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1 抓捕 “李哥，保密局这是什么行动。” 漆黑的晚上，连个月光都没有。 整个胡同都是比较暗的，要不是因为胡同拐弯的地方有一些路灯，那么整个胡同都会是漆黑一片，根本看不着人。 不过就算有一些路灯，胡同依旧黑漆漆。 路灯没有想象当中那么亮，也就是路灯周围亮一些，过了几米的地方根本是照不到的。加上天空没有月光，弄得胡同更加漆黑。 而胡同出口的地方，有三十多人的警察，布置了警戒线，封锁了这条胡同的两个出口。在这些警察所在的地方，因为警察带着油灯，还带着一些手电筒，包括他们的摩托车都有灯光，所以比较亮。 十月初的天气，林中市不同于东北，温度依旧很高。就算是晚上这里的温度也在二十七八度左右，凌晨的时候温度都在二十度度以上。在这样的温度之下，大家站着一个个都留着汗，一个个东倒西歪、无精打采，都怨言很大。 而在警戒线的最右边，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坐在椅子上抽烟。他半躺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嘴里还哼哼着一些歌曲。 不像是过来做事情的，反而像是度假一样。 旁边还有一个警察给他扇扇子。 “是啊，李局长。共军都快兵临城下了，保密局怎么还有精力抓人。” “都别发牢骚了。” 年轻人继续抽着烟，轻轻地挥挥手。让自己手底下这些警察都静一下。 “管他保密局想干什么。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共军和国军打仗，保密局抓人，他们爱干嘛就干嘛，关我门什么事情。我们就是一群警察，不管那些，也管不了那些。” “是。” “踏踏踏——” “快点快点。” 布置警戒线已经都四十来分钟。就在这些警察都不耐烦的时候，胡同口响起了一阵阵的脚步声，以及斥责声。刚刚还无精打采的年轻人，立马把手中的烟头扔到了地上。 然后站起来，道：“你们两个跟着我，其他人保持警戒。” “是。” 年轻人带两个人往胡同走过去。 正好和来的人碰上。虽然胡同口漆黑，但因为转弯处有路灯，加上带着油灯过去，因此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能够看到一点。 最起码能看到眼前的人长什么样子。 保密局此次行动有三十多个人参加，应该说保密局行动队的主力来了。 抓了五个人。 年轻人走在最前面，扫了一眼被保密局抓的人。被抓的人当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有五十岁左右，被保密局的人绑住，嘴也被他们堵上，不让他说话。剩下的四个人都在三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被保密局的人压着。 保密局的人看到年轻人过来，都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只是因为抓人的现场，所以不便和年轻人打招呼。 而被保密局的人抓着，走在最前面的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看向了过来的警察。看到年轻人的时候，眼睛只是扫过了年轻人，并没有任何的停留。两个人的眼神只是在空中轻轻触碰一下，很快交错开。 年轻人扫了一眼几个被抓的人，脚步并没有停止。而是快步的和那些人错开，来到了后面有个三十七八岁的人面前，笑着道：“牛处长，恭喜恭喜。看来今晚上又有收获。不知道今天抓的是什么人？” “做好你的事情，保密局的事情，不该你知道的，你没资格知道。” 保密局行动处处长牛培吉。 一米七七左右的个子，属于是个子相当高的，比年轻人高了一些。大约三十七八岁的年纪，很刚硬的脸色，走路的时候挺直身子，虎背熊腰，一看就是握枪的人。 扫了一眼年轻人，丝毫没给年轻人面子，直接数落一下年轻人。和前面那些保密局行动队的人完全不一样的态度，冷哼一声就直接离开。此次抓捕行动是牛培吉这个行动队长一手负责的。 但年轻人没有丝毫在意，反而是跟了上去。依旧是笑眯眯的道：“牛处长，你们的行动是不是结束了。要是结束了，我让兄弟们都回去。大家都忙活一晚上了，你怎么也应该让我的兄弟们休息休息。” 牛培吉听到年轻人的话，皱了皱眉。 想要说什么，不过看到年轻人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突然很不耐烦的挥挥手道：“该干嘛干嘛，那是你们警察局的事情。” 说完理都没理年轻人，直接离开。 “好，好。” 年轻人倒是脾气很好。 丝毫没有见怪。 不过等到保密局的人走远了，在黑暗当中看不见人家，年轻人才吐了口吐沫，道：“呸，要不是看在你们曹站长的面子，你算个屁。真以为我怕你。” “李哥，不是传说牛处长是抗日英雄，是军统当年头号杀手之一，刺杀过很多日伪大员。抗战的时候我省伪政府省长就是被他刺杀的。听闻他的名字在南京都是挂了号的，连委员长都知道。” “狗屁。就他是抗日英雄，我也为党国立过功。当年党国光复林中市，我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要没有我，林中市岂能那么快被党国控制。在林中市的一亩三分地上，他牛培吉算个屁。” 年轻人愤愤不平。 不过很快摆摆手道：“去告诉兄弟们，今天任务结束了，该干嘛干嘛。明天晚上，我在碧香园请兄弟们吃饭，犒劳一下兄弟们。” “好嘞。” “都走吧。” “李哥，那你呢？” “我？” 年轻人指了指自己，然后直接给了那个警察一个脑袋。接着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难道不知道我家就在这里吗？” “对，对。李哥，你看我这记性。” “让大家解散，各回各家。告诉七斤，明天早上晚一个小时过来接我。” “是。” 年轻人说完之后，从属下手中接过手电筒，往里面走了进去。刚刚走了几步，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先把烟点上，然后一边抽烟一边回家。 没有多远。 也就是五六分钟左右的路程，就到了自己的家。年轻人的家是一个老式的四层楼的房子。 年轻人就住在第四层。 一脸吊儿郎当的年轻人，一边哼着歌，一边抽烟。一直到开门走入屋子之后，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他进屋脱了鞋子，然后开了一下灯。躺在沙发上大约五分钟，接着又把灯熄灭。 在一片漆黑当中来到了窗户边。 从口袋里有些哆哆嗦嗦的掏出了烟，从里面拿出一根。再拿出火柴，刚准备点火柴。可是想到了什么，因此把火柴放下，烟也放下。 就这么站在窗口。 紧皱眉头。 手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比较好，不停地搓手。 老胡被抓了，还有被抓的四个人，年轻人都知道。特别是那四个人，都是在警察局挂号的人。因为他们都是目前林中市护厂领导人。 随着解放军步步紧逼，国军有计划要么迁走工厂，要么摧毁城市的发电厂、自来水厂以及其他的一些工厂。但国军的计划泄露，各个工厂的工人派出代表，在林中市地下党的组织之下，组成了护厂队。要保护林中市工厂的安全。 那四个人就是警察局都挂号的护厂领导人。 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开会？ 可是怎么会在这里开会？ 这里是林中市比较发达的地方，这里住的虽然不能说是高官巨富，但也都是林中市不少领域有头有脸的人。 要不然胡同拐弯处也不会按上路灯。 这里绝对不是一个开会的好地点。林中市有的是开会非常好的地方，一些工人聚集的地区，一到晚上就是黑漆漆的，面对面都看不清楚是谁的地步。 而且那些地区胡同出口很多。 在那些地方开会，就算保密局要动手，如果无法把出口全都封锁，那么稍微不注意就能够逃出去。而且那些地方群众基础也好，能够凭借着工人的掩护躲避保密局的搜捕。老胡是一个有经验的人，是一个老地下党，怎么会把会议地点选择在这里。 自己要怎么做？ 撤退？ 年轻人犹豫。 是。 他是一个老地下党，别看年纪轻轻，但在林中市已经潜伏了八年的地下党。今天被捕的五十岁上下的人，是年轻人的入党介绍人，也是年轻人在林中市唯一的上线。 地下党的工作，没有想象当中那样刀光剑影、精彩万分，也很少有什么孤胆英雄。如果真的刀光剑影、精彩刺激，要真的有什么孤胆英雄，那么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地下党情报人员。 地下党各部门各有各的任务，有的地下党组织是负责护送重要领导和青年学生，有的地下党组织的任务是筹集经费，有的地下党组织的任务是情报。 大部分地下党主要任务是什么？ 情报。 什么样的情报。 就是你能力范围之内能够收集到的情报。上面不会要求你去做什么刺杀的任务，更不会要求你去主动寻找什么高级情报。 相反地下党的工作是不停地重复，不停地收集同样的情报。就如你是市政府上班的，那么你的工作就是不停地给组织收集市政府的文件。 至于这些文件有什么用，那是组织需要分析的事情。 年轻人也是一样。 他把自己能够接触到的情报，甭管是有用的、没用的都汇集起来交给自己的上线。至于他们怎么从这些情报当中找出他们需要的，那就不是年轻人该管的事情。 这些年年轻人靠着他在警察局的位置，和保密局的关系，提供了不少林中市这边关于后勤的情报，以及林中市的很多档案资料。 因为林中市是国军大后方，是国军的后勤基地之一。 靠着这些情报，加上其他方面的情报，上级就会判断有多少后勤物资去了哪个方向。以此来估算哪个方向的国军部队会有多少人等等。 这就是地下党收集情报的方式。 除了情报之外，年轻人更多的是给根据地筹集经费，掩护一些重要人物通过林中市这些工作。其他什么保密局重要档案，或者处决叛徒，这些事情和年轻人一直是不搭边的。 被捕的老胡，虽然是年轻人唯一的上线，但两个人其实见面很少很少。平常都是启用一些死信箱，以及两个人中间有过交通员。 除非有必要，年轻人是不会见他的。 这就是纪律。 甚至年轻人入党以来，到现在八年时间，见过的自己同志人数非常少。而这八年以来知道年轻人身份的，更是只有三个人。 两个是年轻人的入党介绍人和他的上线，一个是他和上线之间的交通员。 仅此而已。 现在老胡被捕，年轻人需要考虑下一步的计划。因为地下党的原则就是，一旦有人被捕，甭管他会不会叛变，都需要在短时间之内掐断他原来所有的联系通道。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年轻人是老胡直接掌握的一条下线，这个时候是需要作出一些决断的。 “哎——” 八年的地下党生涯，让年轻人一直以来都非常镇定。但此刻他却是有些不知所措。老胡，胡文忠是年轻人在革命的领路者。 是年轻人的入党介绍人，还是年轻人在林中市唯一的上线。 自从他参加革命以来，都是胡文忠手把手教他革命道理，教他怎么收集情报。在年轻人的心中，胡文忠就是自己的长辈。 现在他被抓了，年轻人不知道自己应该要怎么做。 就在年轻人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做的时候，在窗户边突然看到了前面的胡同走出来一个人。此人的脚步看起来有些凌乱，正好从年轻人家里的胡同口拐过去。 现在已经是快晚上十点钟。 这个时候这里怎么会有人？而且还是刚刚发生了保密局抓人的事情之后，谁还敢随便活动。 是巧合？ 还是和这个事情有关系。 因此年轻人是死死地盯着这个人，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人。在这个人拐过胡同口的时候，年轻人凭借着微弱的路灯灯光，看到了此人的面孔。 四十多岁的样子，戴个眼镜，斯斯文文。 就像是一个教书匠一样。 穿着一身灰蓝色的长衫，步伐很凌乱，不过也很快。只是一眨眼之间就已经消失在了年轻人的视线当中。 这样的人怎么会这么晚出现在这里？ 他住在这里？ 不是，他不是这里的人。 年轻人是警察局副局长，在警察局号称是“活档案”，背过的那些资料很少会有忘记的。对于自己住的这一带住户的资料，年轻人更是了如指掌。