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猪食？黄金？ 柳惊鸿躺在满是灰尘的草席上大半天了，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她穿越了，从21世纪享誉全球的小提琴家穿成了90年代的一个乡下打工妹。 原身的记忆她也一并接收了过来。 原主柳金花，是西川省北江县大柳乡小塘村人，今年才十七岁，却已经是家中的顶梁柱。三年前父亲去世后，她就和亲戚去了南方沿海地区打工挣钱，每月都要给家里寄八十块钱。 她家里除了母亲张秀外，还有三个弟弟妹妹。因为长期操劳，还不到四十的母亲看起来都像五十多的人了。 现在是1995年3月21日。 看着满是灰尘的木板床，她隐隐觉得自己不是穿越那么简单。 “金花？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这孩子，回来也不告诉娘一声！要不是娘听到你的声音，过来看看，也不知道你要躲在这里到什么时候。娘……马上给你煮鸡蛋！” 破旧的窗户洞里，突然冒出一张苍老黝黑的女人面孔，一脸惊喜地道。 “妈，我不饿！我早上刚顺路过来，看看家里。等下还要走，朋友还在县城等着呢。” 柳惊鸿编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刚一抬头，看到墙上小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清秀的陌生面孔，越发有些恍惚。 左摇右晃看了两下，这张脸可比原先的自己漂亮多了，也年轻多了。胸口的坚挺高耸，更是她一直羡慕的。从某种程度来说，她也是美梦成真！ 走出房门，柳惊鸿扫了眼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三间快倒塌的土胚房，夯实的黑色泥土地面，破旧的家具……这个家当真和记忆里的一样贫穷啊。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给了她一个牛掰哄哄的金手指。 说起来，她还得感谢那帮子绑匪——原主因为年轻貌美，被绑到了一间渔船上，她穿越过来时就发现自己被拷在了杂物仓里，绑匪正意图对她不轨。 她故意示敌以弱，利用前世学来的防身技巧干翻了大意的绑匪，将他手里的枪抢了过来。然而船上绑匪不止一个，她寡不敌众，生死关头莫名激发了传送能力，一下子跑到了万里之外的高卢铁塔顶端，躲开了射来的子弹。 被大风刮下塔顶时，她慌乱之下连开几枪，貌似打中了人，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确认，又再次回到船上，打爆了船上的油罐。 渔船发生了爆炸，灰飞烟灭的危机关头，她的超能力再次将她传送回家中，余波将她震昏，好半天才醒转。 这短短的一天，她的经历可谓一波三折，刺激无比。 她嗅了下手指，上面还残留着一股硝烟味。 “银花，牵你三妹出来吃面了！” 张秀从漆黑的灶台上递过一大碗面条给长女，从二妹手中接过牙牙学语的幺弟，喂了一根面条进他小嘴巴里。 柳惊鸿看着碗中面条，佐料就一点酱油葱花，连味精都没有。上面多了两个煮好的白鸡蛋，是张秀特意给她加的，其他人碗里都没有。 幺弟眼巴巴望着她碗里的鸡蛋，明显想吃，柳惊鸿看了心头一阵发酸。在21世纪，一个鸡蛋算什么啊，很多小孩子都不爱吃。 身体单薄得风都吹得倒的二妹柳银花，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一步一步挪移过来，柳惊鸿定睛一看，小女孩脚上绑着黄得发黑的绷带，明显是伤了腿。 这就是她的三妹柳小花了。 看到她每走一步，眉头都要轻颦一下，却一言不发，努力维持一个浅浅的笑容，摆出没事的模样。柳惊鸿觉得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了，难受得紧。要是换成城里的孩子伤成这样，早就撕破喉咙叫翻天了。 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柳惊鸿将鸡蛋跟母亲和几个弟弟妹妹分着吃了，吞咽下了一辈子最难吃的面条。 吃完饭，她给三妹简单处理了下她的伤口。三妹的伤比她想得还要重，伤口早化脓，四周肿得犹如小馒头，得带到大医院去看看才行，免得落下了一生的残疾。 可这个家穷的叮咚响，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拿的出一大笔钱来给三妹治伤呢？ 看来她当务之急是先赚一笔钱，改善家里的境况，帮三妹治腿。 柳惊鸿数出五十块钱，递给挑水进来的张秀，“妈，这些钱你先拿着，带小花去村口找张大夫，将伤口包扎下。我这次和朋友回来做生意，现在去找他拿点钱，带小花上医院。不然她继续感染下去，可不得了。” “金花，你做什么生意啊？妈还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要是那边工作不好找，就在家里种田，也饿不死我们一家人，来了就不忙着走。等下你亲自带你三妹去找张大夫。” 张秀放下扁担和水桶，坚决不收女儿的钱，开口安慰。 她心知多半是女儿在外面不好找工作，只有回家来了。现在全国大下岗，和女儿一道出去的刘家两兄弟都回来了。姑娘大了，怕伤自尊不好意思开口，当妈的先说了。 柳惊鸿不容分说地将五十元塞在了她手中，满脸信心道：“妈，你就别管什么生意了，我几句话也解释不清楚。不过你放心，我这次回来，能赚很多很多钱！我最多两三天就回来，你记着每天带三妹去换药打针。” 她转身就走，脚尖一甩出，不防将门边放着的一撮箕里黑乎乎的东西给踢翻了半框出来，滚出一个个黝黑黝黑的疙瘩，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银花，都说了多少次，不要将猪食放门口，你就不听！看，差点绊了你姐一跤！等下才收拾你！” 张秀一把扶住踉跄窜过来的大女儿，满口埋怨旁边的二丫头。 猪食？！鼻子闻到那股奇特的味道，柳惊鸿一下想起了这些猪食究竟是什么玩意。 这可是在欧洲价比黄金的松露！但在这个年代，国内几乎没人销售，当然也很少有人吃。就算在她们乡下，这东西也是当成猪食拿来喂猪的。 “妈，别骂妹妹，这东西我有用处！家里还有没有，全部找出来给我！” 几分钟后，柳惊鸿收获了四五斤拳头大小，品相黝黑的猪拱菌。用一个塑料口袋包装好，提在手中，走出门去。 等走到山坡下时，柳惊鸿停下了脚步，对送行的二妹嘱咐两句：“银花，你放学后，再去找找猪拱菌。凡是乒乓球大、颜色黑的，就挖出来埋菜地里，隔几天我回来拿去卖。” 柳银花点头道：“知道了姐，我马上就去挖！” 柳惊鸿快步走上了前面的山坡，对于赚钱，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不过到底能不能成，还得试验一番才行。 她前后扫视了两眼，见四周没人，缓缓闭上眼睛。 啪！ 一声轻响，全身一湿，张开眼睛一看，人已经躺在蔚蓝的大海中，阳光灿烂。 啊啊啊啊！ 成功了，她果然变成了可以全球传送的超级英雄！只要脑海中想到某个地方的画面，就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柳惊鸿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有了这个金手指，她还何愁赚不到钱？只要去欧洲卖掉手中的松露，她立刻就有钱带三妹上医院看病！ 一斤松露就算卖几十美刀，兑换成人民币也是几百元。现在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才两三百，只要卖出几斤松露，给三妹治伤的钱就有了！ 这边柳惊鸿为自己的金手指欣喜若狂，却不知，早在之前自己无意传送到高卢铁塔时，就阴差阳错救了某人一命。 地球另外一端，一个矫健的身影大步地从高卢铁塔边的警局走了出来，用手拉拉衣领，将铁青冰冷的脸庞遮了一遮。 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开枪打死了两个杀手，他这才能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否则现在躺在停尸房的就是自己。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和遗产继承权脱不了干系。 既然他的行程被杀手知道，不用问都是身边有人暗中提供消息。也就是说从现在起，他不能相信身边任何人，也不能回酒店了。 那几天后的商业谈判该如何是好？先去E国找老朋友约翰逊商量商量。现在海底隧道开通了，也更为方便。 正文 生意难做 早上七点，E国首都跳蚤市集已经十分热闹了。在靠近蔬菜市场路口的位置，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亚洲女孩，用纸板做了一个新颖别致的招牌。 一头迪尼斯动画片中的小猪，正嗅寻着几个黑漆漆的松果。旁边用彩笔写了两排漂亮的美术字体。 “新鲜高卢松露，8英元一个。” 转眼来了两个中年人，询问了一下，女孩用标准带有首都腔的英语回答了一系列问题，用小刀切开一个松露，让两人尝尝味道。 卖东西的就是万里之外传送过来的柳惊鸿。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在晚上四点就传送到了首都公园的标志雕塑旁边。等一小时后天蒙蒙亮，才从公园出来，赶到几公里外的跳蚤市集。 在十多个人询问离开后，小摊终于开张，零零星星卖了十多个。对于身上没有任何英元的她来说，没有法子找零钱，半卖半送地进行交易。 看到一张张英元落入自己的口袋，柳惊鸿全身都觉得兴奋不已。现在一英元兑换人民币十二元还多，一百多英元，在国内就是一千三四，足够带三妹上医院看病。 “聪明的东方女孩，我想买下你摊上所有的松露，多少一磅？”一个熟悉的中年绅士出现在了摊子面前，正是刚才尝试了两片，还带走一小块的家伙。 “六十英元一磅，先生。”摆出一副市侩商人模样的柳惊鸿，马上喜笑颜开地道。 “不不不，亲爱的。