我会经过挑选,毕竟我们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剩余都让给你” 此次俘虏仅有一百二十人,但张天能看上的不多,虽然其中还有许多人营养不良也无法夜视,但这些军户常年劳作韧性极好,只要稍加调理就能成为一名悍卒 “咱要求也不高,大战又轮不到咱们上,有精壮补充就行” “今后可说不准” “此话怎样” “匪患未除,局势再次糜烂是一定的,湖广劫掠一空之后他们会往哪去,你心里要有底,不过这事谁捅出来谁肯定会倒霉” “是,是” “不用慌张,说不准他们又不南下而是东去……好吧那样更麻烦,不说了这劫回银两有多少” “额,不到五千两,金有二百两” “这只是一个五品武官” “也要看地方,咱这里交通便利,物产丰富,银钱当然就会多些,咱还听说南方金银更多,也更值钱” “反正我也带不走,不说这个,你不是挑了几个漂亮的女婢吗” “怎了,将军有中意的” “安不安全,色字头上一把刀,我以后还会找你做生意,别死在女人肚皮上” “将军小小年纪倒是想的比咱多,几个女子罢了,将军有所不知这世道女子有个庇护就算能安生,将军也无需为我担心,那些小旗与刺头都被我砍了,女眷与其有瓜葛的也叫我杀干净了,那些家兵卖与土豪能值不少钱,虽然有些可惜但该丢还是得丢” “校尉果然想的周到,不过那些家兵都这般值钱,我那被你射死的悍卒价值几何” 张天突然话锋一转,开始打起这位地位比张天高出一大截的校尉大人的主意 “咱不也不是被你砍了很多个嘛” “你那些都是牲口,与我调教的豪杰怎比,我告诉你,你认的字说不定还没他多,杀的人更是不计其数,这些都是我未来军中的骨干,就在这被你们用几根竹签给射死了” 对比最后一次玛瑙山大战,以及之后数次遭遇战张天部下都未损一人,虽然各自有因,好歹前几次都是面对官军的正规野战军团,但这两次战斗都出现了伤亡让张天非常恼火,张天也有意借此敲打一番虞百户,以防这位壮大后的百户官趁张天走后在背后捅刀 “将军,咱们也是一起杀过人的交情,你说怎地就怎地咱没二话” “你那亲戚不错,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走” “小林子!不成不成,他们福建林家可是大家族,这代虽说混的磕惨了一些但也不可小觑,林家长辈还关照过我要好好照看” “行了行了,那你身无长物,说说还有什么能拿出来” “要不我那女娃你拿去,一个不够就凑成一对” “哈哈,说起来我今年十五也可以当爹了,那我还真得感谢你的记挂” “那咱也没啥好东西,要不将军你再弄些金银来,咱给你弄个散衔” “你还有这等关系” “关系还不都是靠钱买的” 明末许多制度都已腐败不堪,只要手中有队伍且有靠山走关系,别说流匪,就算是异族红毛都能获得军衔,虽无实授,也无法名正言顺的招兵,但也算在名义上是被朝廷收编的队伍 “我用不上,以后再说,我说你的女娃就这么不值当,不知道我这里是火坑” “迟早要泼出去的,还不如趁早……” “裹脚的我看不上” “原来将军还喜好这口” “没了” “真没了” “那就欠着……还有一事,这董千户还知晓矿业,那跟我是同行啊,他的铜矿你能接手吗” “应该不成,没有余钱了,咱还想先进驻横山镇” “有机会想办法弄过来,挂个名也成,到时我会给你打下来” “成,到时营运都交于咱,咱们五五分账” 分赃聚会终于在黎明前结束了,虞百户学着张天的握手礼,执手之后两人算是初步达成了合作协定,等张天回到府衙后厅时忙碌了一天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倒在硬板床上之后几吸功夫便鼾声大作 第二天正午时分,张天被一名青衣婢女唤醒,刚睁开眼的张天看着婢女小巧的面孔还未回过神来一脸的惊讶 “大人,奴是校尉派来服侍大人起居的” “哦,好吧” 