因为他要知道自己周围都住的是什么人。 这一带绝对没有这个人。 他是谁？ 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是不是和胡文忠他们被捕有关系？ 短时间之内年轻人脑海当中想到了很多可能性，不过他都无法判断。但他的样子，年轻人是牢牢地记在心中。 ………… “李哥，来见站长。” “恩。” 早上大约九点钟左右。 虽然一晚上没睡好觉，但年轻人还是若无其事的来到了保密局。保密局的门口没有人阻拦他，因为他本人早年就是保密局在警察局的代表，后来担任警察局副局长。 和保密局站长曹卫东有很深的交情。 快进入楼里的时候，看到了两个人在外面谈话。年轻人立马走了过去，两个人见到年轻人，立马是堆起笑脸。 “来，抽根烟。” “谢谢，李哥。” “李哥，好烟呢。” 两个人立马从年轻人手中接过烟，然后是恭维年轻人。年轻人虽然不是保密局的人，但和保密局站长关系好。 和保密局不少大员也有关系。 因此很多人都把年轻人当成是保密局的人。虽然行动处的处长牛培吉看年轻人不顺眼，可是其他保密局的大员都对年轻人很好，他们这些保密局的下属就更没有资格得罪年轻人。 “昨天没下班？看你们一个个打哈欠的。” 年轻人给他们一人一根烟，然后很随意的问他们。 “审了一晚上，哪里能够下班。” “李哥，我们两个可是一晚上都没有合眼。” 两个人都是发牢骚。 解放军大兵压境，人心惶惶，都在找出路的时候。就算是保密局的这些特务，也没有什么精神继续干事情。 可是让他们审讯一晚上，他们怎么会不抱怨。 “怎么样，审出来了。” “一个个都他妈是硬骨头，审了几个小时都没开口。不过又能如何？把妻子儿子弄到审讯室，立马就招了。” “是吗？” 年轻人心情沉重。 不知道是谁开了口。 昨天被抓的五个人，年轻人心中都有资料。有妻儿的，有两个人。他们两个人当中谁开口了？会不会影响解放军目前解放林中的步伐。 但年轻人丝毫没有表现出心中的沉重，还是笑呵呵的道：“所以说，以前戴局长规定军统不许私自结婚的规定是对的。你们看看再硬的汉子，面对妻儿的时候都会变软。” “就是，就是。” “干嘛呢？” 就在年轻人和几个人扯淡的时候，有个人从里面走出来呵斥他们。 “处座。” 跟李汉发牢骚的两个人，见到来人就像是见到了鬼一样，大气都不敢出。 “段处长。” 年轻人倒是丝毫没有在意，很随意的叫了一下呵斥他们的人。出来的是林中市保密局情报处处长段建功，算是保密局的实权人物。 胖胖的，头发都没有几根。 笑起来就跟弥勒佛一样，眼睛都看不见。不过他的外号可是“笑面阎王”，死在他手中的人非常多，很多人都非常怕他。 包括自己人。 “李汉，你来了。” “是。” “你们两个还不给我进去。” “是，处座。” 两个人长舒一口气，立马是跑进了楼里。李汉上前给段建功递烟道：“段处长，我们就是聊聊天，扯扯淡。不要怪责他们。” 段建功眯着小眼睛，笑眯眯的对李汉道：“李汉，你是站长的晚辈，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你虽然常出入保密局，但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打听，会对你不好。” “段处长，我可没打听，你可不能冤枉我，我胆子可小。” 李汉拍拍自己的胸口，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段建功看李汉这样，吸了一口烟，道：“就算听到了什么，也要当做没听到。知道吗？” “我知道。” 李汉点头。 然后神秘的道：“段处长，共军都快打进来了。我可是听闻开城那边都快顶不住了，这个时候还这么卖力干什么。” “这种话岂是你说的。你也就跟我说说，千万别让站长和牛处长他们听到。” 笑面阎王。 很多人害怕他，但越是如此，李汉就越是对他随意。 “恩，我就是说说。我先去找曹叔。” “去吧。” “是。” 卷一 2 保密局 “李哥，你来了。” “李局长，来了。” “李汉，你小子是把保密局当成你们家了吧。” 很熟悉。 李汉进入保密局，就跟进入了自己家一样。每个人都和李汉打招呼，李汉也是跟他们点点头。没有任何的停留，直接来到了保密局站长办公室敲了敲门。 “咚咚咚——” “进来。” “曹叔。” “李汉，你来了。坐吧。” “是。” 林中市保密局站长曹卫东。 四十六岁。 并没有穿军装，而是穿着中山装。这么热的天，中山装最上面的扣子都扣了起来。 非常板正。 这可是曾经的军统大员。抗战爆发之后，戴笠觉得军统人才匮乏，所以决定组建军统训练班。开始的时候名称是“军事委员会特别训练班”，可是军委会办公厅拒绝承认这个机构，没给他颁发印章。当时戴笠正好担任中央警官学校校务委员会主任委员，因此戴笠就把这个训练班改名为“中央警官学校特种警察人员训练班”。 因为这个训练班开设在临澧，所以军统内部都叫他为“临澧班”，也会叫他为“临训班”。 临澧特训班很多学生都来自中原地区，当时曹卫东就在林中市军统机构，是军统年轻有为的干部。所以他带领当时中原一带的二百多名学生，参加了临澧班，担任临澧班几个大队当中的副大队长的职务。 算是戴笠的直属学生。 毕业之后，升官速度很快。抗战结束的时候，他被任命为林中市的策反大员来到了林中市。顺利的策反了林中市伪政府的各大高官，以及策反了林中市七千多的伪军部队，为军统立下了汗马功劳。被任命为军统林中市办事处主任。后来戴笠出事，保密局成立之后，他担任了林中市保密局站长。 “怎么了？” “曹叔，现在人心惶惶。都说共军马上就要打进来了。” “怎么，你有其他想法了。” 曹卫东呵呵一笑。 李汉的父亲和曹卫东的大哥曾经是生意伙伴，两家的关系不错。因此在李汉很小的时候开始，曹卫东就认识李汉。但抗战爆发之后，两个人就失去了联系。 后来抗战结束的时候，曹卫东以策反大员的名义回到林中市，重新见到李汉的时候，差一点都不认识李汉。因为李汉在宪兵队、政保局、警察局，包括林中市的江湖人当中，都混的是游刃有余。小时候的李汉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特别是读书很好。 斯斯文文。 完全是一个学生，是一个文化人。但再见到李汉，曹卫东都快认不清他了。油嘴滑舌，吊儿郎当。满满的江湖气，哪里有小时候那种气质。 不过也是。经历了那么多，一个人在林中市打拼，岂能没有变化。好在李汉是非常懂得大势，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立马选择和自己合作。 也算是党国光复林中市的大功臣。 而且看在李汉父亲的面子上，曹卫东还给了李汉一个军统潜伏人员的身份，让他从一个人人喊打的汉奸成为了党国功臣。 但说是这样，但李汉实在是太油滑。 方方面面都不得罪人。 一点没有读书人的样子，反而像是官场老油条一样。 摸不准想法。 “曹叔，不是有什么想法。就是想知道现在的局势怎么样。” “情况不是很好。” “曹叔，你们会怎么做？” “还不清楚。可能会撤退，怎么样，你也跟我们一起走？” “曹叔，那个。” 李汉挠挠头。 就像是小辈面对长辈一样，道：“曹叔，你也知道，我们家现在就剩下了我一个。我家族的祠堂都在林中，我不想离开他们。” “李汉，你可要知道。你以前给日本人当过翻译，又被军统宣布是军统潜伏人员。加上你一直担任警察局副局长，共党不一定会放过你。” “妈妈的。我也是混口饭吃，他们总不能枪毙我吧。” 李汉冷哼一声。 看到李汉这样，曹卫东真是无法判断李汉的想法。不过李汉不想离开林中市，曹卫东倒是理解。李汉他们家祖祖辈辈，几百年都在林中市生活。现在李汉家就剩下了李汉这个独苗，想守着族地是应该的。 而且李汉就算想要离开？ 曹卫东也未必会让他离开。 “李汉，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现在林中市不少政府机关已经准备撤走，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可以告诉我一声。” “好的，曹叔。” “叮铃铃——” 曹卫东看了一眼李汉，没有避讳直接拿起了电话。因为他手中有三部电话，除了其中最隐秘的电话之外，其他电话只是平常的工作。 “我是曹卫东。恩，恩，我知道了。先维持好那里的局面，我马上会派人过去。” 简单说了几句，曹卫东就放下了电话。然后再次拿起了电话，道：“让段处长来我这里一趟。” “曹叔，你们有事情，我就先走了。” 看到曹卫东叫了段建功，李汉很识趣的站了起来。 情报，情报。 都是有一个前提的。在不那么急迫的情况之下，千万不能为了情报而暴露自己，牺牲自己。这是一个情报人员最基础的素质。 李汉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不该乱听的不会乱听，不该出现的场合尽量少出现。李汉在保密局很随意，但非常懂规矩。不该自己去的地方，绝对不会去。 要不是这样，保密局那么多资深的特务，李汉岂能一直在保密局随意活动。 “等会。” 李汉刚刚站起来，但曹卫东让李汉坐下来。大约两分钟之后，段建功挺着大肚子笑眯眯的走了进来。笑呵呵的道：“站长，你找我？” “恩。” 曹卫东点头，道：“刚刚接到发电厂那边的电话，那些工人又开始闹起来了，和警察局那边的人发生了冲突。你们带人过去看看。不过现在城内的气氛不是很好，事情不要弄得太僵。” “是。” 发电厂工人和警察局闹僵了？ 李汉接受命令，跟着段建功一起走了出来。挠挠头很是生气的道：“该死的，这些人怎么又闹事。大热天的也不消停一会。气死我了。” 不停地发牢骚。 不过一边发牢骚，李汉一边则是不停地思考。 为什么？ 虽然上面命令，要把林中市的工厂迁走，林中市的富豪要跟着离开。但效果非常差，或者说基本上没什么效果。林中市这边地下党很是活跃，一直在努力保护林中市的工厂。 甚至为了护厂发生过大冲突。 随着解放军大部队发动了开城战役，开城目前岌岌可危之后，城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因此上面已经有一个多月不再是逼迫那些工人。 担心城内发生控制不住的局面。可是怎么和发电厂的工人又发生了冲突？ 而且这个和保密局又有什么关系？虽然开始的时候，工厂南撤或者摧毁工厂的任务是保密局的。可是因为工人情绪太过激动，很快保密局就撤了出来，然后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甩给了警察局负责。李汉作为警察局副局长带领警察已经好几次去和工人对峙过。 那些工人被林中市地下党组织起来，拼死保卫工厂，不让警察局拆了工厂。甚至有些强悍的工人组织，连枪械都有。 可以说近两个月的时间，在林中市护厂运动当中保密局一直没有出现过。 今天曹卫东怎么会让情报处参加这种事情。 从曹卫东的办公室走出来，也就是几步之间，李汉已经是想了很多。 李汉潜伏八年时间，对于任何人说过的任何话，任何不经意之间发生的任何特殊情况，都会牢牢地记在心中。 因为任何一个反常的事情，背后都会有很多故事。 有可能就是情报的来源。 “怎么，累了。” 段建功笑着拍了拍李汉的肩膀。就像是长辈对待小辈一样，根本看不出此人是大名鼎鼎的“笑面阎王”。 “段处长，我昨天很晚才睡的。你们保密局抓人，让我们在那里站岗，已经很累了。今天好不容易才起床。你看看外面，这破天气也不下个雨，热死我了，还让我们出现场。” 李汉继续发牢骚。 最后是恶狠狠的道：“有什么可商量的。这些工人中间肯定有共党分子，抓几个领头的枪毙了，我看他们还闹不闹事。” “你小子怎么变得这么暴力。这种话出去可不要说。” 段建功轻轻斥责一下李汉。 然后道：“如果林中市是被共军拿下的，那么责任是军方的。可如果是林中市城内闹起来，最后丢失了林中市。到时候上面就会找我们当替罪羊，我们全都得枪毙。你也知道这些日子那些工人、学生都不安分，事情闹大了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我就是气不过。” “快去召集你的人，跟我们一起去。” “是。” 李汉一脸生气的走了出去。段建功看着李汉的背影，皱了皱眉，很快又是摇了摇头。也开始让自己的人准备。 卷一 3 护厂 李汉调来一队警察，大约有三十多个人。段建功倒是没带多少人。身边只有六个人，和李汉带来的那些警察一起往发电厂方向坐车过去。 发电厂在林中市东北角。坐车要走四十多分钟，才能够到达发电厂。 “局长，原来你也在。