五十英元一磅，你手中的个头都是小的，值不了这个价了！”穿戴整齐的中年人摇头道。 “好吧！”柳惊鸿装出考虑盘算的模样，最后猛然一咬牙答应下来，暗中开心死了。 “四点三磅……先生，一共二百一十五英元，就收你二百英元，多余的是优惠。” 东西终于出手，心头大石落地。今天就可以将柳小花送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 柳惊鸿接过中年人递过来的钞票，灵机一动道：“先生买了这么多松露，应该是经营饭店的，后面还需要吗？这几天还有最后两批松露，我就以这价格送到先生的饭店去，个头质量都比今天的更好。” 中年人想了一想道：“这样吧，你留个电话。如果需要，我打电话通知你。” 老天爷啊，我哪里有什么电话？ 柳惊鸿心头苦笑连，嘴上却说得十分悦耳动听：“不如这样，我这时候帮先生送货过去，改天回来，我在去你那里问问，怎么样？” 中年人点头道：“也成。” 柳惊鸿拿出竹篮子，将剩下的松露装好，取下招牌，跟随在了那位很刻板精明的E国人身边。 转过两条大街，就看到那位中年人的“奥斯曼饭店”，三间门面装潢摆设都透着一股奢华而低俗的味道。 柳惊鸿恍然大悟，正规酒店都有专门的松露进货渠道。这饭店向她手中买廉价商品，更是情理之中。因为这样的酒店，是面向普通大众的伪高端餐厅。 “再见，查理先生！”柳惊鸿接过中年人递来的名片，看了一眼，很有礼貌地告辞。 再次出现在早上离开的山头，已经北京时间下午六点。手中提着两个大口袋，装着油盐酱醋和几斤肉，外加两斤给妹妹们的大白兔奶糖，稍微替家里改善一下生活。 家里已经穷到酱油都是奢侈品的地步，早上就她的面碗里有酱油。 看到院子里正在切猪草的三妹柳小花，脚上已经换了一块干净的纱布，四周的红肿依然没有消散。 几步走进屋里，将口袋放在掉漆瘸角的八仙桌上，对正在麻包谷的张秀道：“妈，这是两百元。你拿去替我在村里收猪拱菌，明早我过来拿去卖给外国人，这东西可贵呢，至少要二三十斤。现在我带三妹去城里看病，就不耽误了。” 张秀抬头道：“马上就吃饭……” 还没说完，就见大女儿将两张一百元的绿色大钞放在了桌上，背起柳小花就走。 带三妹坐上班车，来到县城人民医院已经是晚上七点，柳惊鸿交了十元，挂了急症。 和和气气的女医生一撕开柳小花左小腿的绷带，就板着脸斥责道：“多久了？是不是准备不要孩子的腿了！伤口都恶化了！你……” 骂道一半，才留意到面前也是一个带着少许稚气的年轻姑娘，不是孩子的家长，才改口道：“感染十分严重，最好住院观察两天，你先带她吃点东西，晚上八点过来做手术。” 柳惊鸿交了三百元的押金，办理了住院手续。出来胡乱吃了一点东西，去旅店替小妹洗了一个澡，里里外外换了一身刚买的新衣服，才将她带回手术室。 柳小花伤势不算很严重，就在门诊旁的小手术室医治。尽管打了麻药针，但柳惊鸿看着医生清理三妹伤口边的腐肉，如同刮在自己的身上，心惊胆战。 处理完伤口，柳惊鸿有些担心地道：“医生，会不会伤口恶化导致截肢啊？” 医生想了一想道：“她的伤势都快半个月了，有没有其他感染病变很难说，明天我让她做个检查，看到结果再说！” 背着妹妹回到病房，柳惊鸿对有些疲倦地柳小花道：“麻药马上过了，疼吗？” 小丫头展颜笑道：“一点都不疼。大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听到这问题，柳惊鸿将她搂在怀中，“傻丫头，你是我亲妹妹！我当然对你好啦，姐姐回来就是让家里过上好日子的！” 柳小花靠在姐姐身上，一脸幸福地睡去。柳惊鸿搂着她，挤在一个病床沉沉睡去。 首都时间早上八点，柳惊鸿在跳蚤市集的地摊再次开张。和昨天相比，今天的货物变成了两篮子，多出一倍。 不知道是周末的缘故，还是昨天已经打出了一点名声，不到半天，就卖出了一篮子多，三四百英元就落入腰包。 柳惊鸿默算了一下，她两天已经赚了近六千元，就算送柳小花去省城医院都足够了。先留五千起来做医药费，其他的用来改善家里生活状况。等这几天松露卖完，就没有一本万利的生意可做了。 中午刚过，菜市场就开始收摊，顾客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 “小妹妹，生意不错啊！赚了不少钱吧？！你是新来的，应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吧。”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柳惊鸿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是个很彪悍的白人大汉，身边还有一个吐着烟圈的同伙。 柳惊鸿一见两人打扮模样，立刻提高了警惕，知道遇到了收保护费的地痞流氓。一手将篮子提在手中，转身就走。 彪悍大汉嘴角一歪，两个年轻人就从后面围了上来，动手抢她的篮筐。 柳惊鸿顺手一带，自然而然地施展出擒拿手法，一下将一人胳膊反扭。右脚一伸，将另外一人跘了一跤。一下从两人中挤了过去，撒腿就跑。 左右又跑来两个嬉皮士，挡在前面。 柳惊鸿顺手地将竹篮砸了过去，趁着大小松露满街飞舞的时候，撞开挡在身前的嬉皮士，朝对面的公寓楼冲了过去。 后面几人也迅速围拢过来，准备来一个瓮中捉鳖。 柳惊鸿两个箭步冲进楼房，窜上楼梯转弯的过道。见上下没人，借着楼梯板遮挡外面视线，猛然蹲下，一下凭空消失在拐角处。 过道上走过来两个人，一个很英挺的年轻男子看着楼梯，一脸警惕地道：“威尔，你听到脚步声了吗？” 才一说完，楼梯上就涌过来三四个带着纹身的嬉皮士。看到楼梯上的东方面孔，以为是女孩叫出来出头的，互相打了两个眼色，就挥动拳头轮了过去。 转眼几个嬉皮士就倒在地上，一位身材敦实的绅士收回拐杖，若无其事地对身边的年轻男子道：“大卫，你还真是一个倒霉鬼，走到哪里都有麻烦！” 年轻人耸耸肩膀道：“我发现这样的运气，应该去买彩票才对。我们中国人有句俗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知道哪里卖彩票吗？” 正文 母老虎发威 第二天一早回到家，柳惊鸿见眼前的松露越来越小，数量也少了，忙碌的母亲和二妹呵欠连天。一下明白过来，这两天的松露，都是母亲带妹妹挖来的。 穷惯了的母亲怎么舍得出钱去收购喂猪的东西？ 连忙从怀中取出几张钞票，递在张秀的手中。 “妈，猪拱菌是拿去给外国人，要卖一两百一斤，可值钱呢！要求个头大，质量好，才能卖得起价格。你带着妹妹们挖，哪里比你去村里收来的好啊！” 张秀讪讪道：“金花啊，妈见你又将三妹送医院，又要照顾家里。那点钱我替你省下来，万一医药费不够也可添补上。妈不知道这东西能卖这么贵啊，今天我们不挖了，在村里找人收去！” 为了让母亲坚定收购的决心，柳惊鸿掏出了剩下的一千多元塞了过去道：“妈，这是我替三妹准备的住院费，你收好。现在我先送货去了。” 看到来去匆匆的大女儿，张秀心头涌起一种陌生的感觉。好像她这老老实实的姑娘，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尤其是那种自信的举止神态，完全和自己家的大恩人——副县长曹金萍一模一样。手中捏着的一千五百元，可是她这一辈子见过的最多的一笔钱。 猪拱菌居然能卖一百元一斤？！赶紧去村里收去！就算是两元一斤，大家都抢着卖！ 柳惊鸿几分钟后，出现在黑沉沉的E国首都公园内。还没站稳，就听见耳边传来两声警哨，跟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转了过来。 该死，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 柳惊鸿不用看都知道惹上了首都公园巡逻的皇家骑警。一下将身体缩在了暗影中，看着前方的东方酒店，想都不想，一下传送到了酒店尖尖的塔顶上。 一手提着竹篮，一手搂着塔顶的尖柱，小心寻找另外一个传送地点。篮子里的松露一颠簸，滚落出两三个，顺着瓦沟，落了下去。 柳惊鸿伸出半个脑袋，眼睁睁看着松露顺着瓦沟滚落下去。 下面一个窗户突然亮起了灯光，伸出半边身体，朝头顶看了两眼，吓得柳惊鸿连忙缩回身体。 就不知道什么样的客人这么警觉？难道是遇上了零零七？ 做贼心虚的柳惊鸿一瞬间闪跃到了几公里外的泰勒河边树林。 在她离开的几分钟后，一条修长的身影从东方酒店匆匆赶了出来，坐上出租车，英挺的面孔一片冰寒。他谢飞太承蒙兄弟姐妹抬爱了，死了两个杀手都紧追不放，就怪不得他以牙还牙了。 首都麦尔比街市场，柳惊鸿的地摊并没有摆多久就收摊，四英元一个的松露只零星卖出了几个，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大概今天遇到扫把星，下次换地方，去高卢兜售！现在回去将外币全部兑换了。 一回到家中，就发现有点不对。屋里剩二妹柳银花一人，不停地抹着眼泪，抱着小脑袋在门口小声抽泣，清秀的脸庞早哭成了大花脸。 “怎么啦？被人欺负了？” 柳惊鸿连忙上前去，扶着她的肩膀道。 “大姐！……幺弟……幺弟她……被人贩子拐走了！你……快想想法子！”素来坚强的二妹一见大姐，好像见到了什么主心骨，扑在了柳惊鸿的怀中哭诉起来。 “什么？！” 柳惊鸿只觉眼皮一跳，从嘴角挤出了一个冰凉的声音。 小姑娘边哭边说，半天才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下午三点一放学，母亲就带着幺弟去村里收猪拱菌。来的人多，等忙完才发现幺弟不见了。听乡亲们说，村里今天只有三辆外地车子进来，两个小长安，一个小面包，孩子多半在其中一辆车上。 妈妈去乡上报警，她在家里看货物等姐姐。 听完小姑娘的描述，柳惊鸿寒着脸道：“别哭，姐姐一定能将幺弟找回来。就算人贩子跑到天涯海角，姐姐都能追上。” 撒开大步，就跑出大门，一下转到墙后。见周围没人，立刻传送到前面几十里外最高的山岭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四周崎岖的山路。 幺弟若是被人贩子带走，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向省城这边赶，不会朝县城方向走的。 前面八十多公里几乎没有岔路，全是连绵起伏的山路，自己从那边堵过来，每一辆车子都不放过。 