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冥幽大人的噩梦 万丈悬崖的半空中,一位发髻绾起,面容娇好的夫人倒挂着,她的一只脚被藤蔓死死的缠住。 此刻她正紧紧咬着牙关,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垂落,她的两只手分别紧紧的抓着两个十岁大的孩子,男孩似乎已经昏迷了,女孩颤抖的不敢低头看那深不见底的崖底,藤蔓微微松动的声音那么的刺耳。 悬崖底下的风呼呼吹着刺骨的寒意,那夫人许是终于做了决定似得,她眼睛泛着泪花看着那个女孩,“萱灵,娘亲对不起你,娘亲只能救一个,萱灵,对不起,对不起……!”她咬牙闭眼狠下心松开了一只手。 “为什么……!”一声惊呼。 冥幽猛的睁开双眼,呼吸急促,鼻尖微微细汗,眼白泛着淡淡的红丝,她刚刚又梦见十年前悬崖边的那一幕了,她心中暗恨着,噩梦,真是没完没了的噩梦,缠着她这么多年了,她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她不是蓝萱灵,她不是。 她看着桌子上凌乱邸报,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她气息混乱,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她现在是冥幽,她在大漠,她是大漠鬼门的冥幽大人,是五方鬼帝之一的冥幽! 听到声音,门外的鬼使领着几个鬼差冲了进来,神色惊慌,“冥幽大人!” “滚!” 突然的一声呵斥,鬼差们背后一凉,心惊胆战的退了出去。 五方鬼帝之中脾气最好的冥幽大人一定是又做噩梦了,若不然她不会这般厉声呵斥,语气充满了愤怒和不悦,发出阴森森的寒意,就好像一只自尊心极强的狮子,突然被人发现它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孤独的舔着自己的伤口且露出害怕的神情。 这是她的弱点,在这样一个嗜血的杀人组织里,千万不要试图去窥视一个鬼帝级别的弱点,因为即使在她虚弱的时候,碾死一个鬼差依旧是轻而易举的事。 冥幽将桌子上的邸报规整,抬手狠狠的拧着眉心,气息缓缓平复,刚刚的噩梦,让她情绪失控,甚至有些心有余悸。 她越是害怕就表示她真实实力的脆弱,十年了,她再也没有靠近类似悬崖的地方半步。 悬崖一幕,否定了她十岁之前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快乐,她性子就是这么偏执,即使她身在富贵显赫人家,即使她坠崖九死一生,她仍旧无法接受被亲生母亲舍弃的事实,眼睁睁的看着被她舍弃的命运。 十年了,她从起初的恨慢慢变成怨愤,最后是虚无的恐惧,和不安的心。 她稳了稳心神,对着门外的方向,“让落樱来一趟。” 那声音又恢复了往日那般,低调谦和又极其的随意,似乎很容易从那声音里分别出说话人的情绪,只是这些看到的都是表面上伪装,五方鬼帝,十殿阎罗,哪个都不是善茬,门口的鬼使恭敬的点头飞速出了万毒斋。 不稍片刻,便有一阵淡淡花香飘进万毒斋,似有似无,伴着花香一个好听的似夜莺鸟在欢唱的声音响起,悦耳至极,“主子,中原来了消息,说您上次没有研制出解药,又舍不得您那宝贝冰蟾,这不,人已经送到交界附近了,那边可说了,救不好,您的冰蟾可就别想要了。” 进来的是一位粉色罗衫飘纱的女子,面容娇美,黑发绾起,发间樱花盛放,就连耳饰亦是一朵樱花,手里摇着一把粉色折扇,上面绣着朵朵桃红,听她那说话的语气十分的古灵精怪,性子十分活泼。 冥幽摇头神色淡淡的,心中却有些哭笑不得,阿姐真是财大气粗的主,要是一般的毒,冰蟾她早就给出去了,可是那样的剧毒,冰蟾一出,怕是有去无回了,她哪里舍得。 挑眉心中琢磨着,阿姐倒是一番好谋划,只是不知道这姑娘究竟是个什么角色,竟让她信中三番两次的叮嘱,务必解毒,可是用那冰蟾一命换一命的法子,岂不是割她的肉么。 冥幽放在眉心的食指移到额头,在额头轻轻敲点着,她极少离开鬼门,尤其是现在这非常个时候,得寻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一边琢磨着法子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了句,“这姑娘是何许身份,和她的春秋大梦有何干系?” 她要造反拆鬼门,她便鬼使神差的给她做内应,大家都是为了将来好从良,给自己一个重新做人争取一次机会,她阴司敢胡作非为,她冥幽又岂会是鼠辈。 其实她是真看好阴司能把这事干成!毕竟她是五方鬼帝之中最会算计人心,步步为营的主。 落樱低眉嘴角抿着浅浅的笑意,她原本是阴司大人的阎罗之一,两个老大明明是一起做的春秋大梦,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和封羽换了过来,真是为难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操碎了心。 “好像是朝廷的人,具体的……属下可没有打听,不过是封羽亲自送回来的,主子出了鬼门想必很快就会知道的。”依旧是那好听如夜莺歌唱的声音,清脆幽静。 落樱说话极随意,说到封羽回来的时候眼睛都是明亮发光的,似乎一点也不怕冥幽,这个主子做起事来阴毒狠辣,其实性子还是不错的,做事和为人毕竟是两码事,比她原来的主子要良善多了,也极好伺候。想起她那原先的主子,脑海里就七个字形容,笑面虎,笑里藏刀。 冥幽缓缓起身,慢步踱行,一身墨紫色长衫配着黑色腰带,外面是一件墨色纱衣,脚下黑色长靴,腰间垂着一块白玉,玉佩下面垂着紫色流苏,头上黑发束起一个简单精致的发髻,没有半丝凌乱,黑发盘起间点点装饰,简单精致,发髻上垂下几条墨紫色的发带在脑后,耳垂上是墨紫色的流苏耳坠。 可见,她是极爱墨紫色的! 她长得虽然不是绝美,却很是赏心悦目,一双杏眼,纤长的睫毛,薄唇粉红,总让人看着有一种千金小姐入狼窝的感觉,唯一与那千金小姐不和谐的就是那一双黑眸,即使她偶尔笑着,那眼底依旧幽深死寂。 那眼底扫不去的死寂,是她这十年嗜血聚集的怨灵,也是她之所以能稳坐鬼帝的因果。 正文 万窟山抓蓝蝴蝶 冥幽鼻息微叹,跟过阴司的人多少性子都有些活跃,那个木头人封羽都回来了,她会忍着不去打听?她会不知道?冥幽心中泛起苦笑,她是不信的。 冥幽站在窗户边上的桌子前,执起茶壶,动作不慢不紧,斟满茶杯。“那就等见了封羽再说,你去安排,我明日要去麦城万骷山寻传说中的蓝蝴蝶。” 落樱做到她旁边椅子上,鼓起脸腮,“万骷山上有蓝蝴蝶吗?” “去了才知道啊?”冥幽抿了一口清茶。 落樱那黑眸中一闪即逝的狐疑,不过很快又变成精明算计,鬼门中人皆知冥幽大人对练毒着魔,天下奇花异草,毒蛇毒虫,皆为其所好,蓝蝴蝶倒是一个好借口,抓不抓的到是二话,可是出门远行的理由是实实在在的。 落樱把玩着手里的轻巧折扇,“那安排明日一早出发,让风铃儿带几个亲信的魔将同行。” 冥幽坐下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一旁,抬头看着落樱,蹙眉略有思量的敲了敲桌子,“风铃的伤口….愈合的情况如何?” 落樱耸肩,“她说没事了。”其实风铃儿已经跟她说了几百次她没事了,不想在继续猪的生活状态了,可是主子说换心脏的手术她是第一次尝试,所以千叮咛万嘱咐,要好生休养。 落樱几次怀疑,是不是她这个半路插队进来的没有人家一直跟在身边得宠的缘故,不过,谁叫她的心脏扑扑跳的安好,没有那个胆量让主子给换一换的勇气呢! 所以也就无法验证,如果她伤了会不会也得到那样的荣宠,可以连着休上一个月,什么事都不用操心的。 “还是让风铃跟着我吧,你带着人去麦城万骷山找蓝蝴蝶,”冥幽嘴角一歪,想了想提醒一下,“….记得,要抓活的。” 瞧吧!瞧吧!轻松的活都惦记着给风铃儿,落樱瘪嘴,“还真去抓啊?”不就是个幌子么,有没有还不知道呢。 