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暂未怀孕 “啪。”   一声清脆的利响,伴着一张薄薄的检查报告,落在了顾词的脸上,又软软地滑落到了她的脚边。   顾词低垂着头,正被阳光映照出的一行字,狠狠刺痛了她的眼睛:   “……暂未怀孕……”   “顾词,你居然又没怀上孩子!”   来不及细看,头顶传来一阵剧痛,逼得她不得不抬起头,凝视着那个拽着自己头发的英挺男人——她的丈夫、她的挚爱,曾经口口声声要把她拥在怀中疼爱的人:   余固。   “我……”顾词张了张嘴,想要解释,然而下一秒那个嘴角噙着冷笑的男人,已经死死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你不就是看上了我余家的财富权势,才不惜放下身段引诱我这个学生,终于得偿所愿、嫁进豪门的吗?怎么,现在让你生个孩子,你还做什么清高!”   余固用了很大的力气,顾词只觉得自己几乎窒息。生理泪水抑制不住地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了余固的手背上,烫的他一惊,想都不想的随手一扔,把手中那个柔弱的女人贯在了墙角。   肺部终于能顺畅地吸入空气,顾词趴在地上拼命咳嗽,然而男人却没有丝毫怜惜。他冷漠地逼近了女人,一只脚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狠狠碾过她透着青筋的手背,直到听到女人忍耐不住再度发出一阵痛叫之后,他心里在看到刚刚顾词的眼泪时,蔓延上来的那一点烦躁,才若有若无地消弭下去。   他屈尊降贵地蹲下身,用指尖嫌恶地抬起顾词的下巴,盯着那双哪怕糊满了泪水,也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却像一个无情的恶魔:   “我都不介意碰你了,你还是识趣点,早点生个儿子,也好给连茗让位。”   余固松了手,站起身来,眼神不带丝毫感情地扫过狼狈地趴在地上的女人:“今天晚上我会过来,希望你好好‘准备’。”   “还有,”走到门边,余固又转过了身,正对上已经从地上慢慢坐起来的顾词的眼睛,强压下看见那一双眼后心跳的陡然变化,余固眯了眯眼睛:“别又想用什么‘失忆’的事情来搪塞我,我的记忆很好,唯一不在我过去的,只有你而已。”   “嘭!”   大门被狠狠甩上,阻断了顾词用视线勾勒余固的最后一丝可能。她靠着墙,双腿却像支撑不住自己的体重,慢慢地滑到了地上。   她又把视线转向散在一旁的检查报告,身体里忽然又有了一丝力气,拼命跪爬着,将那薄薄的一张纸攥在了手里。   “暂未怀孕”……又是“暂未怀孕”。类似的报告,已经在顾词的化妆台的最底下,压了整整三十张。   结婚三年,除开开头的半年,她几乎每个月都会被自己的丈夫拉到医院去做这样的检查。   只因为,她曾经承诺过,只要生下了余固的孩子,她就会主动离开余家。   主动离开……   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苦涩与钝痛,顾词抱住了膝盖,痛哭失声。 正文 跪下来赎罪 顾词把自己埋进了浴盆里。 花洒喷出的水流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从她的嘴角滑进舌尖,弥漫开一片艰涩的苦。 是眼泪。 如果三年前她不那么坚持,那么对她跟余固来说,会不会有更好的结果?可是时间已经没有办法回溯了,既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随之而来的一切,顾词也只有认命以对。 她抹了一把泪,蹒跚着爬起来,稍作整理,走出了房间。 平心而论,余家对顾词是真的好。打开衣柜,她连家居服都是著名高奢品牌的高订,无论何时她在餐桌边坐下,也很快都会有她最喜欢的饭菜热气腾腾地端到她的面前,更不用说好车豪宅,桩桩件件都无可挑剔。别人都说顾词是行了八辈子的运,才遇到余家这样的好人家。 就连顾词自己,也曾经这么想过。 那个时候余固还在她身边,她满心欢喜地以为他们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个可爱的宝宝,如此和睦,令人艳羡。 可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顾词刚一出门就遇到了连茗,她靠在一边,显然是等了很久了,直到顾词出现,才慢慢走过来。 顾词下意识地就想躲,却扯到了刚刚余固留给她的痛楚,踉跄了一下,勉强站住了。这个时候,连茗已经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轻呵了一声: “三年了,你还不知廉耻的缠着阿固。树都要皮,顾词姐姐,你要脸吗?” 如果说顾词在面对余固的时候还多少有些愧疚和悲哀,可当连茗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只剩下了愤怒:她现在再怎样不堪,到底还是余固法律意义的夫人,而连茗呢?充其量是一个小三,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让开!” 