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第1章　叹今朝，忆往昔

妖和人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喜欢就奉献，厌恶就远离，仅此而已。
终年阴寒的灵山，此时依旧寒气缭绕，几生几世，灵狐一族一直栖息于此修炼，不曾迁徙，得道成仙的灵狐虽是屈指可数，但终究还是有的。灵山之外的又称此处为狐界。
玉溪边，一蓝衣女子靠着梨树席地而坐，凑近了看去，不禁感叹造物主的伟大，活脱脱的一个玉琢似的美人儿，吹弹可破的俏脸，纤长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将那罕见的蓝眸挡了一半，细细看去，虽是美，周身却围绕着有些浓重的黑色忧伤气息，白白的毁了这方美景……
“姑姑……”蓦地从远处传来一声娇柔的呼唤，蓝衣女子抬眼望去，看着缓步而来的女子，突然露出一抹笑容，“清儿，你来了。”
却看那位叫清儿的女子，眼神璀璨如星，仅一眼，便好像被那星河吸进去一般，三千青丝仅用一根丝带系于脑后，无风自动，比起蓝衣女子，更多了几分灵动的意味。
眉眼含笑的走近，却在看到蓝衣女子时闪过一丝担忧，随即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姑姑，你又不高兴了……”
蓝衣女子满眼疼惜的望着她，语调轻缓而无力：“清儿，你要记得，千万不要和人类走的太近，他们，是真的容不下我们。万万不可对他们动情，否则，万劫不复！人陷情可脱身，妖陷情，不可脱身！你，可懂？”
她说着，眼圈又红了。被唤清儿的女子眼中带着迷茫，可是却没有再问，只胡乱点了点头，把怀中锦帕递给那人拭泪。她的姑姑以前不是这样的。
姑姑是刚从人界回来，满身的伤痕，被碧溪抱回来时大家差点认不出来。先前那般快乐，整个狐界都是她的笑闹声的可人儿，如今却时常发呆，默默流泪，关于她去人界之事只字不提，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敢问。生怕，说出什么伤到她，从她身上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脆弱，让人恐慌的不敢碰触的脆弱。
清儿想起三日前的那一晚，从大长老那里回来看到姑姑怔怔的坐在树下发愣，走近了，才发现姑姑脸上清晰的泪痕，月下更衬的好像梨花上的露珠一般。
“姑姑……”她轻唤，只是那人却没有反应，直至走到她身旁，轻扯衣袖，继续唤声“姑姑……”她这才回了神“清儿，陪姑姑坐会儿吧。”
清儿应了一声，像小时候那样把头靠在姑姑腿上，任她细嫩的手抚着自己的头发，听得她缓缓开口：“你知道吗？清儿，外面好复杂，一颗真心对人，却还是被他们看成异类。当初有多付出，最后心便有多难受，每次回忆，疼痛便增加几分……”
难……受？清儿眉头微皱，疑惑自己的姑姑从哪里学来的这词？她好像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是伤心吗？三百年前姑姑离开我时，心里酸酸的，大长老告诉她那是伤心，可是难受又是什么？
她没有再问，因为清楚的感觉到发间有水珠一滴一滴的滑过。抬起头，果然，那张俏丽的面容上有挂满了泪珠。只得兀自抱着姑姑，不停的说着“没事了没事了，已经回家了……”
从小被宠大的自是不会安慰人的，清儿不过是模仿大长老先前的语气动作，她只是觉得姑姑的美不该被泪水毁掉，而且看姑姑落泪，她的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是的，姑姑很美。早在她幻成人形的那一刻狐界就知道了姑姑的美，肤如玉脂，唇似朱丹，三千青丝垂至腰间，无风自动，各处拿捏的恰到好处，当时还是小狐狸的她趴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失神间，姑姑已完成幻化，一袭蓝裙套在身上，那份空灵的气质，连几百年前来狐界做客的落霞仙子都抵不过她。
尽管听闻落霞仙子是仙界数一数二的美人。狐妖和其他的仙妖都不同，灵力大小决定幻化人形的好坏，姑姑天赋颇高，如此美丽倒也说的过去。
大家在为姑姑的美愣神时，传来大长老有些焦急的喊声“你们快找个地方躲起来！离若蓝远些！雷劫要到了！”
是的，雷劫。
每个妖幻成人形必经雷劫。躲的过，此生无碍，若躲不过，轻者，千年道行毁于一旦，重者，灰飞烟灭！
清儿一直觉得这是不公平的！他们那么努力的修炼，从未做过坏事，为什么要经历这种磨难。
记得那时问大长老，她只是拍拍小狐狸的脑袋，说了让她不解的话“天道有常。”
什么……有常？清儿抬头，一双眼睛满是疑惑，大长老看着她的样子，笑笑说了句“你长大了就懂了。”
小狐狸摇摇脑袋，有些置气的把头埋在自己的爪子间，索性不再问了。大长老总是这样回答她。
天地间猛地传来一声闷响，整个灵山似乎都在颤抖，山上所有小狐都有些慌忙的四处逃窜，找可以躲避的场所，毕竟以他们的本事，若是不小心被雷击中，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
清儿偷偷的趴在洞口向外看去，天边阴云似乎已聚的差不多了，原本清亮的天空此刻却是黑压压的一片，那种色彩像是能够蔓延一般，笼罩着整个山头，隐隐看到云边溢出几条细小的银色闪电，似乎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一点一点凝聚着。
她突然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直到看不到天空的景象。才把目光转向天地间那独自屹立的女子，却见她早已拿着长老给的虚铜幻镜，神情严肃的盯着天边。
那是能将打向自身的力量转移到另一个毫无活物，死气沉沉的另一个幻境中去的神器，是狐界历代相传的宝物，很早很早，早到……她还不知道它的来历。
“咔”的一声，整个山头都在颤。然后一条大蟒蛇一般粗的银色雷电就那样砸下，目标正是独自站着的若蓝！只见那如玉般的人全身散发着淡淡的蓝光，举着铜镜直直的应上那道雷电，那道让所有生物不自觉颤抖的雷电，就那样，消失了……尽管如此，依稀间，却可以看到那道倩影剧烈抖动一下，似是隐忍着什么一般。
第二道依旧猛然砸下，不留一点反应的时间，蓝衣女子不躲不逃，就那样应着，在雷电消失的那一霎那往后退两步，稳住身形，只因身上环绕的蓝光，让其他人无法看清她此时的情况。
第三道，第四道……若蓝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撕裂般的疼痛，她紧紧咬住下唇，不出意料的尝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刚刚幻化的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她脸上一抹苦笑，难道要结束了吗？不可以，不可以就这样放弃，还有三道，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本有些迷茫的眸子瞬间明亮，猛地高举着铜镜，生生的接下最后的几道闪电。
片刻，乌云散去，回归宁静。来不及庆贺，那人就那样软软倒下，大长老飞快上去接。四周一片静谧，天地间仅听到有些虚弱却略带欢快的声音“大长老，我成功了呐……”
蓝光散去，本来蓝色的纱衣上渲染着大片的殷红，如花朵一般耀眼。固然那铜镜可以转移力量，可是却会波及到使用者，她此次，确实是重伤。
刚幻成人形，灵力尚且不稳，这次雷劫的代价便是，姑姑一连昏迷了七天。中间，大长老一直用药调理着，这七天，清儿寸步不离的守着姑姑，闲时看着她，心里思量：“三百年后我幻成人形，应该也如姑姑这般漂亮吧。”
就这样守了七日。若蓝醒后，做出了一个让大家都惊讶不已的决定：她要去人界。
大长老脸色铁青，咬牙顿了顿，似是有几分哀求的低声劝道：“蓝儿，人类的心机非我们所及，你若前去定会吃亏，况且你是这狐界几千年来最为优秀的，好生修炼，位列仙班指日可待啊！何必……”
“大长老，不必劝我”若蓝出声打断，“我修炼人形就是为了去人界历练一番，何况我并不想修仙……”
“你！”大长老气急，“枉我那般费尽心力栽培，又辛苦助你度雷劫，你竟这般不争气！人界是万万去不得的！传我令！封锁狐界出口，没我指令，谁都不能放若蓝出去！”言罢，拂袖而去。未在看若蓝一眼。



