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称心如意? 民国十五年,寒冷的腊月白雪皑皑,在这逐渐衰落的青州城,发生两件大事,第一件就是,偌大的城池居然没有一兵一卒镇守,匪患相当严重,好在上面的州长,派下来一位战功赫赫的督军。 另外一件,在这一夜之间十里红妆,喜庆的艳丽红从城门口,一直铺到了刚刚整修完毕的督军府,给这座被风雪冰封的城,添上了华丽的衣装,原本寒凉的心境,稍稍暖和了不少。 但,对于青州城的百姓来说,如此大的阵仗,真是不知民间疾苦,这一带的匪患已经够严重的了,再加上如此奢靡的这一幕,可真是雪上加霜。 据说,督军府的少帅在刚刚入住青州城时,不少待嫁的姑娘都吃了闭门羹,突然,在这一天居然要同时娶两位夫人? 甚至,有的赌馆用同时进门的这两位夫人,将来谁是妻,谁是妾为噱头,招揽了不少好奇的客人,这些疯狂的赌徒们,似乎早已经忘了,外界的天寒地冻。 很多人都将宝,押在了大夫人姚如沁的身上,因为她的父亲是财政厅厅长,听说还是留洋回来的。 二夫人最多是个小小的暴发户,而且面生的很,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名字都没有被这群赌徒记住,压的人少之又少。 吃瓜的群众越聚越多,真是不知道又要闹哪样,纷纷前来凑热闹,顺便沾沾喜气。 窗外,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声鼎沸,跳跃的烛火照亮了昏暗的屋子,正坐在床上穿一身凤冠霞帔的女人,偷偷地掀开了盖头的一角。 只是这小小的一角,露出女人小半张脸,洁白的肌肤凝雪,如玉般的无暇光洁,明亮的眼,更是如星辰般璀璨。 一眨一眨地样子,显得小心翼翼,尔后,又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地方出神,满室红色格外的刺眼,瞬间,眼眶胀胀地,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受控制地冲了出来。 突然,那犹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发出坚定的光亮,樱桃般红润的唇瓣,紧紧地抿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沉重,而又急促的脚步声,是军队特有的军靴,嘭嘭嘭…… 女人还来不及整理好自己落寞的情绪,连忙盖好了盖头,纤细白皙的双手,交叉着放在腿上,一颗慌乱的心,砰砰地无处安放。 他要来了?这下彻底完了,怎么会是这样的? 难道,他和那位刚刚留洋回来的千金大小姐,不是青梅,也不是竹马? 我去,这是哪个败家玩意儿搜到的消息?简直就是个坑货! 季雨在心里一遍遍地咒骂着,纤细的双手胡乱纠缠着,那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就听到房门咯吱一声。 一股寒凉的风,嗖地一下灌了进来,原本跳跃的烛火瞬间倾斜,像是在垂死挣扎地燃烧着,很是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男人那双犹如猎鹰一般锋利的眸子,四周环视了一圈,相同的装饰风格,相同的家具,只是室内的灯火有些暗,竟然让原本华丽的房间掉了一个档次。 原本是通了电的,只是…… 只见那双锋利的眸子微微沉了一下,这样的做法是很幼稚的,他立刻收回了短暂的思绪,紧紧地盯着端坐着的女人,说不出此时的心情。 顺手连忙关起了门,将两位手下丢在了门口站岗,他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军装,笔挺而又直板的腰背,恰好勾勒出军人强健的体魄。 只是那张刚毅的脸上,从左眼角处到鼻梁处,斜斜的有一道疤痕,突出的肉棱显得有些狰狞。 几个大步跨了过去,站在女人的面前,他说,“二夫人,对不起,是在下失礼,这是少帅的命令,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话音刚落,也不管对方是否原谅他的冒失之处,他即刻伸出了手,根本容不得别人,有半分思考他的不妥之处,很直接地扯掉了女人的盖头。 听说掀盖头有个名,叫称心如意? 来人只是楚冬寒的副官,两人虽说一起长大过命的兄弟,但这种事情未免太不近乎人情,甚至不道德的很。 金戈很清楚,自己只是执行命令,他更可以完完全全一把就扯掉,掉头走人,况且这可是洞房,多待一秒,日后都会落人话柄。 但是,这多少有些残忍,他有些不忍心。 这是他第一次放低姿态,对一个女人好言好语的温声说话。 这是他这辈子最想遗忘的几秒钟,然而,总有那么些好事的人,让原本强行封闭的记忆,犹新如昨夜。 就在季雨云里雾里,听个大概的时候,突然,一道冷风席卷而来,然后眼前一亮。 她赶忙用纤细的双手遮住了面容,很是小心翼翼地透过那细小的指缝,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一身戎装,原本慌乱的心,瞬间平复了不少。 季雨怔了一两秒钟,缓缓地站了起来,暗想,只要来的人不是他就好,虽然这个人的长相有些吓人。 随即又一想,真够过分的,不来就不来吧,搞这么大阵仗,谁不知道他同时娶两个老婆,就算他自己那方面能力有限,忙不过来,自己根本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不来反倒更好,更清静,自己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吗? 居然,随便找个男人,就闯老娘的房间? 真的是活够了,真当姑奶奶是纸老虎? 季雨简直都快要气炸了,但她还是故作气定神闲地转了过来。 那鲜艳的唇瓣,在烛火的照耀下,越发的美丽动人,她笑了笑,鲜艳的唇瓣越发的火红,宛若噬了血一般。 一双明亮的眼眸,细细打量着房间内的装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悠悠地走到桌前,背对着这个陌生的男人说。 “我确实该海涵,不过你们的少帅,心可不是一般的大,洞房花烛居然还能让别人代替,说不介意都有些假,不过好在我大人大量。” 她说话的语调很轻很浅,让人根本听不出喜怒,好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掀开盖头后,金戈瞬间晃神了,如此明艳的女人,真的是第一次见,仅仅只是那一抹微笑,浑身上下宛若打开了任督二脉,如此的通透,犹如被抽去了魂一般。 他愣愣地站在了原地,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清铃般的声音如同绕指,紧紧地箍着他的每一寸毛发,钢铁般坚硬的心房瞬间松懈了下来。 季雨表面上不露痕迹的很轻松,心里着实将这个未曾见面的丈夫,厌恶透了,甚至滋生出一种报复的念头。 两个人都在同时,思绪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过了好久,金戈才回过神来,连忙开口解释,“不,不,我只是奉命掀开盖头!再没有其他!请二夫人不要误会!” 自己可是硬着头皮来的,也不知道少爷是怎么想的,既然不喜欢就别耽误人家姑娘。 就算是娶回了家,不管不顾就好,现在可倒好,自己成了这十恶不赦的罪人,这不明摆着,对人家姑娘就是一种侮辱吗? 听到对方的这句话,季雨那原本气定神闲的小脸上瞬间变了颜色,如此行径卑鄙无耻,还想有其他? 季雨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只是如此的大张旗鼓费尽心机,这口气真的没有吞下去的理由。 她继续淡淡地应着,扬起了唇角,很认真地看着男人,“哦!你的任务完成了,需要我送你出去吗?” 望着对方如此的气定神闲,金戈心里更加地愧疚了,自己真的是恶贯满盈了吗? 直到对方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原本杀人如麻的他,对上这样的纯净,竟然无比的慌乱。 从他进门,就一直站在床前,丝毫没有向前挪动半步,只是换了方向而已。 他慌乱地伸出了双手,摆了摆,“不不不,我这就离开,二夫人早点休息吧。” 季雨勾了勾唇角,继续笑着,大方而不失优雅。 而她的心里,早已经黑暗成了一团,可恶的男人,居然毁我清白! 金戈在离开之际,不小心撞上了那宛若清泉的皓月,微微扬起的唇角明艳而又勾人心魄,一股疯狂奔流的血液,瞬间冲击着他的大脑神经。 他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依稀记得跌跌撞撞地,好像撞翻了什么东西…… 督军府依旧张灯结彩,原本宾客云集的院内,寥寥无几地只剩下十几个佣人在忙活着,有的佣人得了不少赏钱,心里美滋滋的。 杂乱的桌椅随意摆放着,桌面上一坛倾倒着的美酒,微黄色的透明液体滴答滴答着,淡淡的酒香四溢,醇厚香甜沁人心脾。 然而,有人辜负了这良辰美酒。 借着月光,在高高的青色琉璃屋顶,有两道清瘦的身影,小心翼翼地窥探着。 正文 老本行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一道清脆的女人声音,在夜色的掩盖下,任谁都没有发现屋顶上的异常。 “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季雨很是疑虑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很不走心地随口说了一句。 随后,她又脑补了一句,这院里挺亮的! 人字形的屋顶,两人趴在后面,只露出两颗圆圆的脑袋,头顶上各裹着一块黑色的方巾,穿着黑色的夜行衣伪装的很好,如果不是开口说话,让人分辨不出男女。 紫菱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虽然事出有因,但这也太铤而走险了吧? 她微微点了点头,“嗯!相当奇怪,闻所未闻。” 她特意将这两个成语的语调,说的更重,更奇怪。 季雨以为对方可以解答自己的疑虑,只见那双明亮的眸子,闪烁着流光异彩迸发出光亮,整个人有点小激动地靠了靠她,“说说,哪里奇怪了?” 紫菱听到旁边细细碎碎的声音,不由得扭过头来,在黑夜的映衬下,正好对上那闪闪发光的眸子,犹如星辰那般的璀璨夺目。 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在心里反思着,到底是自己说的不够明白!强压着即将暴走的心情,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很平静地说。 “新婚之夜,新娘子居然干回了老本行!” 这下够明白了吧,自己可是句句都没离开这个新的身份,这大喜的日子里,依旧没有改变她爱听墙根儿的毛病。 季雨很是尴尬地咧了咧嘴,低头来回看着两人的装扮,确实是老本行,她轻轻地给出了一个音节,“呃……” 她真的很想反击的,却发现自己不但理曲,还词穷! 想当初,季雨一鼓脑地冲上来是为了什么?只是为出一口恶气! 但是,在这座宅子里必须忍气吞声隐藏实力,才是对她自己有利的,不然,她如此牺牲,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此刻,萦绕在她心头的那口恶气,早已冲昏了头脑,让她忘了刚刚发现的疑虑。 紫菱见她不说话,一定是自己说到了点子上,即刻又乘热打铁的说道,“小姐,我们回去吧,在这里,我们人生不地不熟的,万一不小心踩到地雷可怎么办?” 然而,季雨在临行出门之前,将屋子里的一切都安置妥当,今夜的羞辱,到了此时,仍历历在目。 她的记性一点也不好,为了不影响自己的睡眠,这笔账还是趁早算清的好。 