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带着浓烈酒精过猛燃烧着的身体,穿着深色及膝裹裙的我,忍着头疼欲裂,费力的推开酒吧后门,十月的寒冷立即扎进了我身体的每一毛孔,眼中迷离的万家灯火,淹汲在Vermouth鸡尾酒带来的后劲中,凉气一吸入肺中,拉扯着胃部痉挛,胃中翻滚,一阵翻江倒海,秽物欲上口来,我倒向墙去,呕吐。 等到终于舒畅些,抬头看着这座冰冷城市里繁华的灯红酒绿,阑珊处的万家灯火,恍恍惚惚眼泪竟然要夺眶而出? 不可思议,我竟然还有眼泪?模糊下,一个穿着白色绒面毛衣的女子闯入我的视线,突然又一阵恶心,可是却被她的话压回了肚子里。 “司寒屿,你是婊子吗?” 陆阮儿说话一向如此,或许只是对我,我又不在乎,一个可怜的蠢蠢欲动的青春期少女,有什么好欺负的? 我正要酝酿下一次呕吐,给眼前这个楚楚动人的姑娘看看,我司寒屿,我就这样了! 可惜她的眼神并不停留在我的身上,即使是恍惚,我也知道她把目光定格在了我身后,我顺着她的眼神看向身后。 余修同样推开酒吧后门,他没醉,可是看着陆阮儿的时候,就是连眼神都要柔软几分,我猜像余修他这样的人,此刻他的心已然化了。 可是他手腕上搭着的我的焦糖色大衣顺理成章得成为了我和他偷情的证据,不容解释。 陆阮儿一把推开我,走到他面前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然后转身跑开,留下的,漂浮在空气里的,都是年轻的气息。 我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反正结果都一样。 余修握着我的大衣,头也不回追去了陆阮儿的方向。 看吧,就是这个结果。 我真的是不明白,到底是谁他妈说的一醉解千愁?难道不知道怎么喝,多少杯下肚,都是只能刺痛身体,而不能麻痹意识吗? 好吧,我认栽,我自己回家! 走出了两步,天地一个大旋转――据说,我摔进了路边的花坛里,还狗啃一坨泥。 这都是后面,余修告诉我的了。 再醒来,让我最先判断出这个是余修的房间的是他被子上我前天为他喷的榴花精华水的味道,我喜欢淡淡的自然味道,余修一向不能拒绝,我必须把整个房子都要沾上这个味道,可是由于那天忙着文案,只喷了他的房间,便赶去了公司。 眼皮千斤重,努力睁开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余修和陆阮儿在香格里拉的那一组写真合照,正对着床的墙上挂了一墙,说实话,这样纯白的相框扣在余修整个就很暗沉色调的房间里,太格格不入。 翻下床来,开门,揉揉头皮,看着余修规矩的睡在沙发上,呼吸均匀,认识他三年了,一贯如此,他没有我房间的钥匙,也不会跟我共处一室,真真是可爱。 本不想打扰他醒,可茶几上我的手机铃声不受我控制,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我的休息日,可是肖总是不会让我闲着的。 接下电话那一刻,余修也醒了,他的闹钟正好是这个时间,肖总吩咐下来,今天的合作案,不能失败,今晚的局,不能缺席。 余修划掉闹钟,我挂断电话,相视一眼,余修回到自己的房间挑选合适的西装,我打开我的房间,提出我的化妆包,走进洗手间就开始着手描画我的脸。 余修走进来时,挤好牙膏,一边刷着牙一边从我杂乱的化妆包里挑出那一盒浅棕色眼影递在我的手上,仿佛他每次都知道,我需要什么样的妆容。 迅速收拾好自己,余修已经在门口等着。他需要时间去车库提车,穿着高跟鞋的我应当在地下车库门口等着他驱车来接。 这是我们三年来的规律生活,但余修是我的组员,我的徒弟,仅此而已。 就在楼下等余修的六分钟时间里,我再次接到了肖总的电话。 她要过来和我们同车而去西港酒店,穿越大半个城市,历时半年谈拢的一单不菲生意,需要更确切的交代和完美的配合。 大概怪我,若不是昨晚的会议缺席,烂醉在酒吧,或许今天,我不会有一丝丝的不安,肖总对这单合同的重视,我不是不知道,虽然稍稍不及RMT公司的合作,可也是价值百万的利润,谁都明白,为了和RMT的合作,不能有丝毫闪失。 