第一卷　正文 第2章　执意前往，终是如愿

若蓝倒是个难得倔强的人儿，望着大长老离去的背影，不顾自己身子刚刚恢复，便直接跪在青石板上，语气坚定：“大长老若是不答应，若蓝宁愿在此长跪不起！”
大长老前行的身子猛的一僵，停下步子，却没有回头，空气中却传来她有些恼怒的声音：“好！好！当真是长本事了！”言罢，大步离开。
空留一众小狐呆呆的看着这场吵闹，直到大长老走后许久才反应过来，脑袋来回转了几圈，终是慢慢散去，毕竟都是说不上话的，留此也是徒劳，顷刻间，独留清儿在那里呆着。
见狐狸们离开，清儿跳到若蓝怀里，仰头问道：“姑姑，大长老是不是生气了？”
若蓝低头笑着冲怀里的小家伙眨眨眼睛，语气一如既往的狡黠：“放心吧清儿，大长老最疼我们了，不会真的生气的。”
怀里的小狐狸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以前姑姑带着她偷吃大长老准备的糕点还有不小心把大长老最喜欢的花瓶打破不小心把大长老最喜欢的衣服烧个大窟窿长老都没有重罚过她们……
于是点头，算是同意了姑姑的话，安心的趴着。
募的又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若蓝问道：“姑姑，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人界呐？狐界不好吗？有清儿陪着，而且，大长老说，人类不会接受我们，我们对他们来说是异类，他们会伤害我们的。”她把大长老的话记得很是清楚。
若蓝笑着揉揉她的脑袋，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和不知名的向往：“清儿，幻化人形就是为了体会人的生活啊！而且只要我们真心对待他们，不用灵力害人，他们一定会接受我们的，我相信！”
那般笃定的语气让清儿忍不住抬头看她，她自信的笑着脸上仿佛覆了一层流光，不觉就看呆了去。
那时的若蓝自信迷人，举手投足间仍带着些许玩闹时的孩子气息。
自小在狐界长大的清儿觉得她的姑姑就是那样善良，这一席话不只是若蓝相信，连她都信了去，只要真心待人，会得到他们的善意对待，以至于后来回想起此时的场景，心头皆是莫名酸涩，感叹当时，还真是，傻得可爱。
之后，若蓝便一直在那跪着，从未起身，一个星期过去了，大长老一次也没有来。
清儿只是安静的陪着，反正几百年来都是如此，若蓝在哪她便在哪。
偶尔，清儿会离开去找些吃的，她比不得若蓝，若蓝千年道行，灵力足以支撑三个月，她却不行。纵然如此，每次回来还是会给带些果子，尽管最后果子大部分都落到了她自己的肚子里。若蓝说到做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偶尔，看着来回奔跑的清儿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却在低头间眼中闪过些许挣扎。
半个月过去了，若蓝还在跪着，看热闹的小狐狸来了一波又一波，大长老依旧没有来。清儿偷偷去看了大长老一次，见大长老坐在那眉头紧皱，好半天叹一口气，周而复始。
狐狸生性敏感，她是看的出来大长老并没有生气的情绪，便开开心心的回到若蓝身边：“姑姑姑姑，大长老肯定没有生气，清儿感觉的出来，只是大长老一直坐在那里叹气。”
若蓝看着清儿笑而不语，她自是知道大长老不会生她的气，不然也不会如此了。
狐界本是阴寒之地，青石板上的寒气更是重，若蓝身子刚好自是有些扛不住，时间一长，脸上的冷汗直往下落，更衬得那张俏脸如梨花般娇柔，她只是死死咬着牙关，调动体内的灵力来抵御这刺骨的寒气。
清儿看着她的样子，不住的心疼：“姑姑，回去吧，万一大长老永远不过来怎么办？姑姑难道一辈子跪在这吗？”
却见那人脸色苍白，语气还是那样笃定：“大长老一定会过来的！”
清儿皱眉：“姑姑，我去找大长老！”说着，起身打算离开。
却被一双手抱回去，传来有些虚弱的声音“别去，清儿乖，不能去。”她深知若是这样放清儿离去，必定功亏一篑。
清儿不解，却在看到那双带着祈求之色的眸子之时没了主意，只得恹恹的退回若蓝怀里，趴在那里用自己的身子给她取暖。
一个月，若蓝跪了整整一个月。
狐界的寒气太重了，清儿后几日只得待在若蓝怀里睡觉，靠她的灵力御寒。
清晨，她刚醒，便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抬头，看到大长老站在她们面前，神色复杂。许久，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蓝儿，你真要去人界？”
若蓝抬头看着长老，原本俏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天蓝色的眸子里却满是坚定：“是！”
仅此一字。
大长老摇了摇头，一挥手，面色似乎瞬间苍老了几分，语气前所未有的无力：“罢了罢了，劫数如此，你若去，便去吧。”
闻言，若蓝怔了一下，仅是瞬间，便满脸欣喜的问到：“大长老您答应了？”
大长老看着她，脸上出现一抹苦笑，语气里止不住的心疼：“不答应难道看你一直在这跪着？你和清儿都是我亲自带大的……起来吧。”言罢，伸手去拉那人起来。
终是跪的久了，被大长老拉起来的若蓝一个踉跄，随即晕了过去，徒留一干小狐为她担忧，大长老伸手接住那下滑的身子，叹了口气“个个都是不让人省心的。”清儿歪头看着，眼中尽是慌乱，大长老看着她笑了笑“清儿乖，你姑姑没什么大碍。”
大长老的话果然是不错的，休息两天若蓝便恢复了，临走之时，把一直在她怀里黏着她的清儿递给大长老，伸手揉揉清儿的脑袋，语气还是那般宠溺：“清儿，姑姑要走了，你自己要好好的，跟着大长老认真修炼，小丫头，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天气甚好，凉风阵阵，清儿却突然觉得有些闷得慌，七百年从未有过如此压抑的感觉。一时间忘了反应，只是怔怔看着对着长老告别的人，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姑姑……你现在，就走吗？”
若蓝望着她笑笑，点了点头。她不再说话。
大长老摸着若蓝的脸颊，好一会，才道：“蓝儿记得，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狐界永远是你家……”
若蓝楞了片刻，眼中似是起了一层水雾，分外漂亮，她重重的应了一声，便飞身前往出口。
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清儿心里忽然酸酸的，压抑的喘不过气，不自觉的喊着“姑姑”，大长老轻拍她的脑袋，语气轻柔：“清儿，不要伤心，你姑姑还会回来的。”大长老像是安慰她，更像是让自己信服。
伤……心？原来，这就是伤心。
清儿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她好伤心的，以前和姑姑在一起很开心，从来没有过伤心的感觉。原来，这种感觉真的，不好。
她知道大长老也在伤心。因为抱着她的手略微有几分收紧，有几分颤抖。想必大长老，也是舍不得姑姑走的吧！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啊！清儿心里这般想着。
她抬头望着长老依旧苍白的面容，想起若蓝的话，有几分释怀的说道：“姑姑先前说，大长老一定会放姑姑出去的，清儿还不相信，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听了清儿的话，大长老愣了一番，随即有几分无奈：“蓝儿这丫头，是吃定了我啊……我能不答应？你们两个我从小带大，舍不得你们受一分委屈，你们性子如何我自是清楚，你姑姑那样倔，不应她的话，难免她做出其他什么事。唉……只是，人界复杂，我到底是怕蓝儿吃亏啊。”
话说到最后，只化为重重的叹息声，清儿忽然觉得，这一个月来，是她听到大长老最多叹息声的时候。
“好了，清儿，你姑姑去人界了，你继续跟着我修炼吧，可不要偷懒，你可是这狐界第二个有希望成仙的！”大长老抱着怀里的小狐，边说边往回走。
是的，清儿是第二个，第一个是，若蓝，只是那人，却不愿留下。



第一卷　正文 第3章　身心俱伤归，佳人不复昔

此后三百年，并无什么大事，灵山依旧是那个灵山，狐界也还是那个狐界，并不会因为谁的离去而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只是终归，有些狐狸的心境，却不复从前了。
“清儿，不错，你做的很好。”修炼结束，大长老笑着对那神色淡然的小狐狸说着。
却见那只小狐只是点点头，一言不发的离开。大长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皱眉：“这孩子，终归还是受了影响啊唉，只是这修炼之法却是一点不落下，罢了罢了，随她去吧。”言罢转身离去。
自若蓝走后，清儿终是心无旁骛，日复一日的努力修炼，大长老在这块素来挑剔，可却夸她进步神速，她听过次次笑而不答。姑姑的离去，终是让她有了改变，似乎是有什么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又有什么，在一点一点的成长……
犹记得以前，修炼结束她还可以和姑姑一起去玩，可是现在，姑姑却不知在何处。她只能把所有时间用来修炼。
偶尔闲时，清儿也会坐在青石板上，想着姑姑，想着人界那里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值得姑姑这般义无反顾的离开狐界呐？
斗转星移，修炼的日子过得很快，就这样，她等来了千年幻化人形的那一刻，在大长老的协助下顺利度过雷劫，那七道凶雷竟未能伤她分毫。
大长老满脸激动，手都在颤抖，不住的夸奖：“清儿，好，真是好啊！”
清儿低头轻笑，未做回答，只是在水镜中看到自己的样貌那一刻，到底还是惊了几分，尽管先前从大长老她们眼中看过赞赏。可没想到，会有如此容颜，眼中秋水如波，细长的柳叶眉，脸颊红晕似桃花般娇嫩，嘴角含笑，轻微上扬，当真是倾国倾城之色了。细看之下，竟与若蓝有三分相似，只是更为出挑罢了。
大长老平复下心情，赞赏的点头：“清儿果然有认真修炼，着实不错。”
清儿对着大长老点头微笑，是的，她是有好好修炼，狐界中灵力的高低与幻化的人形是成正比的，姑姑和她便是如此。
没等庆祝清儿顺利幻形，守狐界的碧溪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过来，神色焦急，清儿蹙眉望着，总觉得有些熟悉，奈何那人气息十分紊乱，无从察觉。
却见碧溪快步到大长老面前，顾不及其他，语气慌乱：“若蓝，大长老，若蓝，是若蓝。”
姑姑！怎会？清儿面色瞬间变了。仔细看那张沾了些血污的俏脸，确是姑姑无疑！
大长老一把从碧溪手中接过那人“蓝儿？”
清儿俯下身子拿衣袖仔细的擦拭着那张俏脸上的血污，手臂微微颤抖，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个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女子怎么会是她那个善良开朗的姑姑？
“怎么回事？”大长老很是愤怒，眼眶有些发红，扭头问向碧溪。
碧溪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看了若蓝一眼，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忍，顿了好久，咬咬下唇解释道：“我们在那守着的时候，她从山下匆忙上来，满身是血，到门前便昏了过去，灵力仅剩一点，怎么叫都叫不醒，我便急着给送过来了。”
清儿心里很是慌乱，语气有几分急促：“救救姑姑，快，大长老，您快救救姑姑啊！”说着晃了晃楞在那，满眼心疼的大长老，大长老这才飞快转身向楼阁飞去。
一连两个月，都是在疗伤中度过，期间，若蓝一直没有醒过，大长老以自身灵力引渡，为她疗伤，清儿一直陪着。
昏迷中的人儿仍是静静的躺着，只是那紧闭的双眼中总有泪水流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姑姑，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这样？”清儿看着那紧闭着眼的人，喃喃自语，对人界愈发好奇。
若蓝身上灵力少的可怜，仅剩的一点也是十分紊乱，大长老和清儿轮流给她度灵力治疗，两个月来，天天如此。
起初，大长老念清儿初幻人形，灵力不稳，并不让她插手，可仅是她一人，是万万吃不消的。经不起清儿的软磨硬泡，终是同意让她同她一起。
一早，在溪边梳洗之后清儿照旧来到若蓝房中，习惯的朝榻上望去，却未曾看到往日静卧在床榻的熟悉倩影，不禁有几分慌乱。视线一转，看到一袭蓝衣的人站在窗前，就那样安静的站着，连气息都好似静止着的，难怪刚刚进来时没有发现。
长舒一口气，走到那人旁边，语气轻柔：“姑姑，你终于醒了。”
闻言，那人转头，那双天蓝的眸子不似从前般清亮，更像是没有了焦距，好一会，才慢慢恢复了神彩。盯着眼前女子看了许久，方才展现笑颜：“是清儿啊……竟也幻成人形了，真好，真好……”
若蓝的语气不像从前一般灵净，多了分苍白无力，只是依希间仍可听出那份宠溺。
姑姑真的回来了！清儿忍不住扑到若蓝怀里，几分心疼几分欣喜：“姑姑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姑姑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你灵力那么高，怎么会……”
感受到抱着自己的身子狠颤了一下，却并未听到回答，只是把那双手臂把她抱的更紧了，清儿正准备开口，一声欣喜的声音自门口传来：“蓝儿！你醒了……”
是大长老！清儿从姑姑怀里出来，退到一旁，若蓝望着大长老，亮亮的眸子募的起了层水雾，随即，像个孩子一般扑到大长老的怀里，唤了声：“大长老。”便嘤嘤的哭了起来。
大长老抚着若蓝的长发，叹了口气：“蓝儿，让你受苦了！没事了没事了，已经回家了。”听到大长老的话，若蓝哭的愈发伤心。
清儿默默的出来，此时的大长老对于若蓝，就像先前若蓝对于她一般，后者，永远是需要疼的那位。她知道若蓝肯定有话对大长老说，对若蓝来说，她还是个孩子，是个需要若蓝疼着的孩子，所以她没有办法和她倾诉心里的委屈，可对大长老来说，若蓝，却是个需要她疼的孩子……
从房间里出来，清儿自己坐在溪边，脚伸到有些凉的溪水中，双手托腮，思绪乱飞：人界，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呐？姑姑为什么变成这样了？人类待姑姑不好吗？
可终归是想想，没有人回答她，除了她自己的声音，剩下的，只是那淅沥的水声。
之后的几天，一切照旧。
大长老继续处理事务，督促小狐修炼，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若蓝，却不似百年前那般活跃。她们对前往人界发生的一切都缄口不提，包括若蓝的伤，清儿只是看着，嘴上不提，心里愈发觉得困惑。
若蓝醒后第二个月，清儿望着大长老和若蓝说了一句话，大长老的杯子落到地面，发出很清脆的破裂声，而她本人则是望着清儿，许久没有开口。
清儿不知道大长老究竟如何想，只知道最后，她好像喃喃着“劫数，这难道就是劫数吗？”从自己身侧离去，自始至终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背影显得那般落寞。
若蓝望着她，神色复杂，狠咬着下唇，攥紧了拳头，好半天，似是哄着的语气说道：“清儿乖，以后，姑姑陪你一起修炼，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清儿摇头。又重复了刚刚的话：“我要去人界。”
是的，她要去。她也不知道这个念头什么时候开始在自己脑海里扎根，又是什么时候疯长，以至于，她片刻不想在此逗留。
若蓝面色又白了几分，拥那人到怀中；“清儿，不要去，不要去，算姑姑求你了，好不好？人类，是不会接受我们的。真的，不会接受，哪怕你做的再多，我可以去，可你不可以啊，你是……”
清儿轻轻挣脱，打断若蓝的话，抬眼与她对视：“姑姑，你不是说，修炼成人形就是为了体验人的生活吗？清儿也只是想去历练一番。”
还有，也想知道人界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这句话她留在心里没有说出，因为眼前人的泪已落下，清儿皱眉，自己怕是让姑姑想起了不开心的事了……
未开口，若蓝转身离去，不再理会房中那人。
清儿静坐在窗前，并不像若蓝走时那样，她知道，不出三日，大长老她们必给她答复。她是她们看着长大，性子比起若蓝，还要倔上十分，认定了的事，从不轻易更改。



