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雪夜 2012年12月12日晚上12点12分，在Z国北方的某个小镇的医院中，一个小生命悄悄的降临。 “男孩.5斤6两.呼吸略显微弱，建议留院观察”2名医生正在病例本登记着，一名年长的医生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微微眯着眼，不经意的叹了口气，现在外面天寒地冻下着大雪，医院的医疗条件又有限，之前在产房门口看到了孩子的父亲，也不像是个富贵人家，这孩子先天略有不足，如果真有个万一，怕是救不活了。而且...... 今天的日子怕是不太好啊，往常虽说半夜生产的人少，可也不能都快3个小时了，只有这一名产妇。不能怪这个老医生迷信，在医院工作的人多少都会相信一些这样的事，比如女性在生理期的时候一般是不会值夜班的，晚上值班出门或者进门的时候都会轻轻的咳嗦一声。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在产妇身边的医生突然喊道，“张医生快来，产妇大出血了。”“什么？怎么可能？刚才不是检查过的吗？”年长的医生赶紧把孩子递给边上的护士，跑到病床前组织抢救。 萧大有在产房门口来回的走着，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老天保佑啊，一定要保佑他们母子平安!”正在这时，产房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一个小护士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喊道“李玉芳家属！李玉芳家属在哪？”萧大有赶紧迎上去，“我是我是，俺媳妇咋样了？”小护士一愣连忙说道：“病人产后大出血，现在正在抢救。你马上把这个签了，然后去交钱。” 说着递过来一个本夹，萧大有听到大出血的时候已经懵了，下意识的接过，楞了几秒，又赶紧问道“俺媳妇没事吧？是不是我签了这个就没事了？”小护士没好气的说：“你以为这是什么？这是手术书，需要家属签字同意的，病人还在抢救，你以为签个字就能治病吗？你签不签啊？赶紧决定！”萧大有连忙点头应是，“我签我签，我这就签！您别跟我这个粗人置气.”说完，在手术书上歪歪扭扭的写下了萧大有三个字，脸上挂着讨好与尴尬混合在一起的古怪笑容，双手将手术书递给护士，护士看了看，撇撇嘴说道：“好了，你现在去交钱吧”转身又进了产房，砰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萧大有脸上的那点笑意消失无踪，猛的冲下楼去，产房在4楼，而收款处在1楼，萧大有跑到二楼的时候突然想起有电梯的事，一分神，脚下一滑，从一楼半的地方摔了下去。 现在都快凌晨一点了，一楼走廊里黑漆漆的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 ，只有收款值班的地方有丝微弱的灯光，仿佛是黑夜中指引迷途的人返航的灯塔，那么圣洁，那么高尚。 萧大有一瘸一拐的走到窗口敲了敲窗子，“有人吗？我来交钱。”没有人应答，又敲了一次，这才听到里面有起床穿衣服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的嘟囔声，“真特么晦气，好不容易睡着，这一弄被窝又凉了”萧大有听到声音，连忙又喊道：“麻烦你快点啊，我来交钱！”“听到了听到了，鬼叫什么。来这不交钱你还想取钱不成？” 萧大有气的眼睛一瞪，刚想开口，突然想到这不是在菜市场买菜，你家菜不好我损你两句换一家，这是什么地方，医院！整个镇子唯一的一家医院，自己的老婆还躺在病房里等着救命，可不能犯浑在这个时候跟她闹。 想到这，萧大有连忙又挂上了那明显不太熟练的笑容，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影响您睡觉了，我这办完事马上就走”说着，递过去了老婆住院时办的卡，里面的女人看了看萧大有，那一跤摔的大衣上明显的灰迹和递过来卡的那只手的颜色，一脸嫌弃的接过说道“交多少钱？”萧大有也楞了，小护士只告诉交钱，可也没说要交多少，这咋办？再上去问问？ 正寻思着，女人又喊道“交多钱？听不懂人话？”萧大有一咬牙，说道“我老婆生孩子大出血，医生说在抢救，让我来交钱，我也不知道交多少”里面的女人听了后撇嘴笑道：“你这人可真逗，大出血是个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先交3万不够再说。” “多少？3万？？”萧大有这回是真懵了，想他年过30，才娶妻生子，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老爹老娘去的早，在镇子下边的小村子里留下了一间小砖房和一亩多的山坡地，平时把地种好了就去镇子打打零工，辛辛苦苦10多年，才攒下点钱。 小镇的生活水平一般，房价自然也不高，同样挣的也少啊。一月能挣1500的都算是小康人家了，这几年政府改造，新盖了不少的楼房，一个70平的住房黄金楼层也不过就是10万块钱，去年萧大有用自己这些年打工种地攒下的钱买了一个房子，花了8万多，村里热心的大娘又帮他从邻村介绍了个媳妇，虽说快三十了还是个寡妇。但是人家也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洗衣服做饭打扫屋子种地，样样都行，办婚礼又花了将近2万。 父母去的早，没少受村里相亲的照顾，这你落下谁都不好，还有女方家的老娘，人家不要彩礼可也得给点不是，一狠心办了个30桌的宴席，农村婚礼宴席不比城里一桌什么998.1998的但是也得150块钱一桌，这么一折腾，萧大有发现自己又回到解放前了。但是现在生活有奔头了，结婚2个月老婆怀孕了，这可把萧大有乐坏了，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可能是所有老实男人的最终心愿了.自己只要更加努力的工作，实在不行多兼几份职，反正自己有的是力气，总能把这小日子过好。 可是现在，老婆大出血，生死不知就已经让萧大有六神无主了。这又要交3万，萧大有感觉自己就好像被大棒狠狠的砸在的头上，嗡嗡直响，看着眼前的女人那发紫的大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喂！喂！哎你这人有病吧？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等萧大有回过神来就听到女人仿佛破锣般的声音在嘶吼，“3...3万这么多？”萧大有从嗓子里挤出一丝声音，那女人轻蔑的望着他，“多？这也叫多吗？人家大城市救个人都是几十万上百万的要钱，我们这小地方医生多有良心啊，知道老百姓不容易才会收3万的，再说，现在什么都涨价，难道药品就不涨价了？里面大出血的可是你老婆，你就说救不救吧？你要说不救了，那行，这钱你省下了” “别，我救，我肯定救啊！可是，我这来的急一共就带了2万，之前已经花了3000了，还剩1万7，您看我先交这些行吗？”也许是天太冷了女人着急回被窝睡觉，又或者女人的更年期突然结束，“行吧，你先交这些，不过我可告诉你，我们这都是多退少补的，你肯定还是需要交的赶紧拿钱去吧。”说着，把萧大有仅剩的1万7拿进去，不多时扔出一张收据，唰的一下拉上了窗帘。伴随着一句“真特么晦气”，没了声音。 萧大有握着那张薄薄的收据，攥的死死的，盯着收款窗口看了半晌，一跺脚，转身冲上了楼。 回到产房门口，萧大有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突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用力的按住开机按钮，过了十来秒，屏幕灯亮了。 萧大有松了口气，心道：“还好，今天你知道俺有事开机倒是挺利索，要是再像往常一样，耽误俺的大事，非把你摔碎了不可”。轻轻的擦了擦屏幕，温柔的那像是要摔坏的样子，怕是比一些人刚拿到爱疯8的时候更加的在意，虽然这只是个不知名的山寨键盘机。 萧大有翻了翻通讯录，找到大姐的名字，想了想，按了下去。 “嘟...嘟。喂，大有啊？”虽然是凌晨一点了，但是电话接的还是很快，“大姐，俺是大有，这么晚了影响你睡觉了吧” “没事大有，玉芳怎么样了，我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外面雪大车开的慢.我怎么催，司机也不敢开快了，真是急死我了！”伴随着大姐的声音，萧大有隐隐的还听到了发动机的动静，一听就知道是平时镇子里最多的那种三轮的摩的。 “大姐，你咋还来了，本想完事了给你打电话报喜的。” “你还有脸说？打你电话关机，我打到你邻居张婶家才知道的，说你晚上8点多慌慌张张的抱着你媳妇下楼，张婶正好看到了问你是不是要生了你也不回话” “大姐，我当时也是急懵了没顾得上，大姐，我有个事想跟你说”“啥事？要钱是吧，我给你带着呢，两万，咋也足够了，放心吧”“两万..行，谢谢大姐！等过段日子我一定尽快还你”萧大有感激的说道。“少说那没用的，你是我弟弟，还用说什么还不还的，你放心，这钱你姐夫知道，屁都没敢放一个，还打电话给我叫来个车让我赶紧来，你说你也是，一个大老爷们你懂怎么照顾生孩子的女人嘛，现在才想起来找我？行了不说了 我到医院楼下了。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上去。”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卷一 第二章 惊魂 萧大有听着电话中的忙音，缓缓的把手机收入怀中，挠了挠头，傻笑一声。 　　这个大姐还真是个急性子，也是，老萧家人哪个不是急性子呢。自己不也是一个沾火就着的脾气，等这桩事了，就拜托大姐多照顾照顾玉芳，自己去多干点活。争取早点把大姐家的钱还上。大姐和姐夫结婚多年也没有个一男半女，姐夫心里一直不是个滋味，可不能再给人家添麻烦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见楼道里噔噔噔的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从漆黑的楼道里冲上来一个人影，头上的雪还没抖掉，走进问道，“大有，咋样了，生了吗，男孩女孩？” 　　萧大有看着姐姐，突然感觉眼睛有点发涩，鼻子发酸，连忙搓搓脸，说道，“生了生了，男女还不知道” 　　大姐一愣，怒骂道，“你又犯浑了是不？生都生了，还不知道男女？难道人家就告诉你生了就回去了？？？”萧大有急道，“不是的大姐，刚才护士出来说..说..” 　　“说什么啊？你看看你这三棒子打不出来个屁的样，我真想踹死你！” 　　“说.说玉芳产后大出血..需要抢救...”听到这里，大姐扬起的手停住了，眼睛瞪的溜圆，嘴张的忘记合上。 　　“你..你再说一遍？？”萧大有这时再也绷不住了，眼睛一下红了，带着哭音说道，“姐！姐！咋办啊！护士说大出血..大出血啊！是不是很严重啊？！” 　　说完用那脏兮兮的黑手抱头蹲在地上，还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脑袋。萧大姐这时也懵了，手在衣服下摆上搓了搓，往前挪了两步，“不会的，没事的！