冥幽紧抿的嘴角一抽,强忍着心口的憋屈,有些安抚的意味,“做戏要做全!” “哦!”落樱漆黑的眼珠子乌溜溜的转了转,她知道再多话下去,可就不能这么和颜悦色的聊天了,咬着桃色红唇,长长的一声哀叹,收起折扇转身缓缓离去。 那一声叹,极其幽怨! 冥幽呼出一口闷气,微微摇头,脸上充满了嫌弃,她是不是太放纵这些人了,所以鬼门中才传出,落樱有意要顶替她这个鬼帝,明着暗的对她视若无睹。 瞧瞧她刚刚的模样,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 次日清晨,冥幽带着七个人出了鬼门,悠悠晃晃,便是一天一夜,往大漠与中原的边境麦城而去,又在距离麦城附近的琉璃县分开,冥幽带着风铃儿去了琉璃县最大的一家客栈,落樱带着几个魔将去了麦城万骷山。 分开的时候,冥幽换了一身魔将的衣服做伪装,她微垂着脑袋跟在风铃儿身后,像个恭敬的侍卫一般,即使显眼,在这大漠里也是稀疏平常的事。 在大漠里,只要是鬼门的人便不受管束,不得询问,不得拦截,身份都是凭着腰间的令牌论品级的,魔将鬼使以下皆是黑色斗篷罩着全身,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勾人魂魄的阴差。 他们其实就是阴差,只是和传说中的阴差相比较,他们只是少了一张鬼面而已。 鬼门中人腰间皆系着暗黑色的腰牌,刻有鬼差,魔兵,鬼使,魔将,阎罗的字样,阎罗之上都是玉牌为证。 冥幽跟着风铃儿进了漠撒客栈住进了之前定好的客房,冥幽才换下一身魔将的黑色斗篷,着那一袭墨紫色。 风铃儿拿着冥幽换下的衣服,有些不解,“主子,故布疑兵虽是策略,可是您这衣服也脱的太快了吧。” “我的身份若是穿着你手上的衣服,到时候被抓包可就解释不清楚了。”正大光明的被抓她还能狡辩一二。 “属下不明白。”风铃儿没有落樱聪慧敏捷,自然想不出冥幽话里的深意,只是似懂非懂的看着冥幽,希望主子不要嫌弃她的笨拙,能说的再简单易懂一些。 冥幽看着一身淡蓝色飘纱罗裙的风铃儿,她长的灵秀却不失温柔,偶尔笑起来也是明快却不张扬,双手各戴着一只精致灵巧的铃铛手环,走到哪里,哪里响起似有似无的叮叮当当声,她今日这一身蓝色及腰间令牌,怕是整个琉璃县都知道,今夜来了一位阎王住在漠撒客栈了吧。 冥幽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床边,一个漂亮的转身,她脑后的墨紫色丝带飞舞飘动,耳垂下的墨紫色流苏也晃动着轻快的舞姿,“你以为万骷山捉蝴蝶那么容易啊,鬼老头许是信我的,可魔面判官九幽……就不一定了,他不管信不信,都会派人盯着我的。” 那个阴险狡诈的白面书生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把她拉下马的机会,他想总管大漠鬼门事务,做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白日梦,哼!他也就这么点眼界。 冥幽打从骨子里不削那个时常给她使绊子的男人。 他的白日梦可比不上阴司的春秋大梦,他能这么耀武扬威的活着,是她为了给鬼老头一颗定心丸,制衡权力,老头子喜欢玩,她也乐的看戏。 冥幽双手撑着床板,身子微微后倾,翘着二郎腿,虽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嘴角却扯着浅浅的笑意,几乎微不可见,“他派出来的人一定是追到万骷山去了,所以啊,我们要在被他抓包之前将事情做完。” 风铃儿抬手将手里的衣服放到一边的屏风上,随着动作响起叮叮叮当当声,“那跟换衣服有什么关系啊?”她还是没有想明白,这样不就目标更明显了吗? 冥幽猛地起身迈步走向门口,拉开门,墨紫色的丝带在她身后腰间飘动着,眼里极其无奈的瞥了一眼风铃儿,“若是被抓包了,也好给我留个死鸭子嘴硬的机会不是!” 风铃儿恍然大悟,可不是嘛!她的主子可是鬼门中编瞎话的祖宗,她以鬼帝本尊出现在琉璃县就一定能找到她为什么出现的理由。 风铃儿微顿了片刻,赶忙小跑着步子追了出去,又是一阵叮叮当当声,清脆悦耳,像是从遥远的大山深谷里传出来的,如不仔细听,怕是听不见的。 明明声源就在她身上,可是旁人听着总觉得是在飘渺的云雾中! 正文 相见不相识的二哥哥 月色冰冷,大漠的风呼啸着,有些张狂,有些肆虐! 漠撒客栈的天子一号客房里,三男两女,其中一位男子便是他们口中的封羽,原是冥幽之下的阎罗之一,如今跟着阴司在中原活动,木头就是木头,就算是跟着阴司那样不正经的主子,还是木头。 一身青衫,身上毫无装饰,脸上五官如木头雕刻的一般,总觉得不说话的时候就好似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般,如同那勾人魂魄的人偶,不过那一身简朴的伪装却掩不去他本质里的一丝俊朗。 封羽笔直冰冷的站在门边,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一般,竖着耳朵听着门外的声响。 那床上躺着的就是大顺公主,轩辕星儿,就是阴司信中千叮咛万嘱咐一要冥幽解毒的那个姑娘,年纪十六七岁,一双灵动的眼珠子可以看出她的主人是个活泼灵动的性子,只是由于中毒所以小脸惨白惨白,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憔悴。 她身边伺候着的是她的贴身丫鬟,如如,她一边替公主拭去额头的细汗,一边红着眼睛,许是一同长大的缘故,如如看着公主忍受着疼痛的煎熬,在心中把那下毒之人一遍又一遍的诅咒一番,诅咒完后又看着门口的木头人封羽,心中嘀咕着,他说的那人怎么还没有来。 站在床边另一位男子将自己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床上那张白皙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他就是大顺蓝国舅府的二公子,蓝景萧,他那俊美的脸上埋着阴云,背后的双手扣得紧紧,如果可以,他宁愿是那个中毒的人。 轩辕星儿许是看出蓝景萧的担心,强忍着疼痛挤出一丝微笑,“萧哥哥,星儿一点都不疼的,你不要为星儿担心。”她喜欢蓝景萧,所以能为他受伤,她高兴还来不及,只要他没事就好。 蓝景萧微愣,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惦记着不让他担心,当初就不该让这个小丫头跟着自己,不然也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明明是那样娇生惯养的性子,竟然敢替他挡毒箭。 “星儿乖,大夫马上就来了,她一定能治好星儿。” “嗯!”轩辕星儿艰难的扯着嘴角,露出笑脸。 她也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治好她,那么多御医,名医,神医,都解不了的毒,那个人真的可以吗?她只想着不让蓝景萧担心。 蓝景萧旁边站着的是乔装易容的靖宁王轩辕朗,对外说是蓝景萧的侍卫,就是封羽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把大顺国赫赫有名的边境大元帅,当朝四皇子靖宁王带到大漠来了。 真真是引狼入室啊! 轩辕朗,一个驰骋疆场数十载的嗜血将军,运筹帷幄,霸道又阴狠,一生为情所困,爱到至死方休,偏性子孤冷寡言。 此时他满面胡须,脸上横竖着几道伤疤,看起来十分凶残可怖,那张脸被易容的不是很好看,可是那修长的身影及那双细长的眼睛十分惹眼,可见若是揭去那脸上的伪装,生的必是气宇轩昂,英姿勃发的。 轩辕星儿冲着轩辕朗笑着,眼睛里都是感激,这个哥哥虽然不是母后所生,但是对她这个妹妹算是极好的,虽然性子冷了些,对她到是和善,此次更是伪装易容同行,若是他的身份被知晓,这大漠里的豺狼虎豹怕是不会让他回去的。 