季雨四下环顾了一圈,这是一座比较老式宅子,前院肯定是长辈的住所,就在她眼睛的正前方西北角,那是自己的院落,刚刚从那里出来,她记得很清楚。 自己的隔壁是一个小小的院落,在黑夜的掩盖下,庄重而又古老,她摇了摇头太小了! 真配不上财政厅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很坚定的肯定,这不是他们的院落。 她对这里陌生的很,根本不知道那谁的房间在哪里。 左右对比了一下,所有的门窗都贴着大红喜字,都挂着大红灯笼,真的是不好找。 季雨观察的很仔细,听到身边劝解自己回去的声音,安慰地说道。 “现在有人顶替我的身份,就算是怀疑也轮不到我们,你就乖乖地跟在我身后,偶尔充当一下帮手吧,要不然我一个人多无趣!” 紫菱听到对方如此回答,简直将这次任务当做儿戏,立刻哭丧着一张小脸,语调中带着浅浅的责备,“小姐,我们初来乍到,能不能谨慎些?”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就算自家小姐从小当自己是亲姐妹,太越矩的话,她还是说不出口,也只好点到为止,做个警示。 季雨盯着对方,很认真的说道,“呃…本来我是这么想的,你家小姐原先很低调的,现在吧!是他先来挑衅我的。” 紫菱清楚的知道,这就是一种很明显的侮辱,但是依旧的不为所动,她说。 “小姐,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如果你再这样一意孤行,很快就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季雨轻轻地拍着对方的肩膀,尽量将自己的声音压到最低,“我会想一个万全之策的,这么爱操心,心思还这么重,容易变成老巫婆。” 听到对方如此轻飘飘的语调,瞬间让紫菱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悔恨,她说。 “就算变成老巫婆,该说的,我还得说。” “是是是,老巫婆,你最大。”季雨轻笑着,又说,“我就甩开了膀子干这一回,就这一回!” 紫菱扭过头来,直直地盯着她,在皎洁的月光下,是那一双很固执的目光。 如果现在退出这一场策划,是不是已经来不及? 她很无奈地岔开了话题,“你现在扮演的是大小姐的角色,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鲁!” 由于两人的行为不太光明正大,一切都显得小心翼翼,长时间趴在坚硬的琉璃瓦上,季雨感觉到自己的骨头都快要硌断了。 她蹑手蹑脚地转了过来,正对着紫菱,刚好迎上对方一道严厉的光。 “你看你看又来了吧,你可别忘了,我扮演的这个大小姐,只是突然暴富炸来的,没那么多讲究,真的不用……” 听到自家小姐的话语,紫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由此打住,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这个问题,给我回房间!” 以至于,最后一句话的语气直接是命令,还有重重的责备。 然而,这一切犹如弹棉花那般不痛不痒,甚至滋生出季雨的另一个想法,就随口说了出来 “你都敢命令我了,要不咱俩换一下身份得了,左右他们这一家人还没有见过我。” 紫菱连忙爬起来跪着,甚至都不知道如何辩解,“奴婢失礼了,但小的真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耳边突然响起琉璃瓦碰撞的声音,季雨连忙环顾着四周,好在虽然动作很大,并没有人发现。 她自己索性站了起来,随口说着,“好了好了,我又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别忘了咱俩出来的目的,折腾了一天真的好累!” 季雨并没有责怪这个小丫头的意思,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喋喋不休,左右自己也着实无趣,随便捉弄那个可恶的男人就好。 话音刚落,就看一道清瘦的身影,在房顶上跳跃着,轻颖的脚步犹如蜻蜓点水那般。 而在她的身后,有一道压的很低急迫的追赶声,“小姐,小姐等等我呀……” 在一处不远的院落,屋后有很大一片池子,寒冷的冬天已让这谭清水结成了冰,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室内绚丽的灯火,透过琉璃窗照映在了冰面上,艳丽的红色犹如炸裂开了那般,五光十色的煞是好看,宛如天上的瑶池。 这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冬寒哥哥,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姚如沁一身喜服,正端坐在床边。 楚冬寒则站在她的对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说话的声音很是淡然,“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帮你实现。” 姚如沁笑笑,艳红的唇瓣上扬着,是前所未有的幸福,她说,“现在已经实现了,谢谢你!” 那双明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对方,生怕会错过一分或一秒。 然,人生有两件最得意的事,一个是金榜题名,一个是洞房花烛,有人却要出来搞事情。 就在这件洞房的屋顶,已经不知在何时,被某人偷偷开了一个天窗,两双无辜而又好奇的眼眸,紧紧地观察着一切。 楚冬寒听到对方如此说,既然已实现,也就没有必要再讨论。 那张冰冷的面容上不惊不喜,不温也不怒,好像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致,就连今天如此大喜之日,这张冰冷的脸上只有一本正经的威严。 他随口说道,“我们也算是一起长大,只要不太过分。” 在姚如沁心里直接乐开了花,有这句话就够了。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一句藏在心底很久的法文脱口而出,“Je t’aime,Je t’adore!” 只见楚冬寒顿了顿,响起了清冽的声音,“早点儿休息,最近军营很忙!” 给人一种听不出的生硬,又无法拒绝。也不等对方是否同意,他直接熄灯。 如此良辰美娇娘,你就这么被破坏了?是铁石心肠不懂风花雪月,还是? 在暗夜里,一道矫健的身影,飞一样地穿梭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屋顶上两道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楚冬寒合衣躺下,并握紧了手里的家伙,寒凉的眼眸闪过一道凌厉的光。 他暗想,绝对不是自己手底下的兵来闹洞房的,自己早就下过死命令的,任谁还敢造次? 正文 胆大包天,不守妇道 季雨透过房顶的小洞,正好看到姚如沁的正面,居然穿着和自己同样的凤冠霞帔,可真真是明艳动人。 她望着那水灵灵的眼波,犹如一泉清水,由衷地惊呼而出声,“哇塞,这个新娘子好漂亮!” 然,紫菱不这么认为,只听见她冷哼一声,“哼,只能说是丑女人里好看的,还不及我家小姐的十分之一。” 这马屁拍的简直悄无声息,季雨也是欣然接受,甚至不忘将拍马屁的人踩一脚。 只见季雨听到这句话后,很自然地勾了勾唇角,淡然地说,“好像从来没有人夸你长得漂亮,你是在说自己丑吗?” 此刻,青青草原上一片它吗? 紫菱对着季雨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故作要起身的样子说,“信不信我现在就走?” 就在紫菱假装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瓦片,即使声音很小,也被室内警惕的男人察觉。 怀着满心欣喜的姚如沁,忐忑不安地躺在了男人身边,当她察觉到身边男人的异样,就在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楚冬寒禁止了。 在黑暗的掩盖下,楚冬寒起身,循着声音摸索到了屏风处。 正好听到一道女人的声音,“我信,我信!我的小紫菱温柔美丽漂亮好看,哪能和那庸脂俗粉相比呢?等回去后我好好地夸夸你,现在有大事儿要办。” 楚冬寒静悄悄地坐了下来,悠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准备小酌一番听戏。 等了好久,才看到屋内的灯火暗了下来,季雨终于松了一口气,喃喃地说道,“这才熄灯,不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嘛?我敢打赌,绝对是这个男人不行。” 楚冬寒重重地拧起了眉,猛灌一口酒下肚,辛辣的味道顿时蔓延开来,火辣辣地从舌尖一直烧到嗓子眼儿,想吐又不能吐出来,生怕惊动上面的两个人,可真真的是咽下去了一口火气。 暗想,现在的女人可都是这么大的?这是在议论何人? 最后的那句话,绝对是这个男人不行,此刻暂时被他忽略,这种事情,哪怕此时此刻,他自己多少沾了点边,但是,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会往自己身上硬揽的。 紫菱很不情愿地嘟着嘴,她尽量压低声音小声地说,“你怎么不赌是咱们这个大夫人没有魅力,况且,你别忘了这个男人还是你名义上的夫君。” 楚冬寒听到了这里,她们所说的这个男人是指自己? 那这屋顶上的两人,其中一人便是自己的另一位夫人了? 真是胆大包天,一个刚刚进门的新媳妇居然做起了梁上君子,真是不守妇道,有辱门风! 在这里,让他再次想起了,这个男人不行的那句话,顿时,燃烧的怒火直击脑门。 凌厉的目光犹如暗夜中的猎豹, 飞快地追寻着这道声音而去,更像是如同烈焰般灼烧着,屋顶拳头大小般的开口处。 他咬牙切齿地在心底怒吼起来,居然口无遮拦?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作为姑娘家的矜持? 就在楚冬寒胡乱猜测这位夫人的模样时,就听到啪的一声,一道清丽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吗?要是这个男人不行,你家小姐,我,不就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了吗?他头顶不飘两点儿绿,我还能鼻子插大葱?” 季雨听到夫君这两字就来气,随手给了小丫头一个小教训,就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门儿。 她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紫菱,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吃里扒外! 暗夜里,虽看不清楚冬寒黑线做一团的俊颜,却能听到指节咯嘣咯嘣的响声,如此的不安分,找死! 他咬牙切齿般地轻轻吐出几个字,真是不知死活! 然,季雨这次对自己,偷看别人入洞房,太过自信了,以至于她的警觉性降低了不少。 可这次,她的对手,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少帅,他的反侦查能力说第二,绝对没人敢说第一。 紫菱望着下面黑黢黢的实在无聊,干脆轻轻地翻身仰望天空,寒凉的冷风乌黑的夜里,这样的日子还真叫自己怀念。 她低声随口说,“这是我们第几次偷看入洞房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楚冬寒顿时来了怒火,居然还是惯犯?也不知道阿爸是从何处搜来的女人,怎么就不能打听清楚? 