再次出现在一个小山头的时候，脖子上多了一个高倍望远镜，这是回临海市花了五百多元买的，用来观察路上过往的车辆。 在几个山头来回观察了一个多小时，她终于锁定了一辆面包车。驾驶台上摆放了几个黑漆漆的松露吸引了她的注意，这玩意十有八九和家里收购有关系，不然其他人根本不会对这喂猪的东西感兴趣。 两次在路边近距离观看，依稀看到两个孩子的影子和听到哭喊声，几乎可以确信幺弟就在车上。 等天快黑了，面包车才停放在省城不远的小饭店旁，进屋吃饭。 眨眼柳惊鸿就出现在面包车旁，贴着车窗看了一眼，一张俏脸就铁青一片。后座用衣服盖着一个熟睡的孩子，露出半边面孔，正是幺弟柳根。 大步走向旁边修车的铺子，递过十元钱，用冰寒的声音道：“叔叔，请帮我报警，就说有人贩子偷了我弟弟。店里的铁棍借我用下，谢谢！” 不等两个师傅回话，抽出一根粗重的撬棍。转身就走到面包车前，两棍子就敲碎了车前灯，反手一棍，将挡风玻璃也敲得粉碎。 熟睡中的幺弟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声。柳惊鸿尽管心疼，也只能让他暂时叫几声，先收拾了人贩子再说。 店里马上冲出一个男人，大声道：“你干什么！” 柳惊鸿从牙缝挤出一个声音道：“你偷了我弟弟，你说我干什么？” 一棍子就抽了过去，男人一让，反手抡起身边的扫把打了过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柳惊鸿一棍就将扫把杆打成两截，抬腿一脚，踢在他的下巴上。男子重重摔了出去，砸在饭店的玻璃门上，发出一片稀里哗啦的玻璃破碎声。 屋里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提起手中的啤酒瓶，敲碎瓶底，恶狠狠地扑上来。 柳惊鸿拿起撬棍，重重敲在她手腕上。妇女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抱着手掌滚倒在地上。 另外一个抱着孩子的小姑娘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柳惊鸿用手中的撬棍指着她道：“给我坐下，抱好孩子，否则连你也收拾了。” 看着连站两下都站稳的男子，和一脸恶毒盯过来的妇女。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又是两脚，将这对狗男女踢在了墙上。 望着饭店中其他几个客人，威风凛凛地道：“收拾人贩子，没见过啊？！” 母老虎发威的架势，让柳惊鸿自己都有几分惊讶，她上辈子可没这么威风过。 将铁棍丢回旁边铺子，几步走到报废的面包车，打开车门，抱出里面放声嘶吼的幺弟，柔声道：“小月，别哭，姐姐在这里。” 不知道什么原因，哭得惊天动地的幺弟柳根，听到大姐的声音，一下就停口。拿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的脸庞，牙牙学语道：“姐…姐姐…” 听到这一声，柳惊鸿满腔的怒火不翼而飞，泪水涌入眼眶。 一手抱着幺弟，一手从怀中摸出两张钞票，放在饭店的柜台上，对忙着打电话的老板道：“请给我两瓶酸奶。我弟弟大半天没吃东西了。你店里打碎的东西我赔！” 正文 走私交易 柳惊鸿抱着幺弟柳根回到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张秀昨夜就听到消息，知道大女儿找回了幺弟，也就安心，现正带着二妹三妹挑选收购来的猪拱菌。 小儿子找回来了，当然是大女儿的生意要紧。 “金花，会不会耽误你做生意啊？你忙了一晚上，改天再去成吗？”张秀万分纠结地对大女儿道，既想女儿休息一天，又怕耽误了赚钱。 柳惊鸿将柳根递给了母亲，摇头道：“妈，猪拱菌这个月就罢市了，能卖一天是一天。今天的个头就比家里挖的大，我先送货去了。” 张秀抱着幺女，对她道：“金花，昨天警察怎么说？听说你将人贩子的手都打骨折了？” 柳惊鸿不以为意地道：“他们自找的，没有打死他们就算好的了。” 想起从老外口中学来的挑拣方法，弯腰从一大堆黑漆漆的山药蛋中挑选出了两个样品，指着道：“颜色要黑，表面要有细鳞甲，个头要大，捏着要硬，味道要浓，才是最好卖的。我们就按照这两个的样子选。” 母女几人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一个多钟头后，十多斤上好的松露装在了背箩中，铺上新鲜的松针和柳枝。 有更好的商品，自然走精品路线。 柳惊鸿回到打工的临海市出租房换上衣服，提着重新包装的两个竹篮，缓缓闭上眼睛。 手边的高卢导游地图翻到了一张精美图片上，利用地标建筑确定方位，是她“柳氏全球快递”的特创，简单方便，不易出错。 下一刻，她出现在了高卢光之城一个幽静的公园内。时间从北京时间中午1点变成了光之城时间早上5点，在朦朦的晨光中，提着两篮子上好松露，朝两里外的一家郁金香餐厅走去。 这次她不是去市场兜售，只需要卖给一个来自X国的大厨埃里奥就行。 在二十多年后，这位大厨已经跻身高卢餐饮界的顶端位置，更成为自己的粉丝。现在，他仅仅是一个才将祖传饭店搬到光之城的普通厨师。据他自己透露，他起步时候可是买过许多走私的食材。 二十分钟后，柳惊鸿站在了郁金香餐厅刚刚打开的后门，向有些愕然的矮胖青年人道：“埃里奥先生，我是‘鳗鱼’先生推荐来的，说你是一位精明的买家。我这里有些货物，你可能想看看。” “鳗鱼”就是走私货物的暗号。 矮胖的埃里奥立刻放下心来，知道这位东方女孩子准备出售一些走私的物品，且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精致的花篮打开，露出一个个小拳头大的黝黑松露，清醒的泥土气息和翠绿的松针，说明是才采摘下来不久上好松露。 埃里奥拿起松露闻闻，又掂量掂量重量。柳惊鸿伸手递过一把小刀道：“先生可以随意挑选一个品尝，就算不买，下次我们还可以再交易其他物品。” X国大厨切片品尝了一下味道口感，再看了切片大理石纹理，用手捂着下巴道：“你是分开出售还是全部出售？要是全部出售，价格可要低一点。” 柳惊鸿露出灿烂的笑容，“第一次交易，价格只要不低得离谱，我都会接受的。”心头可是偷笑不已，连这个专业的厨师都分辨不出这些松露的来源地，再好不过了。 埃里奥打开两个篮子，翻看了一下货物。见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松露又重又硬，没有弄虚作假，十分满意。 想了一想道：“要是一篮子的话，我的出价是两千五百法元一磅。要是两篮子，我只能给道两千二百法元。” “先生你的价格也太低了，我还以为至少四千法元一磅呢！” 柳惊鸿努力摆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差点尖叫一声。心头有些郁闷。昨天的松露，价格越卖越低，越是没人买。 现在有良心的X国大厨，将价格翻了三倍，这是准备让她笑得合不上嘴啊！ “两千三百法元一磅，再高我可负担不起。” 埃里奥摇头道。 “好吧，第一次交易，就这个价格。将来交易的时间还多，我这里长期有各种野生菌销售的。”柳惊鸿马上推销道。 “合作愉快！” 埃里奥伸出肥胖的手掌，和柳惊鸿粗糙的手掌握了一下。 十三点七磅，总共三万一千五百法元。埃里奥找遍全身，也只有两万四千多法元，有些尴尬地道：“小姐，剩下的用支票可以吗？” 柳惊鸿优雅地道：“那下次我送货的时候再支付好了，我可不想第一次交易就坏了鳗鱼先生的规矩。” 黑市都是现金支付，不收支票和转账。她不知道是不是试探，坚定不移的拒绝了。 埃里奥递过一杯咖啡道：“还没有请问你的名字？你的手掌健壮有力，有很多老茧，应该是长期进行劳动的姑娘。在你这里买东西，我比较放心。” “我叫露西，伯父在Y国有个农场。东西都是从那边拿过来的。下次可能要一个星期后才过来。”柳惊鸿随口捏造事实，说得有板有眼，透露出她的松露是从Y国那边走私过来的。 不经意地放下手中的咖啡。第一次交易，特定时间准备的咖啡，万一加了什么料，就是悲剧了，她可不想出什么意外。 揣着一大叠钞票走到街头，不经意和人撞了一个满怀，慌慌张张地让在一边，口中道歉：“对不起……” “请等一下，小姐！” 走出几步，背后传来了一句不那么标准的普通话。 柳惊鸿停下了脚步，带着少许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东方男子。斜瞟了一下不远处的餐厅，难道是暗号不对，什么地方露了马脚，X国人报警了？ “请问小姐是留学生吗？” 拥有大理石像面孔的男子走了过来，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气势。 “NO！” 柳惊鸿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好吧，我就实话实说了吧。今天我需要一个秘书出席一个非常重要的商业洽谈，而公司派来的秘书还在大西洋的飞机上。所以我想聘请小姐冒充我的秘书，陪我出席这次商业会谈，薪酬是两千法元！” 帅酷男子眉头纠结了一下，才带着少许诚恳地道。 “这是……什么新骗术？” 柳惊鸿手掌舞动了两个圈子，非常惊讶地道。 帅酷男子想不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两只眼睛直鼓鼓地盯着她，仿佛侮辱了他的人格，正准备发火。最后却止住，无奈耸耸肩膀，摊手道：“对不起，打扰了。” 转身就走。 柳惊鸿才相信了几分，就算遇到骗子，她也不怕，开口道：“五千法元，先付两千。” 是真是假，掏钱就一清二楚。 话一出口，俏脸微红，看起来完全和站街女拉客讲价一样。 “你怎么不去抢劫？！” 男子一个旋身，怒气冲天地道。 柳惊鸿优雅地摆出一个造型，憋着笑意道：“你衣服是范思哲，手表是江诗丹顿。如果不是假货，光这身穿着至少十几万法元。你想让我冒充秘书，难道就让我穿着百来元的服装去替你丢脸？先付两千，就是为了买秘书的服装，这钱不是应该你出吗？” 男子的一下冷静下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双手抱在胸口道：“好，成交。