轩辕朗自然看得出轩辕星儿满目的感激,他只是目光微软的看着,没有多余情绪,他一向性子偏冷,那些安慰的话他不会说,也说不出来,就连安抚的眼神也做不了,原因,他不会。 当初若不是阴司提及雪域冰蟾,他是不会与她合作的。 他不是不信无常楼阴司的诚意,只是那个女人娇媚又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所以这份信任不能用他妹妹的生命做代价,为此他才这番费了心思的走这一趟。 这大漠的鬼门他终究也是要来亲自瞧上一瞧的!这几日的探查,鬼门着实深不可测,若是星儿的毒当真解了,他到是可以考虑和无常楼合作。帮助她铲除鬼门鬼尊,魔骷。 “咚咚……!”几声敲门声响起。 轩辕朗和蓝景萧谨慎的看着门的方向,终于来了吗? 封羽终于松了一口气似得去开门,那鬼谷铃的叮当声他听的真切,当看见那熟悉的墨紫色身影,封羽恭敬的低头,这是他的第一个主子,也是他真正的主子。 冥幽双手背后,即使嘴角掩着笑意,那眼睛里的死寂依旧浓郁的渗人,脚下步子轻盈,看见封羽的时候脑袋一歪,“封羽啊,谁把你打扮成这个样子的,阴司么?太暴殄天物了吧。” 封羽脸上一阵黑一阵白一阵红,她还总说阴司大人不正经,岂不知她比阴司大人正经不了多少。 “咳….,主子,请!”封羽一阵咳嗽把身子偏开,让她进来。待她后面的风铃儿跟进来才把门关上。 冥幽一进来首先看到的便是床边站着的蓝色身影,与之相望时,目光一滞,眼底的死寂消散,也只是片刻,这人她认识吗?她在心中轻声问自己,她有些疑惑的打量着蓝景萧。 封羽连忙指着床上的人介绍,打断冥幽对蓝景萧那毫不掩饰的目光,“咳….,冥幽大人,这位是大顺的公主殿下,轩辕星儿,阴司大人的话想必落樱已经转述了………” 冥幽突然歪着脑袋撇看着封羽,目光大有再多说一句就削了他的意思,封羽立马噤声,目光转而恭敬,她这个眼神也只对封羽有用,要是落樱只会嗤之以鼻,风铃儿会佯装委屈无辜。 冥幽见封羽微微垂眸,脸上又露出满意,她还是喜欢封羽这样的属下,语气不急不躁淡淡的随意有些玩笑的说道,“我知道了,阴司大人的命令,我哪里敢不从啊!”冥幽说完而后把目光放在床上躺着的姑娘身上。 这就是关乎阿姐春秋大梦的那个小丫头?也没长成倾国倾城的妖姬啊,怎么把阿姐迷的对她又是威武屈之,富贵淫之,非要舍了她的冰蟾。 封羽抬手指着那床上蓝色身影介绍,“这位是大顺蓝国舅府的二公子蓝景萧。” 蓝景萧!她二哥哥! 十年了,她从不问中原诸事,倔强的窝在大漠舔着自己的伤口,如今猝不及防,就这样四目相对的遇上了。 正文 替中原公主解毒 她的二哥哥,与她一同出生的二哥哥蓝景萧就站在她面前,冥幽低眉转了转眼珠子,心中一时惊涛骇浪,一时万马奔腾,躲了这么多年,她不能露出马脚,耳边封羽介绍其他人的声音响起,可她却似乎没有听进去。 她转身看着封羽,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的眼睛,“封羽啊!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她用戏弄封羽来平缓自己不规律的急速心跳。 “啊?”封羽一愣,他刚刚有做什么不敬的举动吗? “变得啰嗦了。” “噗嗤!”风铃儿抬手捂嘴轻笑,叮当声响。 冥幽斜了一眼风铃儿,看着封羽那双找不到落点的眸光,嘴角扬的老高,她真的这么可怕吗?他都不敢和她对视呢,冥幽依旧双手背后的姿势,身子直直挺挺的背对着床的方向,“除风铃儿之外,请诸位….暂且回避吧。” 突然的认真,摄人的气势,让所有人一下子猝不及防。 轩辕朗一直在观察着这个传闻从不出大漠的五方鬼帝冥幽,有一丝熟悉,翻遍了脑海,却不认识,不过这脾气秉性倒是和在中原无常楼的阴司有些相似,轻浮又不正经的很。 蓝景萧下意识的抬手捂住心口,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的极快,毫无原因,对那紫色身影之人莫名的生出几分亲近之感。 他缓缓了心神许是有些不放心,“姑娘,在下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想问一句,不知星儿的毒,姑娘有几分把握。” 冥幽转身,眉眼无辜,嘴角勾着,让看不出那笑容的真正的含义,“我亲自出马,自然是十分的有把握,你当我冒这么大的风险跑一趟是为救你的公主吗?我是救我的冰蟾啊。”刚刚那摄人骨寒的气势骤然消失,转而换上俏皮可爱的灵动。 冥幽的话堵着蓝景萧一愣,竟一时不知如何接她的话。他从没有见过性格这么极端变换的人,不过传说一些身怀奇技的高人大多都是性格诡异的,他朝着冥幽的身影微微躬身,“那有劳姑娘了。”然后又看了一会儿冥幽的背影,才迈着不舍的步子出门。 轩辕朗跟着蓝景萧身后,目光至始至终都在那墨紫色身影上,冥幽随意抬眼飞快一扫,眉头一闪即逝的微蹙,那个满脸大胡子是谁? 房门关上,蓝景萧的心像是在汪洋中飘浮了数月终于看到陆地了一般,那一句‘十分的有把握’他等了三个月了,请了数不清的名医,皆是束手无策,独她看都没看,便说能解。她那样说,他竟就信了。 轩辕星儿看着那个站在床边的墨紫色身影,微微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冥幽嘴角一勾,笑的不怀好意,抬手在她身上点了两下,轩辕星儿便昏睡了过去,这时冥幽才慢慢伸手捂住心口,把那扑扑跳的心脏压了下去。 风铃儿上前关切的询问,“主子,你…..” 门外的蓝景萧亦是如此动作,紧捂着心口,轩辕朗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蓝景萧摇了摇头,“心跳的有些快,….也许是太高兴了,星儿的毒终于有解了。” 轩辕朗那幽深的眸子微微转着流光,有些意味深长,这样的人才若是能为他所用,中原武林唐门怕也就不足为虑了吧! 房内,冥幽冲风铃儿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她觉得有些造化弄人,嘴角扯着不可置信的自嘲,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十年了,她没有见过一个中原人,如今这一遇上,就是自己的亲哥哥,龙凤胎,莫非真有什么心灵感应不成,当年娘亲就是因他,她的这个双生哥哥,放开她的手,让她坠入万丈深渊。 如今她不恨任何人,她只是抓着一丝执念,至始至终怨着一个人,那个放开她的人!这就像灵魂的寄托,让她坚持活着的念头,她因怨而苟且的活。 她的心就是这么狭隘,狭隘了十年,她知道娘亲那是万不得已的决定,可是造就了她对悬崖的噩梦,一靠近悬崖就颤抖的无力,惊慌失措。 就是梦里见一回,也是虚汗淋淋。 却原来,不是她不去中原就不会遇上的,有些微妙的关系是你越躲无形中就拉的越近,她看着床上人,目光有些怅然若失,这个小丫头算起来该是自己的亲表妹吧。 “主子,你怎么了,莫非这毒…….”风铃儿看着冥幽的脸色异常,有些琢磨不透,她的主子可一向是鬼门的不动明王,天崩地裂面不改色的主。 “雕虫小技而已。”冥幽坐在床沿边为轩辕星儿号脉,一边吩咐风铃儿,“取银针,百草香露一瓶,冰蟾备用,解毒丸三十颗。” 冥幽扶着轩辕星儿盘坐,退去她的外衣,纤细白皙的手指捏起银针飞速扎进几个穴位,抬手一边用真气控制银针深浅,一边吩咐风铃儿,“喂她饮下百草香露,然后每隔一个时辰喂她一刻解毒丸。” 风铃儿按着冥幽的吩咐喂轩辕星儿喝下百草香露后就在一旁照看着,她总觉的今日的主子有些不同往日。 蓝景萧和乔装易容的轩辕朗在隔壁的房间等着,封羽则出去打探消息,丫鬟如如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蓝景萧站在对面房间的墙壁边,恨不得能看穿这厚厚的墙壁,看看轩辕星儿是否安好。 轩辕朗坐在桌子边,手里握着白瓷茶碗,“景萧,那位冥幽大人是不是有几分眼熟?”他是在问蓝景萧,也是在问自己。 