本来这门亲事是楚冬寒抗拒的,无奈他的阿爸楚峰施压,到头来居然还是招来一个祸患,死女人可真是叫人头疼。 季雨歪着脑袋想了想,她小声说,“记不清了,管他多少次呢,反正这是第一次闹洞房。” 暗夜里的男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周围的气温在逐渐下降,即使是在温暖的室内,瞬间也让人感觉掉进了冰窟窿。 他在心中冷哼一声,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倒要看看你们在耍什么花样? 紫菱听到自家小姐如此轻松,而又不以为然的声音,多少是有些想法。 她带着这份疑惑,试探性地问道,“小姐,你就没有一丝不开心,或者难过?” 没成想,季雨想也没想地就说,“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我现在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明天就去投靠你的新主子!” 甚至,还有点儿小责备对方的意思。 这场婚姻本来就带着目的,季雨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有这些复杂,让人烦的心景,最后让她自己处在两难的境地。 要不是这里有季雨想知道的秘密,绝对不会趟这洪水。 这么明显嫌弃自己多管闲事的语气,紫菱怎么会听不出来? 她也没有去接话茬,而是转了话锋,“小姐,我的心思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以你现在这样的心态,不出三天就会被打入冷宫的。” 季雨顿了顿,低垂着眼眸望了望下方,清丽的声音略有些小情绪。 她想着,虽然是代嫁,这样的结果也是自己所期盼的,可这心里多少…… 算了,不想了,她直接打断自己心里那些不安的情绪,故作淡然地说道。 “那有什么不好的,总比待在大宅子里明争暗斗的好,像这样的名门望族都是大染缸,只要踩进去,都会带点色儿出来,我懒散惯了,偏不爱这些花花绿绿惹眼的东西。” 哼! 黑夜中,楚冬寒不由自主地冷哼出了一个不屑的音节,哼,既然不爱,干嘛挤破了脑袋往里钻? 阅历倒是很丰富,真是两个愚蠢的家伙,或许是惯犯,这么明显?难道,一种是刻意而为之,另一种难道是无心之失? 季雨的这一番话,说的轻松而又随意,但是一向心思沉重的紫菱,心情瞬间失落了不少。 她略带犹豫地说道,“可,我们都已经踩进来了。” 听到对方的声音里,略带些着无尽的忧愁,还有对未来的迷茫,季雨怔了怔。 干脆,她也翻身仰望夜空,这才轻松地说。 “瞅瞅你那傻样,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肯定得黑,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远离世俗,我们要保持原来的模样,不该丢的东西千万别丢,不该要的东西也别去伸手,只要大方向差不了,这些小打小闹还是有必要的。” 经历的多了,她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所维护所坚持的是什么,至于其中的细节,她从来不计较会不会小人,会不会违背道德。 紫菱很是无奈地丢给她一个白眼,到底谁才是傻样? 心里直接气炸毛,表面上还要装作很淡定的样子。 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在寒冷的夜里,借助月亮的微光,很明显地看到一道气柱,甚至有一种冲天的架势。 虽然刚开头的话不怎么中听,甚至差点儿让她奔走在了炸毛的边缘,但好在后面的话还是有道理。 “什么样的至理名言到小姐嘴里,都会变得很糙很糙,但是通俗易懂,我还是超级喜欢你的。” 一个下人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家的主人说话,这要是放在大户人家,说轻点的就是掌嘴,好好的涨涨记性,说重点儿就是乱棍打出。 还好这一对主仆,早已超越了一般的关系,紫菱这个小丫头,虽然说话直了点,她很会选择时机见好就收,顺带着表达自己的仰慕。 总有那么几个敏感的字眼儿,瞬间戳中季雨的心窝,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也经常嫌弃自己用词的粗糙。 或许是她身处在黑暗的夜里,有那么一瞬间,只见她的眉眼带着笑意,尽毫不掩饰。 只是一瞬间,就见那双明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来,逐渐放大的瞳孔依然是失去了焦距。 正文 良人 紫菱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久久得不到回应,连忙扭过头来,正好看到发呆的季雨。 过了片刻后,这才听到她喃喃地说着,“算你有眼光,跟对了人,不用变的文邹邹的。” 她说话的语气很清淡,完全没有了往常的嬉闹,反而给人一种将要揭开过往的忧伤感。 夜,越来越寒凉,深入骨髓。 顿时,紫菱瞬间明白即使自己不提,而是,如此场景,有的事情就算你是神仙,也不可能将它忘得一干二净。 干脆就说开了,她怔了怔,“小姐……可否,又想起了少爷?”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几个字,愣是费了好大的力气,硬是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这,就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从起初开始做好决定,再到实施计划,这座沉重的大山,从来没有被提起过。 突然间被摆到了明面上,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支零破碎的心,稀里哗啦地掉落了一地。 这个被她强行遗忘的男人,如今又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瞬间让她不知所措,心底的巨浪翻滚着,像是被人紧紧地揪着攥着,撕扯了一把又一把。 恍惚间,眼前的大火蔓延,那些刺耳惨绝人寰的哀嚎,和撕心裂肺的呼喊,犹如一道道闪电冲击着她的耳膜。 酸胀的眼眶,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要夺框而出,她连忙合上了眼帘,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紧紧攥起的拳头早已是青筋暴起,锋利的指尖,也不知何时深深地陷进了肉里,鲜红的血液顺着指头缝流了出来。 耳边的哀嚎,眼前的火光,早已让她变得麻木不仁,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 房顶细细碎碎的声音继续传来,楚冬寒黑着一张脸,静静地听着,骨节分明的大手时不时地摩挲着手里的家伙。 他那心底黑暗的一面肆意翻滚着,想过无数个将房顶上这两个女人五马分尸,或者扒皮抽筋。 既然这么喜欢那个少爷,那就多少有点儿女人的廉耻,一点儿也不恪守妇道。两面三刀水性杨花的,干脆卖到女支院得了…… 过了良久,季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明亮的眼眸,比夜空中的星辰还要璀璨,她已经收拾好了破碎的心。 在黑夜里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说话的语气中透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说,“难道你不想吗?谦谦有礼文质彬彬,陌上公子世无双,那是多少闺房小姐的良人。” “还是我家小姐最有福气!”紫菱说。 楚冬寒在心底冷哼一声,暗想,哼!也是死的最快的一个! 画风突然一转,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忧伤,没心没肺的季雨很快换上了她的自我感觉,“那是自然,难道你就没发现,你家小姐我也生的闭花羞月,英气逼人吗?” 她那说话的语气是上扬,像是在炫耀着什么。 好在她自己生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随便想怎么炫耀就怎么炫耀也不会闪了舌头,谁叫人家有这资本,爹妈生养的好。 这长得好看,谁都能看得见,可要是再刻意炫耀,会让人有一种画蛇添足的既视感,总觉的哪里不得劲儿…… 这不,紫菱很是嫌弃的撇了撇嘴,说道,“我看得见,小姐不用刻意提醒,不然就显得……” 虽然紫菱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落在季雨的耳朵里,很明显,带着一种嫉妒。 只听到,她很不屑地从唇瓣间溢出了一个音节,“切,懒得和你这种淹死了鱼,飞跑了大雁的女子计较,像我这种站在颜值的顶峰,往往都会惨败给了孤独。” 呃…… 紫菱彻底无语了,心里默念了很多遍,忍住,忍住,她是主子,她是主子……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的时候,连忙避开了这个画面。 她只好竖起了耳朵,屏住呼吸,细细地听着下面的动静,问到,“没有动静了,他们是不是睡了?” 对于自己的美貌,季雨以为还要针讨一番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这个话题,自觉没趣地打了一个哈欠。 她斜着眼睛藐了一眼,说,“好像是,那就扔进去吧,我也困了。” 就在两人翻身实施计划时,虽然她们的幅度很轻,但还是让下面的楚冬寒听到上面的动静。 不管对方扔下来的是什么,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只见矫健的身影嗖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对着房顶砰砰砰就是几枪。 原本平静的宅子,顿时变得嘈杂,哐当哐当的军靴四面而来。 呼啸的子弹擦肩而过,毫无预兆的季雨都还来不及闪躲,其中一枚子弹擦着她的脸颊穿了过去,她只觉得自己冰冷的脸蛋儿一麻,也顾不得是何原因,连忙将手中的哑弹丢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道惊慌脆亮的声音,顿时划破了黑暗,“不好,快跑!我们被发现了!” 就听到咣当地一声,是金属敲打着大理石地面,楚冬寒脸色大变,冲着床上的女人大喊一声,“快跑!” 即刻夺门而出,一时间,室内浓烟滚滚,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根据他多年的作战经验,这只是个哑弹,虽说没有生命危险。 他直管只身冲到了门外,去追那两个小贼。 当楚冬寒追了出来,徒手翻上了房顶,错落有致的屋顶,只有两枚小黑点儿在飞一般地跳跃。 望着那越来越模糊的黑影,男人邪魅的勾了勾唇角,“哼,溜得倒是挺快!” 有那么一刻,他竟然想迫切的见到这个新过门的二夫人,这种奇怪的想法,自己还是对一个女人,便很快稍纵即逝。 等他回过神来,耳边多了一道声音,“少帅,还追吗?” 当金戈来到楚冬寒身边时,锋利的眼眸看到对方眉头紧锁,微微上扬的嘴角又带着笑意? 暗想,这种复杂的表情,自己真是前所未有的没见过,难道这小贼认识? 他左右思量了一番,小心翼翼地询问着,那锋利的眼眸,没有错过对方脸上的任何表情。 刚好瞧见对方摇了摇头,道,“不用,都去休息吧,今夜的事谁都不许传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就被楚冬寒这样毫无预兆地压了下来,真和他往日的作风大相捷径。 