不会的，你放心！没事的，当年村里那谁家，那个老陈家的儿媳妇生孩子不也说大出血，后来不也没事了，大不了回去多买几只母鸡炖汤，补补就好了！没事的，没事的!” 　　仿佛是安慰自己一样，一直重复着，没事的，没事的，回头看到萧大有还在那拍着头蹲在地上，顿时火起。上去一脚，把萧大有踢翻了，怒道：“看看你那窝囊样，你老婆给你在里面生孩子，现在生死不知。你就知道哭？哭有个屁用!”萧大有也被踢傻了。坐在那直直的看着萧大姐。正在这时，产房门打开了。 　　最先走出来的是个年长的医生，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萧大姐回头一看，赶忙迎了上去，“哪位是李玉芳的家属？” 　　“我是，我是，我是玉芳的大姐！”萧大姐赶忙答道，萧大有也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跑过来看着大夫， 　　“男孩，5斤6两，出生的时候没有哭声，不过经过我们治疗，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先天有些不足，身体弱了些，回去要好好照看，千万马虎不得！” 　　医生一脸严肃的叮嘱道。“好的，好的！我们记住了，回去一定好好照顾，您放心！”萧大姐一脸笑意的接过孩子，仔细看了看，发现孩子睡着了，心道：“爹娘在天有灵，咱老萧家有后了！” 　　萧大有在边上了看了孩子一眼，又看了看医生身后，上前问道：“医生，俺媳妇咋样了？”萧大姐抱着孩子的手一僵，抬头看向医生。 　　张医生抬手推了推眼镜，看着萧大有，就这么看着，萧大有本来略有兴奋的脸上，慢慢的平静了，咧开的嘴角一点点的合上，身体慢慢的抖了起来，“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张医生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张医生转身对身后摆了摆手，萧大有越过张医生看到产房的门开大了几分，缓缓的推出来了一个盖着白布的病床，上面隐约是个人型。中间的白布上还透着血迹。 　　“产妇产后大出血，我们尽力抢救了，可是...实在抱歉，请节哀！”萧大有身体抖的更加的厉害，眼睛红的泛出血光，身体略略的往前倾斜，看架势好像是要过去，可是腿却并没有动分毫。 　　突然，萧大有狠狠的砸了自己的大腿一拳，双腿好像恢复了知觉，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去。一手按在床边，一手颤抖着要去揭开白布，萧大姐这时才回过神，一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捂住了嘴，哭了出来，也许是哭的声音惊动了怀里熟睡的孩子，“哇....哇...”怀中的孩子哭了起来，萧大有的手停住了，僵硬的脖子缓缓转过看了看萧大姐和孩子，又回头看向了病床，咬牙揭开了白布。 　　病床上的女人并不是多美丽，也许曾经美丽过吧，但是现在却只剩下一副微黑透着无助苍白的诡异脸庞，被汗水浸透的头发凌乱的披散着，嘴唇上还留着被牙齿咬破的痕迹，萧大有缓缓的把白布又掀开了一些，小心的样子好像是怕惊醒这沉睡的人，女人的身体缓缓的露出，医院发的产妇服早已被汗水浸透，上面还有一些猩红的血点，显的脏乱不堪，女人的手紧紧的抓着被子，青筋毕露，哪怕是到了现在，也没有松开，粗大的关节，黝黑的肤色在这洁白的床单和鲜红的血液映照下显得那么刺眼，“病人生产过程不太顺利，经历了很大的痛苦，产后就进入了昏迷，只是一直念叨孩子，我们想给她看一眼孩子，可是..她却并没有能睁开眼睛”护士在旁小声的说道，萧大有轻轻的抚摸着女人的手，听完护士的话，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早已冰凉的身体，哭的像个孩子，“玉芳，玉芳啊！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我们不生孩子了，再也不生了，我们回家，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柿子炒鸡蛋，好不好？你想吃什么你说，我们不省钱了，不省钱了，你跟我结婚到现在，没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都没给你添过一件像样的衣服，你总说怀孕了穿不好看，等生完孩子再买，我们现在就去买！就去买你上次说好看的裙子！我一定给你买！玉芳，你说话啊!不要离开我！啊！！！！”空寂的走廊里回荡着一个男子嘶哑的喊声，除此之外，伴随着几声不可闻的抽泣，还有一个孩子的哭声。 　　天亮了，张医生推着自行车费力的走在没膝的雪中，脑中还想着昨天夜里的那个男人，那悲怆的喊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虽说作为一个医护工作者，对于这些生老病死早已看淡，但是真的发生在眼前，心里还是会有所触动，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如果真的有人可以对此毫无反应，恐怕也不能算是个人了。动物对自己的同伴的死亡尚会哀鸣几声，何况是人？胡思乱想着，一抬头发现前面是个服装商场，想起前几天陪妻子逛街，妻子相中了一个羊毛衫，却要500多，自己一个月工资才2000多，怎么能买这么贵的东西，还过日子吗？狠狠的训斥了妻子几句，闹的很不愉快。张医生想了想，罢了，既然喜欢就买吧，妻子这么些年很少提要求，辛辛苦苦的操持这个家，就当是送给她的新年礼物了。只有人活着的时候才能接受这份心意，等人没了，说什么都没用了。想到这，张医生把车子停好，转身进了商场。 　　拎着这件500多的羊毛衫，张医生真想扇自己个大嘴巴，怎么脑袋一热就真买了呢，想想那6张红票票换来几张零钱，张医生就觉得心在滴血。 “哎，老张，这么巧，刚下夜班啊？”张医生扭头一看，是楼下的周老头，这老周头没别的本事，就是能唠嗑，跟谁都能唠。而且三句不离本行，他是研究周易的，之前在市里的周易协会当个什么副主席。现在老了回来过几天清闲日子，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就已经与这个小镇的8成居民混熟了。有些都已经开始以老哥老弟相称了，也是个妙人。 “周老，您可真够早的啊，这是来吃早餐？”“是啊，这家的豆浆可是相当不错的，我吃了好几家就这家可以，你也来啊，吃口再回家补觉去！”张医生一想，得了，反正家里也没人，妻子去乡下参加婚礼去了，下午能回来都是早的，吃一口吧，省的回去饿肚子睡觉。便低头进了早餐铺。 点好东西，正擦着眼镜，老周头看到他边上的袋子。问道：“这是什么？”“哦。给我老婆买的羊毛衫”周老一愣，笑道：“不会是前几天吵架的那个由头吧？”张医生尴尬一笑。周老又问，“不是说不买吗？咋又改主意了？莫不是....”张医生连忙打住，解释道：“哎，昨晚医院一个女人产子，最后大出血，人就没了。他那丈夫哭的实在是凄惨...” 张医生就把昨晚的事跟老周头说了。周老听完，捋了捋胡子问道.“几点生的孩子？男孩女孩？” “是个男孩，昨天半夜，嗯..好像是12点12分。对没错。我记得那孩子的生辰很独特”周老低头思索片刻。手指搓了搓。叹了口气。张医生问道;“周老，您这是怎么了？”周老抬头望着他，眼神有些迷茫，“昨天是2012年12月12日，阴年阴月阴日.而这个孩子又是夜里12点12分出生，阴时，如果是个女孩倒也罢了，可偏偏就是个男孩，哎..” 张医生不解，追问道：“男孩又如何？” “命运多舛，生则克至亲，死则污天地，一生凄苦，不得善终，却偏偏又是世间少有的聪慧之人，你说，是否可惜？哎....除非...” 卷一 第三章 起名 　　“除非什么?”张医生追问道。 　　“没什么.说了你也听不懂，对了，孩子现在在哪你知道吗？” 　　“恩..医院的住院登记上倒是能查到地址，周老你想做什么？” 　　周老头一口把碗里的豆浆喝完，说道：“张医生，你帮我查查地址，我想去看看。”张医生想了想，便答应下来，掏出手机， 　　“喂，小刘啊，没走呢吧？嗯。这样，你帮我查一下昨天晚上的产妇家里的地址，对就是大出血的那个，问这么多干什么？快点。好，完事发到我手机里。”说完，便挂断了电话。端起自己的豆浆喝了起来，刚喝了两口，短信来了，拿起看了看递给周老，周老接过看了一遍，“还好，不算远，行了，老张，你慢慢吃着，我先走了。”周老正准备起身，张医生连忙拉住他，说道：“您等会，您不会就这么去吧？”周老头不解的望着他，张医生解释道：“人家刚发生这样的事，您要去可以，但是能不能换身衣服？”周老低头一看自己的红色唐装，一拍脑袋，“是极是极，太失礼了。”张医生笑道：“这么的，您回去换件衣服，我陪你去一趟，这天冷路滑的您别再摔了。”周老笑着看了张医生一眼，点了点头。“好，我先去换衣服，你吃着，回来我喊你”说罢，转身出了门。 　　话分两边，萧大有和萧大姐带着孩子回了家，两人坐在沙发上，默默无语，周围的街坊邻居有好些知道了就都过来了，本以为是个热闹欢庆的场景，可是看到这姐弟俩的样子，就知道出事了。再看玉芳没回来。几个年纪大的婶子互相递了个眼色，把自己的老头推了过去，点了点萧大有，自己走向萧大姐，拉着进了里屋，不多时，哭声便传了出来。伴随着几个婶子的安慰声，外面的这些人也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互相看了看，叹了口气。 　　周老和张医生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样的场景，两人对视一眼，进了门。发生了这样的事街坊邻居都会来帮忙，乡下的小镇子不比城里，多少还有些人情味，家里没有长辈，两个小辈一个在哭一个抱头不说话。总得有几个帮着张罗事的无论是安排葬礼，还是在家里帮着接待各位访客的都自发的安排好了。 等周老和张医生进屋，边上便有一个小伙子上来递上三支香，周老接过，拜了拜，在供桌上插好，回头问道，“孩子在哪？” 旁边的一个婶子走过来，怀里抱着一个小团子，周老接过看了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的众人不解，周老又问道，“可起了名字了？”众人摇头，心道：“这是哪来的？什么情况？看不明白这家发生啥事了？这个时候问孩子的名？这样好吗？” 周老看了看众人的反应，也不解释，对着坐在沙发上低头不语的萧大有说道：“你是孩子的父亲吧？我现在想给你的孩子起个名字，你可有意见？” 众人哗然，有几个年长的大叔走出来，怒道：“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这么大岁数了说话不分场合的吗？你看不出来现在这家是什么情况吗？跑来添乱，赶紧滚蛋！”张医生连忙上前拦住众人。说道： “各位，各位息怒，别动气，这位周老先生，是从大城市回来的，研究了一辈子的周易，周易知道不？就是姜子牙的主子研究的那个，很有学问的，人家在城里有多少人上门求着给孩子起个名字，光起名费都是以万为单位的，人家都看不上眼，今天听说发生这样的事，又是冒着寒风亲自赶来，对孩子，对这个家都是没有恶意的，各位乡亲，千万别生气啊。”众人中还是有人认识这个张医生的，听他这么一说，都散开了。