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正文卷 第一章 断头猪   我这人不喜欢跟别人聊天,尤其是相识很多年的老熟人。   因为只要和他们一聊,不管是在家里头说话还是在大排档上喝酒吹牛,那些人总会蹦出一句“你咋还没死呢?”   可不要以为人家是骂我,那就是一群红了眼的王八蛋,嫉妒着我呢。   可我有时候也会自个儿对着镜子问自个儿,“你咋还没死呢?”。   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我还是每天拼命地上网来麻醉自己,有时候真希望自己哪天上网的时候腿一蹬,眼一闭,直接猝死过去就算是万事大吉了。   不过还是老爸说得对,我这小子命硬,该死的时候不死,该绝的时候不绝,就是一个字,贼贱的命。   那时候我还在上初中,正是半大小子愁死老子的年纪,整天上蹿下跳的没个正形,又因为我们家住在老城区的边缘,一排排的小平房个挨个的挤在一块,留出两块砖头的距离就权当作是小路了。   城区中间倒是有一条大路,结果被小贩子们你占一块我占一块的就变成了菜市场。菜市场的地上厚厚的一层泥夹杂着菜叶烂肉被路过的人一脚脚踩成了面饼子那么薄。整个环境连现在的新农村都比不上,还整天狗屁倒灶的事儿一大堆,三教九流的人物轮番上,别提有多热闹了。   唯一有些好看的,便只有城区后面远远就能看见的淮河。被称为“中国四渎”之一的淮河河水黄得透亮,河底不知道有多少泥沙,泥沙下面不知道有多少忌讳的东西。   我老爸每天就在菜市场里卖肉,老妈在不远处的一家国营电厂里上班,两人加起来的工资去掉生活费和我的学费以后也就没几个钱了。而我原以为我的人生就会在这样的穷快活里过去,可是我这么贼贱的一条命,就是想穷快活都难。   这不,我正睡得香着呢,突然有人踢了我屁股一脚。   我揉了揉屁股但是又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于是就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班长你别跑,看我这次不把你裤子扒下来。”   话刚说完,我半睡半醒间就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趴在我的身上,我睁开眼睛一看,“爸,你干啥呢?大半夜不睡觉看我干啥。”   只见我爸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你们班长是男的还是女的?”   瞧着我爸的眼神我顿时就醒了。说实话,我那时候是真怕我爸,因为他打我的时候是真打,啪啪带响的那种。我连忙回答:“男的。”   我爸听到后一把将我从床上捞起来,“男人裤子你也扒拉,我看你小子又欠揍了。”说着我爸把我屁股扒拉过来,当即就是一巴掌打下去,顿时就把我给打醒了。   我们这有句老话,叫“赚钱盖房娶老婆,刮风下雨打孩子”,前半句是劳苦大众的真实生活写照,后半句是愚昧思想支配下的悲惨童年人生。咱们不说棍棒子底下出孝子这句话对不对,反正肯定能治瞌睡虫。   “睡醒了不,等会别给老子又躺倒了。”老爸咋呼了我一句。   “放心吧老爸,酒瓶不倒我不倒。”我立马拍拍胸脯保证到,然后又忍不住问他:“这大半夜的你不去睡觉瞎折腾我干啥?”   “还大半夜呢,再过三小时天就亮了。”   “啊?”我瞅着外面乌漆麻黑的一片,“今天也不上学。就是上学也起不了这么早。”   “今天跟爸一起去抓猪去。”   前面说了,我爸是在菜市场卖猪肉的,这猪肉一般都是从肉厂里批发过来,全是屠宰好了的,但是还有一种猪肉是直接买一整头活猪,又分为正规的养猪场和农户自己散养的,好处就是少了杀猪场这个中介所以便宜一点,但是得你自个儿去杀猪,所以有时候卖猪肉的小贩又会兼职做一回屠夫。   “河边那家子养的几头猪出笼了,咱家昨天已经交了钱,今天该去抓猪了。”   我一听就来了劲,连忙起床穿衣服。我早就想跟老爸去杀猪,想一想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场面就觉得贼刺激,跟古惑仔电影一样,只是老爸一直不同意,不怕我吓尿裤子就怕我吓出毛病。   但是其实吧,屠夫这一行里的门道不少。像这种农户家养的,都是你自己抓,自己杀,而且杀猪不天亮,所以因为时间的关系,还得准备好辟邪的东西,不然就冲着杀猪的惨叫声和血腥味,十里外的东西都能给你招过来。   别小看这些讲究,三百六十行都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行行都有门道,尤其是一条,活不乱规矩,死不碰禁忌。   准备妥当后,我爸就骑着三轮车带着我,一路颠颠晃晃的就到了大坝上。   这大坝是必经之路,就建在淮河的旁边,大坝下面还有不少采沙场堆起来的沙丘,我打小没少从那沙丘上面滑下来,权当滑梯玩。河岸边停了一排老旧的采沙船,都是用麻绳把船只一艘一艘首尾相连,船沿上面的灯火忽明忽暗的,看得人心里毛毛糙糙。   “儿子,把那包东西扔河里。”   “哪包啊,是不是黑色的那包?”   “对,使点劲扔到河里去。”   临出门前老爸往三轮车上装了不少东西,除了杀猪刀还有几包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握在手里感觉像是火腿肠,就问他:“爸,这包是啥玩意儿啊,扔下去龙王爷能乐意不?菜市场里乱扔东西都要罚款的。”   “你个小屁孩又欠打了不是,让你扔你就扔,那就是给龙王爷的孝敬,你哪来的这么多屁话。”听着老爸那么说我也不敢吱声,就朝着那船上灯火的地方狠狠一扔,结果夜里风大我也没睡过来困,那包东西扔出去后被风一吹就歪了,正好落在一个沙丘上。   “扔到河里了吗?”我爸在前面问我。   我没敢告诉他实话,就说:“扔河里了。”我心想龙王爷也得睡觉,肯定没看见。   可是接下来的一路上我心里总是不对劲,那夜风从耳朵边过去的时候就听着“呼呼”地声音,跟人呼气一样。   “爸,你能跟我说说那包到底是什么东西吗?”我忍不住又问。   我爸沉默了一会儿,三轮车“吱吱呀呀”地叫唤个不停。   “知道你张叔吗?”   “就是家里有个细腰长腿大胸脯的女儿的那个?”张叔这人我有印象,也是卖猪肉的,摊位就在我爸旁边,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心肠倒是挺好,把老婆喂得白白胖胖的,还有个漂漂亮亮的女儿。   爸又沉默了一会儿,“那你记得你李叔吗?”   “我知道,他家女儿下巴跟尖锥子似的,多看几眼眼睛都能给你戳破了,就是可惜了一脸的麻子。”   “陈叔家呢?”   “他家女儿不行,哪都不好看,长得随她爸。”   我爸突然反手过来就是一巴掌,“你小子才多大点,倒是把周边的姑娘摸了个门清。老子告诉你,你要是真敢搞出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看老子不打死你。”   我这才意识到是老爸被骗了,不由得气冲冲地说:“爸,咱们不是说那包东西吗,你打什么岔啊。”   谁知老爸接下来的话就把我吓了一跳,“那是你张叔的一截手指。”   “啊?”我顿时吓得一个激灵,我就说大半夜的老爸怎么会带着火腿肠,我家也没那条件啊,原来是一截手指。   老爸点了根烟,一边卖力骑着三轮车一边说:“你张叔上次去抓猪,结果被咬掉了一截手指,今天是托我把手指送给淮河里的龙王爷,求个平安。”   “猪还咬人?”   “废话,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一头猪两三百斤能不咬人嘛。”我爸没好气地回了我一句,我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挺傻。   “那为啥要给龙王爷呢?”   老人们相信,天下有名的山川河流里都有神仙,山里有山神,河里有河神,但是时常兴风作浪的大河里就不是河神了,而是龙王爷。   淮河全长一千多公里,经河南发源,从江苏入海,是中国“四渎”之一,整个淮河流域经过五个省份。这条河古代的时候没少发大水,那时候人们就认为是淮河里的龙王爷不高兴了,那就要准备好三牲祭祀,据说更加愚昧的年代里还会拿童男童女祭祀。   老爸狠狠吸了口烟,连我都能感觉到他心里的沉重。   “他是抓猪回来的时候被咬的。”   我愣了愣,“抓猪回来不应该是被屠宰过后的猪吗,那猪脑袋不应该早就被砍掉了吗?咋还能......”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脑海里浮现出张叔天没亮的时候去抓猪,回来的时候骑着三轮车,车厢里放着屠宰干净的猪肉,尤其是一个硕大的猪脑袋在里面颠来晃去,可是张叔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   这时候正是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只有河边的几盏船灯在夜风里忽明忽暗。   “爸,没事,蚯蚓被砍成两半还能爬好远呢,蛇被砍成两半还能咬人,一头猪怎么也有几百斤,砍掉脑袋......”   “你给老子闭嘴。”我爸突然大吼一声,“妈个巴子,老子干嘛跟你个小屁孩说这些。”   张叔和我爸都是屠夫,按理来说都是杀生太多的人,身上的血腥味浓的洗不掉,平常卖肉的时候遇上小混混闹事,杀猪刀往菜板上一剁哪个混混屁都不敢放。可是遇上这种事情,谁能心里不害怕。   一路上我和老爸都没再开口,但我能感觉到三轮车的速度快了很多。   我的心里总是浮现出张叔的那截手指孤零零的躺在沙丘上的画面。    作品正文卷 第二章 杀猪不天亮      “就是这家。”   老爸把车一停,招呼着我下了车。   兴许是路上听了张叔的事情,我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这家也是寻常人家的平房。这种房子都是买不起楼房的穷人,请几个工人拿砖头水泥自己建起来的,只是房顶是平的有别于从前的瓦房草房,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名儿。只是这家房子要大很多,屋子后面还能听见“吭哧吭哧”地猪叫声,一准是单独建了个猪圈。凑着屋里的灯光,我还能明显得看见墙上斑驳不一的新旧痕迹。   “余老弟,快进屋。”一个半百老头听见声响迎了出来,“老二,倒两碗姜茶。”老头回头又朝着屋里喊了一声。   “睡觉呢,找老三去。”屋里传来一句不耐烦的声音。   “嗨,你看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让人省心。”老头面子上挂不住,打了个圆场。   “没事,老哥客气啥,我这带着孩子去把猪抓了,一会儿就完事。”我爸笑呵呵的回到,倒是也没有太在意。   这时候,我拉了拉爸爸的衣角,“爸,杀猪干嘛还要喝姜汤?”   我爸一巴掌拍在我脑门上,“还不是怕你小子火气不够,晚上着了凉。”   那老头一听,脑袋像是小鸡吃米一样一阵点头,只是我看他的脸色反倒是十分害怕的样子,“对对对,孩子一会儿一定要多喝两碗壮壮火气,以免晚上风大寒大阴气重......”   “老哥。”老爸连忙大喝了一声,但是我还是听见了那老头说的“阴气”两个字,联系张叔的事情,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怵。   老头也知道了自己话太多失了口,当即也不再说什么,连忙将我和我爸请进屋去。   老头的屋里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张桌子,几个板凳,屋角还有个小煤炉上面烧着一锅姜汤。   那时候穷点的人家还用不上液化气和暖气,所以家里都是用煤炉,但这种东西烧出来的气体是有毒的,很呛人,冬天又会关上窗户,所以时常会听说哪家哪户煤气中毒。   老头招呼我们坐下后转身去盛姜汤,我趁着机会问老爸:“老爸,为什么杀猪要在晚上,咱家有冰柜,白天杀了放进去第二天卖不也是一样的吗?”   “那不新鲜,到时候不好卖。”   “可我上次听张叔说‘杀猪不天亮’是什么意思?”   老爸阴沉着脸,“这个老张,整天嘀嘀咕咕这些个东西,活该他倒霉。儿子,你也别瞎想,杀猪不天亮是因为人家早上买菜都是喜欢买新鲜的,所以咱们要在凌晨把猪杀好,这样才不耽误卖肉的时间。”   虽然老爸说的有理,但是我当时听张叔说的却是另一回事。   张叔说人死后要进六道轮回,好人死后进人间道投胎,来世还可以做人,坏人死后进畜生道,只能投胎做畜生,所以晚上杀猪,这边杀完了,那边阴差就把猪的魂魄带走,免得夜长梦多,但是如果白天杀的话阴差就出不来。他还吓唬我说他杀的猪都是坏人变的,要是我敢不听话以后就会变成一头小猪被他杀了吃肉。   “来来来,姜汤趁热喝。趁热喝姜汤,晚上不走趟。”   以前感冒发烧的时候我妈就给我喝姜汤,但从来没有这碗味道这么冲过。我捏着鼻子好不容易才咽下肚,却听我爸说:“地道的老姜,里面还加了大料,驱寒又驱邪的好东西,让老哥费心了。儿子,你再去喝一碗。”   老头笑眯眯地又给我端了一碗,气得我嘴角直哆嗦。   老爸语重心长地摸着我脑袋,“儿子啊,这味道冲是冲了点,但东西是真的好东西啊。一头猪也是一条命,我们杀猪的身上命债多,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了。”   我把嘴一抹,“爸,我现在就长大了,你有啥债我帮你还。”   老头伸了伸大拇指,“老弟,你有个好儿子啊。”   老爸叹了口气,“哎,这笔债可不好还。”语气还没落下去,又是一巴掌拍我脑门上,“老子的债要你还?你老子我还没死呢。”   “老哥,我看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的吧。”   老爸让我抱着车上的几包东西,跟着他们去了屋后的猪圈。   猪圈是一个简陋的小平房,透过窗口能看到里面有几头硕大的肥猪,一个个听到人声还以为是投食的,个个竖起蒲扇般的耳朵,争着眼睛直往门口挤。   “咦,怎么多了一头?”老头拿煤油灯往里面一照,脸色有些不太对劲。   “咋地,这是母猪又下小崽子了?”老爸问道。   老头摇了摇脑袋,犹豫地说:“难道是我记错了?”   “一头猪不少钱呢,老哥可不能数错了。”我爸笑了笑,老头也没有太在意。   老头拿着煤油灯走在前面,边走边说:“里面几头猪都过了秤,大小都差不多,你看着哪头好就抓哪头,反正你们都是行家,几斤几两手上一掂就知道,老头我就不多管啦,不过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老弟你稍等一下。”   只见老头像模像样的走到猪圈前,对着猪圈里面说道:“不怨吃你的过,不怨杀你的过,来生怨你自己的过。”   “老爸,那几句话是不是说让猪不要怨恨咱们,等它下辈子投了胎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这辈子投胎是猪。”   老爸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就你聪明是吧,欠揍。”   老头回头笑呵呵地看着我:“不错不错,读了书就是不一样。老弟,可以开工了。”   “成。儿子,把白色那包拿过来。”   “爸,白色包里是什么?”   “糯米粉。”   虽然我没有杀过猪,但好歹从小也是耳濡目染,从没听说过杀猪要用糯米粉的,不由问道:“要糯米粉干嘛?”   “还不是你张叔那档子事,多个准备也好过掉根手指头。”老爸接过白布包,将里面的糯米粉抹在手上。抹的时候很小心,把两双手都染成了白色,一点皮肤也不露在外面。   打开猪圈的那一刹那,里面的几头猪顿时发出惨叫,纷纷后退,仿佛能够看到老爸这个屠夫身上的煞气,又好像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让我更加相信了万物有灵的说法。   “咦,这头猪怎么不一样?”   就在其他猪都纷纷远离老爸的时候,一头猪却是站立在原地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爸。   “嘶,老弟,要不换一头吧。”   老头话音刚落,那头猪猛地叫了一声,吓得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叫完之后,那头猪再次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老爸。   这头猪最起码有二百斤重,一旦发起疯来谁都拦不住。   “爸,要绳子吗?”绳子带的是尼龙绳,这种绳子结实的很,一个扣子打下去,猪越挣扎就紧,最后陷到肉里都挣脱不开。   仿佛是听懂了我说的话,那头猪自己朝着猪圈外面走去,但我能明显感觉到那猪的后腿还是直哆嗦,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人自己走上刑场一样。   “老弟,这猪还能杀吗?”老头坐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好不容易摸出一根烟,结果火柴又半天划不着。   “爸,你说那猪是不是知道自己要脱离畜生道了,所以才这样。”我以前倒是听说过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清朝年间一个屠夫的故事。   那屠夫有天晚上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外面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屠夫以为是大风吹的,骂了两句就关上了门。结果转身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头大白猪。   那屠夫本就是杀猪为生,一辈子也不知道杀了多少头猪,而且杀猪的都是胆子大,不然也吃不了这一碗饭,况且长年累月的杀生,身上煞气重,所以从来没有遇到过怪力乱神的东西,正应了俗话说的鬼也怕恶人。所以那杀猪屠夫的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哪家的猪夜里跑丢了,心想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当即就抡起刀来把猪给杀了,奇怪的是,那猪眼看着刀子落下,却是一点也不反抗。   屠夫也不含糊,白刀子红刀子这么一个来回,鲜血就从猪的胸腔里直往外冒。杀猪都是一刀杀,讲究的是一刀直接捅进的猪的心脏里。那头猪看屠夫动完了刀子就自己躺在地上,没多大一会儿就死了。   屠夫杀死了猪就去准备烧热水给猪去毛,可是这时候,门又被敲响了。屠夫看了看门,寻思着大晚上的不会有人来,还以为又是风吹的就没理会儿这茬子,继续给猪去毛。   话说那屠夫有个儿子,因为早早成了亲,就在外面盖了房子成了家。那屠夫的儿子第二天晚上做梦的时候,梦到一个陌生人来对他说:“我本来因为生前作恶多端,所以死后进了畜生道,投胎成了猪,是你父亲杀了我帮我早日脱离了畜生道,但是你父亲这样做惹恼了阴差,所以他们会在明晚去带走你父亲。我今晚来给你托梦是特地来告诉你,只要你到时候按照我说的方法扎个纸人就能骗过阴差。”   可是呢那个屠夫的儿子娶了个美娇娘,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看见妻子衣衫半开,临兴又来了一发然后就把这事给忘了。直到几天后有人来告诉他,说他父亲死在了家里,屋里都发臭了才被邻居发现。 作品正文卷 第三章 上身   我想起那个故事,哪里还有看着自己父亲送命的道理,连忙上去阻止。   可是我爸冲着我一瞪眼,也不知哪里来的火气,朝着我就骂道:“少啰嗦,看老子不杀了这头猪。”   说完,老爸提着刀子就冲了上去。   这时,我感觉老爸有些不对劲。因为我爸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杀猪的程序他不会忘。一般杀猪都要先把猪绑起来以免伤到人,然后再一刀致命。可是老爸忘记了绑绳子这茬不说,他刚才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耳熟,但是绝对不是老爸的声音,倒是有点像......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只听到“扑哧”一声响,老爸已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头猪的前胸顿时血流如注,那头猪鬼使神差地低头看了看胸前的伤口,然后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四条腿扑腾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虽然我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杀猪,可也知道这不对劲了。   无论是什么东西,要死的时候都会拼命挣扎,像今天这般淡定赴死还知道看一下伤口的猪,谁都知道不正常了。   “啊。”老头在旁边惊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就要躲到猪圈里去。   我一把抓住老头的衣领,“老头,我爸这是怎么了?”   老头一个劲的摇脑袋,“不管我的事啊,不管我的事啊。”   我看这老头也是吓傻了,狠狠地对他说:“我告诉你,我记得你家住哪了,我爸要是出了事,我就先拿你开头。”说完,我把那老头扔在地上朝着我爸跑去。   “爸,你怎么了?”   老爸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杀猪。”   宛如一道晴空霹雳,我认出我爸现在的声音了,那是张叔的声音。   脑海里顿时想起张叔被我扔到沙丘上的那截手指。我不知道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是这个念头一想起就让我惊吓不已。   