刚刚看见冥幽的第一眼他就有些晃神,似乎那个人是他熟悉又记不起来的一个熟人,她是谁,大漠中人,他应该不认识的才对。 蓝景萧呼出一口气,让自己不再显得那么高度紧张焦虑,转身靠在墙壁上,紧紧的闭上眼睛,扫去眼里的忧虑,再睁开时已是清明睿智,“是有些眼熟,可我着实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有没有可能在中原见过?”轩辕朗只是问,并没想过从蓝景萧得到答案。 “你的意思是….鬼帝冥幽去过中原?” 轩辕朗摇着头,不是没有,而是不确定。 轩辕朗蹙眉,两个人都熟悉的就必定是真有这么个人,看她那模样面容到是像中原人多一些,她从不出大漠也许是疑云障目,她与阴司相识,去过中原必定有所图,只是…….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呢? 他究竟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他的记性一向极好,岂会想不起来? 正文 勾魂索命 日夜更替,大漠的白昼烈日灼人,到了夜晚又是风沙肆虐! 天字一号客房中,一天一夜过去了,里面依旧没有动静,又一天一夜过去了,依旧没有动静,除了用餐时间封羽会敲门送上食物,由风铃儿端进去,里面什么情况,一无所知。 隔壁房间的几人即使再焦急如焚,也要安耐着性子静静候着! ------------------------ 在麦城万骷山上,青山绿水,虽然名字叫万骷山,景致却是不错的,这种鬼地方最适合毒花毒草毒虫生存了。 落樱就坐在花丛中,嘴里含着一片花瓣,抬手撑着脑袋看着天空中的云朵,心中嘀咕着,蓝蝴蝶她是捉不到了,花蝴蝶到是不少。 她看着不远处认真找蝴蝶的四个魔将,又是一声叹息,蓝蝴蝶可是剧毒的,要是真让他们找到了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再说了,这里要是有蓝蝴蝶,早就被她们家主子抓绝种了。 她都这样消磨时光两天了,也不知道主子那边怎么样了,是不是该收兵打道回府了,这荒郊野外的她连睡觉都不踏实。 “啊…啊….!”几声惨烈的惊呼,落樱目光一凌,蹲在花丛中戒备,出什么事了?不会真找到蓝蝴蝶了吧!谁这么倒霉? 接着两个魔将面露惧色跑了过来,脸上表情十分惊恐,“阎王,勾…勾魂大人来了。” 落樱头都没回,撒腿就跑,那两个魔将只是顿了一秒就立马跟上。 落樱是想都不想,整个脑子里都是白花花一片,直到躲进林子深处的时候,才一边掩藏一边深思,怎么会是勾魂大人呢?真是活得太安逸了,遇到这么个冷血碎尸的魔王,她摸摸自己的身体,她就是死也不要被分尸。 想着她那漂亮的小脸蛋要是被勾魂大人抓到,切成个五六分,她就一阵恶心想要呕吐。 “阎王,我们这是去哪?”两个魔将一边跟着一边问。 落樱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折扇,脚下的步子不断的加速,“找冥幽大人救命去!” “额!”两个魔将一愣,速度到是没有减慢一分。这个时候把勾魂大人引到冥幽大人那里去,真的好吗? 落樱带着两个魔将一路躲藏跑到琉璃县漠撒客栈,冥幽跟她说的,遇到打得过的,毁尸灭迹,遇到打不过的就到琉璃县寻她。不能怪她不忠心啊,谁让她连和勾魂大人过招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毁尸灭迹了。 黑夜静的吓人,月色冷的锥心刺骨! 落樱急切的拍着天字一号客房的房门,连那“咚咚”声听起来都是那么十万火急的惊恐。 “主子,救命啊!” 冥幽将罗帐放下一半遮住轩辕星儿,示意风铃儿开门,进来的除了落樱外,还有从隔壁赶过来的蓝景萧和易容的轩辕朗,丫鬟如如,封羽。 一时间,房间里挤满了人。 “啧啧,这丧家之犬的气势都叫你给表现的淋淋尽致了,人活着,脸还是要的。”冥幽一边内力运行,一边斜看着落樱狼狈的模样,十分的嫌弃。 “主子,命都没了,还要啥脸啊。”落樱可怜兮兮的看着床上的墨紫色身影,呼吸混乱。咽了咽嗓子,有些发干。 “我说的是我的脸。”语气是嫌弃又无奈。 落樱决定直接忽视她的话,目光瞥见桌上上的茶壶,嘴角一喜,一边靠近桌子打量着屋里的人,一边说道,“主子,你猜来的人是谁?”落樱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给自己到了杯茶,立马灌了几口。 那两个魔将舔了舔嘴唇,没胆敢上前在冥幽大人面前如此造次。 冥幽掌心真气依旧控制着银针,看着屋里的其他人,然后转头看着惊慌神色的落樱,“哟!耍幽默哦!来的人总不能是九幽吧!” 那个白面书生会亲自出马?不至于吧!他就不怕有来无回,再说,四个魔将一个阎王,就算是九幽也不见的能讨到几分好处吧,落樱这般惊魂未定,这定力也太大不如前了吧! 难道,是她一直以来小看九幽了? 落樱放下茶壶,咽了咽口水缓缓气息,到底是谁先耍的幽默!“是勾魂大人。”说到勾魂二字,落樱都感觉背后阴风飕飕,主要是勾魂杀人实在是太恐怖了。 就是杀猪,也没有他那般剁成肉末的渣渣的。鲜血淋淋,血肉模糊,血流成河….. “勾…魂!”冥幽揪着眉心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珠子有些诧异,九幽是如何说动勾魂来的,鬼老头竟也同意了? “勾魂大人在万骷山话都没说,直接拿着大刀就砍人,那场面,可是真真是行走的绞肉机,主子你可要提防些。”落樱一改往常不正经的态度,猛摇着折扇缓解自己不安的心跳,眉心揪的老高。 “提防勾魂!”冥幽转而嘴角扬起,“勾魂如今也不是滴水不漏的主。” “主子莫非有他的把柄?”风铃儿看着冥幽脸上毫不在意的神情,有些不安。 冥幽嘴角扬着高深莫测的阴笑,九幽想利用勾魂除掉她,主意是不错,可他也不想想,月玲珑的事他可是始作俑者,虽然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表面上她冥幽看起来像是百口莫辩的杀人凶手,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的。“无妨,有些事,有些心结,是该到结开的时候了。” “那星儿她…!”蓝景萧看着那纱帐里的人影,有些担心,如今毒还没完全解,这中途打断会不会对星儿不利。 “放心,我说会替她解毒,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冥幽连续三天三夜用真气行针,现下有些发虚,她收了真气,将银针一根一根拔下,扶着轩辕星儿躺下,“冰蟾。” 风铃儿将盒子递给冥幽,冥幽拿着盒子,心中一丝侥幸,幸亏她带着冰蟾备用,如今轩辕星儿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六七分,剩下的用冰蟾正合适,至少她的宝贝冰蟾不用一命呜呼。 她捏着银针在轩辕星儿的手指扎了一下,一丝鲜红溢出,她将那一丝鲜红的手指放进冰蟾的嘴里。“现在不易挪动这位姑娘,冰蟾会将她身上余下的毒吸出来,只是还需要两个时辰。” “可是勾魂大人应该马上就要到了。”落樱急切的提醒。 正文 落樱的冷幽默 蓝景萧见她们似乎很畏惧这个叫勾魂的鬼帝,出于星儿安危考虑,他看着冥幽道,“若是需要帮助,我们可以会一会鬼门勾魂。”蓝景萧是真怕轩辕星儿有个闪失,若不然,他们的身份是不便出现在大漠的,他撇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尤其是靖宁王轩辕朗。 冥幽嘴角淡淡的笑意,“我还不想让人知道我和中原人有来往,毕竟….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冥幽不知道他们之中那个满脸胡须侍卫的实力,若是知道他们之中有人能杀勾魂,她一定摆摆手,去吧去吧,记得毁尸灭迹。 冥幽盘腿悠闲的坐在床上,从身上取出一颗药丸服下,那模样到是像在吃糖果一般,接着轻飘飘在自己身上点了几处穴位,嘴里吐出一口黑血。