姚如沁都来不及整理好衣冠,连忙冲到外面,面对男人的冷漠心里酸酸的,但她自己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刚瞧见他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赶忙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男人矫健的腰身。 软软糯糯的声音,颤颤巍巍地说着,“冬寒,我好怕怕吖!你抱抱我好不好?” 只见楚冬寒随手推开了她,“你自己先进屋,没事的。让你的贴身丫鬟陪着你,今晚我有事,得去书房,我会留两个岗哨在你的房门口,你安心睡吧。” 突然离开温暖的怀抱,姚如沁浑身一冷,入夜的冷气顺着她的衣口处迅速地窜入。 整个人瞬间蒙了,就像是被人当头一棒。 楚冬寒也不管对方有任何异议,抬脚就要离开时,愣愣地如同呆若木鸡般的姚如沁连忙伸开了双臂,准备抱住他时,然而,只是抓住了他的衣角。 “可……今天是我们的……” 她唯唯诺诺的开口,生怕自己说错话,但是不说。 她真的好不甘心,今天可是她的大喜之日,怎么可以丢下她? 难道? 就在姚如沁快要想到什么的时候,听到一道冷冷的声音。 “记清你自己的身份,我只是让你进了这个门,至于以后的路,你还得自己走,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楚冬寒狠狠地丢下一段话,很不耐烦的转身离开,几个大步消失在了姚如沁的视线中。 一时间,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拼命地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角,不让自己发出呜咽的声音。 在这一刻,先前所有的坚持,瞬间瓦解。 这就是,你爱上一个人的同时,也恨过一个人吗? 爱上一个人的时候,甚至失心到失去了自我,什么事情都顺着对方,什么事情都为对方着想。 当对方一次又一次的冷言相对时,恨得无法自拔,恨的就像发了疯一般,可又舍不得放开,是不甘心?也就从没想过,放过自己。 躲过如此惊险一幕的两人,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绕了很大一圈,腿脚都快跑断了。 这一路上,都是季雨喋喋不休的谩骂,“臭男人老男人伪男人,居然敢对老娘开枪,差点儿要了老娘的命,幸好我机灵,跑得快,这件事,绝对不能,这么过了!” 连呼带喘的谩骂声,丝毫没有停息的意思,甚至变得变本加厉。 “算你小子命大,要是落在老娘手里,非得叫你哭爹喊娘的……” 正文 毁容了! “小姐,你的脸……” 两人刚进屋,都还没来得及坐下喝杯茶的功夫,立刻想起了一道惊恐的声音。 季雨很是莫名望了望紫菱惊慌失措的样子,尤其是那双杏眼,紧紧地盯着自己? 一边问着,一边带着疑惑走到了梳妆台,“我的脸怎么了?怎么了,咦,好像有点儿疼。” 镜中的女人,一袭黑色的夜行衣,黝黑如墨的发,高高挽起,左面脸颊上有一道四五公分的划伤,伤口不是很深,只是轻轻地横着擦了过去。 血液早已凝固,只是,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越发的殷红。 季雨气的发抖,明亮的眼眸狠狠地瞪着脸上的伤口。 乌雅连忙赶了过来,细细的检查伤口,“呀,这可是枪伤,万一治不好可能会毁容的……” 就在她开口准备让紫菱去取药箱时,殊不知紫菱噗嗤一声笑了。 “噗……这个就叫做因果报应,什么样的人,自有老天收拾!虽说今晚有惊无险,差点儿被人逮到,但现在我真的是太高兴了,我要大碗吃肉,大碗喝酒,主要是庆祝第一次任务顺利完成,你们可别多想。” 有这样的手下,难道不是在找死吗? 殊不知,她有自己的打算,故意拿今天晚上的事情说事,只是想让自家小姐转移注意力。 乌雅听到紫菱如此放肆,几个大步直接跨到她眼前,不由分说照着她的小腿就是几脚。 同时数落起,“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了,你的说的这叫什么话?今天这事儿给你记一大过,作为小姐的跟班,你为什么不挡在前面?今天你给我说清楚了,当时你在哪里?你干了什么?” 紫菱笑嘻嘻地站在了原地,着是挨着,也没有开口求饶也没有呼喊疼痛。 原本怒气冲冲的季雨,在听到紫菱的话后,顿时熄了怒火,难道真的是自己傲娇过头了? 怎么就偏偏伤了这张自己引以为傲的脸?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 想到了这里,她叹了一口气,“哎!不就是留了点疤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们有没有觉得,你家小姐我的这道疤平添了一道野性。” 以后的路,她不敢想,她换了另一种思维方式,或许从自己答应跨进这道门的时候,已经是另一种生活。 乌雅狠狠地瞪了紫菱一眼,“紫菱,我可警告你,就算小姐拿咱们当亲姐妹,没有尊卑之分,你必须给我适可而止,不然,我会重新考虑你的去留问题。” 当看到自己家小姐眼底闪过的落寞,她直接拽走了紫菱,不能因为两人的争吵,而耽误了伤口的治疗,一边教训着一边去了偏房。 这一听说要离开小姐的身边,紫菱她可不干了。 紧忙开口求饶,银杏大眼变得泪汪汪地,“好乌雅,我错了,你就让我留在这儿吧,我刚才就是一时冲动,脑门一热,小姐要是真毁容了,我比她还要难过,我真的……” 殊不知,乌雅根本不领她的情,冷冷地说道,“道歉的对象都分不清,你可以闭嘴了。” 这时两人也取来了医箱,“小姐,你看,她骂我!” 紫菱嘟嘟着嘴巴告状,季雨狠狠地回了一个字,“该!” 顿时,紫菱越发觉得委屈,为什么自己的好意就没人理解呢? 明明自己已经做的很明显了,这一个个的怎么就听不出来自己的良苦用心呢? 自己难道真就是那种落井下石,挖苦别人的人吗? 她很委屈的说道,“你们都欺负我,等二少爷回来我要告状……” 季雨冷冷清清地打断她的话,“那你必须得确保,在二少爷回来的时候,你还活着。” 再次听到这几个字,二少爷,已经变得平淡无波,开弓没有回头箭。 “你们……”紫菱气结。 乌雅看到紫菱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忙转移了话题,“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药箱拿过来。” “乌雅,这个真的会留疤吗?”季雨又望了望镜中的自己。 “请小姐放心,乌雅至少有十成的把握,只是这个过程肯定有点儿长,因枪伤不同与刀伤和剑伤,看着伤口不大,其实它的创伤面积还是挺大的,尤其是面部很容易感染,更容易留疤。” 乌雅望着她眼底的担忧,细细地解释着,好歹她自己有小医仙的称号,只是过程麻烦了点,恢复如初还是有十足的把握。 看到乌雅把握十足的样子,季雨好不容易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又,担忧起了另一件事。 “过程不重要,就是明天怎么见人?而且还是枪伤,肯定会引起怀疑的,真没想到上面儿派下来的这位,一点儿也不草包,看来我们以后得小心应对了。” 乌雅一边思索着,一边无意识地点了点头,道,“想遮住伤口,倒是不难。” 季雨若有所思地坐在梳妆台前,眉间紧锁,“我知道,明早我不愿开口叫人的。” “我会想办法的。”乌雅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地说道。 翌日,一切照旧,新儿媳进门是要拜见公婆的,高堂喜气洋洋。 季雨很是识趣的,一大早便在前厅的大门口等着,远远地望着两人正冲着自己的方向走来,正紧张如何开口。 殊不知,这人视若无睹,直接从她的身边一阵风飘了过去。 姚如沁望了望那道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欣喜,昨夜苦闷的心情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她走到了季雨身旁,很亲热地拉起了她的手,“bonjour,soeur !” 当季雨听到一句根本听不懂的洋玩意儿时,先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原本打算想要应付一下的,现如今,根本不想搭理。 直接抽回了手,抬步去往大厅的方向。 忽地一下,姚如沁感觉到自己的掌心一凉,暗想,这个人一点儿也不好对付! 还神神秘秘的,为什么要遮住脸? 姚如沁紧跟其后,继续追问着,“妹妹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你们家乡的习俗?” 季雨不答。 “妹妹不用拘谨,既然来了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们可是好姐妹,以后有什么知心的话就找我说说。” 季雨不回答,彻底勾起了姚如沁的好奇心,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拿起身份说事。 宛然是正房,对妾室说话的语气。 季雨猛然间停下脚步,扭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锋利的眼眸,瞬间化做一匹狼,生扑了过去。 真是病的不轻,就这么着急宣告她在督军府的地位? 就她的那位夫君,冷的跟冰坨子似的,就他那张黑脸真不招人待见,入个洞房都还要墨迹半天,果真不乃真男人。 姚如沁紧跟其后,前方突然停下来,她是一点没有防备,差点撞了上去,俩人的身高差不多,当那锋利的眼眸直射她的眼底,心底不由发怵,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紧跟在她身后的小丫鬟,连忙扶住了她的主子,故意提高了嗓门,大声的说道。 “小姐,你没事儿吧?刚才怎么回事儿?这人也太没礼貌了……” 姚如沁紧忙一个眼神制止,她小声的说道。“声音小点,我总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你找人给我查查!” 走在最前面的楚冬寒丝毫没有觉察后面发生的事情,古老的宅子弯弯曲曲的走廊,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前厅。 季雨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夫君,楚冬寒的后面,与她并排同行的是一起过门的姚如沁。 她穿着一身西洋式的雪白裙装,真丝质的面料在阳光的映衬下越发地耀眼,灯笼款式般的袖口,扎着花式的粽色腰带,将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展示的淋漓尽致的,油光锃亮的小皮鞋,得得得敲打着地面。 梳着高高的马尾,发稍是当下最流行的波浪大卷,是当下富家小姐或者官家小姐的标配,时尚而高贵。 精致的脸蛋略施粉黛,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樱桃小嘴,眉宇之间充满了少女的气息,青春活力四射。 相对而言,季雨这一身,老式传统的衣衫来说保守的多,浅浅的橘色袍袖上衣,下摆是一件云团散花裙,罩着一层薄薄的网面,裙边点缀着一颗颗饱满而圆润的珍珠。 脚上踩着一双绸面的绣花鞋,精细的做工活灵活现,若隐若现的金丝,随着裙摆的晃动,格外的亮眼。 跨过那道门槛,季雨略微地低着脑袋,生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场再大闹一番。 正文 又哑了? 