第一卷　正文 第4章　家有狐女叛逆时

次日下午，大长老过来，望着坐在那里一脸淡然的人问了句“清儿，为什么？”
为什么……清儿低垂着头，嘴角含笑，果然，给她们时间她们便会想清楚自己并非无理取闹，并非一时兴起，也并非大长老说的什么……注定的劫数？
她抬头看着大长老，映入眼帘的是有些苍白的脸色，清儿眉头微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次，终归还是自己任性了些啊……
可是，想到了什么，清儿看着大长老说道：“大长老，先前清儿问过许多问题，那些都是清儿不懂的，大长老总说等清儿长大了就懂了，我不知道什么才算是长大，只知道，不懂的，还是不懂。清儿灵力很高，但比起大长老和姑姑，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清儿固然可以待在狐界，跟着大长老和姑姑修炼，然后成仙，可那些，好像不是清儿真正想要的，所以我想，去人界寻找答案……”
一口气说完，大长老眉头皱的更深了“清儿，你不一样，不能……”
有什么不一样？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了，正欲开口问，门口传来有些弱的声音“寻找……答案吗？”
若蓝从门外进来，对着大长老微微点头“大长老，能让我单独和清儿说会话吗？”大长老没有吭声，若有所思的样子走了出去。
若蓝踱着步子，并没有望向清儿，只是缓缓开口，满室都是她有些空灵的声音“在我幻化人形之前，曾偷偷出过一趟狐界，因为待的时间短，所以大家都没有发现。我经过一个小山村，看到一个好小好小的孩子，和他的父母一起，练习走路。他们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看过的安逸，温馨我不明白，人类的寿命那样短，不过数十载，或许终其一生，也仅是与病痛磨难斗争，没有一丝灵力，什么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受了伤，伤口也要好久才能痊愈，那么多不便，为什么还能这样开心，这般满足呢？我那样想着，看着，听到那个人类说了句，今天阳光真好。我抬头，是很漂亮的阳光，难道，阳光也可以成为幸福的理由？”
她说到这，脸上也浮现一抹笑意，清儿安静的听着不去打断她，若蓝也未看她，又沉浸在回忆中“回来之后，我更加努力的修炼为的是幻成人形体验他们的生活，也是为了……找到他们快乐的原因。所以，自己当初才会那么铁了心去求大长老，我在人界待了三百年……”
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转头看过来，对上那双蓝眸，清儿不解，开口问道：“那姑姑可有收获？”
若蓝淡淡的笑着，那笑里是有快乐，更多的是让人看不懂的复杂“自是有的，收获了……很多，很多……”她没有详细说，只是重复着这两个字，清儿皱眉，她不知道她的“很多”都包含了什么，只是觉得她定是找到了当初的答案。
若蓝扭头看向清儿，很认真的对她说：“清儿，大长老很疼你，我也是。你是我们陪着长大的，我们舍不得你受半点委屈……”
恩。清儿点头。她是知道的，大长老待她很好，就算她如何调皮任性也不曾重罚过她，姑姑亦是如此。她记忆里最多的便是和姑姑一起修炼，玩耍。多久了？好像……好像从她记事起她们便陪着她，记事起……恩……好像少了些什么。
没等她细细去想，若蓝出声“清儿，你是不同的，我们心心念念的护着你，却忘了教你该懂的，既然你说你去寻找答案，那，便去吧……但千万记得保护自己，尽量不要在人前现出原形，他们会伤害你的……”
听得若蓝松口，清儿心里也松了口气，点头道：“姑姑说的清儿都记得了。”
若蓝看着她，皱眉“自此之后，望清儿好生照料自己。”
“嗯，好。”清儿应着。
若蓝这才拉着她往外走“走吧，我去和大长老说，她应该也有话交代你才对。”
跟着若蓝出去，大长老在殿外等候，若蓝望着大长老，浅笑嫣然“大长老，清儿已经长大了。”仅此一句。
大长老叹气，一双略显疲态的眸子盯两人看了许久，终是妥协“罢了罢了。”将手中之物递过来：“清儿，这是你的。”
触手之处一片温凉，清儿低头，不禁赞叹，好漂亮的玉镯！白的透亮，其中夹杂着些许红色细丝，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彩光，不禁生出几分喜爱：“这是……给我的？谢谢大长老。”她很是开心的笑道。
大长老有些晃神“这个……本来就是清儿的……”
“嗯？”她不解，如星般的眸子中满是疑惑，大长老拍拍她的脑袋笑道：“没什么，清儿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让自己受伤了，还有，什么时候想回来了，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清儿浅笑，三百年前，若蓝要走的时候，大长老劝她，最终也是留给她这样的话，如今自己要走姑姑曾走的路，先前竟是姑姑劝她，她想，她好像知道了什么是大长老所谓的“世道无常”了。
眼眶突然有些湿润，上前抱抱大长老和若蓝“大长老，姑姑，放心，清儿会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大长老笑着点头，若蓝则是只唤了句“清儿”便再无下文，目送她离开。
而清儿一如若蓝从前一般，头也不回的飞走，她想此时的她懂姑姑当初的决然，不是不回头，而是怕回头看到自己爱的人而平添几分伤心。原来有些事，果然是自己亲身经历才会懂……
到狐界出口，碧溪看到清儿，脸上的惊讶不加掩饰“清儿，你……”带着询问的语气。
清儿看着她笑道：“我要去人界。”
碧溪的身子僵了一下，却未有阻拦未有规劝，片刻后说了句“我等你回来。”遂放行。