能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 柳惊鸿轻描淡写地道：“走私各种物品的，要是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不就是一个有钱的侨二代吗？连秘书都需要满街乱找，不敲诈一笔简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能吓走当然更好。 正文 没前途 片刻后，拿着几张面值五百的法元，柳惊鸿走到前面不远的商场，选购了一通。在试衣间还抽空传送回住所，将口袋中的钞票藏好，她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当柳惊鸿穿着一套价值一千多的女士西服出现在男子面前，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老练气息，高挽的发髻和一副平光眼镜，将身上的稚嫩一扫而光。就是最容易露馅的手掌，也戴上了一双雪白的真丝手套遮住了厚厚的老茧。 “先生，你看怎么样？” 柳惊鸿双手恭恭敬敬递过一个很厚重的公文夹，完完全全的俏丽秘书模样，和英挺帅气的大总裁配合得丝丝入扣。 男子翻看一下公文夹中的文件，也不知道什么公司的报表，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先生可以告诉我应该如何称呼你？我叫露西，中文名字叫张兰兰。” 柳惊鸿随口说出了自己的小名。 “你叫我大卫或谢飞先生，等下你只需要做做样子就可以了。” 男子满意地递回文件夹。本以为只是随意装装样子，结果这走私贩子还真有点门道，大出意料。 走出两步，不经意间说了一句：“你是不是还兼职骗子？” 柳惊鸿板着俏脸道：“还提供女杀手服务，谢先生是否需要？” 谢飞神色有些古怪地道：“或许你可以留下联系方式，等我需要这项服务再通知你。” 柳惊鸿充耳不闻，一脸端庄地道：“先生，请不要骚扰下属。” 谢飞不由气结。坐上出租车，带着抓壮丁招揽来的女骗子，朝前面的大酒店驶去。 见这个年纪不大的女秘书沉默寡言，根本不询问其他问题，仿佛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要是换成其他女孩子，为了这出手豪爽的五千法元，早就死缠不放打听情况了。 是玩欲擒故纵？还是真是女杀手？ 不知道为什么，谢飞总觉得面前的女孩子难以琢磨，看年纪最多二十，但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老练精明的气息。尤其身姿坐得笔挺，更如同一位军人。 难道是见过两面的王叔叔从国内暗中派过来的保镖？ 一想到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可能，谢飞连忙将这想法抛之脑后。 来到半岛酒店租下来的会议室，谢飞才发现她的“女秘书”，立刻完美地融入到了这家四星级的酒店中。 对各种礼仪规矩熟悉万分，眼光高明，连桌子上的插花都选择出最佳搭配。 和她相比，自己身边的两个女秘书最擅长的就是勾引老板。 等她选择了一张经典的《勃兰登堡协奏曲》黑胶唱片，取代肖邦的钢琴曲作为背景伴奏。谢飞忍不住上前道：“我有点后悔了，想聘请你长期担任秘书，不知道小姐意下如何？” 柳惊鸿直接一句话就让谢飞差点吐血：“没前途！” 若不是教养好，谢飞差点还口，你走私贩子就有前途了？ 接下来的商业谈判，柳惊鸿几乎没有插口的余地。双方都是说的法语，她只能听懂一些。但不妨碍她摆出花瓶秘书的样子，一直都在书案上记录着什么。 谢飞不经意瞟了一眼，才看见一手清秀工整的字迹，写的正是千古名篇《洛神赋》。 这字迹最见学问，没有良好的教育根本写不出她的这手好字。 走私贩子？不要侮辱他的智商了。 对面的一位中年白人大妈拿起笔记本电脑的两个插头，对着后面的服务员嘀咕几句，好像链接不上投影仪的样子。 柳惊鸿忍不住走过去，用法语道：“让我来！” 三下五除二就将设备联上，调出老掉牙的驱动程序，将投影仪可以正常使用。她这一举动，落在谢飞的眼中，越发坐实了某个猜测。 枯燥的商业洽谈终于在中午十二点结束，谢飞和合作伙伴签订了框架协议，让酒店准备一个小型酒会。柳惊鸿逮着一个无人的机会，对谢飞比划两下手指头道：“工作已经完成，酬金该支付了吧？” 谢飞从口袋中掏出一叠大额钞票，数了十张递过来道：“谢谢张小姐今天的帮忙，能否留个联系方式，将来我遇到麻烦或者走私，说不定还要拜托小姐。” 柳惊鸿轻笑道：“谢先生难道是谈判谈糊涂了吗？你已经预支两千了，只需要给我三千就够了。” 谢飞摇头道：“员工的工作服，总该公司出钱吧？还请张小姐考虑一下。秘书固然没有前途，要是本公司聘请张小姐为业务经理，年薪二十万美刀，张小姐意下如何？” 柳惊鸿不客气地收下他递过的钞票，轻笑道：“还是没前途！像我这样的人才，在任何地方都是可以拿到百万美刀的年薪的。谢先生才开价二十万美刀，实属诚意不够，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谢飞伸出胳膊，挡在面前道：“张小姐总要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吧？我不认为一个走私贩子能有百万的年薪。或者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假如张小姐加入我的公司，去股市炒股，小姐认为买什么才最能赚钱？” 柳惊鸿花枝招展地道：“实话告诉你吧，炒股这样的事情，对我太小儿科了。下个世纪是信息世纪，电脑技术将改变整个世界。要是换成我去炒股，当然是买进比尔公司股份，它们公司改变世界的系统马上就要推出了，股票不涨都难。” 反正后会无期，她自然可以半真半假地吐露真话。收起钞票，咯咯笑道：“信我一次，绝对不会亏本的。将来赚钱了，可别忘记了我的百万年薪！” 谢飞想不到是这样一个答案，吃惊地盯着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他这个钻石王老五居然今天被一个不到二十的女孩调戏。 柳惊鸿赚了几千元，心情大好。才走到酒店门口，见到柜台前面的墙壁上挂着几张通缉令，心头猛然跳了一下。 要是她一直经常全球传送，恐怕她的照片会贴满了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现在的几个通缉犯就是最好的负面榜样，她可得引以为戒。 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返回国内，在临海市的超市进行了一次大采购，返回家中。肩头背着同样的箩筐，比起早上更加沉甸甸的。每人两套服装，几只烤鸡烤鸭，一个火腿，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零食杂物。 回到家里快晚上九点，看着堂屋里昏暗的灯光，银花正在八仙桌上写作业。母亲抱着幺弟从厨房走了出来。刚要开口，就见墙角转过一位挂着脸的中年妇女，身后跟着位头发灰白的老大爷。 张秀马上对柳惊鸿递了一个脸色，示意她将东西背进屋去。 对面的妇女一见母女二人，急匆匆地道：“张五姐，你家大姑娘都回来几天了，开始做生意。我这人心直口快，就问一句,那笔钱你什么时候准备还啊？你过年就说要还，现在都三月了……” 柳惊鸿放下背筐，取过几袋零食，递了过去道：“七嫂，幺叔公，你们请屋里坐，我马上将钱还你们！妈，我们家欠人多少？” “三百七……”张秀弱弱说了一句，转头道：“银花，还不起来，让幺叔公和七嫂进屋坐？” 柳惊鸿掏出四张百元，递给黑着脸的七嫂，“这是四百块钱，剩下的三十也不用找了，算是这几年的利息。你们看下手中的钱，如果是假的，拿回来找我。” 有债主过来要钱，她一点都不奇怪。自然也不可能恶言相向，漂漂亮亮还钱，就是最好的回击。 “七嫂，我将钱上的编号记下来，钱你拿回去，有问题再拿回来换！”张秀心头松了一口气，陪着两人进屋。哪里会容许外人用假钱换了女儿给的真钱，小心一点好。 柳惊鸿见被母亲撵出来的妹妹，对她道：“走，明天三妹出院，你和我去接她回来。” “等一下，我拿电筒！” 放下作业本的柳银花大叫一声，拿起一把锈痕斑驳的铝壳电筒跑了出来，递给大姐。 柳惊鸿使劲按下按钮，见灯光昏暗得如同没有一样，不禁翻了一个白眼。 二妹不好意思地道；“大姐，等我一下，我灌点盐水在电池里，灯泡就亮了。” “不用了，你去村里买几个六十瓦的灯泡，将家里十瓦的灯泡全换了，我可不想你们变瞎子。我去灶房舀点鸡汤，带去给三妹。”柳惊鸿放下二妹手中年纪比她还大的电筒，递了二十元的零钱过去。 正文 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 在医院经过三天的治疗，三妹柳小花小腿上的红肿全部消失，气色也好许多。 早上出院的时候，柳惊鸿依然不放心，小心问了一句，“能不能替她做个CT，我就怕她残废了。” 女医生瞪了她一眼，挥手骂道：“你钱多啊？你与其浪费那么多钱做CT，不如将这点钱用来替她买吃的。营养对于孩子来说，就是最好的药物。回家按时吃药，加强营养，十天半月就恢复了。” 柳惊鸿带着妹妹向医生道谢后，才和等在外面的柳银花，抱着一堆药离开医院。 在县城，带着两个妹妹买了一些女孩的玩具文具，外加一个电饭煲。等这几天松露断货后，就见全家带到城里住，开始做正当生意。 最后买了不少凉菜卤菜，姐妹三人大包小包，乘车回家。 刚在村口桥头下车，就听到路边有人议论。 “张家的几兄弟，还真不是东西。柳家受穷的时候，没人愿意帮一把，现在人家姑娘做生意赚钱，一个个都跑来借钱。尤其前天柳家老幺被拐了，就没有一个人骑摩托四处找下。” “这不是看柳家嫂子心软好欺负。早上我就看出来了，张老四家的媳妇才卖了三斤多猪拱菌，就一把抢走了她嫂子的五十元，还说剩下的以后补上。” …… 骑着自行车过来的几个妇女，正愤愤不平地议论着家里的事情。见到三姐妹，一个年级三十多的女子大声道：“金花，你本事大，现在回来，正好回家去收拾收拾那几个不要脸的。” 柳惊鸿一听，气不打一出来，大声道：“知道了！” 柳小花愕然一愣，对柳银花道：“二姐，幺弟丢了？” 柳银花一脸倾慕地盯着前面的大姐，骄傲地道：“有大姐在，怎么丢得了？