周老并没有看众人，而是一直盯着萧大有，而萧大有仿佛就是没有听到一样，也不答话，周老等了能有5分钟，见还是不答话，也不理他，转身对着众人说，“既然孩子的父亲没有意见，那么老夫就给这个孩子起名字吧，主家姓萧，那么，就叫做萧十二好了！” 众人一愣，啥？萧十二？这是小名还是大名？你能不能谨慎点？不是说是大师吗？大师起名不都是那种高端大气上档次，写出来一般人不认识，叫出来一般人不会写的那种吗？萧十二？？你确定你不是来闹事的？眼看着众人又要围上来，张医生连忙拦住，转身对周老说道：“周老先生，麻烦你给大家解释一下吧！”说着还不停的对着周老使眼色。可是。周老却并没有理会。而是看着怀里的孩子，嘴里念叨着，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你这孩子倒也是会挑日子，只是你这一生充满了坎坷，就算能活过不惑之年，最后也是不得善终，老头子我研究了一辈子周易，可也是学艺不精，无法化解，但是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总会有那一线生机，可是你的这一线生机，却是坎坷一生，虽然能活命，但是，活的生不如死真的有意义吗？如今我用萧十二为名，为你这命理中再填上一道，五十四九的一已经被我抹去，命运又会如何运转，周易周易，何为易，易就是变，没有变化，何谈周易。来之前我为你推演过，在你18周岁的时候如果不能有所转机，那么你就会真的孤苦一生，但是如果逆转，那必然是生死之变，究竟是让你能孤苦的过一生，多享受几十年的人生，还是去搏一搏那五十不存一的机会，我真的不知道哪种是对的，但是我坚信，周易是为了让人趋吉避凶，能让人更好的活着，享受到他该有的人生，这才不枉他人世间走着一遭。所以，萧十二，不要怪老夫自私，你就陪着周爷爷赌这一局，以萧十二为名，看能否镇住你这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小子。如果满月之前不出问题，那么老夫保证在你的18岁之前，你能像一个正常孩子那样活着，无灾无病，只是你的家人....而到18岁的那一年，就没有以后了，不是生就是死，因为那个一已经被抹去，所以你不再有坎坷一生的机会，一切就看你自己的命数了，看看这老天是否能给你一个机会。” 转身把孩子递给边上的一个婶子，也不理会众人的质问和张医生，出了门。张医生连忙追出去，走了一会儿，问道，“周老给孩子起名萧十二可有什么深意？”周老顿住脚步，望着张医生，正色道：“重生就是毁灭，而毁灭就代表着重生！” 　　一转眼，四年的时光匆匆而过，当年的那个小团子也长高了许多，但跟同龄的孩子相比，还是要稍矮一些，也更瘦弱一些，站在门前，望着父亲收拾工具的背影，咬着手指，问道：“爸爸，你又要出去干活了吗？今天晚上回来吗？” 那个忙碌的身影顿了顿，接着又弯腰弄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说道，“不一定，你自己在家听话，上个月给你借来的那本书看完了吗？都背下来了？”男孩儿连忙点头，发现父亲并没有看他，忙说道：“都背下来了。只是有几首诗背的不熟，有几个字我不认识。”说完又抬头看了看父亲，“嗯，好，不会的等会去问对门的孙爷爷，他以前是老师，很有学问的，要是饿了就去孙爷爷家吃饭，昨天爸爸已经给孙爷爷家送了一袋大米...” 正说着，传来了敲门声，不，准确的说是砸门声，萧大有放下手里的工具，走过去开门。一个老头冲了进来，指着萧大有的鼻子骂道：“萧大有，你他娘的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老子告诉过你别送粮食，一个孩子能吃多少？我们两口子随便漏一口就够他吃的了。你送粮食是啥意思？让我们给你养孩子？我告诉你，孩子来吃饭，我们欢迎，啥时候都行。但是你送粮食我就不同意，别特么弄的好像你多仗义似的，你要真是个爷们就好好对你们家的十二，别弄的好像是捡来的一样。咋的？你是不是还觉得是孩子害死你媳妇的？我告诉你...” 孙老头正吼的起劲，突然发现边上的一双大眼睛正看着他，这才想起孩子在，咳了一声，拉过萧十二，对着萧大有喊道，“赶紧滚蛋，看着就烦，当年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变这样。”萧大有没有说话，看了一眼萧十二，看着那期盼的眼神。萧大有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头，说道：“去孙爷爷家听话，不许淘气。等爸爸回来给我背唐诗听。” 孩子的眼睛一亮，答应道：“好的，爸爸。我一定背给你听。我一定会把整本书背下来！”萧大有点了点头，拎起工具袋走了出去。孙老头哼了一声，说道：“走吧，十二，去孙爷爷家吃饭了。” 萧十二却转身进了里屋，不多时拿出三支香，点着后，踮起脚费力的插到供桌的香炉中，双手合十，闭眼低语道：“妈妈，我去孙爷爷家吃饭了，你也快吃饭吧。”孙老头在门口看着这一切，转身擦了擦眼角，喊道：“十二，快点吃饭了，一会都凉了”“来了，孙爷爷！”萧十二跑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那袅袅香烟之后的朦胧女子照片，拉着孙老头的手走了出去。 卷一 第四章 灾星 萧大有背着工具袋，缓缓走着，回想着刚才孙老骂的话，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年冷落了萧十二，但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儿子，萧大有这人脑子直，也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绕，当年在医院看着自己的妻子浑身是血的躺在那，一动不动，说不心疼那是扯淡，造成妻子身亡的原因，你可以说是医疗技术不行，也可以说医生没有尽力，迷信点说法，你更可以说这是命，但是无论怎么说，自己都不该冷落这个孩子，这是妻子拼了命生下来的，自己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咽了气。 可是，自己一看到儿子，尤其那双眼睛，就会想到亡妻，想到那个勤劳爱笑的傻女人。傻女人啊...萧大有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天，啪的给自己甩了个嘴巴，今天晚上回来给儿子买一斤猪头肉吧，上次出来看到别家孩子缠着家长买，儿子明显也馋了，却拉着自己快步往家走，问他要不要，却是直摇头不说话。这孩子上来那个劲跟他死去的老娘是一样一样的，萧大有傻笑一声，摸了摸脸快步往前走去。 萧十二在孙老头家吃过早饭，趴在床上看着那本爸爸给他弄来的书，【唐诗三百首】，其实这本书他早就背下来了，萧十二这个孩子平时没少受到街坊四邻的夸奖，在这个小镇里都算是比较出名的那种，1岁就能认人叫人，2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几十个汉字，3岁的时候，别的孩子还在哭闹，只知道吃喝的时候，萧十二已经能照顾自己的起居，不用大人哄着睡觉，也不尿床，早上起来甚至可以自己叠好自己的小被子，如今已经可以完整的背下唐诗三百首，只要你说个名字他就可以流利的背下来。 之前萧大有没有时间照看把他送到了幼儿园，可是不久老师找到萧大有，说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他的了，加减法会做，知道的古诗甚至比老师还多，经常把老师弄的下不来台，没办法老师对萧大有建议，把孩子给家里的老人带吧这样还可以省下一些托儿费，等到够岁数了直接就可以上小学了。 没办法，萧大有只好把孩子领回家来，可是自己要打工挣钱，家里爹娘早没了，孩子的姥姥在知道女儿没了之后，身体每况愈下，第二年也跟着过世了。幸好对门的孙大爷两口子热心，儿女在外地，一年也回不来一次，便把萧十二当做了自己的孙子一样照看，让萧大有可以安心工作。 今天之所以说不熟，只是想让爸爸多跟自己说几句话，甚至，他希望爸爸哪怕骂他几句也好，也不要像是看不到自己一样。有时候萧十二自己都在想，自己真的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吗？为什么别的孩子父母是那么的宠爱他们。而自己..萧十二叹了口气，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萧十二睡的正香的时候，房门砰的一下打开了。萧十二揉揉眼睛，看着面前的孙爷爷，“几点了，孙爷爷，爸爸回来了吗？”孙老头眼睛有些泛红，声音都有些颤抖，对萧十二说道：“十二，来，爷爷带你去看爸爸..”萧十二一愣，远超常人的敏感让他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但是并没有多问，乖巧的跟着孙老头出去了。 萧十二站在病房门口有些发呆，这里是医院吧，是他出生的医院吧，从他记事起就没来过这，但是他还是马上就知道了，因为走廊里那些穿着白色衣服的姐姐就是传说中的护士吧，萧十二正在胡思乱想着，孙老头拉了他一下，蹲下身对他说。“十二乖，爸爸在里面休息，你答应爷爷，进去不许哭闹，好吗？” 萧十二点了点头，孙老头见状，叹了口气推开了房门，屋里这时站满了人。有认识的一些爷爷奶奶，也有不认识的，萧十二往前走了两步，看到坐在床边的是姑姑，两步跑到跟前，萧大姐一看萧十二，本来压抑的哭声一下子放开了好多。 一把抱过萧十二，“孩子，孩子快来看看爸爸，爸爸一直等着你呢！”萧十二有些吓到了，扭头看向床上的人，这还是自己的爸爸吗？满头满脸的血，已经快认不出了，这时也许是父子间的那种感应，床上的人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十..十二..” “爸爸，我在这，十二在这！”萧十二一下子从姑姑的怀里跳了下来，来到床边， “十二..今天..有没..有..听孙爷..爷的话..”“有听，十二今天很听话，爸爸交代的古诗我都背好了。都背好了..呜呜..”说着，萧十二哭了起来。就算是个傻子这时候也知道爸爸是什么情况了。何况萧十二本就不傻。 “好..给爸爸..背一..一首吧..” “好。我背！我背！爸爸想听哪一首？” “爸爸..哪懂什么..古诗.这辈子..大字不识几个..你就背你最喜欢的吧！”萧大有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说话也不那么费劲了，甚至还想起身做起来。萧十二看到，以为爸爸没什么事了，也是高兴的不得了，正低头想着自己最喜欢那首古诗，却不想周围的叔伯们互相看了一眼，没有作声。 “我给爸爸背一首{游王羽士山房}. 落日半楼明，琳宫事事清。山横万古色，鹤带九皋声。 易作神仙侣，难忘父子情。道人应识我，未肯说长生。” 萧十二抬头看着爸爸，萧大有问道：“十二为什么最喜欢这首诗呢？”“因为..这首诗有一句难忘父子情...”萧大有愣住了。满屋的人也是都安静了下来。哪怕之前在抹眼泪的姑姑和各位婶婶，都停了下来，萧大有看着儿子，萧十二继续说道：“这首诗字我认识，可是不太懂什么意思，但是那句难忘父子情我是知道的。就像我一样，我也忘不了爸爸。” 萧大有看着脸上尚挂着泪珠的儿子，大手揽过萧十二，呜咽道：“爸爸对不起你！从你生下来爸爸没有照看过你一天，爸爸不是人！不是人！”