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人可以毒药吃的那般悠然自得,所以到她吐血,抬手抹去嘴角的血丝,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主子,就算打不过,也不用服毒自杀啊!”落樱心里是担心的,可是她这碎嘴的毛病就是种十万火急的时候,依旧改不了。 “你这女人,主子怎么可能服毒自杀。”封羽瞪了一眼落樱,看着冥幽问,“主子莫非有对付勾魂大人的法子。” 鬼门之中,武功最高的是鬼煞,其次阴司,然后是勾魂,冥幽和魍灵武功相当,可是冥幽擅长用毒,时常叫人防不胜防。 现下冥幽大人服毒,就更没有胜的可能,风铃儿等人有些不明白她此举的深意,眼睛里露出的都是大大的疑惑。 轩辕朗和蓝景萧有些诧异,这个冥幽究竟在想什么,莫非这鬼门内部明争暗斗的不只是无常楼的阴司一个人?看来要除掉鬼门须得从他们自己内部人着手!轩辕朗如此思量着。 若是届时真的打起来,他到是可以借此除去勾魂,折损对方的猛将,对将来覆灭鬼门是提前拔了一颗钉子。 冥幽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颗药丸,依然是悠闲的动作,塞进嘴里。 “主子你……!”又要服毒了吗?是觉得一颗不足以致死么!落樱眨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瞅着冥幽,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在雪上加霜了。 “这是解药。” 众人这才吁了一口气。 冥幽盘膝,将手里的药丸吃下,懒懒的语气道,“明日总要有一番说辞应付鬼老头的,做戏做全,咳咳….,封羽,带三位中原客人回房,记住,尤其是你,不能让勾魂看见。” “可是主子你现在….!”封羽有些担心。 冥幽嘴角笑的阴毒诡异,“怎么?跟着阴司久了,我的话都不中听了。” “属下遵命。”封羽点头,领着蓝景萧和轩辕朗等人出去,屋子里只剩下风铃儿和落樱,门外站着两个魔将。 封羽躲在隔壁房间,想着只要里面一出现打斗的声音,他就冲过去。 轩辕朗和蓝景萧亦是戒备状态,毕竟那边房间里还有一个轩辕星儿,如此近的距离,只要内力深厚,便能监听到里面的一举一动。 不稍片刻,房门“砰”一声打开,一股煞气来袭,阴冷至极,勾魂径直走了进来,看着冥幽那惨白的脸和嘴角及地上乌黑的血迹,嘴角邪魅的不削,似有得意,“你中毒了。” 冥幽看着勾魂那双阴森嗜血的眼睛,嘴角勾着弧度,一副闲话家常的模样,淡淡的语气,“我们不是都中毒了么!哦?难道你没中毒!” 勾魂目光凌厉!是,他们都中毒了,鬼老头不管有多信任还是要用毒控制他们这些名义上信任的徒弟。 勾魂一声墨黑色的长衫,腰间玄色腰带,腰间垂着白色玉佩,玉佩旁边垂着几颗珠子串起来的坠饰,这个饰品一点也不适合他的性格,可见,应该是个女子送的,长衫外面是一件墨黑色斗篷,他将斗篷的帽子揭下,露出冰冷俊逸的面容。 他那双嗜血的眼睛里,满是摄人的杀意。他经过之处,所遇之人都低头屏息,不敢多看一眼,仿佛被他轻轻看一眼便会身首异处,鲜血涂地。 冰冷嗜血的声音,低沉又冒着寒意,“你为何声东击西,出现在此。”他问话从不拐弯。 “我?”冥幽摸着下巴,一脸不知身在何处的模样,脸上浮现悠然的神态,“我也不知道,我出鬼门没多久就被人暗算,我哪有声东击西啊,我只是在这里替自己解毒而已,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哦。” 话题一转,“哼!那蓝蝴蝶呢?” 勾魂才不信她一出门就被人下毒的事,不过看她中毒不假,对这个以蓝蝴蝶为理由出门的借口,有些质疑。 冥幽挑眉嘴角一丝淡笑,看着勾魂说,“蓝蝴蝶啊?” 她是想着如何委婉的还是粗狂的,或者露骨的把月玲珑的事当做一盆脏水,泼到她想泼的那些人身上,反正大家都是凶手,没理由让她一个人顶着黑锅不是! 她转头又看着落樱问,“落樱,捉到蓝蝴蝶了吗?”那语气就好像问,你吃饭了吗?十分随意,她这般直接故意扯开话题,又盯着勾魂那嗜血杀人的眼睛,她可以看出那双眼睛的主人想要将她碎尸万段的恨意。 他这样的露骨的恨意,她已经平白无故煎熬了小半月了,何其无辜啊! 落樱低眉躬身看着冥幽答道,“属下等人在万骷山寻找蓝蝴蝶,可是勾魂大人一来就斩杀了两名魔将,所以属下等人没有继续再找了。”落樱是从头到尾不敢抬眼看勾魂,眼神飘来夺去也只是看到他落在地上的影子。 冥幽一直盯着勾魂听着落樱的回话,表情似乎很认真的问,“你也在找蓝蝴蝶吗?就算你要找….也不用杀我的人吧!”冥幽是在质问,却说的像是家常便饭一般儿戏。 勾魂冷哼一声,“我知道你巧舌如簧,我辩不过你,你中毒不假,可你是谁,岂会轻易中毒,这话连我都哄不过去。” 冥幽嘴角弯着弧度,微微耸肩,大有我说的都是事实的神情。 勾魂那双黑眸眯着,寒气摄杀着冥幽,“你在这里和中原人有来往,我已经查过了,他们是谁?” 冥幽依旧无辜的看着他,“抓贼拿脏,捉奸在床,就算你要栽赃诬陷,也要前后说的通不是,谁不知我对鬼门忠心耿耿,这些年更是任劳任怨,连中原都没有去过,岂会和中原人有来往。”冥幽依旧风轻云淡,嘴角撇着笑意,冷静的叫人不敢生出怀疑的心思。 勾魂也是试探她的,和中原人有来往只是他的猜测,不过,要证据么,他刚刚还没有,现在到是有现成的,“捉奸在床,哼!就不知你这床上是什么!”他盯着那放下一半的纱帐,手里的长刀微动。 冥幽眉头稍稍紧蹙,杏眼瞪得圆圆,没想到这么弱的气息还是被他发现了,冥幽侧目撇看了一眼轩辕星儿,她此时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表情有些无辜。 正文 月玲珑之死 难怪被勾魂发现了,她何时醒的?冥幽有些做贼心虚的看着勾魂,玩笑道,“真是的,好不容易出来逍遥一回,竟然被你发现了。” 冥幽是少有能这般轻浮玩笑的应对勾魂那嗜血摄人的阴寒气势的人,许是同是地狱修罗吧,落樱低眉心中万千盘算,她能感觉到主子的淡定是真的很淡定,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勾魂大人回鬼门有处处与主子为敌的迹象,可是若在鬼门,这样的迹象也不足以威胁到主子,现下却有些悬。 她心中直嚷嚷着,主子,你要是有什么勾魂大人的把柄,你就干净拿出来威胁他吧,他这浑身杀人的煞气你当做沐浴阳光,我这小身子骨可煎熬不住啊。 勾魂眸子摄着寒意,显然,她在胡说八道,他阴寒的脸上没有一丝耐心听她胡说八道的意思,“怎么?这个时候想编个相好的在你床上,就能解释你为什么在琉璃县,而不是万骷山么。”那躺着的人气息微弱,不是女人,就是身体有恙的男子,他冷哼一声,阴冷的声音又响起,“多带一具尸体回去,解释起来到是能省去不少废话。” 冥幽勾起的嘴角依旧扬起,只是看得出来,那不是笑,是极其不悦,看来他真是要动手杀人了,声音逐渐冰冷,眼底聚集死寂,这才是她鬼帝的气势,“怎么?你我同属鬼帝,你想带尸体回去,也要看清楚,你想杀的是什么人。” “我没有想杀你,只是你形迹诡异,我例行查问,你又抵死反抗,误伤了而已。” 好一个杀人泄愤的借口,人都死了,想来那薄情的鬼门也不会追究了,死了鬼帝,自然有出色的阎罗顶上。 “例行查问,谁给你这样的权利,你当真有这样资格吗?” 勾魂眯着眼睛,他们同是鬼帝,虽然都是鬼老头的徒弟,却不是师兄弟关系,平日里也只是知道名字而已,更是说不上来有什么交情,勾魂从腰间取出一枚血玉,“如果它想知道,你应该不会不答吧。” 血玉一出,风铃儿,落樱皆跪地不敢出声,鬼门中人都知道,血玉代表着至尊,代表着鬼尊魔骷那个老头。 冥幽盘坐在床上轻咳嗽了几声,看那血玉脸色一转,眸中闪过几道微光,嘴角一牵,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声音稍软,杏眼忽闪忽闪,语气像是对待要糖吃的孩子似的,极有耐心的说道,“瞧把你能耐的,好好好,我说就是了。” 