前天大姐回来追了两百多里路，将幺弟抢回来。听警察叔叔说，两个人贩子都被大姐打去住院了，大姐可厉害呢！” 姐妹三人还没进屋，就见门前院子里坐着两个个容貌有点熟悉的壮年人，认出是大舅和三舅。石头上摆着几包给小孩子吃的零食，母亲抱着幺弟和他们说着什么。 见姐妹三人回来，张秀连忙使唤道：“银花，去给你舅舅倒水。” 二妹放下手里的东西，冲进灶房，提出一个竹编外壳的温水瓶，替两位舅舅倒水泡茶。 “二妹，过来帮我拿东西！” 柳惊鸿大步上前，有意无意一脚踢过去，将二妹手中的温水瓶踢飞。 啪！ 温水瓶一下摔成粉碎，瓷胆碎得满地都是。愕然中的柳银花觉背领一紧，就被姐姐扯开，只有一两滴热水溅了过来。 柳惊鸿将两大口袋东西朝她怀中一塞，扬长声音道：“拿去我屋里放好，不要让猫儿狗儿的给偷吃了！” 柳银花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大姐。 背心被轻轻捏了一下，才知道大姐不是对自己发脾气，费力地拎着东西，和三妹一起跑进了堂屋。个个伸长脖子躲在门口，看姐姐收拾人。 张秀退后两步，捂着幺弟的耳朵，满脸尴尬地看着大女儿。 裤脚被热水烫了两下的舅舅们本想端坐不动，拿捏一下长辈的架子，此时只好讪讪站起来。 见面前的站着的女孩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小西装，头发烫成了很时髦的卷发，脚穿闪亮的棕色皮长靴。无论架势神态，都如同电视中的大明星或者城里的大干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两个。 一个嘴唇留着小胡子的三舅张开民道：“是金花啊！” 另外一个留着小平头的大舅张开和点头道：“是老大回来了。” 柳惊鸿不理会两个绝情寡义的舅舅，直接朝母亲凶了过去，“零食是三妹二妹都不好意思吃的，专门留给幺弟的，你拿出来干什么？他们又不是小孩子，合适吃这些东西吗？” 三舅张开民面色一变，一甩手中的瓷缸，重重砸了下来，恶狠狠地道：“死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对谁撒野啊？” 柳惊鸿从牙缝中挤出两句话，森寒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们柳家不是早和张家一刀两断吗？我在我自己家撒野，关你屁事！” “反了！” 张开民伸手一个耳光子抽了过来。 柳惊鸿轻轻让开一步，伸手朝他手腕一拉，一下就将三舅扯出几步。自从变成了柳金花，她的搏击擒拿技术越发厉害，可不是上辈子呆在部队里的“花拳绣腿”。 “敢打老子，今天收拾收拾你！”大舅张开和起身一撞，就朝侄女抓了过来。 跌出几步的张开民也同时朝她后背扯来。 柳惊鸿一个侧身，身体挤在大舅怀中。肩头一抖，一股力量生了出来，将他弹开三四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檐坎上。 跟着一带，一只手就将张开民给顺势扯出四五步。 这才好整以暇地收回手掌，拍了两下，冷冰冰地道：“看在我妈的份上，我就不收拾你们了。我将话撂在这里了，张家和我们柳家早一刀两断了，我不欢迎你们。” 说完，横眼瞪着两个舅舅道：“要是不服气，可以再打一次。要是真动起手来，你们输了，丢脸的可不是我。” 两个大男人看了又看，最后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等出了院门，张开和才冷笑道：“拽什么拽？不就是一个打工的，才赚了几天钱？老二家的还是大学生，也没有你这么威风。” 柳惊鸿在后面冷笑道：“不就是一个大学生吗？等我几个妹妹长大了，不出国留学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了。要是十年之内，我柳家不出三个大学生，我当着全乡的面，向你们三跪九拜，磕头认罪！” 张开和一下转过身来，冷冷到：“好，要是你柳家能做到。我们四兄弟，一起去你爹坟上磕头认输！” 见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下就变成了赌约。 张秀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头的担心也不翼而飞了。就算输了，外侄女拜舅舅，也是天经地义。 躲在堂屋偷听的两姐妹一起跑了过来，团团围绕着柳惊鸿的腰身，满眼仰慕地道：“大姐！你好厉害啊！” 四只眼睛可全是小星星。现在的姐姐，又漂亮又能干，打架还厉害，简直酷毙了。 柳惊鸿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道：“妈，这卡你收好。上面有点钱，留着给家里修房子的，你可不能借出去。家里还有多少欠账，我重新拿钱给你还！” 这几天收入的外币都回国兑换了，存在了几张银行卡上。 这卡上有一万块钱，密码不准备告诉心软的母亲，等下告诉最聪明的三妹，让她掌管。 张秀迟疑了一下，小声道：“还有三四百的欠账。你前天给了一千五，收菌子又用了不少，你再给三百就还清了。” 柳惊鸿数了一千块钱递过去道：“我们吃完饭，妈就去将欠人家的还了。桥头那边有门市，你去租下来，我用来放东西。要是村子里有樟子野鸡野兔什么的，你都收下来。” 靠山吃山，她也算是努力了。只是穿越到地球的背面去卖一点野味，这也太奢侈了一点！全世界的特殊机构知道后都会以头撞墙的。 早知道答应人家二十万美刀的年薪的。 张秀才对女儿小声道：“金花啊，邻村原来和你打工的刘家兄弟说你不学好，当了人家小三，你可别放心上啊。” 看到母亲吞吞吐吐地样子，柳惊鸿失笑道：“妈，当小三有像我这样天天回家的吗？又是刚才的两个人说的？” 张秀连忙摇头。柳惊鸿知道是两个舅舅嚼舌根，倒也不放在心上。 吃饭的时候，看到琳琅满目的各种各样的好东西，一家人放开肚皮美滋滋地吃了一顿，比起过年还要高兴。 饭后张秀独自带着一点礼品去还债。 柳惊鸿将两姐妹召集在面前，正色道：“刚才姐姐和你们舅舅打赌，要供你们三个读大学，将来还要出国留学，你们可得努力一点，我们三姐妹争口气，给其他人看看。” 柳银花垂着小脑袋不开腔，只有幺弟柳根在旁咯咯乱笑。 柳小花抬起大眼睛道：“姐，十年后幺儿也才十二岁，能考上大学吗？” 柳惊鸿白她一眼道：“姐姐也去考大学难道不成？” 转头对年纪最大的二妹道：“银花一直帮家里做事，耽误了学习，底子最差。姐姐也不勉强要求你，你努力一分是一分。现在你们几个就要做好准备。下半年你们两个全部跟我去南方大城市读书。” 两姐妹异口同声地道：“真的？” 柳惊鸿信心百倍地道：“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们？现在姐姐要去省城，一两天才回来。银花，我走了家里你最大，照顾好弟弟妹妹们，记着替小花换药。” 在地球的另外一端，谢飞不自觉地走到了前面的郁金香餐厅，想起昨天在这里遇到的女孩，恐怕不是无意那么简单吧？ 身边的老朋友私家侦探威尔·约翰逊皱着眉头道：“大卫，我去高卢警局找熟人打听了一下，两个死者可是被五七式手枪射杀的，你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谢飞耸耸肩膀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听说这家新开的餐厅很有特色，我们就去尝尝。” 威尔大笑道：“只需要尝尝松露鹅肝，就知道味道好不好了。” 谢飞皱着鼻子道：“猪吃的东西，我可不喜欢。” 本以为张兰兰是走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现在看来就是一个幌子。不然还可以去这家餐厅打听打听，认识不认识一个东方的女走私贩子。 正文 省级宾馆 柳惊鸿到省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也不知道是习惯使然，还是心里想着事情，都忘记她只是过来看看环境，方便传送。 她搭出租车到了上辈子下榻过几次春江饭店，提着两篮子松露走进饭店大厅的时候，才知道有些画风不对。 一个乡下姑娘过来住高级宾馆？ 太惹人注目了！ 灵机一动，立刻停下脚步，拿出生意人的口吻，对门口的礼仪小姐道：“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收松露吗？” 五星饭店的服务员，态度可不是一般化的好，笑盈盈地道：“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收这些东西的，你去其他地方问问吧！” “谢谢！打扰了！” 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旁边一个老外的声音叫了起来，“我的上帝啊，难道是我眼花了吗？中国居然也出产松露，我能看看吗？” 柳惊鸿扭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位秃顶络腮胡的老人，很惊讶地站在背后说了一句。身后站在两个年轻的老外，旁边还有一位漂亮的翻译姐姐。 “当然可以，先生请等一下！”柳惊鸿用流利的英语说了一句，提起一个篮子，扒开覆盖在上面的松针，露出黑黝黝的推销品。 “请随意品尝，这是我们中国原产的黑松露！”柳惊鸿很有礼貌地将手中的黑疙瘩递了过去。 转头对旁边的服务员道：“抱歉，耽误一分钟，我马上就走。” 老人拿起一块最小的瓣开少许，嗅了一嗅，就递给了旁边满头金发的女士，“凯瑟琳，你闻闻，这味道怎么样？” “很香醇，不如高卢的，但和Y国的差不多。就不知道味道如何？”看起来很优雅拥有一头金发的女士赞许道。 “味道和高卢正宗黑松露差不多，因为产在中国，价格便宜了几十倍。”柳惊鸿无意碰到识货的，就算白送，也算赚的，连忙用流利的首都腔拉生意。 最重要的是，可以替她圆谎。 看到身边的翻译姐姐用惊讶的目光上下打量自己，柳惊鸿心头也是好笑，她不是抢人的生意吗？ “便宜到多少？”老人扬起手掌的松露询问。 “我手中的个头品相只是中等，80英元一磅。”柳惊鸿稍微抛高了一点价格，可惜在国内不能冒充高卢货，不然早就涨价两三百英元了。 才一出口，翻译小姐姐立刻捂住了嘴巴。