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神 之血 序篇 五千多年前,水神共工曾与颛顼争为帝,在这场惨烈的激战中,共工最终落败。他带领着仅剩的一十三骑,望北而逃,却遇不周山阻路,共工大怒之下,一头撞倒不周山,天柱为之摧折,从此天穹向西北而倾,日月星辰亦脱离了原有的轨迹而向西滑去。同时,东南大地亦塌陷下去,至此西北高、东南低的地势形成,江河东流,百川归海。 在《淮南子》中,对此事有详细记载,然而,典籍中没有提到的是:当时不周山从半腰而裂,上半截山峰径直向北飞去,在茫茫宇宙之中碎裂重合,并吸引了周围无数星云尘埃集聚,体积越来越大,久而久之,便自成一方天地,名曰“云虚大陆”。这片大陆之北,属严寒之地,大部分时间里凛风呼啸,大雪纷飞,只有在六、七、八、九这四个月中,天气才暖下来,春风轻拂,冰雪融化,露出覆盖在冰雪下面的土地;而在它的南面,由于低势较低,四方之水聚积成海,在雨季来临的时候,常常狂风怒卷,惊涛拍岸,岸边百里之地均被席卷一空;而在一年中其它时候,这里却天气炎热、干燥,雨水极为稀少;唯有中原大地,四季分明,水草丰美,气候宜人,人类的发源,便在这里。 随着人类的发展壮大,仅仅中原地区已不能容纳越来越多的人们,于是,关于土地的争端展开,战斗在各部落间频繁发起,愈演愈烈。最后,所有部落渐渐融合,分归成三大支派:苍华、云碧、广穹。但分派并不是战争的结束,相反,一场更大更激烈的战斗正在“云虚大陆”迅速酝酿着……。 卷一苍国篇 第一章神祇之血 天苍苍,野茫茫,烽火卷旌旗,鲜血染残阳。 云碧和广穹两派的大军已经远走了,在被战火焚得焦黑的战场上,遗留下了一地的尸体――那是苍华派的战士们,倒在了这片他们热爱的土地上,他们的眼睛都睁着,愤怒地望着苍天。在这一战中,苍华一派几乎被全歼,所有青壮年的男子,都死在了前线,他们用生命守卫着后方――那里有他们的父母妻子,兄弟姐妹,但是此时,他们尸身犹温,而深爱着的亲人们却被云碧、广穹两派的大军押走了,一个不留,这些人将成为两派最大的战利品,做他们世世代代的奴隶。 在战场的中心,有一杆千疮百孔的旗帜,虽经烧毁,但上面的图案还是清晰可辨――那是一条巨龙,白色的巨龙。它是苍华派的图腾,巨龙,是他们的神祇!此刻那孤独的旗帜,猎猎迎风飞舞着,显得无比凄凉。在它的下方,有一个跪着的人,在死死地握住旗杆,确保它屹立不倒。那人身披黄袍,头戴龙盔,粗犷的脸上有两道浓黑的一字眉,眉尾向上飞扬而起,显露出赫赫威仪之态。他就是苍华一派的王者――祉,此刻他的胸前染满鲜血,数只驽箭穿胸而过,早已气绝身亡。 突然,夜幕降临的天空之中,一阵惊雷滚滚而过,响彻天宇。在那翻飞的云层里,隐隐有一道白色的闪电在腾挪翻越,渐渐地,那闪电越来越低,逐渐显出了巨龙的形状,在闪电掠过的瞬间,大雨倾盆而下。雨水顺着那杆矗立着的旗杆流下,旗帜上的白龙在雨水中仿佛活了,浑身银光闪闪,直欲腾空飞去。而雨水流经白龙时,竟变成了鲜艳的血红色,那如鲜血一般的液体,点点滴滴流淌到了祉那跪着的躯体上,并消失在他的皮肤表面。渐渐地,他胸前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几支透胸的竹箭似受了外力的作用,接连地从他身体里退了出来,掉落在地上。祉那苍白的脸庞上,渐渐有了血色,随着液体不断地沁入身体,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让他发狂,看着遍地横陈的苍华战士的尸体,不久前发生的那场激战在他脑中清晰起来,他顿时气血翻流,仰头长啸,对天怒吼。然而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顿时惊呆了,在那被黑色云层压得很低的天际,一条巨大的苍龙盘在那里,发出刺眼的光芒,就象一道巨大的闪电一样。他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下了,嘴中喃喃道:“龙神!天哪,是龙神!我不是在做梦吧?”“苍华的王者!”天边传来威严的声音,一字字都象是在耳边炸响。“是,龙神!”祉心里一震,忙匍伏在地,恭声应道。“以我的血让你复活,现在,是你复仇的时候到了!去夺回你的族人吧,你将是云虚之王!”如雷贯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着,巨龙那高昂的头颅上,一双尤如太阳般耀眼的眼睛在他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那光芒万丈的身子一阵翻腾,慢慢地淡化在了天际,顿时云开雾散,雷停雨收。祉抬头仰望着巨龙消失的方向,虔诚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慢慢站了起来,此刻他的身体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神奇感觉充溢全身,他知道,复仇的时候到了。 而云碧和广穹两派,此时正笼罩在一种剑拔驽张的紧张气氛之中。合力消灭了苍华派之后,两派之间的争斗便摆在了明面上,从盟友到敌人,是必然的。而撕破脸面的这个导火索,只不过是由于苍华派一个女俘虜的分派问题。她是祉最宠爱的妃子,但是此刻她美丽的脸庞上泪流满面,她怨恨地盯着这一群夺去她最爱的人性命的人,眼里能滴出血来,如果不是双手双手被绑着,她早已撞墙而死。“云碧王,这女子是我们先发现的,理应归我们广穹一派!”广穹派的一员大将大声喊道。“废话!我们云碧派是此次歼歹苍华派的主力,所有的战利品应该由我们先挑,凭什么就说她应该归你们所有?”云碧派的武将们丝毫不让。“你们是主力?我们浴血拼杀死了这么多弟兄,怎么就说你们是主力了?要说实力,你们云碧派也不是我们广穹的对手!”“笑话!不是你们的对手?敢不敢和我们比比看!”“比就比,谁怕谁!”大营里顿时乱了起来,双方的将士们都用恳求的目光望向自己的王,等待发令厮杀的那一刻,帐外,两派的战士持械对垒,战斗一触即发。云碧王和广穹王此时正在大营内自斟自饮,对手下将士们的冲突仿佛视而不见,但他们冷静的眼里却充满敌意,只待酒杯一掷,帐内帐外便都将打在一起。 正在这千均一发之际,帐外突然传来一连片的惨叫,夹杂着异常高亢的马嘶声,震撼了所有人的耳膜。正在紧张对峙的双方的大将们急忙奔出帐外观看,这一看顿时让他们目瞪口呆:只见在眼前那千军万马之中,有一个人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之上,正急速地向营帐前飞奔而来。那人手持长剑,龙盔如雪,冷峻的脸上目光寒如玄冰,黄袍上染满鲜血,扫千军战士头颅如探囊取物,所过之处尸横遍地,哀嚎震天!那些将军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他们不可置信地惊呼道:“苍华之王!天哪,他是苍华之王!他不是死了么?”不等他们回营禀报,云碧王和广穹王已经走出了营帐,都震撼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刚才剑拔驽张的敌对情绪,在这突发的大事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广穹王,这是苍华王祉么?他不是死了吗?我明明看到他身中数箭而亡!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华碧王开口问道。“真不可思议,他复活了!将士们,奋力杀呀,要不惜一切代价砍下他的头颅!”广穹王厉声发令。两派将军不顾一切地朝中间那人团团围了过去,一层又一层,象铁桶一般,苍华王顿时淹没在了人海军阵之中。看见此景,广穹王和云碧王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蓦然间,那铁桶般团团围住的圈子正中,一条火龙猛然窜起,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向前冲去,火龙烧过的地方,所有的人马顿成焦炭,那些战士根本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甚至来不及叫喊一声,就纷纷炭化倒下,成为一片灰烬!随着那火龙窜起的瞬间,苍华王连人带马一跃而起,如天神一般向营帐长驱而去。看到这一幕,云碧王和广穹王大惊失色,连忙挥舞战刀,一面命令战士全力冲上去,阻挡那个魔鬼般的苍华王,另一面吩咐侍从人员马上取水灭火,很快的,一桶又一桶的水接连向火龙身上泼了过去。那疾驰的马背上的王者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挥剑指向天空,目光如电,厉声喝道:“沧海之水,速速卷平此地!”刹那间,风云雷动,那原本晴朗的天空中,一道巨大的闪电亮起,天空象豁了一个口子,雨水如江河倒流,急冲而下,片刻间,云碧、广穹两派所有的将士,都淹没在了那涛天雨浪之中……。 这根本不能叫一场战斗,因为苍华王只有一人一马,然而云碧、广穹两派数十万之众,在他面前却根本无力还击,仿佛蚂蚁一般,整片地被巨人的脚板踩死,全军覆没!不仅如此,在洪水退去之后,苍华王更召来了无数的苍鹫,在那尸堆成山的“战场”上,不停地琢食着那些将士的尸体,直到那惨白的骨架上片肉无存……。其惨烈程度,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以至于数百年后,只要一谈起这次战役,所有的人都不禁为之变色!在云虚的历史上,这一战具有决定性的意义,从此苍华派成了云虚的主宰。云碧、广穹两派剩下的女人和老幼病残们,被迫让出所有的土地,迁出中原,并发誓永不踏入中原半步! 云碧派的幸存者们迁往北方,于莽莽雪原中扎下根来,他们在一年中仅有的四个月好天气里,拼了命地耕种、收获,储藏下粮食作为全年之需。同时,他们驯养了骜狗、牦牛和绵羊,这几种动物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保证,在一年之中绝大多数寒冷的日子里,牛羊肉是他们热量的主要来源。经过那一战,云碧派的实力荡然无存,以后很长的岁月里,他们都没有任何的想法,就象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能活下去。直到两百年以后,在他们后代的不断努力之下,才又重新开始兴盛起来,云碧的男子们在恶劣的环境下变得勇猛刚强,而云碧的女人们,在冰雪的滋润下,个个长得高挑美丽,性格果断做事利落,在整个云虚大陆上,云碧女子无与伦比。“美玉雕成的姑娘啊,她面若桃花,心如冰雪,在那高原之上,是云虚男子最向往的地方。”――这样赞美的歌声开始在大陆上每一个地方传唱。 而广穹派的幸存者们,都迁到了南方炎热的海岸边,主要靠捕鱼为生,因为雨季很短,粮食只能种一季,远远不够全年之需。三派之中广穹派的面积最小,且时有狂风骤起、海水泛滥,国小民弱,不喜与人争斗。但是广穹人性格开朗,热情好客,民风淳朴,最懂谦虚礼让,因此虽然生活较贫苦,两百年来,倒也相安无事,渐渐三大支派分别建成了三个国家:碧国、穹国、苍国。三国之中最得天独厚的,便是苍国了,地广物博,气候宜人,四季分明,良田无数。从北到南,自东至西,凡是好的地方,全是苍国的土地,年深日久,苍国的财富越积越多,人们的生活水平比碧、穹两国高出数倍,其实力早已不是两国可以抗衡的了。但是,富足使人喜爱奢华淫乐,优势也让他们对其余两国视而不见,苍国的历代国君们,一开始是遵守约定,不去骚扰已经远迁的两国人民,再后来便是完全不屑于去理睬这两个偏于一隅的穷邦小国,自顾吃喝玩乐,连练兵秣马之事都懈怠了下来。“弱不挑,强不攻”,这种状态维持了两百多年,也让云虚大陆在这段时间里迅速发展繁荣了起来。 然而,俗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三国和平相处近两百余年,而当人民习惯了和平与宁静的时候,战争的风暴却在云虚大陆上悄悄酝酿起来了。而这场风暴的发动者,彼时只不过是一个弱冠青年。 第一卷 第二章 苍启 岁月飞逝,时光更迭,须臾两百年。 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已成了神话一般的传说,但可惜的是,在之后这两百年间,曾流淌在苍华王祉身上的神祇之血再也没有出现过了,随着祉的离世,它神奇的消失了,并没有遗传下来。现今的苍国国王,只不过是一个流淌着普通血液的男人,这也使得碧国和穹国不再象从前那样惧怕苍国。 此刻,苍国国王正疲倦地躺在王宫内那张漆金的摇椅上,想着刚才御医的话,他深深叹了口气――他老了,而且病越来越重,属于他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但现在他忧心的并不是自己的病体,而是如何选定王位的继承人。老国王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筹玱、二儿子显皓、三儿子苍启,按理说,王位应该由大王子筹玱继承,但是筹玱不学无术,生性放荡,对父王也是阳奉阴违,国王很不喜欢他,因此早年便剥夺了他继承王位的资格。在剩下的两个儿子中,二儿子显皓知书达礼、谈吐儒雅,但是却生性懦弱,毫无主见,也不是理想的王位人选。只有三儿子苍启,文韬越略,无一不通,从小就聪明过人,办事干净利落,年纪虽不过十七八岁,却威仪初显,而且对父王也极为孝顺。老国王有心把王位让给他,却苦于他是庶出,其母出身寒微,在宫中势单力薄,恐自己死后他将为人所谋害,如明确将王位传承给他,怕会引起灾难,一时便难以定夺,思来想去,他只有将此事托付给一向忠心耿耿的安国相。于是当天夜里,他写好遗嘱,密召国相入宫,含泪将遗嘱托付给他,一再嘱之:“国相啊,三王子一向是孤王最爱,本早已有意要传他王位,奈何他是庶出,在宫中势单力薄,恐太早公布反为人所害。现孤王已病入膏盲,时日无多,勿请国相将此遗嘱在孤王死时当即公布,迅速扶三王子上位,不予他人可乘之机……千万千万,慎密行之!”安国相老泪纵横,面对将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老国王的再三重托,他抽刀破指,立下重誓,要以生命保证三王子顺利即位。 然而王宫里四处都是耳目,这边老国王话刚落音,已有密探将此事告知了大王子和二王子,顿时王宫中两派势力纠结在一起,将三王子视为眼中盯肉中刺,彼此密谋要在老国王升天之前除去三王子,逼迫他重立遗嘱。而这一夜,在如水的月色之中,西宫纱窗之下,那个独立在窗前的俊朗青年,似乎根本没觉察到隐藏在他身边的危险。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浓眉微皱,但双眼中却有着波澜不惊的平静,他出神地望着笼罩在清冷月色中的王宫景色,陷入了沉思之中。“王子,夜深了,汤已煲好,喝了汤安睡吧,别着凉了。”有贴身宫女走来,轻声地说。苍启转过头,望着宫女那低垂的脸,含笑说道:“那好,你端上来吧。”宫女点了点头,迅速地端上了那碗冒着热气的鸡汤,小心地放在雕花木桌上。“你下去吧,我等下就喝。”苍启说,宫女犹豫了一下,动了动嘴,仿佛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躬身退下了。等她退去后,苍启轻轻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放入汤碗中,片刻,那银针便变成了黑色。