只是轻轻地一瞥,便瞧见高堂上正坐着一位中年男子,浓眉大眼,鹤发俊颜,最为引人注意的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特别的明亮而有神,又如鹰戾般的锋芒毕露。 着一生藏蓝色的中山装,挺直腰板端坐着,一看就是军人出身,左手拿着两颗紫色的珠子把玩着,故漫不经心。 此人正是镇守广平阳的督军,以前也是战功赫赫威风八面,只听说与上任州长制理有分歧,这才被调到了这个地方。 说是下放到这穷乡僻壤,实则是放开拳脚另辟天地。 端坐在他身旁的贵妇,则是他的原配夫人刘雨婷,着一身暗紫色的绒面旗袍,胸前绣着一朵牡丹雍容华贵,高高挽起的发髻,打理的一丝不苟,精致的妆容下,带着慈爱的浅笑。 楚冬寒一个箭步上前,只是微微屈膝,很不耐烦地丢下了几个字,“给阿爸阿妈请安!” 根本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直径找了一个离自己很近的座位,慵懒地靠着椅背,毫无顾忌地翘起了二郎腿。 这种事若无其的行为,一时让空气冷了下来。 如此大喜之日,这让端坐高堂的父母很为难,想要开口教训,又担忧多生事端,会暴露目无尊长,家庭不和之类。 就算想要开口,这轻重的把握,一时真的很难拿捏,要是不管不顾,这也太放肆了! 这时,突然想起了一道青春靓丽的声音, “儿媳,姚如沁,给老爷夫人请安!” 所有人顿时转移了注意力,楚峰强压着一股怒火,被他紧紧攥在手心的珠子咯咯作响。 突然听到有人打破了这份沉重,只见眼前跪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娃,穿着很是时尚得体,连忙换了一张脸,笑眯眯的温和说道,“好孩子,该改口了!” 接下来就是姚如沁改口敬茶,美滋滋的收了两个大红包,然后起身坐在了楚冬寒的右侧。 季雨很是不情愿地跪在自己跟前的团蒲上,只是适宜的弯腰点头,殊不知,青筋暴起的双拳藏在衣袖里。 她没有开口,只是很安静的做完这一切,跪坐在团蒲上等着。 也不知何时,堂上多了一个人。 春草漫不经心地插了一句,“新媳妇进门,难道最基本的规矩都不知道?” 季雨抬眸,便瞧见站在不远处的女子,丝绸质地的新式旗袍,水绿色打底绣着墨绿色的荷叶,开叉处高到大腿根部,白皙的肌肤格外的显眼。 鸭蛋脸型,柳叶细睸,水汪汪的眼眸,艳红的唇,像极了风尘女子。 顿时,刘雨婷干咳了一声,“咳咳!” 春草很识趣地找了一个不显眼的座位,很不情愿地落座,她深知自己的地位,只是一个小妾。 可这个二夫人,既没有背景也没有声望,好歹自己也是她的长辈,怎么就说不得? 然,楚峰赶忙起身,弯着腰,柔声询问起,“依依,这是怎么了?蒙个面纱,这又何故?” 在这里,她不能叫本来的名字,她叫季依依,是顶替了别人进来的。 当她看见高坐在自己面前的楚峰,恨不得直接冲上去了结了他。 同跪在季雨身后乌雅的回禀,“回禀老爷,我家小姐本就身体不适,又偶感风寒,生怕传染给了别人,再加上舟车劳顿的,在昨晚病倒了。” 这一听解释,楚峰紧张的不得了,不由提高了嗓音大喊,“来人,快去找大夫!” 乌雅道,“谢谢老爷,奴婢自幼学医,跟在小姐身边侍候,现已无大碍,只是嗓子突发热症,暂时说不了话了。” 楚峰很是不放心,看着眼前的小丫头,虽说自己不是很放心,但也不能摆在明面上,看来事后再找找城东的李老头。 一边暗想着,一边将跪在地上的依依扶起,“哦哦,还是得好好调理调理,家里补身子的药材很多,只管跟管家开口,这里就是你今后的家,想要什么只管去库房挑自己称心的。” ………… 如此大的举动,真真是震惊了所有人。 楚冬寒更是直接气炸了,没想到阿爸对这个女人这么上心?库房重地,自己都没去过几回,居然还让她可劲儿挑? 一气之下,嗖地站了起来,几个箭步便出了厅堂。 姚如沁又瞧了瞧自己手里的红包,顿时觉得格外眨眼,恨不得直接摔出去。 但,如此不雅,得忍着。 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藏进了衣袖,好在袖口很宽,丝毫不会让别人觉察。 再看楚峰的正房刘雨婷,精致的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意,反观春草,就要逊色很多,满脸的恨意,鲜红的唇角紧紧地珉着。 这时,楚峰好像觉察出点儿什么。 好像自己的过度关心,可能会带来灾祸? 于是乎,他站在了大厅的中央,以一个长辈的口气道。 “依依呀,还有沁儿,我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日后互相扶持,你们不仅是我的儿媳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你们还会是我的闺女,这个家将来还得仰仗你俩,沁儿和冬寒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没得说,作为女人,一切要以丈夫为中心,依依你可得抓紧时间,争取一年抱金砖,两年抱双。”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总觉得这个二夫人的名号委屈了季依依。 …… 最后的这句话,狠不得民心。 姚如沁气的牙痒痒,偏心的这么明显,难道是阿爸那个相好的女儿?或者有什么把柄握在人家手里? 季雨更是恼火,反正此刻自己正病着,到是可以装聋作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没有得到两位儿媳的丝毫回应,楚峰略显尴尬,僵了那么几秒,也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说。 “你们两是一起进门的,没有大小之分,更没有尊卑,依依你的生辰小点,就唤沁儿姐姐,沁儿学问高,担得起姐姐这个称号?” 这什么意思?要不是自己留洋回来,没有学问,难不成还得唤她一声姐姐? 在姚如沁优雅的面容下,怒火中烧。 只见季雨的眼底丝毫没有波澜,她静静地端坐着,方巾下的唇角斜斜地勾着,哼!故意煽风点火,会不会有什么目的? 如此的清明,他这是在告诉所有的人,这两人没有妻妾之分,都是正房原配。 然,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心思。 到了早点时间,季雨假借身体不适,速速离开。 正准备回院儿的季雨,被楚冬寒拦住了去路,“你给我站住!” 一道冷冽的男音,掷地有声地传来。 季雨既刻顿住,当她心有余悸,细细端详着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事的时候。 再次传来了男人的不屑和冷言,“哼,如此费尽心机挤破脑门儿进来,还会错过这个机会?” 这时,季雨想起了自己还是个哑巴,昨夜毁容,如今又成了哑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真是祸不单行,又遇到这个大魔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船迟又遇打头风? 季雨很是无辜地望着他,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明眸丝毫没有要闪躲的意思。 这次,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剑眉星目,身材高大,气宇轩昂。 他穿着灰蓝色的中山式军装,手中把玩着大檐帽,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错觉。 眼见对方不言语,楚冬寒斜斜地靠在了柱子上,轻佻的言语继续激怒着对方。 只听见他的语气轻寡,“哦,忘了,你是哑巴,我也不算是对牛弹琴,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待着,不要对我动心思,也不要试图勾引我,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士可忍,孰不可忍,真当你自己是香饽饽,谁都挤破了脑袋钻,要不是你们欠我的,老娘才不会搭上一辈子。 最终还是没忍住,在楚冬寒的人身攻击下,她几秒破功,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季雨悠悠地上前,身材矮小的她,才到楚冬寒的肩膀,她仰着头紧盯着对方。 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说,“为了我的小命,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同时,她嗅到了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烟草味,顿时,一阵阵的晕眩袭击了全身。 她稳住身形心一狠,直接推开了挡在面前的楚冬寒。 楚冬寒没有防备,略微惊讶。 男人低笑,锐利的眼眸锁住女人的眼,“呵!就这么点城府?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 正文 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季雨避开了对方的戾气,“那好呀,既然你这么不情愿被我勾引,作为大丈夫能说出来,果然勇气可嘉。” 男人失笑,这女人也太胆大妄为了,如此冲劲儿,还真是第一人,一语双关的指责自己,自己是不是该怀疑她突然嫁进来的目的了? 于是乎,他将手中的帽子戴好,整理起衣冠。 挑眉显得很不耐烦,“少给我油嘴滑舌弯弯绕,看在我心情好,带你去个地方。” 就在他的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窜出两个小兵,打算直接架起她。 “离我远点儿,我会自己走。” 跟在她身后的乌雅和紫菱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冲了上来,护犊子般的将季雨围在中间。 “小姐,小姐……” “给我滚远点儿,否则现在就让你们收尸!”男人一声令下,霸道十足。 两个小丫头左右为难地站在原地,只好将求助的目光递给季雨。 “我会平安回来的,我可是督军府刚进门的二夫人,是跟着少爷一起出去的,不要轻举妄动,等着我。” 女人的声音很大,此刻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装病的事会被揭穿,反而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底,发怵! 同时也是在告诉这两个小丫头,自己是被少爷带出去的,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让她俩安静地等着,不要轻举妄动,这样容易暴露自己。 楚冬寒一怔,还算有点儿脑子。 但,男人很不高兴,就好像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撞击。 冷冷地说道,“你就这么敢笃定?” “哼!”季雨冷哼一声,不答。 男人拧眉,很不爽。 “就单单昨晚那一条,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昨晚两女人的对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刚刚只是试探,只想再确认一下,他可不想白白枉了好人。 况且,还是惹人烦的女人,更是父亲强塞给自己的。 季雨心里咯噔了一下,到底是哪里自己疏漏了? 发现就发现吧,要是他想要自己的命,也不会在这里大费口舌,以这个大魔头的手段,自己却是死了八百回了。 想当初自己答应这份差事,也不是完全没有调查过,嫁进来的本是自己的堂妹。 