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灵肉分离   北海上空,风云诡谲,巨浪掀起数十仗高,扑天盖地朝着水夕砸了下来。   水夕单薄的身影瞬间被海水淹没,身上传来一寸寸抽筋断骨的疼痛,翻腾的血涌上喉间,她在海水中盘腿坐起,十指掐出一道决,眨眼间,一朵巨大的紫金莲凭空绽放,开至极灿烂之时轰然炸开,万道金光虚拟而过,万物具毁,天空却是骤然放晴,呼啸的北海一下归于平静。   海面上,远远一道隽秀的身影踏浪而来,今日的他一身喜庆的红袍无风自动,如墨的发丝飞扬在空中,转瞬已至近前。   水夕强撑着站起来,眸间满是喜色:“龙昊,你说过只要我破了你的诛仙阵,便会娶我为妻……”   忽然,胸口的痛意四散开来,他的手中一柄剑正没入她胸口,水夕不敢置信的看着男子,“龙昊,你可知离魂一剑,灵肉分离,斩魂杀魄,我会……飞灰烟灭……”   这是他年前生辰时,水夕亲手送他的离魂剑,如今龙昊却用来杀她……   “我要娶的从来都不是你!”男子一字一顿,说的咬牙切齿,那眼底的恨意再也无法隐藏,“你不过是一抹幽魂,凭什么心安理得的占用阿芫的身体!就因为你是九幽的徒弟,就可以如此肆意妄为?”   “什么……”水夕似乎被惊到一般,连反抗都忘了。   “你害我们无端分离了三百年,你就是死一万次也难解我心头之恨!现在……”龙昊手中的离魂剑贯穿了水夕身体,男子眼中的恨肆虐而出:“你该赎罪了!”   “龙昊……”   魂魄与肉体撕裂的痛感令水夕几乎魂飞魄散,她凝聚最后一丝力气,朝龙昊走去。   只见碧波海浪间,那盏聚魂灯从龙昊袖子飞出,星星点点地亮起,他正将一身大红嫁衣的‘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温声轻唤:“阿芫……你该回来了,阿芫。”   水夕眼睁睁的看着龙昊聚起的魂魄占据了自己的身体,而她的神识逐渐变得虚无,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   正值寒冬之际,北海上空佛光普照,绽放的紫金莲花覆盖了整个北海乃至苍梧,在最绚烂之时散发出万道光芒,致使被冰封的北海冰雪融化,万物复苏,大地回春。   纱幔轻拂的屋内,一朵残破的紫金莲花在榻上女子指间静静绽放,光华流转间仿佛注入了丝丝生机。   水夕的神识渐渐的在女子体内聚起,她睁开眼,接住碎成了数瓣的紫金莲花,打量着眼前完全陌生的环境。   师傅把至宝紫金莲花送给她的时候,就说过必要时刻有保命之用。   没想到,这宝物竟然还能给她的魂魄寻到躯体,只是心脏处隐隐作痛,龙昊那一剑的寒意似乎还未曾散去。   她还活着!   龙昊这夺命之恨,她必然要报!   只是现在这个身体,是一具渺小的人类身体,这同先前吹一口气就能翻云覆雨相比,可不只是差了千倍万倍,要想回九幽,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必须想办法尽快修复紫金莲,水夕刚要研究,却听得‘吱嘎’一声,门被人从外推开。   来的是一个漂亮的人类少年,不,不是人类,准确点说是一只道行不足三百年的小狐妖……   那化身少年模样的小狐妖见水夕端坐在榻上正盯着他,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国……国……国师……师,你,你醒了……”小狐妖缩着脖子恨不得立即消失。   国师?嗯,应该是这具渺小人类的身份。   见水夕没有动作,小狐妖大着胆子将药碗递了过来,“国国,国师……这是……是……您的药……”   她的药?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水夕顿了下,接过。   挺了三天的尸,她不只是饿还渴的厉害。   看着水夕一口一口吞下那碗漆黑的药,小狐妖舒了口气,只是未等他喜上眉梢,眼前的人润了润喉,一抬眼朝他看来,他顿时一惊,再管不得三七二十一,连滚带爬的跑了。   水夕抓着碗呈石化状。   莫非,现在这张脸生的奇丑,丑的都能把妖吓跑?   摸了一把脸蛋儿,嫩嫩滑滑地,手感还不错。拿镜子一照,还是个美人胚子,俏鼻,红唇,一双大眼灵秀透彻,额间一枚火莲红艳似火,就是脸色有些苍白。   水夕又检查了一番现在的这个身体,没有修炼过,还是个灵力枯竭的体制。这样的体制不适合修仙,唯一提升功法的办法就是‘夺舍’。   砸吧了下泛苦的嘴,水夕起身寻着那小狐妖的踪影,踱着步子走了出去。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两边商铺林立,小贩穿梭往返好一番热闹景象。   水夕站在一处包子铺前,口水直流。   指了指包子,老板手脚麻利的用油纸包了递过来,“十文钱。”   钱?什么东西?   应该是需要置换的东西吧,水夕在身上摸索了一番空空如也。对面,老板的脸色已变了,咽了口口水,水夕悻悻将手中的包子放下。   “着火了,快救火啊……”   正欲离去,却听得一声惊慌失措的大叫。   水夕抬头,就见一处院子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刚刚她好像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 正文 第2章 呆在他身边   熙攘的街道此时已乱成一片,众人提着装满水的桶,一窝蜂地朝那处着火的地方跑。那处着火的院子左右连接着整条街道,若火势无法控制,恐怕整条街都要烧毁。   一阵风吹过,火势越来越大,已经开始蔓延。   “幺儿,幺儿媳妇,你们快点……”包子铺的老板指挥着家人也投入了救火,只是苦于自己年事已高,只能护着年幼的孙子干着急,他家的包子铺可是与那着火的院子只隔了一间杂货铺。   “那个……”水夕拽了拽包子铺老板的衣角,见他看过来,指了指着火的地方,“我要是灭了火,管饭不?”   