连茗结结实实地挡住了前方的路。顾词不耐烦地抬起手,甚至还没有碰触到她的一片衣角,就看见连茗整个人突然飞了出去,顺着楼梯结结实实地滚了下去,发出了一声巨响! 而下一秒,余固就冲了过来,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顾词的脸上! 顾词本来就没有站稳,这一下更是被余固打得直接倒在了地上,手掌也不知道蹭到了什么,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慢慢洇开一小片血迹。 余固的眼睛里一片血红:“顾词,我看你是不长记性吧?”从自己把连茗带回来,顾词就一直看连茗不顺眼,三番五次的刁难,真当自己是死的吗? “没事的,阿固,我知道顾词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嘶!”连茗强撑着爬起来,坐在地上,看似是在替顾词开脱,在场的两个女人却都知道,她真正的目的,是在煽风点火罢了。 余固却只觉得心疼,他看着连茗惨白的脸色,心疼地走下楼把她打横抱起来,送回了房间。在经过顾词的时候,却冷漠地撂下了一句话:“把她拖到外面去。让她跪着,什么时候茗茗好了,什么时候起来!” 正文 迟到的告白 最后顾词是被余固拽着头发,硬生生扔到门外的。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滂沱大雨,顾词绝望地哀求着:“余固,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可男人充耳不闻,动作像是在扔掉一个令人生厌已久的垃圾。顾词被强硬地摁进了一个水坑里,寒冷的湿气沿着裤管爬上来,雨声大的吓人,但最可怕的,是男人冰冷的话语: “好好在这里给茗茗祈祷,不然……” 未竟的话语终止在余固一脚踹在铁门上的巨响里。有佣人拿着伞走出来,被他一记眼刀射过去,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在余家,茗茗才是我余固想要的女人。至于你,如果在你生下孩子之前能够逗茗茗开心的话,我不介意离婚之后给你一笔钱,让你继续这样豪门阔太太的生活。” 黑铁大门在她的面前阖上了,除了一个奉命来看守她的佣人——余固从来不会给她留面子,甚至以将她踩在脚底蹂躏为乐。 冷雨落在顾词的身上,一会的功夫就湿遍全身。她好几次想挣扎的站起来,却都没有成功,就连从掌心的伤口里流出的血,也在瞬间被雨水冲刷干净。她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喃喃道:“没了,什么都没了。” 三年了,她不是没有争取过,可她不是败给了会玩可怜、懂阴谋的连茗,而是输给了对她不再有半分信任和爱意的余固。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有多久。余固的反复折磨,早就让顾词的身体羸弱不堪,再加上这一场瓢泼豪雨,她手心的伤口似乎也被感染了。她能感受到自己的体温已经开始不正常的升高,昏昏沉沉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在雨地里。 一束强光忽然穿破了雨幕,顾词微微侧过头,只见一辆没有见过的豪车,正向自己驶来。 是连茗还是余固呢,就这样忍不住来要她的性命了? 顾词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可是她现在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闭上眼睛,静待死神的降临。 可是与黑暗同时到来的,还有一声急促的刹车声,紧接着,一个干燥而温暖的躯体环抱住了她。 顾词微微睁开眼睛。 落入她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她想笑一笑,可连嘴角都没有勾起,就再一次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她是真的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她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顾词想撑着自己坐起来,可一阵高烧过后的虚弱,瞬间席卷了她全身,让她又一次倒了下去。 这动静大概有些大了,很快,穿着休闲服的余固走了进来,脸上噙着冷笑:“看不出来啊,顾老师,你就算成了这幅鬼样子,还能勾上一个自己的学生?”他其实一直守在窗边,看到顾词快要昏倒的时候,他差点都要破窗而出把她揽进怀里,可他最后看见了什么? 那个男人,林家的公子爷林黎! 心中不知由来的情愫与怒火几乎要把余固扯成两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直关注着余固,又会在得知顾词醒来后,抛下虚弱的连茗,直接冲进她的房间里来。 他愤怒地摔门而出,只留下一室寂静。 