余修的车从车库开出,她拉开门坐下,一边扣下安全带,一边和余修交代着合同还有的注意事项,还有到哪儿去等肖总。 余修都轻声应着,没有什么表情。 车在拥堵的城市里缓慢的行使着,我呆呆望着车窗外的高楼林立,尘土飞扬,人来人往里没有一个是熟悉的面孔,本来嘛,这里又不是我的小镇,哪儿来的冰糖葫芦叫卖,哪儿来的儿童穿梭小巷,哪儿来的老榕树纳鞋底的老奶奶…… 恍然看到后视镜里,眼角生出一条怎么都遮盖不住的皱纹,提醒着我来到这座城市的时间有多久了,那条皱纹里,凹陷下去的,是多少恐慌和艰难,没人知道,又所有人都知道。 我不再缺钱。 这些年,多多少少明白,当你没钱的时候,你总以为钱能解决一切,当你有钱的时候,你猛然发现,你就真的,只有钱…… 肖总上车之时,猛的将车门带上,这样的巨大响声才将我的思绪拉回来,立即换上笑脸回过头调侃肖总:“与肖总同车,小余的车都生辉了呀,哈哈。” 肖总一向冰冷的脸上,被我的话牵起了一丝笑容,可偏偏又看不出是非好歹的用意,只给人一种在他面前卖弄不得聪明的感觉。 肖总自顾自解开紧住他健壮身体的身体正装的扣子,做了他那么多年的助理,自然知道他那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是如何有益健身得来的。 完成那一系列专属于天生绅士的动作之后,他才一边慷慨的笑着回答:“不愧是一张巧嘴啊,小司。” “肖总过奖了。”一边将包中的资料再给肖总过目,一边看到车窗上映着的余修的侧脸,他也笑着。 我拿出所有关于这单生意的资料,已经备份好的三份乙方可能会提到修改的地方的合同,交到肖总手上,他再仔细看了一遍。 有意对着余修,说着新人该注意的那些问题,其实余修本来就不是新人了,他与我们共事了三年,只是,他马上要被培养成为公司的一个顶力者,或许,这也是他三年拼命的结果。 这次的合作案,对余修来说,也不亚于RMT,算是余修得到肖总信任的基础之作,不然肖总也不会亲自出席。 肖总看后,评论的语气,眼神,谈吐,看不出丝毫的褒贬,跟了他那么多年,我本来知道他去何等深沉的人。 可这一次,瞥了一眼旁边开车的余修,我竟然,有些惶恐,这样的表情,对于肖总来说,仿佛是,故意在隐藏什么…… 正文 如同所想,必定成功。 谈完这单交易,已经是日暮时分,白日那样好的天气,夜晚却下起了雨,更让这秋夜泛寒。 本是我的假期,再加上往事上心头,让我只想回到家里,不理人事。 向肖总推迟今晚的庆功宴时,肖总调侃:“千杯不醉的司寒屿辞宴,那我们如何喝下乙方呢?” 余修站在一旁,笑答肖总:“今日就让我来代替司组长吧。”说罢便要送我回去,我示意他陪同肖总,他还是带我到了车库,递给我他车上备着的伞,嘱咐一句:“路上小心。” 我想一个人静静,余修也明白,并未执意送我。撑着那把黑灰色格子伞,默默走在这想要将城市淹没的大雨中,回想活过的这二十几年,问自己,不知是喜是悲。 不等我给自己一个答案,陆阮儿再次突兀的出现在我眼前,与她同行的还有两个姑娘,或许是看到我手中拿着的余修的伞,她的眼里充满愤怒,她气愤地靠近我,一把夺过我的伞,另两个姑娘会意拦住我去抢伞,殊不知我一点也没有要抢回的意思。 “不要碰我的东西!”陆阮儿擦过我的肩趾高气扬的离开,我突然想笑。 “不知道陆小姐你,指的是什么东西?” 陆阮儿被激怒,停下来,又回到我的视线里,明明厌恶到极致,却偏要强颜欢笑的说:“司小姐,我这正好有张会员卡,明天六点,这里。”她指着那张卡片上的地址。 我当然欣然接住,她转身就走。那是一家东路的温泉山庄。这天气,泡温泉是个好主意。 这雨还真是不解风情,一直没停,将我的妆容洗得实在吓人,可偏偏,走到最后一个路口,我突然不想回那个已经多日未归的家了,打了车,去余修的小区的方向。 那里,也算我半个家了。 余修回来的时候,我正躺在他的床上烧得糊涂,只是用力睁眼隐隐看着他走进房间,我还来不及吐槽他女朋友的幼稚行为害我重感冒,他就一头栽在我的旁边,满身酒气,精致的轮廓上一双眼睛迷离的看着我。 