包子铺老板褶皱的脸一时堆满了笑,“管管,只要能灭了火,别说管饱,让你白吃三年都不成问题……”包子铺老板这时只想多找些帮手,对水夕的话根本不在意。   得到许可,水夕一手就抢过了包子铺老板儿子手中的水桶。   “让开,让开……”   一路大喊着,所过之处所有人手中的水桶不受控制般都到了水夕手中。   这具凡人的身体什么好处没有,就是力气大。   几个呼吸间,被水桶包裹的水夕已站在火光冲天的院子前,手臂朝上一抡,几十只桶累跌着被抛上了半空,只见一道瀑布凭空落下,火光滔天的院子随即发出‘扑’一声,如吹灭的蜡烛,熄了个干净。   此时围观的众人……   下一刻。   “妖怪啊,快跑啊!”   妖怪?妖怪在哪儿?   耳边‘砰砰’声不绝,转身,水夕发现家家门户紧闭,原本熙攘的大街处处萧条荒凉,只剩她一人。   说好的,管饱了?   水夕瞅了瞅门扉紧闭的包子铺,觉得凡人真是不守信用。   咻!   一道破空之声裹着冷风而来,水夕回头就看见一支寒光闪闪的箭朝自己射来,她侧身避开,却有更多的银色箭头在半空里夺目一闪,以化破虚空的姿态,从四面八方朝着她再次疾射而来……   水夕抡起袖子不断的把箭羽拂开,只是怎么也挡不住越来越多的箭雨。   莫非,真的有妖怪?   妖怪可不同凡人,妖怪会吃人的,而她现在正是个一无是处的凡人。   “啊,妖怪来了,快跑啊!”水夕尖叫一嗓子,撒腿就跑。   身后,越来越多的箭矢像密集雨点似的噌噌钉入地面,如飘扬在风中的芦苇荡,颇为壮观。   不知跑了多久,水夕瘫坐在地靠着一棵树喘息着,她的腿都要跑断了,凡人就是麻烦!   刚喘了几口,就见头上树叶簌簌的飘落下来,一道光闪了水夕的眼。   抬头,水夕就看见树上跃下几道黑影,手中的刀锋寒光闪闪,朝她劈来。   又来?   “等等……那个……”死可以,给顿饱饭啊……   “杀!”   数道黑影扑下,却刺了个空。   远处,水夕睁开眼,是一处空旷的地方。看来,她刚才情急之下念的隐身咒起作用了。   只是,她好像来错了地方……   此时,厮杀的战场归于一种诡异的宁静。   那些人全都大眼瞪小眼的望着她,水夕皱了下眉头,四下看了看。   在这群人围攻的中间,一匹纯白色的战马傲立人群,白马的身上沾染了斑驳的鲜血,那纯净的白和妖娆的红,将马上的年轻男子映衬的邪妄且高贵。   毒辣的阳光烘烤着大地,水夕抬头,视线与马上男子相撞。   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层金黄的阳光,一身柔软舒适的白袍随风轻扬,仿若神祇。但他的气质却不失凌厉和狠决,如寒星般璀璨的黑瞳,好似山水名画一般流畅着;鼻梁高挺,薄唇性感,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似有似无,却极具杀伤力。   另一边,林中黑衣人四处找了一圈儿,一人忽然出口道:“在那儿!”   黑衣人冲林而出,大喊一声,“二弟,快杀了他。”   率先反应过来的林外首领,反身举刀朝水夕劈来,在他身后,十七八个衣着奇形怪状的人一起举刀朝水夕这里砍来。   水夕默念隐身咒,这次却失了效。   身后,眼前同时几十柄刀锋刺来,水夕呆呆地立在那里,指间暗暗掐起了一道决,马上的男子却在此刻出手,一箭射穿了离水夕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惨叫一声栽倒在地上。   水夕指间,一朵火焰花闪了闪,消失了。   嗖嗖!   数箭之后,那些围攻水夕的人现出了个缺口,水夕瞅准时机飞快跑到了白衣男子的马侧。他刚才救了她,呆在他的身边,是安全的吧!   身后那些砍杀她的人却如影随形,折返身子再次扑来,水夕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人。   马上的男子似看出了水夕的意图,嘴角牵起一抹笑,继而,弯弓射出一只利箭,那利箭死死定在水夕脚前。   “滚开!”他开口,声音和表情同样的冰冷刺骨,与周遭毒辣的阳光形成强烈的反差。   水夕微愣,飞快的扫了一眼马上的男子,继而,倔强的眉轻扬,转身,站在原地,迎上身后的劲敌…… 正文 第三章 我不会保护你   时间似在这一刻停止,水夕看着呼啸而来的刀,本能的后退,却见马上男子的眸中流露出与她刚才相同的轻蔑,水夕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水夕便觉得不好,在她分散精力之时,对面那闪着寒芒的刀锋已经到了眼前。   倏忽,一抹白色的身影从她身后闪过来,在靠近她的时候,一双修长的手臂有力的一捞,将她甩到了马背上。   “你……”水夕惊慌的抬头,迎上那双黑瞳。   “你似乎还有些用处。”他再次开口,声音却噙了一抹玩味。   白马驮着水夕和自负孤傲的男人一路狂奔,轻松的杀出了重围。   ……   身后,山匪和黑衣人愤愤不平。   “二弟,谁让你劫那白衣人的?”黑衣老大一腔怒火找到了发泄口,他二弟这次抢劫的人可是南圣国的国君。相传南圣国君九岁便能独上澹台,还求回了璇玑子的爱徒封为南圣国国师。   那国师生的仙人一般,尤其额间一枚火莲印记……等等,刚才那人额间好似就有一枚……莫非……   黑衣老大脸色大变,忽地扬手做出一个决定,“所有人听令,即可起连夜撤出黑雪岭。”   ……   嘶!   奔弛的马儿骤然停下,下一刻,颠的头晕目眩的水夕被人扔下,跌了个狗啃屎。   水夕趴在地上,口鼻里全是雪,身为九幽之徒,她何时受过这种气?   凡人果然都该死!   水夕噌地蹦了起来,趁机抓住马蹄,手上一用力,顿时,马儿被她她掀了个四蹄朝天,可马上的人却轻飘飘落地,毫发无损。   两人相对而立,目光相撞,一个火花四溅,一个锋芒逼人。   马儿在两人间踢腾着站起,一时将两人目光隔开,仿佛也感觉气场不对,喷了喷鼻息,甩了甩尾巴怏怏走开。   两人目光再次厮杀在一起,各不相让。   皑皑白雪间,寒风肆虐而来,水夕抖索了下,跟着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一时间尴尬无比,终是败下阵来。