“现在,我还有谁可以信任?”他苦笑着自言自语。正思索间,卫士来报:“王子,安国相大人求见。”“快请!”苍启连忙站了起来,急急说道。待卫士转身之际,他又招手:“你要他速来我房间,关上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是,王子!”卫士匆匆离去了,苍启仰起头,轻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快步向房间走去。 安国相低头径直走向苍启卧室,轻轻敲了敲门后,快步进入。苍启一脸凝重地坐在桌前,看他进来,略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推开了一道暗门,两人弯身进入,安国相反手就把暗门关紧了。这是一间秘室,室内燃着松香火把,把小小的空间照得透亮,但是安相国的脸色,却在这一片亮堂中显得阴郁极了。“国相,是有什么消息了吗?”苍启皱眉问道。“恩,三王子,他们要行动了。我的探子告诉我,就在这两天,要对你动手。宫里已安排好了,现在每一处宫门口都换了他们的人在把守,具体计划不知道,但一定是凶多吉少。”安国相的声音很沉重。苍启冷笑了一下,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使得嘴角那刚毅的线条更加明显。沉吟片刻,他问道:“国相有何良策?”安国相深深叹了口气,道:“王子,我受国王重托,誓要扶王子您顺利上位。只要有我在,王子的安全便可无忧,从明日起,我即朝夕与王子相伴,谅他们也无从下手。”“不,不能这样,国相。这不但会更加引起他们的怀疑,而且对你的人身安全也没有保障,非为上策。”听苍启这样说,安国相沉默了,他皱着眉头思索了很久,说道:“日前听国王曾叹息,三个王子中只有三王子您还没有王妃,而继位之前您应娶一位德才兼备的王妃,这样既可以充当您的贤内助,又可母仪天下,安定民心。现在宫门全把握在他们手中,王子你出不了门。但若是请求国王恩准,前去碧国求婚的话,他们就谁也不敢阻拦了。这样一来,您一可以远离是非之地,让他们把矛头转向彼此,自相残杀;二可以迎娶王妃,将来为苍国之母;三可以与碧国结交,今后登位时如遇阻拦,亦可有外力相助,他们也不得不顾忌三分。王子认为此计如何?”“甚妙!”苍启含笑而起,抚掌说道,“国相此计,一石三鸟,毫无破绽。”“谢王子夸奖!您只要出得了此宫门,便不用怕他们,在宫墙之外,我早已私召了数千精锐战士,均由柯将军亲自秘密调教训练。更不用说数十守关兵将,全是我的部下,这一切,都是我为三王子您准备的。而大王子和二王子,他们的势力,全在这宫内,谅他们也不敢追出宫去。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需向国王建议,让大王子派卫士三十名,二王子派卫士三十名,作为您的随从,您的安全要由他们全权负责,一旦您有什么闪失,国王必不饶了大王子和二王子。这样的话,他们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安国相一口气说完后,抬起头看王子的反应。他马上看到苍启的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道:“国相不愧为国之栋梁,虑事周密,未雨绸缪,我甚为佩服。”安国相忙摇头谦虚地说:“哪里,比起王子您的才智来,微臣不及万一……”“呵呵,国相不必谦虚。不过,有件事,我想国相您并不知道,否则,您也不会花费这么多心思为我设计了。”“什么事?”安国相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苍启凝望着他的脸,正色说道:“国相请坐下来,听我慢慢同你说起。” 苍启和安国相两人分坐在密室中央的石桌两侧,沉默良久,苍启幽幽地问道:“国相,你知不知道两百年前,我们的始祖苍华王祉,是怎样单枪匹马击溃云碧、广穹两派的数十万大军的吗?”听到此问,安国相忙站起身来,恭声道:“恩,知道,这事整个云虚大陆上无人不晓。那是因为我们的苍华王得到了神祇之血,能召火驭水,呼唤龙鹫,如天神临凡。他们那些凡夫俗子,别说数十万大军,就算数百万又如何,都不是我们始祖的对手!”说这话的时候,安国相的脸上神彩飞扬,自豪之色溢于言表,苍华王始祖,是所有苍国人的骄傲,也是苍国能象今天这样繁荣昌盛的根本!苍启点了点头,感叹道:“始祖不仅是我们苍国的骄傲,同时也是整个云虚大陆的骄傲!若不是他,只怕这两百年来的和平宁静的生活,将不复存在。然而,尽管我们世世代代供奉龙神,敬俸始祖,可是自他以后,苍国再也没有出现过有神祇血脉的王者了……”“您说的是。”安相国叹口气道,“可能是因为神祇认为天下已安,不需要再动干戈的缘故吧。毕竟神祇之血,是如此神奇和珍贵,有始祖一人幸得,已是整个苍国莫大的福份了!”苍启笑了笑,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望向安国相,淡然问道:“如果,我说,我就是那个拥有神祇之血的人,国相会奇怪吗?”听到此话,安国相大惊失色,他张口结舌直勾勾地望着苍启的脸,连礼仪都忘了,惊呆半晌,他才摇着头喃喃自语地道:“三王子拥有神祇之血?这怎么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苍启并不理会他的大惊失色,而是站起身来,慢慢踱到那烧得正旺的松香火把前,抬头凝视着那跳动的火苗,沉声说道:“国相应该还记得,在我小的时候,我母妃曾被王后逼出宫去,她带着我躲在乡下生活,整整五年时候,直到我九岁那年,父王才派人将我们接回宫中……”安国相点了点头,痛心道:“王后此事确实办得不妥,令三王子受了这么多年委屈,这事,国王和大臣们心里都有数……”苍启嘴角一扬道:“我现在要讲的不是这个,其实我还要感谢她的手段,若不是她,我不会在外流离这么多年,更不会有后来的神奇际遇!”“神奇际遇?”安国相不解地望着苍启。“是的,神奇际遇!记得我六岁那年,一个人跑去山中玩,在林子里迷了路,很晚了还没有回家,当时天降暴雨,电闪雷鸣,我异常害怕,晕倒在了深山里。恍惚中好象有人对我讲话,但我没有力气睁眼,看不清楚那人的面貌,只记得那是一个非常威严的声音,比父王的声音更具有震摄力!他说,我就是他要找的神祇之血的继承人,我必将重振苍华王者的威名。然后,我就醒来了,醒来后我发现自己竟躺在家门前,母妃正在摇晃着我的身子,周围有一大堆乡亲。他们说,我是龙神送回来的,天上一道闪电,我就轻飘飘地从天上掉了下来,稳稳地着了地。从那以后,我惊奇地发现,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指地起火,挥手召云。母妃因为这事害怕不已,嘱咐我一定要保守秘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情。于是我从来也不对任何人提起此事,包括父王,但是今天,事关紧急,我不得不将此事向你全盘托出,为的是让你放心,也让父王放心,我不是大哥和二哥能谋害的,不是任何人能谋害的!父王如果将王位传给二位哥哥,我绝无二话,也不会去争夺,但是现在父王选定了我,我就实现父王的心愿,让苍国更加繁荣强大起来,这一点,谁也不能阻止我!”听到这一席话,安国相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的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体也象筛糠似地抖了起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他面前的这位看起来俊朗削瘦的年轻王子,竟然是神祇之血的继承人!而他现在正在对着神祇之血的拥有者讲话! 想到这里,他的双腿不由一软,“扑腾”一声,重重地跪倒在了地面上,五体伏地地说道:“神祇之血的王者!神祇之血的王者啊,请饶恕我有眼无珠,请饶恕我吧!”苍启弯下身子,扶起了这位惊魂未定的老国相,轻声道:“国相不必如此!我还是以前的三王子,请国相还象从前那样对我吧。”“不,不!您是高贵的神祇之血继承人,您就是神!整个云虚大陆的人都应该对您顶礼膜拜!我,我将是您最忠实的仆人。”苍启微微笑道:“国相这样反使我不安了。这样吧,我们还是按原计划行事,国相明早就向国王奏明我想去碧国求婚的事吧,刚才我说的话,请务必保密,现在还不到对外宣称的时候。”“还……还要按计划行事?”安国相结结巴巴地问道,在他看来,一位拥有神祇之血的王者,根本不用制定任何计划,因为任何人都无法伤害到他。“对,按计划行事,一来,我不想使用神力让大哥二哥受到伤害,毕竟,他们是我的亲兄弟……。二来嘛,我确实想去见识一下碧国公主,不知她是否真如传言所说,有倾国倾城之貌,羞花闭月之容,圣洁如天上的明月?哈哈,如果真如所言,立为王妃也不惜为一件美事。”安国相忙点头应道:“若非是如此佳人,根本就配不上您的威仪的万一啊!我想传言定然不虚。”苍启哈哈一笑,便挥挥手,启开了墙上的开关,同安国相一起走出了密室。 第一卷 第三章 紫瑶公主 而就在苍启决定远赴碧国求婚的这一天,在北方雪原之上,一大队人马正向着碧国王宫进发着。那是穹国王子的求婚队伍,早在一个月前,便已经从那南海之滨出发了,到达雪原后,他们不得不把马的蹄子全部裹上干草,以免它们在雪地里打滑。那穹国王子洱弦,此刻正坐在耗牛拉的雪车里,撩开帘子观赏着面前这一大片洁白的雪域。如果说,云虚大陆上最美的女人是碧国公主,那这世上最英俊的男子便是眼前的穹国王子!他拥有一种文字描绘不出的魅力,不仅仅是因为他令人惊讶的俊朗面容,也不止是因为他那颀长优雅得无可挑剔的身材,最主要的是他眉梢眼角无法抹去的风情,象和煦的春风,又如秋日里慵懒的阳光,那种温暖那种柔情,真沁到人的心底去,让人无法拒绝更无法忘却。这样的气质,在整个云虚大陆的男人当中绝无仅有,以前不曾有,以后,也很难再有。现在,眼前这片莽莽雪原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惊讶地望着那起伏不断的珍珠般的山丘,披着雪衣的耐寒树木,偶尔出现的几队耗牛和骜狗,身上那浓密的长毛使它们的身子显得庸肿异常。那些赶着牛羊的姑娘们,都是厚巾遮面,只露出两只灵活的大眼睛,她们中的一些人不经意地瞥见了牛车里撩开帘子观望的王子,顿时都象骤见天神一般,惊呆在那里,不敢相信这个世上竟然有这么英俊的男人。可是那牛车上的人却根本没有发现她们,只一转眼,队伍便从她们眼前消失了,只留下一串长长的辙印。 不知走了多久,即便在厚帘子的车辇里,洱弦的双脚也冻得有些麻木了,从未受过严寒之苦的穹国王子,此刻禁不住皱起眉头来。“停一下,我下车走走。”他吩咐道。牦牛车在一处山脚停了下来,洱弦走出车辇,用力跺了跺冻麻的脚,问旁边的侍从道:“这里离王宫还有多远?”“禀告王子,这里离王宫已经很近了,大概半天时间就可以到了。此山叫圣莲山,山后不远就是王宫。”“圣莲山?名字真好。”洱弦笑道,抬头看着眼前那座在冰冷的阳光下闪着钻石般光芒的小雪山,隐约听见山上竟有琴声传来。“好美的琴声!”他低声道,仔细凝神听了片刻,便迈腿朝山上走去,一行卫士急忙跟在后面。“你们留在这里,我去去便来。”洱弦挥手道,独自上山而去。 沿着山路拾级而上,悠扬的琴声越来越清晰了,似清涧流泉,又如珠盘落玉,每一个音符都是那么动人心弦。洱弦从小沉迷于管乐,对抚琴更是情有独钟,但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在这个四季冰雪覆盖的雪域里,竟会有人如此精通音律,能弹出这样美妙的琴声。山路虽缓,但结冰的道路还是有点滑,洱弦好不容易才走到半山腰,抬头便看见在不远处有一座座古香古色的亭子,那天籁般的琴音,便是从彼处传来。再走近些,赫然看到那亭子中摆着一张精致的古琴,有个长发及腰的白衣女子正背对他在抚琴,她的周围,绕着一圈的侍女,而亭子四周,则有十数个手持刀兵的卫士在守卫着。“这女子是何人呀?气派这么大。”洱弦暗暗想着,但目光却仍停留在女子身上,她的背影是那样的优美,举手投足之间竟透着一股飘逸仙韵,他不禁看得有点痴了。随着那激越悠扬的琴声,他又情不自禁地向前走近了些,已经可以看清白衣女子头上的碧玉发簪了,这时,那亭子前的卫士发现了他,顿时举刀朝他大喝道:“你是什么人!站住!竟敢偷窥公主大驾!”“公主?”洱弦心里一惊,只见那正弹琴的女子婷婷站起身来,转过头望向他这边。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洱弦就在心里认定――她必定是紫瑶公主,只有那誉满云虚的碧国公主才会拥有如此动人心弦的容貌! 烟眉脉脉春犹卷,玉脂溶溶粉面羞。凤姿不似人间女,仙宫何处觅娇柔。――虽然早已听说过碧国公主的美貌,但是洱弦还是被眼前的女子惊呆了,一颗心如小鹿狂撞,一时竟忘了言语。那卫士见他呆在那儿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公主直看,顿时狂怒起来,一挥手,几个人冲过去将洱弦绑到了公主面前。“你是什么人?”她问道,语气温柔,神色和缓,眼睛微微地看了他一眼,便垂下了。洱弦不知如何回答,说他是来碧国向公主求婚的,而现在他要求婚的人就在眼前,而且是以这种方式见面,这叫他如何开口。他思索半晌,才慢慢地道:“公主,我是……穹国人。”“穹国?”公主的眉头皱了起来,眼里闪着不相信的光,“穹国离碧国这么远,你是如何到这里的?是来做什么的呀?”“老实讲!”一个侍女喝道。“我是……”洱弦急得头上直冒汗,不知如何启齿,他一生中还从没现在这样尴尬过。正在此时,前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原来是洱弦的卫士们,见他还没有回去,焦急地上山找他来了,他们一边朝山上跑,一边大声喊着:“王子,你在哪儿!”“王子?”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他,片刻间,卫士们已冲到亭子前面,看到洱弦被绑在一边,顿时拔剑怒喝:“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胆捆绑我们王子!赶紧放了王子,否则让你们人头落地!” “放肆!退下去,是我冒犯了公主玉驾,不关他们的事。”洱弦喝道。“可是,王子您……。”卫士为难地皱起眉头。“你们,快给王子松绑。”公主轻轻向左右挥了挥手,那些侍从们恭敬地应了一声,马上过来给洱弦松了绑。“对不起,王子,没想到你是远来的贵客,刚才多有冒犯。”公主轻声说道。“不用,是我先冒犯的公主。我原本只是受琴声吸引,来山上一探,没想到冲撞了公主玉驾……”洱弦忙道。“敢问王子,你千里迢迢来到碧国,有何贵干呀?”紫瑶好奇地问道,美丽的大眼睛看向洱弦,马上又害羞地低下头去,脸色一片绯红。“这……”洱弦不知如何回答,一张俊脸也窘红了。“报告公主,我们王子是来碧国求婚的!”见此情景,洱弦手下一个机灵的卫士连忙应道。听闻此言,紫瑶一震,忙抬眼望向洱弦,恰逢他也正向她看来,两人目光交织在一起,片刻间,都心神摇动。紫瑶极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子,吩咐侍从道:“今天就到此为止,现在回宫吧,时间不早了。”然后又低头向洱弦说道:“王子,我先告辞了。”洱弦点点头说:“公主请自便。”