萧十二忙道：“不是的，我知道爸爸为了挣钱养家很不容易了。为了给十二买好吃的努力工作，我不怪爸爸，我最敬佩的人就是爸爸！”这时，满屋的人都哭了起来，不论是那些婶子阿姨。还是叔叔爷爷，都哭了起来，萧大有睁开眼看着儿子：“好儿子，爸爸没文化，不会说好听的，但是我要说，你是我萧大有的好儿子！” 说完，看了看萧大姐，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姐姐，对不起了。弟弟可能要先去伺候爹娘了。十二麻烦你多加照顾！”萧大姐上前拉着弟弟的手，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大有，你给我闭嘴，别瞎说，没事的。这么好的孩子你就忍心扔下吗。。为了这个孩子你也不能死！”萧大有并没有接话，费力的扭头对周围站着各位笑了笑，把手搭在了萧十二的头上。“各位叔伯..婶子，十二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大有..谢谢.你们..帮我照顾...”话没说完，搭在十二头上的手滑落了下来，无力的砸在床边，不动了。“大有！！大有！！..呜呜..大有..” 萧大姐趴在萧大有的身上痛哭起来.满屋的人也都垂着手，低着头。“爸爸..爸爸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不喜欢十二背的诗.爸爸.我在给你背一首别的..爸爸..呜呜...爸爸”萧十二费力的摇着爸爸的手，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满屋的老少爷们看到这情景，即使再坚强的汉子也流下了眼泪。 萧大有的葬礼举行的很顺利，毕竟4年前已经有过一次了。这次还是那些人，帮着张罗的，可是，人们心里也是不禁疑惑，这家人是怎么了，4年前老婆死了。现在男人又没了。不能这么巧吧？ 看向那个跪在供桌前的孩子，摇了摇头，这时后面有人嘀咕道： “哎，你们听说了吗？” “啥事？”“今天我碰到张医生，就是医院产科的那个，他跟我说，4年前给孩子起名的那个老先生记得吧？” “记得啊，当时以为是来闹事的那个？” “对对。就是他，4年前他来之前就跟张医生说过，这个孩子命不好，只要活着就会克至亲的，你看这才几年，爹娘全没了！” “啊？你别吓人，这么邪门？” “废话，张医生亲口说的不信你去问” “那这不就是灾星么？” “可不是嘛，本来看着孩子爹娘都没了。想跟我姐姐说一声，不行就领养了，将来好有个人给送终，看着情况还是算了。怕是等不到将来就给送了！” “人家说是克至亲！你懂啥叫至亲不？” “我不管，这事就怕万一...” “也是..”这时萧大姐走了进来，听到这几个长嘴婆在嘀咕，说道： “不用各位叔伯婶子操心了，他的至亲还有我呢，怎么样也轮不到你们，放心吧！”说完上前拉起萧十二，也不管那几个人的尴尬模样，对萧十二说，“给各位长辈磕个头吧”萧十二木然的回头看着所有人，往常那精神的大眼睛早已没了神采，那几个嘀咕的最凶的人，觉得心里有愧，正想要说什么，萧十二缓缓跪下，当当当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站在姑姑身边。 卷一 第五章 赔偿 　　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下来，无论是之前嘀嘀咕咕的几个老大娘，还是抽烟聊天的男人，还有那几个吃着糕点的孩子，都望向了那个站在萧大姐边上的孩子，那圆圆的小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笑容，乌黑的大眼睛也没了神采，只剩下木然，老孙头叹了口气，对边上的老伴努努嘴，意思是让她过去把孩子带过来，可是老伴却对他使个颜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老孙头一愣，瞬间明白了什么。也回瞪了一眼，又看了看萧十二，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有人敲门。门口的众人连忙让开，萧大姐过去开了门，进来几个秃头抽烟的男子，领头的穿着黑色短袖T恤，黑色的紧身七分裤，一双白色的休闲布鞋，其他几个都是黑背心，大裤衩，人字拖。看这群人的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领头的进屋摘下墨镜，环顾一圈，笑道： “哟，都在呢，那正好，各位老少爷们，给做个证，别说咱没良心，我可是来给送抚恤金的！”说完，从腋下的黑色皮包中拿出一沓钱，转身对着萧大姐说：“你是萧大有的姐姐吧？这是5000.您点好了，没问题就把这个签了。也证明咱来过不是？” 说着，又递过来一个A4纸打印的收据.萧大姐看都没看，也没接那5000块钱，瞪着这个秃头胖子，问道：“你说什么？我弟弟在你们那工作，因工受伤，现在人都没了！你给5000？？你这是欺负我们老实人吗？别以为我不懂法。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不给个满意的说法我就告你们！” 秃头男子笑了笑，轻轻抖了一下手里的烟灰，冲边上的一个背心男摆了摆手，那个男子会意，转身把边上一个坐在凳子上的老伯推到一边，搬起凳子放在秃头胖子的身下，那位被推的老伯刚想说话，被边上的几个老哥拉住，摇了摇头，哼了一声转身走出屋去。 秃头男子见状笑的更开心了，一屁股坐下，对着萧大姐说：“得嘞，您痛快咱也不墨迹，行，我私自做主，再给你加5000，一万可以了吧？萧大有一月工资不过1800，我给你一万，兄弟仗义吧？” 萧大姐气的浑身直哆嗦，“你..你还要脸吗？我弟弟没了。留下这么个孩子，你现在就给1万？国家法律规定的补偿是多少钱你不知道吗？”秃头男子笑道：“您可别跟我提法律，我没文化，不识字，萧大有在我们工地打工，又没签合同.不算我们的正式员工，再说，是他自己违章操作嘛，安全帽不带，20几个人从那底下走过，都没事，哎就他最后一个被掉下来的管子砸了，你说说，这能怪谁？我们老板让我来给送抚恤金，本来就给5000，我这私自做主给你加了钱可已经担风险啦，大姐可别为难老弟啊。见好就收吧！” 萧大姐这时已经气的不会说话了，指着他的手也一直在哆嗦，秃头男子见状，一直眯眼笑的脸也拉了下来，起身来到萧大姐身边，凑近耳边，“您可别给脸不要脸让兄弟难做。这个小孩子是你家的独苗吧？哎呀。长的真好看，你说这么好看的孩子要是也没了。是不是挺可惜的？” 萧大姐闻言一愣，转身就想给他一巴掌，手刚抬起来就被一边的背心男给抓住了。秃头男子抿嘴一乐，“大姐可别冲动，你这要是给我打了。这一万你不但拿不到，你还得赔偿我哦！嘿嘿，法律这东西真是个好东西啊，我多少也是懂点的。嘿嘿。”萧大姐刚想再骂他两句，感觉自己的左手轻轻的摇了摇。低头一看，萧十二正抬头看着她， “十二别怕。姑姑在呢！”萧十二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姑姑，签了吧！”秃头男子听到乐了，摸了摸萧十二的头，回头对身后的几个背心男说道：“哎呀，你看看，这孩子多懂事啊，是不是？是不是？这么好的孩子可一定照看好了，要是出点啥事，那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说完嘴里还啧啧了几声。这时屋里的街坊邻居也看不下去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嗡嗡作响，秃头男子一皱眉，一脚把凳子踢翻，“咣当”一声飞出老远，众人一惊，顿时鸦雀无声。把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的碾了两下，秃头男子看着这群被吓住的大爷大妈，嗤笑一声。 　　萧十二上前把那张A4纸拿了过来，递给姑姑，萧大姐看着他，“姑姑，签了吧，别闹了，没结果的，完事让他们都走吧，爸爸妈妈该吃饭了。”众人听到，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快6点了。 “是啊，萧家妹子，这边要是没什么事了我们都回去了，明天我们再来，你放心，一定帮你把大有安安稳稳的送走。”萧大姐见状，又看了看萧十二扬起的小脸，万般无奈的签了字。 秃头男子见状，嘿嘿一笑。上前接过A4纸，对着萧十二一竖大拇指，“小朋友你真棒！”萧十二理都没理，转身又跪在了供桌前，秃头男子也不觉得尴尬，嘿嘿一笑，把两沓钱扔在桌子上，一摆手，带着一帮好兄弟扬长而去。陆陆续续的街坊四邻也走的差不多了。剩下几个母亲正拉着自家的孩子往外走，孩子哭闹着还要吃买来上供的糕点和水果，几个女人一脸尴尬的往外拉，一边拽一边揍，凄厉的哭叫声，响彻整个楼道。 　　萧大姐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坐在沙发上休息，看到萧十二从里屋拿出三支香，点燃后费力的插到香炉里，恭敬的跪下，双手合十，说道：“爸爸妈妈吃饭了，今天你们两个人吃，也不知道够不够，等香烧没了我再给你们点三支。” 说完，又恭敬的磕了三个头。望着供桌上的两张黑白照片，不动了。萧大姐抹了抹眼泪，上前搂着萧十二，“好了，十二，跟姑姑回家！”萧十二摇了摇头， “不了姑姑，你和姑父每天起早贪黑的开车卖票已经很辛苦了，我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你放心，我自己能照顾自己，饿了我可以去孙爷爷家吃饭，而且我自己睡觉也不怕。衣服脏了我也会用洗衣机。没事的。”萧大姐急道，“那怎么行，我怎么能让你个孩子自己在这个家，绝对不行！你跟我走！” 说着就要拉萧十二，谁知道这时候萧十二突然发起狂来，猛的挣脱了萧大姐，喊道：“不！我不去，我哪也不去！我要在这陪着爸爸妈妈！我哪也不去！”萧大姐也被眼前的萧十二吓住了，这孩子从小就是聪明乖巧懂礼貌，什么时候见过这个样子，正想说什么，听到敲门声，便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对门的老孙头，看到门开了便进屋，对着萧大姐说道：“我刚才在门口听到了，你也忙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孩子交给我你放心，饿不到他的。” “可是，孙大娘那...” “哼，你放心，这个家还轮不到她做主！”萧大姐想了想自家的情况，确实没有精力照看萧十二，便笑着对孙老头说道：“那暂时先麻烦孙大爷了！”转身对萧十二说道：“十二，那你在孙爷爷家听话，不许添乱！” “哎呀你行了，这孩子什么时候添过乱，比一些大人都懂事。你快回去吧”听到孙老头的话，萧大姐只好冲着老孙头鞠了一躬，看了看跪在那一动不动的萧十二，拿起背包回家了。孙大爷看着跪在那的萧十二，又看了看供桌上的萧大有夫妇俩的照片，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啊！对着萧十二喊道：“好了十二，你爸爸妈妈吃饭呢，咱也去吃饭吧，今天孙爷爷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烧茄子，快走吧！”见到萧十二没反应，便走上前去一看，发现萧十二闭着眼睛，保持着磕头的姿势，已经睡着了，只是脸上那串未干的泪痕，显得尤为让人心疼。 　　