门口的两个礼仪小姐也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了过来。这是卖什么啊，省内出口日本的松茸也才两三百一斤，这开口就是一千元一斤？卖黄金啊？！ 老人没有答话，名叫凯瑟琳的金发丽人点头道：“可以先买一磅尝尝。” 柳惊鸿轻笑道：“我可以送几个给三位尝尝。要是觉得不错的话，我们明天再谈谈价格。”从箩筐中取出六七颗小拳头大小的松露，用崭新雪白的丝巾包裹好，递了过去。 等老人吩咐服务员烹调松露的时候，柳惊鸿直接走到了前台，对服务员道：“我订间单人房，顺道能不能租用你们酒店的冷库，冰冻我的松露？” “单人间388元一位，小姐真要住宿吗？至于小姐的要求，我们可以提供一些额外特殊服务，不收费用的。” 看着说着流利英语，很有气质的年轻女孩子，服务员可是在旁边听得清楚。一开口就卖上千元一斤的货物，在老外面前底气十足，一般人可是做不到。 柳惊鸿刚办完登记手续，服务员就将松露送去冷库保存。 去房间里清清爽爽地洗了一个澡，走下楼来，险些拐角过来的几人撞了个满怀。 “啊！” 柳惊鸿发出一声尖叫，身体让开一边，差点弄倒旁边的盆景，模样有几分狼狈。 “真是的，现在什么人都可以住昆江饭店，也不自己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一个尖酸刻薄的高昂声音从耳边响起。 柳惊鸿侧眼一看，才发现说话的是位打扮精干的中年妇女，身边还跟着两位年轻人。 看到她的目光扫到自己身上黝黑的肌肤和满是老茧皮的手掌，柳惊鸿并没多在意，淡然道：“什么时候打工妹就不能住宾馆？” 本准备要走的中年妇女一下停住脚步，冷脸道：“住店有住店的规矩，不懂礼仪规矩，就是丢国家的脸！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招待外宾和重要客人的地方！” 这什么跟什么啊？满口官腔？！柳惊鸿正要反口说上两句，又觉得火气大了一点。双手一摊，做出一个投降的架势，象征性地将嘴唇一拉。 中年妇女冷哼一声，大步朝前走去。 妇女身边的两个年轻人脸上露出不满和几分蔑视，冷哼一声才走了过去。 柳惊鸿摇摇头，目光不经意扫在了前面照壁，见一张巨大的照片悬挂在中间。上面刚好有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影？！年轻了四五岁的谢飞正陪同两位老人游览石林。照片上写着“四海一家”几个金字。 果然是侨二代，敲他竹杠一点不错。应该是个大人物，为什么原来多次访美演出没有听到过“谢飞”这名字呢？ 柳惊鸿带着少许疑惑，走到旁边的餐厅。本以为里面没几个人，不料二三十张桌子都满了，看起来很热闹。看了两眼，只有最边上靠近洗漱间空闲着几张桌子。 那位名叫凯瑟琳的女子，正在左侧弹奏着钢琴曲。轻缓悠长的旋律，正是钢琴王子的名曲《水边的阿狄丽娜》。 进去正好弹奏完毕，满屋子的人都起身拍手。 刚才和她吵架的中年妇女拿着话筒道：“凯瑟琳小姐真是多才多艺，这首钢琴曲可是绕梁三日，能不能请凯瑟琳小姐再弹奏一曲。” 马屁精！这叫弹奏得好？勉勉强强算及格罢了！ 柳惊鸿心头吐槽一句，却知道是恭维言语，大厅里几乎都是中国人，大概是故意来给这几个外国人捧场的。 随便走到靠近窗户服务员位置的桌子坐下，抬手道：“来一杯咖啡，一份蛋黄卷，一份果盘。” “好的，小姐请稍等。”服务员快步离开，转眼就将夜宵送来。 一边茗着咖啡，一边吃着还不够塞牙缝的蛋黄卷，柳惊鸿有些哭笑不得。 这样的小资情调对于原来的她来说，刚好合适。但对于柳金花这个正在长身体的农家女孩子来说，根本就是不够吃。早知道去外面吃烧烤，价格比这里便宜六七倍。 有些肉疼的柳大小姐只好摆出原来的范儿，一口咖啡分三四口茗，一个蛋黄卷分七八扣吃，看着前面的夜空，仔细寻思明天早上究竟偷渡欧洲的哪一个城市？ 不知不觉中，钢琴的旋律变成了另外一首钢琴曲《出天国记》，柳惊鸿的手掌也随着琴键旋律，自然而然在雪白的餐桌上轻轻敲动起来。 浑然没有留意到刚才的外国老人正从她身边经过，然后无意瞟在了她跃动的手指尖上，就再也移动不开眼睛。 当凯瑟琳站起身来的时候，餐厅中响起一片掌声，惊醒过来的柳惊鸿也连忙跟着拍手。 “嗨，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容许我问一个问题吗？”外国老人随意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很有兴趣地盯着她道。 “先生尽管开口。”柳惊鸿知道多半是关于松露的事情，马上来了劲头，笑盈盈地道。 “刚才凯瑟琳弹奏的《出天国记》，一共弹错了几个键？”外国老人从口中蹦出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 “二十三个……”柳惊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然后才知道错了。连忙补救道：“七个黑键和四个白健慢了半拍，不应该算弹错。大概……或许……就这样吧…我不是很专业。” 外国老人笑着道：“好吧，不很专业的小姑娘。我能再问一个问题，你们兜售松露的人员，是不是要求钢琴专业十级才能入选啊？” 听到老人开玩笑，柳惊鸿嫣然一笑道：“老先生弄错了，其实我们这些销售人员，只有一个要求。就是需要随时能变身超级女孩，披上红斗篷，好方便全球即时送货，这才是成功的关键。” 她半真半假的自我吐槽，不怕老外听出言外之意。 “哈哈哈！！！………” 老人一阵大笑，惹来了后面四个并肩站一起的服务员的注意。 “能赏光去我们那一桌吗？我让厨房制作了一些松露巧克力，也请你品尝品尝。” 听到这个提议，柳惊鸿自然只有乖乖就范。 很随意地端着半杯咖啡和半碟子蛋黄卷，轻松随意地走了过去。优雅的风度和自信的神态，丝毫不因为身上土气的衣服减色半分。不仅让餐厅内的服务员刮目相看，就是站在话筒前的中年妇女也惊讶地看了她几眼。 “下面，有请我们的赵欣女士，为凯瑟琳女士献上这首熟悉的钢琴曲。” 中年女士不知道为什么伯纳德先生居然会邀请讨厌的打工妹去他们一桌，早知道就不用小心过度，径直凑去坐一桌了。 一位挽着长髻，身穿晚礼服的女士走上钢琴，继续弹奏起一曲舒缓的《小夜曲》。钢琴声中规中矩，充满了一股精雕细琢的匠心韵味。 正文 意外的邀请 老人坐定之后，对桌上两人道：“刚才我发现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情，你们可能想知道一下。凯瑟琳，你知道刚才的那首曲子，有几处失误吗？” “四个，或许五个。伯纳德，我们不是说好，不再讨论我的音乐，我们只是过来旅游的。”凯瑟琳耸耸肩膀道。 “当然，当然。我可说话算数！神奇的小姑娘，你也尝尝这松露巧克力的味道，要不是我亲手送去厨房，我几乎分辨不出来和高卢黑松露的区别，真是太意外了！” 名叫伯纳德的老人用叉子挑了几块巧克力，放在了柳惊鸿的小碟子里。 “谢谢！”柳惊鸿轻轻咬了半口，认真品尝起来。 将两手放在桌上，支撑着脑袋，伯纳德有些苦恼地道：“神奇的小姑娘，我这里有一个小小的麻烦。就是我一直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否购买你的货物。能不能请你演奏两首钢琴曲，让我整理一下思路？” 这话一开口，旁边竖起耳朵听的中年妇女忍不住瞪了柳惊鸿一眼。 她高敏作为副市长，好不容易和伯纳德先生签订了每年一吨松茸的销售合同，专程请来省里的钢琴家来举办这送别晚会。不料这妖里妖气的打工妹也插上一脚，又不方便赶走她，真是气人。 柳惊鸿愣了一愣，心头嘀咕道：“这算什么？卖松露搭赠钢琴曲？不如本小姐去首都开一家松露酒吧好了。你们这些老外，总喜欢不按照牌理出牌！” “好吧，我就尽力试试吧。”柳惊鸿不得不为小钱钱低头，嘴巴说得十分漂亮。至于弹奏得如何，她还是真的心里没底。 尽量挑选简单的弹奏，慢一点应该没有问题吧？ 就不知道这身体的协调性究竟如何，想要弹奏多好，那是不可能的。无论小提琴还是钢琴，都是长期肌肉训练配合的结果，少了上千小时的练习，几乎是连门都入不了的。 小夜曲演奏完毕，盛装丽人站起身来，惹来一阵掌声。 伯纳德对柳惊鸿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为了小钱钱上台的松露推销员上前一步，脆生生地道：“下面我将这首《月亮代表我的心》，献给大家。” 说完，又用流利的英语说了一遍，目光一转，见邻桌上冤家对头一脸的不屑。倘若不是伯纳德先生的邀请，这位更年期的女人绝对要将自己赶下去。 难道农家妹就不能弹钢琴了？心头冒起一丝火气，存心给她点颜色看看！ 径直坐在钢琴前，深深吸了一口大气，两只手掌放在了琴键上。 呼出胸腹间的气息，什么都不用想，慢慢地用十指按上琴键，舒缓的音乐飞洒而出。 七八个音符刚一飘出，柳惊鸿就越发多了几分信心。手掌固然不一样了，但灵活度和配合度一点都不差，甚至更有力一些。 演奏这首简单的乐曲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信心大涨的柳惊鸿一面演奏，一面缓缓注入情感。 任何音乐，都是情感为根本。她拉了二十年的小提琴，才完全将这个道理融汇在了乐曲中。钢琴虽是业余，照样殊途同归。 弹奏到半曲的时候，柳惊鸿自己嘴巴都张得大大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首简单的钢琴曲中，她简直发挥出了最好的水平，万万全全的大巧不工，纯属天然。 这妥妥是殿堂级的演奏啊，固然比起钢琴大师略有不足，但柳惊鸿清楚知道她已经做到了原来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究竟自己能弹奏得多好？ 一曲完毕，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双手一压，肩膀一挺，脑袋一抖，马上演奏起了一段世界难度最高的华彩乐章，十指飞快地在黑白琴键上跳跃。 右手行云流水地从左边滑至右边，犹如高贵的独角兽，华丽雍容；左手则是间歇跳跃在右手四周，犹如迅捷好奇的小鹿，轻盈灵动。双手跃动，飞溅出激昂的乐章。 “什么？