这边侍女们迅速地收拾起了古琴、香炉等物,扶公主向亭子旁边的车驾走去。紫瑶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一望,发现洱弦还在痴痴地望着这边,没有转身之意,她不由得捂嘴一笑,虽是压低了螓首,但仍可见笑容如春花初绽般美丽动人,洱弦刹时感觉如身处春日阳光之下,而不是这冰雪山间。他不由得说道:“公主,我还有一言。”“请讲。”紫瑶停住了脚步,默默地望向他。“你刚才弹的曲子,我觉得有一首诗,刚好可以和韵……”“是什么诗呀?请赐教。”公主说。洱弦看着她的脸庞,缓缓地道:“摇雪落梅香,染鬓玉钗寒。东风若有意,携梦渡边关。”紫瑶细细品之,不由羞得面如桃花,她一面走,一面轻声道:“恩,记得了,多谢赐教。” 紫瑶一路上想着那个穹国王子,在她少女的心里,有一种情愫在悄悄地萌动了,一想到他马上就会向父王求婚,她的心就象小兔一样呯呯乱跳。回到宫中,她撑腮坐在窗前,透过糊着倩碧纱的窗子望着远处那华丽的回廊,心中念着洱弦的那首小诗,良久,转头叫道:“小芸,把我最喜欢的香罗帕拿过来。”那个叫小芸的贴身宫女迅速地拿来了一方洁白幽香的丝帕,紫瑶将帕子轻轻在桌面上展开,拿起旁边的白玉狼豪笔,在帕子上细细题道: 摇雪落梅香, 染鬓玉钗寒。 东风若有意, 携梦渡边关。 题完,她看了又看,然后微微笑了一下,将帕子叠好,笼入了衣袖之中。 洱弦一路上想着紫瑶的容颜,一颦一笑,恨不得一步就到达碧国王宫,向国王求婚,他的神魂,都已经系在那“云虚之珠”的碧国公主身上了。几个小时后,他们就到达了碧国王宫,但是天色已晚,洱弦一行人只好先在宫外暂歇一晚,准备次日再去拜见碧国国王。第二天一早,他就入宫觐见国王,并说明了来意,奉上了聘礼,老国王非常高兴,他喜欢眼前这位王子的儒雅风度,但他非常珍爱自己的女儿,因此选驸马一事,一定得征求公主自己的意见。于是国王先请穹国王子在宫内住下来,准备同公主协商过后再决定此事。然而他和穹国王子都没有想到的是,正在此时,在碧国那一望无垠的雪原上,一队威武的人马正向王宫奔驰而来。 第一卷 第四章 摇天 苍启骑着一匹四蹄都被裹紧干草的骏马,疾驰在茫茫雪原上。他特别喜欢这片无边无际的冰雪之地,就仿佛是白玉雕成一般,让他陶醉,不由自主地想放马狂奔。他身后那一队卫士,护卫着几辆装着聘礼的牦牛车,再怎么加快速度,也追不上遥遥领先的王子。由于王子的精力充沛,日夜兼程,本来要一个月的路程,只用了二十来天,便已到达了碧国王宫之中。 老国王万万没有想到,苍、穹两国的王子会同时来到碧国求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方面,他不想得罪强大的苍国,但别一方面,穹国王子先到王宫,且自己确实对他非常欣赏,要如何决定?令碧国国王很伤脑筋,稍失偏颇,便有可能得罪一方,若是两家皆不同意,则有可能连两家都得罪了。于是,他采纳了太师的策略,对两位王子说要按照碧国规矩,在当晚的宴席上,将公主请出来举行“摇天”仪式,以此决定她的终身大事。所谓“摇天”,即是由公主将自己最心爱的一件物品装入一个空心铜球中,然后由求婚者放置耳边摇晃三次,然后说出物品名称,类似“隔壁猜物”,能猜出者即为天意所授的驸马。这样做,即可将选择归为天意,又不负了公主的心,又不让落选者有话可说,可谓“一石三鸟”。 在王宫那间最美的闺房里,紫瑶正斜倚在牙床上发呆,已经五天了,按理说,穹国王子早就见过父王了,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呢?难道是说,出什么事了?父王当场拒绝了?或是,王子临时变卦了?――不可能,一定是出什么事了。她的心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在想着,如果父王对自己说起穹国王子求婚的事,自己不知要如何回答,但是现在,她已经顾不上想这些了,整颗心都在想着王子是否出事了。正在她闷闷不乐的时候,小芸从外间悄悄走近,躬身禀告道:“公主,国王有请。”“国王有请?”紫瑶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顿时发出了光彩――终于来了,肯定是为了求婚的事……她之前所有的担心都烟消云散,脸颊上飘上了两朵羞涩的红霞。 紫瑶怀着兴奋、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国王宫中,问过安后,她惊讶地发现父王竟紧锁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了,父王?您有什么心事吗?”紫瑶连忙问道,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国王沉吟了一下说道:“瑶儿,父王现有一件事烦恼,想找你来商议一下,因为这事,与你有关。”“与我有关?”公主惊讶了。“是的。目前,有两位王子向你求婚了,他们是苍国三王子和穹国王子,现今都已在宫中。”国王缓缓说道。“两位王子?”公主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终于知道麻烦在哪里了。“瑶儿,你已到了适婚年龄,我没有理由回绝他们,这会引起两国的不满。但是,无论把你许配给哪一方,都势将会得罪另外一方……父王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但是碧国百姓和平已久,现在安居乐业,我不想因为王宫中的事让百姓们遭受灾难。”“我明白,父王。”公主轻轻说道,“紫瑶一切……听从父王安排。”国王望着女儿美丽的脸庞,叹口气说:“瑶儿,在你来之前,我已经与国师仔细商议过了,觉得按规矩‘摇天’比较好,这样两边都不致得罪,落败者也只能怪天意。”“摇天?”紫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是的,但还是要问过你的意见。你是我最爱的女儿,原本我很欣赏穹国王子,想让你去亲自看看,如果同意就定下来。没想到苍国王子随后也到了,你知道,依苍国现在的实力,我不能当面回绝他,一旦他们发起怒来,碧国百姓就会遭秧;但我也不能马上回绝穹国王子,毕竟他是先来,而且这孩子本身是那么优秀……所以想来想去,只能用这招了,其实一切,还是掌握在你的手中,瑶儿,如果你不愿意,放一件很难猜出的东西进去,他们谁也猜不出来,就只能败兴而归,也怨不得别人,这样,目前的危机就解除了。”紫瑶看着父王,没有说话,在她的心底,有个想法暗暗滋生出来了。国王又道:“瑶儿,我想好了,这一次你一定不能让他们猜出来,否则无论你嫁给谁,另一方都不会高兴,父王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至于选驸马的事,就过些日子再说吧,到时父王让全国才子都来招亲,让瑶儿自己选,嫁给本国人,至少父王和女儿你可以常聚。”紫瑶低下头沉思良久,说道:“父王,我明白了,那女儿先告退,去准备摇天的东西。”国王点了点头,目送着她走出了宫门。 当晚,华庭盛宴,欢歌燕舞。宴会过后,“摇天仪式”正式开始。在一队侍女的簇拥下,紫瑶公主款款地走了出来,她一身洁白的纱裙,脸遮薄纱,手捧铜球,双眉微蹙,星眸冷冷。在她走出的那一刻,整座宫殿都被瞬间点亮了,仿佛满月之光悬挂在沉沉夜空,让所有人心中为之震撼倾折。苍启早听说过公主的美丽,但是没想到她会比传说中更为动人,什么“倾城倾城之貌,羞花闭月之容”,这些语言现在显得如此苍白,公主身上那种文字无法描绘的风韵、气质,一下子把苍国三王子那颗高傲睥睨的心轻轻击中了――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让他为之动容啊!虽然她戴着面纱,脸庞的下半部隐在纱巾之下,可他已经能想象得出她的全貌了,他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要把公主娶回苍国,让她做自己的王妃,在不久的将来,她将是苍国的王后,和他一起享尽世间荣誉和富贵荣华。就在他意动神摇的时候,紫瑶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了穹国王子的脸,和洱弦的目光闪电般交汇在了一起。虽然只有极短的刹那,但是已经够了,相爱的人之间那种心灵相通的意境,已让他们在那一个刹那间彼此完全明了。洱弦的脸色如此平静,不用摇天,他就已经猜中了铜球里的物品,他用目光追随着自已心中的月亮,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在他心里,她就是他的,他也是她的,谁也抢不走也无法抢走,此生,在雪山相遇的刹那,便已注定。 “父王,我已将心爱之物放入此球中,请开始‘摇天’吧!”公主转身对国王说道,国王点点头,用询问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女儿,想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究竟女儿有没有按他说的,放入一个谁也猜不出来的物品?他不希望今晚把事情搞砸。紫瑶略低着头,一言不发,国王叹了口气,站起来道:“孤王现在宣布‘摇天仪式’开始,国师,请即刻主持!”顿时,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国师焚香祷天之后,便从公主手里接过铜球,放在黄金托盘里,首先将它奉给了苍国三王子。苍启接过铜球,双手捧着,放在耳边摇了三下,闭眼聆听,可是,里面却寂无声响。他皱眉良久,实在想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这时他想起自己母妃最喜欢的物品――玉香囊,那东西既轻巧又美丽,精致昂贵,应该是每个贵族女子都喜欢的奢侈品吧!于是他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玉香囊!”太师点点头,叫礼官记下,然后便将铜球奉给穹国王子。洱弦轻轻地捧起铜球,眼光望向玉座上的公主,只见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也正向自己望来,眼里满是期待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将铜球放在耳边轻摇三下,坚定地说道:“这是香罗帕。”“香罗帕?”国师皱了下眉,有点想不通王子为什么要猜这么普通的物品,难道是嘲笑碧国无宝?但他还是马上转身,对礼官道:“记下,穹国王子说是香罗帕。”然后,他将铜球恭敬地捧给国王,道:“国王陛下请开示!” 碧国国王点点头,接过铜球,用玉剑轻轻撬开铜球,他的心里是安然的,因为依他所想,女儿是绝不会把玉香囊、香罗帕这样的普通物品放入铜球中的。但当他打开铜球的刹那,顿时惊呆了――铜球里的物品不是别的,恰恰是穹国王子所说的香罗帕!老国王呆在那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竟然是穹国王子猜中了物品!旁边的国师见国王呆在那里不说话,连忙跪下启奏道:“请国王开示!”国王惊醒过来,苦笑着指着铜球摇摇头说:“国师,你来看吧!”国师捧过铜球,朝里一看,顿时也是脸色发白――结果竟然出了他们的计划之外,穹国王子得胜了!但是他立刻就镇定下来,事已至此,也只有将错就错了,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切都已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之事。 “恭喜穹国王子,物品是香罗帕,你得胜了!这是天意。”国师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面无表情。就在他话刚落音的刹那,洱弦微微地笑了,他抬眼望向紫瑶公主,目光里满是深情。然而这一动作,却落在了在一边皱着眉的苍启眼里,他犀利的目光为之一闪,嘴角紧紧地抿了起来。这时国师拿出那块香罗帕,放在金盘里,捧着放在他面前,道:“王子请验看。”苍启冷笑着拿起那块帕子,扫了一眼便道:“此帕上有题诗一首,不是一块普通的香罗帕,穹国王子不能算赢!”“‘摇天’仪式猜的只是物品,我既已猜中,便是天意所属之人,请勿以其它理由作难!”洱弦冷冷地说。“除非,你能说出这帕上的诗,否则,不能算你赢!你既是天意所属之人,自然会知道这一切,如不知道,就证明只是碰巧蒙上了,不能算你赢!”苍启声如冰铁。正在王座上愁眉紧皱的国王听到此言,顿时心中一动,忙道:“苍国王子说得有道理,孤王刚才没有仔细看帕子,既然帕子上有诗,那还是要请穹国王子再猜一猜是什么诗,这样才算公平合理。”洱弦冷笑着看向苍启,缓缓踱到国王面前,躬身施礼后说道:“既然国王这么说,那么,我试念此诗。如能念出来,那请各位再勿多言!”国王点头道:“那自然,孤王为你作主。”他心里想道:“公主私下写的诗,穹国王子怎能得知?一定是万万念不出来的!”却只见洱弦微微一笑,脸上涌现出掩藏不住的柔情,他徐徐念道: “摇雪落梅香, 染鬓玉钗寒。 东风若有意, 携梦渡边关。” 国王的眉头又紧紧皱在了一起,他虽然没有看过帕上的诗,但是很奇怪穹国王子竟然好象胸有成竹毫不思索地就念出来一首,他心里有点不安,忙向国师使了个眼色。国师还来不及去向苍启要回香罗帕,苍启已经把罗帕一扔,丢进了铜球里,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冷笑道:“国师,你不必看了,穹国王子所说的诗,与帕子上公主所题的一字不差!请问,你真的相信这是天意吗?”国师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也呆了,不知所措,他赶忙望向国王,老国王却正眉头紧锁地看向不远处玉座上的公主。公主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向国王行了礼,就转身离开了殿中。 这边,国师已把香罗帕捧给了国王过目,并凑近他身边低低说了些什么,国王点了点头,示意他即刻去宣布。国师仰头望天,大声而缓慢地宣布道:“根据上天的旨意,因穹国王子在摇天中获胜,国王御旨将公主许配给穹国王子,具体迎亲日期再行商定!”洱弦忙跪旨恭谢,感觉此生最大的心愿已经实现,也别无所求了。苍启淡淡一笑,问道:“国王陛下,请问您真的要做此决定吗?”国师忙说:“王子殿下,这是天意,我们也没办法改变,一切只是按旨行事。”“我问的不是你!”苍启冷冷地看了一眼国师,傲然说道。“对,这是孤王的意思。根据我们碧国‘摇天仪式’的规矩行事,孤王认为这并无不妥。”国王见苍启如此冷傲,不满地说道。此事虽为突发,出乎他之前的意料之外,但在他看来,这个结果甚至比之前他们预计的还要好些,至少一次性解决了所有麻烦。他认为苍国不会因为这件区区小事便对碧国有何举动的,因为即便苍国非常强大,但碧国经过两百年的休养生息,实力也不可小觑,何况如果苍国真要进犯,在雪原之中,战斗实力远远不如久居此地的碧国勇士!何况,现在将公主许配给了穹国,穹国即能与碧国联手,这对苍国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和牵制,到时两国联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再加上,两百多年前令人谈虎色变的苍国神祇之血已然消失不见,做为同样是凡人的战争,苍国未必会占到多少便宜。 