近得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柔软在我的脸上。 看来他今晚替我喝了太多酒。只可惜我没有一点力气为他倒杯水,双眼对视不过几秒,他的手抚上我的脸,立即将唇对上我的嘴,若不是我浑身燥热口舌干火,感受到他的冰冷的舌时,还不会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使劲去推开他,他似乎醉得厉害,就像我的心跳得厉害。 他轻轻问:“是阮儿吗?” 只一句,我似乎有些不能控制的愤怒,不等他看清我,一脚踢他下床,倒头就睡。 再醒来,拿起手机看看时间是14:45。 想要起床,却发现手上还挂着点滴,床头柜上是热水和药,还有余修留下的字条:“假替你请了,输完点滴再走。” 不得不佩服余修都把医生弄到家里来了,还挺了解我,知道我会起床就走。 好吧,输完点滴。我还有一个约,不是吗? 服务员将我领到第十六号房时,陆阮儿正在侧坐在软垫上,穿着睡袍,露出白皙的长腿,吃着热带水果沙拉,看样子,浓妆艳抹过一番,的确姿色非凡。 不愧是幼稚的大学生,似乎见情敌要比见男朋友还要艳美,当然,我只是是她的假想情敌。 看见我,她指指床上的睡袍示意我穿上,还不忘一边讽刺:“司小姐,你的妆太淡了,遮不住——老。” 我笑笑也不气愤,不准备去动那身衣服,只是高傲的走到她旁边坐下,她却站起来,向前面的温泉池走去,脱下睡袍,只穿着泳衣,露出白皙性感的肩和背,身材玲珑有致…… 只是,只是!她的背上,从右肩一直都左臀上部,像是被人用刀狠狠的化了一刀,一条触目惊心的丑陋的伤疤死死贴在她的背上,在那样美润的背上,那条伤疤那样不真实! 她渐渐走近水池,面向着我坐下,似笑非笑:“司小姐,可是觉得余修善良温润?” 这样的问题,我需要回答吗?有谁比她更了解余修的为人吗?毕竟青梅竹马二十年,从光着屁股玩泥巴到如今成双入对,认识余修三年,他们的事多少我还是明白。只是那一条伤疤,让我心悸。 “司小姐不要误会,余修包容你只是因为你是他的上司,他照顾你,只是因为他的善良,他的善良让他去安慰一个被人逃婚的弃妇。”她用手抚着水,语气里充满挑衅,我站起来身来,直直的看着她,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前半句话生气还是后半句。 “司小姐,不必惊慌,他爱我,过去十几年如是,也包括未来,他的事业也必定要依靠我的爸爸。况且,他欠我的,还有背上这条疤。” 陆阮儿又轻手轻脚走出来,拿起浴巾擦擦身体,再邪笑着问我:“司小姐,你有什么呢?” 怒从心来,我却不能把情绪表现得太明显,按压下来火气,一字一顿:“我有的,是一张美丽的背。”说罢便离开,不想再看她的任何表情。 只是,面对这样一个费劲心思留住自己男人的女子,我到底是有什么目的要和她争?我又到底是在和她玩什么,我又到底在气什么? 刚走出房间,就接到肖总的电话,催促回公司开会。 会后,肖总把RMT的方案交给我的组时,余修是极其兴奋的,他着手交涉RMT公司已经一年,一直在等机会,如若他能与RMT促成合作,他的业绩与在业内的名声将会直线上升,他本来就是这行的后起之秀。 当晚,他似乎完全忘了昨晚的那个吻,还邀我一起去购买食材,不停的展望他对RMT方案的规划,听着他的“原发理想”,我只是一路都笑着支持,这正是我们所要努力的结果。 我也打算让他全权负责这个方案。 正出了超市,我去洗手间补了个妆出来,只见余修摊着拿着手机的右手表示尴尬:“晚上,阮儿会来。” 他不看我的眼睛,我故作调侃:“没事,我回我家吧,顺便把我了解的RMT的资料整理出来给你。” “那我开车送你回去吧。”说罢向停车场走去。我也并没拒绝,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说了句这样的话:“下次呀,记得让陆阮儿把那条疤藏好点,可真够丑的。” 余修突然顿了顿脚步:“她给你看了?” 我正在想该怎样回答,他便朝前走去,坐进车里。 