顾词默默垂下眼睑,身边的手机却忽然亮了一下,一个陌生的号码带着一个熟悉的名字,闯了进来: “顾词,我喜欢你。” 正文 余太太 那一封来自林黎的信息,很快就被顾词删掉了。 她不是个蠢人,在还没有与余固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林黎对自己的喜欢。 可这有什么用呢?自始至终,刻在她心里的那个人只有余固。从那以后,顾词就一直与林黎保持着距离,到了今天,哪怕他把一切都挑明,顾词能够给予的回答,也就只有拒绝。 大概是因为重病,所以这几天余固一直都没有来找顾词。顾词偶尔能从佣人们嘴里听到他跟连茗的近况,比如说连茗醒了,没有什么事情;又比如说余固带着连茗出去逛街,把一整个店的衣服都买了下来送给连茗;甚至还有余固买回来了一颗光彩动人的裸钻,准备镶嵌在戒指上,送给连茗。 这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几分是连茗特意传出来刺激顾词的,她已经不想去分辨了。 她从来没有哪一天希望这场婚姻能够早些结束,可自从她做出那个决定之后,一切的决策权早已不在她的手里了。 是余固。 余固不但不肯放过她,就连林黎,也被她牵扯了进去。 报纸上的新闻触目惊心,本来业绩蒸蒸日上的林氏集团忽然被曝出存在非法集资,要停业整顿,投资商纷纷撤资。顾词有些担心林黎,生怕余固会做出伤害林黎的事情了,破坏了他们的兄弟之情。可她总是联系不上林黎,一直到林家的电话打到自己的手机上。 林黎出了车祸,虽然没有出人命,但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只能躺在床上度过。 这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林氏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集团,口碑极好,向来与余式集团是中国市场的双龙。所以顾词更加怀疑,这都是余固的杰作。这三年,他接替了余爸爸的位置,手腕极硬,以雷霆手段吞并了不少中小企业,将余氏的版图扩大了一倍有余。 犹豫再三,顾词决定去找余固谈谈。 其实她只来过余氏一次,那一次她和余固十指相扣,他指着高耸入云的大厦,眉飞色舞的跟自己说着他的未来规划。 而那个时候,顾词是余固规划里最重要的存在。他们会结婚生子,会一起在顶层总裁办的落地窗上俯瞰大地,天空近的仿佛触手可及,幸福也近的触手可及。 可现在呢,一场海难分开了他们。等到余固回来,恨不得每天黏在一起的那个人,就从顾词变成了连茗。他甚至还让她做了他的秘书,却把当时的新婚妻子顾词,彻底抛在了脑后。 走进余氏大门的时候,顾词还在想应该怎么去打招呼,怎么询问余固的办公室在哪里。毕竟她没有预约过,而这里的人,显然也不会记得当年余固曾经带着自己来过。 迟疑片刻,顾词到底向前台走了过去。 万万没想到,坐在前台的年轻女孩看着她就眼前一亮,脸上飞快地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余太太,您来了?” 正文 电梯纠葛 顾词吓了一跳,但很快一阵香风就从自己身边抚过,紧接着,她就看到了姿态婀娜的连茗,越过自己,向着前台小姐点了点头:“我还没跟余总结婚呢,你不要瞎说。”她虽然是训斥,语气却亲昵又自然,还带着些许羞涩,不知道内情的人,一定会以为他们的好事将近了。 说完这句话,连茗才像刚刚看见了顾词一般,故作亲昵地揽上了顾词的手臂:“我远远地就看见了你的背影,没想到真的是你!顾词姐姐,你来找阿固吗?我带你上去。” 连茗极致的表现出自己的热情,可语气里还是有或多或少的得意。按理说,顾词来余氏是再正常不过的,可现在却靠要她的“施舍”。就好像她跟余固的婚姻,没有抓住男人的心,要那一纸婚书又有什么用? 面色一僵,顾词想要把自己的手臂抽回来,但连茗已经拽着她往总裁的专属电梯那边去了。 看着连茗熟络的用自己的指纹打开了电梯,顾词心中忍不住苦笑。 她这俨然一副“女主人”热情的样子,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呢。 顾词在她面前绝对不能输,余固可以对自己冷嘲热讽,可连茗没有这个资格。 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人了,顾词毫不客气的推开了连茗,拽了拽刚才被她碰过的衣服,温婉的笑着:“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连小姐何必又跟我演戏呢?” 三年了,连茗从来没有想过顾词竟然可以坚持这么久。 她可以等余固,但不想一直这么没有盼头的等下去。 “顾词姐姐,你明明知道阿固现在爱的人是我,何必再苦苦纠缠呢?” 爱?这一刻,顾词只觉得格外讽刺。 她往后靠在电梯壁上,掀了掀眼皮看了连茗一眼,“我是不可能把余固太太的位置让出来的,连茗,不管多少个三年,你休想得逞。” 顾词的话激怒了连茗,她的手在空气中抓了抓,但被顾词躲开了。 “你一直缠着阿固有意思吗?他是我的,你有什么资格当他的太太,当余家的少奶奶?”连茗说着,阴毒地笑起来,“也是,你不还巴望着余固恢复记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的!