张天坐起时脑袋还未完全清醒,就被一双小手拿着棉布按住在脸上摩擦 “行了,你叫什么” “柳月” “多大了” “十四” “你不怕我” “嗯,有点” “这个你拿着,回去吧,我待不了多久,不需要服侍” “是” 身形小巧的柳月借过张天的一锭五两纹银便退出房门 “唉,还没安生就开始奢靡了,这不行那” 张天稍作收拾便来到大堂,部下所有旗官带着各自的副官以及各个头目都来到府衙,张天正坐案上,其余众人或是带着马夹,或是席地而坐,近三十个大汉将宽二十长四十米的府衙挤的满满当当 “各位兄弟,今天我部将要执行新的编制与军职,五爷,先说说这次收降情况” “是的将军,此次收降我们未作招募,因此入伍者全是当过数年屯田兵的健卒,其余落选者及娃娃兵都已交于虞校尉,这些老兵虽不可与我等军中老兵相比,但只要稍加整训便有战力,总数有五十五人,其中骑手六人,俱会骑射,弓手两人,火铳手五人” “我部缺少长距打击是个问题,让所有新兵练习投枪暂时先缓缓,火铳先不下发,骑手也拉进步兵需通过军纪训练之后再作打算” “这怕是留不住人,骑手与操弓手上哪都能混口饭吃,我看他们在集训这关都过不去” “过不去也得过,我等还未自立,没听见过入了伙还能想走就走……张胡才” “是主人……将军” “算了” “别别,将军,额保证不会坏了规矩,不就几个刺头,额一定收拾的服服帖帖,叫他们知道咱张天营的规矩” “怕你自己都坚持不住” “额做不好将军你把额这可脑袋拿去” “要你这脑袋何用,既然把话说出口了就给我去办好,做不好你就给我下去当脚夫” “是将军,你就瞧好吧” 回手让糙瓜安静下来之后张天便起身宣布部队编制 “现在我宣布张天营将改为三三编制,十人一旗其中设正副旗官,三旗一总旗,人数三十二另设正副总旗官,日常作训都以总旗为单位,三总旗为连队,总数一百一十人,同样设正副连队长,辖两名掌旗兵掌番号旗 另辖一斥候班与司务班兵员各五名,其中设一司务长与斥候长,司务长位同旗官,主管炊事与连队物资的管理,各正兵旗需选出一人兼职炊事,平时协助司务班事物并派发伙食与领取物资” “那这连队是在今后能单独外派的编制,只是十人便配置伙夫,少主,这些伙夫是否正兵编制” “是,正兵不管身居何职都必须具备正兵的一应素质” 张天说完堂下便开始鼓噪起来,因伙夫来源都是抓来的民壮或是厨子,地位卑微,原本就不算是作战队员,不过介于部下的文化水平张天也不打算多做解释 “兵士充当炊事可以极大提高行军与作战效率,另外从连队开始还会额外增加一名训导,位同副连长,主抓军纪,暂定将军直辖,目前缺额由各级副官暂代” 张天很想将未来的政治委员制度早日建立起来,只是目前队伍过小,且尚无根据地,各种人才亦匮乏,只能在改编时期先作画饼,但张天部下对于训导这个大杀器职位无所反映,倒是还在对伙夫在军中的地位不慎习惯 卷一 第七章 新的编制 “好了,现在颁布职位,各位应当看见了屋内有正兵旗官十二人,十二正兵旗队伍中有缺额就从张胡才手里的预备营挑选,目前态势紧张,允许先招入旗队再行整训,但必须使新兵们具备与你等相同的素质,我部将整编成一个连队,连长还是张禾” “属下领命” 张天宣布完未来的基础作战单位后张禾起身询问下属的斥候 “将军,斥候长的人选是谁” “斥候五人一队,队长暂由鲍兴担任” “是”山魁一脸镇定起身抱拳 “各级队伍番号为上级单位所属,之后再按顺序排号,这些会由连部发放,本将会直辖一总旗亲卫,这里注意,所有斥候与亲卫兵士比其他正兵都要高一级,鲍兴” “在” “你可以从你的连部中挑选士兵将其招为夜不收,但要记得绝对不能自行招募外人,另三名正兵旗官划归我的麾下作为亲卫,张胡才暂为辅兵营长官,军阶定为连队长级别,将剩下四十余人编入辅兵营,今后所有正兵只能从辅兵营选出,所有入伍新兵都将进入辅兵营训练,正营军官不再得自行招募兵士” “将军,咱正营的编制是啥,还是部吗” “五爷莫急,你等可以记录下未来的编成,三连成总,设把总,把总开始便有一旗亲卫,三总成部,设千总,本将还是自领千总,各级最高长官都另有直属单位,且千总之上还有数级编制,这些在将来都会慢慢实施,编制与指挥体系我都有规划,就看将来我们能打下多大的地盘,能领多少队伍” “少主,属下建议入赣东山区之前就可以招募起一总或是数总兵士” “我也正有此打算,好了,各位旗官你等记下队内的编制,旗队分两名牌手两名大盾,四名枪兵及两名支援兵,大盾居中支援最后,你等正副二人小旗尽量为牌手或是枪兵以便指挥队伍,支援兵弓箭火铳投枪都可,注意投掷的支援兵要比其他兵士带上更多的投矛,尽量将让所有正兵都穿上重甲” “将军,甲胄怕是不够哇” “那就盾兵优先,今后再慢慢武装,行了,现在下去将人员补齐,之后再向张禾连队长整装,顺便将我部新的编制传达下去” “属下遵命” 十二名旗官与各自的副官一起出门挑选队员去了,剩下张禾张启叔侄以及糙瓜张胡才,山魁鲍兴和胡家兄弟还在堂内 “其实早在去年我就想将我们营进行改编,只是我父亲一直不同意,说是那样会让我们营脱离义军体系,让大帅不满,所以便一直压着” “幸亏少主当时没有下手改编,不然如今我部连骨干都无法保存下来” “是啊那时真是憋屈,张禾” “在” “还有三名总旗官由你挑选便可,决定好将名单交于我” “这,是将军” “张胡才” “额,属下在” “辅兵营下属各级军官都不设副官,这你要注意,另外你的下属的五名小旗是由张启认命,之后由你再选出两名总旗,定好之后将名单交给我” “领命” “辅兵营暂定编制是部,你的阶位就看你能拉进多少人来,但日常一个时辰的出操训练可不断,记住不管辅兵们训练程度如何都要做好随时参战的准备,餐食补给痛正兵一样,只是饷银减半,张启,你暂驻辅兵营任训导” “是少主” “辅兵训练合格之后由你俩考核,合格之后就是预备兵,随时补充进正兵营,接下来就是待遇了” “少主,这个不着急,我军只需发放银钱粮米作为安家,其余边边角角暂且放下,等我军打下地盘再作打算” “好吧,那你与张禾商量一下安家钱粮的具体数额,呈报与我” “是” 接着张天看向还站在几个头目身后的胡家两兄弟 “胡立苗” “小人在” “站起来,以后我军不行跪拜,你也不是小人,是军人” “是” “你以前是做护院吧” “是,只不过不是某当初说的财主家护院,而是苏州大家族的家丁教头” “来头不小哇,那怎会在淮北入伙” “回乡探亲” “好吧,幸运或是不幸那是由你如何看待,作为教头入了伙那是不幸,但是作为义军你进了我的队伍那就是幸运,你在我队伍里也有两年了,我也不再说些唯心的话,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作为领航人我不会让你失望就是” “将军你不必如此,某家知错” “错在何处” “没有在危难时刻站出来,反而隐瞒实力藏身后方” “确实有错,以后补上,不过你那功夫杀不了人那,让你上前线也是无用” “不是将军,那日在马厩内某的枪术无法施展……” 张天抬手制止了还在解释的胡家大哥,胡立苗肤色古铜,身体强壮,虽然身上还裹着绷带,但是因为穿有重甲伤口都不深,只是出血量颇大,脸色到目前还有些惨白 “我的亲卫队还没有老大,你这么抗揍你来当吧” “哥你发什么愣!