他的车速不快,就像他陈述那件事的语速:“五年前,是我的疏忽,阮儿出了车祸,那条疤是那时候留下的。” “怎么疏忽了?” “那天放学后,没有等她。” “为什么?”我追问。 余修皱起眉,叹口气:“寒屿,爱是什么?” “啊?”面对这样的问题,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我们便这样沉默了一路,直到他把我送到小区门前,也一句话也没说,驱车离开。 看着他的车消失在他归家的夜幕里,突然之间,就心疼了一秒。 正文 回到数日未归的家,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在这座城市打拼了这么些年,也算“深谙世道,精明强干”,当然,这是肖总对我的评价。 但是除了逃婚的陈秩外,能介入过我的生活的,怕也只有余修了。 习惯了他的房子里的深色情调,对这白墙木地反而不适,人呐,习惯也还是容易被改变。 把RMT公司的资料全部整理在U盘里后,已经晚上9点多,我还特意将这些资料分类总结,将其特点做了明确分析。只为给余修提供更多的方便,如若能在明年三月的业界夺标中将这个业务办得完美,不仅我们公司将成为行内五强,余修的事业也就飞黄腾达了。 毕竟作为有一半外企资产的RMT公司,资产雄厚也是公认的挑剔角和成就主。 做完这一切,冲了杯速溶咖啡,坐在落地窗前,看这繁华城市的夜景,不知道余修和陆阮儿的“甜蜜之夜”进行到哪一步了,突然却接到肖总的电话: “寒屿,今夜可能会有一夜的秋雨啊,咖啡可不解愁意。” “啊?肖总……”我正想着是不是有新的工作安排给我,来不及听出这段话的不同和深意。 “陪我看场老电影怎么样?”他顿了顿,却仍旧不等我回答:“东门横店,不远,也接地气。”说罢便挂断。 好吧,上司命令不可违,简装出门。 待我到了东门横店,找到肖总时,他正坐在路边长椅上,面对这东门横店影院,衣着休闲,背靠一江寒水,喝着可乐吃着全家桶, 给人一种落寞的感觉。 我顿时觉得难以置信,一个在繁华都市出生,成长在世家商业集团里,如今也事业大成的总经理居然会脱离高层社会,约他的下属吃全家桶? “肖总,需要我帮你订餐厅吗?”我走近他,“趁雨还没下。” “噢,寒屿啊,你来了。”他一边放下手中的鸡翅,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两张电影票,指着上面的名字,“据说很不错诶!” “啊?肖总?”等等,他为什么又叫我的名字——寒屿?他为什么知道我在家喝咖啡? “走吧。”肖总收起他的全家桶,曲手伸出胳膊,示意我勾住他的手腕,这是绅士邀请名媛之礼,可是这里有没有舞会,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真诚,却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好糊里糊涂随他走进那所谓的“接地气”的电影院。 一场电影下来,看进的没有几句话, 肖总却在一旁随着电影情节的起落而悲欢。 我刻意揣摩他的用意,是应该想得复杂,还是简单?若是简单,无论谁也看得出来他的用意。若是复杂,恐怕是RMT的事案。 那么,保不住我,甚至保不住余修。 我的心一悸。 毕竟到公司这么多年,跟随肖总也摸到了他的“规则”,如若他不想一个人再出现在公司,恐怕有上万种不动声色的计谋让他一败涂地。如若那个人是我,那么现在的一切只能说明他已经开始了,监视,试探,故作亲近。 他也不是没有用过这些手段,很多时候我还是他的“帮手”。但如若这个人是我,那么就这样吧,这样人前人后的女强人形象我已经做累了,离开的话,也没有会牵挂我的人,或许回到我北方的小城,安心余生也好。 只是,只是!如若是余修,那么我能安心吗?RMT公司是接给我的负责小组的,而余修是最主要的负责人,我若毁灭在这个案件,那么余修有退路吗?虽说他入公司平步青云依靠的是陆阮儿的父亲,但肖檀越不正是厌恶这样依靠走后门而成事的人吗? 肖檀越要办的事,从来没有失败过。那么!余修的前程灰暗! 