恰在这时,一个人影从身边冲了过去,就听那人怪叫一声,一把炉灰撒到了老爸的头上。   老爸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恍惚间看到一个黑影从老爸的身上飘了出来。   “别碰我爸。”我大叫一声,一下子撞到那个人影身上。那人影“哎呦”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你离我爸远点。”我捡起地上的杀猪刀,明晃晃的刀子上还带着血,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寒。那人影也怕刀子,一边喊着“别动手”一边朝着后面退过去。那人退到墙根底下的时候我这才看清那人正是之前躲到猪圈里面的老头。   我蹲下身子抱住老爸。他此刻的身体冰凉,但是还能感受到呼吸。我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可是老爸的眼睛紧闭,怎么都醒不过来。   我也是急了眼,转头恶狠狠地看着那老头,“老头,你对我爸做了什么?”   “娃子你别激动,可不敢砍人,砍人要坐牢的。”老头脸色煞白,但是我感觉他是怕我爸,而不是怕我手里的刀子。   “去你妈的,我爸要是出了事,我第一个就砍你。”我此时已经红了眼,哪里还管那许多,况且我这个年纪本就是做事情不顾后果,那老头也知道其中厉害。   “娃娃,你听我说,你爸是被鬼上身了,我看他杀猪的时候就知道不对劲。”老头缩到墙角,哆哆嗦嗦的半天才说出来。   “那现在呢,我爸怎么又倒下了?”我上前拿刀抵着老头,一字一字地蹦出来。   “娃娃你别怕,我刚才撒的是草木灰,能驱鬼的,现在鬼已经跑了,但是你爸损了阳气,所以昏过去了。”   “你把我爸弄醒,快点。”我上前一脚踢到那老头身上,那老头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了,一脚下去惨嚎一声。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立马就有一个人冲了出来。那人一眼看到现在的状况,当即对我大吼一声。   “你干什么。”   还没等那人怎么样,老头朝着他大骂一声,“去你妈的,给老子滚回屋去。”   “爸,二哥,爸被人拿刀指着呢,你还睡个屁啊睡。”那人原来是老头的儿子。   屋里的老二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吵什么吵,那老头死了才好,卖猪的钱都给了你,老子凭什么去帮忙。”   老头一听也是寒了心,但是此刻也没了办法,只能冲着老三说:“闭嘴老三,今晚老子要是不叫你你就不准回来。”   “可是爸......”   “闭嘴,老子的话你都不听了是不是,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腿。”老头怒气冲冲地骂道,“你要是还不回去,老子自己就往刀尖上撞。”   这老头也是真的够狠,话音未落就自己往刀尖上凑,杀猪刀锋利的很,当时就冒了血。他那儿子眼看出了血再也不敢多嘴,只好不甘地回了屋,但我还是能看到他在扒着大门往这边看。   老头转过头又对我说:“娃娃你别激动,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也知道你爸这情况。我跟你爸熟悉好多年了,你信我一次我能救你爸。”   “我凭什么信你,我爸本来好好的,就是到你这里才出了事情。”   “娃娃你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你爸也不是第一次到我这里买猪了,都是老朋友。况且那是鬼上身,我还没那个本事。”   我想了想觉得也对,于是就松开了手。   “娃娃,你爸现在阳气弱,你把猪心掏出来,把心头血喂给你爸。”   我转身一刀插进那头猪的胸腔里,那猪顿时惨叫一声,竟然还没死透。   我看见它的两只眼睛凶狠地盯着我,尽管只是回光返照,但是配上它血淋林的胸腔也够吓人的了。   可是为了救我爸,就算它成了精,我也敢一刀子捅进去。   老余家就是这脾气,没法改。   我狠狠地瞪回去,用力一划一拉,然后伸手进去掏它的心脏。   猪奋力地挣扎了几下,嘴里“哼哧哼哧”地惨叫。   里面感觉黏糊糊的,伤口两边的皮肉还不停挤压着我的手臂。   我伸手在里面摸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有点像桃子但是要大许多,用力一拽就将那颗猪心掏出来,然后找准心头的位置轻轻一划,一股冒着热气的鲜血流了出来。   我小心翼翼地将这股心头血喂到了老爸的嘴里。   老头又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先把你爸抬进屋里去,你爸现在阳气弱,躺在外面会受了风寒,老三,还不来帮忙抬人。”   老三过来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但是现在只要能救醒我爸,别说瞪我一眼,就是打我都成。   把我爸抬到床上之后,老头端来姜汤对我说:“姜汤配大料,赛过小火炉。老三,你再去弄把香炉灰,给你余叔把剩下的阴气去掉。”   老头把香炉灰掺进姜汤里面之后喂着我爸喝了下去,只不过我爸昏迷状态不会动嗓子,所以出来的多进去的少。   “我爸怎么还没醒?”我急得眼泪早就出来了。   “娃娃你别急,你现在掐你爸的人中,我估摸着一会儿就能醒了。”   人中位于人体鼻子下方上嘴唇上方的沟槽里,是一个重要的急救穴位,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也算是民间偏方的一种。   我掐着我爸人中,果然没出那老头所言,没过一会儿我爸就醒了。   看到我爸醒了过来,我激动得一把抱住他,“爸,爸,爸你终于醒了。”眼珠子早就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臭小子,老子说过你再哭老子就打断你腿。”老爸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但我还是哭得厉害,因为我知道我爸没事了。   “爸,我还以为你不行了,吓死我了。”   “放屁,老子还没给你赚够老婆本呢。”老爸一个激动又咳了起来。   我连忙松开他,又给他摸着胸口顺气,直到吐出一口乌黑的东西才支柱咳嗽。   老头点了根烟,吧嗒了一下嘴,“老弟啊,这次是真的凶险啊。”   老爸听我说完事情的经过立马一个嘴巴子打过来,“你个臭小子,都敢拿刀对你大爷动手了,还不给你大爷跪下。”   老头立马拉住我,说什么都不让我跪下去,其实无论是按辈分还是论道理,我给他跪下磕个头都不算什么,毕竟他救了我爸,我还朝着他动过刀子。   “诶,娃娃也是吓到了,是吓到了,怪不得娃娃。”老头扶着我,叹了口气,“这娃娃本来就是苦命,这下子又吓到了,怕是以后吃不了这碗饭啊。” 作品正文卷 第四章 祖师爷      命这种东西一开始都认为是很玄乎的事情,往往到最后也认为是很玄乎的事情。   我一开始以为自己理解了那老头的话。   不就是说我是个苦命人嘛,我家本来就是穷人家,穷人家的命当然苦喽,至少我一年到头吃不上几次糖,可是后来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对于命有了新的认识。   “老弟啊,我看这档子事恐怕还没完,那头猪我劝你也不要动了。”老头吧嗒着嘴,语重心长的说到。   老爸想了想,然后问他:“那事情是真的?”   “你也甭管是不是真的,倒是我一开始就说了好像是多了一头,估摸着问题就出在这了。我看啊你先回去休息两天,等身子缓过劲来再来杀一头就是,咱哥两认识多少年了,那猪又是多出来的,我干脆到时候不算你钱就是喽。”   老爸一寻思,点了点头,“成。”   “倒是有件事情我想不明白,我说出来,老弟你自个儿琢磨琢磨。”老头一口将那香烟抽到了底,目光在我和我爸身上来回转。   “老哥你说。”   “你看啊,当时咱们三个在外面,按理来说呢,你正是三十来岁最壮实的时候,又干了这么些年屠夫,你家娃娃呢又是个贼贱的命,我还是一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那东西应该上我的身才对,就算看不上我这把老骨头也该上孩子的身才对啊。”   这个“贼贱的命”提了也不止一次了。这句话其实不是骂人的,因为以前穷人家的孩子不好养活,那是真的冬天没有棉袄,生病没有医生,全靠自己死扛,扛过去就没事了,扛不过去就真得死。我爸小时候家里还有个亲哥哥,结果十几岁的时候闹痢疾,吃不起药,家里也没别的东西吃就是芋头,闹痢疾还只能吃芋头,那不是越吃越闹吗?就这么给闹死了。这种情况那时候多,常见的很。所以穷人家取名往往是先取一个贱名,名字越贱越好,什么狗蛋狗剩羊球子,连阎王爷都不会收。咱们这里说的这个“贼贱的命”也是同一个理,就是命硬,硬到阎王爷都带不走。   老爸低头想了想,“除非那东西就是专门冲我来的。”   我又想起刚才的经过,便问道:“老爸,那东西是什么?还有你倒下去的时候我好像还看见个黑影从你身上飘出来,你杀猪的时候说话声音为什么听着像是张叔?”   老爸脸色一变,“坏了,难道是老张出事了?你小子到底有没有把那截手指头扔到河里?”   老爸一手抓着我的衣领,脸色就像酱猪肝一样通红。   我哪里敢说实话,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这两件事是板上订了钉子,脱不开了。我虽然只是个初中生的年纪,但是平日里电影小人书也没少看,刚才只是慌了神,此刻自己细细一琢磨就知道是我犯了天大的错。   “扔了,真扔了。”   “老弟你也别为难娃娃,娃娃啥都不懂,我看说不定是那姓张被猪咬了之后舍不得去医院,结果感染了这才出了人命。”   “要是让我发现是你小子撒谎,看老子不揍死你。”老爸又凶了我一句。   几人有说没说的,不打一会儿工夫就听见了一声嘹亮的鸡鸣从房顶上传来。   雄鸡一叫天下白,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出来闹腾了,我们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老弟,咱们一起去买点东西拜拜祖师爷,求他老人家指条明路,你让娃娃在我这里休息一会儿好了,到时候再不行就去请个大仙来看看。”   我一寻思,不等老爸回答就赶紧说:“爸,祖师爷是谁?带我一起去呗。”   老爸叹了口气,“咱们屠夫这一行的祖师爷是真武大帝,全靠他老人家赏口饭吃。但是你小子的命吃不了这碗饭,所以没法带你一起去。”   “那我回家去陪我妈吧,不然她看不见人还指不定咋样呢。”   我爸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老爸叮嘱了我几句,又给了我两毛钱买油条当作早饭就让我一个人回家了。