到底怎么了？” 林中市发电厂，是一个少煤炭的火力发电厂。 早年这里有不少法国商人，因此法国人在这里打造了一个发电厂，就是这个火力发电厂。后来抗战的时候，日本人进攻林中市。 当时这里的发电厂依旧是法国人控制的。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后，日本接管了这个发电厂。抗战结束，法国商人不愿意继续经营这个发电厂，就把他卖给了国民政府。 林中市发电厂，也在上头拆卸的目标当中。 当然不是现在拆卸。上面的意思是，如果林中市真的无法保住，那么就炸了这座发电厂。可是这种机密的方案，被人捅了出来。 掀起了阵阵的抗议。 发电厂的工人更是组成了护厂队，要保卫发电厂。和警察局之前过来接管的人发生过很多次冲突。后来因为林中市城内的抗议活动越来越激烈，所以上面才暂缓了这个方案。 段建功和李汉带着人来到发电厂的时候，这里已经发生了一次大冲突，双方都有受伤的。 “李汉，你来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个子不高，大约是一米六六左右。 人倒是不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但肚子却是凸了出来。李汉立马是来到了他的身边，此人就是林中市警察局正牌局长历易升。 “局长，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他妈的，也不知道这群工人发了什么疯。我带人过来的时候，这些工人的情绪很激动，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跟我们打起来了。” 历易升擦了擦汗。 气死了。 大热天的，在屋子里都热的够呛。接到警报，说发电厂这边发生了聚会，这些工人不知道要干什么。因为听到有三十多名工人，所以带着不少人过来。 可是来到一看，哪里是三十多个人。 足足有一百多工人。 双方见面之后没怎么样，就打了起来。历易升都不知道今天这些工人的情绪为什么这么激动。历易升简单的给段建功和李汉介绍了一下发生什么事情。 “奶奶的，反了天了。” 李汉“大怒”。 从腰间拔出手枪道：“这群王八犊子，不给他们一点厉害，他们真把我们警察局当成是好欺负的。局长，你放心，我去看看。” “小心点。” “恩。” 李汉手里握着手枪，“气势汹汹”的往前走。段建功看李汉这样，也是跟着走了过去。李汉带过来的警察也都是跟着李汉一起走。 “你们，有没有个喘气的。说说，你们怎么回事？你们想干什么？是不是都想进监狱吃牢饭。连警察都敢打，你们是反了天了。” 惨。 双方都惨。 警察倒是没动枪，但双方使用各种道具互相斗殴。警察这边受伤不少，工人这边也是如此。 地上洒满了鲜血。 “哼。” 看到李汉气势汹汹的过来喊话。当中有个工人站了起来，年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光是看外面，你看不出此人是工人。因为此人脸比较白，和发电厂工人常年烧煤黑漆漆完全不一样。 包括手。 也是很白。根本不是工人的手。而且他穿的衣服和工人也不一样，上衣是衬衣，裤子是西裤。不过此人的脑袋已经包扎，脸上还有血渍。一看就知道在刚才的冲突当中挂了彩。 “发电厂不是某个人的发电厂，他是我们林中市的发电厂，是我们林中市十万百姓的发电厂。我们不允许任何人拆掉发电厂，不允许任何人炸掉发电厂。你们想要毁了发电厂，我们这些发电厂的工人不会同意，林中市十万百姓也不会同意。” 慷慨激昂。 一个人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对着李汉大喊。随着他说话，后面很多工人也都是往前一步，支持他的说法。 李汉盯着此人看了一下，对后面的人招了招手。 “李哥。” 有人立马跑了过来。李汉看着前面的人道：“这个人是谁？” “李哥，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那个警察耸耸肩。 你李汉可是林中市警察局的“活档案”，李汉都不知道，小警察怎么会知道。李汉点点头，让他离开身边。 李汉是林中市警察局的“活档案”。 只要是李汉看过的档案，基本上就没有李汉忘记的。李汉虽然不算是那种过目不忘的决定天才，但一般的资料看两遍都能够记下来。 这两个月时间，林中市地下党是越来越活跃。 警察局的工作也是很忙。林中市各行各业，稍微活跃的积极分子，都需要警察局盯人。而对于这些积极分子，警察局都会有一份档案。 前段时间因为林中市各大工厂工人都参与护厂运动。所以这些护厂运动当中，只要是稍微活跃的积极分子，李汉都会调查他们的背景，调差他们的资料。 林中市重要的工厂不能说很多，真正关系到民生大计的工厂大约有二十多个。 每一个工厂都会有十几个积极分子。这些人的资料，李汉都记载了脑海当中。几百人的档案，李汉就像是资料库一样。他们多少岁，在工厂是什么职位，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李汉都记住了。 而发电厂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为什么？ 因为林中市来说，发电厂和自来水厂是最重要的两个厂子。 他们两家工厂的反抗，得到了林中市很多市民的支持。因此对于这两个工厂，警察局是最为关注的。李汉对他们两家的那些积极分子的资料更是清楚明白。 可是眼前这个人？ 很陌生。 在发电厂以前的护厂保卫运动当中，李汉一次都没见过此人。 “李汉，别把事情搞大。如果城内知道这件事情，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段建功来到李汉旁边悄悄地对李汉说话。 李汉点头。 “谁说的，谁说的。谁说政府要拆掉发电厂，是谁说政府要炸掉发电厂。那都是谣言，谣言，是共党分子污蔑政府的谣言。你们这些人呢，是受到了共党的蛊惑。别相信这种谣言，政府从来就没有要拆掉发电厂的计划。” “是不是谣言我们不知道，但我们绝对不能让发电厂出现任何事情。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一步不离的保护发电厂。” “保护发电厂！保护发电厂！” “谁也不能拆除发电厂！” “谁也不能拆除发电厂！” 此人面不改色的跟李汉叫板。李汉拿出手中的枪，指了指那个人道：“你小子是不是找死。我不是说了吗？这是谣言，是共党散布的谣言。你小子要是继续在这里妖言惑众，信不信我一枪毙了你。” “我一个人死不足惜，但你们不能拆除发电厂。” 此人很硬气。 不仅没有被李汉吓着，反而是更进一步，给李汉压力。 “嘿。” 李汉擦了擦汗。然后直接开了手枪的保险道：“我还真见到不怕死的。你小子真以为我不敢开枪是不是？你以为我的枪是烧火棍不成？” 刚想要抬起枪，有个胖乎乎的手抓住了李汉。在耳边响起了很平静的声音。 “李汉，我刚刚说什么了，不要激化矛盾，控制局面。” “段处长，不是我想激化矛盾。奶奶的，是那小子不给我面子。我好话说了一箩筐，那小子就是听不进去。我就是吓唬吓唬他一下。” 李汉笑着关了保险，然后把手枪揣了进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还叫我们来干什么。大热天的也不让休息，又不让采取强硬措施。段处长，那你说怎么办？” 李汉一边发牢骚，一边盯着段建功。 保密局情报处？ 这可是手握大权的部门，段建功在保密局都是大权在握的重要人物。他一个保密局情报处处长干嘛来这里？毕竟这里发生的事情，并不算很大，并不值得保密局情报处处长亲自出马才对。 是为了甄别护厂的工人当中有没有地下党？ 没道理。 连李汉这个警察局的副局长，对于那些护厂的积极分子资料很清楚，难道保密局的情报处会不知道。经过这些日子的争斗，保密局对于这些工厂的工人领导应该很熟悉才对。 难道是发电厂又来了地下党大人物？ 会不会是眼前这个人？ 又或者段建功今天来这里是有其他的原因。 李汉有无数的疑问。 “现在局势紧张，前线情况也不好。城内不能再发生骚乱，我看简单应付一下，然后撤下去。在这里和这些工人对峙，我看也没什么效果。” “恩。” 李汉点头。 不过想了想道：“段处长，我还要请示一下我们局长。” “快去快回。” “好的。” 卷一 4 护厂英雄 “走了吗？” “走了。” “警察都走了。” “太好了。” “我们赢了，我们胜利了。” 看到警察离开，这些发电厂的工人都是一片欢呼。有不少人在前面的争斗当中已经挂彩，但这个时候依旧是发出了欢呼声。 因为他们护厂成功。发电厂保住了，他们和警察局的斗争当中再一次获得了胜利。没有比这个更高兴的事情。 “赵技术员，太感谢了。” 有个四十多岁的工人，也是浑身都受了伤。走过来感谢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也就是之前和李汉对峙的那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老于，你这样我就不高兴了。我也是发电厂的一员，保护发电厂义不容辞。” “好。” 中年工人忍不住拍了拍赵技术员。不过抬手的时候，动了伤势，让他立马皱眉。而赵技术员被拍了两下，也是打在了他身上的伤口上。 疼的他龇牙咧嘴。看到这样样子，老于反而是哈哈大笑。 “赵技术员，以前我一直认为你是个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就是一个没用的书生。没想到你跟我们一样，是有血气的，而且还是如此的硬汉。大家说是不是。” “不是。” 赵技术员摇摇头。苦笑道：“刚刚那个警察掏枪的时候，我其实是很害怕的。” “那个人？呸，一个狗日的大汉奸。” 老于呸了一声。 然后道：“以前仗着日本人在林中市狐假虎威，给日本人当狗。后来又投奔了军统，竟然没被当成是汉奸枪毙，反而混的越来越好。一个该死的混账东西。等到林中市解放，这样的人要第一个枪毙。” “就是，就是。” 旁边的工人都是点头。 提起李汉，这些人都是咬牙切齿。一个大汉奸，竟然在日本人投降之后还能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竟然混成了警察局副局长。 “赵技术员，你来林中市的时间短，没见过以前他是怎么给日本人当狗的。你别看他嘚嘚瑟瑟的，他绝对不敢开枪的。” “对。” 赵技术员楞了一下道：“刚刚那个人你们都很熟悉？” “当然。在林中市有几个人不认识他。他就是目前林中市警察局副局长李汉。他们家在林中市也是豪门望族。他爷爷当年还跟孙先生干过革命。他父亲那可是我们林中市的大商人，出了名的善人。可惜出来了李汉这样的汉奸，简直是丢尽了祖宗的脸面。” “是啊，狗日的汉奸。” 一个个七嘴八舌的说着李汉。 “赵技术员，赵技术员——” 就在大家谩骂李汉的时候，赵技术员突然之间倒了下去。 “小兵，小兵。你快来看，赵技术员怎么样了。” 晕过去了。 赵技术员受了伤，又跟警察对峙好长时间，在这么热的天，已经是挺不下去了。从后面跑出来了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背着医药包。 当然没什么药。 但一些简单的纱布，简单的医疗器械是有的。 “快把他扶进去。” “快点，快点。” 一堆人手忙脚乱的把赵技术员扶了进去。老于看着大家扶着赵技术员进入，对旁边几个人道：“你们看赵技术员如何？” “是个爷们。” “以前没发现，没想到在重要时刻还真是敢出手。” “是啊。” 都是点头。 护厂英雄。今天重要关头冲锋陷阵，虽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但却是敢于战斗。被那些警察打了好多地方，好多地方都挂了彩。 脑袋都被人砸了一下，可是依旧没有后退。特别是李汉来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那种视死如归的表现，真的是非常爷们。 好样的。 那些工人都是伸出大拇指。 老于也是点点头，道：“要不是赵技术员帮我挡了一下，那一棍下来就砸我脑袋上了。