她嘴角撇着抱怨,“哎!平日里你们出门也没见着这么大张旗鼓的,我这从不长尾巴的,到是叫好些人都惦记着呢。”许是她从不出门,所以偶尔出一次,总让人想挑拨些是非出来吧,不过话说,就算没有今天这出,怕是也能搬弄出别的是非来,九幽的能耐她还是不可小觑的。 勾魂收起血玉,对她脸上的表情十分不削!说与不说,不过是现在死,和等一会儿死的区别,她既然出来了,又中毒未愈,没有万毒斋的奇香园,没有鬼尊的庇护,她如今已是一具尸体了。 “刚刚说到哪了,哦!对了,相好的。”冥幽脸上堆着看戏的笑容,话题兜兜转转没个重点的,“说到相好的,我得发誓自证清白一下,我这个人男女都不喜欢,只喜欢毒。” “你在拖延时间,还是在考验我的耐心。”勾魂迈着脚步往床的方向而去,他倒要看看那床上的是什么人。 冥幽立马抬手,阻拦的动作,“慢着,不要急么,你就这么亟不可待的想抓住我的把柄。” “如今你的性命都握在我的手里了,我还要你什么把柄。”如果可能,他连和她废话一句的耐心都没有。他脚下的步子未停,靠近床边。 冥幽目光微急,连忙道,“我床上没有相好的,不过我记得你有一个相好的。”见勾魂脚步一顿,她又道,“空谷生幽兰,窈窕亦佳人,月下翩翩舞,缘是有玲珑,三生许不尽,三世偏来还。” 勾魂那全身笼罩的杀气又盛了几分,冥幽的话像是催命的符咒,激起他身上无尽的死煞之气,他握着长刀的手紧紧的攥着,他好像在努力克制自己一般,呼吸急促。 落樱和风铃儿都有些不由的打着寒噤,落樱是听出一些不对头的地方,主子似乎一直在刺激勾魂大人,这不是她刚刚所想的威胁套路啊,她那一本正经的说着轻浮的语气,迟早要让将她连累的做她殉葬品。 不过似乎,有八卦的气息,而且还是勾魂大人的八卦,落樱抖了抖身上的冷疙瘩,竖着耳朵。 咬牙阴森的声音,“冥幽,我真是佩服你,你明知道我要将你碎尸万段的缘由,你却能悠然自适的说出来,怎么,不打算再挣扎一番了,这么快就想找死了。”她这般旧事重无异于寻死,勾魂杀心愈演愈烈。 冥幽却眼神耐人寻味的看着勾魂,这个一向没有弱点的男人,如今却是一碰就炸的老虎,而且这根软肋偏又她知晓的清楚,“你这么听九幽的话,你可知当初是九幽将月玲珑这个名字说给鬼老头听的。” 勾魂目光渐变凶残,咬牙切齿的瞪着冥幽,“你说什么!” 勾魂一直执着杀月玲珑的凶手,如今听冥幽的话,那双黑眸里充满不确定和质疑,不过心中也有一番计较,任她巧舌如簧,也不过是多出一个凶手,他的刀下再多一条亡魂而已。 冥幽看得出来,只要提到那个女人,这个男人不管往日里是多么镇定嗜血的性子,此时似乎在暴走的边缘,回想一个多月前鬼门仇和殿里发生的事情,那真是噩梦,不过,不是她的噩梦罢了! 她极有耐心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整个鬼门的人都以为是我说的,当然,包括后来回来的你,可我真够冤的啊!” 冥幽盯着勾魂,脸上一副懵愣无害的模样,表情一转似有恍然大悟似得,“哦!对了,还有一个比我还冤的……就是月玲珑,她可比我惨多了,与她比冤,我不过是背了个黑锅而已。” 月玲珑?落樱和风铃儿低眉蹙着眉心,她们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可是很明显,勾魂大人似乎很在意这个名字的主人。 “你想说什么。”勾魂像是看着死人的目光盯看着冥幽,好像这个人对他而言,已经是死人了,不过,她也许知道玲珑死前发生了什么,也许只能从她这里知道他想要的答案,他要忍着杀人的冲动,等她说完最后有关玲珑的事,他不断的强忍着那颗嗜血杀人只想着为玲珑报仇的心。 冥幽不经意的露出怜惜的神色摇着头,“真是惨不忍睹啊,九幽到底都和你说了什么,你令这般恨我。” 正文 勾魂的情伤 勾魂不削的嘴角一扯,“怎么,觉得自己卑劣的行为不堪启齿,竟来问我。” 冥幽冷笑的转开话题,“这次应该也是九幽怂恿你来的吧,准备让我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个世上消失,那么月玲珑的事就不会有人再跟你提起了,真是一举两得啊。”她话里藏话。 勾魂胸脯起伏鼻尖喘着粗气,“玲珑是你杀的,九幽的为人我虽然不信,可玲珑死的时候共有五个人在场,我都一一问过了….”勾魂的情绪不稳,周身戾气横生,语气厉声质问,“你还想狡辩不成。” “都问过了!鬼老头那里,你也问了!”虽是问话的语气,不过她的表情却是悠闲的很。 “问过了。”咬牙切齿的声音,因为这个问题,他几乎和鬼尊差一点就争执了起来,若不是九幽的突然出现,他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和他那个名义上的师傅打起来。 勾魂,一个冰冷发寒的地狱鬼帝,此时像一个快歇斯底里的猛兽,走在钢丝上,随时会崩溃,他一直找机会杀掉眼前之人,可是鬼老头那么信任她,而她又极少离开鬼门,这一次若不是九幽告知,他就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要为玲珑报仇。 想到此,他杀心愈发的浓重! 冥幽挑眉,幽幽一叹,嘴里吐出一口长气,有些如释重负一般,目光一冷,“不错,人是我杀的。”这是事实,她没有必要否认,所以认得极为爽快。 几乎是同时,勾魂快速拔出腰间的佩刀直指冥幽,他浪费了太多的耐心,他一刻都不想等了。 风铃儿和落樱见他拔刀两人闪身一左一右护着冥幽,一个手持桃色折扇,折扇尖头处多出一截利刃,一个用内力时刻准备催动手上的铃铛,一时间杀气对峙。 “这就急了!” 冥幽抬手示意风铃儿和落樱收手,看着勾魂指向自己的那柄长刀,有些发寒,死在这把刀下的亡魂不计其数。不过,她还不想死! 而且,她没有与勾魂为敌的必要! 冥幽盯着勾魂,这样冷血的性子,她想想有些后悔,她是一时菩萨心肠,才会救苦救难的吧。当初她就不应该插手月玲珑的事。 “人是我杀的,可那也是月玲珑求的!” “狡辩!”勾魂怒吼。 “你应该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吧,一个人不到生不如死是不会求死的。” “她为何求死?” “为何?勾魂,鬼门是个什么地方,你岂会不知。” “告诉我,为什么她要求死。”几乎是撕吼。 “因为生不如死。” 勾魂连吸了几口冷气,玲珑一个文弱的女子,如何经受得住生不如死的折磨。 “就算我不杀她,就算她能等到你回来,她也会自杀的。” “不,不会的,如果我早点回来,我不会让她走到那一步的。” 冥幽见他冷着眸子,无奈的一叹说道,“你我都是从血魂沟爬出来的人,早已身在地狱,可你知不知道她所经历的那些,比血魂沟还可怕,还恶心,几乎是龌蹉肮脏至极。” 冥幽见勾魂那双眼睛里似有珠光回转,他哭了?冥幽有些微愣,缓了缓神像是解释,又像是安抚,“与她所受的暴行而言,我那一刀可是解脱了她,你就算要报仇,也不该先找我吧!” “告诉我,玲珑她到底经受了什么,请你告诉我。”勾魂握着长刀的手微微颤抖,他看着冥幽那死寂的黑眸,心中懊悔,几乎窒息,玲珑是个文弱女子,她死前到底经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想他他纵然武功高强,纵然是鬼门五方鬼帝之一,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他此时此刻恨极了自己的无能! 冥幽有些明知故问的装着诧异,嘴角撇着冷笑,“怎么,九幽只告诉你是我杀的人,难道你觉得鬼老头抓了人就为了让我一刀砍了的吗!他是什么样的性子,你岂会不知,何况….九幽可是鬼老头的智囊啊!怎么折磨人,他最会出谋划策啦!” 勾魂已经没有勇气再问一次月玲珑到底死前经受了什么,只是眼角一滴晶露滑落,死死地看着冥幽。 冥幽嘴唇抿了抿,看着勾魂脸上的变化,声音冰冷无情,“男人玩女人….可比女人玩男人狠得多了,月玲珑被抓到死在仇和殿里待了七日。!” 