闻听此言,苍启仰天大笑,道:“可怜你身为一国这君,竟然连自己女儿与人有私情都不知晓!这等丑事出来,你应该做的是极力隐瞒才是,怎么还去明目张胆,大言不惭地假托天意呢!”国王气得拍案而起,大声喝道:“孤王是这里的国王,一国之君!你怎敢如此无礼,信口雌黄,给我赶出宫去!”两边的武士当即应诺一声,左右上前就将苍启扭住。苍启身边的贴身卫士一见此景,立即同他们厮打起来,一时间,殿中乱成一团。正在不可开交之时,苍启双手一挥,顿时殿内一条火龙窜起,直扑王座,顿时所有的人大惊失色,国师忙扑在国王身上护住他,一边大叫:“保卫国王!”那些武士纷纷放开了苍启一行,都去手忙脚乱地去扑灭那一条火龙。但正在全体乱成一锅粥的瞬间,火龙却凭空消失了,苍启冷冷地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盯着趴在王座下瑟瑟发抖的国王,大声说道:“国王,我堂堂苍国王子,岂是你想赶便能赶出去的!若不是我苍国始祖仁慈,如今便已没有你碧国一族矣!还有你,穹国王子!”他转头望向正站在碧国国王身边拔剑护卫的洱弦,接着说道:“同样也是因为我苍国祖先的仁慈而得以保全至今!而如今,往事历历在目,不过两百余年,你们就如此张狂了么!联合起来辱弄于我!又是何居心?”这时,国王已被国师和洱弦扶起,重归于王座之上,但刚才那突发一幕仍使他惊魂未定,他象是没有听到刚才苍启那一番激烈的言辞,而是脸色发白地看着苍启问道:“王子,你……你莫非拥有……”下面的话他不敢说出来了,这确实太匪夷所思了,难道说,苍国王者神祇之血,在消失两百年后又重归人间?但苍启并没有接这个话茬,他只是冷冷地望着老国王,继续说道:“国王陛下,刚才的所谓‘摇天’把戏,不能作数。我千里迢迢来到贵国求婚,应该得到最起码的尊重!紫瑶公主,我要定了!” 这边老国王还没有反应过来,洱弦已经气得七窍生烟,按捺不住了,他猛地挥剑指着苍启道:“住口!你好狂妄,这是碧国王宫,岂容你发号施令。我‘摇天’得胜,国王陛下已将公主许配于我,你休想歪理强夺!”苍启哈哈大笑,挥手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陛下,我现在宫外等三天,三天之内请将公主许配于我,我要亲自接回苍国。”说罢也不等国王回答,径直领着卫士出宫去了。 第一卷 第五章 生变 “苍国三王子拥有神祇血脉!”――这个说法顿时在碧国王宫中轰然炸响,一时间人心惶惶,众说纷纭。是晚,碧国国王和国师一起在宫中商量对策,两人都对目前的局面感到左右为难。如果要答应苍启,将公主许配给他,但是明明此前在大殿上已经亲口将公主许配给了穹国王子,且苍启也未必见谅,反而会给苍、穹两国留下笑柄,认为碧国国王是个胆小怕事的昏庸之君;如果不答应苍启,万一他真的拥有神祇血脉的传承,那碧、穹两国都不是对手,将会引来无穷的灾难!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先问下公主的意见,毕竟她是当事人,这也是关系到她一生幸福的事情。而此时在后宫那华丽的宫殿里,紫瑶正站在窗前发呆,她已经听说了当天在前殿内发生的事,火龙一说也令她惊讶不已,但是正因为如此,她也更加痛恨苍启的横蛮霸道,要她嫁给这样的人,她觉得生不如死,同时洱弦的儒雅温良在她心里愈加清晰起来。 正在她独自冥想的时候,国王的侍卫过来请她去前宫议事,她心里清楚是要议什么事,暗暗地,紫瑶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因此,当国王问她要如何选择的时候,她冷静地说:“父王,您已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将女儿许给了穹国王子,而如今,怎么能出尔反尔呢?您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女儿觉得您的威信应该比苍国的威胁要重要。”国王听她如此说,也不由得点头叹气道:“瑶儿言之有理。父王再考虑考虑,此事不能鲁莽决定,牵一发而动全身啊!”国师连声称是,商定次日召集文武大臣共议此事。 谁也想不到的是,正在碧国君臣们为公主婚配之事焦头烂额的时候,住守在王宫外已经两天的苍启突然接到苍国王宫中的飞鸽传信,信是安国相写的绝密一号信件,信的内容如晴天霹雳――苍国国王仙逝了!安国相要他速回苍国,因为国王遗命在他手上,事关苍国新国君即位一事,迟恐生变。苍启来不及思考,甚至连向碧国国王要答复一事都抛诸脑后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回苍国,赶紧!一刻也不能耽误!于是他马上吩咐起程回国,星夜兼程,连睡觉都不允许。可他悄无声息地一走,碧国王宫却又炸开了锅,不明就里的人们对此事议论纷纷,说得最多的就是苍国王子其实并没有神祇血脉,摇天那日在大殿上碰巧打翻了油灯引起了大火,暂时镇住了碧国君臣,而事后又怕碧国追查引祸烧身,所以星夜逃回了苍国。这样一来,所有的人都皆大欢喜,国王更是感到放下了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可以不必背负失信的罪恶感了,于是他名正言顺地将公主交付给了穹国王子,只等七日之期一到,就派送一支送亲军队随同穹国王子一起,将紫瑶公主护送至穹国去。而公主呢,也终遂心愿得与心上人共结连理,洱弦更不必说了,天天辧着手指头过日子,巴望着早日将公主娶进宫中,从此朝夕相伴,共度此生。 就在碧国这边举行热闹非常的送亲仪式之时,苍启已经日夜兼程回到了苍国王宫。远远地,他就看到整个王宫中白幡遮天,清晰地听见一片恸哭之声,待他含泪咬牙奔向宫门之时,却意外地遭到了卫士的阻拦。“对不起,三王子,按大王子吩咐,您不可以入宫!”卫士竟然一脸公事公办的架势。“什么!你既然知道我是三王子,怎么胆大包天地敢阻我进宫!我要去为父王奔丧,迟了一点点我叫你脑袋搬家!”苍启怒吼道,眼里象要喷出火来。“对不起,三王子,我们只是奉面行事,明日一早,大王子就要登基,在此之前,您和二王子都不可以出现在王宫里面,这是命令……”卫士还在冷声阻挡着,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卡嚓”一声,脑袋立即搬了家,顿时鲜血从颈部喷涌而出,染红了整个宫门台阶。苍启提剑站在那里,指着另外那几个卫士,厉喝道:“赶快打开宫门!”那几个卫士早被吓呆了,经他这么一喝,才抖抖索索地返身去开宫门。正在此时,宫门却从里被打开了,大王子筹玱全身戴孝地出现在宫门内,他冷笑着上下打量了苍启几眼,说道:“三弟好啊,这么快就从碧国求婚回来了?真是神速啊,准王妃呢?”“大哥,我听说父王驾崩了,就日夜兼程从碧国赶了回来,什么事也没父王的事重要!”“哦?照你这么说,王宫内有你的眼线了?是谁啊?看来你早做好了准备,就等于父王归天这一日了,是吗?”筹玱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父王刚刚驾崩,我肝胆欲裂,现在不想与你有什么口舌之争,只想赶快去到父王灵前,见他最后一面……”苍启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了。“三弟,你真的是为父王肝胆欲裂?恐怕不止于此吧,我这里有一个人,可以让你更加肝胆欲裂!”筹玱说着拍了拍手,喝道:“快把那假拟圣旨的家伙带上来!”他身后的卫士应诺一声,很快地,就听到一阵脚镣声响,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地押了过来。苍启定睛一看,顿时气血翻滚,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安国相。“国相!”他大叫道,怒目注视着筹玱说,“你怎么能这样!他是苍国第一大臣,是国相啊!连父王都要对他礼让三分,现在父王尸骨未寒,你怎敢这样!”“苍国第一大臣?哈哈,只怕是你的苍国第一大臣吧!他竟敢假拟圣旨,说父王将王位传承给你,你说他该当何罪!”“什么假拟圣旨!你有何证据?”“诺,这就是!”筹玱从袖口掏出一卷黄绫,随手一抖展开来,在苍启眼前一晃,扔到了地上。“这就是你说的假拟的圣旨吗?我要听安国相怎么说!国相,你说啊。”苍启急急问道,看着安国相苍老憔悴的脸庞,心中很是不忍。而安国相却一言不发,他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大王子,眼里都冒出血来了,牙关紧咬,一张脸苍白得可怕。 “不用叫他了,他已经不能说话了!因为他散布谣言,我已割下了他的舌头……”筹玱的话还没有说完,苍启的剑已经劈到。筹玱急忙往后一跳,堪堪避过了这一剑,他冷哼着挥了下手,顿时,整个宫门外,一下子涌现了成百上千的卫士,将苍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他们的手里都拿着刀枪,全指向苍启。与此同时,在那宫门内,也涌出了无数的卫士,个个手持刀枪,守卫森严在围在大王子身边。而在那城墙之上,亦出现了密密麻麻手持弓箭的皇家持卫的身影,他们都搭好了弓箭,对准了苍启,只要筹玱一声令下,立马就把苍启射成大刺猬。“三弟,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筹玱得意地大笑着说,“只要你放下武器,不入宫门,念在我们兄弟情份上,我可以饶你不死。”苍启凝视着筹玱狞笑的脸庞,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把宝剑往地下一掷,顿时剑身入地半尺,铮然有声。“大哥,既然你无义,休怪我无情!父王刚刚驾崩,你不思尽孝,却忙着残害忠义老臣,计算亲兄弟,若父王泉下有知,岂容你如此胡作非为?今天,我要替父王行道!”苍启冷声说完,用手一指,顿时一龙巨大的火龙凭空窜起,直扑筹玱。就在火龙窜起的那一刻,所有人刹时目瞪口呆,大惊失色,只有安国相那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片刻时间,待卫士们反应过来,筹玱凄惨的嚎叫声已传遍了整个王宫,盖过了宫里的恸哭和哀乐声。很快地,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了,他们心里的诚惶诚恐到了极致,兵器从纷纷手中掉落到了地上,他们齐刷刷地跪伏在地上,战栗着喊道:“我等有眼不识神灵,请王子饶命!”苍启仰头闭眼片刻,挥了挥手,道:“你们都起来吧。把大王子好好装殓安葬了,同父王一起……出殡!”他大步走进宫门,在安国相面前停了下来,亲手替他解开了手镣脚铐,含泪说道:“国相……让您受苦了!我即刻请全国最好的医生给您诊治。”安国相跪伏在地,深深磕头,两行眼泪流淌到了地面上。 正在苍国这边忙于老国王丧礼和三王子登基大典的时候,碧国王子洱弦正带着紫瑶公主,和浩浩荡荡的送亲侍卫队行走在回程的路上。不到十天,车驾已经走到了碧国边界处,往南遥望,已可见苍国那葱郁山河的一角了。过了冰界,天气开始暖和下来,和风微送,使人心里有一种如冰雪融化般的暖意。洱弦下了马,来了公主的香车前,轻轻挑起珠绣的帘子,温柔地问道:“紫瑶,要不要下来走走?这里风景很好,你坐这么久车也累了。”他小心地扶她下了车,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在那懒洋洋的阳光里面,她轻轻地依偎在他身边,淡淡的幸福在彼此心间弥漫开来。“紫瑶,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他低声问道。“恩,记得,怎会忘记呢?”她微笑着。“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你。”他说道,回过头望着她的眼睛,而她却轩害羞而垂下了头,脸色象初绽的梅花一样绯红…… 而在碧国王宫里,老国王的脸色此时却阴云密布,皱着眉头不停地长吁短叹。“竟然是真的!那个人,竟真拥有神祇之血!”他喃喃地道,把头转向在一边低垂着头的国师,“国师,事已至此,你说该怎么办?”“陛下,微臣觉得……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据前方探马回报,那个人为了登上王位,竟然杀死了自己的亲兄弟。如此心狠手辣的人,还能盼望他有什么仁慈之心吗?”“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束手待毙?碧国子民可不会答应!”国王有点生气。“目前,只有两种办法……”国师望着国王,欲言又止。“说!”国王盯着他的眼睛。“第一,就是全国上下即时进入战备状态,增派兵力到边界,王城周围更要增加人马,严密布署;第二嘛……我想公主才走十来天,如果派快马去追,或许能在苍启到来之前追上,到时,我们再把公主送给他做王妃,尚可免此祸……”国王长叹一声,没有说话,思索良久,他对国师挥挥手道:“就按你的意思,两种方案,一齐进行吧。”国师点点头躬身退出了宫中。 第一卷 第六章 屠城 然而,碧国派出去的快马还没有追上公主的车驾,苍国新国君――苍启却已经飞马来到碧国的边界了。就在碧国国王焦头烂额备战的那几天,苍启一人一骑飞驰至碧国王宫之外,一路上过关斩将,如入无人之境。“即刻去禀告国王,苍国国王亲自来接公主,请送公主出宫!”他站在王宫门外,对卫士喊道。卫士一听“苍国国王”四个字,顿时大惊失色,连忙一路小跑着进宫禀告去了。 听了卫士的哆哆索索的上报,老国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万万没想到苍启竟然这么快就来到了宫门之外,看来,事情已经隐瞒不住了。“国师,怎么办?苍国的新国王,已经来到宫门外了!”他问道。“国王,事到如今,已经别无他法,只有照实说出来,该来的躲也躲不掉。您带上王后,从王宫后门走吧,卫士们将誓死保卫您和王后的安全,这里的一切,我来处理。”“国师,这个时候,我怎么能逃走呢?我要在这里,同我的国家,我的子民在一起!”国王的神态慢慢镇定下来,脸上现出了决然的表情。“国王,您不能这样!他是有神祇之血的,我们根本无力与之抗衡……您是一国之君,我就算倾全国之力也要保全您,您是我们的王啊!”国师的眼里涌出了泪水。“不必说了,孤王已经决定,留在王宫中,同我的子民们一起面对灾难!”国王坚定地挥手道。听到国王如此坚决的话语,国师知道劝说已无济于事了,他长叹一声,抬起头看着国王道:“陛下,那我现在出去,同那苍国国王说明此事,您……就在宫中听我回音吧!我即刻调来宫内所有精锐卫士保护您和王后。”说完,他深深朝国王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等在宫外的苍启,在王宫大门打开的刹那,没有见到萦绕在脑海中的公主的倩影,只看见国师一个人,缓缓地从王宫内走了出来。“国师?怎么只有你一人前来,公主呢?”苍启皱眉问道。“国王陛下,”国师躬身行礼道,“不知您这么快就到了碧国,有失远迎,乞望恕罪!”“没人怪你有没有远迎,我问的是:公主呢?”苍启对他不直接回答问题感到恼火。“回禀国王陛下,紫瑶公主,在‘摇天’那天本已是许配给了穹国王子,而您当时说在宫外等三天,但是三天后我们准备送公主出宫时却找不见您的身影了,我们以为您嫌弃敝国公主貌丑,因此,只好按前约,让公主与穹国王子共结连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苍启刷地拔出佩剑,指着国师的鼻尖怒喝道,脸色因极度气愤而涨得通红。