我一开始还走得有模有样,等看不见人的时候立马撒开了脚丫子朝着那个沙丘跑过去。   那截手指就像是泰山一样压在心头,怎么也忘不掉。今个儿不把事情搞明白了可不行。   等我跑到沙丘那边的时候,顿时傻了眼。   一连七八座沙丘个挨个的堆在那里,谁知道我当时扔到哪一座上面了。   我只好一座一座的爬上去查看。   此刻正是天刚亮的时候,沙丘上面沾了露水又吸了一夜的寒气,变得又湿又滑,爬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已经粘了一身潮湿的沙子。   “喂,你爬我家沙丘干嘛?”   我一回头,看见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在底下看着我,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仿佛连我的心事也一起看穿了。   “没,没啥。”我心虚啊,让人家知道我把一截手指扔到人家的沙丘上面,那还不找人打我啊。   三百六十行,屠夫是一行,走河采沙也是一行,都是老辈人传下来的饭碗,各有各的规矩,但是许多东西大家都是同样忌讳的。   那丫头朝我做了个鬼脸,“没啥你干嘛爬我家沙丘?”   “小丫头片子,少多事。”我扭过头去继续找手指,那丫头在后面说了几句我也没心思跟她打岔。   我一连找了几座沙丘,那丫头一直跟在后面看。   “奇怪,怎么没有了?”我一屁股坐在沙丘上,气喘吁吁地累得不行。   “喂,你是不是再找一截手指?”丫头突然俯下身子问了我一句。   我一个激灵从地上蹦起来,“你怎么知道?”   那丫头笑了笑也不告诉我,冲着船上喊了一句:“大黄。”   顿时一个黄不溜秋的东西从船上边叫边跑过来,离得近了才发现是一个土狗。土狗就是寻常农村养的杂交狗,基本都是散养,让它们自由恋爱,所以品种要多杂就有多杂。   我一眼就看见那条土狗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布包,就是我凌晨扔出去的那个。   “就是那个。”我一下子扑过去,结果那土狗一个小碎步就躲到了一边,冲着我龇牙咧嘴,尖锐的犬齿上粘着唾液,狰狞无比。   “去,大黄,不准咬人。”丫头将大黄拉开,然后伸手把那布包拿给我,“不就是一截手指嘛,你急什么。”   我接过布包,当着她的面就打开了。里面是一截还带着皮肉的手指,上面血肉模糊,断掉的地方却有一枚铜钱,二者粘到了一起,我试着摸了摸,发现铜钱粘的很结实,根本弄不下来。   “这怎么会有铜钱?”   那丫头正跟大黄玩得开心,听到我问她就回过头来,扭头的时候,一截长发甩在空中,露出一只小巧的耳朵,上面戴了一枚小银钉。   “你说铜钱啊,本来就有啊。”   手指上怎么会有铜钱,难道是老爸?不对啊,我家没有铜钱啊,而且这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要说是那个老头懂一些我还信,但是我爸我还能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啊。   难道是昨夜有人来过?   或者是张叔自己弄的?   我倒觉得是张叔的可能性大点,毕竟是出了那种事情。可是如果老爸昨晚被上了身,那张叔不应该死了吗?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   “瞧你那熊样,一截手指就让你摸不到北了。”   看那丫头笑话我的模样,我顿时就来了火气,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个丫头片子懂啥,别瞎捣乱。”   “哼,死尸我都见过好几回了。”丫头不服气地说。   “你还见过死尸?你就吹吧你,反正吹牛不用交税。”我笑了几声就打算离开。   “哼,告诉你,我爷爷是河上有名的锦鲤子,哪年我家采沙的时候不捞起几具死尸,我打小就跟我爷爷后面见过。”   我没心思理那丫头,着急忙荒地就往家里赶,因为我心里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作品正文卷 第五章 红骷髅   等我回去的时候,只是站在巷道口就感觉到了不对。   巷道外面的菜市场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巷道里面还是那样的狭小。   可是我的心里直打毛糙。   “咦,杰哥哥你回来了。”身后传来一句惊讶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张叔家的女儿,细腰细腿大胸脯,是附近有名的美女,尤其今天还穿了条热裤,上面是个低领的小马甲。张叔就曾经笑着说:“哪个想娶我女儿,得拿整个菜市场来换。”   “小丽啊,张叔还好吗?”我知道张叔很有可能已经发生了什么,但是没有亲眼看到,心里还是怀着一丝侥幸。   小丽的眼睛里有一丝悲伤一闪而过,她笑着说:“我爸受了点伤,刚从医院回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我们这样的穷人家,轻易是不会去医院的,一旦去了医院就说明事情严重了。   “严不严重啊,要不我去看看张叔吧。”   “好啊,我带你去吧。”小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说着就过来挽住我胳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的胳膊正好压在她的胸脯上,软乎乎的,暖洋洋的,随着她走路的时候一颤一颤,弄得我心里直痒痒,开始时候对于张叔一事的紧张也渐渐淡去了。   张叔家住在巷道偏外的地方,离出口很近。他家是一扇大红的铁门,很好认,家里还养了条大狼狗,没事就瞎叫唤。   奇怪的是,今天那条大狼狗却没有叫。   “你等一下,我拿钥匙开门。”小丽冲着我甜甜地一笑。   “小丽,怎么你家的狗今天哑巴了,是不是被人喂药了。”我们这里比较乱,经常有狗贩子用药迷昏了狗拿去卖狗肉。   小丽不自然的笑了笑,“对,就是昨晚才被偷走的。”   打开门的一刹那,一股凉气直冲脑顶,还有股浓重的血腥味。   我捂住鼻子问她:“小丽,你家屋里这都什么味啊?”   小丽面色有些慌张,戳着手结结巴巴地说:“可能是.......可能......哦,对了,我家的冰柜坏了,所以把猪肉都拿出来了,嗨,你家不是也卖猪肉吗,这味我都习惯了你还没习惯啊。”   我摇了摇脑袋,我家是有猪肉味,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冲过,这感觉有点像凌晨我爸刚杀猪的时候那血流出来的味道,但是又有不同,因为那是新鲜的,而她家的味道像是放了许多天一样。   小丽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我看见她低着头咬了咬牙,然后猛地上来抱住我。女孩子身上的香味清新甜腻,虽然很淡,但还是轻而易举地将血腥味冲开。   “这样是不是好多了。”小丽的声音像是蚊子一样,她说话的时候气息直接吐在了我的脖颈里。   要说我不心动是假的,这附近整个菜市场没有哪个男的不说小丽漂亮,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可怎么菜市场这个烂泥菜叶堆起来的水土怎么就能养出小丽这么一个妖精。   我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连自己怎么进去的都不知道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一个黑乎乎的屋子里。   “小丽。”我喊了一声,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开关的声音,屋子里顿时变得亮堂堂的。   我回过头一看,顿时一股气血直冲脑门。   “小丽,你怎么穿成这样?”她身上只穿了件大号的睡衣,是衬衫款式,前两个扣子没有扣上,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衬衫的下摆刚刚好遮住屁股,却把浑圆的大腿露了出来。   我偷偷咽了口口水,“小丽啊,你这是做什么?”   小丽抚媚地一笑,“什么做啊。”   她迈着猫步走过来,两只雪白竹笋般的脚尖交错出现,胸口一颤一颤的,未擦干的水渍使得衬衫贴在了肌肤上,变得越来越透明。   我脑门一热就冲了上去,却看到小丽突然扬起一只手,一只白色抹布按在了我的鼻子上。   顿时间,天旋地转,头重脚轻。   最后时刻我突然想明白了,她家的大狼狗不是被狗贩子偷走的,而是被她自己迷昏的。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太阳穴针扎一般疼,眼前仍旧像是坏掉的电视一样满是雪花点。我刚想爬起来,结果手脚都被困住了,这是有名的杀猪扣,顾名思义,是杀猪的时候绑猪用的,连猪都挣脱不开何况是人,顿时我就死了心。   费了老大工夫我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顿时吓了一跳。   屋子里虽然开了灯,但是透过光线的明亮程度还是能够看出是晚上。要知道我来的时候还是天刚亮,看来小丽下的迷药量挺大。   屋顶上垂下来一条条红白相间的东西,那是切好的猪肉用铁钩子挂在屋顶上防老鼠,下面是一张张凉席,凉席上面摆放着一个个硕大的猪脑袋。   只不过猪脑袋的两边空荡荡的,上面的猪耳朵都被单独切掉了,猪脑袋上面有条缝隙。我知道那是把猪脑袋切成两半,将里面的猪脑子挖出来好方便单独卖。   浓厚的血腥味夹杂着轻度腐烂的臭味直冲肺腑,我忍不住就干呕起来。   “杰哥哥。”一声悠悠地声音传来。   我一抬头,小丽就站在我脑袋后面,两只脚尖有意无意地碰着我的脑袋。我的角都一抬头正好看见两条大白腿,两腿中间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但是却更加引人入胜。   “你知道我爸怎么了吗?”   “你爸不是在家吗?”我听着小丽的声音,心里冰凉冰凉的。   “我爸跑出去了。”小丽冰冷冷地回答,她上前一步,手里一把尖头杀猪刀明晃晃的直弄人心。   “你爸不是刚从医院回来吗,我怎么知道他跑哪里去了?倒是你干嘛给我下药?”   小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呜咽着嗓子说道:“你知道我爸的事情吧。”   “嗯。不过你不用担心,那只是一场意外。”我仍然试图安慰着她,不为别的,她都敢给我下药了,难保不会做出别的。可没想到,她的下一句话宛如一道晴空霹雳。   “你没有把那截手指扔到河里吧。”   我顿时一愣,“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丽突然愤怒地盯着我:“因为我爸找河边的锦鲤子问过了,只要找个男孩子把那截被咬掉的手指扔到河里送给龙王爷就能逃过一劫。