萧十二是被饿醒的，也可能是屋子里说话的声音太大吵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躺在那还没起身，就听到那熟悉的孙奶奶的声音， “你说你个老不死的又凑什么热闹？非把孩子带家里来干什么？” “人家爹妈都没了，他姑姑的那工作一天到晚不着家！你让这孩子自己怎么活？我不接过来难道让他自己在那个家里呆着吗？你这老婆子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我为了什么啊？我还不是怕你也跟那萧大有一样被这孩子克死了？” “胡闹！什么克不克的？我说你也算是个知识分子了！怎么说话这么不着调？” “我不管！反正我不同意孩子在咱家，你要不听，我就给儿子打电话！” “你打就打，难道老子还怕他不成？”萧十二听着往日和蔼可亲的声音，慢慢觉得这声音变得这样的陌生，起身走出去，看到孙爷爷孙奶奶正在厨房里关着拉门吵的不可开交。 上前拉开门，“孙爷爷，孙奶奶，你们别吵了。等我学会做饭，我就在家吃，不会来麻烦你们了。”“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哪有4岁的孩子自己做饭的，这要是让街坊四邻知道了还不得戳着我们脊梁骨骂么，快来，吃饭了！”孙大娘听到萧十二的话也觉得脸上不好看，连忙说道。 卷一 第六章 继承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在萧大有的葬礼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萧大姐夫妇俩也出事了。两人包了一条客车运营线，每天起早贪黑的，丈夫开车，萧大姐卖票，虽说辛苦，但是最起码能活下去，而且每年还能攒下一些钱。日子过的也算是有奔头，这天，二人照常出车，车上的乘客能有十六七个，在驶过一个弯道时，突然一个白色轿车逆行超车，眼看就要撞上，萧大姐的丈夫猛踩刹车，可是毫无反应，无奈只得向右打方向，右边是一片水稻田，这个季节正是刚插秧不久，泥土松软，水也有不少，按理说，就算是冲进去也没什么大事，可是谁能想到，整车算上萧大姐夫妻俩一共将近20人，别人最多就是个擦伤，一个最严重的是轻微脑震荡，而夫妻二人却不幸遇难了。 萧十二披麻戴孝，跪在坟前烧纸，周围的人都是木然的看着，除了几个帮着填土的，大家谁也没说话，可是心里在想什么却又都是差不多的。 “你们说这萧家是咋的了？跟什么犯冲了吗？这才几年啊？就剩一个孩子了。” “嘘。别瞎说，犯什么冲啊，还不都是哪个孩子！” “哦？跟孩子啥关系啊” “你是不是傻？之前的事忘了？就是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克至亲的孩子，喏，就他！” “真的假的啊？当时以为扯淡呢！” “扯什么淡啊，真事！他出生妈就没了。4岁爹没了。这才不到一个月，姑姑一家也没了。老萧家除了他，死没了！” “哎哟我去，那这不是灾星吗？天煞孤星？？” 几个人在后面嘀嘀咕咕的，要说往常这时候应该有人出来制止，最起码你小点声，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仿佛都没听到一样。 萧十二默默的烧着纸，他耳不聋眼不瞎，旁人的话自然都听到了，可是他并没有做声，恭恭敬敬的磕头起身，转身看着周围的众人，之前嘀咕最凶的几人看着孩子那清澈的黑眸，有些不敢直视，萧十二从左到右看了一遍众人，把所有人的脸都记在脑海。 “噗通”萧十二面对众人跪下，当当当的磕了三个响头，抬头说道：“十二感激各位叔叔伯伯爷爷奶奶，为了我家的事多次麻烦各位。十二无以为报，只能给大家磕头了！”说着，又是当当当的三下，边上的孙老头连忙上前，扶住萧十二，回头怒道： “你们都是死人啊？孩子现在什么样了你们看不到？还有心思在那逼逼叨叨！在人家长辈的坟前说这些话，你们也不怕晚上人家找你理论吗？”周围的人听着孙老头的话，感觉身上一凉，连忙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萧十二。有些能说会道的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小镇的生活，平静而安逸，所以哪怕一点点的事都能惊起很大的风波，前不久刚过去的“萧家灭门惨案”热度尚在，每天茶余饭后仍有很多人在谈论。如今却被另一件事给瞬间淹没了。 根据有关国家政策，决定把小镇周边的相邻的两个村子改建成旅游区，这就涉及到了拆迁安置和土地征用的问题。毕竟现在生活越来越好了，尤其年轻人，谁也不愿意再生活在乡下的农村，如果拆迁补偿给的多的话完全可以去镇子里买套楼，再买台车，这才是男人该过的日子不是嘛！于是，规划范围内的两个村子人人兴高采烈的去镇政府办理登记手续，而别的村子的却是眼巴巴的看着，怂恿自己的村长去说说，把自己的村子也征用了得了。一时间闹的好不热闹。 萧十二把抹布扔在一边，坐在地上直喘粗气，4岁的年纪，身体还不健壮，先天不足带来的影响就是稍微劳累一点就会感觉喘不上气来。过了半晌，感觉气喘匀了，萧十二费力的站起来。拿出一块干净的毛巾，站在凳子上把供桌上的四张黑白照片小心的，轻柔的挨个擦了一遍。又把桌上的供果换了几个新的，跪在供桌前，环顾四周，自己能够到的地方已经都收拾干净了。满意的笑了笑，对着四张照片说道：“姑姑，我说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吧？你看看。收拾的怎么样？”这时听到厨房里发出“噗噗”声音，连忙跑过去，站在凳子上打开电饭锅的盖子，用勺子搅了搅，“嗯，粥也熬好了。”随后把电源拔掉，拿出小碗去角落里的那个坛子捞出几个腌好的蒜头，正收拾着准备吃饭。 “当当当”敲门声响起，萧十二放下手里的碗筷，跑过去开了门。“孙爷爷，有事吗？我刚做好了粥，你吃点吧？”老孙头看着家里刚刚擦过地的水渍，闻着空气中飘着的米粥香味，看着萧十二汗湿的头发，心里那个难受就别提了。这只是个4岁的孩子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别家的孩子有的还需要大人喂饭呢，可这个呢？已经可以自己做饭收拾家了！孙老头摸了摸萧十二的头，“好孩子，爷爷不饿，你先吃饭吧。等会爷爷带你出去办事。” 说完，便关上了门。萧十二疑惑的挠了挠头。转身高高兴兴的喝他的米粥去了。老孙头回到自己家中坐在那直叹气。孙大娘看到了。 “咋了又？” “我刚才去对门了，那孩子自己在家把地都擦了，又熬好了粥，桌上就两头腌蒜。还问我吃不吃，我这心哪。哎.” 说着，60多岁的老人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孙大娘收拾碗筷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眼老孙头。转身把中午剩下的一盘豆角炒肉端了出来，递给老孙头。 “给孩子送去，这么小年纪总吃咸菜怎么行！”老孙头看了看她，没说话接过盘子出去了。 听着关门声，孙大娘也是叹了口气。自从上次看到吵架之后，那孩子就再也没来吃过饭，无论是怎么拉怎么叫，都不来了。 后来不知道在哪学会了做粥，就天天在家自己做粥喝，之前家里剩下的那点大米吃没了，就拿着钱自己出去买大米。粮油店的人也都认识，加上小家伙嘴甜，每次都是给送到家里来。有时还给带上半桶油或是几斤鸡蛋。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萧家的事谁不知道，看着这个孩子这么要强。也没人再说别的，只是尽自己的努力帮衬着。平时萧十二也不在家呆着，小小的身体，拎着一个比他还长的袋子，出去捡瓶子卖钱。谁看到不是眼睛发涩鼻子发酸。这镇子里的几个平时专门捡破烂的人知道这些事后，互相转告，以后这个小区周边不要去了。而且还会定期过来按照比市场价略高的价钱收走萧十二捡来的瓶子和杂货。其实有些东西明明不能卖钱。可是还是被收走了。萧十二很感激这几个大叔，每次来了都是忙前忙后的给倒水。想着那个孩子的种种，孙大娘也流下了眼泪。 老孙头领着萧十二走在大街上，萧十二低着头，还在回味着刚才的豆角炒肉，“怎么做的呢？真的很好吃，不行，一会儿回去一定要再尝尝，相信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一定能想出来！” 萧十二自信的握了握小拳头，他的身体虽然不好，但是脑袋绝对是顶顶的聪明，那米粥不也是看了电视上的人一次就学会了？萧十二抬头问道：“孙爷爷，我们去哪？” “咱们去镇政府，你家农村那边拆迁，你爸留下的一套房子和地那可是都能换钱的。”老孙头答道。萧十二不明所以，也没多问。 到了镇政府的办事处，说明来意后，里面的工作人员伸头看了看柜台下的萧十二，说道：“这事你等下，我请示下领导。” 说完，便上楼去了。不多时，下来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后面跟着那个点头哈腰的办事员。 “人在哪呢？”大肚男眯着眼，昂头问道。 “就是那个..那边的那个小孩。”办事员赶忙指了下萧十二。大肚男走到跟前，低头看了看萧十二，笑道， “这不合规矩嘛！哪能让个孩子来办这事，家里大人呢？” “家里大人都没了，就剩下这一个孩子，我是他的邻居”孙老头上前答道。 “没了？哎呀，那就不好办了。”大肚男听后眼睛睁开不少。 “这个继承嘛可以。但是你得18周岁嘛，现在这么小的孩子你把钱都给他了，连个监护人都没有，万一...是吧？” “那你说怎么办？”老孙头问道， “这个嘛，先给他留着，等到18周岁了再给他就是了嘛！”大肚男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那行，可是您总得给个文书吧？” “要什么文书？我说话你是不相信吗？”大肚男横了一眼老孙头。“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说18岁给钱，行，没问题。可是这孩子才4岁，还有10多年呢，这期间发生什么变故你能负责么？你现在连个证明都不给留，到时候我们找谁去？”老孙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梗着脖子跟他吵了起来。 “哼，就凭我是副镇长，可以了吧？我说的话绝对算数！好了，就这么办了.都散了。散了！”说完，对周围围观的群众摆了摆手。 卷一 第七章 收养 一些围观群众也知道萧十二的情况，听到这个大肚男的话，有点心眼的都明白怎么回事，可是人家是副镇长，咱这胳膊也拧不过大腿，想上前帮忙却又犹豫不决。 也有一些热心的大爷大妈可不怕他，一点没惯着，上前就是指着鼻子一顿骂，正在这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从楼上下来了几个人。 居中的一个老人看上去气势不凡，可是穿着却又很普通，白色的褂子衫，浅灰色的老年灯笼裤，脚上一双黑色老北京布鞋，手里拄着一个棕红色的拐杖，头上戴了一顶老人遮阳帽，露出的头发有些花白，可是精神却很好，红光满面，尤其那双眼睛，微微的眯着，却又时不时的闪过一丝精光，身边跟着一个穿着红色夏季唐装的老者，右边是个中年男子，正低着头在老人耳边说着什么。 三人下来的时候正看到大厅闹的不成样子，拐杖老者一皱眉，扭头看了一眼中年男子，男子急忙赔笑，上前两步，喝道： “都干什么呢？