这不可能！” 伯纳德一下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望着前方的女孩。 凯瑟琳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道：“普罗科菲耶夫第三钢琴协奏曲？” 伯纳德无奈地摇头道：“第二协奏曲，一章的华彩部分。” 这部分可以说是最炫耀钢琴技巧的，要求一秒钟敲打十多个琴键，且音符完整独立，是所有钢琴师最高难度的挑战之一。 柳惊鸿飞快地跳跃着手掌，指头涌现出了不听使唤的感觉，手心也隐隐出现汗珠，到华彩最后几节的时候，指法已经散乱，坚持到最后一个音符，一下戛然而止。 猛然一个起身，几步就冲向了洗手间，砰地一声关上门。背靠着格间门板，轻轻举起有些不听使唤的双手，看着微微发抖的健壮手指，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身体绝对是生平第一次演奏钢琴！ 居然完美复制了自己在音乐上的造诣，本身又有这么高的乐感。这绝对不正常！ 好吧，比和穿越时空，又获得传送全球的超能力，这点小小的不正常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小姐，你没事吧？”隔间外传来了翻译姐姐的声音。 “没事…” 收摄心神，柳惊鸿打开格门，走了出来。 站在镜子面前，打开水龙头，将颤抖的手掌放在温热的水流中，缓缓搓动着手掌。舀起一捧水，洗了一把脸，才压制住激荡的心情，眼珠里的泪花才缓缓消失。 果然是到死都是文艺女青年，穿越不疼哭一场，可以全球传送不痛哭一场，结果弹一首破曲子就感动得这样子！ 去死好了！这是病，得治！ “给！小姐，你刚才弹奏的是什么？很难吗？伯纳德先生在外面也是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呢！”翻译姐姐递过两张面纸，好奇地道。 如果说刚才看到她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却在兜售野生菌有些惊讶的话。那现在无话可说，连攀比的心思都没有了。 “谢谢！那是疯子演奏的东西，和普通人没有关系。我才想试试，结果也快疯了。我叫柳惊鸿，请问小姐该怎么称呼？”擦拭了两下脸蛋的柳惊鸿，心有余悸地道。 “我叫严嘉，要是没事了，我们出去吧。伯纳德先生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翻译姐姐帮着她理了一下额头凌乱的发丝，又掏出一块面纸替她擦拭两下脸蛋。 柳惊鸿坐回桌边，见伯纳德十分凝重地道：“你的松露，我可以全部收购。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你的在钢琴上的天赋非常非常好，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学生，继续在钢琴上深造。” 已经深造过一次了，不想二次回炉重铸了。再说了，她的秘密也不容许她有一个外国老师。 想了一想，十分无奈地道：“伯纳德先生的好意邀请，我只能拒绝。第一，我绝对付不起先生的学费，第二，我的家境也不允许不工作。光这两点，我只能谢谢老先生的好意，说声对不起了。” 伯纳德倒是并不意外，递过一张名片道：“你可以来我的酒店担任钢琴师，每天三四小时的工作时间，酬金很不错的。你可以考虑一下。至于你的松露，明天早上我们再进行交易好了。” “谢谢伯纳德先生！” 柳惊鸿尽管纠结得想去跳楼，但只能拒绝这个建议了。她穿越过来的第一个任务，是照顾好一家人，而不是顾着自己舒适的。 回到房间的柳惊鸿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只好干点其他事情，比如去某个地方推销一下。 光之城晚上八点，穿着几天前才买的名牌服装出现在半岛酒店的柳惊鸿，很优雅地走向前台，准备开始推销口袋中的几个样品。 大堂一见她，就起身笑道：“露西小姐，大卫先生说你如果再来这里，就将这份礼物交给你。小姐，请签收一下。” 这…… 这家伙又打什么主意？居然预料到自己会再来这地方？智商还不低哦。 柳惊鸿淡然一笑，接过大堂经理递过的信封，打开一看，不禁嘴角一抿，差点将信封给撕了。 一张信签纸上写着行云流水的字迹：“张小姐，多谢你带给我好运，让我顺利签订这个对我非常重要的协议。这张彩票，就作为运气的象征，看看你的好运究竟有多好？当你看着这封信的时候，说明你运气比常人好，记着中奖了通知我一声。” 中奖也没你的份！ 柳惊鸿将彩票装回信封，转身就走，浑然忘记了她是准备过来推销松露的。 正文 忽悠个小姐姐来合伙 天使之城汉彼蒙特大街327号？ 出门后才看到信封上的地址，柳惊鸿转眼就有了主意。 半小时后，在朦胧的街灯下，柳惊鸿出现在一幢住宅前。看了一下门牌的号码，伸手将信封塞入了门缝之中，里面多了一张两英元的钞票。 跟姐斗？ 吓死你！ 第二天一早，柳惊鸿睡意朦胧地在二楼的餐厅挑选了一个最佳位置，摆出看书的模样。其实目光一直注意着对面外宾楼，等候伯纳德这个大买主。 心头更打定主意，只要十点见不到钱，就马上离开。按照开始的计划，偷渡M国，将手中的松露推销给那该死的家伙。 事情比她预期的要顺利得多，还不到九点，凯瑟琳就过来收购了两篮子松露。 “你是需要美刀还是英元，或者法元？” 气质优雅的凯瑟琳见柳惊鸿正按照她的吩咐，将松露装进了两个泡沫保鲜箱中。拿出手提包，很体贴地问了一句。 “人民币吧，国内我使用外币的机会不多！”心情大好的柳惊鸿喜笑颜开地道。 “一共三十四磅，每磅七十英元，共计二千三百八十英元，让我算……”凯瑟琳拿起手机，正准备调出计算器功能。 凯瑟琳身后的严嘉冲着柳惊鸿递了一个眼色，开口道：“凯瑟琳小姐，你直接付英元吧，等下我带她去兑换，不然你没有那么多人民币的。” 凯瑟琳递过了二千四百英元，轻轻搂着柳惊鸿道：“你的演奏真是太棒了。昨晚我和父亲商量了一下，准备长期从你这里购买松露。今后你就将货物送到严小姐那边，她会负责发送的。” 原来翻译小姐姐改行做中转商人了！柳惊鸿一下明白了她要英元的用意，更是大喜过望。知道今后她就有了一个合理的渠道。 当下想了想道：“凯瑟琳小姐，大概一个星期后才有最后一批松露。到时候我交给严小姐好了。” 凯瑟琳点点头道：“要是你将来改变主意，我们酒店随时欢迎你。” 柳惊鸿十分感激地道：“我会考虑的。” 等送伯纳德、凯瑟琳一家离开饭店后，严嘉才对柳惊鸿道：“去我家吧，我兑钱给你。凯瑟琳女士说了，后面的货物要等验货后才打款过来，大概要耽误一个星期到十来天。” 柳惊鸿倒是一点不放在心上，对严嘉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成立一个松露出口公司，争取在保证伯纳德先生货物的时候，也向其他的欧洲人推销。你是翻译，又是本地人，熟悉省城的情况，办手续比我方便。” 见到翻译姐姐有些心动，柳惊鸿抛出了第二个大杀器，“下一批我们送给伯纳德先生的货物，利润我们对半分配。要是严小姐愿意的话，我们成立的公司，也是按照这个方式进行合作。” 她一点都不拍严嘉过河拆桥，翻译小姐姐可没有随时免费出国的本领，她任何时候都可以另起炉灶。 听到柳惊鸿的提议，严嘉终于心动。就算不知道她卖的那批松露成本是多少，也知道最贵不可能超过几百元一斤，和七十英元的售价相比，至少要赚一半。现在人家提议合伙，完全可以答应下来。 “你这个提议我无法拒绝，不过办出口公司，可不是一般的困难，我还得先打听打听才能答复你。”严嘉看到面前这个还带着一点稚气的女孩，很诚恳地回答。 中午在严嘉家中吃饭的时候，柳惊鸿见到了严嘉的父母。父亲严伯明是个报社的副总编辑，母亲陈玲是大学讲师，可以说是书香世家。 老两口见柳惊鸿手掌上的老茧，说明是长期干体力活的，但这女孩身上透出的那种典雅明媚气质，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言谈举止中流露出来教养也不是一个农村女孩身上能看到的。 陈玲最后忍不住道：“小柳啊，能告诉阿姨你今年多大了？你的英语和钢琴是哪里学来的？” 柳惊鸿早想好了借口，回答道：“我马上十八了，这些年南方的一户人家当保姆，照顾一位老奶奶。英语钢琴都是从老奶奶那里学来的，也随她去了几次国外。现在老奶奶离世了，我也回家做起了小生意，开始推销家乡产的松露了。” 人家有老爷爷模板，她弄一个子虚乌有的老奶奶当幌子也合情合理。 严嘉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松露在你们家乡价格贵吗？” 柳惊鸿摇头道：“几乎送入都没有人要，这些都是我二十元一斤收来的，要是找到销路，就能赚很多很多钱。” 严嘉的筷子从手中滑落在地，大声道：“二十元一斤？” 柳惊鸿再次打击一下小姐姐，摇头道：“要是出产季节，大概五元一斤就能收到了。松露这东西，在欧洲也是奢侈品。我在国内卖，只敢将价格朝高了喊，不敢说几十元一斤我都能赚不少钱。” 看到饭桌上一脸郁闷的严嘉三口，柳惊鸿知道为了口袋中的那点小钱钱，他们一定会出力帮忙的。 饭后严嘉就爽快地答应合作，开一家野生菌出口店铺，专门针对伯纳德的饭店销售松露。作为见多识广的翻译，严嘉也知道柳惊鸿让出这么大的利润，其实和她交换一些利益，想借用她的社会关系来摆平各种涉外交易中的麻烦。 在严家商量了不少细节，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柳惊鸿才乘班车回县城。大白天的就不要玩灵异事件，满世界传送。 一下班车，就见车站的大厅里有一个熟悉的人影。连忙背着行李包，几步抢了过去，大声道：“妈，你怎么进城来了呢？” 张秀一见大女儿，喜上眉梢地道：“金花，你来得正好，曹县长想打听一下我们乡的情况，让我进城汇报一下。你见识多，比我会说话，你来汇报这事情。” 我会说也等于零啊，我这几年都在外面打工，哪里知道家乡的情况？柳惊鸿在心头嘀咕一句。 转过两条大街，来到县政府的办公大楼。柳惊鸿见到了母亲口中常说的曹金萍副县长，两鬓斑白，穿着打扮都非常朴素，透出一股实干劲，倒是让柳惊鸿心头大生好感。 曹县长详细询问了一下乡镇的情况，张秀一下就忘记了刚才的安排，仔仔细细地回答了七八个问题。 