可是我爸还是出事了,所以肯定是你没有照做。”   面对小丽的质问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你知道吗,昨天凌晨我爸就死了。他自己杀了自己,就像是平时杀猪一样,放血,去毛,解剖,就像杀猪一样杀了自己。”   我当即愣在那里,一股恶寒从脚底板蹿到脑门上。我知道杀猪的哪些步骤,所以我也知道人是不可能用那些方法来杀死自己的,因为第一个放血的步骤就会要了自己的命,如何还能自己做完剩下的步骤。   除非他不是活人。   小丽蹲在地上不停地哭,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丽,人死事大,还是先把白事办了吧。”   小丽捂住脸庞,眼泪“啪哒啪哒”地落在地上,“锦鲤子说了,我爸杀了太多猪,做得太绝,命又不够硬,所以逃不过去的,可是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你知道吗,我本来就把他的尸体放在你的这个位置。”   我心里猛地一揪。   “可是他跑了,他的尸体跑了。”   “我好害怕。”   我咽了咽口吐沫,张叔这不就跟僵尸一个样了嘛。于是我连声音都不敢太大了,“小丽你别怕,俗话说了一物克一物,咱们去找大仙来。”   “不。”小丽突然恶狠狠地说:“锦鲤子说了,只有你的命才能救我爸,不然我爸今晚回来就会杀了我。”   “不过他还说必须是你心甘情愿才行,因为这是你的命。”小丽的语气突然变得娇滴滴的,“杰哥哥,我知道你早就想上我了。”    作品正文卷 第六章 锦鲤子   我明白她的意思,虽然知道她的目的是要了我的命,可是嘴里还是跟生了火一样干涸。   小丽看了看我的裤子,抚媚的一笑,“我早就知道了,你偷偷爬在我家墙上偷看我洗澡好几次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来你都知道了。”   “哼,有一次你不小心踩空了,还学猫叫。傻不傻。”   “你都知道,那你当时还继续洗澡。”   “我就看你有没有胆子,谁知道你那么怂包。”小丽说着解开了扣子。   十八年玉蚌逢蛟龙,搅起春风听水声,哪里还管得着什么刀山火海裙下鬼。   “只要你心甘情愿的拿你的命来救我爸,我就给你。”小丽的声音像是磁铁一样牢牢吸住我的心神。   但是我又不傻,立马告诉她:“不可能的,你肯定误会了什么。”   小丽笑了两声,“不要急嘛,等会你舒服的时候就不会这样想了。”说着,她坐了上来。   软绵绵的东西坐在我身上,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一股火热,这火热比火焰更柔和,比太阳更温柔,比刚出炉的狗不理包子更诱人,像是农村常用的大磨盘,管你是玉米麦粒黍子高粱,都在转动间碾成香甜可口的浓汁。我一个少年如何受得了这种滋味,全身气血都不由自主地涌了过去,小丽顿时间就羞红了脸,两只小巧的耳朵上面的玲珑的耳朵尖早就变得晶莹剔透,像是要融化了一样,一缕发丝调皮地贴在嘴边,被她用嘴里肉色的小蛇轻轻一勾就含进了嘴里,顺带着一两滴露珠悄悄地顺着下巴尖滴落下来,正巧落在了我的鼻尖上。   我两眼看着那滴鼻尖上的露珠,只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变得朦朦胧胧的,如在云中,似在雾里。   就在小丽咬着下嘴唇刚扒开我裤子的时候,大门上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一个浑身结满深红色血枷的人形怪物冲了进来。   那怪物脸上血肉模糊,却是连整张人皮一起揭掉的,血肉翻卷过来,冒着黄水,两个眼珠子像是死鱼眼一样往外面冒,身上少了一条胳膊一条腿,另一只手上只有四根手指,不是张叔又能是谁。   我猛然间惊醒过来。   “快放开我。”我朝着小丽大叫一声,不然被这么捆在这里只有等死的份。   小丽回头看见那怪物,顿时花容失色。她尖叫一声,一刀朝着我心口刺下来。   我心想怪物都来了这娘们还刺我干嘛,是不是吓傻了?可是我眼看着明晃晃的刀子刺下来,却全身动弹不得,那一瞬间我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叮。”心口传来一声脆响,我和小丽都愣在了那里。   就在我们愣神的工夫里,那个怪物冲了上来。   小丽本能地挥刀去抵挡,嘴里仍然大喊着“爸爸。”   那怪物挥动仅剩的一条手臂,上面凝结起来的血迹在空中带出一条深红色的残影,紧接着便听到小丽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   小丽飞出去后那怪物的目光瞬间聚集到我身上。   我这时候也是没招了,只能按照社区露天电影里放的港片里说的来办。   屏住呼吸。   一动不动。   装死到底。   那怪物朝着我咆哮一声,听起来就像是喝醉了的人大喊大叫一样,然后他一手掏向我的心口。   电影果然都是假的。   我压根来不及反抗就看到胸前的衣服碎裂开来,一截手指顺势飞了出去。   我这时才明白,原来小丽先前刺下来的时候刀尖刺到了那枚铜钱上。   那怪物的眼光立刻被手指吸引过去。   刚才怪物那一下不仅撕裂了我胸口的衣服,还把杀猪扣的绳子给弄断了,我趁此机会连忙爬起来就要逃跑。   “爸爸,你不认识我了吗?”猛然间,我听到小丽的呼喊,想起来刚才的温存美妙,忍不住回头去看,这一看又是惊出一身冷汗。   那怪物原本直冲着手指过去,可是小丽居然好死不死的又跑到了它的身前。   “快跑啊,它现在是僵尸,不是你爸爸了。”我冲着她大喊,这个傻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爸爸。”小丽的一条手臂无力的下垂,那把杀猪刀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胸前的衬衫也在刚才的攻击中变成了半截,露出下面羊脂白玉嫩芽春笋般的肌肤。可是僵尸是没有人性的,又怎么可能怜惜眼前这具秋水冬雪般的身体。   怪物朝着小丽咆哮一声,伸手握住她的脖子就将她举起。   小丽痛苦的在空中踢蹬双腿,两只手抓住怪物的手腕,脸色憋得通红。   虽然这个女人刚才还想要杀死我,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尝到那种美妙滋味的原因,总之在那一刻我还是心软了。我一时间血上心头,管不得三七二十一了,怪叫一声就朝着怪物撞了上去。   “砰。”   感觉就像是撞到了一面墙壁上,直撞得我眼冒金星,而那怪物还纹丝不动,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呃,救......我.......海......”小丽无助地朝我伸出手。   “放开她。”我奋力一脚踹在怪物的身上,“那是你女儿。”   “嘻嘻,僵尸是没有人性的,也听不懂你说的话。”门口突然传来一记熟悉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个白天在沙丘上碰到的丫头。   “快来帮忙。”我朝着她大喊一声,然后转过身去继续对着怪物拳打脚踢。   可那怪物的身体就像铜墙铁壁一样,而且就认准了小丽一个人。   “傻子傻子脑袋傻,傻子傻子心眼傻。”这么要命的关头,那丫头竟然还有空编顺口溜,差点没把我气死。   “你不帮忙就别捣乱。”   丫头撅了撅嘴,“虽然这只是个最低级的走尸,但是你那样也是伤不到它的。而且走尸也是僵尸的一种,和僵尸一样杀人都会从至亲之人开始,所以你再这样的话那个骚狐狸就死定了。”   “那么你说该怎么办?”我听她说的那些话,便知道她对于僵尸十分了解,这时候回想起来她白天说到手指的时候一点也不怕,还说她跟着爷爷经常见到死尸。   难道她爷爷就是大仙?   “你爷爷呢?”我问她。人命关天的时候,我都急得找不着北了,她却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爷爷在家喝酒呢,等他喝完酒还要睡觉,明早睡醒之后还得采沙子,采完沙子......”丫头掰着手指一句一句地说道。   “海......”小丽的半截舌头吐在外面,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够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帮忙。”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大有一副她不帮忙就杀人的劲头。   谁想到那丫头一点也不怕,她拿眼睛瞪着我,“你就是这样求人的?还是你刚才憋着火没做完?”   我们老余家都是这个脾气,爱冲动,一上起火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天王老子也不怕,可是这一刻我是真的怕她也上了脾气。   “抱歉。”我松开手,“请你快点帮忙,你他妈到底帮不帮。”   那丫头撅着嘴,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傻子,东西白天的时候就给你了,是你自己不会用。”   白天?   手指。   铜钱!   我顿时想明白了,连忙跑到去拿起那截手指,还好他们用的胶水够劲,那枚铜钱现在还好好地粘在手指上。   当我拿起手指的那一刻,那怪物立马看向我,然后一把将小丽扔了出去。   小丽被仍飞出去之后撞到了墙上,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喂,别管那骚狐狸了,先管好你自己吧。”丫头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但是在我看来,她明明就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怪物,也就是走尸一个跳跃一下子就到了我的面前。   “喂,走尸很笨的,而且动作很蠢。”丫头又在后面大喊一声。   我虽然容易上火,但是我不傻,知道这个时候还是听她的话为妙。   于是我一个矮身从它身旁绕了过去。   果然,那怪物只会原地转身,根本跟不上我的动作。   “刺它。”   趁着它转身的工夫,我拿起手指就刺向它的腰肋。   “扑哧”一声,刚才还铜墙铁壁的怪物现在就像是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地刺了进去。   在手指刺到怪物身体里面的时候,一股血水喷了出来。   “坏了,你傻不傻。”   那股血水直接喷到了我的手掌上,躲都没法躲,皮肤上就像是被浇了开水一样痛。   怪物大怒,一巴掌朝着我拍过来。我一时没躲过去,感觉就像是被车撞了一样,整个人飞到空中,肋骨传来一阵剧痛,脑海里空无一片。   耳旁听到落地的声音,我知道那怪物肯定又追过来了,然而身上剧痛不断传来,脑门上冷汗直冒,哪里还爬得起来。   “快跟我念。尔身非本身,此身非玉身,烈火焚尔身,以此得重生。”   