当这是什么地方，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被围在人群中的大肚男看到来人，急忙挣脱了几人的拉扯，跑上前，“姐夫..” 看到中年男子眼睛一瞪，连忙改口， “镇长，这群刁民闹事，我正在解决。” “刁民？”中年男子没说话，边上的拐杖老者却不干了，上前一步盯着大肚男，微眯的眼盯着大肚男， “刁民？好些年没有听到这个词了，你说，谁是刁民？！”中年男子看情况不对，连忙上前 “首..老先生。你别生气，他用词不当，用词不当！”大肚男正要顶嘴，看到镇长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便不服气的退了回去。拐杖老者边上的唐装老者看了看人群中的那个孩子，上前两步，在拐杖老者的耳边说了几句， “哦？是他？你确定？” “我确定，当年是我亲自过去的而且这几年我也有所关注，不会认错的。”拐杖老者听罢，思索片刻，问道： “你是打算让我出面吗？” “是的，我希望您能出面，这个孩子你现在看是没什么，但是我却注意到他眼底有血色，怕是这些年发生的事对他心神影响太大，已经有了心结，这些年他经历了太多人性的丑陋和残忍，这些阴暗的东西不是谁给他讲讲大道理就能化解的，恐怕也只有您能有所帮助了，虽说到18岁必有大劫，生死不知，但是，万一他闯过去了呢？放任这样一个满心伤痕，心理阴暗，却又聪明绝顶的人进到社会上，您就不怕出什么事么？” 拐杖老者听完，笑道，“你别给我带高帽，你小子的本事我还不知道？说吧，到底为什么？” 唐装老者尴尬一笑，却又正色道：“心疼！” “.....好，我就帮你一次，也正好给我这最后的几年找点乐子！”说完，大步向前，来到大肚男的跟前，“说说吧，怎么回事？”大肚男斜眼看了一眼这老头， “你算什么东西？来质问我这政府公务人员吗？” “啪”一个响亮的大耳光给这大肚男扇懵了， “问你什么，答什么！” “你...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你知道我谁吗？我是副镇长！”“哦？副镇长？”拐杖老者转身看向中年男子，吓得他赶紧上前，“不是，，还不是..他现在就是政府的一个..一个副科长...” “姐夫？！~” “你给我闭嘴！”中年男子怒道，老者抬起手中的拐杖，点了点地，“我不想听你们废话，哪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说完，看向周围的群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老孙头推开众人，上前答道：“这位老先生，是这么回事...” 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有略有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拐杖老者听完，转身来到大肚男跟前，抬手又是一巴掌，直接给拍倒在地，对他说道：“你该庆幸，我老了。要是年轻那会，老子毙了你！”说完，也不顾众人的惊讶，走到萧十二跟前，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 “跟我走，怎么样？” 萧十二楞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老子看你顺眼。” “我不要，我要回家给爸爸妈妈做饭。”老人一愣，不解的看向老孙头，老孙头低声说道：“上香！” 老人点了头，“没事，你可以把爸爸妈妈接到爷爷家，我家就我一个人，你也是一个人，咱俩做个伴可好？” 萧十二听到做个伴的时候，眼泪就流了下来， “真的吗？真的可以作伴吗？你不怕我克死你吗？”老人仰头大笑道： “克死我？哈哈哈哈，老子命硬的很，枪林弹雨都过来了.更别说你一个毛头小子.你就说，老子让你来作伴，你敢不敢来？”萧十二抬头看着老人那张带着狂意的笑脸，抹了抹眼泪，倔强的一梗脖子，“敢！” “哈哈哈哈..好.好.这还有几分我王肃仙的风骨，不错，不错！”转身对镇长说道。 “现在这个孩子有监护人了，是不是可以给他办手续了？”“没问题，没问题，您放心，马上办好！”说着赶紧踢了一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大肚男，“你还不快点？蠢货！真想一巴掌拍死你！”大肚男狼狈的又躲过一脚，屁也不敢放，麻溜的去给萧十二办手续了。 走出镇政府的办事处，萧十二抬头望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感觉这阳光要比往日明亮许多，照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脑袋上突然按上了一只大手，“走吧，回你家收拾下东西。” 说完，王老回头朝着站在台阶上的周老头点了点头，拉着萧十二往外走去。随后出来的众人看着远去的一老一少两个身影，议论开来。 “这人是谁啊？” “这萧家小子就这么让他领走了真的好吗？万一...” 周老突然转身，怒道：“怎么？他领走不行难道让这个孩子一直捡破烂为生吗？你们谁都不敢收养这个孩子，现在有什么资格在这说风凉话？”众人喏喏不敢接话，孙老头走出来，来到周老身边，悄声问道：“这位..是哪路神仙？” 他在里面看的清清楚楚，镇长平时可是高高在上的土皇帝的样子，可是今天在那个老者面前连孙子都不如，这焉能不让人好奇。周老看了老孙头一眼，“哪路神仙？呵呵，正路！”说完，也不多废话，一拱手径自离去。 话说这大肚男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越想越是火大，这平时姐夫对自己都是好言好语的，整个办公楼里谁不给自己面子？今年刚过完年那会，姐姐都跟自己说好了，今年准能升副镇长，等过两年姐夫升官，这镇长妥妥的自己的，到时候自己在这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爽的要死！可是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人扇大嘴巴，还被姐夫踢，这面子算是丢尽了。 喝了一杯茶水，感觉这火还是发不出来，正想起身出去找自己那个新招来的小秘书，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你他妈的不会敲...”眼也没抬正想骂人的大肚男，脸上迎来了今天的第三个大嘴巴。 “姐夫..你干啥啊？”大肚男委屈的说道。 “干啥？干你妈！@！@#￥￥#”这下大肚男是真的怕了。自己这姐夫这么多年就没爆过一次粗口，一直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可现在这副模样真的是吓到他了， “姐夫，你别生气，到底咋回事你说明白啊。” “咋回事？你还有脸问？”中年男气的手直哆嗦， “你说你是不是傻？你瞎吗？看不到那老祖宗我都得陪着笑脸吗？你还敢在他面前摆谱？装逼分分场合好吗？” “我也没看到啊。姐夫真不怪我，我真是没看到你们下来，话说那老头到底什么来头？” “来头？大的很哪，具体什么情况我不知道，5年前我刚上任镇长的时候，去市里开会，散会后，市长和市委书记把我单独叫到了办公室，我当时以为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要落到我头上，谁知道..” “到底咋了？姐夫你快点说啊。” “你去把门关上！”大肚男连忙屁颠屁颠的把门关好， “谁知道这两位跟我说，你辖区有个叫三道岭的村子，里面有个老者叫王肃仙。你千万注意，照顾好这位老爷子，有什么要求必须满足，没事绝对不允许上门打扰。” “我当时就好奇，说了句这不成活祖宗了？你猜那二位咋说的？”大肚男摇了摇头。 “那二位对视一眼，跟我说，对，你就把他当做祖宗就对了！”大肚男惊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你说说，这样的一个主，谁敢惹？我在这5年了，他从来没来我这提过任何要求，有几次我特意下乡视察，就想见见这位祖宗，可是人家压根就没瞟过我一眼，该下棋下棋，该喝酒喝酒。今天要不是因为这两个村子拆迁的事，人家根本不会来我这！你还敢跟他顶嘴？”大肚男快吓哭了。 “姐...姐夫，那...那我这副镇长..” “去尼玛的副镇长，老子的位置能保住就不错了！”说完，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又是一个大嘴巴。外面办公的人员都能听到这一声响亮的“啪”和那一声仿佛死了老爹一样的惨叫。 卷一 第八章 十年 春去秋来，转眼萧十二已经16岁了。 这天，萧十二晨跑回家，先给父母上了香，冲了澡便出来开始准备早饭。十二年的时光，当年那个瘦弱矮小的小豆丁，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孩子，一米七的个头，虽然还是不壮却也算是苗条清秀，白皙的小脸总是挂着一丝羞涩的笑意，小帅的样子很是讨女孩子的喜欢。 此时，我们的萧十二同学正眯着那双讨人喜的清澈有神的眼睛搅弄着锅里的粥，又看了看笼屉里的馒头，呼了口气，直起腰，忍不住锤了锤腿，苦笑道： “还是不行啊，这身体还是太弱了。” 原来，自从萧十二跟着王老爷子之后，每天都是过着类似军事化的生活，早晨5点起床，小的时候就在院子里扎马步，从开始的一分钟不到就坐到地上到后来的10分钟，可是，王老却是非常不满意，每天换着花样的给他弄吃的希望能补补元气，可是效果却也还是不理想，体力倒是增长了一些，却也不见长壮。 无奈之下，王老爷子只好把自己的训练计划一改再改，一再放水，便成了现在的，每天马步冲拳50下，晨跑500米。可就算这样，萧十二每天仍感觉累的要死。 王老爷子也是气的不行，直呼“完蛋小子！”说萧十二这样的当年绝对是最先战死的！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萧十二的学习成绩那是相当的好。从上学开始，每次考试都是第一。自从上次大闹镇政府办事处之后，小镇里的人都知道了原来咱这藏着这么一个神仙人物！开始都以为是学校顾忌这位的颜面，可是没过多久，学校把每次考试萧十二的试卷张贴到校门口的布告榜上，众人这才明白，这个萧十二是有多厉害！ 回去之后，没孩子的叹气，后悔当初怎么就担心这担心那的没领养回家，这么聪明的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啊！而有孩子的呢？回家自然是暴揍自家的孩子了，一边揍一边骂道：“你个就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兔崽子！看看人家萧十二，生下来没娘，爹又不管。自己4岁会做饭，吃粥吃咸菜长大的，学习那么好！你再看看你？老子缺你吃缺你喝了？数学语文两科加起来不顶人家一科的分？！怎么学的你？？” 旁边孩子他妈看不过了，“你咋呼啥？你小时候学习好啊？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小时候这两科加起来有超过100分的时候没？？还有脸骂孩子？这绝对是你家的种，一点假不掺！”汉子羞愧的低头傻笑，看到儿子也在捂嘴笑，气不打一处来。