可真不凑巧,偏偏这个大魔头,在大街上公然扒皮抽筋,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活活给疼死。 吓得自己堂妹依依,整整在病榻躺了一个月之久,之后醒来,整个人也是恍恍惚惚的,宁可死,也不要踏进督军府半步。 季国鹏哪里可舍得她的宝贝千金,这才找上了一个叫蝶翼的组织,作为交换条件,必须不得不,找到她的堂姐季雨。 不小心想起了过往,她的心更加的坚定。 季雨敛起担忧,淡然一笑,“少帅要是有这心思,还用得着,在这里跟我一个死人废话吗?” 楚冬寒低笑,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和那些追着自己的女人有点儿不一样。 只是这碍眼的面巾,也不知道又是唱哪出? 男人扫了一眼身旁的女人,“有没有人告诉你,这样很丑?是原本就很丑,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季雨无语,确实很丑。 对方不言语,楚冬寒道,“看你多少有点儿胆识,不过还差得很远,今天心情不错,带你去练练胆。” 季雨坐在了副驾驶上,楚冬寒四仰八叉的在后座呼呼大睡,昨晚一经闹腾,季雨也是迷迷糊糊的,缓缓地合上了眼帘小憩,两人几乎没有开口。 汽车终于停了下来,当睁开眼帘时。 四周空旷的只有山和树木。 季雨警惕地望着四周,只有脚下这条弯沿崎岖的道路,道路两旁是灌木丛,还有深不见底的大坑。 男人正好瞧见女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好像是在计划着逃跑路线,不由失笑,勾起了唇角。 他没有直接拆穿,反倒觉得这样很好玩儿,知道害怕就对了! 这时,不远处的灌木丛细细碎碎传来了声音,眼见着跟前的树木左右移动,不一会儿便露出了真容。 原来这些浓密的干枯树木,只是伪装,锈迹斑斑的铁门咯吱一声,从里面被推开,一股潮湿阴暗的气息,混合着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 季雨丝毫没有防备地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眼看差点一个趔趄就要摔倒,走在前面的楚冬寒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被我带到这里的人,至今还没有一个活着离开的,就算是活着,也是疯疯癫癫的,与死无异。” 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重,甚至很清晰地闻到什么腐烂的味道。 季雨大惊,“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沉重的脚步犹如灌了铅般,根本挪不得半分,较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如此浓重的血腥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阎王殿屠宰场? 楚冬寒邪魅的一笑,直接将手中的女人,毫不怜惜地拖下台阶,“难道我没告诉过你?” 这里可是他的天堂,如此清香的血液,男人合眼,不由得重重冷吸了几口,瞬间感觉到精神饱满,扩张的血液让他青筋暴起,嗜血的眼眸犹如狼。 刚好,季雨便瞧见,好像是一个人被绑在柱子上,那人的头顶皮肉外翻着,有一处骨骼暴露在空气中,鲜血顺着头顶肆意流下。 “啊……”季雨尖叫一声,连忙躲在了随从身后。 她紧闭着双眼,因为愤怒,因为害怕,浑身剧烈的抖动着,以前只是听说,从来没见过,这个人,真是疯了。 男人听到一声尖叫,连忙转身,只见自己的女人,躲在别的男人身后瑟瑟发抖。 很是不悦,脸色大变,“你给我过来!” 季雨当时是这么想,没成想自己真给说了出去, “我不,你这个疯子。” 她蜷缩着身子躲藏起来,后背的阴风阵阵,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每根神经,每个毛血细管,冰凉的指,犹如浸泡在了湖底,寒凉的透彻。 心底,更像是被人掏空了,不知所措。慌乱中,她直接抓起小兵的胳膊。 这一行为,彻底惹恼了楚冬寒,就算自己不想娶这个女人,就算这是个丑女人。 但他绝不允许,自己的所属物当着自己的面,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是大男子主义在作祟,还是他对眼前这个敢顶撞自己的女人,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男人狠狠地反问, “是想让我现在就活剥了你?” 乍一听,这是要活剥了自己? 女人也顾不得自己的害怕,紧忙挺直了腰杆站了出来,生怕自己慢了,会惹怒这个疯子。 季雨假装不害怕,“我可警告你,我是督军保媒,明媒正娶的二夫人,你才是个小小的探长,再说近点,你是他的儿子,我就不信你能翻过天去。” 呃…… 有没有觉得很在理? 男人一笑,原来是有后招,还有人撑腰,还有一个人人羡慕的二夫人头衔,怪不得说话这么冲。 楚冬寒淡淡的说道, “我最讨厌就是别人威胁我,我记得去年也有这么一个人,他坟上的草,估计也就你这么高。” 他说话的语气很寡淡,好像在说一件不痛不痒的往事,但对有些人来说,真是要老命了。 偏偏季雨有怕的东西,此时此刻,她能站着,真的需要超级顽强的意志。 季雨怒吼,拼尽全身所有的力气。 “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有本事就明刀明枪的一次性解决我,你吓唬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亏你还是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儿,你这不入流的手段,跟那些三教九流有什么区别?” 男人看着女人恼羞成怒,更是玩味十足。 “对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手段,一次性解决你?这样的买卖多不划算,我还是比较喜欢细水长流。” 最后这四个字,真正是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在这里的细水长流,恐怕是楚冬寒是要慢慢折磨季雨了。 当季雨看到这四个字,从男人的唇间流出,怒火彻底爆发,“你这个疯子,丧心病狂,怪不得……” 她半张着嘴,急忙顿住。 楚冬寒听到女人怒吼的声音,瞬间激活他体内沸腾的血液,正听的起劲,兴致勃勃时,突然顿住。 “嗯?怪不得什么?”男人疑惑的语调上扬,询问起。 季雨怔了怔,因为自己的愤怒差点坏了事。 她左思右想,细细地琢磨起,“怪不得……怪不得你爹爹用强,我才会嫁给你这种人。” 对,就是这样。哪个女人愿意嫁给这样的疯子?绝对是强迫的。 楚冬寒失笑,果真如同她所说,是阿爸用强? 即使这样,嫁给自己这种人,可真是不情愿。 他的自尊心受到万点的攻击,真的是很不爽。 果不其然。 只见男人皱起了眉,“这么说,还真真是委屈了你,既然来了,我就带你好好逛逛。” 正文 安安静静,只做名义上的二夫人 季雨冷哼一声,明亮的眼眸略有闪躲,“哼!既然你这么理解,我也不拦着,我才不怕!” 心里虽然很害怕,不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但她的脊背挺得很直,很是有一种宁死不屈服的气势,绝对不能被对方几句恐吓就吓到。 望着对方吹胡子,又是瞪眼的小模样,犹如气炸的小猫。 此刻,楚冬寒越来越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勾起了他心里的痒痒,只想好好地灭灭她的威风,剪掉她的利爪。 很有兴致地挥了挥手,他的随从随之打开了那一道道的铁门。 只听到咯吱声一声接一声的传来,这座牢笼的门,一道接是一道,一道比一道厚重。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儿,更加的浓重混合着泥土味,还有尸体之类腐烂的臭味让人恶心,潮湿阴寒至极。 季雨望着那一道接一道的门打开,震惊地睁大了眼眸,直到那恶心的腐臭味儿,扑面而来,窜进她的鼻子。 之前所有的伪装,瞬间垮塌。 反之,楚冬寒便瞧见,这个站在自己面前,之前还张牙舞爪的女人,此刻早已吓破了胆。 只见她的双眼紧闭,肩膀微微颤抖。 楚冬寒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角,“眼睛给我睁开了,睁大了!” 不由分说地直接拽起了她的胳膊,半拖半拽地向第一道门口走去。 一道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从头顶传来,季雨想要反抗,拔腿就跑时,自己的胳膊被男人死死的掐住,犹如毫无感情的铁钳。 她疼的大叫一声,拼命地挣扎着想要逃开他的钳制,“啊……” 然而,男人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由于女人的挣脱,反而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放开我!……”女人不停地怒吼着,挣脱着。 然而,在高大健硕的男人面前,她的拼命挣扎,丝毫不起作用,反而激怒了男人想要征服的野性。 只是这样的声音很括燥,男人很不耐烦地回了两个字,“闭嘴!” 趁着楚冬寒一个不妨备,季雨紧紧地抱住柱子,这是一间阴暗的牢房,里面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只有走廊里的光,忽明忽暗。 这时,被困在牢房里的人,听到有什么东西被送了过来,一群像是饿疯了的人蜂涌而来。 季雨刚刚张了张口,“我警告你……” 借助走廊里微暗的灯光,看到黑压压的一群涌了过来,只是一恍惚,蜂涌而来的人抓住了她,都还没来得及后退半步,自己的手脚身子,就被人死死地抓住。 跟在两人身后的随从,即刻拔刀,利落地砍掉那些抓住季雨的手,一时血光四溅。 伴随着一阵的疼痛,眼底已经鲜红一片,滚烫的液体,顺着她自己的脸颊滴落,衣裙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早已是鲜红一片。 顿时,哀嚎声,响彻天际。 季雨的大脑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耳边也是嗡嗡作响,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楚冬寒眼疾手快地一把拽回了季雨,但那时已经迟了。 况且,这本来就是给她一个教训。 季雨木讷地僵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鼻翼间传来汩汩的血腥味,猛烈地撞击着她的大脑。 原本慌乱的眼底,只剩下前所未有的惊恐。 她低声说道,“拜托你,带我出去。” 此时她的声音很小,说话的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无力反抗,苍白和无力。 楚冬寒一怔,略有所思地想着,要不要继续下去的时候。 季雨又道,“我保证以后恪守己任,不找任何麻烦,尤其今天的事,你的秘密基地,我会很快忘记。” 反倒是将了自己一军,楚冬寒心里很不悦,都到这时候了。 他挑起了女人的下巴,便瞧见那双明亮的眼眸,犹如夜空的星辰。 女人身上的血腥味道,透过他的鼻翼直击大脑深处,神经最敏感的深处,受到如此的刺激,顿时变得血液沸腾。 只是这血腥味道,参杂着淡淡的梅香,很是清香,楚冬寒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一怔,问道,“还不告诉我,你嫁进来的目的?” 