赵技术员是救了我一命，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前觉得他独来独往，阴沉沉的，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所以有些看不起他。没想到真是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最危难的时候才可以看出谁是爷们，可以看出谁是真的朋友。” “是。” “何指挥的家人说，何指挥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不见了。那些特务连何指挥的家人也抓了，他们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我估计是被保密局或者是警察局的人抓了。现在到了最后的时候，敌人越疯狂，就表明我们离胜利越来越近。我们一定要保住发电厂，绝对不能让敌人破坏发电厂。” “老于，你放心。” “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们也要保住发电厂。” 看这些人众志成城，老于才点了点头。 道：“我去看看赵技术员怎么样。你们分队看守发电厂的大门，千万不能让外人溜进来。” ………… “怎么样了。” 保密局。 曹卫东的办公室。 曹卫东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已经有些慌乱无序的人，很平静的说话。在曹卫东的后面站着一个人，是胖乎乎的段建功。 不过这个时候的段建功一脸严肃，哪里有平常那种笑眯眯的表情。 “站长，你放心。都安排妥当了。” “恩。” 曹卫东“恩”了一下，但很快又道：“今天你本不该去的，是我有些太着急了，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你目标太大，而且你出面有些刻意，有些反常。如果有细心的人，说不定就会发现一些端倪。” “站长，不会有事情的。我们安排已经很巧妙了。” 段建功小声的说话，道：“而且就算这条线出现问题，我们不是只有这一条线？” “恩。” 没说什么。 但两个人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站长，真的不用告诉李汉吗？我看他今天的表现还是很出色，对党国还是很忠诚的。” “呵呵。” 曹卫东笑笑。 然后道：“建功，我告诉你，李汉这小子是一个泥鳅，滑不溜秋的小泥鳅。他是最懂得怎么生存的人，你看看他这些年是怎么生存的，你就知道这小子是绝对不会做得罪人的事情。现在开城那边已经岌岌可危，只要开城被共军拿下。到时候共军的大军兵峰会直指林中市，林中根本就守不住的。这个时候他怎么会真的开枪，不给自己留一个后路。所以他今天的一切，只是担心目前混乱的情况之下，会不会影响他的安全。所以在你面前表决心，不希望在最后时刻让自己有危险。” 段建功肃立在一边，静静的听着曹卫东评价李汉。 “李汉这小子，别看现在表决心，好像是忠心耿耿一样。只要共军攻城，共军拿下了林中市，第一个投奔共党的就是这小子。要是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他，第一个出卖我们的就是这小子。所以这小子不能知道我们的计划。” “可是……” 段建功犹豫了一下，道：“站长，完成计划的时候，说不定要用上李汉的。” “所以更不能告诉他。” 曹卫东很自信。 指了指窗外的人，道：“看看，看看。共军还没有打进林中市，这些人已经是人心惶惶。可是你看看李汉那小子，有一点紧张的样子吗？那小子说不定早就想好了退路。不过那小子在共党那边混的越好，对于我们越是有利。到时候说不定还真需要这小子的配合。” “是。” “告诉我们的人。那小子如果想要和共党联系，或者要投奔共党，都不用管。” “是。” 段建功点头。不过想了想道：“站长，那天晚上行动的时候，李汉回家会不会看到……” “哼。牛培吉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明明告诉过他，所有的警察都要回来待命，他却私自解散了那些警察。” 曹卫东此时脸色非常难看。说起行动处处长牛培吉是一脸的愤怒。 “站长，牛处长仗着毛局长对他的宠爱，在站里一项是我行我素，目中无人。” “一个莽夫而已。” 曹卫东很是不屑。听到曹卫东的评价，段建功在后面露出笑容。不过笑容很快消失，道：“我只是担心。如果李汉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以后说不定会坏事。” “放心，翻不起大浪来。他看到了又如何？他还能告密不成？谁会相信他。他是一个聪明人，绝对不会把自己卷入是非当中。你什么时候看过他把自己卷入一些是非里面。这小子那点小心思，我看的很清楚。” “是啊。” 段建功立马附和道：“李汉这小子再聪明，那也是站长手里的孙猴子，怎么都逃不出站长的手掌心的。” 卷一 4 护厂英雄2 又是一天。 短短一天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连李汉这样潜伏敌营近十年的老地下党，都感觉到太疲劳。一天之内发生的很多事情，都让李汉想不清楚。一个又一个反常的事情，让李汉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里面必然有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但又没有一个人可以讨论。 胡文忠是李汉在林中市唯一的上线。虽然不常见面，但有紧急的事情的时候，李汉还是会发出见面的请求。 但现在胡文忠被捕，连讨论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道胡文忠现在是死是活。但地下党的纪律，李汉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打探胡文忠的事情。 为什么？ 那是保密局。 里面全都是特务，大部分都是接受过正规训练的特务。李汉稍微露出一点马脚，就会被他们看出来。因此虽然很想知道胡文忠他们的死活，但李汉还是要忍住。 至于那四个人？ 李汉不停地在思考四个人的资料。他们四个人的资料，李汉很熟悉。只要是警察局重点关注的对象，对于他们的资料就没有李汉不知道的。 李汉拿出一张纸，在纸上写出了几个人的名字。 四个人是目前林中市护厂的几个代表，一个是发电厂的护厂指挥何辉，一个是自来水厂的护厂指挥李海生，还有一个是林中市最大的纺织厂泰源纺织厂的工人代表黄长生。 最后一个是林中市煤炭厂的工人代表叫黑子，原名叫李平安。 很活跃。 随着解放军目前进攻开城，林中市的地下党活动很是“嚣张”。这些工人代表组织工人，开始护厂，影响力很大。 四个人的资料李汉很熟悉。这四个人当中，有老婆有孩子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发电厂的护厂指挥何辉，一个是自来水厂的李海生。 因此李汉立马在何辉和李海生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妻儿，妻儿。何辉还是李海生？” 李汉喃喃自语。 会是他们两个人当中的哪一个？除了他们两个人，煤炭厂的李平安没有孩子，纺织厂的黄长生妻子难产而死，只给黄长生留下了一个女儿。 何辉和李海生，他们两个人当中谁会变节？ 又或者是保密局放出的假消息？ 保密局这些人都是专业的特务，他们的话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这需要李汉自己判断。如果何辉和李海生有人变节了，那么他们会出卖谁？ 发电厂和自来水厂肯定有地下党活动，那些积极分子不要说，还会有很多打配合、支援的地下党存在。 会是谁？ 李汉在考虑。胡文忠他们为什么在自己家这边开会，胡文忠是一个老地下党，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而且胡文忠为什么要开会？ 到底是谁出卖了胡文忠。 还有今天的事情。 处处都诡异。 警察局和发电厂的工人有过多少次的对峙，也有过不少冲突。自从传出政府要炸毁发电厂开始，发电厂工人和警察就一直关系不好。但一直以来都仅仅是一些小冲突，警察局这些人都是本地人。 他们和其他人不一样，甭管是谁来，都只能是留在林中市。 如果是以前，他们当然不怕，早就把这些工人领头的抓起来了。但现在解放军大兵压境，连政府机构的大佬都准备撤离林中市，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小人物。他们这些人都是得过且过，谁真的有病卖力。他们可不想太过得罪“共党”。而发电厂的工人更是如此。 他们的目的就是保卫电厂。只要保卫发电厂，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可是他们怎么会和警察发生冲突？这对于他们应该是非常不利的。 还有那个人。 李汉在纸上写出了赵世安的名字。 今天的护厂英雄，和李汉勇猛对峙的赵世安，一个根本就不在李汉资料当中的人物。对于发电厂这么重要的工厂，李汉脑海当中最少也有二十几个人的资料。可是偏偏就没有今天看到的那个人。李汉开始还以为这个人是地下党新派来领导发电厂工人的。 可是也不太对。 如果是新派来的领导，是绝对不会这样盲目出头的。因为这样很容易被保密局和警察局调查，被他们针对。 所以回去之后，李汉是立马调查了这个人。 赵世安是发电厂的技术员，在一年半以前进入了发电厂。从履历上来看，赵世安是南京人，在日军攻破南京的时候，只有十七岁的赵世安逃离了南京。而他的父母都死于那场大屠杀当中。后来赵世安在重庆继续上学。 解放战争爆发之后，因为中原地区的重要位置，所以被分配到了发电厂工作。一直担任发电厂的技术员。 以前一直是很低调的人。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他是一个比较清高的人，毕竟一直是读书人，并没有和那些工人有多少关系。 但今天他如此积极，如此勇猛。 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他真的是为了保卫发电厂？ 段建功的行为就更加不理解。段建功一个保密局情报处处长，怎么去了那种场合。很小的事情，交给警察局就可以。就算发生了冲突，也不需要保密局插手，更不需要保密局情报处处长亲自出马。 而且今天段建功的举动也很反常。几次过来提醒李汉，要稳定，要稳定。 和他有什么关系。 处处都是诡异。 李汉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脑海当中不停的考虑。有些东西看起来自己能够抓住，但又是抓不住。 在纸上，李汉已经是写满了自己怀疑的所有的人，以及所有的事情。 但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哎——” 李汉叹了口气。 从卫生间拿出了装水的盆，把写满字的纸扔了进去。等完全泡开看不清楚字了之后，把纸捞上来，把它撕碎。 最后才扔进了垃圾桶。 ………… 虽然晚上一直在考虑很多事情，但李汉还是一早上就起来。因为早上到了时间就有人给李汉送饭过来。早晨吃饭饭之后，简单收拾一下，已经有车过来接李汉。 “李哥。” “吃早饭了。” “是。” 给李汉开车的是很年轻的人。 叫崔七斤。 因为生他的时候，生出了一个大胖小子，当时是七斤。所以他老爸给他取名叫崔七斤。 目前才二十一岁。 是李汉常去吃饭的饭馆老板的儿子。其实那家饭馆的老板崔老汉是李汉家以前的佣人出身，在那里开了一个饭店，和李汉一直关系不错。李汉看崔七斤很是顺眼，而且两家是这种关系，所以让他过来给自己开车。动用关系让他也混上了一个警察名额。 “李哥，前天晚上抓的共党头目被枪毙了。” 坐在后座位上的李汉瞬间瞪大了眼睛，不过只是一瞬间而已。就算是在崔七斤这样自己一手看大的，又是一手拉近警察局的人面前，李汉也始终是保持着一丝警惕。 除了和胡文忠见面之外，在任何人面前李汉都保持足够的警惕。 因为李汉知道。 自己任何细微的表情，一旦被人看破，都会影响自己的安全。