当时余固撞着了头,昏了整整半年才醒过来!那半年你在做什么?一直陪在余固身边的是我,一直有资格陪在他身边的,也只有我! 你就算坚持了,又有什么用呢?再多的坚持,也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辩解的话语就在顾词的舌尖上翻滚。 她多想说那半年她也过得不好受。没错,海难来临时,是因为余固护着她,所以她并没有受什么伤,可是肺部呛进了海水,救上来的时候已经严重感染发炎,她也在病床上躺了很久。 更不要说,等她一有行动能力,就立马组织人手去寻找余固。哪怕别人告诉她,在那样的环境里,余固八成已经葬身鱼腹,顾词也坚决不愿意放弃。 但是她找到的,又是什么呢? 一阵怒气从她的胸臆之间升腾起来,她脸色骤然一冷:“连茗,既然你总跟余固说我欺负你,那我不真的动一回手,就太辜负你每一次的陷害了!” 说着,她高高扬起了巴掌。 就在此时,电梯里传来了“叮——”的一声。 正文 千夫所指 电梯门开的那一刻,连茗用力地推开了顾词的手,身子笔直的往后摔去,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咚”。 又是这样! 顾词倒是真的想狠狠打连茗一耳光,可她已经失了先机,现在无论怎样去弥补,也只会让别人觉得她是做贼心虚。 “天啊,你这个女人怎么敢伤害连小姐的?”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围拢了过来。这一层楼都是总裁办的人,自然知道他们老板有多在乎连茗,员工们在围上来关心连茗的同时,还不忘嘴上讨伐着顾词。 余固也刚从会议室走出来,看到那边围了一圈人,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他皱眉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人群让开了一条路,把躺在地上脸色煞白的连茗和一脸波澜不惊的顾词让出来。 “茗茗!” 手中的资料直接扔到了特助的怀里,余固一脸的担忧,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着连茗就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 “阿固,我好疼啊……” “余总,是这个坏女人,她把连小姐推出来的,我们亲眼看到了。” “就是就是,就是她做的。” …… 千夫所指的感受就是如此吧,余固扶着连茗站起来,刚才还是一脸温柔的余固,在目光看到自己时瞬间变得狠厉: “顾词,你在家里害茗茗还不够?非要追到公司来?” 她一个人站在电梯里,目光悲切的看着所有人。 连茗被余固温柔的护在怀里,而她正接受着众人犀利的注视,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一般。 人有的时候自私的可怕,毕竟比起自己的连茗,是他们老板宠在心尖上的人,而自己就该死的接受一切。 “余固,我没有推她!”她迈出电梯,眯着眼睛看着刚才说话的那几个人:“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碰到她了?” 她忍不住提高了分贝——顾词从来就不是软柿子,谁捏一下都可以。 能伤害她的只有余固罢了。 “那、那电梯只有你和连小姐,不是你推的还能有谁?” 那人躲闪着自己的目光,顾词冷不丁的轻笑一声,“难道不能说是她自己……” “没事的,我真的没事!” 连茗缩在余固的怀里,瑟瑟发抖。等顾词的视线被她吸引过去时,她极其配合的抖了一下肩膀。 “顾词,够了!” 余固心疼自己的“心上人”,上前一步指着电梯的方向。 “给我马上滚出去!” 倔脾气上来的顾词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毫不畏惧的对上余固寒彻的眸子。 “余固,我可是你法律上认可的夫人,我来这里,有何不可?” “啪!” 这么痛,余固的巴掌不是落在她的脸上,而是心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肆意践踏自己的尊严。 “让人把她给我丢出去。” 看着朝自己围上来的人,顾词震了震心神,蓦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看余固拥着连茗往办公室的方向走了,顾词推开一个人的手臂,大喊道:“余固,我求你放了林黎。” 正文 跪下,求我 余固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动作极其缓慢的扭头看过来,脸色更加的阴沉。 “你说什么?” 她挣开所有人的手跑过去,咬了咬唇道:“我求你,放过林黎。” 话音刚落,顾词就感觉到四面八方笼罩过来的压迫感,让她无所遁形。 顾词慢慢的低下了脑袋,长长的睫毛下掩盖了她眸底的情绪。 有愧疚,还有忐忑,更多的是恐惧。 这是三年来余固让她真切体会到的。 