第一卷　正文 第5章　公子如玉，名唤华卿

灵山一处，薄雾缭绕，募的闪出一道倩影，透过朦胧的雾气看去，三千青丝随风而动，更多了分虚无缥缈的味道，当真如仙子降临一般。
仔细看去，正是刚从狐界出来的清儿。倩影凭空立在那里，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眼前的不适感，随即抬眼望去，四周满是群山缭绕，不禁感叹，狐界，竟是隐藏在这群山之中，如此，哪怕没有设结界，寻常人也很难找到吧。
她千年不曾出来，一时间竟有些不习惯，好像突然失去了什么一般，不安的立在空中，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前进。
许久，清儿回神，兀自拍了拍胸口，自语道：“慢慢的就习惯了吧，已经到人界了呐。”
一想到这里，心里的不安慢慢散去，抬眼大量这人界的一切：人界的山水草木，样貌上同狐界的没太大区别，终究是在人界待久了，少了它们应有的灵气……
今后，就要在这里了！清儿突然有些激动。飞快的掠过一片片树林，沿途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惹得林间的动物们纷纷探头，却只是感觉到一阵清风掠过，不见半点人迹，想必是些道行高深的妖了。几只小动物交换一下目光，迅速回洞里，在灵山旁居住，它们多多少少有了些慧根，知道自己暂时还招惹不起这祖宗，于是很明智的选择避开。
清儿并不知道自己引起的小骚动，自顾的飞出林子，之后便下来走着，她记得大长老和姑姑的话，不能随便动用灵力，这里的小道倒像会有人经过的，看到了不好。
此时人界好像刚过午时，余热尚在，清儿走了不多时额头便有些汗珠了。她蹙起秀眉，抬手轻拭汗珠，有些无奈的叹口气，自己在狐界阴冷之处待习惯了，竟有些适应不了人界的热度，不知道当初姑姑又是如何习惯的。
一只手抬起放在额头，向天边看去，光线仍有些刺眼，她却感到新奇，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容，这，就是姑姑提过的……阳光。慢慢平复下心里烦躁的情绪，静静的感受阳光照射在身上的感觉，慢慢的有些习惯了。只是脸上有汗渍的感觉着实不好。
清儿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听到有些熟悉的哗哗声传来，心里一喜，快步向前，果然看到一条清澈的小溪。
蹲下捧着溪水洗了脸，热气瞬间消了许多，心里不禁感叹，还是溪水好，到哪都这样清澈纯净。闭着眼睛感受溪水滑过脸颊的快感，终于是舒服了啊……
清儿开心的笑了笑，睁眼，起身，准备继续前进时，突然愣住了，眉头微皱：这里什么时候……出现个人？自己居然没有察觉。
她上下打量着那人，长身玉立，宛如玉树临风，细看之下略显清瘦，只是那一袭青衫穿在身上，倒是意外的合身，很好的掩盖了他的身形，眉眼间很是俊俏，单单是站在那，便散发出清雅的气质，当真称得上书中描写的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形容，比起狐界男子不差分毫。
清儿不禁在心里感叹，人类竟也生的这么好看？
见清儿转身，傅华卿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自己不过路过此处，便注意到如此倾城之人，他自认不是那些个好色之徒，十几年饱读诗书不会做出盯着人家姑娘看这种失仪之事，只是自己不知怎么就一时晃了眼，也是美色误人了。
他不知道狐狸天性带着媚态，如果没有刻意收敛，寻常男子看到自是会被迷惑，也是清儿方才一时兴奋，忘了收敛一番了。
傅华卿摇了摇头，暗自怪自己一番，方才平复下来对着面前的女子抱拳道：“姑娘，在下只是路经此地，绝对没有刻意冒犯姑娘的意思，还请姑娘不要误会……”
冒犯？清儿一脸迷茫，他好像没做什么啊，难不成盯着人家看就是冒犯啊，这还真是奇怪的理论。
见清儿不吭声，傅华卿不禁有些着急：“姑娘，在下，在下真的无心冒犯。”
他再次开口，清儿才想到要答，很是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嗯，没事，不要在意。”
她知道傅华卿是好人，大长老曾跟她说过，眼睛最能反应一个人的内心，面前男子眼神清亮如星，充满歉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看着清儿对自己点头微笑准备离开，傅华卿心里募的一紧，下意识的开口叫道：“姑娘，留步。”
清儿停下，转身看着他，有些不解，傅华卿脸色有些发红，问道：“姑娘这是准备去哪？”
去哪啊？清儿歪着脑袋思考，自己还未想到有什么去处。
见她不回答，傅华卿忙说：“姑娘，在下没别的意思，只是这天快黑了，姑娘一个人在这山中行走不安全，在下进京赶考，若不嫌弃，在下可以送姑娘一程。”
看着傅华卿的样子清儿不禁笑了，以她的灵力，能伤到她的人甚少，不过这人，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儿啊。
这样也好，不拂了人家的好意，也可以尽快熟悉一下人界。这样快速的思量一下，清儿抬头笑着应他“如此便多谢了。”
慢慢向前走着，阳光把两人的身影拉的修长，一路上风景甚好，连带着心情也愉快起来。
傅华卿看着身旁走着的面带笑容的女子，自己也不禁笑起来，一个如此样貌的人竟会有这样单纯的笑容，似是未经尘世侵染，他看着不由生出几分怜惜，开口问道：“姑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在下傅华卿。”
傅华卿这一番介绍，倒是让清儿生出几分好感，这可是她在人界认识的第一个人呐，友好的对他笑道：“叫我清儿便好。”这人，到真是符合谦谦公子这一形容。
“清儿，倒是个好名字，配得上姑娘这样的人儿了。”傅华卿笑着回了这么一句。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清儿不禁笑了，问道：“怎么个配的上法？”
傅华卿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会反过来问，片刻，笑着回答“今有倾城，玉洁冰清，取中一字，自是极配的。”
“呵呵。”清儿忍不住轻笑，这说法倒是有趣，这一笑，似是激流冲破冰层，又是扰乱了何人的心绪？清风拂过，带走不知名的思绪。
过一段路，清儿主动开口：“先前听公子说要进京赶考，公子要去的是个怎样的地方？”
傅华卿略微思量一番，给她两个字的答复“繁华。”
繁华？清儿点头，那当真要去见一见了，对了，“那公子为什么要进京赶考？”其实她是想问什么是进京赶考……
傅华卿有几分诧异的望了她一眼，笑了笑，语调没有升高，只是其中多了几分气势，“君子必应有所为，十年寒窗，应去考取功名报效朝廷，尽自己微薄之力造福百姓。”
如此啊，真是个不错的人呐，清儿点头，算是对他的话做出回应。
“清儿姑娘，你一个人是要去哪？”傅华卿还是之前的问题。
“嗯”清儿皱眉，正在考虑要怎么回答，突然从林子里窜出一大群人挡在面前。
啊？清儿眨着眼睛，歪着脑袋，颇为疑惑的看看对面的一群人再看看傅华卿，终于得出了结论：原来人并不是都像他这么好看啊。
这边正她在那里纠结自己的小心思，傅华卿突然挡在她面前，面带笑意，颇为和善的对着对面的人抱拳：“各位，可是有事？”
清儿抬头看去，正迎上对面人的目光，突然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姑姑先前一直看着大长老做的糕点的眼神怪怪的，很不舒服，不禁有些皱眉。
领头的那人猛地吞了几下口水，方才开口：“少废话，把你身上带的银子都交出来！再把你身后的美人留下，我们高兴了，或许会留你一条贱命！”他身后的人也都哄笑着附和。
清儿眼睛一转，她算是懂了，原来，这些是坏人啊。
对待坏人她从未想过手下留情，正考虑要不要把这几个人扔到树上，却听到傅华卿不慌不忙的开口：“各位，看各位也是年轻力壮之人，怎会干这种拦路抢劫之事？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希望各位听在下一言，不要走上歧途才是啊。各位的父母亲人肯定不愿见到你们是这样的，况且，欺负弱小之人又岂是大丈夫所为……”
他一口气说完不带休息，清儿有些无奈，这人倒真是实在啊，还跟他们讲道理。不过，看对面一张张逐渐阴沉的脸，这个道理好像……有些讲不通啊。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给我上，打断他的腿，拔掉他的牙，看他还有没有废话！再把那个美人给我抓过来！”领头的人很是气势的命令着，傅华卿还没有放弃，打算继续劝他们放下屠刀之类的话。
望着一帮来势汹汹的人，清儿皱眉，手指微动，打算将他们定在原地，一颗石子从林间飞来，正中第一个冲来的人的手腕，一声哀嚎，所有人停住了脚步，向林子里看去，她不禁也把目光转向那里。