在灭掉这个男人之前,她先要填饱肚子,凡人就是麻烦!   她的目光瞄向一侧的白马,对面的男子像看出她的心思,“你敢动它,我剁了你的手!”冰冷的声音像这万年化不开的雪。   “切,谁稀罕!”水夕鄙夷一声,深吸几口气,努力克制住心间翻腾的火气。   忍住,一定要忍住,等修复了紫金莲,她一定要将这个凡人削成渣渣。   咕咕!   凡人的肚子就是不争气!   水夕捂着肚子四下看了看,皑皑白雪一眼望不到边际,别说人,连个活物都没有。   “不想死,就跟紧。”   身后,传来男子冷冰冰的声音,水夕回头就看见男子扬鞭,马儿一声嘶鸣,四蹄腾开,转眼间,茫茫白雪间只余她一人。   水夕看着那几近消失不见的白影,用力跺了跺脚赶忙跟上。   一炷香后,男子勒马在一处山洞前停下。   洞内有猎户留下的一些用品,南戎生了火,温度一下就升了上来。   许久,水夕才寻着马儿的蹄印,脚步蹒跚地到了洞口,刚要抬脚进去,却忽地一想:就这样进去,未免也太没有尊严了……   水夕思索片刻,“砰!”的一声倒在了山洞前。   果然,洞内传来了脚步声……   少时,有人脚底生风的从山洞里走出来,雪沫子溅了水夕一脸,来人却直接无视了水夕,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凡人果然都是见死不救的!   装晕的水夕,强忍着没敢发作,默默的爬到火堆旁边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   南戎看着那蜷成一团的人,脸色变了变,掌风一动便聚起了一团雪,雪团自他掌中飞出。随即,水夕的脸又遭了殃,这次白雪把她的脸盖了个严实。   水夕使劲儿的喷气,将鼻孔的雪化开。觉得几百年的憋屈,全在今天受了,还都是这个凡人造的孽,心下将南戎一顿好骂。   不时,洞里肉香四溢,水夕如同被下了蛊般噌地坐了起来,眼冒绿光地盯着火堆上的那只烤羊,连自己何时已挨着南戎坐下都不自知。   南戎刀子般的目光射过来,水夕才回神,擦了擦口水,对南戎咧嘴一笑:“你说不想死就跟紧你,我跟的够紧了吧?”   “滚!”南戎一脸嫌弃。   “不会滚。”水夕一本正经的看着南戎,“要不你滚个让我学学?”师父只教过她腾云驾雾,先前这个凡人就叫她滚开,莫非这是凡人的一种功法?   南戎撇开黑了半边的脸,现在,他才彻底发现,这人不仅不知好歹,还胆大包天,脑子也被踢了…… 正文 第4章 在我身边最安全   “这个,应该熟了吧……”   身后,水夕已经将火上那只烤羊抢了过来,吧唧咬了一口。   不问自取!   好,很好!   南戎的眼睛仿佛在冒火,全程看着水夕一个人狼吞虎咽。   吃饱喝足,水夕再看身侧的南戎,感觉这个凡人好像也顺眼了不少。   “我叫水夕,生于奈水河边夕阳西下之时,所以师父给我取名水夕,你叫什么?”水夕主动套近乎,‘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   “我到不知,你何时有了名字。”南戎冷笑一声。   水夕撇撇嘴,“好吧,看在你肉烤的不错的份儿上,本尊允许你的无礼。”这施舍般的口吻,让南戎紧了的拳头松了又紧,“你以前可是避我如蛇蝎的……”   “什么?”水夕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就你?蛇蝎可比你可爱多了。”   南戎嘴角的笑凝住,一时气的磨牙,“你记住,这世道妖魔横行人心不古,呆在我身边是最安全的。”   “我知道!”不过,只是暂时的……   水夕轻飘飘回道,并未将南戎的话当回事。妖魔鬼怪她见的多了去了,那个看见她不是麻溜的夹起尾巴就跑?   南戎闭上眼睛,不在搭理水夕。   夜色渐深,洞里和暖如春,却终究抵挡不过寒风的侵蚀。   水夕拨了拨火堆,试探性地戳了戳熟睡的南戎,见他没反应,悄悄拽了他的一角大氅包住自己。过了片刻,他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水夕便大着胆子挨紧南戎,借着他的体温,慢慢瞌上了双眼。   忽然间,南戎紧闭的双眼霍地打开,对于异物的碰触,他很反感,抬手便要将水夕甩开,却听得一道令人心碎太过伤感的低喃声传进耳中。   “龙昊……龙昊……”水夕轻轻抽泣着,似乎陷在梦魇中无法自拔。   南戎的手落下,不由自主得地擦掉了水夕脸上的泪珠。   “龙昊,为什么这样对我?”   水夕在梦中愤怒地嘶吼,忽地一拳打在南戎胸口,虽不至于伤到他,南戎却感受到了无边的恨意。而且,他没听错的话,他刚才唤的是苍梧君龙昊的名讳,他们远处南圣,倒不知他的国师何时跟苍梧君有过勾结……   他的神色一暗,手掌一挥,水夕已被他扔出去骨碌滚了好远。   “干什么?”水夕受惊而起,泛红的眸子紧紧盯着南戎。心间对这个凡人刚起的一丝好感,在这一摔中瞬间消散。   南戎不在意的抖了抖身上大氅,“有虫子。”   水夕撇了撇嘴,忽地一个箭步蹿过来,拽过南戎身上的大氅,朝火堆上一抛,火苗噌地窜起,那件名贵的貂皮大氅转眼间被烧了个干净。   南戎的脸色寒冷如冰,一双眸子微微眯起,内敛却充满杀气。   “虫子都怕火……”水夕似乎并未察觉到南戎的怒火,朝他咧嘴一笑,“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一只虫子靠近你……”   话声未落。   忽地,一阵挠心挠肺的痛意传来,水夕一把揪住胸口,整张脸都痛的变了颜色。   她这是怎么了?   “是吗?”   对面,南戎却轻轻笑开,“有些虫子可不一定怕火……就像你现在……”   “我现在……”难道,这疼痛跟他有关?   水夕瞪了南戎一眼,却感觉那痛感越来越剧烈,似乎有千军万马从心脏处踩过,疼的她不由得缩成一团,冷汗如雨下。   南戎冷眼看着生不如死的水夕,清冷地掀了掀唇角:“想活么?”   虽是淡淡一问,却让水夕有种无法抵抗的诱惑力。   水夕挣扎着爬起来,费劲的抓住南戎一片衣角,仰头看向他,“你……有办法?”   