他顺手扯掉女人遮住容貌的面巾,他倒要看看,这面巾下,到底是一副什么容资,如此装神弄鬼。 果真是让他失望了。 只见女人的左脸,黑漆漆的一大片胎记,再加上满脸的鲜血,可真真是让人作呕。 真是可惜了这双眼睛! 季雨毫无防备地被男人扯掉了面巾,就在她心里没有底,上下打鼓的时候,在男人的眼底看到了满满的嫌弃。 顿时,安心了不少。 更加肯定了目标,默默地在自己心里加油助威。 她挑眉说着,“我能有什么目的?和很多待嫁闺房的女子一般,就是仰望少帅的英勇神威,不过你今天都警告过我了,今天,我只要从这里出去后,立马放弃所有对你的臆想,安安静静地只做一个名义上的二夫人。” 望着女人瞬间转变的脸,楚冬寒更加肯定,既然有目的嫁过来,也不知道派个好看点的,就这幅嘴脸…… 听着女人的一番恭维,楚冬寒的心口像是堵了个什么,不上不下。 尤其是听到女人说,安安静静的只做一个名义上的二夫人,让他很不爽。 当他再次看到女人这副嘴脸时,气定神闲的答道,“嗯,还不错,看来今天你很有启发。” 之后两人再无交流,季雨紧紧地咬着唇角,强忍着脚底的无力感,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些牢笼。 楚冬寒一看,此人胆小又懦弱,还是一幅虚伪的嘴脸,这么快就认怂,想必也干不成什么大事。 他刚踏出这间秘密基地,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人骑马冲了过来。 还不等大马停稳当,只见一人飞跃而下,落地的声音和他开口的声音同时。 金戈连呼带喘地说道,“少帅,出事了,督军正带着一行人,赶了过来。” 原本,金戈到军营找楚冬寒,是要汇报先前调查的情况,没想到刚好遇见督军带着一行人气势凶凶的。 他躲在一旁偷听了一小会儿,在督军几经逼问的情况下,这才知道和二夫人有关。 便猜想,这桩婚姻本来就引起了少帅的不满,会不会?二夫人是不是被带去了基地? 紧忙骑着大马抄小道赶在了前头,没想到的是,督军等一行人开着汽车走大道,一路狂奔。 楚冬寒挑起了眉,略有所思的看了看身后,真是没用的女人,自己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见个人影。 他喃喃地说起,“真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后手。”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背景? 居然让自己的父亲大人,一次又一次的破例。 他扭过头来对金戈说道,“你先把人打晕,弄到后备箱开车回去!” 金戈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让自己猜中了,他二话不说地直接冲进了基地,没走几步,便看到了那位让自己心跳加速的女人。 只是她的模样很狼狈,浑身是血,眼底无光。 他走到女人面前,声音压得很低,“假装晕倒,我带你出去。” 紧接着,不待女人给出反应,反手就是一击,季雨很是配合的假装脚底一软,金戈顺势抱起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季雨一点儿也不担心,眼前的这个男人会给自己带来威胁,反而很安心。 金戈前脚刚走,督军便带着随从气势汹汹的来了。 也不等随从给他打开门,直接是一脚踢开了车门。 只听见砰的一声,督军便气势汹汹地站在了楚冬寒面前,怒不可威地大声质问,“人呢?” 楚峰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自己也就刚刚派人请个大夫的功夫,人就被这个不孝子带走了。 楚冬寒知道自己父亲马上就来,便吩咐随从给他搬了一个躺椅,当他正在悠闲地晒太阳,喝着小茶,人生好不惬意时。 突然,在他的头顶响起了一道重重的质问声。 他假装自己受了无比大的惊吓,瞬间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这来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声,我们也好准备准备。” 紧接着,他参扶着督军坐在那躺椅上,又沏了一碗茶,笑嘻嘻的说道。 “什么人?阿爸大人,这是在说谁?我这里关的可都是刚刚抓来的死球蛋子,要么就是政治贪污犯,要么就是十恶不赦的土匪头子,不知督军大人,想要提审哪一位。 正文 我是没种,没后代的那种 只见楚峰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手里握着的紫檀拐棍,重重地敲打着地面。 “我可警告你,在这个家里,我还没死透,你小子要是胆敢犯混,给我乱来,信不信打瘸你的双腿。” 他的声音很重,犹如是拿起号令三军的气势。 楚冬寒眼看这架势,已经不是自己蒙混得了的,连忙后退数步站的很远的地方。 他真怕那个拐棍,会落在自己身上,既然蒙混不了,干脆摊牌,要不是得到可靠情报,这老头也不会找到这个地方。 “督军要是想给我随便安个罪名,我好像还真不敢翻出天去!但是我自己房里的事,阿爸大人,是想用强?”他反问的质问起。 楚峰一时气结,只觉得气血上涌,顿时控制不住手。 “你这个不孝子,看我不打死你。” 说是迟那时快,楚冬寒飞快地身手犹如猎豹,躲开那即将落下的棍子。 只见两人你追我赶,这对父子玩起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也没有跑几圈,只见楚峰已经气喘吁吁,楚冬寒心想,这么也不是办法,万一给气出好歹。 “你们还不赶紧给我抓住他?一把岁数了万一有个好歹,他这个疯老头儿要是打死我,谁给他传宗接代。” 他一边吩咐手下抓住楚峰,一边还不忘调侃自己的父亲几句。 “都给我滚开了。”几名随从将楚峰围在了中间,他们是真不敢下手,任由那沉重的紫檀木拐棍落在他们的身上。 楚峰气急败坏地望着那越来越远去的背影,“你给我回来,有种你就跑到远远。” 楚冬寒抬脚一跃骑上了大马,就在他拉住缰绳的时候,还不忘回了一句。 “傻子才会站着让你打,我还没种,没后代的那种,晚上就得回来,哈哈哈……” 留下一串魔性的大笑,楚峰更是直接气的发抖。 事发第二天清晨,府里的下人议论纷纷,各种版本都有,好不精彩。 姚如沁气急败坏地正在发火,梳妆台的首饰撒落了一地,此刻,她也没有心思打扮,人人都说,少爷在昨日晌午时分,带走了二夫人,直到半夜时分才被送了回来。 这时,丫头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小姐,你可别气坏了身子,并不是少爷不来,而是……而是……” 姚如沁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出来,新婚的第二夜,自己的丈夫不见了踪影也就罢了,居然还是跟那个小贱人一起出去的! 她很是恼火地抄起手边的东西砸了过去,愤怒的吼着,“而是什么,吞吞吐吐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只见丫头被摔来的物体,重重地砸在了额头,瞬间流出了鲜血,然而,只听见闷声哼了一声,便低低的趴在了地上。 她说,“小姐,少爷被老爷赶跑了。” 此时,姚如沁像是疯了一样扑了过来,一把揪起了小丫鬟的发髻。 “你把刚才的再说一遍。”突然放光的双眼,像是看到了前方的希望,无比的盏亮。 “少爷被老爷赶跑了,是奴婢亲耳听到大家都这么议论,是老爷找不到二夫人时,直接和少爷大动干戈,听说为了咱们这个刚进门的二夫人,直接把少爷赶跑了。” 小丫鬟把听来的一一道来。 听着小丫鬟的回答,姚如沁原本阴暗的脸色,慢慢地漏出喜色。 她重重地推开小丫鬟,好是嫌弃地拍了拍手站起,冷哼一声。 慢慢地思索起到底是何缘由,她扭头问起贴身丫鬟秀儿,“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历?为什么阿爸会如此袒护她?” 姚如沁再次走到了梳妆台,望着镜中的美人,心里美滋滋的。 她一点儿也不相信,自己如此的美貌,又是青梅竹马,怎么会输给那个乡巴佬? 秀儿小心翼翼地打理着姚如沁黝黑乌亮的秀发,是当下最流行的波浪大卷。 她说,“听说祖上和咱们老爷有些交情,后来又是因为咱们老爷的关系,一夜成了暴发户。” 只见镜中的美人目露凶光,“去,找一些旁门左道,江湖人士,给我好好查仔细了,一个也不要漏掉。” 也只是一瞬,镜中凶神恶煞的美人儿,即刻变得美丽动人,楚楚动人的眼波,目盼星辉。 “秀儿,拿上我的西洋宝贝,我们再去会会!” 她倒要看看,这个被半夜送来的二夫人,此刻是何光景。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雅居。 这是姚如沁第一次来,只见装修风格,家具款式居然和自己的住所一模一样,就连摆放的位置也是。 满目琳琅的西欧款,处处彰显着雍容而华贵的大气,真真是价格不菲。 瞬间,恼火万分。 乌雅看到两人来势汹汹,连忙挡住了她们的去路,“给大夫人请安!” 姚如沁面带喜色,直接绕开了阻挡,“你家夫人呢?快带我瞧瞧。”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秀儿,不动声色地抓住了乌雅,表面里看着和和气气的,实责暗地里较着劲儿。 乌雅虽然很生气,同是夫人,又一起进的门,既然老爷都说了,不分大小。 这个女人如此气势汹汹的来个下马威,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友好,但是作为下人的,只能忍着。 乌雅恭恭敬敬的答道,“回大夫人,我家夫人嗜睡,恐怕还要等上一个时辰。” 姚如沁绕过了客厅,看见每道房门都要推开瞅瞅,就好像这位二夫人屋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绕了一大圈后也没有发现,踩着急促而又稳健的小皮鞋,直接上了二楼的卧室。 “哎呀呀,这都日上三竿了,肯定都是我这个当姐姐的照顾不周,居然让妹妹操劳着了。”她故意提高了嗓音,站在二楼的走廊里,声音传的很远很远。 乌雅紧跟其后,“大夫人别再往里面闯了,我家夫人脾气不好,最厌烦别人打扰她睡觉。” 她真的是好心提示! 果不其然,当乌雅的声音刚刚落下,一道愤怒的声音咆哮起,犹如惊雷一般,“何人喧哗,打扰老娘睡觉。” 姚如沁并没有在意此声音的愤怒,而是寻着声音闯进了季雨的主室。 “妹妹,是姐姐来看你了。”姚如沁的声音很是亲切,像极了旧别重逢的姐妹。 季雨烦躁地起身坐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双眼紧紧地闭着,任由垂落的散发遮住她的面容,给人一种行尸走肉的感觉。 她丝毫没有因为眼前的人,改变自己的形态。 在这个年代,女人的姿态有多重要,不好是要被侵猪笼的。 季雨慵懒地伸了伸懒腰,直接忽视了站在自己眼前的女人,扭头看向了乌雅,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 “乌雅,我姐姐死了有几年了?”她询问的模样很是认真,只是被杂乱的乌发遮住了面容,看着多少有点渗人。 姚如沁的脸色,瞬时间变得尴尬。 乌雅刚要开口,紫菱便抢先了一步,“恐怕很多年了,墙头草也同大夫人这般高了吧?” 乌雅狠狠地剜了紫菱一眼,虽然觉得很不妥,但她选择了沉默,顿时,心情前所未有的大爽。 此刻,姚如沁的脸色顿时苍白很多,这主仆三人拐着弯儿的骂自己,真当自己听不出来。 要是自己生气的话,可不就正中了她们的招儿。 她反应很快地紧忙转移了话题,“妹妹,病情可否好转?姐姐我应是早点来看你的,怎奈事务繁多,是姐姐照顾不周,还望妹妹谅解。” 关于姐姐这个词,即使紫菱已经强调过了,但,姚如沁一点儿也不介意,还是张口就来。 很显然,姚如沁拿出一个当家做主女人的气势,话里透着关切步步紧逼,实则在宣示,她自己才是女主人。 真是一个神经病,和那个疯子果然是绝配。 