“我是说,公主,已经同穹国王子回国了。但是这……”“谁让你们这么做的!”苍启一纵身跳下马背,上前一把抓住国师的衣领,厉声喝问道。国师没有回答,他知道现在一切言语已是多余,该发生的终究要发生了。“你们当我苍启是什么?当我苍国是什么!是你们能羞辱戏弄的吗?把我当时已经定下的王妃,如今的苍国王后另嫁他人,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将付出怎样的代价?!”国师的脖子已经被苍启勒得发红,脸色憋得青紫,舌头都吐了出来,可是,他一双眼睛,却仍然不惧地看着苍启,没有一丝退缩。这目光令已经狂怒的苍启火上浇油,他一把将国师甩到远处,只听“呯”地一声,国师的头颅刚好撞到了宫墙上,顿时鲜血喷流,气绝身亡。守门的卫士们看见国师被苍启甩死,立即向苍启围了过来,他们的气愤盖过了对神祇之血的恐惧,而与此同时,已有人飞快地将此事禀告给了国王。不多时,王宫内所有的将士倾巢而出,一波又一波地向苍启涌去,完全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碧国将士的英勇更加激起了苍启内心的恨意,他冷笑一声,挥手一指,顿时,一条火龙从指间窜出,直扑入那持着刀枪汹湧而来的将士之中。 “住手!”随着一声威严的厉喝,那些将士纷纷退开,苍启心中一动,收起了火龙。只见碧国国王面色凝重地从宫中走了出来,向着苍启走去。片刻,他站定在苍启面前,沉声说道:“苍国国王,公主婚事乃王族家事,如有什么令你不满的地方,孤愿以残老之身听凭处置,但请放过碧国的战士和百姓们,他们是无辜的!”“国王,您不能这样!”将士们叫了起来,群情激愤地喊道:“碧国所有臣民愿与国王同在!你若敢杀我王,我们誓踏平苍国!”“好一个勇敢的民族!那我成全你们!”随着苍启的冷笑响声,两条火龙先后从他指尖窜出,迅速地扑向那些准备围攻他的将士。碧国国王一见此景,震臂高呼道:“既然他完全无视碧国臣民的生命,将士们,冲啊,为了碧国的荣誉而战!”霎时间,喊杀声震天价响,盖过了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战士的惨叫声,所有的将士,没有一个后退,纷纷举起刀枪,冲进火焰,向苍启攻来。苍启心中一震,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拼命,既便是快被烧透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顾一切地往前冲锋,这样的民族是可怕的!而碧国国王,依然站立在不远处怒视着他,周围的战士在不要命地帮他扑灭着即将烧来的火焰,而他却一动不动,任凭那火沿着衣衫的边角往上爬。而在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已有几个浑身烧得吱吱作响的人,从中冲了过来,双手紧握着刀枪,朝他劈头砍下,他战袍的一角,被生生砍了下来。苍启怒到极点,他立即翻身上马,挥手连连指去,顿时整个王城成了一片火海,王宫完全被火焰淹没,而火势迅速向周围延伸,无数黎民百姓来不及出逃,生生被火烧死,哀嚎遍野!一切已是不可挽回,一场浩劫开始了。老国王仰头对天大喊一声:“苍天哪!请保佑碧国的子民吧!”然后一头冲进了熊熊的大火里…… 此时,已经离开了碧国国界的公主和王子,被从宫中赶来的将士追上了,他们告知公主:苍国三王子已就位新国王,他就是拥有神祇之血的人。现在,他正往苍国而来,请公主速速回程。洱弦立即决定陪公主一同回去,共同应对那个入侵的强敌,然后,他们刚刚踏回那片莽莽雪原,就碰上了一匹正全力向他们奔来的战马,那匹千里良驹已经累得口吐白沫,而伏在它背上的那个人,下半身已被烧得焦黑,鲜血正顺着马背流淌下来。“公……公主。”他虚弱地叫道。紫瑶公主一眼就认出这是王宫侍卫长,赶紧从车中跳下来,飞快地跑到他身边,问道:“你怎么了?宫中发生了什么事?父王他咋样了?”“公主……苍国国王把王宫……烧了……整个王城完了……国王他……他……”“父王他怎样了?!”紫瑶发狂似地大喊着,用手摇着侍卫长的身子,可是,他已经费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气绝身亡了,被她一摇,一下就从马背上掉落了下来。“父王――!”紫瑶仰天狂喊道,两行眼泪从她的眼角奔流而下。“紫瑶!别哭,我们得赶紧回去,弄清楚出了什么事!”洱弦赶忙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说道。“苍启!我紫瑶与你誓不两立!”她咬牙发誓,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还有我,紫瑶,我永远同你在一起!走,我们回去。”洱弦坚定地说。紫瑶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她弃车不用,翻身上了一匹白马,洱弦也骑在了马上,与她并驾齐驱。“紫瑶,我们要先冷静一下,若真如侍卫长刚才所说,现在王城肯定已经乱成一团了。我们得调遣兵力才是,你知道碧国的大军现在哪里,要如何调遣吗?”洱弦皱眉问道。“知道,大军分成三支,一支守在南面,由郭将军掌管;一支守在东面,由曹将军掌管,另一支留守王城。我想,现在王城这一支已经与苍启战在一起了,东面和南面军队还不知有没有得知消息——我这里有父王给的金令,虽不能调遣军队,但事已至此不得不用了。现要派人分别去给两位将军送信才行。”“那好,我们马上派人快马给他们送信。另外,我还得派人回穹国去通知父王,苍启这一战,牵一发而全身,穹国也是不能幸免的,须马上做好准备。”洱弦说完,就马上安排人马分别报信去了。 第一卷 第七章 爱灭 洱弦和紫瑶带领剩下的一行人,快马加鞭地朝王宫赶去,也顾不上天冷路滑,很多次都连人带马翻倒在了冰地里。奔了一天一夜之后,他们就看见北方远远地冒着一阵阵浓烟,――那正是王城的方向。“看来凶多吉少……王城起火了!”洱弦皱眉道。“天哪!整个王城毁了!那个魔鬼,我要将他千刀万剐!”紫瑶仰头哭喊道,狠狠地蹬了一下马肚子,那匹白马顿时受疼狂奔起来,洱弦看她独自冲向前去,赶忙策马跟了上去。正在两人一前一后向前狂奔时,前方那一片雪原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慢慢地,那黑点越来越大,原来是一人一马正向这边奔跑而来。那人一身杀气,便是隔这么远,紫瑶和洱弦也能感受到那霸道之极的力量压迫而来,洱弦猛地勒住了马,大喊道:“紫瑶,停下来,那人就是苍启!”“苍启?!”紫瑶一下勒住马头,回过头来,朝洱弦喊道:“快,佩剑给我,我要给父王报仇!”“紫瑶,你往后闪闪,我来替你报仇!”洱弦说道,一马就跃向前去,拔出宝剑,迎上那来势汹汹的苍国之王。 目光锐利的苍启,一眼就看到前面挥剑奔来的那人是穹国王子洱弦,他蓦地勒住战马,等在原地,冷冷地看着洱弦挥剑砍来。待他的剑堪堪近身的时候,他返身探手,恰好抓住洱弦的手腕,用力一拧,那宝剑就脱手落在了地上。“就凭你,也敢和我动手?”苍启冷笑着问。“你这个恶魔,人人得而诛之!”洱弦怒目而视,毫无半点怯意。“哈哈!说得好,我正准备来找你们!你强夺了我的王妃,不知天高地厚,今日此地,就是你的葬身之地!”苍启厉声道。正在他准备抽出腰边长剑的时候,前面一声女子的大喝传来:“住手!”他凝目一看,只见碧国公主正骑马飞奔而来,一身白裙猎猎飞舞,身姿绝美,尤如九天仙女下凡,然而她的脸色却比坚冰还要冷酷。“紫瑶公主,你来得正好。我在到处找你,你是我的王妃,应该同我回苍国!”苍启大声道。“我是人,不会同魔鬼结婚!”紫瑶冷声道,双眼盯在苍启的脸上,竟象两把尖刀一样让人觉得不寒而栗。苍启的脸一阵抽搐,他猛地挥剑一指洱弦,厉声道:“那你宁愿选择他?选择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选择他只是为了羞辱我吗!”“你错了!你不值得我用一生的幸福去羞辱!我选择他,只是因为我爱他!”紫瑶冷笑着道,她的头扬了起来,美丽的脸上充满了嘲讽。“你爱他?很好!”苍启的瞳孔一阵收缩,他转向洱弦,冰冷地问道,“那你,也爱她吗?”“当然爱!我愿为她付出一切!象你这样的杀人狂魔,是不懂爱的,和你说了也没用!”洱弦朗声答道,他看也不看苍启的剑一根,翻身下马,来到紫瑶的面前,轻轻把她抱下了马背,温柔地说:“紫瑶,你在这等着,我去把剑拾起来,与他一战!”紫瑶点了点头,眼里一片柔情。 “你不必捡剑了!你根本不配和我比剑。这样吧,我给你一次机会,成全你的爱。”苍启说着,回首一指,顿时他的身后窜起了一条火龙,然后他再伸臂往天上一弹,一片凄厉的嘶叫声马上四下响起,黑压压数不清的秃鹫从天而降,成堆地围绕在火龙四周,睁着它们那嗜血的凶狠致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洱弦和紫瑶两个人。“现在!”苍启厉声喝道,“你马上给我走进这火龙中!如果你能按我说的,走入火海,让烈焰烧尽你的皮肉,让秃鹫琢尽你的骨髓,那么,我就放紫瑶一条生路!不碰她一根毫毛!你不是说你爱她吗?愿为她放弃一切吗?那来吧,证明你的爱的时候到了!”苍启冷笑着,一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洱弦的脸,眼里满是讽刺的光。“你这个禽兽!杀人狂魔!你休想得逞!”紫瑶愤怒地大喊,她猛地挣开洱弦的怀抱,迅速拾起地上的长剑,一剑朝苍启刺去。“紫瑶!”洱弦惊叫,立即朝公主跑去。苍启看她一剑刺来,并未还手,只是将身子略偏了偏,躲过此剑,望着洱弦,继续问道:“你敢不敢去?”洱弦紧紧拉着紫瑶的手,将她的肩膀轻轻揽住,昂起头,直视着苍启的眼睛,冷冷地问道:“你说的话能算数么?”“我不用回答你这个问题,你只能赌!”苍启的声音有着直透骨髓的寒意。 “洱弦,魔鬼的话不能信!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你即便去了,我也不能独活。”紫瑶看着洱弦的脸,轻轻说道,她的眼里泪光闪动。洱弦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睛,伸出手,抚摸着她长长的秀发,微笑着说:“紫瑶,我这辈子最大的快乐,就是遇上了你,我没有遗憾。虽然,我们终究没能结成夫妻,但我们彼此相知,相爱,已胜过世上的很多人……我不要你死,你要好好活着,一直活下去!你活着,我也便活着,你要记下,好吗?”紫瑶紧紧地咬着下唇,一缕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了下来,而泪水,已象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往下滑落。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努力露出一丝微笑,哽咽地应道:“好,我答应你,洱弦!”“那我就放心了……”他笑了,是那么地快乐,接着低下头,在她的额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然后他放开了她,头也不回地朝那条正熊熊燃烧的火龙走了过去。 紫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尤如一尊精雕细琢的石像。而她的眼里,却干涸得没有了一滴泪水,此时她麻木地呆立在那里,仿佛整个世界的毁灭,与她无关。直到,那狰狞的熊熊火焰将洱弦的身影彻底吞没,然后天边所有的秃鹫就疯狂般冲向火海,在那里进行一场分食的盛宴,洱弦那曾风靡云虚大陆的如此优美的身体,片刻便连骨头也不剩下……,而在那火海之中,似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不多时火尽鸟飞,除了一片烧得焦黑的土地,什么也没有留下,连一片骨头也看不见。紫瑶此刻才转过身子,不再望那片吞噬了洱弦的土地,她闭上眼睛,一滴泪水终于从她眼角滑落,而这,也是她此生最后一滴眼泪,她的满头青丝,在那一瞬间,皓白如雪。 我是谁 沉迷于谁的梦境 在这个长长的夜里 唯有他哀伤的眼神 在落泪的刹那 整个云虚为之动容 那疯狂的火焰 燃尽了我一生的梦 从此他的笑容 印在了冰冷的苍穹 …… 她抬头望着苍启,眼里是一片死灰,就象那没有生机的荒漠。“你想要什么?”她问道,声音苍老而疲惫,流露出灵魂深处的厌倦。苍启看着她的脸,那张曾经美绝云虚的脸蛋如今显得这样苍老而憔悴,此刻,他心里并没有任何快乐和胜利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些落寞。“我做这一切,只不过是想夺回我的王后。你原本就是属于我的,是我定下的王后,苍国的王后!”苍启望着她的眼睛,缓缓地说。“那么,你得到了,这就是你的王后!”紫瑶飞快地挥动手中长剑,在脸上划了几道深深的剑痕,顿时,鲜血如注,从她脸上流淌下来。“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苍启大喊着,猛地冲过去抢过她手中的剑,眼睁睁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成了血葫芦,心里又惊又怒又疼。“你放心,我不会自杀的。因为,我答应过洱弦,要活下去,和他一起活下去!”她用流着血的眼睛盯着苍启的脸,漠然说道,“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会活下去。现在,你如果要带走我,就请便吧!”“你为什么要自己毁容??”苍启忍着从心底燃起的怒火,尽量平静地问道。“因为我的美丽,只能属于洱弦。”她淡淡答道。听到这话,苍启心中那原本强按住的怒火“腾”一下窜了起来,再也抑止不住,是的,他战胜了,他可以杀光所有藐视他、试图挑战他的威严的人,可是,他既便烧光整个云虚,却依然得不到她的心。他的长剑一扬而起,将白马的尾巴生生削掉,那马疼得长嘶一声,撒开腿不要命地在雪原上狂奔而去。“很好!紫瑶公主,你可知道,为了你们这所谓的爱情,你将付出什么样代价?!”苍启怒吼道,眼里能喷出火来。“大不了,你杀了我。”她冷冷地说道,眼里闪过刻骨地嘲讽,“你除了杀人,还能怎么样?我真替你感到可怜!” “我不会杀了你,永远不会!”苍启把剑举到眼前,凝视着那上面点点滴落的鲜血,一字字说道:“我要让你活着,看着你的国家还有你所爱的男人的国家,所有的人因为你们而痛苦!碧国和穹国,从此不复存在了,他们将成为苍国的奴隶,两国所有的人将世世代代,做苍国的奴隶!你听清楚了,你要记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和你爱的洱弦,所造成的!!”他看着她,看到她的眼睛里终于不再是一片荒漠,而是充满了难以名状的痛苦,她那美丽的身子颓然倒下,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发出撕心裂肺地哭喊:“碧国和穹国的子民都是无辜的!!你不能伤害他们,不能啊!你这样做会天诛地灭的!”“对了,这样就对了,我喜欢看到你痛苦!我不怕天诛地灭,因为我就是天,我就是地!