“小兔崽子，你还敢笑！？”紧接着又是一顿惨无人道的暴揍！ 因为王老之前的村子拆迁改造旅游区，所以特意来找镇长，询问能否给个地方盖房子，镇长吓的直点头，说最好的楼房早准备好了，可是王老住不惯楼房，一辈子平房习惯了，镇长连忙划了一大块地，被王老一顿臭骂，才划了一块不大的小地方，正送这位祖宗下楼就碰到了当天的“副镇长被打脸事件”。 后来王老找人在镇子东头出口不远的地方盖了两间平房，用篱笆围成个小院子，，镇长亲自监工督建，建好后换得王老的一瓢凉水，乐的不行！喝了半个小时还不走，最后还是看见王老拿着拐杖大步走来，才无奈的放下水瓢，高喊着“留步留步，还有俗事一堆就不留下吃饭了！”落荒而逃。王老回到屋里嘀咕道：“还想留下吃饭？美死你了！”回头看着站在院子里的萧十二喊道：“小子，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房子刚建好那会，每天都有人前来拜访，可是王老谁也不见，放出话去，“老头子现在只会下棋喝酒。”被凉了几次之后，众人也明白了，便都绝了这份心思，不过倒是有几个例外的，老孙头便是一个，每次上门都是借着看望萧十二为名头，王老也不好阻拦，这一来二去的也混熟了，老孙头喝酒不行，但是棋艺着实不错，能跟王老过几手。时间长了就也成了这里的常客，另一个则是周老先生。时不时的会过来坐坐，萧十二知道这是给自己起名字的人，连忙行礼。周老先生抱着萧十二，看着王老，“这小家伙就拜托您费心了！”王老点了点头，“小子，以后看老子怎么操练你！”从此萧十二的“幸福”生活便开始了！ 萧十二想着这些年的生活，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谢谢您了，王爷爷！”是的，萧十二很感激王老，感激他对自己的养育之恩，让他不再为了一日三餐而发愁，可以把精力都用在学习和日常的训练中，可以心无杂念的过着一个正常孩子该有的生活。 但是，幼年时期的经历，那从未见过面的母亲，憨厚耿直的父亲，热情勤劳的姑姑姑父一家，父亲死后的那1万抚恤金，姑姑姑父死后上门索要赔偿的那些伤者乘客，和汽运处的“违章驾驶，责任自负”无情判决。以及这个小镇的人明里暗里的闲言碎语，都在萧十二幼小的心灵上，划上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这些伤痕也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淡，但是却不会消失。 想到那时父亲死后，自己一个人蜷缩在被窝里，惨白的月光照着这个小小的身体，显得那么无助，明明冷的要命，怕的要死，却倔强的不肯哭出声来，只是默默的流着泪，随着身体的颤抖润湿了枕巾，第二天起来还是一副笑脸面对孙爷爷一家以及过往的邻居。 萧十二的手狠狠的握紧，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明明我才是该死的那个人不是吗？天煞孤星！克至亲！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还有那些人，秃头男，三角眼的汽运处的处长，上门要债的那些男人女人的狰狞嘴脸，还有镇政府的大肚男，那个一脸虚伪笑容的镇长。那些当面关心的嘘寒问暖，转过身却又议论的热火朝天的妇女，一口一个“灾星”“天煞孤星”“倒霉孩子”,人怎么可以这样呢，这些也能算做人么？都该死！该死啊！都该去死！！萧十二感觉自己呼吸有些困难，手心被指甲扣破了有些疼！正在这时，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喊声。 “十二，饭做好没啊，老子都饿了！” “做好了，王爷爷，就等您来吃饭了！”萧十二连忙上前，接过王老手里的棋盒， “您这一大早的又去公园找人下棋了啊？” “嘿，昨天那个老李头子不服气，这不约战吗？老子就喜欢治治这些不服的！哈哈哈，下三盘输三盘，看到那张老脸皱成一团的样子，真是痛快！哈哈哈！” 老人笑着洗手做到桌前，十年的时间，老人仿佛没有变样，还是像当年的那样，腰背挺的笔直，满口的老子，张狂的大笑。只是头发变得更加的雪白了。 老人端过萧十二盛好的粥，喝了一大口，笑道：“嗯...好！你小子做粥这水平真是越来越好了，你还别说，自从你来了之后啊，老子喝你这粥喝的，胃倒是比以前舒服多了！”萧十二咬了口馒头，含糊不清的说道：“好喝..您就多.喝点！” 王老吃饭的样子着实吓人。两大口一个馒头就下了肚，“呼噜呼噜”的把自己碗里的粥喝光，起身又去盛了一碗,萧十二手里的馒头还剩一多半没动，萧十二也不理会，仍是慢条斯理的吃着，王老端碗回来看到，没好气的嘟囔道：“吃饭跟个娘们儿似的..要是老子当年碰到你...哼！” 萧十二嬉皮笑脸的说道：“好啦，王爷爷，我这不是身体不好嘛，吃慢点有助消化，您可是老当益壮，威猛不减当年。小子哪敢跟你比呢。” 王老白了他一眼，“哼！就是嘴会说！”坐下三下五除二的又干掉了半碗粥，再次拿起一个馒头，等到看萧十二也吃完了准备起身，便问道：“对了，今天你该去参加中考了吧？是不是今天？我这脑子现在记性是大不如前了！~” 萧十二放下碗，点了点头。 “嗯，好好考，可别落了我的面子！”萧十二无奈的一笑，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咱啥时候让您失望过？”王老满意的点点头，“你小子虽说身体不行。但是这脑子确是顶顶的好。行了，你也别收拾了。赶紧拿好东西去考试去，别迟到了。” “知道了王爷爷，放心吧，耽误不了！”萧十二一边答应着，一边把碗筷都拿到厨房，洗刷起来,王老看着厨房中忙碌的身影，想着今早进门时看到的情景，默默无语。 等到萧十二打扫完毕，拎起书包准备出门的时候，王老犹豫了一下，说道：“十二啊，考完试回来的时候，给老子去打两斤酒，就去你们学校下面的那家刘拐子，他家的酒正，可别给我买瓶装的，都特娘的是假货！”萧十二奇怪的问道， “你屋里不是还有小半斤吗？” “老子让你买你买就得了，再废话明天加跑500米！”萧十二挠了挠头， “好的，知道啦！”转身出了门去。 卷一 第九章 放榜 一晃半月已过。 这天王老正在公园的凉亭下和老李头杀的难解难分， “将！哈哈哈哈。。。将死你个老东西！不服?服不服？哈哈哈....我就说你不是对手，还一天天的跟我叫唤不？？” 王老把马一拍，仰头大笑起来。 老李头看了看周围人的戏谑的眼神，老脸一红，低头悄声说道：“王老哥，你这...你这太不给面子了，咱不说好人多的时候手下留点情么。” “哼！刚才不咋呼的很欢吗？说什么跟我五五开？还开不开？还开不开了？？” “那不是...那不是老年文化宫的李主任在嘛，平时都是我带头陪各位老哥哥下棋的，这让他看到我跟你下棋输的头都抬不起来，我不也是没面子嘛。以后还怎么带队伍嘛！” 王老一捋胡子，傲娇的抬头说道：“哼！那我可不管，我这辈子就看不惯有人在我面前翘尾巴。” 旁边观战的人看到两人斗起嘴来，也跟着嬉笑道：“哎呀。李老弟，你就不错了，还能跟王老哥杀几个回合，我们可都是被狠狠的虐过的，再说了，现在这镇子上谁还不知道王老哥下棋一绝啊。没看到刚才李主任看了一会儿就走了？还不是怕你输的难看丢面子！” “哈哈哈...好！你这话说的我爱听，来，咱俩杀一盘，我让你一个车一个马！” 王老乐的不行，虽说自己不喜欢阿谀奉承的人，但是被这帮老东西捧上两句还是蛮舒服嘀！很是要得！正在忙着摆弄棋子准备再杀几个回合，远处跑来个小伙子，仔细一看，是镇子初中新招来的体育老师，待他跑到跟前，狠狠的喘了几口气才说道： “放.放榜了.王老爷子，你家萧十二考了..考了第一..差2分就是全满了..这可是咱镇子的头一次啊，教育局的领导也来了，现在正在校长办公室坐着呢！好像是商讨高中的事，您快过去看看吧。” 众人听罢一惊，好家伙，这个萧十二可真够厉害的，这么多年了还没听说谁家的孩子考试差两分全满的呢！羡慕的看着王老爷子，心想：“这下这个老爷子可又有吹嘘的了，平时能拿得出手的就三样，下棋，喝酒，萧十二！这回怕是不用下棋喝酒了，只一个萧十二就够他吹半年的！” 众人怂恿着王老赶快去看看，谁知道这王老倒是不紧不慢的收拾棋子，一边摆弄一边说：“嘿，这有什么着急的，就让他们等着好了。咱咋说也是这个状元公的爷爷不是？”架不住众人的劝，和体育老师的恳求，这才施施然的站起身，众人连忙让那体育老师搀着，这才一群人一起奔着学校方向而去。 刚到校长办公室的门口，就让门口的一个秘书打扮的人给拦了下来。“哎哎！你们干什么的？知不知道谁在里面呢？这是你们来的地方吗？”说着还用手在鼻子下面扇了扇，一脸嫌弃的表情。这众人走了不短的一段路，天又热，难免会出汗，可是看到这年轻秘书的行为也是心里有火。 不约看向了王老，心想：“嘿！又一个喜欢装逼的！我就看着等着笑！绝对不说话！在这位祖宗面前装逼？不得不说，少侠好胆量！”王老看着眼前这人作死的表演，非常平静的说：“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这小崽子一般见识，我的乖孙考了第一，听说被你们叫到这办公室来？可别让你们给欺负了，我得进去看看！” 那秘书一听，反倒更不乐意了。 “艹！原来就是你啊，一屋子的领导等你一个老头，我说你架子挺大啊？老子在这站了半天腿都酸了就为了等你！孙子考第一很牛啊？信不信我能让他这个第一没有学校敢收他？学习好有个屁用？看你这打扮...” 正在他还打算继续说下去，“啪”久违的声音终于想起了，跟着来的众人都是微眯着眼笑着，那一脸享受的表情显得莫名的销魂，“啊..又听到了。真是过瘾啊，话说王老打嘴巴的水平真的是厉害，不论胖瘦的脸都能打的这么响亮，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再看那大手，一点不抖也不红的。仿佛没事人一样，真的很想问问，您手麻了么？见了两次动手抽人了。还都不是平头老百姓，这可真解气啊！让你们平时装逼。见了面仿佛高人一等似的，该！！” 众人正在这YY的过瘾的时候，那秘书仿佛刚把吓丢的魂找回来，激动的大喊：“你...你个老东西敢打我？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看到老人又抬起手来，吓的往后退了两步，“你等着！我收拾不了你收拾不了你孙子？你等着吧！看我怎么弄他！” 王老看着他的作死表演也有些烦了。“敢在老子面前自称老子的应该都死没了！就凭你这张嘴我真想毙了你！不过现在是新社会了，可不兴这胡乱杀人的。嗯，还真得换个方法治治你这臭毛病！”正在王老仿佛很认真的思索该用什么方法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 “哎呀！王老爷子，您来了怎么不进来啊。我正想让司机去接你呢！”出来的这人王老没见过，应该就是那教育局的来人了， “你是？” “鄙人张文德，现任市教育局的副局长！久仰王老爷子大名！”说着伸出手，恭敬的弯腰行礼。他不得不恭敬啊，来之前本来出差在外的市局局长亲自打的私人电话过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一定要恭恭敬敬，比对自家祖宗还恭敬！只要这位爷不发脾气安安稳稳的把事办了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好”，要是惹的这位爷不高兴了，跟上面抱怨几句咳嗦两声，那就是“你倒我倒谁也别跑”， 本来张文德也没在意，心想不就是下来表示一下慰问，鼓励一下这个学生，然后把上面的指示传达一下，自己爱怎么选怎么选就好了。