想到这里,我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电影里的情节刚好是一个女人被退下高楼,让我的汗毛都竖起来。 肖越却并不为我的行为所动,只是侧头轻柔说到:“寒屿,别怕。”然后示意我坐下。听到后排有人议论我挡住了视线,我还是冷静坐在这只狼的旁边,我已经无从探究肖越是何时开始想要把我推入深渊,但都不重要了。 只是,我要和他搏一把了。 余生遥遥,余修,算是为你“收留”我三年还个人情,反正,我已经厌倦了,身败名裂又何妨。    电影散场。开车把肖檀越送他回到南岸别墅群,已经12点多,我没有问,他也没有说,他有他沉默的计谋,那么我就沉默的应对。 第二天一早,肖总亲自召开总监会议,他把所有涉及RMT公司合作的部门总监都召集,我自然不例外,但是偏偏余修没有来参加,虽然RMT的合作方案是我总负责,可肖总明明知道余修才是实际策划人,如果今天他没有被允许来参加会议,这其中,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会议上肖总交代的事务我大多都已经知晓,我没有听进去一个字,会议是何时结束我也一概不知,一心想着肖檀越的真实目的,我又该如何反击? “司总监?”耳边突然想起柔声,“你,在想什么?” “在想,今日的午餐。”回过神来,我知道是他,莫名其妙的对话,无故的亲近,他俯身贴近我的身体,薄唇出声入我耳,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可,如果他已经改变作风这么久了,我还是傻傻不知所措,还任凭摆布,想不出滴水不漏的回答,那我自然也不是他认识的司寒屿了。 “哦?既然如此……”肖檀越直起身,他身后的助理刚刚好收拾完了他的资料,正站在他的身后,低头不敢看她的两位上司。 “不知是否有幸与司总监共进午餐?”说这话时,肖檀越已经走到了会议室门前,小助理踏着高跟鞋费力地为他推着厚重的玻璃门,但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只是站在门口等着我回答。 “当然,肖总。”我也顺身把座椅后推,站起身来,笑脸相迎,恭敬站在他身后。 “待会见。”肖总离开会议室之后,我愣了些时间才出来,如今主动约我进餐,一定有他想要透露给我的事情,如此甚好,我也正可以少一些试探的功夫。 正文 可,并没有那么简单。 肖檀越开着车,他很少把时间和精力用在这样的“废事”上,这是他曾经的原话。 餐厅的地点是在距离公司17千米以外的枫落山半区的九致溪阁,我记得没错的话,这里的别墅群里,有一栋山顶原生楼,是肖檀越的一处房产。 他并不长居于此,却十分喜爱这里,以往每年,只要拿下一个大方案,他奖励自己的办法就是来这里小居,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我时常把文件和资料送到这里。 但他从不开门见我,更别说邀请我观光一下他的豪华别墅了,从来都是我把他想要的东西放到门口邮箱后便离开。 “司小姐仿佛对这儿的景致,颇有兴趣?”肖檀越停下车,解开安全带时,一边问着我,或许是我没有隐藏好眼里的欣赏之意,不然也不会被他轻易看穿,现在,如此尴尬。 “肖总说笑了,这枫落山半的房价可不是我能有兴趣得了的。”此刻,也只有自嘲能缓解这点尴尬气氛了。 “司小姐有兴趣的话,欢迎你随时来这里居住。”肖檀越为我打开车门,顺手指着他山顶那座漂亮的别墅,他的眼里没有半点鄙夷的意思,可偏偏让我听来有些嘲讽。 等等,他刚刚叫我什么?司小姐?能让他主动称作某小姐的,在我印象里,除了名媛便是闺秀了,此时他如此“抬举”我,究竟何意? 不对,他之前,看电影那一日,还曾喊我寒屿,相处了这么多年,对于我除了小司就是司总监,哪来这么多称呼? “司小姐,这边请。“肖檀越再次提醒我走神的时间太长。 “肖总请。“ 九致溪阁是一间日本清酒屋,对于肖檀越这样的人来说,并算不上多么高层的消费,对于我来说,这样的消费一月一次便是适可,这儿的菜品和环境很是不错,很早就想约了余修来体验,奈何太忙一直没有机会,如今,竟然是同上司单独来,总有些惶惶不安之感。 