南戎微微附身,“国师莫不是摔坏了脑子,连身中帝王咒,每三日需饮帝王血都忘了?”   “帝王咒,帝王血……”那是什么?   “国师该不会,连我也不记得了……”水夕盯着南戎的眸子,她能看出他在质疑她,这具凡人的身体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叫她‘国师’?   水夕脸上的迷茫并未逃过南戎的眼眸,他细细将水夕看了又看。这张脸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额间火莲印记也并非他人仿制,为何以前唯唯诺诺,避他如蛇蝎的人,如今却像变了个人?   “我,不认识你。”   半响,水夕如实说道。   就算这具身体以前跟这个凡人之间有什么纠葛,她也懒得过问。她就是她,占了别人的身体就是占了,没必要遮遮掩掩。   眼前的人,眼眸漆黑不藏任何杂色,神色坚定容不得质疑,南戎有一瞬间的错愕。转而,便释然。   “也罢,既然不认识,现在就好好认识认识。我,南圣国君南戎,而你正是南圣的国师。国师曾为了向我表决忠心,甘愿与我缔结了帝王契约。帝王咒每三日发作,需饮帝王血方可活命。”   也就是说因为这具躯体,从现在开始,她都将受制于这个凡人?   一股无名火在水夕体内乱窜,凡人果然都是卑鄙无耻的! 正文 第5章 我饿   水夕坐在洞口,愁眉不展,她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对一个凡人惟命是从,真是丢尽了她的老脸……可是,她竟没得选……   水夕揉了揉涨疼的脑袋,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个脱身之法。她身上的帝王咒三天后还会发作,目前,只有跟着这阴险狡诈的凡人,谁叫他是她的药了?   可是,她还有件人生大事需要解决。   水夕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道:“南戎,那个……当你的国师,管饱不?”她虽有骨气,却抗不过这凡人不争气的肚子。   “什么?”南戎一时没领会。   水夕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饿!”不给饱饭的不干活,哼!   南戎……   半响,南戎终是起身,那飘逸的身姿转瞬已隐没在洞外的风雪中。   看着连吃三头雪鹿,两只雪兔,竟还意犹未尽的水夕,南戎有些怀疑,他养的是国师,确定不是饭桶?   天色渐渐放亮,一早水夕就被南戎揪了起来。   远远望着前面端坐在马背上,与天地融为一体的一人一马,水夕越发觉得双足犹如千斤重。   咦?   前面的人竟然打马折返身,这是良心发现吗?   “快跑!”南戎极力大喊,水夕似是意会到什么,连忙举起冻的通红的手朝南戎挥了挥,“我在……”这儿……   她的声音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一股大力给淹没了,口鼻里全是雪,视线一片黑暗。   “凡人,我抓到凡人了,哈哈……”   茫茫白雪间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一团雪球上蹿下跳,不时有道人影从雪球中被抛起,落下时又被雪球淹没。这团奇怪的雪球犹如孩子般疯笑着尖叫着,抛着水夕四处玩耍。   “凡人,哈哈,我终于抓到凡人了……”   雪妖?   水夕没看错,这团雪球正是一只刚刚成形的雪妖。   此时,一道剑气纵横而来,只听得雪妖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水夕被高高抛起的身子随即重重摔在雪地上,那只玩耍她的雪妖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仰头,水夕就看见一身白衣如雪的南戎,一双蔑视天下的眸,轻然地睇了眼一身狼狈的她。   水夕忽地想起南戎的话:‘这世道妖魔横行人心不古,呆在我身边是最安全的’现在看来,这话的确有道理。   “还不走,等着被雪妖吃吗?”   南戎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与他刚才的行为出现了极大的反差,不知为何,水夕无端觉得这声音在此刻听来,如此的悦耳!   “哦!”水夕慢腾腾地爬起来,手心指甲盖般大小的紫金莲花碎片,被她悄无声息地收起。那是雪妖消失前,她从它身体里掏出来的……   “戴上。”   一物被抛过来,正中水夕面门。水夕慌促间接住,细一看,火红的狐狸毛柔软舒适,她围在脖子上,顿时周身都好似暖和了起来。只是,这火红的颜色,好像在那里见过……   ……   天色将暗之时,水夕随南戎进了苍梧城。   苍梧君龙昊大婚,四方来贺,即便在夜色下,苍梧城内也是一片喜气洋洋,印着喜字的红色灯笼成排的高高挂起,处处喜庆的红菱飞扬,那入眼的一片红,无端刺痛水夕的双眸。   龙昊,你还真是迫不及待!   一路无语,水夕随南戎进了一座庭院。   “恭迎君上。”   入内,两队人整齐的单膝跪地,南戎罢了罢手,众人起身时看到水夕,个个面露惊疑,却转瞬即逝。南戎指了一处内阁,让一名叫未勒的侍卫领着水夕前去。   一路行来,水夕神情恍惚,到了内阁前却忽地转身,朝未勒道:“你能带我去碧雪园吗?”   苍青峰上碧雪园,那是一处耸入云霄只有仙人才能居住的地方,至今未曾有外人随意踏入过。   “苍梧帝君大婚,我……我们总要备一份大礼……”水夕牵了牵唇角,恨意在她眼中闪过。   未勒会晤,“这样的话,我明早带国师去。”   “你去弄些饭菜,吃饱了就走。”水夕现在很饿,急需补充体力,再说三天后就是龙昊大婚,她没有时间了。   一个时辰后。   水夕面前堆满了空盘子,她推开面前的空碗问:“还有吃的吗?”   