第一卷　正文 第6章　初遇倾城痞子男

所有目光集中之处，传出有些慵懒而又魅惑的声音“哎呀呀，小爷我真是太幸运了，英雄救美这等大好事都能让我碰上啊，啧啧，还真是不错啊！”
这声音像是一阵略带些花香的清风拂过，所有人中了邪一般呆在原地，清儿目光直直看着林子的一处，她倒是想看一下，这说话的，究竟是怎样一人。
音落的瞬间，从树上跃下来一人，墨色衣衫随风而动，一支上好白玉簪简单的将那三千青丝固于脑后，嘴角轻轻上扬，那噙着的笑意使得那桃花般妖艳的脸更多了分魅惑，一双略带着几分戏谑的眸子熠熠生辉……
仅此一眼，是拨动了谁的心弦？又是应了谁的劫难？
清儿觉得自己的心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属于自己，她见过落霞仙子的娇艳，见过若蓝的空灵，亦见过自己的柔美，可眼前这人，竟是生生把她心里的众人都给比了下去，尽管知道不能将男子同女儿家作比较，可是他，实在太过耀眼，比起她见过的人，魅惑之中更是多了一丝的阳刚之气，这两种不相干的气质在他身上竟有异样的和谐之感，一时间让清儿不禁看呆了去。
许久方才收回自己的心神，暗自感叹，这人若为女子，定当是那祸国殃民的主。
再次抬头，看着那绝色之人抱着手臂半伊在树上，一双桃花眼扫视全场，似乎很是满意自己出场带来的安静局面，轻轻一笑，刹那间花开遍地，他先看了看那几个呆在那里的人，继而把目光转向傅华卿，说出的话却让清儿很是汗颜。
“哎，我说这位俊俏公子啊，你是脑子不好使了还是今儿个白米饭吃多了？跟这些人讲理？这种宵小之辈能听进你的道理啊除非他们和你一样傻了！看着你也是挺精明的一人啊！怎么就这么没用呐，就算你觉得世上没什么好玩的想去体验一下被乱刀砍死的滋味，也不该拉着人家美人儿啊是不？看看这娇滴滴的样儿，唉……怎么能白白的糟蹋在你手里？”
一番抢白，终是让众人回了神，在场的几人均是脸色俱变，清儿愣了片刻，看着一旁的傅华卿嘴唇开开合合了数次，却终是无言以对，不禁有几分好笑。
旁边那几个人本来是被来人的容貌迷了心智，此时回过神听到他的话便有些不乐意了，原本是围攻傅华卿和清儿的，此刻瞬间转向来人，先是猛吞了几下口水，方才气势汹汹的吼：“你是活腻了不成？不要仗着自己是小白脸就以为老子不敢揍你，还没见过主动来送死的，兄弟们都给我上！生擒了他们回去好好乐乐！”
傅华卿皱眉，正欲开口再劝，却被那人一个怪异的眼神定在原地，嘴角抽搐，愣是不再有行动。
傅华卿此时背对着清儿，因此清儿并没有看到傅华卿的样子，只是注视着那个绝色的男人，却看那人不见丝毫慌张，看着一群拿着大刀挥过来的人果断迎了上去，待她反应过来，便只见那几个人躺在地上哀嚎。
看着那人张狂的踩在先前领头抢劫的人的身上，清儿有些差异的抬眼看着那面带笑意的男人，随后在心里默赞：这人，还挺厉害的嘛。
“哎哎，这么快就全倒了？还真是不好玩啊，起来起来，快起来！小爷我还没打够呐！”那人好像真的没有尽兴一般，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人。
先前还气势嚣张的那些人此时却抱着伤残的腿满地打滚，开始求饶：“这位大侠，是我们几个有眼无珠冲撞了您，我们该死，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吧，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孩子要养啊……”说的甚是可怜。
墨衣男子一手支撑着下巴，继续踩在说话的人身上，满脸疑惑的开口问道：“你几岁啊？”
“啊？”那个人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但还是很老实的回答：“二十三。”
接着清儿便听到一声怒吼，差点把她耳膜震破，随即看到原本在地上躺着的人被踢飞。
那道魅惑的嗓音此刻有些怒，音调也提高了许多“你老母五十多岁还能生了你啊！当小爷我是傻子吗？编也要编个像样的理由啊！”
“咳”旁边一阵有些急促的咳嗽声，清儿转头便看到傅华卿一张憋的通红的俊脸，那双一直温和的眼中明显有着笑意。
傅华卿也是刚刚回了神，便听到那人的话，倒是让他受不了，虽然句句在理，可他傅华卿结交的都是些读书人，何曾听过这般理论？这人，还真是……无奈的摇头笑笑无言。
地上一群人趁机四散而逃，听得那人嘟囔一声：“无趣。”却并没有去追，反是面带笑意向站在一旁当看客的两人走来。
“两位，爷可是救了你们，又让你们看了这么久的戏，不表示表示？”有些戏虐的语气，伴着他那上挑的嘴角，甚是好看。
傅华卿抱拳“多谢这位兄台出手相救，只是下手着实有些重了，出来打拼都有些不易，那些人还是应该试着跟他们讲讲道理为好。”
墨衣男子毫不吝啬的给傅华卿一个大大的白眼：“爷就是在跟他们讲道理，我这拳头讲的道理不比你那张嘴厉害？”
傅华卿无语。
清儿低头偷笑，这人倒真是有趣。
“哎，还有你！小丫头！”清儿抬头，发现那人正看着她，略一愣，便是反应过来，轻轻俯身“多谢公子。”
“这还差不多。”那人甚是满意，上下打量一番，随即咂咂嘴道：“不错不错，倒是个美人胚子，爷救了你，作为报答，要不要以身相许呢？”
他俯身凑过来，温热的气息喷散到清儿的脸上，像是喝了酒一般的醉意一瞬间让小狐狸有些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傅华卿看着这场景有些别扭，闪身挡在清儿面前开口道：“这位兄台也是侠义之人，怎可像登徒子一般对姑娘家说这样的话？”
那人并不生气，反是又凑到傅华卿面前，一张脸上笑意更浓“怎么？吃味了？莫不是你也想以身相许？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要是你有这个想法，爷就勉强接受你了！”说的那般，理直气壮！
“你你……”傅华卿瞬间想到方才这人给自己抛得媚眼，脸色有些发红，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墨衣男子大笑，似乎很是满意这个局面，看着傅华卿有些气急的脸色，方才一摆手道：“不过开个玩笑而已嘛，在下钟子扬。”语气……说不出的张扬！
傅华卿看了他一眼，才回话，脸色仍有些不自然“在下傅华卿。”
“叫我清儿便好”清儿见钟子扬看向她，便立刻答了去，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到自己的话。
“哦……”他拉着长音，然后颇为感慨的道：“真是缘分呐，这种地方都能碰到二位，你们这是去哪？”
“在下进京赶考。”傅华卿简洁的回答，似乎也是怕说多了那人在说出什么让他无语的话来。
清儿并未答话，钟子扬脸上笑意愈发璀璨：“小爷我说什么来着？当真是缘分，这路顺的啊！如此便允许你们跟着爷吧，省的在遇到刚才的那种人。”
傅华卿扶额不语，他是败给这人了。
“这样也好。”清儿看着钟子扬回答，不知道是觉得多个人多份乐趣还是其他的什么……傅华卿顿了顿，思索着钟子扬也的确不像是坏人，而且多个人同行确实安全一些，便点头“既然顺路，那就一起走吧。”
钟子扬笑的更欢：“华卿啊，我就知道你是想跟我一起走的。”清儿转头，便看到傅华卿一脸的无可奈何，估计心底在后悔方才的应答了，这人……还真是……
一段的打闹，倒是谁也没看到钟子扬在转身那一刻眼中闪过的复杂的光芒。
“你们，可是兄妹？”走了一段路，观察着一直在后面默默行走的两人，钟子扬开口问道。
“不是。”两人一起回答，看着钟子扬有些疑惑的眼神，傅华卿开口解释：“我也是偶遇清儿姑娘的，见她一个人，难免有些不安全，此处离京不远，正好顺路。”
“哦……”钟子扬一脸顿悟的神色，难怪……
片刻看着清儿，问道：“清儿也是要进京？”
清儿低头认真想了想，自己现在还没个目的地，去看看也好，于是点头“嗯，也是要去的。”
钟子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双桃花眼格外漂亮，嘴角一抹邪邪的笑意，修长的手指摩擦着下巴，说道：“小爷我还是真是幸运，既当了回英雄，又多了两个这般好的随从，如此俊男美女，当真养眼呐，哈哈哈哈……”
随……从？谁说过要给他当随从了？两人很是无奈，傅华卿看着他，仅是白了他一眼便把头扭向一边，明智的不同钟子扬争辩，那人的厚脸皮程度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清儿只是笑笑也不说话，她只觉得有趣。
见两人都不吭声，钟子扬眼中一抹亮光闪过，似是心情颇好的带头向前走着，时不时出言调笑一番。
清儿一路上笑意不减，只那样听着，反是傅华卿，在钟子扬一句“华卿啊你真不可爱啊。”的抱怨之后，抬头盯着他，嘴里狠狠吐出三个字“钟……子……扬”怎么听怎么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那人好像听不出来一般，反是将那张漂亮的脸凑了过来：“爷知道爷的名字很好听，华卿不必如此深情的念叨。”
傅华卿彻底黑脸，死死攥着拳头，恨不得直接挥到那张欠揍的脸上，只是十几年的教育终是让他忍住了。清儿在一旁看着这场面早已乐翻，钟子扬看了一眼笑着的清儿，才不再调笑，哼着小曲走在前面。