我跟着她迅速念了一边,但就在念到一半的时候,那怪物突然一抓抓住我的脖子,害得我下半句咽进了肚子里面。   “哎呀,这会儿死翘翘了。”那丫头在后面做了个鬼脸,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怪物的脸庞近在咫尺,我甚至能从他的两颗眼珠子里面看到我自己的样子。   头发散乱,衣冠不整,鼻青脸肿,像丧家犬一样狼狈。   “去......你......妈......的......”我挣扎着骂了它一句,然后手上突然发难,一把将那截手指插进了它的眼眶里,直到整截手指都刺了进去,就剩下一个铜钱堵在原本眼睛的地方。    作品正文卷 第七章 墨影   那怪物被我一下子刺进了眼珠子里,又从眼珠子刺到了脑袋里,当即惨叫一声。   从它的眼窝子里,嘴巴里,耳朵里,乃至于断臂断腿的地方不住地流淌出血水,有不少血水落到了我的身上,就像是扔进了开水壶里一样,痛得我龇牙咧嘴。   随着血水的流出,怪物的身体越来越干瘪,越来越虚弱,但是仍然抓着我脖子不松手。   “驴熊玩意,还不撒手。”我被它抓得喘不过来气,愤愤地一拳打在它那只眼睛上,感觉就像是打在一块豆腐上一样,顿时连着那枚铜钱一起打进了它脑袋里面。   那怪物“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一跪,正好是跪在了我面前。   幼跪长,孝有序;徒跪师,教之恩;民跪官,治之功;君跪天,道有德;人跪鬼,祭阴阳,鬼跪人,倒阴阳。   我一脚踹过去,没成想那怪物的身体就像是纸片一样轻飘飘地往后倒。   “这下它该死绝了吧。”我喘着粗气,浑身上下又痛又痒,实在提不起半分力气了。   “傻子,你傻不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好气地看着那丫头,“死不了。”   谁知丫头这下真的是一副惊慌的模样,“你知不知道被那些血水淋到身上会怎么样?”   “咋样?”我动了动眼皮,给了她一个白眼,这丫头刚才还淡定的很,怎么这一会儿就急得不着调了呢。   “你会起尸斑,然后也会变成它那样的。”丫头气得跺了跺脚,“不行,我要带你去找爷爷,我爷爷是锦鲤子,一定有办法的。傻子,你一定要撑住。”   我虽然累的要死,难受得要命,但是神智还算清楚,听她那么一说,心里便知道了。心想,“呵,跟港片里面拍的一样嘛,一样会得尸斑,一样会被僵尸,也没啥大不了的。”   “快,不能耽搁了。”丫头说着就要扶我。   “滚开。”我猛地朝她大吼一声。   丫头被我吓到了,愣了一下然后红着眼圈说:“你干嘛,我是要救你。”   “你敢碰我,你也想变成僵尸吗?告诉你,那样子可丑了。”我一边说,一边挣扎着站起来。   我不想死,但也不想连累别人,姓余的就是这脾气,死不悔改。   “你还行吗?这里离我爷爷那还有好远呢,你能撑住吗?”丫头关心地问我。   “放心,酒瓶不倒我不倒。”   丫头“扑哧”一声笑出声,“你还有心思耍宝。”   我瞧了瞧小丽,问她:“对了,你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死了。”丫头当即说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刚才看过了,已经咽气了。”   我看着小丽软趴趴地躺在那里,心想我被掐了一会儿脖子就受不了了,何况她被掐了那么久,八成是死了。更何况,这女人想杀我,我却已经拼了命去救了她一次,自问已经做到了问心无愧,此刻还是先想办法救自己吧。   “带路。”   丫头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此时外面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了,空旷的菜市场里没了人气,那一个个摊位上反而显得鬼影憧憧,或许是因为我太过虚弱了,看着那些摊位只觉得上面有一个个黑漆漆的影子,像是一团缓缓流动的墨水,又想是一个个纸片般轻飘飘的人影。   “喂傻子,你们这里怎么这么臭,难闻死了。”丫头捂着鼻子,故意对我说道。   我心知她是故意没话找话,怕我睡过去,就没好气地回答她:“你们那里才臭呢。这里白天可热闹了,就是晚上烂菜烂肉有一点点难闻而已。”   “一点点是多少啊?”丫头问我。   “一点点就是比你那里少一点点。”我感觉到眼皮子越来越重,后背也在慢慢驼起来。   “胡说,我那里比你这里少一点点才对。”   “不对,是我那里少一点点。”我看见有个摊位上的人影动了一下。   “是你那里多一点点。”   “是我那里多一点点。”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好累。   “哈哈,傻子,你上当了。”   “哦。”真的好累,好想睡觉。   “喂,傻子,你可千万不敢睡过去知道吗,睡过去就真的起不来了。”丫头看出我的异状,连忙在我耳边大喊。   “嗯,知道了。”我有气无力地回答她,“那怎么有个人过来了?”我指了指旁边,记得那里白天是个卖菜的摊位。   “别看也别指。”丫头吓了一跳,立马回过头来低声说道:“千万别得罪它们。你身上的阳气太弱了才会看见它们,但是只要装作看不见就没事了。”   我突然停下了脚步,“别动。”   丫头立马停了下来,眼睛惊恐地看着我。   “千万别回头,否则就不是一点点了。”我看见她身后有个黑漆漆的影子,只要她一回头就会跟那个影子眼对眼,到时候难保不会发生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个影子就像是定格了一样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眼皮子越来越重,有时候我都分不清我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身上的疼痛感渐渐消失,瘙痒却越来越明显。   我看见丫头对我做出口型,意思是问:“那东西走了没有?”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还没有。   毫无疑问,那东西是鬼。而在这一刻,我相信鬼也是有智慧的。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不直接冲上来,但是我知道它在跟我们耗时间。   而我耗不起。   渐渐地,我能感觉到周围有越来越多的黑影子围了上来。   我对着丫头做出口型,问它那东西为什么不直接冲上来。   丫头告诉我,她是锦鲤子的孙女,只要她不招惹它们,它们就不敢对她怎样,而我的命很硬,硬到贱的那种,所以它们也有些忌惮。   我不清楚锦鲤子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我这么硬的命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自己撑不住了,顿时双膝一软坐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黑影子立马一阵骚动,它们忍不住又靠近了一些。   恰在这时,有人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中厚沉稳,语调悠长,说不出的怪异。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然后又立马传来了“笃笃——咣咣”的敲锣声。   这听起来像是古代打更的声音,只是现在早就没有了打更这个职业,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打更人。   周围的黑影子立马散开,许多回到了摊位上,胆小的直接消失不见了,不过还有两三个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看见丫头顿时喜上眉梢,她用口型告诉我,“我爷爷锦鲤子来了,没事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笃笃——咣咣”   打更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那两三个黑影子还是不动弹。   猛然间,一记强烈的敲锣声响起,我的耳边顿时一阵轰鸣,隐隐感觉到有东西从耳朵里流出。   倒是那剩下的两三个黑影子如同老鼠见到猫一样,惊慌失措的逃走了,没错,是像人一样逃走而不是像鬼一样消失。   “乖孙女啊,没事喽。”一个头上缠着乌丝柳段黑布,穿着挽袖黑底白花压金边衣服,脚踩七层宝皮薄鱼背靴子的老人走到我们身前,他脸上皱纹密布但只集中在眼角嘴角鼻子两边,鼻尖上有个分水珠一样的大黑痣高高突起,两边脸颊像是厚厚的黄土堆砌起来。   “爷爷。”丫头呜咽了一声扑进老人的怀里。   “不哭不哭,心里最苦,不闹不闹,孙女最好。”老人慈爱地摸了摸丫头的脑袋。   丫头在老人怀里仰起头,对他说:“爷爷,锦鲤子,你快救救傻子吧。”   老人,也就是锦鲤子看着我叹了口气。    作品正文卷 第八章 死在阳光下   我不知道锦鲤子后来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只见到一个厚重的天花板,身下能感觉到轻轻地摇摆,就像是在船上一样。   “喂,傻子你醒了。”   丫头正好推开门,一道光线打了进来,我几乎是下意识躲进了被里。   “疼。”   那光线照射到身上的时候,就像是火烤一般的灼痛。   我心里一颤,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傻子,你再试一试。好傻子,你再试一试吧。”丫头轻言细语地说。   我努力抑制住颤抖的手,慢慢地将被单掀开一角。   一缕光线像是利剑一样刺过来,我惨叫一声连忙又将被单盖上。   “傻子别怕,我爷爷是锦鲤子,他是淮河上的锦鲤子,他一定能治好你的。”丫头说完关上了门。   房间里重新变成黑乎乎的一片,我无助地放下被单,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会不会变成张叔那样的怪物?   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我爸看见了怎么办?   我狠狠地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响声很脆,像是打在坚硬的水泥板上,但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痛也不疼。这一刻我方才知道为什么我打张叔变成的走尸的时候它会纹丝不动了。   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动弹。   “啊——”我痛苦地大叫一声。   突然有人一脚踹开了大门,“你个驴熊玩意吵什么吵,死了爹还是死了妈。”   