眼见水夕又拿那双勾人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未勒双手一摊急切道:“国师,真没了,一点吃的都没有了……”   他从未见过这么能吃的人,不光晚饭,未来所有人三天的口粮全被国师一个人吃掉了……不过一别几日,他们的国师怎么就成了饿死鬼转世? 正文 第6章 你也来采花儿?   “算了,走吧!”水夕打了个嗝儿,率先朝门外走去。   传说中的碧雪园,虽耸立于世却是遗世而居不在红尘中,水夕是顶着风雪爬了一天一夜的峭壁悬崖才到了苍青峰顶。   她站在峰顶的时候,手指早已磨破,红肿不堪;发髻也已散落,身上的衣衫更是破了好多处。   呼啸的寒风中,水夕立在茫茫白雪间,仰望着云层中那座浮峰,那才是真正的碧雪园。换了套衣衫,水夕稍微收拾了下,轻纱遮面,一朵紫金莲花被她别在发间,风一吹,摇曳生姿。   水夕捏了团雪球,扬手就朝那座浮峰扔去。这雪球之中水夕裹了紫金莲花碎片,另外还施加了爆破咒,破开碧雪园外的结界绰绰有余,在来个大爆炸,不怕引不起碧雪园主的关注。   咻的一声,雪球在云层中消失……   “哎呀……”   静寂无声的天地间诡异的传来一声痛呼,水夕神色一喜,扬手又扔了一团雪球。   “该死的,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厚重的云层一下被拨开,一道火气腾腾的身影朝水夕扑面而来。   水夕朝来人甜甜一笑:“哟,老园主,好久不见!”   伏藏身形一顿。   这声音……好可怕……腿发抖……想跑……怎么办?   “老园主,你这园子是不想要了吧!”水夕小恶魔般的声音如影随形。   伏藏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那里那里,少尊主说笑了……呵呵……”   “去看看你那朵洛蒂花开了没有……”水夕勾过伏藏的脖子,伏藏那里还有拒绝的余地,“少尊主,我这里真的没啥好东西……”   “不过是看看,你怕什么……”   声音渐次消失,背光的雪峰后,一抹白影不知何时立在那儿,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却将一切尽收眼底。   一趟碧雪园之行,水夕收获满满。她现在凡胎肉体,在这妖魔横行的世间行走如履薄冰,没几样傍身的物件,岂不是太对不起她这九幽之徒的名号了?   一炷香后。   碧雪园老园主伏藏哭晕在地。   他不是没被劫过,可也没有这次彻底,简直是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就连院子里尚不成气候的药草,树上结的果子都被洗劫一空,更别说他的佩剑法器各种储物袋……就连他身上的法衣都被剥了……   藏摸了摸大拇指上的戒指,幸好他的本命法器还在。   伏藏换了身衣服,御剑电驰般飞出了碧雪园。那魔女再来一次,他还要不要在仙界混了?   而另一边,水夕踩着伏藏法器化成的雪橇下山,意外地,竟在半山峰遇到了南戎。   “你也来采花儿?”水夕瞧着南戎手中那株雪莲,总感觉他出现在这儿有点突兀。   “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南戎有些气恼地瞪了水夕一眼,话锋一转,“采花儿!”   “哦,那你慢慢采,我……先走了……”水夕脚底一用力,就要开溜。   “一起走。”   只见,一只有力的手臂随即环上她的腰,一具温热的身体跟着贴紧她的背,有暧昧的气息喷洒在颈间,让水夕微微红了脸。   这个凡人,今天好像有点儿抽风……   山脚,未勒看到水夕,提心吊胆了一天一夜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只是,当他看见水夕身后的南戎时,却发现心脏异样的停止了跳动。   “君上,国师。”   未勒单膝跪地,低垂着头,有种脑袋要搬家的感觉。   “领一百鞭。”   南戎斜了眼未勒,口吻暴戾。   “是。”未勒终于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擦了擦额间的冷汗。想来君上费那么大劲儿,一人折返苍云镇带回了被抛下的国师,国师定是对君上有大用。今日,国师若是出了意外,岂是他这区区一百鞭能弥补的?   “是我绑他来的,你罚他做什么?”远处,水夕为南戎的举措气恼。   “再多嘴,加一百。”   一句话,使得水夕再不敢多言。   翌日,水夕随南戎进宫参加苍梧帝君大婚庆典。   金碧辉煌的皇宫,相较于皇城外,这里是另一番庄严中不掩喜庆热闹的景象。   水夕背着南戎私下打听到龙昊就在昊天宫,乘着南戎不在,她换了宫女的衣衫,悄悄摸了出去。   混在洒扫的宫女中水夕顺利地进了昊天宫,相对他处的喜庆,这里除了飘扬的红菱和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外,却显得格外冷清。   趁着洒扫的宫女离开,水夕偷偷留了下来。   面对贴着大红喜字紧闭的门扉,水夕有种恍然如隔世的感觉。想想不久前,她也曾一身大红嫁衣,满心欢喜的想要成为他的妻子……   到头来,她却被骗进了他设下的诛仙阵,命丧于此…… 正文 第7章 我来,只为一件事!   水夕想想那一剑穿心之痛,眼中顿时恨意翻涌。   一脚踹开门,顿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呛的水夕几欲作呕。   屋内,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的空酒坛子。   龙昊蜷坐在一处阴暗的角落,猛灌了一口烈酒。   他应该高兴的,他深爱的阿芫明天就要嫁给他了,为什么,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为什么他想的念的全是那个他时时刻刻想杀掉的人?   阿水……   龙昊又猛灌了一口酒。   他不想承认,却清楚的知道他移情别恋了,阿水……他杀了她,她一定恨透他了吧……多想在听她唤一声……   “龙昊?”