第一卷　正文 第7章　一曲离殇动四方

连着几日的赶路，终是到达了京城。一进城，清儿便被铺面而来的喧闹声震住，有些惊讶的扫视了一下，果然是……繁华啊！
且不说街道装扮的多么的华丽，单是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就不是他们途经的其他地方可比的。傅华卿也是有些激动，这里或许是可以让自己大展身手的地方吧。
因为狐界向来是安静的，不会有这般吵闹的情景，清儿多少有些不适应，但是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激动，终于是在人界之中了啊！她感叹于人界的喧嚣，钟子扬开口：“走了这么久也累了，走，跟着我，爷带你们去休息一会儿。”
两人无言跟上，几天的相处也是摸清了这人的秉性，白白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却是没个正经，心地倒是不错。
三人走在街上，兀自的成了一道最亮丽的风景，墨衣男子绝色无双，那双桃花眼甚是璀璨，嘴角一抹放荡不羁的笑意，为那张魅惑的脸上增添了几分魅力，令人见之忘俗；青衫男子浑身散发着如兰般的气质，面若秋月，飘逸出尘，好一个翩翩公子；那白衣女子则是静静的跟在两人后面，一张俏脸似是未沾染尘世一般天真无邪，一双眸子如星般璀璨，仅看一眼，便深深陷进去，当真称得上是倾城佳人了……
傅华卿有些不自在的承受的众人的目光，若是他自己，或许不会这般了吧，抬眼看着身旁的一男一女，暗自叹气，这两人，当真祸国殃民！
钟子扬倒是习惯了，自顾的走着，无视那些个女子火辣的目光，回头看着那低头走着的女子，募的笑了一下，立刻让一直注视着他的女人们心砰砰乱跳。
此时的清儿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景象，她只是低头想几天前的事，她因拿了东西没有付银子钟子扬帮她付了的事……
她是真的不知道要用银子的，只记得后来在她满脸通红的时候，那人抱着双臂，桃花眼上扬，戏虐的眼神看着她，以及那句“没带银子还那么老实的站着，不知道拿了东西快跑吗？”她觉得自己一千多年的脸，算是丢尽了……
“哎”额头被大力的弹了一下，清儿抬头不满的瞥了那人一眼，钟子扬噗嗤一笑，看着那略带不满的眸子有些好笑的说道：“想什么那么入神，爷跟你说话都听不见。”
“没什么。”清儿脸微红，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又想到那件事了吧，只好揉揉有些痛的额头不在说话。
钟子扬一脸不信的表情，却没有继续问她，反是笑着揉揉那小脑袋，示意了一下前面“走，跟着爷进去喝酒听曲去。”
清儿整整被他弄乱的头发，抬头看看前面的房子，醉仙居？名字不错，正准备进去，一只手臂挡在自己的面前，抬头便是傅华卿有些难看的脸色。
嗯？清儿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傅华卿不看她反是对着钟子扬道：“子扬兄，不要胡闹了，怎么可以进这种地方，还让清儿姑娘进！”他有些责怪的看着钟子扬，满脸的无奈。
这种地方？清儿疑惑的看着两人，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却见钟子扬伸手拍着傅华卿的肩膀，很是随意的说道：“哎呀，就是听个曲而已嘛，华卿不要这么严肃嘛，而且，爷像那么不正经的人？”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听到这句话时，清儿立刻很认真的和傅华卿一起点头。
“你们！”钟子扬看着两人一致的反应，有些气急。
“读书之人不进此种场所。”傅华卿看着钟子扬，有些执拗的开口。
清儿有些疑惑了，看着傅华卿问道：“不就是要听曲子吗？华卿干嘛不去？”
傅华卿难得的红了脸，看着清儿一脸天真的模样，心里暗叹无知是福，却只得编个借口解释道：“在下……还要读书。”
钟子扬颇为戏谑的看了一眼傅华卿，正对上那人责难的目光，随即笑道：“读书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啊，哈哈，清儿，走，跟我去听曲。”
“好。”清儿应了一声随后跟上，记得族中烟霏是极擅长琴曲的，她有幸听过几回，烟霏的曲，柔时能让你感觉自己像是飘在空中一般，褪去所有繁杂心事，静随曲子沉浮；烈时又好像是在战场厮杀，那种酣畅淋漓之感甚是清晰，仿佛身临其境，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可是也仅是听过那几回，之后再想偷偷去听时，只听到烟霏念叨“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感此怀故人，中宵劳梦想。”之后她再也没有碰那琴……如今才想进去听一听，毕竟，她还是很怀念听曲的那段日子的。
跟着钟子扬走进去，原本喧闹的场地慢慢变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两人，清儿有些发怵向后退了一下，撞到一人，扭头发现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傅华卿，原来他也进来了啊。
钟子扬环顾一下全场，再回头看着两人，毫不吝啬的露出一个笑脸，一副了然的神情。顿时场子里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接着杯子碎裂的声音格外清脆，清儿一抬头，发现是那群在看他们的人失手打碎的，不禁眉头微皱，可不可以不要再看了……她很是不习惯被人如此盯着。
清儿抬手有些不安的扯了扯钟子扬的衣袖，突然传来的拉动让钟子扬愣了一下，扭头看到那张显得有些慌乱不安的小脸，心里不自觉闪过莫名的情绪，随即挡在清儿面前轻咳了一声，面色有些不善，这一下，让所有人回了心智，场面片刻喧闹起来，似是恢复了正常，只是还是不时有人偷偷往这边瞄着。
好厉害！清儿满眼敬佩的看着钟子扬，接受到小丫头敬佩的目光，钟子扬很是受用的往前走去。
仅向前走了几步，便有个女人跑过来，穿着甚是华丽，身上略显重的脂粉味让清儿有些皱眉，只听她开口道：“两位爷是第一次来吧，妾身这里……”
“我说月娘啊，小爷我不就出去了一年没回来嘛，至于连小爷是谁都忘了？”钟子扬打断那人的介绍，语气里多了些不满。
那个叫月娘的愣了半天，然后一副吓到的表情，说话也有些结巴“钟，钟，钟公子，是你啊。”
傅华卿和清儿见那人的反应，同时看向钟子扬，心里都想着以前钟子扬肯定是干什么特别不好的事了，不然人家怎么会这样？
钟子扬是没注意旁边两人的目光，一张妖艳的脸上带笑意的对着那女人说道：“这还差不多，算月娘记性好，二楼，还是以前的位置，好酒好菜给爷上着，去吧。”
月娘似是有些为难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跟着钟子扬坐下，傅华卿还是有些不安“子扬兄，这里……”
钟子扬白了他一眼，说道：“别起那什么心思，小爷我会带你们……”说到这，停了，看了清儿一眼才接着说道：“尽可放心，只是听曲而已……”
说完，倒上杯酒，小啜了一口，很是回味了一番，才给两人倒上，一脸献宝的样子“尝尝，爷最喜欢的桃花醉，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啊。”
傅华卿喝了一口，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点头称赞好，见他如此，清儿也端起杯子尝了一口，入口略微辛辣，之后却是滑腻的清香，溢满口腔，不禁赞叹“果然好酒。”不过比起烟霏的，终归还是差了一些。清儿一口接着一口的喝，好久，没有尝过这味道了，还真是有些怀念呐。
正喝着，杯子被人接过，抬眼是傅华卿不变的温和神色“清儿姑娘还是少喝点吧。”
“可是，这个很好喝啊。”清儿眨着眼睛，很是认真的同傅华卿解释。
钟子扬看着她，很不厚道的笑起来，伸手拿过傅华卿手中的杯子递还给清儿“华卿啊，让她喝，一次教训以后就不喝了，没事，这酒只是后劲大，够支撑她听完曲子的。有酒不饮奈明何啊。”
傅华卿看看清儿，又看看钟子扬，似乎觉得他说的有理，便低头继续喝酒。
清儿有些闷了，不满的瞪了他们几眼，没等她开口发牢骚，楼下便有些骚动起来，往下看去，便看到月娘在台上拍手，等都安静下来了，屈了屈身子，说道：“谢谢各位公子今日前来，妾身也是知道各位的目的，不多言了，请各位听我们落月的曲吧……”
“难怪这么多人，原来是才女落月啊。”傅华卿听到月娘的话感慨道。
钟子扬一脸戏虐“呦，华卿啊，想不到你也听过落月的名字，先前谁还说着这种地方读书人进不得的？”
傅华卿难得的红了脸“天下第一才女落月，一曲离殇动京城，在下也是听说过的，先前，是华卿误会了……”
落月？听着他们的话，清儿更加好奇，目光投向楼下，等着这位姑娘的出场。不多时便出来一位黄衣姑娘，白纱遮面，怀抱古琴，脚步甚是轻盈。坐落，似是朝着这边看了一眼，清儿有一瞬间的愣神，那双眼睛，很漂亮，可却有些莫名的熟悉。
“不知道落月姑娘今天演奏哪首？”傅华卿有些激动，清儿回神看着傅华卿轻笑，看不出，这人竟也是个爱乐的。
钟子扬看着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离殇。”
对面人更不淡定了。
清儿自顾的向楼下看去，似是要开始了，手起，一声清脆的琴音瞬间充满整个楼，只一声，便突然觉得心沉了下去，随着她的手在弦上舞动，开始低沉轻缓，逐渐上扬，加快，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听的，何种意境，只知道此时，自己心里竟是撕裂般的痛，似是被谁剜了心头肉一般。捂着心口，手越攥越紧，不受控制，许久，直到一声清响收音之时，方才慢慢平复。
大厅内依旧安静，清儿看着落月淡然的抱琴离开，慢慢松开自己紧紧攥着的手，许久，整个大厅的才回过神来，掌声称赞声不断。
“果然好，终是知道所谓……一曲离殇动京城不是谣言，果然才女！”傅华卿很是感慨。
清儿点头，的确不凡，若是烟霏听到，估计不会在感叹知音甚少了，她们应该投缘。
“怎么样，爷领的地方不错吧。”看着两人的反应，钟子扬嘴角上扬，很是满意。
“嗯。”清儿应他，难得在人界遇到与烟霏不相上下的，甚好。傅华卿也点头，钟子扬笑笑，似乎是瞥了一眼清儿，随后端起酒杯喝起来。
清儿低头继续喝着桃花醉，借此冲散一下心里方才听曲时残留的苦闷。
片刻，感觉到身边来人，抬头，有些惊讶，这不是落月吗？依旧白纱遮面，近看发现，那双眸子异常清亮，正讶异她的到来，只听得白纱下有些清冷的声音传出“子扬。”
两人竟是熟识的！