所以瞬间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枪毙了？” “是。” “枪毙的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我早上过来接你的时候，外面卖报纸的就是这么喊的。” “是吗？” 李汉声音很平静。 丝毫没有变化。笑着道：“被保密局抓了，哪里还有活路。待会路过的时候，买份报纸，我也看看。看看保密局到底抓了多大的人物。” “是。” 汽车转过一个弯，崔七斤把车停了下来。然后把窗户摇下，大喊道：“卖报的，过来过来，拿份报纸。” “李哥，报纸。” “恩。” 李汉很无所谓的接过报纸。然后翻了翻，到了第二页的正面看到了自己想要看的新闻。 “枪毙共党头目胡文忠。” 下面是大大的黑白照片。 胸前好几个弹孔，躺在那里。一个非常熟悉的人。李汉脸色很平常，很平静的看着报纸。还有一条腿是很嘚瑟的不停抖动，看起来丝毫不在意。 但不是。 李汉的手已经是冒汗，有一只手放在下面紧紧地握住。抖动的大腿看起来是吊儿郎当，其实李汉是利用这个动作来掩饰自己心中的紧张，自己心中的伤心。 这是胡文忠。 他是李汉的老师，是革命领路人。这些年一直是李汉在林中市唯一的上线。 可是，他牺牲了。 心痛。 这种感觉李汉这辈子承受过很多次。乱世当中，李汉失去过很多亲人。家人被土匪杀害的时候，筱妤离开林中市的时候，梓岚牺牲的时候。 都给了李汉很大的悲痛。 这一次也是一样。 胡文忠牺牲了，一个陪伴了自己十年的革命领路人牺牲了。甚至家人去世之后，胡文忠在李汉心中是父亲的角色。 可是他牺牲了。 李汉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一样，甚至被人不停的撕扯一样的疼痛。胡文忠这些年的音容笑貌李汉都记得，记得清清楚楚，但却牺牲了。甚至瞬间感觉喘不过气来。 但李汉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悲伤。 就算崔七斤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就算崔七斤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李汉依旧是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悲伤。 因为这是作为老牌情报员的基本素质。 李汉悲伤，但泪只能是往肚子里咽。慢慢的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脸上露出笑容道：“原林中市边区党委书记，好大的一个官。他奶奶的，抓了这么大的官，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也不给我们警察局一些奖励。那天晚上我们也是参加行动的。” 李汉骂骂咧咧。 “李哥，现在都在传共军要打进来，是不是真的？” 崔七斤是孩子。 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李汉笑着道：“你管他共军来不来，好好开你的车，不会有事情的。” “是，李哥。” “七斤，记住。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要打听这种事情，对你没什么好处的。有你李哥在，不会有事情的。” “是。” 卷一 5 解放 “李哥。” “李局长。” 李汉来到警察局的时候，警察局的气氛不怎么好，一个个都是耷拉着脸，没什么兴致。和李汉打招呼也都是病恹恹的样子。 李汉也没在意。 自从解放军大部队进攻开城开始，应该说是支援开城的国军一个军部队被解放军围城打援损失惨重之后，开城就已经被解放军团团围住。 开城一失，林中市就会岌岌可危。 所以警察局一直以来气氛都不好，所有的警察都没有心情工作。很多人都是经历过抗战结束，国军接手林中市的过程。 当时就是这种情况。 不知道多少人担心国军进来之后，会给自己一个汉奸的罪名。当时只要被扣上这个罪名，那么房子没了、票子没了，说不定还要被枪毙。 所以那个时候所有的警察都是胆战心惊，恨不得找到军统向他们表示决心。 现在又是一次政权变化。 大家心情当然沉重。这些警察都是林中市人，都是小兵，也不能和林中市的那些大员一样撤离林中市。他们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不可能不担心。 “李哥，局长找你。” “我知道了。” 李汉进入警察局，径直来到了历易升的办公室。上前随意的敲了敲门，然后没等里面说什么就直接开门进去，坐在了前面的椅子上。 历易升看到李汉这种无礼的样子，先是皱了皱眉。但很快笑眯眯道：“李汉，你来了，快坐，快坐。” “局长，找我什么事情。” 李汉很是随意。 丝毫不在意历易升是警察局局长。抗战历易升还不是警察局局长的时候，李汉就是日本人的政保局代表进驻警察局。那个时候历易升面对段勋这个“日本人的代表”，那可真是毕恭毕敬。 抗战结束，要不是李汉跟军统联系上，然后推荐了历易升，历易升哪里有资格坐在警察局局长的位置上。当时的个情况是李汉年轻，而且毕竟是“汉奸”出身，要不然这个位置应该是李汉的。 有保密局撑腰，李汉在警察局谁都不怕。 历易升也是如此。所以在外面李汉给足了历易升面子，但平常谈话李汉都是非常随意。 “这是保密局转过来的。让我们接收保密局的那些罪犯。” “保密局？” 李汉疑惑的接过来看了看。原来是保密局要把他们关押的犯人全都转给警察局，要求警察局接收。李汉皱眉，道：“局长，这保密局是发了什么疯。保密局的犯人都是重犯，主要是政治犯。他们怎么会把犯人都交给我们警察局处理。要是中间出了一些差错谁负责。” “保密局要走了。” “要走？” “你今天上班晚了，没得到最新的消息。开城被共军打下来了。就在今天凌晨，共军部队已经是控制了开城。” “开城沦陷了？” “恩。” 李汉站起来一脸惊讶。 张大嘴巴看着历易升，一脸的不可置信。看到李汉这个样子，历易升心中好笑。让你仗着保密局的撑腰，在警察局这么牛气。 连自己这个警察局局长都不放在眼里。 现在看你怎么办。 不过看起来李汉一脸担心，但其实李汉心中是非常激动的。因为开城是离林中市最近的大城市，甚至可以说是林中市的北大门。 开城一旦陷落，林中市的解放近在咫尺，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林中市要解放了。 这是李汉八年前接受任务潜伏开始，就一直盼望的事情。现在终于要解放了。不过李汉在这里潜伏这么多年，虽然心里很激动，但没有表露出丝毫的喜悦。 这点控制能力还是有的。 “到底是什么情况？开城的军队呢？” “没了，都没了。” 历易升摇头。 然后给李汉一份刚刚送来的情报。李汉接过来看了一下，那里面有稍微详细的情报。1948年10月11日5点钟，也就是今天早晨五点钟，离林中市最近的大城市开城被解放军攻陷。拿下开城之后，解放军大部队目标已经是直指林中市。 大家都知道，解放军进攻开城就是为了进攻林中市。因为林中市是交通要道、后勤基地。按照情报，解放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开始直指林中市。林中市外围阵地，和解放军先头部队甚至已经交火。 没什么可说的。 到了这个地步，李汉相信没有人会承认国军能够守住林中市。因为解放军拿下开城，歼灭了国军一个师的部队，击溃了国军两个师。 更不用说之前支援开城的国军一个军的援军被解放军围城打援，损失惨重。这样的情况之下，林中市已经是得不到多少支援。 “保密局那边已经做好了撤离的准备，所以把他们手中的犯人全都已交给我们。” “局长，我们怎么办？” 听到保密局要撤退，李汉赶紧是问了历易升。历易升叹口气摇摇头，苦笑道：“我怎么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还是先去领人吧。你和保密局的人熟悉，你过去交接，接收那些人之后，全都关到我们的监狱当中。” “好。” “对那些犯人……” 历易升想要说什么，但还是闭了嘴。因为历易升忽然想起来，李汉和保密局关系亲密，有些话不能说出来。不过李汉笑了笑道：“局长，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对这些犯人不会跟以前一样，我一定会保证他们的安全。我们未来的身家性命，说不定就掌握在他们手中。” “去吧。” 历易升没有接话。 为什么？ 李汉这个人是著名的变色龙，谁能够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李汉现在可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如果也决定跟着保密局撤离林中市，那么自己就要小心。现在自己要是接话，最后时刻被保密局抓了，那真是倒霉透顶了。 李汉笑笑，然后离开了。 走在外面的李汉，心情越来越好。虽然表情平淡，但脚步不由自主的轻了不少。这让李汉惊醒，李汉知道林中市马上要解放，这个时候自己更要冷静。因此李汉为了让自己冷静，所以不停的让自己的脚步变慢。 慢。 让自己恢复平常的脚步，平常的态度。 以此来压制心中的兴奋。 “七斤。” “李哥。” “去，跟成处长说一下。调派四个吉普，三个大卡车，以及二十来个人，跟我去执行任务。” “是。” 保密局要撤退了。 其实接到开城被解放军攻陷的消息之后，林中市几乎所有部门都已经完全乱套。那些大员一个个都收拾东西，准备随时撤离林中市。 不过既然有命令，警察局还是要接受命令。警察局行动处处长成勋坐在李汉旁边，看了看左右除了开车的崔七斤之外，没有其他人。 所以很小声的问李汉道：“局长，我们这个时候接收保密局的犯人，是不是时机有些不对。” 成勋三十九岁。 在林中市已经做了二十年警察，从小警察开始一路爬升，一直到现在担任行动处处长。其实说是行动处，警察局行动处并没有多少行动。每天巡逻，也就是治安大队。 “老成，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七年时间。” “七年了。” 李汉点头。 早在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之前，李汉和当时在警察局工作的成勋认识。当时自己给英国人当翻译，和警察局打交道次数比较多。 “老成，你相信我吗？” “局长，这还用说吗。在林中市，我老成最相信的就是局长了。三年前要不是局长，我老成怎么可能还在这里，早被军统枪毙了。” “恩。” 李汉没说话。 成勋也不说话，静静的等待李汉说话。李汉好一会才道：“我们是小人物，上面打仗那是上面的事情。我们就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情。这批犯人来了，统计好他们的资料。虽然用不着好吃好喝的照顾，但也不能有任何的虐待。国军胜利了，就把他们完整的交还给保密局。共军来了，我们就把他们交还给共军。所以这批人必须要做好登记，所有的犯人资料必须要齐全，在我们手中不许有任何的死伤。明白我的意思吗？” “局长，我知道了。” 卷一 5 解放2 “段处长，何必这么麻烦。找个地方全都枪毙得了。” 交接犯人。 本来这种交接犯人，只要是警察局过来和保密局的监狱方面做好交接就可以。不过保密局方面出面的是保密局情报处处长段建功。 胖胖的。 可能因为太胖，所以段建功汗流的很厉害。弄得段建功是不停地擦汗。 “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煞气。” 段建功冷哼一声。 还是站长说的对。李汉这小子的话真不能相信。这小子这些年在警察局当副局长，除了配合保密局抓人之外，什么时候真的抓过一个共党，什么时候真的枪毙过一个人。现在跟自己扯这些。 滑不溜秋的小子。 “段处长，不是我煞气，而是这些政治犯弄到我那里也是一个问题。听说你们要撤了，还留着他们干什么。” “我们是保密局，是国防部保密局。” 段建功斥责一下李汉。 然后道：“我们抓的这些人是政治犯，但有些人是政治犯，也有一些人是没有甄别的。我们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全都枪毙，那我们保密局成什么了。我们现在没时间甄别，所以就全都交给你们。” “恩。” 