冥幽看着勾魂愈发冰寒的眸子,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我虽然没有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过月玲珑哭喊无助的惨叫声,七日里每隔一两个时辰便会响起一次,我最后看到她的时候,她满身欺辱后的斑驳血迹,没有一片衣襟遮体!” “碰当”一声,长刀落地,勾魂血气上涌噗出一口鲜血,半跪在地上。他的心痛的无法呼吸,他觉得自己懦弱无能,竟然让她死前受那般折磨,他的手指扣进地板,刮出带血的划痕。 “是她求死,我只是成全她而已,为此我还受了鬼老头一掌,说我不该有菩萨心肠。”她当时只是冷眼一撇,便停在月玲珑那哀求绝望的目光中,她也是女人,所以她起了不该有怜悯,一刀扎进她的心口。 落樱恍然大悟,难怪有一次主子突然莫名其妙的受了重伤,并且对受伤之事只字不提。 看着地板上的血痕刮痕,冥幽现下有些同情勾魂,他也是深情之人,阿姐说过,深情的人骨子里不会是阴暗的,或许勾魂可以为他们所有。 风铃儿看着勾魂痛苦的模样,捂着心口,不明缘由的一阵心疼,眼眶里不自觉的流出晶莹剔透的泪珠来,风铃儿有些不解的抬手抹去眼泪,看着手指尖的泪水发懵,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冥幽察觉风铃儿的细微举动,挑眉微愣,这爱也太玄乎了吧,不过是一颗心脏而已。 “玲珑的尸首….”勾魂低沉的声音,他回大漠得知月玲珑被鬼门的人抓住了,好不容易查到一点消息,却是死了,连尸体都没个下落,知道这件事的人太少了,他能查到的事实也微不可见。 “老头子要她挫骨扬灰….”冥幽答的极快。 “砰!砰!砰!”拳头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勾魂的恨此时已经到了至极。 老头讨厌月玲珑也是有缘由的,毕竟勾魂一而再的忤逆他都是为了个不知名的女人,他不知道是谁还好,知道了岂会让她好过,他手里的棋子为了个女人不听使唤了,他早就想着要好好惩罚那个女人解恨了。 勾魂看着冥幽,眼珠里是无尽无穷的杀意,脑子里完全没了理智,剩下的就只有鱼死网破,他拿起长刀起身要走,冥幽眼神示意风铃儿,“快….拦住他!”风铃儿下意识的上前抓着勾魂的胳膊,抓完之后她就傻眼了。 这个可是勾魂大人啊!风铃儿的手微微颤抖着。 落樱捂着嘴巴,瞪大眼睛。 正文 风铃儿的疑惑 冥幽微张着嘴,抿了抿,抬手食指在下颌摩挲着,除了月玲珑,怕是只有风铃儿敢这样拽着勾魂了,她是不敢的。 勾魂冷着黑眸瞪着风铃儿,风铃儿吓的马上放手,“勾…勾魂大人,属下不是故意的。”说完立马心虚的退到一边。 冥幽嘴角撇着笑意,刚刚一幕她都看在眼里,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她看着勾魂说,“你想做什么,我都知道,可是…凡事也要量力而行,我所认识的勾魂可不只是勇夫!” 勾魂现下完全没了主意,他知道伤害玲珑的人在仇和殿里,那些人里有他的师傅,前辈,他就算是以卵击石,他也认了,他所能做的就是不再独活。“我看你也不简单,鬼门在你手里玩得称心如意,没了我,你就少了一个敌手,拦我作甚?” “没了勾魂,五方鬼帝一个都不会少,这不合下棋的规矩,明明我吃了对方一粒子,却没有此消彼长,我因为帮助月玲珑受的那一掌岂不是太没有意义了。” “是啊!冥幽鬼帝怎么会突发善心,显灵装起菩萨来了,看来一开始你就想好要利用我了,真是会算计,不过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我都是别人手里把玩的提线木偶,本就是个死物件,良善本性什么的,委实听着变扭,还是打开窗户说亮话吧,合作如何?不是利用,是互惠互利,中原无常楼如今蒸蒸日上,明着暗里都在想着如何摆脱鬼门的束缚,你…..岂会没有听到风声。” 勾魂有些看不懂冥幽打的注意,她这般明着提及中原无常楼,显然是下了一盘大棋。“你果然知道阴司对鬼老头是阳奉阴违!”只是不知这无常楼是不是也被她算计了。 勾魂鬼帝也不是白当的,鬼门这一滩混水下面的小动作他看的清楚,因为对鬼门本就没有多少情感,所以不问也罢。 冥幽扬着嘴角无辜的看着勾魂,“有这么明显吗?我和她一向不和的,所以对她格外关注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就像九幽一直盯着我一样。” 她又这么玩笑的转开话题,脸上依旧一本正经的认真。 “你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勾魂盯着冥幽,虽然没有适才那般浓郁的杀意,但是这个人他依旧不喜欢。 勾魂觉得,她给他指路定是有深意的,阴司不忠虽然只是猜疑,不过这个猜疑知道的人并不多,他就是不多之中的一个。 她是和阴司早有同谋,还是阴司那样精明的人也被她算计着呢。 冥幽摇头十分不赞同的说道,“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和你,或许还有阴司,或许还有其他人….都是渔翁,这样不好吗?” 大家都想得到解脱,都想着摆脱鬼门的牵制,目标一致何不先合作再算旧账,再说了,这个旧账,她也有法子善了。她目光极快的撇看了一眼低头站在一边的风铃儿。 冥幽从腰间取出一颗药丸捏在指尖转动着,芊芊玉指间,那动作出奇的美,一边解释道,“这是尸虫毒蛊的解药,帮你解了毒就好像帮你和鬼门解了契约一样,也是表达我的态度….和诚意!”指尖一弹。 勾魂接过解药,有些诧异,她竟然研制出了解药,“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反咬我一口!” 冥幽有些委屈的抿着嘴唇,“毕竟….大家都不想做鬼老头手中的提线木偶,就算我要咬,也会等到最后那一天不是。” “我不明白,你既然希望阴司有所作为,又为何置身事外。”勾魂慢慢恢复理智,五方鬼帝,任何一个都不是愚昧之才。 冥幽嘴角笑的轻快有些不关己的模样,淡淡的语气又显出几分激动兴奋的情绪,十足看热闹不嫌事大蛊惑人心的模样,“你去了中原,自然会知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勾魂将手里的解药吃了下去,长刀入鞘,“最后再帮我一件事,我要去中原。” “没问题,明日仇和殿上,你是聪明人,我只会寻个借口将你支去中原,不过….若是你露出马脚,月玲珑的仇你这一辈子也别想报了。” “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不会放过他们每一个人,包括你!”她始终是动手杀了玲珑的人。 勾魂咬牙心中发誓,他一定要拆了鬼门,将那些欺负玲珑的人碎尸万段。 达成共识后,冥幽黑眸一暗,眼底一片死寂,冰冷的声音,“你的敌意最好给我乖乖的收起来,你是大漠的嗜血魔王,我也不是这地狱里的善茬,真要是论起阴狠毒辣来,谁真正能活着,也未可知,勾魂大人请自便吧!” 这种死寂中透着阴冷的层层死气,才是真正的冥幽鬼帝,那谦和,那一本正经的轻浮都是虚无的假面。 勾魂仔细打量了一眼冥幽,她的话他是信的,至少在鬼门,她的为人比九幽要光明磊落多了,一想到玲珑生前所经受的苦难,他便一阵呼吸急促,纵然他将她藏得再好,对鬼老头有多忠心,依旧护不住她。 冥幽毫不回避勾魂的审视,嘴角又自然的扯着极浅的笑意,脸上是一派坦然,除了那死寂的黑眸外,她看起来似乎是在置身事外的看戏,那眼睛明明是笑着的,却笑的让人莫名的背后直冒冷风。 勾魂转身离开,那背影出奇的落寞和悲凉,今夜得知一直苦苦追寻的答案,却未曾想过自己是否承受的住这个答案,他的心像是经过烈火焚烧后又掷进了千年寒潭中,寒热交替,灼心刺骨。 冥幽侧头看着眼轩辕星儿,目光微暖,嘴角微微上扬,“怕不怕?” 轩辕星儿摇了摇头,眨着眼睛笑着,“不怕。”她很想说,因为她就坐在她身边,她莫名的安心。