第一卷　正文 第8章　辞行托付

若用一词来形容落月，那只能是傲雪红梅了，她仅是站在那里看着几人，浑身散发着一股清冷的意味，连带着那双漂亮的眸子，也仿佛沾染了一层寒冰一般，饶是如此，清儿依旧觉得有些熟悉，紧皱着眉头认真盯着那张俏脸许久，终是察觉不到什么，遂作罢。
钟子扬应了落月一声，起身站到她旁边看着两人说道：“介绍一下，这是落月，旧识。”之后对着落月“这是未来状元郎傅华卿，这个是，清儿姑娘。”
落月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傅华卿略显拘谨的起身，对着落月只夸了句“落月姑娘好才华。”便不发一言。
落月低头，面色不惊不喜，语气淡淡的道：“公子过奖了，落月不过是懂些音律罢了。”
说完，将目光转向清儿，眼神似疑惑似了然，看的清儿有些不舒服。少倾，她别开眼睛，似是有心事一般垂下眼帘，片刻抬起，说道：“子扬，我先走了。”接着对着清儿和傅华卿做了个告辞的姿势。
钟子扬依旧笑着，灿若春花：“好，有时间再找你一叙。”
随着落月的离开，气氛逐渐缓和过来，不复先前那般听音时的沉寂，整个醉仙居喧闹起来。清儿看着在一起谈论的热烈的人，喝着杯子里的桃花醉，感叹人界当真是热闹！
许久，只听得碰的一声，两人转头便看到那趴在桌上沉睡过去的丫头，钟子扬很是好笑的对着傅华卿道：“你看，爷说什么来着？这下真是喝醉了吧？等醒来估计又吵着头疼了，看这丫头以后还敢不敢这样。”
傅华卿也是无奈的一笑，看着那趴在那里的人儿，似是睡不安稳一般，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让他心里一处募的软了下来“还是送她回房间吧，若是着凉了就不好了。”
说着打算伸手去抱，却见那熟睡的人瞬间落入另一个怀抱，略带些慵懒的声音传来“还是爷亲自动手吧，这里爷比较熟。”说的那样在理。
傅华卿收回手，面色不变，淡淡说了句：“也好。”
目送两人离开，那一黑一白的衣衫在走动中交织在一起，竟意外的显得和谐。他静静的看着，好像那两个人本就该如此，生生世世……
傅华卿坐下继续品着桃花醉，原本甘醇的酒此刻只剩下苦涩，他自嘲的笑了笑，自叹酒的味道变了。殊不知，是自己心境不复从前……
钟子扬抱着那睡得毫无知觉的人，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拨开有些凌乱的发丝，细细看着那如莲花般的容颜，那一直挂着笑的脸此刻再不见以往的放荡不羁，眉头紧锁，眼神中一瞬间闪过许多莫名的光，许久，如玉的手轻抚着那娇柔的脸，叹了一口气，似是做出什么决定一般，果断收回手，转身离去，关上房门，复杂神色褪去，一瞬间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走近酒桌，看着那坐那自酌的青衫男子，脸上挂起一抹笑意“华卿啊，那么好的桃花醉你自己独享未免有些太不厚道了吧？”
傅华卿抬头便看到那张魅惑苍生的脸，暗自骂这人当真是糟蹋了这幅容颜！本是不想看到，偏偏那人正坐在自己面前，自顾的倒了杯酒，细细品味，那衣衫略微敞开，能看到衣内大好的风景，配上那沾了些酒的红唇，看的傅华卿好一阵皱眉，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子扬兄弟，身为男子，还是注意一些的好。”
“嗯？”钟子扬拖了长腔，从鼻间发出这声疑问，却是瞬间明白了傅华卿所指，脸上笑意更浓，身子往前凑凑，带些邪魅的意味说着：“华卿是觉得抵挡不了爷的魅力了吗？”
傅华卿无奈，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说道：“在下只是觉得你该有个男儿的样子！”
钟子扬端起酒杯晃了几下，仍是邪魅“怎就没有？华卿可是想验明正身？”
傅华卿瞬间噎住，当真是说不过这人！索性不再理他。
见状钟子扬只是笑笑，也不再调笑，反是收了些情绪对着傅华卿道：“华卿，清儿……”
楼下募的传来一阵嘈杂，掩盖了两人此时的话，回了心神，便只看到傅华卿变得苍白的脸色，他认真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许久，却见那人只是自顾的饮酒，似乎刚刚说话的那个不是他一般。
傅华卿握紧了拳头，许久，轻轻笑了，似是三月温和的阳光一般，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无妨。”
钟子扬终是放下杯子，略带差异的看着他，对上一双平和如玉的眸子，眼中瞬间有过迷茫，仅是刹那便恢复平静，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一片静谧，流转在两人之间的气息略带了些莫名的诡异，久久不曾散去。
清儿睁开眼时，陌生的环境以及还有些微痛的头在宣告着一件不争的事实：她果然是醉了！真是丢脸啊，她好像能想到自己喝趴在桌子上后，钟子扬幸灾乐祸的对着傅华卿说：“看吧看吧，爷说什么来着，果然是醉了吧。”的样子。
正胡思乱想着，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进来一位小姑娘，模样很是稚气，见清儿坐在床上，有几分惊讶，随后笑道：“姑娘终于醒了，钟公子让我过来看看，说若是姑娘醒了正巧下去吃饭。”
什么叫，终于……醒了？清儿有些无奈，小心的问那小姑娘“我睡了多久？”
小姑娘笑的一脸灿烂“姑娘睡了快两天了，肯定饿了吧。”
清儿扶额，她一千多年的脸，算是丢尽了……
梳洗好一番才跟着那个小姑娘出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是在醉仙居，远远的就看到那两人饮酒畅谈，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清儿私下想着，不能怪她有这种想法，毕竟一路走来，这种坐下来好好说话的情景几乎是没有的。
“清儿姑娘，可是酒醒了？身体可有不适？”傅华卿看到走来的人儿，很是关切的起身问道。
清儿的脸瞬间红了去，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绞着衣服，说道：“嗯，没什么大碍了，谢谢公子关心。”
“噗嗤”钟子扬忍不住笑了起来“华卿啊，都睡了两天了，要说什么不适，也肯定是饿了。”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一脸严肃，清儿却分明看到那双桃花眼里明显的笑意，当真是可恶！
“咳”轻咳一声缓解一下脸上的尴尬之色，傅华卿回神“清儿姑娘先坐下吧，吃点东西吧。”
清儿瞬间觉得傅华卿人真是不错！不拿自己醉酒说事，很是开心的坐下，便听到傅华卿接下来的一句“毕竟睡了两天了。”
清儿无语，她收回方才的话！
本就没什么饿的感觉，便只吃了几块点心，看着对面钟子扬，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兴许是觉得清儿的眼神太过直接，本来在吃饭的人抬头：“怎么，突然发现爷长得太帅了？即使如此也不用这般羡慕的看着啊，爷的帅，你一个姑娘家的可学不来。”
清儿翻白眼，这人，忒自恋！看着他上抬的手，恍然大悟，难怪觉得不习惯，之前一身墨色衣衫如今换成了白色，不禁有些感慨，这人，生的一身好皮囊，果然穿什么都好看！先前墨色，配着他几分轻佻的话语，自是一副风流少年的轻狂模样，如今一袭白衣，竟也衬得格外出尘，才会一时看呆了去。
“清儿姑娘，到京城可是要寻亲？不知道是哪一家，吃过饭在下同你一起去找吧。”傅华卿突然出声。
恩？清儿微愣，“我不是来寻亲的。”
傅华卿也有些怔住了，“那清儿姑娘是……”
清儿慢慢咽下嘴里的点心，托着脑袋想了一会，方才道：“我只是到处走走看看，也没个目的地的。”
“这”傅华卿皱眉，似是想到什么，小心的开口“清儿姑娘是和家人……”
他欲言又止，清儿却听得分明，不禁有些好笑：这人，难道以为她是偷跑出来的吗？看着傅华卿那有些担心的神色，便没了调笑的心思，很是认真的回答“是她们同意我出来的。”
“这就好。”傅华卿点头，看着清儿，动了几下嘴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怎么了？”清儿很是疑惑。
“清儿姑娘，后几日便是开考时间，本想着把清儿姑娘送去亲人家里在下便可安心去赴考，如今……”傅华卿面露难色的看着她。
清儿不禁有些感动，冲着他笑笑“公子不用担心，安心去做你的事就好，我本就打算自己到处走走的。”
“哎，我说你们两个，爷还在这坐着呐！爷这么优秀的人你们居然忽略？”旁边人抬头很是不满的看着在他面前说话的两人，然后拿手拍拍傅华卿的肩膀“放宽心，大不了爷牺牲一下，照顾这丫头几天，再说了，看她一脸精明样，能让人欺负了去？”
丫头？清儿咬牙，再怎么说也是活了一千年多了，总是被一个人类说成丫头！不过他说的一点是不错的，还没几个人伤的了她。
傅华卿看着钟子扬，似是觉得他的话很对，点头笑着“那就有劳子扬兄了。”
“哎……客气客气，他日高中状元之时记得请我喝几杯就好。”钟子扬一脸不正经的说着。
清儿听着他们的话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自己是多么不省心一孩子啊。
“借子扬兄吉言了。”傅华卿也是笑着，当他的眼睛看到还在他肩膀上的手时，笑容僵在脸上，清儿看着他的脸色一点一点铁青，似是很艰难的喊出那人的名字“钟……子……扬！”
“啊？华卿不用谢我的，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吉利的话还是会说的。”那厮依旧嬉皮笑脸。
接着，清儿便听到傅华卿很是隐忍的声音“钟子扬，把你的手拿开！全是油！”
顺着傅华卿的目光看去，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修长如玉，甚是好看，只是阳光照着，上面泛着点点油光让人不敢恭维，真不厚道！
清儿看着钟子扬哈哈的说着“不是故意的”这样的话，然后收回手，脸上却没有一点歉意，再看看傅华卿很是郁闷的脸，忍不住笑了，真是……有趣啊！



第一卷　正文 第9章　始别年华，初游天下

次日一早，醉仙居前，清儿带着几分不舍的看着收拾好包袱的傅华卿，他毕竟是自己认识的第一人，何况还是那般懂得关心自己，如今分别，心中自是有几分不是滋味。
“清儿姑娘，相逢便是缘，他日若有需要，尽管开口，华卿万死不辞，若不嫌弃，清儿姑娘可把在下当成兄长对待。”傅华卿看着眼前俏生生的女子，心中万般不舍，却依旧温和的笑着。
兄长啊……清儿低头，自己可是……
罢了，何必纠结那些个有的没的，这样似乎也不错呐。
清儿心里释然，看着傅华卿柔和的目光，发自内心的对他笑着“既是兄长，姑娘二字就不要再提了。”
傅华卿伸出手来揉着清儿的脑袋，手心温热的温度让清儿心里有了一丝抽痛“清儿，且照顾好自己。莫不要让自己受了委屈。”
清儿狠狠的点头，在心里应他，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傅华卿转身看向钟子扬，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纵使两个人吵过闹过，但他们却是当真把彼此当成了可交心的朋友，此时傅华卿神色复杂“子扬兄……”
“知道了知道了，爷这么帅这么好让你很舍不得爷，走吧，再磨叽一会你就准备抱着监考官的大腿哭吧。”钟子扬很是不解风情的挥手赶人，一脸的不耐烦似乎真是嫌弃眼前男子一般。
清儿无奈，白了钟子扬一眼，这人，就不能说句好的！
傅华卿亦是有些汗颜，幸得是知晓那人的脾气，不然还真是气人呐。
也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终是打算离开了，傅华卿长舒一口气，抱拳“二位，就此别过，有缘再会，他日若有用的着华卿的地方，尽管开口！万死不辞！”
言罢对着两人笑笑，看两人点头之后转身离去，会再见的，傅华卿心里有着这种感觉。
清儿望着傅华卿逐渐远去的背影，许久，方才收回视线，转身，对上那人整日璀璨的桃花眼，听得一句问话“清儿接下来可有去处？”
认真的摇头，她的确没有。
那人笑的更加灿烂“走，想不到去哪以后就先跟着爷，爷带你游戏人间去。”
清儿看着他，想着也没什么坏处，便点头答应。
钟子扬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好半天扑哧一声笑了，刹那间一片芳华，有些闪到某人的眼睛，心里暗骂一声妖孽，便听得他开口“你这丫头，就不怕爷把你卖了？”
清儿稳稳心神，盯着他的眸子，态度很是认真：“你打不过我的。”
钟子扬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倒是个自信的主，没看出来啊。”清儿跟着他一起笑，抽风似得在人家醉仙居门口乐。
只怪当时年少，那时竟未想过，那人，是以何等心态何种霸气对自己说出“游戏人间”这四个字。
连着在京城晃数日，每天一早被钟子扬喊醒，出去转到夜幕降临方才回来。
而此时，清儿开门看到门口依旧笑的一脸灿烂的人，一张小脸不禁垮了下来。
“清儿，走，爷带你出去玩去”钟子扬看着倚在门边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似乎兴致颇高的说道。
清儿嘴角微抽，一连数日，他天天早上都是这么一句话。
她有些后悔那日辞别了华卿后，跟钟子扬说自己没有来过这里，不如停留几天处看看的话……
没有想到钟子扬这么的好心在自己说过之后便带着从东街到西街从南街到北街挨着转，刚开始很是新奇，到处跑着看着，她竟是不知道这里可以如此繁华，如此热闹，在清净之地呆久了，对这里甚是喜爱。钟子扬一直好脾气的陪着，只是每次在她兴奋的拿着某样东西问他是什么的时候挑着眉，一脸鄙视的讽刺几句，好在她正玩的开心，不与他计较……
可是一连转了六天是要怎样！
清儿叹气，她觉得自己闭着眼睛都能寻到东街的胭脂铺西街的豆腐店南街的小吃馆北街的裁绣坊，甚至巷子里捏糖人的小摊子！实在是……忒腻歪了！
皱着眉头在那纠结了好半天，终是忍不住开口，看着满面春风的男子说道：“我不想去了。”语气颇为可怜。
“不是你说想到处看看吗？”钟子扬挑眉，脸上满是惊讶的问道。
清儿咬牙，“已经把京城来回转了十几遍了！”
“哈哈哈哈……爷还以为你当真不会腻呐。”钟子扬看着她咬牙切齿又无法发作的模样立刻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话，听着多少有几分别扭，清儿仔细琢磨一番，狠狠瞪了笑着的人，那六遍他绝对是故意的！她就说嘛，这人怎会如此好心！
“走吧走吧，再待下去，爷就闷出病来了，爷当初游走天下时遇到很多好玩的，正巧带你去看看。”见那双如星般的眸子瞪着他，钟子扬终是忍住笑，说出这一番话来。
“好。”清儿应他一声，不与他计较，很是果断的跟着他离开，本就没什么收拾的，这说走就能走，倒也落个自在。
“这附近有个御剑山庄，我与他们庄主有些交情，可以在此小住几日，顺便带你看看这附近的景色。”钟子扬边走边跟清儿介绍着。
此时小狐狸正心满意足的吃着钟子扬给买的据说是最好的桂花糕，含糊的点头同意。
钟子扬突然转头看着清儿，脸上募的闪过一丝笑意，伸出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唇角“瞧你吃的，满脸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宠溺。
那股温热还残留在脸上，像是能够蔓延一般，连着耳垂都热了去。莫名的感觉，他擦完自顾的继续走着，清儿却觉得手里的东西却瞬间没了味道，再也吃不下去了。
“你说的那个庄主，会让我们住下吗？不会打扰到人家吧？”随意找个话题转移了自己心里莫名的感觉。
听到清儿这样问，钟子扬甚是自傲，瞥了她一眼开口：“也不看看爷是什么人，能住到他的地方是他的福气，这种求都求不得的好事，你以为会有人拒绝？”
顿了会儿，才有些不情愿的嘟囔“要不是这个地方就他们那的环境好些，爷才不乐意去呐！”
清儿满脸无奈，还福气……哪有这么自以为是的客人呐！不过后来，她就明白了这人说的还真是实话……