你要记住,你答应过洱弦,绝不自杀,你从此将生不能生,死不能死!哈哈!”他狂笑着,再也不看她一眼,将宝剑插回鞘中,飞快地向前方走去。碧国已亡,他现在要去穹国,制造一场更大的灾难!然而在他的心里,清楚的明白:即使毁灭了整个云虚,也无法抚平他内心的痛苦,没有人心中的痛苦会比他更为深重,无论是洱弦,还是紫瑶。 第一卷 第八章 御奴令 穹国-那沿着长长的海岸线结庐而居的狭长小国,王宫也显得朴实无华。此刻,在那王宫中的宝座之上,穹国国王愁眉紧锁,那双温和的眼睛也变得紧张不安起来,不停地扫视着议事厅中正低声交谈的文武大臣们。“派去接应王子的人马回来没有?”国王问道。“回禀国王,还没有。按理说,也该接到了,如果王子也是在往回走的话,他们应该碰面了。”一个大臣答道。“我真担心王子会出什么事!如果他派人回来通报的消息是真的话,苍国国王拥有神祇之血,那他应该已经把碧国毁了……他和公主前去救碧国国王,无异中飞蛾扑火,凶多吉少。穹国,也难以独善其身啊!”国王愁眉紧锁,焦急和担心使他看起来老了十岁。正在此时,宫外急匆匆跑来一个人,未及到殿前便倒了下去,有大臣忙去查看,顿时惊叫道:“国王,是去接应王子的卂将军!他受伤了!”“快,快抬上来!”国王急忙走下王座。那个被烧得遍体鳞伤的将军,只来得及说一句话:“王子……没了,苍国……国王,已经来……来……”话未完,头一歪,魂归天域了。满朝文武顿时目瞪口呆,国王颓然跌坐地上,喃喃地道:“完了……一切都完了……”“陛下,我们可以迅速调集所有军队抵抗,谁胜谁负还不一定!”有大臣提议道。“没用的……,我知道神祇之血的威力。连碧国都无法抵抗,我们还是投降吧,至少可以保全百姓性命。”“那王子的命呢!我们要报仇啊!”国王摇摇头,两行泪水潸然而下,良久,他吩咐道:“洱弦是我唯一的王子,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此仇必报!但不是现在,复仇当布长久之计。现在,你们脱下我的王冠,捧上国印……扶我出宫门!” 当苍启来到穹国王宫外时,远远就看到了穹国国王率全体大臣站在宫门外,一看到他的身影出现,所有人齐刷刷跪了下来。他没有料到,穹国会如此驯服,在他想来,他杀了他们的王子,他们应该拼死抵抗才对。这么一来,倒让他原本大开杀戒的计划不好实施了。他站在这一群人面前,扫视良久,大声说道:“你们的王子拐走了我的王后,我已将他烧死,你们如果有怨恨,现在,可以来复仇,我就在这里!”穹国所有王臣仍旧低着头,无人答话。“你呢?我杀了你的儿子,你也没有怨恨吗?!”苍启盯着国王的脸,问道。国王抬起头,苍老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用透着疲惫的声音说道:“国王陛下,我没有怨恨。我所希望的,便是穹国的百姓们能继续安居乐业,平平安安,这是我恳求陛下开恩的唯一一件事。”“你很聪明!至少,保全了你们这些人的性命,我不会杀降者!”苍启的嘴角现出一丝轻蔑的微笑,提高了声音,“但是,这并不表明你们将不受任何惩罚!穹国将与碧国一样,所有的人们将沦为苍国的奴隶,无论男女老少,世世代代都将延续下去,以赎你们的王子所犯下的罪!”听到这话,所有的人蓦然抬起头来,眼光中充满惊讶、愤怒、怨恨,象一把把利剑刺在苍启的身上。苍启笑了,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这样才有挑战性,他喜欢杀愤怒的雄鹰,而对驯良的鸽子毫无兴趣。 “怎么样?不服吗?”他眯着眼睛看着这一群人,冷冷地说道。人群中一个浑身凯甲的将军愤然站起,猛地拔出宝剑,厉喝道:“魔鬼!你休想!穹国人民宁可站着死,也不会跪着生!”“卓然!给我跪下!我才是穹国国王,谁让你站起来的!”国王厉喝道,并随即匍伏在地,用谦恭的声音说道:“陛下,穹国既已臣服,一切任由陛下处置!”那个叫卓然的将军仰天狂喊一声:“穹国亡矣!我死不瞑目!”说完挥剑砍下自己的头,鲜血顿时染红了地面,但他的身躯,却依然笔直地屹立在宫门之前。“真是穹国少有的血性汉子!”苍启点头喃喃感叹道,然后大手一挥,“你,从今天起,不再是穹国国王。搬出王宫去,除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什么都不许带走,包括你的妻子。还有你们,可以依旧治理这里,但是必须听苍国的命令!从今天起,穹国上下所有臣民,都是苍国的奴隶,任何苍国人都是你们的主人,他们的命令你们必须绝对无条件服从,包括要取你们的性命!很快我就会在总个云虚发布‘赐奴令’,碧国和穹国,从此将不复存在!”说完,他不再望那群人一眼,大踏步地向穹国王宫走了过去。 一个月之内,整个云虚大陆,凡是有人的地方,都能看到贴在各种墙上的大幅通告――“御奴令”: 大苍帝国令,从即日起,整个云虚一归大统,由大苍帝国掌持!原碧国、穹国不复存在,更名为碧地、穹地。凡碧地、穹地所有民众,无论男女老少,皆为大苍帝国之奴,世代延替。大苍帝国之居民,有需要家奴者,经上报后可自行到此两地挑选购买,苍国国民分等级配发奴隶数量…… 一纸令下,云虚大陆从此统一成了一个奴隶制的大国-大苍帝国。很快,碧、穹两地所有的人们都被苍国民众分配为奴,贫穷之家只能配一个奴隶,富贵之家可以养五个以下,而官宦以等级不同,可以分别拥有8-50个不等,而且这些奴隶一经买定,便世世代代都为主人家之奴仆。在市场上,这些奴隶被象牲口一样的定价出售,年轻力壮的身价与2-4头牛等价,小孩两三只羊便可以兑到,而老年奴隶几升米也就够了。几年以后,穷人家的奴隶便慢慢地被变卖,集中到少数富人和官宦人家去了,这些人家的奴隶多了起来,留下来也没啥用处,便都依旧放到碧地、穹地中去,让他们从事以前擅长的农耕渔牧生产,主人家每月来收取他们的劳动果实,除了留下些让奴隶们活命的粮食,其余所有收获都需上交。无论收成好与不好,那些主人都会规定每月每年须上交的钱粮布帛、或是鱼肉野物,如若不能缴齐,奴隶们便会面临灭顶之灾,而一个奴隶的生死,大苍帝国是不会去管的,他们就象猫和狗一样,不享有任何帝国法规上的保护,他们的生死全由主人作决定。于是,在碧地的雪原上,穹地的海岸边,无数的奴隶在没日没夜地劳作着,他们没有明天,没有希望,年复一年地艰难延续着卑贱的生命。但是他们毫无办法,面对强大的苍国帝王,面对神祇之血,他们无法反抗,只有默默地,一代代承受下去,很多的人,慢慢把这归结于“命运”。 第一卷 第九章 帝王之死 时光苒茬,一转眼,五十个春秋过去了,这一年,苍启已经七十岁了。贵为大苍帝国的王者,云虚大陆的主人,神祇之血的传承者,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就是神!然而,他毕竟不是神,和所有的人一样,他也会老去。如今的苍启,已是白发苍苍,皓首如霜了。但是,对于大苍帝国的人们来说,他依然是那个叱咤风云的俊朗少年,因为,神是不会老去的。这么多年了,自从颁布“御奴令”后,苍启就不再露面,他高居的“苍龙云殿”,除了侍寝的女子,无人敢进。每个月的十五日这天,国相会在“苍龙云殿”那高耸入云的城楼下垂首恭候,如果帝王有什么命令,会直接从那高高的云殿顶部扔下,到达地面,国相就会依据命令的指示,去完成帝王的要求。而也是在这一天,国相会送一名新的年轻美女进宫,供苍启享用,这么多年来,进宫的美女已经多达600余人,而王宫中的日常用度却不见增加,这让国相觉得很蹊跷――难道说,这些女子都能不吃不喝不成?后来他想明白了,所有入宫的女子,应该都已经被杀死了,侍奉苍启一个月后,便会被杀死,再换一个新的美女来侍奉。一念及此,他恐惧得浑身发抖,他知道帝王的残酷,但是现在看来这种残酷已经开始变态了,难道这么多年来,就没有一个美女能笼络住他的心?――然而他是神,神的行为本来就与人不一样,幸运的是,除了每月必献上的一个美女,苍启倒没有下过其它过份的命令。 然而这一年以来,国相越来越感觉不安了,因为已经有将近十个月,“苍龙云殿”之上再也没有丢下过任何命令了。虽然每个月美女还是照样奉送,但这种不安还是隐隐地在国相心中扎下根来。第十一个月的十五号,国相照例又去苍龙殿送美女,这次的美女他特意选了一个年纪稍大些的,他想人如果老了,会更喜欢温柔些的,有阅历的,善解人意的女子,神应该也是如此吧。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竟然从那云殿顶端,又飘下来了一纸命令,而命令的内容更让人费解:速去寻找原穹国公主紫瑶,无论生死,三日之内送到我面前来。帝令。 “公主紫瑶?”国相在脑海中迅速地搜索着这个名字,这是个在五十年前风靡整个云虚大陆的名字,她的美丽曾象天上的月亮一样惹人注目。然而,在扫灭碧国的那一战后,她就彻底地消失了,有人说,她已经死于那一次激战当中,也有人说,她容颜尽毁,独自隐居在某座深山之中修行去了。孰是孰非,谁也不知道,也许,只有苍启本人才清楚,但是有谁,敢去问这个神一样的帝王呢?但是五十年后的今天,帝王却要求三日内找到这个失踪五十年,生死不明的女子,这中间究竟有什么蹊跷呢?但是此时,国相没有任何兴趣去思考其中奥妙了,时间已经很紧,只有三天,他必须想办法在三天之中找到那个传说中的紫瑶公主,否则,神的惩罚是他无法承受的。 一小时后,一道命令发出,顿时整个云虚大陆,凡是有人的地方,都有士卒在寻找着那位五十年前的紫瑶公主。可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公主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这可要了国相的命,第二天晚上,帝国所有的大臣都聚在一起开会研究。“怎么办?几乎整个云虚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莫非,她早就不在人世了?”国相皱眉说道,他的心情非常沉重。“国相,公主已经消失五十年了,这五十年间,没有她的任何消息传出,现在要将她找出来,尤如大海捞针,三天时间,无疑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有人摇头叹息道。“无论如何,我们必须竭尽全力,还有一天时间,如果到时真的无法找到公主……那只能听从帝王的旨意,接受惩罚了。”国相起身说道,然后挥了挥手,“你们退下吧,连夜安排搜寻的事,一刻也不能耽搁了。”众人诺诺退下,国相颓然跌坐在椅子上,连续几天的彻夜未眠让他疲惫之极。 “国相,府外有人求见!”正在他闭目养神之际,有家丁来报。“是谁啊?这个时候……”国相皱起眉来,夜已深了,他实在想不起这时候还会有谁来访,难道是刚刚离去的某位官员?“是……一位女人。”家丁答道。“女人?她有说她是谁吗?”“她没说,但她说如果您不见她,会后悔的。”“奇怪!”国相有点恼怒地说道,他想了一会儿,挥挥手道,“你先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女人敢夜谒国相府!”很快,那女人就被带上来了,她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袭黑纱里,除了一双眼睛,身体其它的部位都被严严实实遮盖起来了。她很随意地站在那里,只是对国相点了点头,既没有行跪拜大礼也没有说话,但她身上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让他无从发怒。“跪下!你没听见吗?见了国相怎么不跪!”那家丁在一边大叫道,一边去扭她的双手。“你走开!”她冷冷地说道,转头看着那个家丁,眼里的寒意让他为之一颤。“你退下。”国相对那家丁挥手道,家丁看了女子一眼,退了下去。然后他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听她的声音,应该是中年以上的年纪,虽然她全身罩在黑纱之中,但她身上有一种掩藏不住的气质,正从她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那究竟是种什么气质?他不知道,也无法表述,这种气质就象是冬天里的阳光一样,让人渴望让人向往,但却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他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自然而然地牵动着每一个看向她的人的心,但从她眼中露出的目光,却是如此地冷漠寒凉,让人的心不由得一阵阵收缩,觉得她凛然而不可侵犯,但心里却泛不起半点恨意。无论她是青春年少还是白发苍苍,有一点他可以在心里肯定――就是她一定是个美丽的女人,而且会极其美丽!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沉默良久,国相开口问道。“我是你现在千方百计要找的人,带我去见你们的王吧!”女子淡淡地说道。听到这话,国相“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女子的眼睛,用有点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你难道是,碧国公主?”“碧国早已不复存在,我也不是什么公主,只是一个老妇人而已。”女子的声音波澜不惊。“不,是公主,永远是公主的……只是,我怎么才能相信你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位紫瑶公主呢?”国相问道,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我没有必要冒牌顶替,因为这对我并没有好处。”她冷冷地说道,眼里露出些许自嘲的光。其实在国相的心里,他已经承认她的身份了,只有碧国公主,才会有这样冰清玉洁的气质,只有曾经的“云虚第一美女”,才能在重重黑纱笼罩之下,依然有着让人不敢直视的高贵和美丽。他点了点头,恭声道:“公主莫要见怪,事关重大,我不得不谨慎一些……这么说,公主是准备明天就去见帝君了是吗?”“我来就是为了见他一面的,我们有些事情,必须当面了结,是时候了。”女子说着,似不堪重负似地瞌上了眼睛,但很快,她又睁开了,朝国相点了点头,道:“一切你来安排。”国相心里那块沉重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任务总算是完成了,有惊无险,他虽然很想看这位云虚第一美女的本来面貌,但是他贵为一国之相,云虚大陆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极尊地位,却不敢去揭开眼前这个女人脸上的那层薄纱,他叹了口气,将府内最好的房间安排给她去歇息,明天,就要领她去“苍龙云殿”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领着这位女子来到了云殿之外,站在高高的云殿脚下,仰望着那直入云宵的宫楼顶端,他等待着帝王传令打开宫门。往常每个月的十五,那宫内的哑奴都会主动地打开宫门,因为这是规矩,每个月这一天要送女子进宫。然而这一天,却是特殊的日子,除非帝君亲自下令,否则是没有人敢打开宫门的。可是直到日上中天,宫门还是没有打开,是什么原因呢,难道帝王忘了三日之约?--正在国相焦虑不安的时候,宫门打开了,国相松了一口气,对公主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浑身黑纱的女子看了看他,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扇沉重的宫门之内。 “苍龙云殿”高达八十层,那是苍启扫平碧国、穹国之后,举云虚之力,花费数年而建成的。一般人要爬上顶楼,都要花费大半天时间,自从云殿建好后,苍启就把自己封闭于这座豪华的“囚笼”之中,度过了大半辈子。既然是王宫,里面的奢华程度当然是极致的,每一层楼里,都是一个辉煌的宫殿,金雕玉砌,每一个细节都精致华丽。虽然从上到下,有79层无人居住,只在每一层有两个被割去舌头的奴隶日日打扫,但是这并不妨碍它的壮丽辉煌。--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浪费呀!那么多无人居住的宫殿空置着,里面的任何一粒珠宝都足以让一个普通百姓吃上一辈子,而在那碧地、穹地,数以百万计的奴隶们却成年累月吃不饱肚子!――“暴君!彻头彻尾的暴君!”女子一边往上走,一边在心底里骂了无数次,在她的眼里,那种寒意更重了,这种寒意让指引着她上楼的那名哑奴浑身微微发抖。越往上走,宫殿越奢华,到了70层以上时,那种奢华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女子咬着牙,默默地往上走着,她甚至可以想见在那暴君居住的第80层大殿里,该是种什么样穷奢极欲的景象!这里的一点一滴,都是她的同胞们用鲜血和汗水,以及无数前仆后继的生命换来的――此刻,她心中的恨意,已到了极致。 到达第79层的宫殿时,那哑奴就停下了脚步,双膝跪在第80层的宫门外,头垂着抵在地面,一动也不敢动。女子停了停,然后不紧不慢地朝那最高一层的宫门走去,她的心里在嘲笑着,准备看到那扇华丽的宫门后出现的骄傲暴戾的男子,一如五十多年前那样出现在她面前。门打开了,大苍帝国的王者居住的宫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在这一刻,她几乎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甚至怀疑自己此时是不是在做梦――在那豪华的宫门之内,只是一座空荡荡的大殿,宫殿中没有任何装饰,甚至连半块代表着帝王尊贵身份的宝石都没有,很普通的木地板,原木色的大柱子甚至连色油都没有刷上,一些木头的椅子零乱地放在地板上,一张长方形的大木桌,也是没有任何装饰,只在那靠西边的窗台上,种了一盆牵滕植物,也不知种了多少年了,那植物翠绿的藤蔓爬满了一半的天花板,有些根须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飘荡在空中,风一吹,便象幽灵的触角一样舞动。女子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根本不能称之为是“宫殿”,和一间上等的囚室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空间大得多而已。有那么一刻,她呆立在门口一动不动,脑子里有种瞬间空白的感觉,直到大殿的另一端,有脚步声响起。她转过头去,看到在那最远的角落里,有一整排的落地纱帘子遮着,现在,那数不清的纱帘子被掀开了一角,一个人,从帘子后走了出来。 即便时过五十余年,即便是对方浑身笼罩在黑纱之下,可是,苍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女人――她就是当年的紫瑶公主。那种气质,即使是经历了数十年岁月的苦难的洗涮,也依然如故。当接触到她的目光时,他心中一颤,那是一种寒冷致极的目光,可是却能瞬间瓦解他的骄傲――多少年了,从没有人让他的心有一丝波澜,只有她,只有眼前这个女人,有这种魔力。而在女子的眼里,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与她记忆中的苍国之王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他是那样的苍老、憔悴,一脸的厌倦和漠然,甚至连那眼神也完全变了,当年那种睥睨天下的神彩,已消失无踪,转而代之的,是一片空茫――空茫的眼神,憔悴的老人,难道,这真的就是主宰着整个云虚大陆的王者?就是人们眼中的神?是她几十年来日夜铭记不共戴天的仇敌?虽然这一切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她很快就适应过来,心里的仇恨并没有半分减少,她就这样站在那里,冷冷地望着他,象刀锋一样的目光划过他的脸颊。 “你终于来了。”他说道,打破了沉默。“是的,我来了,因为我曾对自己发过誓,我要看着你死去!”她的声音比眼神更冷,甚至充满了怨毒之意。他死死地盯着她,空茫的眼神刹那间闪过一丝怒意,但是很快就不见了,沉默了一下,他淡淡地说:“你这个愿望恐怕实现不了,至少我现在还不会死去,而你从今以后,也许永远也见不到我了。”“你总会死的,这一天不会长久了!因为你背负的罪恶是这么深重,这足以压垮你的生命,现在,你已经不堪重负了,这一点,从你脸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哈哈,这就是报应啊!”她的眼中出现了浓浓嘲讽之意,声音虽然不大,但每一字,都仿佛在他耳边炸响。“报应?”他看着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道,“我能有什么报应?我是大苍帝国的君王,主宰着整个云虚,谁能给我报应?你吗?”他转身朝纱帘后一招手,很快,一个半祼着的女人走了出来,颤抖着依偎在了他的怀里。他一面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一面问紫瑶道:“怎么样,她漂亮么?”这个女人是三天前才送进宫的,她有着丰腴诱人的身体,秀丽洁白的脸蛋,一双秋水似的眼睛楚楚动人。他逗弄了她一会,就挥手让她走回到纱帘之后,然后抚掌大笑道:“我想,就算依照你女人的眼光来看,她同样是无可挑剔的,对吗?就算你现在还是五十年前的样子,恐怕也比她漂亮不了多少。而这样的女人,我一个月就要换一个!”她盯着他得意洋洋的脸,渐渐地,那冰冷的眼眸中竟然有了一丝怜悯,她轻轻地叹口气说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还是这样不可救药!你每个月换一个美女,可是她们之中,有谁真正喜欢过你?你所能做的,也就是这种权利之下的赤祼祼的要挟罢了!真是可悲可叹!”苍启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中的愤怒又点燃了,他抬头望着天花板,极力地压抑着,未了,他冷冷地问道:“无论你怎么说,至少,我比你过得好多了!我拥有总个云虚,而你,有什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国家的臣民沦为奴隶,那种滋味,好受么?”“我至少有爱!”她抬头望着他,一字字地答道,“这么些年来,洱弦一直未曾与我分开,他与我同在。我为了他而活着,因此,他也不会消逝!我们拥有彼此,而你,有什么!天底下的人除了对你又恨又怕,谁会喜欢你?爱你?”一句话戳中了苍启心中最疼的地方,他几乎想马上冲过去,把眼前的这个女子捏成粉末,可是,他知道,死,对她来说,是长久渴望的一种解脱,她之所以没有死,只是因为她答应过洱弦,要活下去,因此她不愿意亲自结束自己的生命。要是那个穹国王子在天有灵,知道自己用生命来保护的这个女子,其实一直是生活在生不如死的炼狱当中,不知他心中又作何感想?一念至此,他再次仰头大笑起来,大声说道:“要说到惩罚,上天给你的才是真正的炼狱般的惩罚!你为了一句诺言活到现在,深深隐在云虚某个角落,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生不能生死不能死,上天对你的‘眷顾’不可谓不丰厚啊!”“难道你要举国上下来寻找我,目的只是为了对我来说一说这些废话么?”她冷冷地问道,对他的话没有一点反应。 苍启看了看她,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了,然后指着另一张椅子说:“你也坐吧。”紫瑶一动也没动,继续冷冷地看着他,等着他回答。苍国帝王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没有多少日子了。因此,想在离去之前,见一见你,毕竟,你曾经差一点就是我的王后,若是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大苍帝国,也没有现在的我。我不确定你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不过我想,凭你的意志,一定不会在我之前死去!”“你在焚烧碧国、穹国的时候,在颁布御奴令的时候,你一定没有想到过,你有一天也会死!你现在害怕了吗?那么多的冤魂,在地下等着你,你的灵魂会被他们啖尽的!我是上天派来看着你接受报应的人,你身负的罪恶足以让你死上千百次!”紫瑶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最后竟凄厉地叫喊起来。“哈哈,精彩!你把罪恶都推在我一个人身上,就不觉得心中有愧么?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我说――‘我要让你活着,看着你的国家还有你所爱的男人的国家,所有的人因为你们而痛苦!碧国和穹国,从此不复存在了,他们将成为苍国的奴隶,两国所有的人将世世代代,做苍国的奴隶!你要记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和你爱的洱弦,所造成的!’这些话,我想你是记得的,你无法忘记。你为了你的私欲,让你的国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我,是你!”他看着她眼中越来越不堪忍受的痛苦,微微地笑了,接着道:“我的报应,或许在我死后将要来临,而你的报应,却一直都在持续,五十年了!你比我多受了五十年的报应!哈哈!!”“总有一天,你犯下的罪会彻底清偿!你的子孙将会替你偿还。哦……我忘了,你没子孙,你拥有总个云虚却没有子孙,甚至连帝后都没有,这还不是报应?”她刻薄地说着,他望着她,久久没有答话。然后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那株绿色的藤蔓植物,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就此停滞了,大殿里的两个人,都象石化了一样,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终于,他转过头来,看着她,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如此哀婉,一种从未有过的疲倦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如果,时间能倒回五十年,回到那个我追上你们的时刻,你会跟我走吗?如果一切都还能挽回,你愿意跟我走吗?”紫瑶望着他,眼神平静,而心里却如怒海般惊涛翻滚,杀父之仇、灭国之恨、更有洱弦之死,使她对他的恨如焚天之火,永生不灭。然而,如果时间真的回到五十年之前,她真正了解到这一切的可怕后果,她会不会出卖自己的灵魂,做他的王后呢?如果真的能够挽救碧国和穹国无数黎民百姓的苦难,她能放弃自己的爱吗?能忍受与一个魔鬼在一起吗?――答案是肯定的,她愿意!她甚至愿意自己永世受炼狱之火的焚烧,来换回两国人民的自由和尊严。她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如果真的挽回这一切,我愿意。”“有你这句话就行了。”苍启微笑道,他转过身子,缓步朝她走来,站定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会满足你的愿望的,让你看着我死去!”紫瑶一震,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向那纱帘走去,一抬手,将所有的纱帘统统拉开,露出帘内的景象:一张巨大的白玉床,床的对面,摆着一个高高的神砻,上面有一条白玉雕成的巨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更令人吃惊的是,刚才那个美丽的女人,正全身赤祼地盘坐在神砻前的巨大供桌上,双手合十,在她的四周,点燃着近百支香烛,烟雾缭绕……。 看到这景象,紫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大苍帝国君王的寝宫里,竟然供着苍国的龙神,生生把一座帝王寝宫变成了“奉神堂”。“很奇怪是吗?”苍启问道,嘴角微微上扬,他指了一下被供的女子道,“她,便是龙神的供品。每过一个月,我便要供一名年轻女子上去,为的是向龙神祈祷,这也是为什么我要他们每月奉献一名美女的原因。”“供奉龙神?你是为了使自己神通更加广大,还是想让自己长生不死啊?”紫瑶嘲讽的声音清晰传来。“你猜错了!你觉得,我还有必要让自己的神通广大吗?放眼整个云虚,还有谁可以与我争锋?”他用锐利的眼光看着她,说道,“至于长生不死,对我来说,更是一种折磨!我早已厌倦了这样了无生趣地活着,当一个人到了我这种境地……他注定是寂寞的,寂寞的人生,又有何留恋?”苍启转过头,眼睛望着窗外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紫瑶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你供奉龙神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想让碧国和穹国的人民再陷入更深重的灾难!”“你永远也想不到。如果我告诉你,我这样做,只是乞求龙神,从我之后,不要让云虚大陆再出现第二个拥有神祇之血的人,你相信吗?”他淡淡地道,眼睛依然望着窗外。紫瑶怔住了,沉默良久,吁口气道:“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在你毁灭了两个国家,奴役了他们的臣民之后,云虚今后有没有神祇之血,已经不重要了!”“我并不需要为我做的事忏悔!”苍启的声音冷酷起来,他迈开步子,走到紫瑶面前,说道,“我只是,想给碧地和穹地的奴隶们,一个报复的机会!如果没有的神祇之血,他们都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他们若是想抗争,那么,在我死后,就让他们来吧!一报还一报,这也公平。”“你这是想挑起更大的战争吗?如果你真的对自己做的事有一丝的愧疚,那么,为什么不让碧地和穹地的人们恢复自由之身呢!你是云虚之王,他们的生死存亡,在你的一念之间!”紫瑶有些激动地说道。“我已经说过,我没有愧疚!”苍启有点不耐烦地说道,转身走到玉床上坐下,“优胜劣汰,强者生存。这个世界上,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如果,他们想争取自由,那么,就用他们自己的力量吧!