水夕仔细辨别着那蜷缩在地,借酒买醉的人,“是你吗?”   “阿水?”龙昊一怔,眼前重影叠叠,那里有他的阿水?随即苦笑一声,他一定是幻听了。   仰头,一口烈酒顺喉而下,苦涩无比。   水夕立在龙昊身前,她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龙昊,只除了三百年前初见那次……   狠了狠心,水夕唤出伏藏的青灵剑。   一剑刺出,本是醉的不省人事的人,虚影一闪,却是轻易地躲开了。   “你是谁?”身后传来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   “我?”水夕冷笑一声,微微转过身,“哼,你觉得我会是谁?”   龙昊瞳孔睁大,继而面色一喜,“阿水?你是阿水?真的是你……”面前的女子薄纱轻抚,额间一枚火莲印记,眉眼具不是他见过的,莫名的他就是觉得她是他的阿水……   他们间的契约还在,他不相信她会真的消失。   “我没死,你失望了?”水夕冷眼看着龙昊,手中的剑缓缓抬起,“我来,与你算笔旧账。”   水夕说完又一剑刺了过去,剑,却出乎意料的穿透了龙昊的身体。   血,喷涌而出,龙昊唇间却是笑意嫣然,“阿水,一剑不够,你可以多刺几剑,只要你解恨……”他说着,拔出胸口的剑,握住水夕的手,又用力刺入。   水夕错愕的看着龙昊,松了握剑的手。   “阿水,你终是舍不得我死的……”龙昊满足地笑开,任血流如注,却不觉得有丝毫疼痛。   水夕怔了怔,回过神,冷声道:“哼,你死不死跟我没关系,我来,只为一件事!”   她缓缓伸手,指尖触在龙昊额间,“我以我血,以元神为祭……”   “不,不要……”龙昊惶恐至极。失去这个,他将和她在无任何关系,他不要……   只可惜,水夕以元神为祭,契约解除根本没办法停止。   “你我之间就此恩断义绝,此间之后,永不在相见。”水夕收回手,神色中不见一丝波澜,对于眼前之人,仿佛不过擦肩而过的陌路人。   她转身,不在停留。   身后,龙昊看着水夕离去的背影,眼中疯狂的浮现一抹决绝。   “我不会失去你,决对不会!”他的手中飞出一道光,眨眼间笼罩住水夕,跟着水夕就原地消失了。   水夕四处张望着,这是一处庭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应该是龙昊的一方小世界。   “龙昊,你个畜生,放我出去!”水夕跺了跺脚,恨声大骂。   龙昊本以为要费些功夫,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将水夕困在了小世界。他现身小世界,笑睨着水夕,“阿水,你好好住在这里,过了今天,以后我每日都陪着你……”   不等水夕靠近,他便消失了。   “龙昊,你这个畜生……”   听着自小世界里传出的骂声,龙昊直感倍感亲切,一连数日的郁结之气也跟着消散,整个人又变成了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翩翩佳公子。   将小世界贴心收好,有些事,现在他须得去处理下。   门口,一道白影挡了龙昊的道。   “苍梧君,你可曾见过本君的国师,她额间有一枚火莲印记……”南戎盯着龙昊,唇角含笑,仿佛看透了一切。   “谁?你的国……”龙昊忽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未曾见过。”   “是吗!”南戎步步逼近,“可本君看着她来了这里……”   “什么?”龙昊心虚地按了按胸口,“国君肯定是看错了。”   “苍梧君既然不愿放了在下的国师,本君只好亲自带她回去了。”南戎说完,身形一闪,诡异地到了龙昊身前。龙昊大惊,想要还击却发现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   龙昊眼睁睁地看着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抢去了他护在胸口的小世界。。   水夕正在试图强行破开小世界,莫名地光线一暗,她抬头就看到了一只大手,遮天蔽日地朝她压下来…… 正文 第8章 离别的男人远点   “啊……”她吓的尖叫一声,就被那只大手抓住,整个拎了起来,随即,她的屁股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鬼叫什么?”   这声音……   水夕不可置信地睁开眼,就看到南戎那张魅惑众生的脸,眼前的景物也跟着变成了她所熟悉的龙昊的新房。   “南戎?你,你怎么在这儿?”水夕揉了揉屁股站起来,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脱险了。   南戎没好气地瞪了水夕一眼,“回去让未勒多炖几个猪脑给你补补。”   水夕一脸费解:她的脑子挺好的,没必要补吧!   水夕还未来得及还嘴,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看来解除与龙昊之间的契约,终是令她伤了元神……   南戎适时地接住水夕,一张魅惑众生的脸上染满寒霜,他的目光忽地看向龙昊,“苍梧君最好记住,本君的国师容不得他人染指。”哪怕已不在是同一个人……   随着南戎的话落,龙昊只感觉一股前所未有元神扭曲的痛意袭来,一时间气血翻涌,他张嘴‘噗’的吐出一口血,随即,便感受到他的小世界……碎成了无数的残渣。   龙昊抬头,错愕地盯着一身白衣的南戎。   此时,才发觉这人像极了九重天上的……   …………   马车奔驰在绿荫小道上,昏睡三日的水夕缓缓睁开眼睛,四处看了看,她的目光便落在了尚在熟睡中的南戎脸上。   越看,水夕越觉得这个凡人还挺可爱的。   水夕挪挪身体,凑到他身边。   凡人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不管从那个角度看,都是如此的完美。