第一卷　正文 第10章　御剑山庄

远远的便看到“御剑山庄”四个大字，本是霸气的意思却用有些含蓄的字体写出，每笔都显得内敛，收笔之时却隐隐有着一丝不羁的狂傲，配上周围清雅的景色，竟也不显突兀，有着别样的和谐。
大长老说从字便可看清人心，清儿思索着这写字的定是内心和善且极为豪爽之人……
待走近，钟子扬负手而立，看着面前的景色有些感慨，自己多久没来了？真是有些怀念呐。他对着门口两个有些发愣的人道：“去，告诉你们公孙庄主，就说爷来看他了。”
仿佛是被这话惊醒，其中一个人迅速跑开，嘴里还喊着“庄主，庄主！钟公子来了！钟公子来了！”清儿看着那人激动的神色，很是不解。
在门口站着的另一个人似乎更是开心，寒暄道：“钟公子啊，您可是好久没来了，庄主老是念叨您呐！您能来真是我们的福气啊，快先进去吧，庄主看到您一定很高兴！”
钟子扬白眼一翻，语气显不出情绪：“爷看到那老头子可没那么高兴。”
那人瞬间被噎到，张了几下嘴，似是没能找到合适的开口机会，清儿很是同情的看着那个满脸尴尬的人，碰上毒舌如钟子扬，也难怪会接不上话了。
钟子扬瞥了那人一眼，心情大好，抬步准备往里走，只听到一阵欣喜而浑厚声音传来“哈哈哈哈，子扬小子啊，老夫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今日你居然来了，真是老夫的福气啊！”
清儿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的人，她是没想到钟子扬竟会这般受欢迎。
几个呼吸间，说话那人便出现在眼前，鬓角有几分斑白，却也没能掩盖眉眼间透漏的些许狂傲，眼神很是锐利，在看到钟子扬时却化成一片欣喜。
清儿正打量来人，心里想着那四个字便是此人所写了。
钟子扬看到走过来的老人，眼中化成一片暖意，却是带着几分戏谑开口：“我说老头啊，你又没到寿终正寝的时刻，怎么会看不到小爷我呐，真是的！不要急着和去见阎王嘛。”
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出，天下间除了他们的小姐，敢和庄主如此说话的也就只剩这位钟公子了。
清儿看到那位庄主的眉毛跳了几下，显然有被那不正经的人气到，也是，身子骨还那么硬朗……
“你这浑小子，就没指望你能说出什么好话！”啐了一口，老人很是生气的瞪着钟子扬，只是那言语间却听不出一丝责怪之意，离开这么久，他也确实是有些想这小子了。
少倾，将目光转到站在一旁的清儿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子扬小子，这位是……”
他的目光看得清儿有些发怵，身子不自觉的往钟子扬身后缩了一下，仅是冲对方笑了一下便不再看对面那人。
钟子扬看着清儿，很是随意的开口：“这个啊，小爷捡来的随从，老头，你少打她的注意。”
清儿在心里狠狠把钟子扬骂了一顿，什么捡来的！当她是小猫小狗不成！太讨厌了！她在身后猛翻白眼，碍于在别人面前，没有开口同钟子扬争辩。
“啊？”那个庄主有些吃惊，一双疑惑的眼镜上下打量着清儿，随后赞叹“这丫头，倒真是个倾国倾城的！子扬小子好福气。”
清儿满心疑惑，什么叫好福气？真把自己当成钟子扬的随从不成？
正欲开口解释，钟子扬挡在面前一番抢白“老头，小爷我赶了很久的路了，又累又饿的，你就打算让爷站在门口吹风啊！还有没有点待客之道啊！”说的那般理直气壮！
众人无语……
对面那人更是险些跳脚“不要一口一个老头！你这臭小子，按辈分你都应该喊我一声爷爷！还待客之道，有你这样的客人吗？进来！”骂归骂，还是转身开道。
听得钟子扬不屑的“切”了一声，随后跟上。
几番折转，到了地方，钟子扬很是随意的坐了下来，自己倒了杯茶水，顺手递给清儿一杯，嘴里说着：“清儿担待点，这的茶就是这么难喝。”
清儿接过尝了一口，还行吧，虽说不是特别好，可也不是很难喝啊。
一旁的公孙庄主看着钟子扬的模样笑骂：“行了行了，难喝就放那！我还不知道你小子什么心思啊。管家，去把我珍藏的茶叶给拿出来，沏几杯给端过来。”
钟子扬果然满意的放下杯子，顺手把清儿的也给接过放下，冲着她挑眉笑了笑，眼中满是计谋得逞的亮光。清儿无奈的轻笑，这人还真是……
等着上茶的时刻，公孙庄主不知从哪端个棋盘过来，坐在钟子扬对面，一脸讨好的神色：“子扬小子，来来来，我们先杀一盘如何？”
钟子扬伸个懒腰，望着老人那期盼的神色，身子往椅子上一躺无比慵懒的说道：“小爷我舟车劳顿了几天了，没心情，不下不下。”
那人期盼的脸色顿时垮了下去，思索了一番，继续央求“就一盘，子扬小子啊，就一盘，你看，我还把我珍藏的茶叶给你喝呐，喝完就不累了。”
钟子扬瞥了他一眼，面色不变，说出的话却能气死个人“小爷我又没求着你要茶喝。”
“你你你……”公孙庄主胸口剧烈起伏着，气急了的模样，清儿看着他，怕他真被钟子扬气昏了过去，导致她再被赶出去没个住的地方，就把桌上的茶水递给他。
公孙庄主接过喝了一口，慢慢拍着胸口，缓解激动的情绪，好半天才回复过来，然后一脸感激的看着清儿：“还是你这丫头好啊，长得也漂亮心地又好，不像子扬小子，没个爱心，一点不知道尊敬长辈。”他那模样，就差满脸泪水了。
被一个老人这么夸，清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钟子扬一脸不屑的看着两人：“不就是递给你一杯茶吗，就成了个有爱心的，老头，你是几辈子没喝过茶啊？”
公孙庄主气极的白了他一眼，愤愤的抱着棋盘坐回原位。只是眼睛还直直的盯着钟子扬，这要是别人，早就不好意思了。偏偏钟子扬却好似没察觉到投到他身上的目光有多炙热一般，自顾自的闭目养神。
公孙庄主看看钟子扬，再看看棋盘，许久，很是不甘的收回目光，手里摆弄着棋子，似是故意发出敲击棋盘的声音。
清儿看着他的样子，不禁低头偷笑，这还真是个老顽童！
反观钟子扬，丝毫不受影响，清儿只得一直低头不语，公孙庄主看着他的样子，颇为不甘心的收回目光，自己研究棋盘。
不多时，先前出去的人便端了三杯茶水过来。他刚一进门，屋子瞬间充满清香，深吸一口气，几天赶路的疲惫少了许多，清儿有些期待的看着那人端着的茶。
钟子扬此时把眼睛睁开，看着清儿的样子，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开口炫耀道：“怎么样，爷说这是好茶吧？”
清儿接过小啜一口，顿时满口清香，疲惫几乎一扫无余，满意的冲钟子扬点头，果然好茶。
公孙庄主看着清儿的反应，在钟子扬那里受到挫折的心顿时又复活了，很是自傲的说道：“丫头有福了，这茶可是老夫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的，平日里可舍不得喝，可是难得的好茶啊！”
清儿抬头，看着公孙庄主，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清儿多谢公孙庄主，这茶当真好喝。”
公孙庄主很满意的笑着，正准备开口，钟子扬没好气的声音传来：“谢他干什么，多亏了我们来喝，才不至于让他糟蹋了这好茶，再舍不得喝放那，指不定哪天就生了虫子了。”
清儿嘴角微抽，这人，嘴巴真是毒！
公孙庄主更是气的不轻，颤抖着手指着钟子扬，好半天才冒出一句“你这浑小子！”
清儿心中感叹他肯定会被钟子扬气的短寿几年，喝口茶看着钟子扬，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钟子扬气定神闲的吹了吹茶水“放心吧，见到我这老头能增寿十年，气他一气为他好。”
清儿甚是无奈，你声音可以小一点的，人家可是正听着呐！小心翼翼的看向庄主，果然看到他又青了几分的脸色。
没等再开口，从外面进来一白衣男子，腰间一把佩剑，对着上坐的公孙庄主抱拳“师父，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