然,季雨很是烦躁地胡乱拨弄着头发,猛地抬起头来,“大夫人可有事?” 当姚如沁看到那张犹如黑炭一般的脸,瞬间被吓得后退几步,站地远远的,都快到了门口。 她结结巴巴的说着,“这是……这是我娘家的一些陪嫁,特意拿来给妹妹补身子,这可是西洋货,就算是大户人家也不一定见过。” 季雨不动声色地拨弄着头发,露出了整张脸。 只见她的脸上,不知涂的什么,乌黑黑的一片,明亮的眼眸转动着,鼻子和嘴巴显得更加的怪异。 她扬起了下巴说道,“我这也是稀罕物件,大夫人见多识光,难道没见过?” 贴在她脸上的,只是一剂膏药,是乌雅亲手制作的,没什么药味儿,她就是想拿这些没有见过的,故意恶心姚如沁。 正文 蝶翼 姚如沁明显一愣,根本不知道她说的什么? 难道是她脸上贴的这玩意儿?可自己真的没见过。 为了缓解尴尬,她一个眼神示意自己丫鬟递上了西洋参。 眼见着姚如沁的丫鬟,捧着一个木盒走了过来,季雨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家父跟着洋人做生意,家里囤了不少洋玩意儿,这西洋参我家用来喂养贵妃鸡的,父亲说,这样才不会浪费了食材,还能养生,一举多得。” 姚如沁这一听,还了得,明显的打脸。 自家当宝贝玩意儿,恨不得过供起来,而他们家多的是,居然来喂畜生? 顿时,心底再次受到了刺激。 明明是抱着炫富的高傲姿态,居然分分钟钟被打压。 她笑着答道,“呵呵,原来伯父如此注重养生!” …… 最后,姚如沁实在是没得聊了,因为她自己每说一句话,季雨就好像是早就准备好了,已经有十句台词,在那里等着。 然后,不欢而散。 楚冬寒消失的这一夜,并不是他不想回家,而是有一件更加头疼的事情。 青州城的大都督路过广平阳,但这一路上匪患猖獗,土匪头头邢三借着地势险峻,占据山头多年,几任官员走马上任,不出半年,纷纷调令他处,反而使的土匪们越来越猖獗,日益壮大。 作为广平城的主力部队,又是初来乍到的,眼看日子越来越近,迫在眉睫,夜幕来临时也没有想到办法,正当楚冬寒愁眉不展时。 便听到身后的窗户被人打开,紧接着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喂!我们聊聊。” 楚冬寒正坐在书房中,因为心底的焦虑,着实放松了警惕,左侧的窗户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只见一个贼人穿着黑色的斗篷,正悠闲自得地坐在窗户上,拿着枪对着自己,暗想,大胆毛贼,真是不知死活! 他不动声色,悄悄地拔出了自己的配枪。 只见贼人悠闲地收起了自己的枪,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你聊聊!” 楚冬寒定睛一看,贼人拿在手里的枪,并没有开保险,而且还收了起来。 也就放松了下来,他仔细端详起贼人脸上的面具,这是一个蝴蝶形状的面具,蝴蝶的两个触角镶嵌着两颗红色的宝石,犹如流动着的新鲜血液,绚丽而诱人。 整个面具金灿灿的,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流动的光波,蝴蝶的每一道纹路,都雕刻得极其惟妙惟肖,真是大手笔,大工匠。 蝴蝶遮住大半张脸,只是露着尖尖的下巴,饱满的额头。 突然,脑中闪过一个人,蝴蝶? 他勾起了唇角,淡然地应答,“哦!敢问蝶翼的大当家有何指教?” 听到对方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贼人干脆抬腿翻了进来。 并发出一个疑虑的声音,“咦,不错,你既然认识我,那我们就好说多了,没想到你才来几天,居然知道的不少!” 楚冬寒细细地观察着此人的一举一动,听此人说话的语气,应该年龄不大,甚至有些轻率。 按理说,醇熟的人,一般都不会随意流露自己的感情,更不会说太多的废话,更何况是作为一个组织的头目,不知是如果震得住手底下的人? 他暗暗想着,不露声色地说道,“顶顶有名的蝶翼,不想知道都难,如此神秘的组织,没想到居然是个女流之辈。” 这个组织,在刚来的时候,已经大致了解了一下,毕竟这里即将是他拓展的地方,先熟悉熟悉环境,认识各方首领很重要。 听说此人从来不以真面容示人,经常戴着一个黄金面具,是蝴蝶的形状最为醒目的是两颗红色宝石。 乍一听,很不错,可是最后这句话,直接惹恼了蝶翼的大当家。 她很是气恼地一拍桌子,满口粗话张口就来。 “少他奶奶的废话,要不是多了你们这些败家老爷们儿,就知道拿我们女人出气,会有我蝶翼的崛起吗?” 或许是这位大当家太过自信,丝毫不注意自己的举动,只是一句话,瞬间被激怒。 难道他忘了,这是督军府? 留守在门口的暗哨,听到屋内的动静,迅速举着枪冲了进来,“不许动,举起手来!” 只见,大当家的处变不惊,斜挎在了除了他的母亲,妹妹。书桌上,扭过身子质问起,“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你们先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进来。”楚冬寒对剑拔弩张的哨位说道。 然后勾起了唇,不以为然的声音从唇角溢出,“呵呵,我楚某人的客人,从来都是走正门,光明正大的来。” 世人都说,这位少帅有一种见了女人拔腿就跑的病。 可是,算上这位大当家的,除了他的阿妈妹妹,还有青梅竹马长大的大夫人,已经是第二位让他如此耐着性子。 蝶翼大当家正寻思着如何接话,楚冬寒再次开口。 “大当家刚才的言论,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如此的激怒片面,我可不认同你的说法!” “废话太多,信不信我崩了你!” 就在蝶翼大当家掏枪之际,楚冬寒眼疾手快一把下了她的枪,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他漫不经心地打开了弹壳,一颗一颗扣出弹夹中的子弹,并握在掌心。 接着,又一颗一颗地砸向了蝶翼的大当家,“没有人告诉过你,拿枪指着别人很不礼貌,很容易激怒别人?” 大当家的硬是愣在了原地,没有了反应,刚才自己都没有来得及看清,吃饭的家伙已经被人抢走了。 这个龟毛的男人,自己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手里丢失了一颗底牌,瞬间没有了先前的气势,她冷哼一声,气呼呼的说道,“哼!别扔了,你更讨厌,这次先放过你,要不是你使诈,老娘才不会输!” 被别人扔东西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楚冬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兵不厌诈,输了就是输了,战场上,从来不给任何人反悔的机会,往往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都是技不如人。” 大当家不经意点了点头,好像说的很有道理。 但,她不是来听道理的。 即便她心里很赞同楚冬寒的说法,但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这样显得自己很没面子。 “好了好了,懒得跟你计较,最好保佑你下次别落在我手里,我是有正事。” 好不容易提起了正事,还不忘警告威胁一通。 楚冬寒冷冷地丢给对方一个白眼,无语。 “喂,我说,你这是什么态度?”大当家很不悦地提高了嗓音。 明明就是他现在需要帮助,为什么感觉自己更像是白白送上门来的,而且还是那种不招人待见的? 再一次的,楚冬寒对蝶翼的大当家没什么好印象,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一见还不如不百闻。 起码还有臆想,总是美好的。 如此刁蛮!匪气十足! 他寡淡地说道,“自古兵匪是仇敌,我不觉得,我们两家有什么好谈的。” 大当家的再次恼火,就在她刚要忍不住拍桌子的时候,突然想到刚才的场景,硬是生生给忍住。 可这举起的拳头,僵在了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她一气之下,狠狠地拍打着自己的掌心,愤怒的言语直指矛头,还振振有词,“你才是土匪,我们做事向来光明正大,劫富济贫,除暴安良。” 听到匪首为正义如此的轩昂,念在她年纪尚小,楚冬寒再次耐着性子好心提醒。 “做错了事自有官府,你们蝶翼草菅人命,窃取别人家的财产,不是匪是什么?” “要是官府真有用,你们不妨先把窝窝山的匪剿了,说不定我一高兴,就加入了正规军。” 谁知,这位大当家的更加的激昂,声音不由提高了几个音节,蹲守在外面的暗哨,不由得提高了警惕,只待一声令下,随时拿下就地正法,这位不知死活的女人。 可真真是太嚣张了,他们跟在这位少爷身边,熟知他的底线手段,这个女人,今晚是活着走不出这里。 只是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手,难道又是在想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方法? 这位大当家的吼完,突然,房内寂静了下来。 正当两位暗哨寻摸什么新奇玩意儿时,传来了楚冬寒不屑一顾的声音,“呵!你来就是为这事?” 楚冬寒挑起了眉,端详起眼前的女人,终于清除了此人的目的。 大当家的很明显的一愣,自己有这么明显吗? 这件事从别人口中说出,自然是变了一个味,让人很不爽。 她很爽快地承认了,并献上了自己的诚意。 “这次剿匪,算我一份,所有的财力物力我出,我也要参加作战方案讨论计划,这是窝窝山的地图,绝对真实可靠。” 她很是不情愿地掏出了地图,带着胸口憋着的一股火,直接扔了过去。 楚冬寒这一听,难以置信,真的很难相信天上会掉这么大的馅饼。 而且此人还是如此的蠢,这,可靠吗? 他假装漫不经心地拿起了地图,不妨自己套套她的话,再做打算也不迟。 “如此的大费财力,蝶翼大当家可真的是大气,不过……说说你的目的,或者交换条件。” 大当家很肯定的说,“没有目的,就是我们一起攻打窝窝山,我看他们不顺眼很久了,说不定哪天你们一走,我就更没有机会了。” 她这么说,可真是一点毛病也没有,前几任当官的来了之后,都是抱着大干一番事业的心态。 可真是,没有一个超过半年的。 要么上面有人,不出数月便下来调令,通通高就远离这个地方,上面没人的,不是被马匪干了,就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好不容易盼来一个有点儿本事的,可真的是不想错过,哪怕他们放几抢也行。 楚冬寒听到此人如此的轻松,更加怀疑他的动向。 这脾气得是有多大?只是一个不顺眼就要灭了人家的寨子?更要花费如此的巨额? 真的是林子大了,啥鸟都有。 “呵呵,那你为什么如此肯定,我会和你们合作?或者说,这本就是你们的计策?”楚冬寒连着反问道。 此时,夜已经很深很深,困意慢慢地袭来。 大当家有些不耐烦的直接摊牌,“据我的探子打探,这窝窝山附近可都埋伏着你的暗哨,你很需要这次合作,不要有所猜忌,我很真诚,不然,只有傻子才会如此的大费财力。” 楚冬寒暗想,如此隐蔽的行动,她怎么会知道? 难道这人的愚笨,是伪装的? 况且如此大的财力,还真不是一般人就能做到的,或许正如他所说,看不顺眼是正义使然,要不,肯定是另有目的。 不然,真就只有傻子了。 楚冬寒对这位大当家的,不由得心生了几分敬畏,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解决了当下自己的困难,只要不违背道义,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父母,只要是自己能做到。 一定会尽可能的满足她,如此想着便说道,“蝶翼大当家不愧是女中豪杰,消息很是灵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