余固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 他回头,冷冷地看着顾词,眼睛里暗含着沉沉的怒意。 顾词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冷,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双腿在颤抖,却不敢有丝毫的示弱——她去林家看过了,林黎躺在床上,深度昏迷,只能靠一点葡萄糖水和生理盐水吊命。 没有哪个医院敢收治林黎。 这是余固的命令。 他对林家上下赶尽杀绝,把过去与林黎的友情全然抛之脑后。而一切的罪魁祸首,顾词知道,其实还是自己。 所以她来了,来为林黎求情了。 连茗抱住余固的手臂,轻轻晃了一下,体贴的开口道:“顾词姐姐这是为了给她的朋友求情呢。阿固,要不你就答应好吗?” 顾词宁愿她没有开口,连茗明明知道男人心中怒火翻滚,可还想火上浇油。 余固的目光如有实质的锁在顾词的身上,声音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你想让我放过林黎?” 到了这一步,顾词没有理由退缩,硬着头皮点了一下。 “跪下!” 她吃惊的抬头看着男人,心尖一颤。 “求我!” 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顾词往前迈了一步,可想到急需等待救治的林黎,又默默收回了。 身后的视线让她如芒在背,他们离开是不可能的,因为余固就是想让她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柄。 膝盖好像真的弯了,顾词双手按在腿上,最后沉甸甸地跪在了余固的面前。 “我、我求你!” 泪夺眶而出,落在了顾词的手背上,灼烧着烫人的温度。 可她的动作一点都没让男人满意。试想一下,一个妻子,正在为了别的男人,向自己的丈夫下跪求情,世界上能够点头同意的,只怕都是圣人了! 余固放在身后的拳头死死的攥紧,却在一会后悠然放开了,他好笑的看了一眼特助,吩咐道:“拿一桶冰水来。” 这个时候,顾词身体里的恐惧因子爬出来,吞噬了她的自尊和理智。 可男人的话她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茗茗,刚才这个恶毒的女人推了你,现在你去把冰水浇在她的身上。” 明明心里高兴地要死,可连茗嘴上还要故作善良:“阿固,算了吧……” “去!” 隔了老远都能感受男人的浑身散发出来的怒意,连茗在特助的帮助下,将一桶冰水浇在了顾词的身上。 就像被阵阵鞭打一般,顾词的心痛到麻木。 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还是一字一句的说道:“希望你说到做到,放了林黎。” 顾词是被余氏的保安扔出来的,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一身狼狈。可她的心里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样,她不会对不起林黎。仰头看着这座陌生的建筑,顾词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落下,心如死灰。 但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正文 到底是谁? 等待顾词的,又是一个充满羞辱的夜晚。 当余固的脚步声在她的房间门口停下的时候,顾词的心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怎么愿意放过自己呢? 永无休止的掠夺、辱骂,顾词觉得自己从心到身体都已经彻彻底底麻木,而眼前的那个男人,已经丝毫没有了过去的模样。 顾词已经记不清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明明上一秒他们还幸福地走进礼堂,互许终生,下一瞬就是天人永隔,等到再见面,余固还记得一切,独独忘了自己。 可就算是失忆了,人也会变得这样无情了吗?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曾了解过真正的余固,才让自己陷入了如今的境地? 这样的话,现在的她,又算什么东西呢? 垂眸注意到女人嘴角的苦笑,余固心里一空,不自觉地手下用力,不顾她的疼痛更进一步地把她抱在自己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把她牢牢锁在身边一般。 可他的话语却冰冷刺骨: “若你再敢对茗茗不客气,我就让你和那个林黎生不如死。” 顾词一下子急了,她不希望等到余固恢复记忆的时候,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追悔莫及:“不要,你不要对林黎动手。” 听到顾词的恳求,余固心中的怒火再一次上涌:“你就这么在意那个残废?”他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越发粗暴。 “不要,不要,我还没好,不要,我求求你!” 