李汉点点头。 但其实内心很是警惕。保密局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有政治犯，也有没能够甄别的。这有什么关系，保密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保密局讲究的就是“错杀一千，不放一人”的策略，什么时候改吃素了。 李汉一边说着，一边在看着交接的犯人。 有些犯人李汉认识。因为那些犯人的档案，李汉也看过一些。但有些犯人比较陌生，毕竟自己是警察局副局长，并不是真的保密局的人。 保密局的很多绝密档案自己是看不到的。很快李汉看到了，和胡文忠一起被捕的四个人。他们四个人都是全身伤痕，而且不是作假的伤痕，是真真正正的伤痕。 全身上下都是如此。 李汉在警察局也已经很多年时间，也看过很多审问犯人的。包括当年日本宪兵队审讯犯人，李汉也是看过的。 伤势是真是假，李汉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四个人都在交接名单当中。李汉看到他们四个人，心中一紧，但还是很无所谓的道：“段处长，那几个人不是跟昨天被枪毙的胡文忠一起被抓的吗？” “是。” “胡文忠都枪毙了，留着他们四个干什么。” “震慑懂不懂。” “震慑？” 李汉用一种很疑惑的样子看段建功。 段建功笑着道：“你呀，还是太年轻。胡文忠是林中市的共匪头目之一，枪毙他能够震慑林中市越来越猖獗的共党地下人员，以及同情共党的那些人。至于那四个人，都是林中市护厂积极分子，把他们关进监狱，而不枪毙，是为了不和那些工人发生正面冲突，又给他们一个警告。告诉他们，只要我们愿意，我们随时都能够抓他们。” “还是段处长看得远。” 李汉“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局长。” 李汉和段建功说话的时候，成勋来到了李汉身边。 “交接完了。” “是。第一批交接的有三十七个人，都已经交接完毕。” “行，车队掉头。” “是。” 成勋立马过去指挥车队。李汉对段建功道：“段处长，我们先走了。” “好。” 段建功点头，道：“还有三批，你们可要尽快的过来交接。” “我知道。” 李汉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车上。汽车发动之后，李汉对坐在旁边的成勋道：“交接资料呢？” “这里。” “都是重犯。” 李汉翻看这些资料，看到这些犯人的档案，忍不住吸口气。一个个都是地下党的大人物，包括很多积极分子。 这些人怎么会移交给警察局。 李汉现在是越来越想不清楚。 到底是为什么？ 按照保密局以往的作风，不应该是这样大规模的移交手中的犯人才对。当然把这些人移交给警察局，然后关到监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以前保密局也会把一些审讯之后的犯人关到其他监狱。但那些都是轻犯，真正的政治犯、重犯什么时候移交给过警察。 更何况这样大规模的移交。 虽然说是保密局目前仓皇离开，但也不至于移交这么多犯人。李汉仔细的看了看这些档案，保密局并没有做什么隐藏。 档案很详细。 可越是这样，李汉心中越是紧张和着急。 “老成，还是那句话。这批人用不着好吃好喝，但千万不能出任何事情。伤势严重的，找个医生给他们看看病，别让他们在我们手中死了。” “是。” “还有这批档案，全都送到档案馆封存。告诉档案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这些档案。” “是。” 回到警察局之后，李汉也没有去处理什么事情。反正这个时候，整个林中市的行政机关都已经是完全乱套，正常工作根本无法进行下去。 李汉也不想太积极。 现在这个时候，李汉知道自己不能做太多事情。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是要稳住。自己本来就不是一个很勤奋的人，吊儿郎当不会有人管，如果自己太积极，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梳理一下想不清楚的事情。很多事情现在想不清楚，但很多问题李汉必须要知道。 胡文忠被捕？ 谁？ 是谁出卖了胡文忠。从当天保密局的行动来看，绝对是有人告密，要不然不可能是那么精准的逮捕行动。 警察局是晚上五点钟左右已经接受了命令，而真正去封锁那个地方是晚上八点多钟。也就是说几个小时之前保密局已经有了消息。 而且胡文忠为什么在那个地方开会？ 原因是什么？ 和胡文忠一起被捕的几个人当中，谁变节了？又或者是保密局故意释放假消息？应该不可能。李汉自认为自己不可能被发现，那天那个时候保密局情报处的人是说漏了嘴的。 那么肯定是有人变节了。 但保密局没放他，也没有枪毙他，反而和其他人一起转移到警察局的监狱。保密局想要干什么？是想要和其他人一起放出来。 以后潜伏下去？ 又或者有什么计划。 李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林中市快点解放。因为只有回到组织之内，这些疑问才能够彻底解开。只有动用组织的力量，才能够知道一切。 1948年10月11日，开城解放。 1948年10月13日，解放军先头部队离开开城，开始进攻林中市的外围阵地。双方部队在外围阵地开始交火。 很快解放军大部队开始开进林中市。 1948年10月15日早上10点40分左右，林中市外围阵地有两个团的部队突然阵前起义，投奔了解放军。让林中市外围防线迅速被攻破。 兵败如山倒。 国军外围防线攻破之后，整个国军阵线全线溃败。 20个小时。 20个小时之内，林中市外围六十公里的防线全都被解放军攻破。1948年10月17日，林中市管辖的最近的县城林县解放。 林中市已经是岌岌可危。 完全乱套。 而此时的林中市地下党是越来越活跃，他们组织林中市的工人、农民、学生，争取林中市的安定。不让惊弓之鸟的国军溃兵和林中市政府对于林中市进行破坏。 警察局干什么？ 林中市的地下党已经是公开派人过来找林中市警察局，要求他们配合地下党接收林中市。对于这种局面，李汉是游刃有余。 因为李汉早就经历过抗战日军战败的情况。因此李汉立马联系了林中市地下党，愿意让警察局配合地下党活动，稳住林中市的秩序。 很正常。 历易升也是找到地下党，其他留在林中市的政府机构的工作人员都在和地下党联系。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找出路。 1948年10月19日晚上，林中市最后一支部队选择投降。1948年10月20日，解放军全面控制林中市。林中市彻底获得了解放。 1948年10月21日，林中市成立了军管会。 卷一 1 天堂地狱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民主政府爱人民……” 一间不算很大的办公室，当然也不算很小。 足足有二十平左右。 屋里有个穿着浅蓝色警察服的男人。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是松开的，衣服穿的松松垮垮，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起来大约二十八九岁，叼根烟，双脚放在桌上。 此人看起来没睡醒一样，微微闭着眼睛。头发也是乱蓬蓬的，但英俊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丝丝满足的笑容。嘴里非常欢快的哼哼着这些日子一直在广播上播的歌。 “李哥，你这么快就学会了这个歌，唱的可真好。” 此时有个二十来岁的小警察悄悄地进屋给他倒茶。听到这首歌曲，先是楞了一下，很快就是恍然大悟的样子。 立马拍了马屁。 唱歌的那个人听到小警察的话一愣，停止了哼哼这首歌。 脸中迅速的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吊儿郎当的样子，立马把口中的烟吐了出来。 “呸——” 把口中的烟吐出来之后，又把双脚从桌上放下来，对着给自己倒茶的小警察道：“你小子学着点。到哪一个庙，就要学会烧哪根香，这是生存之道。这个乱世，我们这样的人想要活着，就要学会这一点。现在这个地方已经是解放军的地盘，以后你我都要在他们的手底下干活。既然要在他们手底下吃饭，就要跟着他们的规矩行事，就要做他们喜欢的事情。你没听这段时间大喇叭天天都在放这首歌，我们当然也要唱这首歌了。明白了？” “是，是。” 小警察连连点头。 然后把倒上的茶杯递到了此人面前，一脸谄媚道：“李哥，你见多识广，我们警察局谁能跟你相比。我听外面有些人说，国军很快就会打回来。保密局当初离开之前还威胁过我们，说如果我们敢给共党卖命，就要我们的命。” “别跟我说保密局那帮混蛋。保密局行动处那个牛气哄哄的牛阎王，好像自己多厉害一样，整天在我们面前摆架子。但其实呢？这群混蛋东西，没本事抓共党，却天天吓唬我们这些人。他们如果有本事，也不会把林中丢给了解放军。管他共党还是国军，谁来了我们就给谁卖命。不用管保密局那些混蛋的威胁。而且国军还能回来？” 年轻人是一顿猛批保密局。 让给他倒茶水的小警察吓得是胆战心惊，立马是上前把门给关上。保密局就被赶走了，但谁知道保密局是不是都撤走了。 保密局是打不过解放军，可是收拾他们这样的小警察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看到小警察这样，年轻人才没有继续批下去。而是轻轻地吹着茶水，尝了一下。 “李哥，国军真的回不来了？” 小警察很是小声的问年轻人。 “回来个屁。让你们多看看报纸，你们不听。9月份的时候济南沦陷，当年大名鼎鼎的七十四军军长王耀武被俘。现在东北都快要沦陷了，委员长几十万大军在东北被人全歼，就剩下沈阳一个城市，估计也坚持不了几天时间。北平地区和徐蚌地区的情况也非常不好，就这一年当中国军精锐部队损失惨重。回来，回来个屁。” 年轻警察冷哼一声。 不过还是道：“当然，打仗的事情谁也说不好。现在解放军占据上风，说不定下一次战争国军会赢也说不定。而且美国看在大家都是自由世界的份上，帮国军一把呢？但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就是一群小警察。共党来了，我们就唱‘解放区的天’，国军来了我们就挂青天白日旗。反正甭管是谁来了，我们就唱那个山头的歌，保证没问题的。” “李哥，我们这里谁不知道你学问大。你以后得多教教我。现在解放军来了，我们这些人可都是胆战心惊的。我们有些人可是抓过共产党，会不会被他们枪毙？” 小警察很是担心的问道。 “放心。解放军才刚刚拿下我们这里，手中根本没有足够的人。而且他们还在打仗，特别是徐蚌目前大军云集。林中不可能留下大部队，估计大部队很快就要去徐蚌地区。等到大部队离开，没有我们他们根本就管不了这个城市。” 那个吊儿郎当的年轻警察很是无所谓的摆摆手。 “是。李哥，我相信你。李哥，他们要组建什么新的公安局。我们这些人都要被编入到新成立的公安局。” “恩。” “李哥，叫警察局叫的好好地，怎么叫公安局。这是啥意思？” “管他什么意思，跟我们警察局应该是一个意思。都是当差吃饭，管他是在警察局，还是在公安局。” 小警察说话是非常谨小慎微，都是很小声的说话。但坐在那里的年轻警察却是丝毫不在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烟瘾比较大。从桌上再次拿起了“骆驼牌”香烟，刚刚拿出来，小警察立马拿起火柴，给年轻人点烟。 很聪明。 年轻人看了一眼小警察，很是赞赏的点了点头。 “局长呢？” “去了新成立的市政府，说是要去迎接新的公安局领导。李哥，我看局长就是要去拍马屁，却不带着你。当初我们警察局可是在你的带领之下起义的。就算是去参加新公安局组建的会议，也应该是你去才对。” “你以为我稀罕。什么时候去的？” “一早上就去了，到现在快两个小时。” “恩。” 年轻人点头。 1948年11月。 天气已经转凉，但林中市的气氛很是火热。因为林中市刚刚被解放军解放，到处都是新人新气象。从解放军攻下林中市到今天才是第十一天。十一天前解放军击溃林中市保卫部队，控制了林中市。 然后在林中市成立了军管会。 