听完局长的话，那真是惊出一身冷汗，还好！还好！本来想派个秘书下来把事办了就得了，看来自己必须得亲自去了。又向局长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需不需要带礼品，被局长狠批一顿后，也基本知道了这个王老爷子的情况。 所以今天一见面这态度摆的自我感觉非常良好，既不谄媚，又不装逼，完全是一副学者风度！这您总挑不出毛病吧？正寻思着，发现伸出去的手并没有被人接，心里咯噔一下，正想说什么。王老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张文德心里一喜，“哎？有门！看来这位爷心情不错，自己这差事算是完成一半了！” 正在他美的鼻子冒泡的时候，突然感觉这握的时间有点长，而且这怎么越握越紧啊！“哎...哎王老..老爷子，您这是...”张文德很想哭，感觉自己的手已经被捏的粉碎了。 王老笑呵呵的说道：“哎呀，大领导。见到你非常高兴啊，也很惶恐啊。你们这人说他是我老子，还要弄死我孙子！我是真的怕啊，这不赶紧跟你求求情嘛！”说着又狠狠的摇了摇那握着的手！张文德楞了，也顾不得自己的手了，猛的扭头看向那个秘书，瞪着眼睛问道：“怎么回事？！！！！说！！！”那秘书一看这情况，知道今天装逼没看黄历，踢到铁板了。吓得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可围观群众不干了，你不说话这戏还怎么演？我们还等着看呢！ 马上边上就有一个自诩口才不错的老头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非常“详细”的讲解了一下刚才的事情，还夹杂着一些自己的看法，比如对“老子”一词的具体解释，张文德一边听一边哆嗦，等那老头吧唧着嘴退回人群的时候，自己已经抖的不会抖了。 “你..你这王八蛋！想死能不能滚远点死？？别拉着老子啊！”骂完秘书，连忙回头对着王老鞠躬，那弯腰的频率不比电影【叶问】中甄子丹爆锤日本武士时出拳的速度满多少，甚至犹有过之！“王老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御下不严，我教导无方！您多包涵，多包涵啊！”王老慢慢的收起笑脸，松开张文德的手，淡淡的说：“我从来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但是我今天非常生气，我想如果我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您说，您说！只要我能办到，绝对没问题！”张文德抹着汗，看着自己那明显紫了一圈的手，颤声说道。 “那好，就给我这个‘老子’换个工作吧，我看他不太适合这份工作。” “行行！”张文德连忙答道，转身对着秘书吼道。“你明天不用来了，滚回你以前的学校继续当你的音乐老师去！”秘书一听，仿佛被抽了一身骨头，堆坐在地上。 “哦？音乐老师？呵呵呵，张局长，你们教育局用人还真是不拘一格啊？！” “您过奖，过奖了！” “屁的过奖！老子的意思你听不懂？这种动不动就拿学生的前途做威胁的东西！也配为人师表吗？你他娘的是听不懂老子的话还是跟老子装糊涂?这种垃圾给他一点权力就敢无法无天，以后还了得？？我告诉你，你张文德要是解决不了，就把你们局长给我叫来！”王老突然怒了。 张文德一惊，连忙说道：“好的王老好的王老！那个谁？你被解雇了赶紧滚蛋，吊销你的教师资格，永不允许再考，永不录用！！”那秘书眼一翻，昏死过去！ 卷一 第十章 选择 没人理会这个昏死的人，张文德打开房门，恭敬的让开路，等王老进去后紧随其后欲关门，被王老一把拦住， “我这些老弟跟着走了一路，进去讨杯水喝！”说完也不等张文德反应，冲门外的众人一摆手，大家这才有说有笑的跟着进了屋。 校长办公室里现在还有几个人。坐在里面的郑校长，王老是认识的，看到王老等人进来，郑校长站起来冲王老一点头，抱歉一笑，然后对着手里的电话说道：“好了，就这么办吧，我这边还有事。” 放下电话，连忙快步走出来，双手握住王老的手，歉意的说道：“这么大热天还让您亲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这事关萧十二的升学问题。我们也不敢马虎大意啊！”。 萧十二看到王老进来了，连忙上前，“王爷爷.”王老点点头，随后看向旁边沙发上的两个人，一男一女，看穿着也是某个部门的办公人员。看到王老望来的目光，连忙上前一步，恭声说道：“您好王老，初次见面，我是JL市第一高中的招生办的主任，鄙人姓李，这位是我们的副校长。”说着抬手示意边上的女士，女子大概能有40度岁，保养的还可以，显得很年轻，“王老您好，咱俩是本家，我叫王新兰！” 王老点头，又问道：“今天这劳师动众的到底是什么事？”郑校长上前伸手扶着王老坐下，看到跟着进来的众人，刚一皱眉，看到张文德冲自己挤眼睛，脑袋一抽一抽的向王老方向甩，心下明白，按了下办公桌上电话的3号键，“保安室吗？我是郑培民。马上送..送十个凳子上来。对，校长办公室。对马上！再搬一箱矿泉水！”撂下电话，冲众人和善的一笑，倒是给大家笑楞了。 也不理会，转身坐在王老的边上，笑道：“这不都是为了你家萧十二来的嘛，不得不说王老您真是育人有方啊！你家萧十二这回可是出了名了，差两分满分，这几年可从来没有过啊，今年的考题都说是偏难的，很多学生的成绩都不如往常理想，嘿！谁想到你家萧十二可是一点不客气，差点弄个满分！这两位就是为了萧十二特意来的。” 听完郑校长的恭维，王老咧嘴一笑。“你可别给我戴高帽，我的文化水平我自己清楚，这孩子能有今天全是他自己的本事。”又问道：“那二位的来意是？”王新兰笑道：“这么优秀的孩子我们可是非常想要的呢。只要他能保持下去，可以说全国大学随便挑！” 郑校长在边上陪笑道：“可不是，王校长的学校可是咱省最好的了，无论是师资力量还是教学环境，都是没法比的。今天来一说我就同意了。所以现在就是想问问您的意思。”王老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一脸无所谓的萧十二， “十二，你是怎么想的？”萧十二困的只想打哈欠，只是碍于基本的礼貌一直强忍着，正在觉得无聊的时候，听到老王的问话，随意的说道： “王爷爷，我不想去，离家太远了。我走了谁给你煮粥喝，再说了，我觉得我在哪上学，结果都是一样的，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说完伸手捂住嘴，把一个哈欠生生的憋了回去。 王老听到萧十二的话，眼睛一亮。笑道：“好！好！哈哈哈有意思，跟着老子十几年，别的没学到。这张狂劲倒是有了几分！”站了起来，对着沙发上的几人说道：“好了！就这么办吧，郑校长，十二还是继续在镇子里的学校上学。辛苦几位跑这一趟了。” 说着便要走。郑校长倒是高兴坏了，要是在自己的学校出个清华北大的，那可真是....，边上的李主任不乐意了，连忙拉着王老说道：“王老。别啊！您再考虑考虑，萧十二年纪小不懂事，这事可不能这么草率啊...” 正想继续说下去，被边上的王新兰拉住了，冲他摇了摇头，笑着对王老说道：“那好吧，既然王老同意，我们尊重萧十二同学的想法，我也相信像他这么优秀的学生在哪里都是没问题的！”王老点点头，招呼了萧十二一声便要回去， 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看着王新兰问道：“王富国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王老笑了起来，“我说听你名字有些耳熟，这才想起来，你家那个老东西还活着呢？” “家父身体还可以，只是念叨过好多次您了，说您把它藏的两坛酒喝完酒再也不登门了！”王新兰笑着说道， 王老爷子一听，老脸一红，怒道：“放他娘的屁，明明就喝了一坛，哪来的两坛？？”看着大家强忍的笑意，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回去告诉那个老东西，要是还能动弹就来这找老子，别指望我去看他，在我面前装大哥？我抽不死他！行了，回去跟他说，这次的事我承他的情，有时间来找我喝酒。”说完也不理众人反应，大步走了出去。 萧十二快步跟在王老身后，“哎！王爷爷，走错了。回家走这边！”王老白了他一眼，“老子还没糊涂到不认识路的地步，去买点熟食，今晚我要好好喝他几碗，小张家的猪耳朵和香肠，几天不吃还真是馋得慌，啧啧啧...”萧十二看着一副吃货嘴脸的王老，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爷俩把东西放好，等着王老午睡后，萧十二回屋把看了一半的书拿了出来，靠在床头，翻到上次的地方，饶有兴趣的读着，从上小学起，每天完成规定的功课，萧十二唯一的乐趣就是看书，开始看童话，可是看了不到一本就再也不看了。王老问他为何？萧十二绷着稚嫩的小脸，认真的说道：“太假了！” 后来王老给他弄来了好多书，历史，杂记，天文、地理，各种类型的书，足足装了3个箱子，萧十二对这些书倒是很感兴趣，随着认识的字原来越多，看的书也是越来越深，有不懂的就问王老，王老虽然文化水平一般，但是这人生阅历实在丰富，啥事都能讲的头头是道，尤其是历史战争一类的，这爷孙俩一个好说，一个好学，倒是配合的默契。后来三箱子书读完了，萧十二开始长期的泡在图书馆，上了初中后，王老给他买了个手机，这网上的书更是丰富，可乐坏了萧十二。 白天看，晚上也看。老师还曾经因为上课玩手机批评过萧十二，可是期末考试的成绩，让老师都闭上了嘴，只好跟萧十二约法三章，上课尽量不许看，不许打扰到别的同学！ 上天没有给萧十二一副健康的身体，和健全的家庭。但是给他了一颗优秀的脑袋！这么多年看过的书，不说百分百全记得，也是有个八九成的。同学都羡慕的叫他，“人形百科全书”。 萧十二刚上学那会，同学都讨厌他，或者说怕他更合适。纷纷孤立萧十二，就连老师也是当做看不到萧十二一样，随着在一起的时间慢慢增加，大家都发现萧十二除去那诡异的身世，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勤劳，善良，总是挂着谦和又羞涩的笑，从不计较同学们的无理取闹。加上从小学习又好，老师也是不自觉的照顾他，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看到别人怎么做，总是会不自觉的跟着做，慢慢大家都开始习惯了萧十二，每天也能有说有笑的聊上几句，而且有什么不会做的题去问萧十二，从来没有耍大牌嘲笑同学的情况！会详细的讲解直到明白为止，身体不好，但是每次值日都是打扫的最认真的。后来同学都自发的帮他做值日了。萧十二看着书，脑子却不自禁的想到这些年的事，自嘲道：“哎，幸好脑子不错，学习好.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毕竟，在国内学习好的孩子总是会有优待的，不是吗？？？？？!!! 萧十二把书扣在脸上，午后的阳光，暖暖的，让人感觉懒洋洋的，萧十二伸了个懒腰，想着今天在办公室那几人一脸的奴才相和王老习以为常的淡定模样，嘴角泛起一嘲讽的弧度。嗤笑一声，把脸上的书往下拽了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