还不快谢谢将军” 站在身后面色年轻许多的胡三推了推前方的大哥,被惊醒之后胡立苗立刻握拳俯身 “遵命,如果任何人胆敢行刺将军必先跨过某的尸体” “我也期待你的表现,胡三,你原先在官军当过游骑” “是,将军,俺当初在苏州府知府衙门的兵事房中做过骠骑” “治安的” “是,有时也作考武” “看不出你才长我几岁就做过官,不过骑军我们暂时用不上,但是以后肯定会有大用,鲍兴选完夜不收之后你便可以优先挑选骑手,骑队装备以轻装为主,暂编一旗,同斥候与亲卫一样等级比其余正兵高一级” “遵命” “今日各位回去辛苦些完成准备,明天一早我们继续往东” “我等遵命” 之后张天便开始收拾行囊,早早准备完毕闲来无事又去部下安置的营房中查看情况,除了对于被选为炊事的几个老兵有些介怀之外大体安稳,毕竟大伙还在穷困阶段没啥欲望,有酒有肉就是最大的奖赏 辅兵营也赢安置完毕,日后辎重搬运与安营扎寨都将是辅兵们的活计,正兵则保持着完好的战斗力随时能投入战斗,张天巡视一圈返回府衙时倒是撞见了意外的事件,五爷捆着三名老兵等在等在大堂中 “怎么回事” “将军,他们仨不想走了” “为什么” “还能为啥,定是看上了这里的婆娘” 三人听闻都垂下了脑袋,张天的战斗还远未结束,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眼中就是一种背叛,而背叛者的下场不管在任何年代都很惨 “你们三个怎么想的” “将军,我等年纪都不小了,只是想安个家” “这些都不是理由……我可以让你们留下,但是你们不能再用我军的名义,还必须加入虞百户的队伍” “……是” 加入百户就意味着加入军籍,而军户,不说也罢 “下去吧” 张天新选的两名亲兵解开了三人的绳索,三人磕头之后便退出了大堂 “将军” “不用说了,我回去和校尉商量,在这里建一个联络点,今后我们从江西购买货物或者招募士兵也是不错的” “也是,我听说这百户大人有锦衣卫做靠山,后台很硬,就是能力孱弱,我们也可以与他互补,为他铲除一些障碍,让我们获得更多物质” “五爷,我们明天天明就走,晚上让山魁秘密带人,去把东边小庙里的财货取出来”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总算有点样子了,这样回去也不会让人瞧不上眼” 历来以盐铁起家的家族个个都是一方豪强,张天的家族虽说被牵扯进反贼,但家族的底蕴厚实,只需运作一番就能逃脱连坐处罚,毕竟张天父子只是在义军名声显赫,放在官军里便无人相识,而且身处乱世有兵就是王,一些地方豪强也会主动结交一些匪徒作为爪牙 特别是大明东南一地的土豪,多有收养矿兵或是山匪,不过看在张天带着强兵悍卒的情况下家乡义乌的土豪们应该不会过于刁难才是 “希望我那母亲不会被欺辱得太甚,毕竟是大家族,只要稍加照顾就能保全,看在家主亲眷的面子上那几个老家伙应当会出手吧,唉” 张天的期望并不大,越是庞大的家族也是无情,不过张天父亲还未离家时交友甚广,这也让张天对自家家人有所期盼,家中的便宜母亲让自己在数年的穿越打击中有了依靠,在张天五岁时又得了一个便宜妹妹,日渐长大的漂亮小妹让原先打算混吃然后等着剃头的张天有了责任感,乱世最难保全的就是女眷 第二天黎明时分,队伍壮大了一半的张天部离开了芹湖堡,队伍中一百五十余名士兵大多穿着红色的战袄,有些持盾与拿枪的士兵还外披着白色的镶铁罩甲,其中几名头目还穿着黑色的全身铁甲 队伍中有还有五名骑士分散在四周,另外五名已经外出的骑士是山魁的夜不收,斥候们已经早早的离开队伍往前方探路,队伍的后方跟着三十两马车运载着各种物资,原先的二十头牛全部给了虞校尉,换来了张天在其势力氛围内建立起一个联络据点 路过横山镇时又顺道劫了一趟横山库房,将其中来不及逃跑由一个百户率领的一队搬运队伍堵在镇中,征兵们一个冲锋就将其击败,之后又裹挟了三十名精壮将其编入辅兵 又新得了十辆马车,缴获了数百斤腌制大肉以及数十件战袄,只是横山的武库早已被各路小军阀抢掠一空,而这个百户比较穷困,张天未获得一件铁甲甚至罩甲,倒是得了几把精致的倭刀,砍了所有的军官之后将剩下的俘虏的军户让骑兵与一旗战士押往芹湖堡后大队继续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