军管会成立之后，林中市军管会进行全城戒严。而这段时间林中市的治安交给了市军管会警备司令部负责。原林中市警察局基本上无事可做，当然也不敢做什么其他事情。 不过随着林中市稳定下来，扫除了一些武装抵抗力量之后，军管会虽然没有取消，但在昨天已经成立林中市市政府。 市政府下辖公安、文教、工商三个部门。 公安局随着市政府的成立一起组建，开始从警备司令部接手林中市的治安。原来的林中市警察局，也被编入到了新成立的公安局。今天就是新公安局的领导班子来接管警察局的日子。 原警察局局长去拍新公安局领导的马屁。 “砰砰砰——” “李哥。” “咋了？” “局长来了命令，让我们列队欢迎一下公安局的新领导。” “知道了。” 年轻人丝毫不在意，继续抽烟。直到烟都抽完了，才吊儿郎当的走了出去。小警察一直等着年轻人抽完烟，然后跟在他的后面。 “李哥。” “李哥。” “李局长。” 随着年轻人走出来，所有人都是跟他打招呼，称呼也是乱七八糟。还有一些年纪比较大的，大约在四五十岁的警察见到他都是点头哈腰。 年轻人对他们都是点点头。 “局长呢？” “局长还没有回来，不过小黄回来传达了局长的命令。说林中市新任公安局领导今天会赴任，他让我们所有人在门口列队。” “那就走吧。” 市警察局还是很大的。 虽然因为战争，所以逃走了不少人，辞职离开的人也很多，但目前在警察局总部依旧有一百多人的工作人员。在年轻人的指挥之下，大家松松垮垮的列队。 大家是警察，又不是军队。 天气这么冷，进入十一月份之后中午最高温度也不过是二十度左右。现在因为是早上十点钟左右，温度只有十五六度左右。因此很多人都跺跺脚，觉得温度太低。这么冷的天出来一个个心理骂娘。不过毕竟是要在别人手底下吃饭，天气再怎么冷大家也要列队。 年轻人倒是没有站着。 而是搬个凳子出来，坐在一旁。又是拿出一根烟，不过这个时候他的手突然有些抖动，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 年轻人长长的舒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刚刚自己在办公室当中就有些得意忘形了。越是最后时刻，越不应该这样。因此他慢慢地点烟，然后翘起二郎腿，闭着眼睛半靠在椅子上。用这种方法来让别人看不到自己的异常。 也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滴滴滴——” 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所有人都感觉身体越来越冷，此时前面来了好几辆车。前面三辆是比较常见的那种吉普车，后面还有两辆卡车。 原警察局的局长历易升坐在最前面，很快车来到了警察局门口。 历易升从远处看到年轻人坐在椅子上抽烟非常不满。下来之后立马喊道：“李汉局长，还不快列队。公安局领导都来了。” “局长。” 其实李汉已经是听到了汽车声音，但他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所以才依旧是闭着眼睛，一边抽烟来缓解心中的紧张。一直到历易升叫他，他才睁开了眼睛。 慢腾腾的站在了一边，这个时候从车上下来了四十多名解放军。 李汉低着头，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所以没有看他们。此时历易升点头哈腰的带着几个人来到了这些警察面前。 “兄弟们，欢迎公安局领导。” “呱唧呱唧。” 那些人一个个本来是冷的有些生气，但看到解放军来了，立马是使劲的鼓掌。因为大家都知道，未来一段时间大家都要在他们下面吃饭。因此心里骂娘，但还是使劲的鼓掌。 “这位是新任公安局长韩正贤局长，这位是公安局副局长万伟局长。” “历局长，给我们介绍一下你们警察局的精兵强将。” “好好。” 历易升带着韩正贤和万伟，第一个来到了李汉面前。对着两个人道：“韩局长，万副局长，他是李汉，是我们林中市警察局副局长。” “韩局长，万副局长。” 李汉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立马抬头敬礼。眼睛扫了一下新任公安局长韩正贤和副局长万伟，脸色很是平常，没什么变化，但心里突然冷了下来。 天气冷算什么。 身体冷算什么。 看到他们两个人的瞬间才是真正的冷，是一种刺骨的寒冷，一种从内的寒冷。李汉瞬间感到自己的心脏停了一下，突然觉得全身的器官都暂停一样。 李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喜悦变成了不安，突然从天堂掉到地狱，又或者说整个人沉浸在冰窖的感觉。他一瞬间有些糊涂，或者说不知道现在应该干什么。 甚至瞬间全身冒冷汗。 但他还是在心中让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冷静。 好在李汉经验丰富，心中虽然已经是翻江倒海，但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 “没想到林中市警察队伍当中，还有如此年轻的副局长。” 韩正贤呵呵一笑。 韩正贤穿着一身土土的解放军军服，衣服虽然很是干净和板正，但好几处都是有缝补的痕迹。年纪大约在五十岁左右，个子不算很高，长相很是朴实，双手都是茧子。笔挺的站着，一看就是多年带兵打仗的军人。 其实他是很疑惑，林中市也是一个不小的市，甚至作为中原的交通要道之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城市。这样一个城市的市警察局副局长，怎么是这么年轻的人。 看似是夸奖，其实是问历易升，这么年轻的副局长是怎么来的。 历易升立马道：“韩局长，你可别看李副局长年轻。他可是留学归来的大才子，会好几门外语。还是我们林中市的活档案，只要是关于我们林中市的事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包括林中市大大小小的街道，就连下水道的分布，他都清楚的了解。” “哦？” 韩正贤听到历易升的介绍，突然对于李汉很有兴趣。毕竟这个年代，只要是念过中学堂，也就是说只要是中学生那都是知识分子。能够留学归来的，那都是大知识分子。 本来韩正贤对于李汉的印象不怎么样。 看起来松松垮垮，而且是一脸的吊儿郎当。从远处看到他的时候，他竟然还坐在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打盹。再看看他穿的警服，上面的两个扣子没有系上。 对于军队出身的韩正贤来说，真的是不喜欢这样的人。但听到历易升的介绍，立马就是兴趣满满。不过现在不是谈其他话题的时候，因此只是笑着道：“好，年轻有为。李副局长，以后还需要你多多帮助。” “是。” 李汉点头。 但李汉心中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怎么样。但李汉反正知道一点，那就是自己一切的想法，一切的计划都不能实现了。 历易升把一些警察局重要人物给他们介绍。 其实没有几个人。 几个警察局重要的人物都跑了，留下来的没有几个。 “李哥，你怎么了？” 给李汉倒茶的小警察，看到李汉有些不对劲，因此悄悄地问了李汉。因为他看到李汉的脸上流汗，而且脸色很是难看。 很意外。 李汉在林中市，在林中警察局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被誉为是“变色龙”。 甭管任何人统治这个城市，李汉都能够混的如鱼得水。任何人过来统治林中市，李汉都是被上面人的器重的。 就在刚才，李汉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现在怎么。 李汉瞬间惊醒。 自己不应该是这样，但今天一天已经两次失态。自己怎么会如此，虽然今天有很多事情都让李汉想不明白，但李汉心中不停的检讨自己。 自己太大意了。 自己这样的专业人士，怎么能够表现的如此业余。看起来这几天自己是真的放松了警惕。 因此李汉立马擦了擦汗，小声道：“奶奶的，谁知道会让我们站这么长时间。这段时间天天吃吃喝喝，没怎么锻炼，有些累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所有警官在会议室集合。” 卷一 2 初识 “李哥，里面要开会。” “我知道。” 新领导，新的部署，新的会议。应该参加会议的几个人跟着新来的公安局局长走入了会议室。李汉则是转过身，直直的盯着公安局副局长万伟的背影。虽然有很多问题想不明白，但李汉不停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长长的舒口气。准备跟着进去，但想了想，把衣服的两个上衣扣子扣上，然后走了进去。 林中市公安局，目前还是一个草台班子，没有几个人。李汉进来的时候，屋子里面只有六个人，加上李汉才七个人。 李汉看了一下大家的座位。 新任公安局局长韩正贤坐在最上面，他的左边坐的是新任公安局副局长万伟，他的右边做的是原警察局局长历易升。 历易升的下面位置是空的，李汉明白这是自己的位置。因为那个位置下面坐着的，是原警察局行动队队长成勋。因此李汉来到了历易升下面坐了下来。历易升转头看了看李汉。看到李汉和之前吊儿郎当完全不一样，连扣子都给扣上了。因此心中大骂。 李汉你个变色龙，马屁精。这么快就已经准备献媚了。 韩正贤也是看了看进来的李汉，看到了他整理了衣服，对着李汉点了点头。看到这样历易升更是生气。 妈的。 李汉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 等大家坐下来之后，韩正贤开口道：“今天是林中市公安局正式成立的日子。大家都是林中市公安局的重要领导。这样，大家都先认识一下。我先来，我叫韩正贤。我是个粗人，一直以来只知道打仗。这是第一次调到地方，担任公安局的工作，也不是很清楚应该要怎么做。我的想法很简单，一定要保卫我们新生的人民政权。” 李汉静静的看着韩正贤。 的确是军队出来的。在这个年代，李汉见多了军人。韩正贤从坐姿、走路、说话都有浓浓的军人风格。 但说粗人？ 李汉才不相信。 第一次见面，但李汉就已经觉得这个四十多岁的军人，是那种粗中有细的人。 观察。 这几天面对林中市的解放，李汉实在是太兴奋了，太大意了。今天更是受到了太大的震惊，让李汉之前有些失态。但李汉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在不停地观察公安局的这些人。 “万局长，你也来。” “是。我叫万伟，我一直在林中工作。此次能够来到新成立的公安局担任副局长，我现在是诚惶诚恐，担心做不好。因此希望在座的各位同志能够同心协力，保卫我们的人民政权。” “万局长，你客气了。” 韩正贤摆摆手。 很直接道：“大家可能不清楚。万伟同志是我党优秀的地下工作者，在林中市工作四年时间，为林中市的解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林中的那些工厂能够完整的保存下来，万伟同志功不可没。” “韩局长，都是同志们的功劳，我没做什么。” 万伟很是客气。 四方脸，戴个眼镜，说话斯斯文文。虽然是穿着解放军军服，但看上去一脸的书生气，看着很是舒服。 说话的语气也是不疾不徐，让人听着很是舒服。李汉也是趁着这个机会盯着万伟。 是他？ 不是他？ 是。 是这个脸。 李汉看着这个脸，不停地回亿，终于确定了是这个人。一直以来李汉对于自己的记忆力是有很大的信心的。但因为实在是太震撼，因此李汉一直不敢确定。但这么近距离的观察，李汉确信自己的记忆没有错误，那天的那个人真的是他。但确认之后，心中就更加无法判断。因为这个事情实在是太过荒唐。 新任公安局副局长？能够担任这个级别的干部，万伟在林中市地下党当中绝对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真的是他，可是这太难以理解。 而李汉看起来很认真的听，但心中却在不停地考虑。 要怎么做才好。 而此时历易升也已经介绍了自己。 “李局长，你也讲两句。” 韩正贤粗狂的声音再次响起了。 李汉立马站起来，露出笑容道：“韩局长、万局长、历局长，我叫李汉。