她是真的怕了,被余固压在椅子上,毫无退路。可对上余固阴鸷恐怖阴森的眸子,顾词的心尖颤抖。 “求我?”余固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着眼前的顾词,他的眼睛里迅速燃起一朵不同于盛怒的火焰:“那个残废,肯定不能让你这么舒服……”他含糊地说着,压了下去…… 一直等到身下的女人没了动静,余固才停下,拨开遮住脸的长发,发现人已经晕了。施虐般的手不由放轻了力道,余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离开了顾词的身体。 他不想看到这一幕。 尽管如此,余固还是去床边拿了毯子扔到顾词的身上,然后轻轻把毯子给她盖好。动作谈不上温柔,但也不像之前那般暴戾。 紧接着,他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间屋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余固在这个家里是有自己的卧室的,就在连茗的隔壁。卧室里还有个浴室,每次从顾词身上离开后,他总是会回到自己的房间,在这间浴室里把顾词的气味洗干净。 进了浴室,花洒落下来的凉的。 水滴有节奏的落下,余固忽然有点茫然,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情绪郁结在胸,这种无措和无奈让他格外的烦躁。 他放纵的将花洒对准脸庞,一种溺水的感觉忽然从心底传来,有点熟悉,脑海里那个看书的女孩又出现了。 一身白衣临窗而坐,风从窗外进来撩起她的长发,她的嘴角都是上扬的。芊芊手指落在书页上,神情投入的沉浸在书中的世界。 “她到底是谁?” 正文 离婚吧 等余固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迎面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连茗。   精壮的胸膛和发达的肌肉,惹得连茗愣了一会才捂住眼睛,转身故作娇羞的说道:“你、你洗澡也不知道关门!”   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余固擦头的动作一滞,无奈地笑了一下。这样清纯又天真的连茗,才应该是他爱的那个。可不知为何,看着连茗现在的样子,他的脑海里居然浮现出了像一具尸体一样、静静地躺在床上的顾词。   把顾词的身影赶出去,他温柔地走上前,抱了抱连茗。他虽然深爱着她,可是顾词还在,家里的老头子,家里的老头子又一直死盯着,他暂时承诺不了连茗未来,因此,许多本应该在他跟连茗之间发生的事情,他都没有去做。   “你来做什么?”   连茗看着向自己柔声发问的余固,心里一阵一阵的发闷。在顾词房间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了,男人难道不会欲求不满吗?她走上前主动抱住男人的脖子,扭了两下,手有意无意的在余固身上摸着。   可到了腰侧,余固握住了她的手腕。   “茗茗,”他的声音沙哑,还是把人推开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心中涌起无边无际的落寞,但连茗是聪明人,她整理着自己头发,乖巧地道了“晚安”就离开了。   余固烦躁的把自己摔在床上,方才连茗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顾词的样子。   一夜无梦。   之后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本的轨迹,余固与连茗仿佛一对连体婴,天天黏在一起,甜腻得可怕。可一到夜晚,余固又会走进顾词的房间,索取着她的甜美,给她带来无边无际的折辱。   好在余固并不会在意白天的顾词去了哪里。   于是在辗转得知林黎终于住进了医院之后,余固趁着没人在意,悄悄地出了门。可她不知道,自己的身后有一个影子,也同样跟了上来。   病房里的林黎正在躺在病床上看书,温柔的样子像是一幅画。想起他的未来,顾词却只有一阵心疼。   推门的声音有些大,吸引了床上人的目光。当看清到来的是顾词的时候,林黎连忙把书放下了:“阿词,你来了。”   自从发现顾词与余固婚姻的真相之后,林黎就改了口。顾词不习惯,可看到他现在的模样,自己也不好说些什么。   努力调整者自己的情绪,顾词挤出了一抹笑走过去,:“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看着她刻意躲闪自己的视线,林黎抓紧了被子,问道:“阿词,余固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又?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一般,这成了自己和余固相处的唯一模式。   可顾词不想让林黎担心,眼神闪烁了一下,紧张的回道:“没、没有啊!”   