来的正是那个老人,锦鲤子,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大木桶。   大门被锦鲤子踹开的时候,无数道光线射进来,那些光线给我一种错觉,它们好像是专门冲着我来的,全朝着我射过来,我的身上顿时剧痛无比,仿佛被千疮百孔。   但是我强咬着牙,愣是一点声音也不发出,双手死死地攥住被单,却不愿意蒙住自己的身体。   我宁愿死在阳光下,也不要变成一只活在黑暗里的怪物。   老余家就是这个脾气,没法改。   锦鲤子看见我的模样,顿了一下,然后没好气地说:“还不盖上被子,不然不等老子救你你就先死了。”   我瞪了老人一眼,不说话。   “嘿,你小子不听话是吧。”   “我宁愿死在阳光下,也不变成一只活在黑暗里的怪物。”比脾气,姓余的怂过谁。   锦鲤子的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看吧爷爷,我就说过他是个傻子。”   锦鲤子没好气地说:“既然是个傻子,我还救他干嘛。”   丫头从老人身后蹿出来,“要不是这脾气,还怎么做你的徒弟。”   我听着丫头的那句话,还没等我寻思过来,丫头就关上了门,“好傻子,没生气了,老锦鲤子能治好你的病。”   “真的?”我不可思议地问道。   “那是。”丫头扬了扬大拇指,“淮河上面跑船的人,下面吃水的鱼,谁不知道锦鲤子的鼎鼎大名,那可是年轻的时候下水气死千年老鳖,又在水下收拾了一只百年水鬼,然后顺着上游游到海口子,又从海口子里游回上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锦鲤子。”   海口子便是指入海口,淮河全程有一千多公里。   “真的?”我不可思议地看向老人。   老人白了我一眼,“老了也行。”   老人将那木桶放在床边,对我指了指,“给老子进去。”   我进了木桶之后,老人又叫我脱掉衣服。   我不好意思地看了丫头一眼。   丫头撅了撅嘴,“哼。”但她还是转过身去。   刚脱完衣服,老人将一大锅热水直接倒了进来。   看着那一锅热气腾腾的沸水,我吓到一下子跳了出来。   “回去。”老人冲我吼了一嗓子,我心想反正也没感觉了,于是又跳了回去。果然是一点也感受不到热。   老人抽了根烟,然后对丫头说道:“八椒,大料,花椒,陈皮,肉桂,丁香,砂仁,草果,山奈,白蓝,老姜,盐,小茴香,糯米。”   我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老头,锦鲤子,你熬老汤呢。”   老人“哼”了一声,“你就是主料。”   丫头在后面煽风点火地说:“爷爷,加点红糖吧,我喜欢吃甜。”   我身上抖了一下,“不是我说,这真的是熬汤呢,我家过年熬老汤的时候就跟这差不多。”   老人轻蔑地看了我一眼,“阴阳五行,乾坤八卦,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你一个差不多就是中华跟大前门的差别。”   丫头从老人身后冒出个羊角辫的脑袋又冲我做了个鬼脸,“傻子你就放宽心吧,到了我爷爷锦鲤子这儿,死了也能变活,你就当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觉。等你起来你再给我爷爷拜个师。”   “什么拜师?”我一头雾水的看着她。   老人没说话,就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丫头倒是不乐意了,“咋了,傻子,我辛辛苦苦地去救你,跟你一块差点命也没了,现在我爷爷又给你治病,你还不愿意拜师?”   我愣愣地看向老人,张嘴半天说不出话。   老人从身后拿出一个木盒子,“闭上嘴巴,不然治不好可别怪我。”   那木盒子里装着一个叠成八角模样的符纸,老人将那符纸放在手心上,然后两只手合住放在胸前。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一串咒语从老人的口中吐出,咒语一完,老人又将双手手心贴着手心旋转一百八十度。   “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喉神虎贲,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常长存。”   这一连串咒语又绕口又难懂,我还没听明白那老人突然张开双手,我只看到掌心里有两团红光,就见到老人猛地将双手拍在我的两个太阳穴上。   两个太阳穴猛地一突,像是里面的血液要冲出来一样,但是紧接着又被人硬生生的按了下去,随后两股热流顺着太阳穴一路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从头顶到脚尖,从脑子到丹田,我体内像是大潮时候的淮河一样浪涛翻腾,五脏摇晃,嗓子眼里猛地一甜,我“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说是黑血,看起来也不像是血,反正就是黑乎乎跟墨汁一样的东西,散发着一股死鱼虾一样的臭味。   果不其然,丫头立马一只手捏住鼻子,一只手在鼻子前面扇来扇去,一脸嫌弃地说:“咦,傻子你真臭,讨厌死你了。”   “嫌臭你不出去。”   老人立马一脸阴沉地对我说:“你出去她都不能出去。”   我心知人家救了我一命,只好陪个笑脸。   老人却不打算放过我,又加了一句,“再敢欺负我孙女,看老子不把你塞到龙王爷的嘴巴里面去。”   “锦鲤子,老爷爷,大仙,您是真的高,比上海的东方什么塔都高。”   锦鲤子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油嘴滑舌,更不敢留着你在这了。”   丫头在后面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脸上笑得春光灿烂。   我也跟着傻笑起来,因为我知道自己不会变成那样的怪物了。   这一刻,我宁愿做个傻子。    作品正文卷 第九章 荡魔   淮河是一条平静的河流,至少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如此。   “我已经好几天没回去了,我爸肯定要疯了。”我靠着船边看着平静的河面,这里的河水是青色的,但是很浑浊。   “你还没有拜师呢?”丫头回答。   “如果我以后采沙子,那我爸的猪肉生意怎么办?”子承父业不常见,但是对于穷人家却是最好的途径,因为也没有别的出路了。   “爷爷说了,你的命不能做屠夫,否则活不久的。”   “命到底是什么?”我扭头看向丫头,淮河的水很浑浊,但是养出来的女儿偏偏有双很清澈的眼睛。   “嗯......”丫头咬着手指思考很久,然后撅着嘴说:“我也不知道。”   “命者,人所禀受。生是命,死是命,何时生是命,何时死也是命。穷是命,富是命,穷人致富是命,富人破财也是命。顺心如意是命,崎岖坎坷是命,平平淡淡是命,波澜壮阔也是命。”这时,锦鲤子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事在人为。”我看着淮河的水,如果一切都是由命来决定,那我可不答应。   “爷爷。”丫头腻腻地说了一声,然后一把扑进锦鲤子的怀抱里。   锦鲤子宠溺的摸了摸丫头的脑袋,“我在淮河上出生,也在淮河上长大,又在淮河上老去,人活得多了,总归是要见得多一些。”锦鲤子走到我的身旁,“老头子这辈子堂堂正正,就说实话了。”   “老爷子请说。”我知道锦鲤子是要说重点了,于是专注地看着他。   谁料那老头子突然脸色一变,指着我的鼻子就骂道:“你个兔崽子,毛都没长齐,扔到淮河里就是老鳖的犊子,乌龟的蛋。连杀猪匠的禁忌都不知道还想子承父业,要不是只有你的命才能做老子的徒弟,老子早就打断你的狗腿扔河里去了。”   我哪里想到这老头子说骂人就骂人,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愣是站在那里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倒是丫头“扑哧”一声笑得花枝乱颤,“我爷爷脾气就这样,不过他可是真的为了你好。倒是爷爷你,你要是把他骂跑了,那可就没有徒弟了。”   我一听就纳了闷,“难道除了我别人都做不了你徒弟?”不说古代,即便是现在哪个神神鬼鬼的家伙没有三五个徒弟,还有许多人生怕自己徒弟收的少了。毕竟不说撑门面,就是逢年过节的孝敬也能多一点。   锦鲤子叹了口气,然后慢悠悠地说道:“我当年年轻的时候脾气臭,一不小心犯了个错。”   我撇了撇嘴,心想你现在的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时候我在淮河里潜水,就是前面三里坝的地方发现了一只老乌龟,那老东西差不多活了有快一千年了吧。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活得越久的东西就越是古怪,可我当时不晓得天高地厚,把那只乌龟炖了汤,结果糟了天谴,收一个徒弟死一个,收两个徒弟死一双。”   “我说老爷子,人有旦夕祸福,死不死得不是很正常吗?”   锦鲤子瞪了我一眼,“第一个徒弟是吃饭噎死的,第二个徒弟是喝水呛死的,第三个徒弟是抽烟熏死的,第四个徒弟是被第三个徒弟抽烟一起熏死的。”   我当时就愣住了,这真是活他妈见了鬼。我连忙挥了挥手,“老爷子,那是他们没有福分孝顺您,您可别多想,啥天谴不天谴的,我听我们老师说过以前有个比您还差点的人物就说过‘苍天已死’啥玩意的,您老人家还能怕老天爷不成?”   锦鲤子受用的抽了口烟,“你小子是上过学的,比我以前的几个徒弟强多了,以后就靠你孝顺了准没错。”   我一听连连摆手,“不不不,百事孝为先,我还得回去子承父业孝顺我爸呢。”   锦鲤子一听,差点一口烟憋在嗓子眼里没出来,咳嗽老半天之后又拿一双老眼瞪着我,“你小子连杀猪匠的禁忌都不知道还想回去吃那碗饭,早知道你这么不要命了我干嘛还要救你。”   “谁说我不知道,不就是猪肉不注水,不缺斤少两,不要吃激素长大的猪,不要没阉割的猪。”这老头子说救我就救我,说骂我就骂我,真是个怪人。   锦鲤子似乎也没有料到我的回答,张着嘴巴半天没说出来话,等他好不容易才顺来过一口气,又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都是你爸交你的吧。”   “对。”我立马自豪地回答。   锦鲤子摇了摇头,“倒是个实在人,做生意讲究是真的讲究,我要是买猪肉肯定去你家,不为了别的,就图一个放心。但是啊,见过走尸之后你怎么还能这么天真。”   锦鲤子这么一说,我立马又想起了张叔变成走尸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小子,你听好了。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门道,要是全说出来,恐怕你得在这里住一个月才行。既然你家是屠夫,那我今天就告诉你杀猪匠的禁忌。”   “老爷子你说吧,我听着。”要是以前,我肯定立马扭头走人,菜市场里不说别的,就是骗子和小偷多。但是现在,经历了一连串事件之后,有些东西不由得我不相信了。   “我问你,你可知道你们杀猪匠的祖师爷是谁?”   “真武大帝。”   锦鲤子惊讶地看向我,“你咋知道的。”   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前两天刚听我爸说过。”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锦鲤子又问我。   这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真武大帝全称真武荡魔大帝,掌管三界妖魔鬼怪。而杀猪匠这个职业,哼哼,你要是一头猪会心甘情愿被杀吗?须知万物有灵,猪也不另外。虽然屠夫的身上杀戮过重会导致煞气,一般的鬼怪倒也不怕,但是煞气太重会折损福禄,福禄又影响运势,运势关联到一个人的命,所以杀猪匠总是很容易走背运,这个时候就很容易被邪祟入侵。尤其是......”锦鲤子抬头看了我一眼,“杀猪的人经常是天不亮的时候杀猪吧。”   我想起我爸经常是三点钟出门杀猪取肉,便又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正是天地间阳气最弱的时候,杀猪又会导致血气四溢,周围的脏东西立马就会被吸引过来,只要这个杀猪匠身上的阳气减弱,最起码也会大病一场。所以就才会拜掌管三界妖魔鬼怪的真武大帝为祖师爷,祈求一份庇佑。”   “那禁忌有哪些呢?”   “就一条,一把刀只能杀一样东西,不能杀别的,否则......哼哼。”   我寻思着一把刀只杀一样东西那岂不是浪费了,不过我家杀猪的的确是专门的一把刀。我当时还以为是那把刀杀猪方便,也就没有多想。锦鲤子也没说否则会怎么样,不过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对了,那如果杀的猪有问题呢?比如,那猪是自己跑来受死的。”我想起当时的情况,便问他。   锦鲤子似乎是猜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如果你是一头猪,你愿意死吗?”不等我回答,他又继续说:“如果你本身就不是一头猪呢?”   “快回家看看吧。”锦鲤子慢悠悠地走回船舱,“就当作是你拜师的考验好了,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那也守不住我锦鲤子的招牌。”   我心知他那样说必然是有原因的,再加上两天没回家了,家里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于是就急匆匆地赶回家去了。   路上经过小丽家的时候,发现她家的门上已经贴上了封条,现在只能希望我爸没出事了。   “爸,妈,我回来了。”    作品正文卷 第十章 青衣老道   我刚一推开门,突然一个青布巾包头青布衫裹身青布鞋打底的老道士出现在我家中。   那老道士在客厅里拿着个铜铃,两只脚左边踩一下,右边走两步,连走七步之后居然又回到了原地,一边走一边摇晃手里的铜铃,嘴里说着什么“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天灵灵,地灵灵,六甲六丁听我令。”   我在门外目瞪口呆的看着老道士做完这一套动作之后,他突然扭头看见了我。   看着那老道士的目光,我愣是有一瞬间被那老道士给镇住了,不过我转眼间就明白那老道士是装模作样,并没有什么降妖除魔的真本事。不说别的,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老道士的动作是有板有眼,但是做出来的那种感觉跟锦鲤子那种真正的能人是不同的,而且我自己也见过了走尸,还亲手杀了那种东西,试问在走尸面前这老道士能做完一套动作吗,两步路都走不完就得被走尸一巴掌给拍飞出去了。   那老道士见面二话不说,拿着一个红缨穗的木剑朝着我身上就刺。   老道士手也是够快,连着在我身旁连点了五六次,嘴里还发出“啪啪啪”地一连串的配音,随后把那木剑单手往后背上这么一靠,另一只手拿过一碗水含进嘴里“咕噜咕噜”动弹了几下,作势就要朝我身上喷过来。   我一看这还得了,先前没刺到我就算了,还想拿涑口水吐我一脸。我立马这牛脾气就上来,一脚就踹了过去。   那老道士“哎呦”一声惨叫,被我一脚踢在脸上,连翻了好几个跟头。   “儿子,你这是干嘛?”这时,我妈过来一把拽住了我。   “妈,这人是哪来的,拿木剑刺我没刺到也就算了,我看他一把年纪不跟他计较,他还蹬鼻子上脸想要吐我口水,丫的也太不要脸了。”我指着那老道士骂了几句,要不是我妈拦着我,今天非揍他不可。   “儿子,这是你爸从山上道观请来的大仙,你怎么这就把人给得罪了?”我妈是个地地道道的淮河旁边张大的女人,本分,忠厚,脾气也好,平时我爸揍我的时候全靠他拦着。   “大仙?”我心里知道不妙,倒不是因为得罪了大仙,反正这人本事肯定比不上锦鲤子,到时候我大不了去请锦鲤子就是,而是因为家里请了大仙那一定是因为出了什么大事情。   在我们这一带,请大仙不是什么稀罕事,一是因为都是穷人,认识字的都不多,一个人连字都不认识,你还能指望他不封建迷信?二是因为生了大病去不起医院,可是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活人受折磨,于是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三嘛,也许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情。   那老道士躺在地上捂着脸,“哎呦”了半天都没爬起来。   “哎呀,大仙恕罪,大仙恕罪,我家娃娃不懂事,大仙千万恕罪。”我妈连忙扶起那个老道士。   那老道士好不容易爬起来,一只手捂着脸不肯松开,一只手指着我气得半天没说话来。   我妈瞪了我一眼,赶紧拿来毛巾给大仙擦脸,这时才看到那老道士半张脸上印着一副鞋底印,纹路清晰,泾渭分明。   “妈,咱家是怎么了,都把大仙请来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我妈就赶紧过来揪着我耳朵把我拎出了门外。   “哎呦我的亲妈,你别动手,耳朵都拽成猪耳朵那么大了。”   我妈瞪了我一眼,“你还皮,都啥时候了还跟我皮。”说着,我妈掏出一百块钱塞到我衣服里面,“去你外婆家住几天,钱省着点花。”   “妈......”我刚要说什么,就见到我妈眼圈子都红了。   “儿子听话,妈平时从来不打你不骂你,你这次要是不听话,妈可真动手了。”   “妈,咱家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爸出什么事情了?我爸要是生病了就去医院,要是别的事情你就跟我说,那大仙就是糊弄人的,别听他瞎逼逼。”   我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到那老道士气冲冲地走出来,“我告诉你们,我刚才请神上身被你家儿子打断了,这下天上的大神生气,你家另请高明吧。”说完,那老道士就要走人。   “哎呀,大仙请留步,大仙请留步,我家儿子真是不懂事,孩子,你还不快给大仙道歉。”   那老道士双手背在身后,拿着一对鼻孔看着我,“不是给我道歉,是给天上的神仙道歉。我可告诉你们家,神仙不高兴,别说不帮你们家,到时候随随便便吐口口水也能把你们家房子淹了。”   我妈一听就慌了神,一下子就给那老道士跪在了地上。   “大仙,我那儿子真是不懂事,神仙要是生气就惩罚我一个人好了。”   那老道士看见我妈跪下之后竟然轻蔑地“哼”了一声,“你们这些无知之人还有脾气。”老道士说着看了我一眼,“有脾气好啊,有脾气当然了,有脾气没能耐就是屁。”   我妈此时哭得声音很大,周围不少邻居都在门缝里窗户边看着这边指指点点。   “这傻女人,连大仙也敢得罪。”   “那大仙我认识,是山上道观里的,真能请神仙下凡。”   “这下好了,得罪了大仙,看她家男人怎么办?”   “哼,指不定是故意的呢。”   我当时就火了,长这么大我还没看见我妈给人家下跪。   “妈,你起来。”我过去想要拉我妈起来,可是没想到我妈突然一巴掌打在我脸上,“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妈没你这么不孝顺的儿子。”   我妈从来没打过我,这一下是让我愣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大仙,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那老道士这才满意了,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哎呀,一个小屁孩嘛,我是可以不跟他计较,但是神仙眼里凡人就是凡人,跟猪啊猫啊狗啊的没什么不同,况且给神仙道歉岂能儿戏。”   我妈连忙说:“是是是,我这就给神仙拿孝敬”   我看着那老道士装出一副趾高气昂的神态,但是听到我妈说要去拿钱的时候,脸上又想笑不敢笑。   我刚想要上前抓住那老道士,结果有人手更快,一把就拦住了我。   我回头一看,“你怎么跟我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锦鲤子的孙女。   丫头嘿嘿一笑,“我爷爷不放心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老人家可就没有徒弟喽。”   我这会儿正火上心头,就对她说:“我现在没空理你,等我先收拾了那个老道士。”转念一想,看架势我爸是真出了事,又连忙问她:“对了,我爸好像出了事,到时候能不能请你爷爷帮忙?只要你爷爷帮忙,别说给他当徒弟,就是当牛做马伺候他拉屎撒尿都没问题。”   丫头连忙捂住鼻子,一脸嫌弃地说:“咦,好好的事情被你说得这么恶心。不过你也别急,你爸爸的事情我爷爷早就知道了,他说过不会有大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而且爷爷虽然说了是对你的考验,但是他有什么都没交你,如果你真的摆不平,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听到丫头这一番话我就真的放心了,当即就撸起袖子,“那个老道士敢让我妈给她下跪,看我不打死他。”   丫头又把我拦住,“你能不能别这么冲动,我说你傻你就真当自己傻了?”   “难道你让我忍?”我急冲冲地看着她。   丫头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把耳朵贴过去。   “那个破道观里没什么厉害的人物,咱们可以这样......”   我听完之后顿时眉开眼笑,“好,就这样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