我虽然是当这个副局长，但其实我年少气盛，什么都不太懂。不过我是林中人，在林中生活了二十多年时间。林中的所有地方没有我不知道的。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完全可以过来找我。我必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放低姿态。 一脸的奉承样子。 历易升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说。难怪李汉这小子在林中市是呼风唤雨。日本人在的时候，自己在警察局就要看这小子的脸色。国民党来了，这小子在警察局依旧是手握大权。 现在解放军来了，看看这小子这态度。明明解放军来之前，这小子还给保密局表决心，可是现在第一个反水的竟然又是这小子。 “好，李局长。以后大家都是同志，希望我们能够好好合作。” “是，是。韩局长，你说这句大家都是同志，让我心里都暖暖的。” 李汉一句话，让在场不少人都是再次看了李汉。 这真是变色龙。 第一次见面，就能够说出这样肉麻的话。韩正贤大声道：“李局长，这是应该的。我们都是为人民政权工作的，当然都是同志。” “韩局长，同志这个称呼太亲切了。以后同志们就不要加我李局长，我年纪小，就叫我李汉同志。” 拍马屁，见风使舵，那是李汉的长处，是李汉最大的本事。虽然林中市很多人都听说过李汉变色龙的本事，但今天看到李汉对韩正贤献媚，还是大吃一惊。特别是警察局的老人。 难怪李汉这个人能够混的如此好。 “行，李汉同志。那以后公安局的工作，就要多多仰仗你了。” “是。” “继续。” 韩正贤让大家继续介绍。 坐在李汉斜对面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军人，立即站了起来，对大家敬军礼。大约一米七五的个子，仪表堂堂，面如冠玉。大大的眼睛，看着就非常有精神。 美男子。李汉刚刚进来的时候，因为心事重，想的有些多，没有好好观察。现在这样面对面看着这个人，李汉第一个评价就是美男子。 只是他表情非常严肃，让人有些不好接近的样子。中气十足，声音洪亮的道：“我是齐红军，担任公安局政治保卫处处长职务，希望大家能够支持我的工作。” “有些人可能不清楚，齐红军同志可是一位走过长征的老红军。” 韩正贤给了齐红军一个评价。听着韩正贤的话，李汉多看了一眼这个战斗英雄。齐红军看样子才三十多岁的样子，竟然是走过长征。按照他现在的年龄，他走过长征的时候估计只有十七八岁。 老红军？ 能够信任？ 因为是第一天，并没有多少工作安排。韩正贤也需要熟悉一下原来的警察局，因此大家只是简单的介绍。 韩正贤鼓励了一下大家。 当然主要是针对原警察局的三个人。原警察局的工作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动，让大家先各司其职，然后就直接散会。 卷一 3 是敌是友 “老万，你是老地下党。林中的情况你比我熟悉，林中市原警察局这些人，你应该也比我熟悉。你给我介绍一下他们。特别是那个年轻的副局长。” 接管警察局，成立公安局。看起来容易，但其实不容易。解放军目前已经控制不少城市。因此也有管理大城市的经验，但这样的人毕竟还是比较少的。 就如韩正贤。 来自部队。早年是带兵打仗的，解放林中市的时候他的部队也参加了。后来他的部队改编为林中市军管会的警备部队。此次成立林中市市政府，成立林中市公安局，他就成为了新任公安局局长。 就跟抓壮丁一样。 他心中是没有底的。此次成立公安局，大部分人都是从部队调上来的。这些人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是公安业务一个个都是第一次。 所以现阶段还是需要仰仗原来的那些人。跟他们学习管理城市治安的经验。因此韩正贤对于原警察局的那些人还是非常关注。可是时间太紧，韩正贤对他们还不是很熟悉，只是看过他们的一些档案而已。但公安局副局长万伟不一样，这是来自林中市地下党的。 在林中市工作多年，对于林中市的方方面面很熟悉。所以市政府才会让他担任公安局副局长。 “局长说的是李汉副局长。” “对。” 韩正贤皱眉道：“这个人这么年轻就是警察局副局长，但我第一次看这个人的时候，他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可是开会的时候，此人又是变化很快，让我都把握不住此人到底是什么人。可是我刚刚看了他一些资料，虽然不是很详细，但发现此人还很厉害。那些警察局的警察，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韩正贤最感兴趣的就是李汉。 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看起来是吊儿郎当，但拍马屁又是非常出色。而且原警察局的很多人，对于李汉还是非常佩服。 “局长，说起来这个李汉也是林中市的一个传奇人物，黑白两道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人，大家都会给他一分面子。他们家早年是林中的大户人家，他的爷爷是参加过辛亥革命的老同盟会出身。后来他们家因为和云山的土匪发生冲突，被土匪灭门。李汉当时在留学，回国之后，就给当时的英商、法商当翻译当中介。在那群外国人中间很是混得开。后来太平洋战争爆发，这个李汉也不知道怎么勾搭上日本人，成为了当时林中政保局日本顾问的翻译，后来更是成为了日本宪兵队的翻译，还被派往警察局担任顾问。” “哦？” 韩正贤道：“跟档案一样，他还真是一个汉奸出身。” 韩正贤是出身中原野战军，而中原野战军的前身是晋冀鲁豫军区改编的。韩正贤抗战的时候就是在华北抗战。因此听到李汉和档案一样做过汉奸，对李汉的观感立马就降低了很多。 万伟点头。 “不过他真的很厉害。日本人在的时候，他在宪兵队、政保局、警察局都是当红的人。我来林中市工作的时候，就听说那个时候林中市大大小小的商人，如果不给李汉贿赂，生意根本做不下去。因为在日本人那里，李汉面子很大。后来抗战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又和军统联系上。当时林中的伪八师、西水剿匪部队接受了军统的策反，就是他在中间牵线搭桥的。因为这个功劳，李汉不仅没有被当做是汉奸处理，反而军统还给了李汉一个大大的奖状，说他是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军统潜伏人员，说他是党国功臣。随后就任命他担任警察局副局长。” “他真的是军统潜伏人员？” “不是。” 万伟摇头。 然后道：“当年来林中担任策反伪政府官员和伪军任务的就是后来的保密局站长曹卫东。这个曹卫东是林中人，曹家和李汉他们家算是通家之好。所以曹卫东来到林中市，第一个找的就是李汉。李汉反应也非常快，立马就贴了上去，为军统策反林中市那些大员和部队，立下了汗马功劳。” “你怎么这么清楚？” “以前军统策反大员的队伍当中，有代号‘掌柜’的我党地下人员，后来牺牲了。当年关于保密局的很多情报，都是通过他传出来的。关于李汉的很多情报也是如此。李汉不是军统潜伏人员，但却为军统策反林中伪政府大员和伪军立下了汗马功劳。” “原来如此。” 韩正贤冷哼一声，道：“任何时候都不缺这样的墙头草。” 他是军人。 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的人。但又不能不用他。 为什么？ 此次林中市解放，警察局、监狱还有其他司法部门全都没有反抗。因为李汉说服他们老老实实接受林中市解放。 说起来李汉还是林中市解放的大功臣。现在林中市刚刚解放，如果对于李汉这样的“解放功臣”动手，会影响原林中市很多其他工作人员。 “老万，你看应该怎么安排他。你也知道他现在可是负责公安局的后勤和档案，就连行动队也一直受他管辖，这都是要害部门。” “局长，我看现阶段还是应该让他继续负责为好。现在我们刚刚解放林中市，有很多人在关注。李汉局长毕竟是林中解放的功臣，如果……” “恩。” “不过我们可以派几个人进入总务处和档案处。” “好。” ………… 晚上十点。 漆黑的胡同。 电在林中市依旧是很稀罕的东西。一般的家庭谁会晚上开灯，特别是晚上十点的时候更是如此。李汉住的地方，在林中市算是比较高档住宅地区，但到了这个时候依旧是不怎么会开灯。 整个街道都是黑漆漆。 李汉站在窗口。 李汉的烟瘾很大。站在窗口，看着胡同拐弯处的路灯，李汉不停的抽烟。从今天参加了公安局会议之后，李汉就始终想不明白。 因此回到家之后，李汉一根烟一根烟的抽起来。到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抽了多少烟。甚至李汉今天抽烟，根本就没有用烟灰缸。因为心里乱糟糟，抽完烟之后，直接往地上扔。 弄得家里的地板全都是烟头。 李汉从小家境不错，因此还是非常注意个人卫生的。虽然现在是一个人住，看起来是邋邋遢遢的。但其实他穿的衣服都是会随时洗，家里的卫生也是做得很好。但现在的李汉根本没心情考虑那些，地上那么多烟头，他都没心情管。 心理实在是太复杂，有很多问题想不明白。 是。 就是他。 一个多月之前，胡文忠被捕的时候，自己在窗口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他，绝对是他。 新上任的公安局副局长，原林中市地方党委副书记万伟。胡文忠和其他四个人被捕的时候，李汉也在现在的位置上，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万伟。 他为什么出现在那个位置。 当时李汉就怀疑，他的出现是偶然？还是有什么原因。只是李汉没找到这个人，所以只能是把这个疑问深藏在心中。 包括自己在保密局听到的那句话：妻子儿子上来，都会开口。 被捕的五个人。 胡文忠牺牲了，剩下的四个人解放的时候都救出来了。但李汉知道，这四个人当中必然有人是投降的，有人是变节的。 但到底是谁，李汉还不清楚。 因为林中市解放之后，军管会接管一切工作，警察局只能是听从安排。那个时候的警察局还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等待解放军的审判。李汉之所以没有表明自己身份，找组织，是为了警察局的安稳。 有李汉在警察局，可以稳定警察局，稳定那些原警察局警察。等林中市安稳下来，李汉就准备表明自己身份，寻找组织。听到林中市市政府成立，新的公安局成立，李汉就知道自己表明身份的时刻到了。 只要自己回归组织，到时候自己可以申请公安局调查胡文忠被捕的案子，以及四个人当中谁是叛徒。想到自己要回归组织，李汉有些兴奋，早上有些失态。 但那个不算什么。 万伟的出现，才是真正让李汉无法平静，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知道万伟的身份之后，李汉可以肯定，他出现在胡文忠被捕的现场绝对不是偶然的。那么万伟到底是在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不是他出卖了胡文忠？ 自己该怎么办？ 表明身份？自己拿什么表明身份。自己这样的地下党都是只有一个代号，只有一个上线。本来自己还有一个入党介绍人，可是那个人在抗战的时候牺牲了。 他和胡文忠之间还有一个交通员，也就是胡文忠安排的李汉“妻子”。但在一次行动当中，也牺牲了。 虽然李汉有回归组织的一些暗语，但就算回归组织又能如何？ 那可是万伟。他是原林中市地方党委副书记，是现在的林中市公安局副局长，为林中市的解放立下了汗马功劳。 自己凭什么怀疑他，自己有什么证据怀疑他。 自己要怎么做才好。 一根烟，一根烟。 万伟，还有那四个人当中的叛徒。 保密局想要干什么？ 解放了，本来到了该找组织的时候。虽然上面的组织不知道李汉的具体身份，但李汉的代号他们是有的。 这就是纪律。 虽然胡文忠牺牲了，但李汉完全可以用这个代号，以及胡文忠留下来的暗号，向组织表明身份。可是李汉突然觉得，这个时候自己真的不能表明身份。 因为还有这么多问题没有想清楚。现在不是表明身份的时候，看来自己还要继续潜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