一个有力量有血性的民族,是没有人能剥夺他们的自由的。” 紫瑶缓缓地走到那供桌上的女人前,望着她那微微颤抖地身体,叹息着说:“原来你们的龙神,是这么好色不堪的神吗?为什么每个月要换一个女子呢?”“龙神也是需要气血补养的……这些事情,除了历代苍国国王,没有人知道。早在我们的祖先,把龙神作为保护神之时,就立下了每季必向龙神敬献一名处子的规矩,这项祭献只能由苍国历代之王来秘密进行,这也是苍国一直以来受龙神庇护的原因。而轮到我这,我就每月供给龙神一名女子,已经五十年了。现在桌上这一个,是最后一个,祭祀已经满600个了……我的愿望,也达成了。”“这就是你五十年来没有王后,没有子女的原因吗?你……从来没有侵犯过她们?”“从来没有,我对所有的女人都不感兴趣!”他冷冷地说道,脸上有着厌倦之色,“她们对我只有害怕,而我,更不喜欢她们!当然,在云虚大陆上,我就是神,她们害怕我是应该的。整个云虚,恐怕也就只有你不怕我了吧?”“你现在知道你自己是多么可悲了吧?!”紫瑶冷冷的笑着,“虽然你拥有总个云虚,可是你却是如此的寂寞!你将孤零零地来,孤零零地走,在很多仇恨的目光中!”“我活在仇恨之中,你又何尝不是?若是没有你,云虚还是以前的样子,碧国还是碧国,穹国还是穹国!准确地说,是你毁了他们。”“强词夺理!这就是你,在我眼中,你除了狂妄和残暴一无所有!”紫瑶恨声道。正在此时,供桌上方的白玉巨龙身上突然冒出缕缕青烟,那烟象早晨的雾一样,从它的眼睛、嘴巴、鼻子里,从它身上的每一片鳞片上沁了出来,盘坐在供桌上的女生突然倒了下来,从她的鼻孔嘴角里竟然流出了很多鲜血。“她怎么了?”紫瑶急急地问道,一边去扶那女子。“这是龙神受供了,这是最后一次,时间快到了……”苍启边说边站了起来,他走到供桌边,一手夹起那个女子,快步朝大殿一角走了过去。那里有一扇小门,苍启一手推开,然后闪身进入,不多久,他就从里面出来了,返身带上门,慢慢地走到玉床上坐下,脸上神彩顿失,好象瞬间又苍老了许多。“你把她杀了?”她问道。“我不必杀她,她是龙神的供品,自然是龙神收去了。”他疲惫地答道,慢慢地躺倒在床上,“这是最后一次,五十年的祷告生效了,我的神祇之血已经消失,现在此时,我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了。从此以后,云虚再也不会出现神祇之血了!”说着,他转过头,看着紫瑶,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他指了指挂在床头的一柄剑,道:“那柄剑,是我灭碧国、穹国时的宝剑,你不是恨我吗?现在,你可以去把它拿过来,杀了我,这样,你就可以看着我死去了,也不枉你五十年的等待。” 听他这么说,紫瑶一怔,向那柄剑看去,但并没有走过去取。她现在弄不清楚他为什么这样做?是设的一个圈套?还是在故意戏耍她?“为什么要我这样做?你应该恨我才对,为什么想让我杀了你?”她皱眉问道,眼睛里露出戒备的光。“我的生命已接近尾声了,与其这么无声无息地在这豪华的牢笼里死去,不如死在你的剑下。我年轻的时候,一直想当‘天下无敌’,而当我真正把‘天下无敌’的桂冠戴在头上的时候,我却发现我的周围是一片荒芜不毛之地!正如你所说,我一直活在寂寞里,我活够了!与其在寂寞里死去,不如死在仇恨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恨我的人,不是吗?死在你剑下,也不失我的身份,你是‘云虚第一美女’啊,差一点就成了我的王后,也是……我此生唯一喜欢过的女人。”紫瑶看着他的脸,良久,淡淡说道:“那好吧,我满足你这个愿望!”说着,她走过去,取下了墙上的剑,在那精美的剑鞘上凝视了片刻,用力一抽,宝剑“呛”然出鞘。那是一柄千年寒铁所制的剑,在出鞘的刹那,整个大殿中顿时寒气四溢,令人身体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紫瑶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用剑尖对着苍启地胸口,冷冷道:“在我动手之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苍启的眼神在那瞬间闪过一丝忧伤,他笑了笑,低声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再看看你的脸。”“没有什么好看的!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在洱弦走进火龙之际,我就已经死了。我现在只是一个令人害怕的丑八怪,你看了也是白看,找不到你以前为之着迷的影子的。”紫瑶的声音依旧冷酷。苍启转过头,看着头上的天花板,沉默良久,然后深深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吐了几个字:“那么,动手吧。” 在剑落下的一瞬间,紫瑶有些犹豫,这不是她想象中的场景!在她看来,他应该杀死自己或者利用自己的地位和权势,把她羞辱囚禁起来,或者至少,他应该自己死去,而不是这样心甘情愿甚至请求她来杀了他。这使她觉得仿佛受了他的恩惠,那种切骨的仇恨在这一刹那变得不纯粹起来,这让她感觉心里不舒服,她应该是很纯粹地恨他的,国恨家仇,五十年的等待,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于是她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咬牙一剑刺了下去,在鲜血溅到她脸上的那一刹那,她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听到。“他死了……就这样,我就这样把他杀了?”她的身子颤抖着,有点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只见那洁白的玉床之上,鲜血正欢快地流淌着,象一朵盛开的鲜艳的玫瑰花,有一种怵目惊心的凄美。床上的那个人,胸口鲜血泉水一样涌出,正睁着眼睛看着她,嘴角流淌着一缕鲜血,脸上有着极其痛苦的表情,然而他紧咬牙关,连哼都没哼一声。这一看,紫瑶才发现,她一紧张,竟然刺偏了,苍启没有立即死,他正在经受着临死前最剧烈的痛苦。紫瑶的心里顿时涌现出一丝抱歉,对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她第一次,有了一点心疼的感觉。“对不起……。”她轻声嗫嚅道,“我马上补一剑。”“能……让我看……看……”苍启吃力地说着,嘴里的鲜血泉涌而出,堵住了他的话。紫瑶叹了口气,点点头,轻轻地拉开了自己的面纱,她的脸再次出现在苍启面前。那张脸早已不是五十年前美绝云虚的脸蛋了,细细的皱纹爬满了整张脸庞,三道怵目惊心的伤痕贯穿整个脸部,象一朵放射状的肉色花朵,开在她脸上,然而,即便如此,也难掩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美丽,眼睛里隐约的光彩,脸庞完美的形状,还在向人们诉说着昔日那段美丽的传奇。苍启看着她的脸庞,眼里泛出了一种神彩,好象一块蒙尘的宝石被洗尽灰尘,露出了本来的耀眼光泽。不过只是那么一瞬间,他眼里的光迅速地黯淡下去了,因为他的血,已经流干了。“谢谢你……”他轻声道,眼皮慢慢地瞌上,头往一边歪去――在他那貌似沉睡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紫瑶手中的长剑“怦”然落地,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半晌,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死了,他竟真的死了!五十年来,我就盼着看到这一刻,我为这一刻而活着。可是为什么,现在我并不开心,并不如释重负?我心里只有深深的寂寞,无法言说的疲惫……”她慢慢地走到床前,抖开旁边的狐毛毯,轻轻盖在苍启的身上,站在那里凝视了一会,然后转过身,一步步朝大殿的窗口走去。 那株绿色的藤蔓植物爬满了大半个窗口,从它那绿色的藤叶缝隙间漏下点点阳光,紫瑶从那窗子的空隙中往外看去,是一片无垠的蓝天,而在那蓝天之下,则是广阔的云虚地面。“苍龙云殿”是云虚上最高的建筑,从地面往上看,只见它高入云宵,高不可攀,而从上往下看,则看到方圆百里之内,都缩小成巴掌大的一小块,在飘浮的云雾下渺不可见,紫瑶站到了窗台之上,在她纵身一跃的那刻,洱弦那俊朗的身影,浮现在她脑海,而他那写满爱恋的脸庞在他眼前清晰浮现。“我来了,洱弦,这一刻,让你等了五十年……如今他也死了,我没有了再活下去的理由,你,不会怪我吧……我等不及了,我要来找你了,我的寂寞已经太久太久……”当这云虚第一美女紫瑶公主,从那“苍龙云殿”顶端坠落的那一刻,云虚的历史也已被悄悄改写了,苍国神祇之血的时代已经过去,一个新的时代缓缓揭开了篇章! 第二卷 第一章 星星之火 由于苍启没有后代,在他死后,大苍帝国的国相给王室所有的宗亲都安了一个企图谋反纂逆的罪名,杀害了苍启所有的直系亲属,纂夺的政权,拥立自己的儿子巳兆为帝。巳兆此人骄奢淫乱,昏庸无能,整日只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对国事一概不问,全交给父亲全权处理。不到几年,国相去世,巳兆又把国政大权交给新的氿国相掌管。这个氿国相是巨贪,对钱财极度迷恋,自从掌权后,想尽办法搜刮民脂民膏,云虚境内所有最好的田地他占了三分之一,专门修建了三个大仓库来堆放金银珠宝,连绵成片的宅子更是不计其数,举国上下都敢怒不敢言,尤其是黎民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苦不堪言,怨声载道。更不用说那些本就是最低等的碧地、穹地的奴隶们了,几乎每天,那些奴隶都成百上千地饿死在田间地头,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然而氿国相对这些一律不闻不问,除了疯狂敛财,他挂在心上的事便是拼命地讨好当今帝王巳兆,所谓“物极必反”,他当然想不到,此时反抗的种子,已在云虚大陆上生根发芽了。 巳兆最大的爱好便是美女,因此,氿国相每年都要在云虚境内遴选数十美女送进宫去。而整个云虚大陆,数碧地的女子最漂亮,虽然她们已沦为奴隶,但是美丽的基因却一代代传承下来,所以,碧地也成了氿国相传送美女的“基地”。那些碧地奴隶所生的女儿,经一出生之日起便登记在册,在16岁时再进行统一遴选,长得漂亮些的便被带到国相府中养起来,在每年秋天选送进宫去,作为“贡女”,和一堆珠宝玩物一起,献给帝王享用。这种做法,让本已对大苍帝国恨之入骨的碧地奴隶们,紧紧团结起来了,他们中的一部分,在秘密在联系着所有的奴隶们,利用一切空闲的时间,利用一切逃离苍国统治者耳目的机会,来筹划,计议。慢慢地,他们在碧地那冰封的土地之下,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地洞,他们在里面打造武器,训练兵士,商讨计划……这一切,苍国一无所知,在他们看来,这些一无所有的奴隶们,不会有任何反抗的想法,因为他们与强大的大苍帝国的力量相差实在太过悬殊了,是人都不会笨到想用鸡蛋去碰石头。而且苍国的统治阶层,从上到下都沉浸在日复一日的享乐之中,除了要钱要物要美女,也懒得花时间去关注这些奴隶们在干些什么。渐渐地,碧地奴隶们的地下组织越来越有规模了,几年后,他们所制造的弓箭刀弩,已经足够十万兵士使用――这是多么辉煌的业绩!而氿国相依然只知年复一年从碧地征收美女、牛羊、粮食……,继续过着奢靡至极的生活。 这年五月,又到了氿国相派人下来遴选十六岁美女的日子,晚上,在碧国那极秘密的地下训练营中,几个头领聚在一起,商议着这件事。“漪眉会被选上吗?”一个穿白衫的中年人问道。“那是肯定的,漪眉是碧地的第一美女,他们怎么会放过?”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答道,眼中闪出骄傲的光芒。“那么,她知道此行的重要性了么?”另一个人问道。“当然知道了,早在她十岁时,我们就把此事告诉了她……可以说,成败在此一举!这么多年的努力,希望不要白费!”老者答道。“那应该要她今晚来参加会议,明白整个计划,以便相互配合。”“她已经来了!”老者指着前方的入口道。众人忙转头望去,只见被那火把照得忽明忽暗的黄土通道里,一个窈姚的少女身影很快地清晰起来,那张美丽明媚的脸庞出现在了大家面前。顿时,这个阴暗的地下洞厅仿佛被一缕灿烂的阳光瞬间照亮,每个人的心里都感觉温暖了起来。 “伯父。”那少女走了过来,用清脆的声音叫道。老者点了点头,伸出手爱抚地在她头上摸了摸,轻声问道:“眉儿,你准备好了吗?”“恩,准备好了!我准备了整整六年。”漪眉答道,好看的柳叶眉微微皱了起来,眼睛里露出坚定的神色。“那就好。眉儿,你是碧国王族的后代,你身上流着王族的血液,国恨家仇,要靠你这一次了!”老者凝重地说道。“我知道,伯父,我就是为那一天而活着。”漪眉那张美丽年轻的脸上,有着与她的年龄不相符合的老成和沉重。“唉……。”老者爱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孩子,若不是你生在这样的时代,这个年龄,正是你享受青春的时候……可现在却要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你,稍有差错便会粉身碎骨,伯父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要这么说,伯父,这是我的责任。我的祖父母就是被苍国国王活活烧死的!而我的亲生父母,却又被他们活活逼死,要不是伯父您,我肯怕早就饿死了。……一想到这里,我就恨不能把这些家伙个个挫骨扬灰!”漪眉咬牙切齿地说道,眼里盛满浓浓的恨意。“我相信你能做到。胡妈教了你很多了,这些年,你都记得了吗?”“恩,记得……”漪眉的脸上突然闪现出一丝羞涩,毕竟,象她这样刚满16岁的妙龄少女,要学习那些勾引男人的媚术,从心理上来说是羞于接受的。“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老者说完,就转过头对那几个中年人说:“你们务必都要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只待眉儿这里一完成,信号一送出来,我们立即行动!”“得令!”众人异口同声地大声应道。“好的,那就这样。少群继续秘密训练人马,等待号令;吕宽即刻去穹地,联合那里的奴隶,看看能找到多少帮助的力量;眉儿,你明天就要被他们带进国相府了,你要记得,无论是国相府还是王宫,都有我们接应的人,联络信号是一朵雪莲花,要记在心里。”老者从怀里掏出一根金簪子,郑重地放到了漪眉的手心里――在那上面雕刻着一朵盛开的美丽雪莲花。“这是你的联络信物,只要是我们的人,他们看到这根簪子就会知道你的身份。而你的战友们,也会用类似的信物来与你联系。”“好的,眉儿记住了。”漪眉点头道,她刚说完,一个中年妇女匆匆走了进来,对他们说外面有情况,发现有苍国的征收士兵在走动。老者忙挥了挥手,说大家散开,各自小心回家,妇女就领着漪眉迅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