她故作轻松的样子让林黎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了解顾词,她就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正好她又虚心的撩了一下头发,这让视线一直没离开自己的林黎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红痕。   是被人用力掐住脖子才会留下的痕迹。   林黎骤然变了脸色。   对于林黎而言,明明做错事情的是余固,可唯一被伤害到的、承受所有折磨与委屈的,只有顾词,他忍不住问出了那个在心里盘旋已久的问题:“你为什么还放不下他呢?”   突然的问题让顾词一时无措,等反应过来,林黎已经把她拥进了怀里。   极致的温柔,可这样的温柔不该属于她。   “林黎,你放开我!”顾词用力挣脱着,可林黎抱得更紧了。   “不,我偏不!”他孩子性的话让顾词有片刻的恍惚,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可林黎从来都不是余固:   “放开我,不要让我恨你!” 正文 离开余固 话说出口,两人皆是一愣,林黎虽然怅然,但还是松开手臂。 因为不想她恨自己。 看着她刻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林黎苦涩的笑了笑:“阿词,都是你的学生,为什么我就不如他呢?” 他这一问,仿佛把时光拉回到了大学时代,那些顾词不愿意提起的岁月。 “大学时候,我读书不如他,每次考试都被他压在前面。后来工作了,他余氏集团化妆品的业绩也越来越好,而我林氏,却被人污蔑栽赃举报,一落千丈。”他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顾词,摸着自己的心口,“这些,我都不在乎。可为何我喜欢的你会和他在一起呢?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就因为我比他出现得更晚?” 林黎这样自暴自弃的话更顾词格外心疼,看着他脸上的受伤和阴郁,顾词低下了头:“不,不是的……”她的眼睫毛眨了眨,眼角有滚烫落下。 她还是关心自己的吧? 心中燃起希望的火,温暖了林黎全身。 “阿词,离婚吧,我们在一起。医生说了,再疗养一个月,我就好了。我们好好过日子,离开余固,好不好。” 说道最后,林黎好像都看到两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了。 可顾词没有片刻的犹豫,往后又退了两步,拒绝道:“不行的,林黎,我们不可以!” “你他妈就那么喜欢他?”狠狠的一拳砸在床上,林黎的面色变得有些狰狞。 顾词缩了缩肩膀,看着落到手背上的泪,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却明白,不能再让林黎陷入自己和林黎的纠葛之中。她吸了吸鼻子,开口道:“是,我喜欢,我一直都喜欢。林黎,我永远都没办法放开余固!” 最后一句顾词是哭着喊出来的,她抬起头,满脸泪痕的样子让林黎稍稍冷静了些。 自己惹她哭了。 林黎有些无措,甚至想挪动身体下床。 见他的半边身子在床外,顾词叹了口气,还是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别逼我,林黎,求你不要逼我了!” 除了答应自己还能怎样?这是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林黎无声地妥协,而顾词也重新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挤出笑来: “我先走了,林黎,你好好养伤,我下周来看你。” 她的心很乱,没有心情再在这里待下去,连道别都显得格外胡乱。因此,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病房外,有一双淬了毒的眸子,正监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良久,那个人拿出手机,对准着病房里的一切,过了好一会才离开。 …… 失魂落魄的回到余家,等待她的却是在沙发上甜蜜依偎着的余固和连茗。 看见顾词归来,余固眼神微微一动,却又很快掩盖进了黑沉沉的眼睛里。他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附在连茗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连茗的脸迅速爬上了红晕,轻轻拍了余固一下:“讨厌!” 顾词只是看了一眼两人,心灰意冷的向楼上走去。 看了整整三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连茗看着顾词的背影,却觉得分外得意。可这明显还不够,想想今天知道的事情,她眼珠子一转,转眼又恢复成那副天真又甜美的样子,主动环上了余固的手臂。 “顾词姐姐,你今天去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