她的目光从他眉眼看到坚挺的鼻,再到薄唇……一路下滑,最后在那光滑的颈间停住……   相对这绝世容颜,为什么她会有种那么强烈的冲动?好想咬上一口……心里想着,水夕已经付诸行动,猛的扑过去,将南戎压在了身下,张嘴便咬上了南戎的脖子。   牙齿刺破肌肤,鲜血入唇,甘甜香醇,滋味更是妙不可言,仿佛这世间绝佳的琼浆玉液……   “君上?”   听到车内异样的动静,有人急步冲了进来,刚刚还在享受的水夕,下一刻就被人揪住衣领扔了出去。   车外,未勒眼疾手快地甩出马鞭及时卷住水夕,将她稳稳放在了地上。   “君上,您没事吧?”   车内,南戎的护卫长莫聪扶起南戎,就看到南戎颈间一排牙印,血水正往外冒。   不等南戎下令,莫聪冲出车厢,提剑就要教训水夕,适时车厢内传来一道声音:“扶国师上车,莫聪弃马断后。”   弃马断后?   莫聪目瞪口呆,这是要他拿两条腿走回南圣?   众侍卫介是个个一脸惊异,唯独未勒投来同情的目光。兄弟啊,可长点眼色吧!   马车继续前行,车厢内水夕远远离南戎坐着,她怕靠的太近,会忍不住再吸南戎的血……   南戎偷瞄了眼水夕,水夕像是察觉到,缩着身子哧溜一下钻出了车厢。   “国师?”车厢外赶车的未勒看到水夕有点惊讶。   “那个……我看看风景……”水夕干笑两声,她绝对不会承认是为了躲南戎。   车内,南戎抿紧唇,盯着水夕的背影,脸色异常难看。伸手摸了摸脖子处的牙印,那丝湿热的触电感依旧有着令他头晕目眩的魔力。   “停车,牵马来。”   马车停下,有人牵来南戎的白马轻雪,南戎身姿卓越地跨坐其上,忽地回头看向水夕,手臂一带,水夕身子悬空,下一刻已被南戎按坐在了身前。   “不是要看风景吗?我带着你,看的更清楚。”耳边温热的气息,让水夕莫名地心跳加速。   马儿嘶鸣一声,四蹄腾空,水夕惯性地跌撞入南戎怀中,他有力的手臂随即环上她的腰,稳住了她的身子。这亲密无间的接触,让水夕呼吸微滞。   这个凡人,好像挺温柔的……   水夕陷在这温柔的漩涡中,却未发现马儿的速度越来越快,两边的风景飞速倒退,而前方不远处似乎是一处悬崖。   水夕发现不对,用力拍打南戎,身后人却没有丝毫反应。   眼见着连人带马就要冲向悬崖,水夕吓的紧闭上眼睛,回身八爪鱼般紧紧抱住南戎,暗下已唤出了青灵剑。忽地,马儿一声嘶鸣,人立而起,骤然停下。   “这处风景可好看?”耳边传来南戎的戏谑声,水夕惊魂未定的睁开眼。悬崖处的冷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她终于明白,这不过是南戎的恶作剧。   凡人果然都是不可理喻的! 正文 第9章 好好补补   “没什么好看的。”水夕气恼的松开南戎,挣扎着想要跳下马,却被南戎紧紧困在怀中,“记住,以后离别的男人远点。”   “什么?”   水夕不解。   不是看风景吗?怎么又扯到别的男人了?   南戎勾过水夕的下颌,微微眯起的眼中散发着危险气息,“不听话的下场,你确定承受得起?”   水夕被噎的无法反驳,她的命小命可是捏在这个凡人手中。   “放心,我会很听话的,呵呵呵,我发誓,除了南南你,别的男人休想靠近我。”水夕举手向天明誓,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   “算你识相。”   南戎被水夕这的乖巧顺从趣悦。   一连几日不停歇的赶路,终于在傍晚时分,一行人入了南圣地界。   天缘客栈。   水夕瘫在桌子上,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凡人的身体太脆弱了。   令她更绝望的是,她面前摆的几盆猪脑。   南戎当初的一句话,水夕已经连续吃了好多天猪脑,现在别说下咽了,看着就想吐。   “南南,能不能不吃猪脑了?”水夕扯了扯南戎的衣袖,一脸的谄媚。   “你这脑子要好好补补。”南戎点着水夕脑袋,一本正经道。   “我脑子好着了,不需要补了。”水夕努力争取福利。   “好?脑子好,你会行刺苍梧君?”南戎轻斥,对于那日水夕自不量力刺杀龙昊的事尚记恨在心。他总觉得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水夕哑巴吃黄连,一时根本无从解释,告诉他:其实她跟龙昊早就认识,龙昊夺了自己的身体,她是去找龙昊算账的?   “那……换个脑子吃总行吧!”比如猴脑什么的……   水夕退而求其次。   “你确定你的脑子比猪的好使?”南戎心中确实气恼,当初若非他去的及时,哼,现在恐怕都没她这个人了……   水夕再傻,也听出南戎这是在骂她没脑子。她与龙昊之间,早晚要做个了断,长痛不如短痛,何况她行事向来不拖泥带水,龙昊那般对她,她拼了命也是要还回去的……   水夕起身想离去,却被南戎喝住。   “坐住,吃完。”南戎命令道,当初为了捏碎龙昊的小世界救她,不惜触碰禁忌破了体内的封印,想想如今独自承受反噬之痛,他就有种想要暴揍水夕一顿的冲动。   “留着你自己吃吧!”水夕脾气上来了,挣开南戎蹭蹭跑上了楼。   楼下,众侍卫忽然感觉周遭温度骤降,低气压的气场令他们噤若寒禅。   房中,水夕发气般的狠狠咬了口自伏藏处打劫来的果子。凡人就是讨厌,特别是南戎,最最讨厌……   “我要吃雪鹿,要吃雪兔,总之我要吃肉。”水夕一边发泄一边狠狠咬着果子。恰在此时,一道脚步声传来,水夕一惊,随手扔掉手中啃了一半的果子。   门推开,一身白衣的南戎优雅的走了进来,水夕背过身,不想搭理。   “不是要吃烤肉??”   烤肉?   水夕喜出望外,霍地坐起来,泛光的眸子盯着南戎,“你亲手烤?”   对于南戎烤肉的手艺,水夕绝对是一千个一万个点赞。要不是受制于他,她一定抓着他做自己的御用专厨。   南戎直接用行动证明,抱起水夕从窗户飞了出去。少时,到了一处溪流边的空旷之地,那里早已经有人架起了火堆,溪水边数名侍卫利落地清洗着一只只野味。   众侍卫看着他们尊贵无比的君上,将国师轻柔地放在地上已是目瞪口呆,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他们有种出现幻觉的错觉。   