可是等一会儿她就不敢这么想了。 冥幽嘴角勾着邪魅,“不怕,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丫头。” 冥幽转头看着门口守着的两个魔将,眼底一抹厉色闪过,今天发生的事,知道的人太多了,即使是她信得过的人,她只是看了落樱和风铃儿一眼,两人眼神默契的同时出手,送门口的两个人上路。 他们到死许都不知为什么。 落樱的俏皮灵动,风铃儿的文静可爱,可是杀起人来,都是地狱里的弯刀,瞬间变成一具行尸,眸子没有一丝人性。 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在这个房间里,风铃儿站在门口的尸体边突然有些恍然,她似乎觉得自己哪里有些不对劲,她为什么平白无故的为冷血的勾魂大人难过,为什么眼睛不听使唤的掉眼泪,是疼惜吗?那样冰冷的人,今夜会有多难过,她竟然会担心,她很想知道月玲珑是谁?为什么她一直在鬼门却没有看见过。 她愣愣的转头看着床上闭目调养的冥幽,抬手握住心口,仇和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最后是主子杀了求死的月玲珑,她想问,明知道不会有答案,可心里就是想知道答案。 “你怎么了?”落樱看着风铃儿有些好奇。 “不知道,好像心口痛的厉害。”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个声音在心里哭泣,哭的绝望又撕心裂肺般。 “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风铃儿摇着小脑袋,“没有,我没事了。”她没办法解释她刚刚的一些无厘头的举动,还有没来由的情绪波动。 落樱挑眉歪头微愣的看着风铃儿,好好的人怎么会心痛呢? 正文 仇和殿里的争锋一 半晌后,冥幽缓缓睁开双眼,起身下床,将冰蟾握在手里,指尖摸着它的脑袋,嘴角挂着得意,“小家伙,为了你,我可是冒了好大的风险呢。”她将冰蟾收了起来,又吩咐落樱去叫封羽他们,这毒总算是解了! 蓝景萧进门的时候,冲冥幽躬身道谢,冥幽微微点头示意着回应,蓝景萧走向床边,冥幽目光对视上了走在蓝景萧身后乔装易容的轩辕朗,她歪着头,嘴角扯着一抹淡笑,瞧不出是真是假,好奇的看着这个大胡子。 冥幽嘴角渐渐笑的灿烂,仔细打量着轩辕朗,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她看的出来,他的那张脸有太多伪装,他是谁?转而一想,这又与她何干呢? 轩辕朗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古井无波,无论冥幽如何试探的直视,他的眼神毫不躲闪,他突然觉得她的眼睛很像自己的未婚妻,蓝萱灵,只是这眼睛不在像十年前那样纯净清澈,而是一片万籁俱静,透着死寂。 刚刚在隔壁,她与勾魂的对话他听的真切,尤其是那句,她不过是一件死物件,细细琢磨起来,死物件这三个字透着无尽的死气沉沉,没有灵魂,没有人性,没有牵绊,或许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因为她什么都没有,所以才会怜悯那个叫月玲珑的女人,出手帮她解脱,他甚至莫名的觉得她是因为同是死物件的勾魂鬼帝而对那个女人起了怜悯,她没有她说的那般阴狠毒辣,他的心就是不肯把她往坏的方面想,毫无缘由的偏执。 蓝景萧转头看着冥幽和轩辕朗之间,紧蹙着眉头,有些担心,难道是王爷的身份暴露了? 在气氛渐渐冰点的时候,冥幽突然转身看着一旁封羽,“人呢!….我不辱使命,已经救回来了,避免节外生枝,你们明日一早就起身离开大漠吧!记得告诉阴司,勾魂可用!” 封羽点头目光有些担心,“是!可主子你身上的毒…!” “我是玩毒,你担心什么,没听多毒毒更健康么。” 封羽面无表情的站在她面前,微低着头,“属下是担心你回程的路上被有心人暗算,要不属下先护送你回去。” “我就是中毒那也是鬼帝吧,何况还有两个阎王陪着呢。”冥幽看了一眼落樱和风铃儿。 “还是谨慎些的好。”封羽发现冥幽脸色极差,想着必定是刚刚服毒后的症状,若是冥幽鬼帝在大漠出了岔子,想必阴司鬼帝那边也会受到重创,再者,冥幽鬼帝才是他真正的主子。 冥幽微微耸肩,看着门口的一粉一篮两个身影,“好像有人不削你们胜任阎王的实力哦。”大有挑事看戏的矛头。 落樱和风铃儿几乎是同时冲着封羽咬牙切齿的示威,确定对方示弱后才恢复正常人的模样。冥幽嘴角扬着得意伸手开门,封羽立马上前站在门口相送,送她们一一出去。 落樱故意慢几步走在最后,路过封羽的时候,快速抬起左手食指勾起封羽的下颌,与他对视,冲他眨了眨眼,十足的抛了个眉眼,然后跟上冥幽她们,消失在门口走廊尽头。 落樱来去速度极快,封羽反应过来的时候落樱已经走远了,他脸颊微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若不是冥幽大人在此,他岂会这么容易让落樱调戏。 当然,落樱的小动作,除了轩辕朗和被调戏的封羽,其他人是没有看到的。 -------------------------- 冥幽等人连夜启程回鬼门,次日清晨就被鬼老头魔骷派人叫了过去,仇和殿中,除了鬼老头,九幽,还有勾魂,她算是姗姗来迟的了! 鬼老头是十分信任冥幽的,毕竟这些年在她的打理之下,大漠的鬼门日渐兴盛,就连带着中原和西域的分舵也快速发展蒸蒸日上,就是因为太信任,所以容不下她有半点私心。 冥幽脸色微微苍白,似乎身体欠佳,嘴角撇着不在意,脚下的步子出奇的悠闲,这样的阵势她应付起来游刃有余,她看着鬼老头揪着眉心,脸上微有愠色,轻佻的语气响起,“怎么?师傅难道又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气大伤身啊!” 冥幽说的是关心的话,可是那语气却听不出半点真心的意思,这鬼门中人,没有哪个会是真心实意的,这是鬼老头教的,所以冥幽的话也就是象征性的说说,算是打破这沉静的开场白吧。 “你去找蓝蝴蝶,怎又会跑到琉璃县去了。” 魔骷是绝对不会怀疑冥幽有二心的,可是九幽的话他也不得不提防啊,前车之鉴,勾魂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么,说是去抓蓝蝴蝶,却躲在琉璃县的客栈里三天三夜,形迹着实可疑。 冥幽嘴角撇着轻快的笑意,“师傅,您老人家到底想说什么!”冥幽左右打量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淡然随意,“是怀疑我图谋不轨吗?您还是明着说的好,冥幽可不喜欢这样拐着弯的问话。” 魔骷语气缓和,如今鬼门之中大多事情都需要冥幽来主持安排,却是不能把气氛逼的太阴冷,“本尊不是怀疑你,只是你这声东击西的把戏着实让人费解,今日当面说个清楚,他日若是引得门中教徒诋毁与你,本尊也好替你解释一二。” “诋毁?”冥幽嘴角笑得讽刺,转身看着一旁的魔面首席判官九幽,“怕是除了九幽,没人敢诋毁我了吧。”她将矛头直指九幽,毫无顾忌的张狂。 九幽一身白色长衫,身影修长,肤色雪白,俊美的有几分邪气,手里一把九尾金蛰扇是他的随身武器,一把折扇三十六道暗器,鬼门之中论阴毒,非他莫属。 白面书生摇九尾,惊蛰忽出杀四方,鬼门之中,他的地位也是无人能顶替的,他明明可以和冥幽井水不犯河水,却偏偏事事与之作对。 九幽低眉笑看着冥幽,那笑可谓是美的妖娆,“你是五方鬼帝之一,又是这鬼门的总管事,岂是轻易就叫我给诋毁了的!” 冥幽收回嘴角的笑意,这个人除了皮相就真的是一无是处了,她转身看着主位上的魔骷,“师傅,你想必也看出来了。”她佯装可怜模样,“我中了毒,一出鬼门就中了毒,看来这大漠之中想除去我的人又多了不少呢。” 说到有人盼着她死,神情亦能如此轻松,怕是也没有几个人像她这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