最后曹县长对她道：“你家负担很重，国家下拨了一笔扶贫款，我替你申请到一个补助名额，等下午开会的时候，你去将钱领了。” 张秀正要感激，柳惊鸿在旁边连忙道：“曹县长，这个补助名额还是让给其他更需要的人吧。现在我从南方回来，在省城做生意，赚了不少钱，能解决家里的问题。” “你是……”曹县长十分奇怪地盯着面前的女孩，看了两眼。才发现眉目间有几分张秀的影子，刚才还当她是送文件的工作人员呢。 “我叫柳惊……花，是柳家的大女儿，这几年在南方当保姆学了不少东西。” 柳惊鸿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掌，和曹县长握了一下。然后才觉得有些尴尬，她这副慰问演出的派头，哪里像一个小保姆？ “你……不是只有十七岁？”曹金萍揉了一下额头，十分奇怪地道。 “是的，十一月就十八了。谢谢曹奶奶的关心。我有一件事情想对奶奶汇报，还需要奶奶给予一点小小的帮助。”柳惊鸿知道现在机会难得，看看能不能通过副县长，将出国护照办下来。 见到面前这个满身自信的柳家大女儿，曹金萍十分好奇地道：“你说吧，就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 柳惊鸿马上祭出忽悠翻译姐姐的大旗道：“曹奶奶，我们县出产一种野生食用菌，乡下人叫猪拱菌，在欧洲叫松露，价格十分昂贵。国内质量略差，在欧洲也能卖几十英元一斤。所以，我想办理一个出国护照，去欧洲找买家！” 曹金萍嘴巴一下张得老大，好半天才道：“你知道出国要多少钱吗？” 一分不用！ 柳惊鸿心头嘀咕了一句，然后从内衣口袋中掏出七八张花花绿绿的英元，放在桌上道：“曹奶奶，我知道，光机票都好几千呢。这几天我运气好，和一个翻译朋友卖松露就卖了一千英元。这是我留着找补的零钱，有一百多英元，足够买半张机票了。” 顿了一顿道：“曹奶奶，现在冬天松露大概只有最后一批了，我们已经联系好外国买家，送二十斤空运过去。现在趁着有空，办理一个出国护照，等六七月下一批松露出来，我就去欧洲推销。” 正文 大骗子遇到小骗子 曹金萍看着她，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问道：“你会说外语吗？” “会！在南方当保姆的时候，学了不少，经常陪吴奶奶去东南亚，普通的交流没问题。甚至还会几句简单的法语。”柳惊鸿摆出愣头青少女的模样，自信满满地道。 曹金萍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胆子这么大的乡下姑娘还是第一次见到。随手拿起手中的英元看了一下，应该假不了。 这姑娘居然有本事赚上千英元，要是传出去，大概整个县城都要轰动了。何况，她只是办一个出国护照，自费去国外找买家，无论如何，也可以让她去碰碰运气。 想了一下道：“这样吧，金花，你能不能写一份报告给我，奶奶帮你斟酌斟酌，再谈出国的事情。” 柳惊鸿指着对面办公桌上的电脑道：“奶奶，我不如用电脑打一份报告给你，很快的。” “你会打字？”曹金萍对这姑娘有些刮目相看了。 “会！”柳惊鸿使劲点头，摆出一份农家女孩的小骄傲模样。 柳惊鸿坐在老掉牙的电脑上，调出小时候用过的软件，开始噼噼啪啪地打起报告。曹金萍看了两眼，就失笑道：“看样子，奶奶找你当打字员算了。” 张秀在旁边小算盘打得叮咚响，却知道县上的那点补助，是绝对不能要了。几百元大女儿拿得出来，不用再去背个名声了，让女儿也长长脸。至于出国的事情，等回去再劝说劝说，让她当翻译的朋友去就行了。 不到十分钟，柳惊鸿就将稿件打印出来，递交给了曹奶奶。 曹金萍才看了两眼就放下了，抬眼道：“金花，为什么奶奶觉得你这篇文章，就是大学生都写不出来。要不是刚才我亲眼看着，我根本不会相信是一个才读到初一的农家姑娘打出来的。” 柳惊鸿自信满满地回答道：“大城市和我们偏远地方不一样，呆在那里，自然而然也会想多学点东西。” 曹金萍放下稿件道：“走，我们去吃饭，剩下的事情下午再说！” 在县委食堂吃饭的时候，遇到市上的领导带着几个外国人，在二楼的接待间吃饭。 曹金萍知道她是分管农业，工业投资的事情她不用过去掺和，拒绝了同事的邀请，带着母女俩在下面大厅用餐。 柳惊鸿见众星捧月簇拥在中间的外国人有几分面熟，略一思索，眼珠子就鼓得大大的。这张面孔不是她在高卢半岛饭店见到的“引以为戒”的通缉犯吗？怪不得那么眼熟。 连忙道：“曹奶奶，那几个外国人是干什么的？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曹金萍随意道：“是国际能源组织向我们县投资，修建一座水电站，地点就在你们村上游。三年后建成，我们四周几个县就不怕停电了。” 啊！柳惊鸿嘴巴张得老大，这修建水电站的事情她刚好在网络上听说过。几个外国骗子过来这边修水电站，骗了六七百万走了。 一联系起来，她岂会容忍这几个骗子招摇撞骗。 想了一想，对曹金萍道：“曹奶奶，你等一下，我去拿样东西给你看看。” 一溜烟跑出了食堂，十多分钟后才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拿着一本杂志，递了过去道：“奶奶，你看，这人是不是这图片上的人？” 在满是法文的杂志中，夹着几张铜版打印纸。在第一张的彩色图片上，一个穿着T恤的中年外国人正站在机场，容貌身高和刚才上楼的外国人一样一样。 这几张通缉令可是刚才从光之城弄过来的，不愁没有证据。 曹金萍看了两眼，又不放心，取出老花镜仔细端详。就算看不懂铜版纸上的文字，但从格式也认出是通缉令。翻看了其他几张打印纸，也是一样的格式，仅仅人物不同。 面色沉重起来，问道：“金花，这是从哪里拿过来的？” 柳惊鸿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奶奶，这是从吴奶奶家里拿过来的。我听人说，好像是国际通缉的诈骗犯，通缉资料国外的许多星级度假酒店都有发放。” 曹金萍站起身来道：“让我找个翻译，看看上面说什么？” 柳惊鸿灵机一动道：“奶奶，我认识这个法语名字，去上面喊一声，不就清楚了吗？要是不认，我们也不拿出这证据，要是脸色不对，我们通知警方就可以了。” 曹金萍想想，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小姑娘随便喊错一个名字，根本不是事。要是真是诈骗犯，那可是帮了大忙，值得上去试上一试。 张秀见女儿要惹事，连忙扯了丫头两下。不料丫头根本不理不睬，心头一阵打鼓，七上八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曹金萍刚带柳惊鸿进入贵宾接待室，还未开口。就见柳惊鸿上前一步，用法语大声道：“艾伦·克里斯先生，我是国际刑警，你被拘捕了！” 正端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的中年白人，先愕然一愣。端坐在椅子上，神色威严地盯了过来。柳惊鸿丝毫不让地迎了上去，拿出在国际舞台演出的气势，一瞬间将他的气焰压下。 中年白人见势头不对，猛然一个起身，就朝门边飞快地窜了过去，身边的三四个外国人，也立刻跑出两个。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三个外国人一前两后，已经飞快地窜下了楼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朝食堂外跑去，惹得众人一阵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曹金萍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见这女孩子刚才流露出的气势威风，差点让自己都相信她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见几个骗子居然斗不过她，一下原形毕露。 立刻反应过来，几步抢在楼梯边，大声道：“拦住他们！” 几个外国人已经冲出食堂，跑出了二三十米外。 柳惊鸿想不到才一诈，就惹得几个老外上演末路狂飙，连忙对曹金萍道：“奶奶，快打电话通知交警，封锁公路。” 曹金萍一下恢复了镇定，拿出电话，通知门卫拦截，又拨打了交警的电话，封锁几个路口。心头的爽快高兴可是难以言表，这次县里市里绝对是大地震，不知道多少人要被牵连。 打完电话，才回过身来，对面前的副市长汇报道：“卢市长，刚才那几个外国人是国际组织通缉的诈骗犯，这是高卢的通缉令，我侄女从南方无意带回来的。见容貌一样，年轻人性子急，诈了他一下。结果出人意料，为市里工作增添了麻烦，我会回去教育她的。剩下的事情，我就是一无所知，就交给市里来处理。卢市长，我们先下去了。” 将手中的几张通缉令和杂志一起上交给领导，根本不理会旁边几个老对头铁青的脸色。带着柳惊鸿就朝楼下走去，坐回原来的位置，开始吃饭。心知肚明，今天中午，不少人是食不下咽了。 对面前的女孩更高看了几分，聪明机智，敢于冒头。她的生意，绝对是要支持的，舒畅地吃了几口饭菜，才对她道：“你现在赚了不少钱，这几个月没有松露卖，准备干什么呢？” 柳惊鸿瞟了母亲一眼，灵机一动道：“我准备和妈妈在城里开一家商店，让妈妈照看。将妹妹们接进城来读书。前几天我和舅舅们闹矛盾，我夸下海口，要供我三个妹妹上大学。要是做不到，我就当着乡亲的面向他们磕头认错。” “哦……哈！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开心的事情。金花，奶奶想不支持你都不行。这样吧，奶奶也要求你一件事情，你将这些天赚得的外币，凑够一千英元拿过来，存在县里银行，奶奶帮你办出国护照和安排你几个妹妹读书。”曹金萍大笑道。 “谢谢曹奶奶！” 柳惊鸿十分高兴地，心头打定主意，为了替老太太长脸，她想方设法都得凑够两千英元拿过来。这年头，外币可比什么都强。 天使之城，从老爷子庄园赶回来的谢飞，刚一踏入房门，随意拾起门口的信封。看着上面的笔迹，愕然一愣，打开一看，里面就皱巴巴的两英元。 一下哑然失笑，知道这走私贩子，比他预期中的还要神通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