只见他们叱诧沙场,千军万马前面不改色的君上亲自操刀,给国师大人烤了一只又一只香气四溢的野味,而国师大人吃的满嘴流油形象具无。   水夕最后是被撑的睡着的。   ……   三日后,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到帝都时天色已晚,城门早已关闭,南戎为了不暴露身份,令众侍卫就地宿营,明日一早在入城。   水夕下车活动了下筋骨,避开众人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想行个方便。这几日,她将这具凡人的身体鄙视了一遍又一遍,渐渐地已经适应了凡人体制的吃喝拉撒。   凡人就是事儿多!   水夕警觉地四处看了看才解开衣衫,心中第三百零一次鄙视凡人。   少时,她起身准备回去,忽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脚踝。   水夕本能低头看去,一只满是污垢的手死死地扣住她的。…… 正文 第10章 你……你是女的?   “呀!”水夕惊叫了一声,南戎眨眼间便到了她身边,“怎么了?”   “有个人。”水夕指了指脚边,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躺在那儿,缩成一团,惊恐的眼睛防备地打量着所有人。   “你是不是饿了?”   水夕好心的递了些吃食过去,女子忍着咕咕叫的肚子硬是没接。   “没毒的……”水夕自己咬了口再递过去时,女子一把抓过吃食狼吞虎咽起来。   她已经三天没喝过一滴水没吃过任何东西,这三天来她徘徊在死亡边缘,从那令人作呕的死人堆里爬出来,她不敢回城,她怕那些人再抓住她……   想起那些人,她的身子就开始发抖,跟她一起被抓的好几个姐妹,长的娇美的被剥了皮,制成了人皮灯笼,余下的介是活生生被挖了心……   “咳咳……”   想起那挖心的一幕,女子浑身颤抖,到了喉间的食物就卡住了。   “给。”水夕递了水袋过来,“你慢点吃,我又不跟你抢。”   女子眼窝一热,忽然间如鲠在喉,吸了吸鼻子,满是惊慌的说道:“姑娘,你,你最好别进城……城里……最近不太平……”   “不太平?怎么回事?”   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女子避开水夕探寻的目光,背过身拼命朝嘴里塞东西,再不愿多说一句。   水夕看了看对面的南戎,凑过去,用胳膊肘儿撞了撞他,“南戎,有人在你的地盘闹事啊?”   南戎扫了水夕一眼,继而目光落在一身污垢的女子身上,眉头也跟着渐渐凝结。   早在苍梧他就发现事态不对,左相的文书上竟然有‘国师大人亲启’的字样,在以往,文书传递未曾用过任何称呼,介是未勒单线接收后直接呈给自己。而左相也决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帝都出事了……   之前南戎派了人赶回帝都查探,三天前刚刚得到回信。   帝都最近确实不安宁,有人打着国师的幌子四处奸杀忠良之臣,更甚的是有人竟然借国师之名在帝都四处抓捕二八年华未出阁的少女。而眼前这个女子,很有可能就是从贼寇处逃出来的……   哼,能在左相左秋和三朝元老宋远宁管辖之下,搅的帝都血雨腥风,他家里这事儿,闹的不可谓不大!   “很严重吗?”水夕似乎从南戎脸上看出了些什么。   “有点儿……”看水夕神色一紧,南戎忽然起了玩心,他抓过水夕的手,按住太阳穴,“有点儿头疼,揉揉。”   水夕一巴掌拍开南戎,瞪了他一眼:“想吧你,我还浑身疼了……”怎么也没见你给按按?还能捉弄人,看来并不严重麻,白白害她担心!   她起身,又拿了块烤肉递给对面一身污垢的女子。   吃饱喝足,水夕找来两套衣衫,朝南戎指了指河边,就拉着一身污垢的女子寻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她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身上难受的要命,再加上南圣气候燥热,如今见着水,她早就想跳下去……   河边,水夕让女子放风,自己总算是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而后才换了一身污垢的女子去清洗。   凉风习习,寂静的夜晚唯有阵阵虫鸣蛙叫相伴,偶有拨乱水流的声响传来。   水夕躺在一块大石头上,嘴里叼着根草,晃着脚丫子遥望着夜空中那轮弯月。暗处,一道身影无声靠近,他目光锁定石头上那一身惬意的女子,握紧了手中的剑。   水夕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凝神,随即轻唤了声,“南戎,是你吗?”   声未落,一道人影忽地立在她身前,一身炫黑衣袍,身姿倜傥,面如冠玉,一双冷情的眸中布满杀气。   “你是谁?”能避过众侍卫的防线,闯到这里来,来者不善啊!   “我?妖物,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黑衣男子目光一沉,手中通体漆黑的剑向水夕刺来。   眼见剑锋已至近前,水夕急唤出青灵剑,‘噌’的一声,来人的剑被青灵剑从中砍断。   黑衣男子一怔,一咬牙,黑衣男子双手飞快结出几道印,一道光打在水夕身上,一时令她无法动弹,而对面,黑衣男子周身泛出一层蓝光,竟然是个修士。   只见他周身的蓝光越来越盛,水夕看的大惊,这,这是要引爆丹田?   果然,那浑身冒蓝光的黑衣男子一脸决绝的朝水夕扑来,“去死吧,你这个妖物……”   “等等……”有事好商量……   时间仿佛停止!   黑衣男子压在水夕身上,贴身的柔软与女子独有的体香,让他心惊不已,周身本是大盛的蓝光也跟着渐次暗了下去,“你……你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