在一雅间坐下,肖檀越把点菜的活交给了我:“听闻司小姐对日本料理颇有吃的体会,还请推荐。” “肖总,我呢还是不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我那些心得只是个人口味的喜恶,拿不上台面的。”果不出岂料,连我爱吃什么都调查清楚了,还故意选择这样的用餐地点。 肖檀越听了,反而淡然一笑,他的笑是稀奇是吝啬,除了出席公共场合,向来不会有什么喜怒哀乐的表情的。 他也没点菜,把点菜平板递给门外的和服服务员,淡淡看着窗外,良久没有说话。 “肖总近日来,与往常不同。” 既然敌不动,那么,便主动出击。 “嗯,是不同。” 我…… 我还以为他会问我他哪儿不同,如此堵死了我接下去要问话的可能性,真的是高人呐,而且他的头一直看着窗外,没有半点想认真回答我的意思。 “肖总邀我到这么远的地方进餐,下午不知能否按时赶到公司呢?“拿捏住面容上的和颜悦色,我从来都懂得如何伪装,此刻,只能转移话题来减少尴尬了。 “今天下午,准假给你,不必去公司了。“肖檀越果然,是不想跟我谈这个他变了的话题,此刻说起另外的事来,一向带着冰气的脸居然又勾起丝丝笑容,但这样的英俊并不能迷惑我什么,重点是,他不让我回公司,早上的会议又没有让余修参加,我大概,猜到他的用意了。 “肖总,我先失陪一下。”提起手包,我起身去了洗手间,此时,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联系余修更能得到事情的真相更快捷的办法呢? 可是,偏偏余修的电话又无人接听。 肖檀越支开我们,如果我和余修都不在公司,那么他,是要盗取RMT的方案资料?可是RMT的资料他也有备份,我们的被偷走了还可以找他复制,他没必要做这样的无用功。 何况,肖檀越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他到底要做什么呢?踌躇几分钟后,我不得不回到席间面对肖檀越。 刚刚坐下,菜品已经陆续上来,倒也不奇怪,都是我喜欢的食物,意料之中,眼前的人整定自如,我却有些慌乱。 “RMT的合作,你下一步怎么做?”突然的发声,着实更加骇人,我在职场里修炼多年的心如止水都不起作用了,是因为眼前人面对的人是教授我本领的师傅的原因吗? “最大的竞争对手是琨源,他们的外资最庞大,足以撑起过半的支持……” “说我不知道的。”肖檀越仿佛一瞬间又恢复正常了,言简意赅,面无表情,这才是他和我正常的交流方式。 “好的肖总,今年上半年接下岚山项目的璧恒也有竞标RMT的打算。”说起来这还是余修查到的这个消息,璧恒的发展速度是这两年业内最快的,想要接下这下半年最受瞩目的合作投标也是正常的。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嗯?”璧恒对外宣称没有竞标RMT的打算,这样的内幕消息,余修也是昨天才告诉我,肖檀越难道还安排了其他人到璧恒内部? “余修昨天已经告诉我了,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大秘密了。”肖檀越亲自手裹一片生鱼片,放到我的餐盘上,这一举动比起他说的这个消息还让我不舒服些。 “肖总,那今天余修为何没来参加公司会议。”既然他已经提起了余修,那我就顺水推舟。 “今早的新闻你没有看吗?” 什么?新闻?我连忙打开手机,点开新闻界面,腾南市头条要闻:“璧恒公司总部出现盗取行业机密者,匿名记者曝光该经理后自称有其所有犯罪证据,该经理目前在逃,将面临严峻的被告拷问……” “是刘经理?他是不是……” “他不是逸淮安排去的,你知道的,这样纯为利益所驱动的人,没有利用价值,更没有交付信任的可能。” 肖檀越不会用这样的人,我自然知道,可是他也应该知道,通过刘银这一条线,余修从中得来不少璧恒的消息,对于余修这样的行为,肖檀越是褒还是贬,我不得而知,况且刘银给业内多家公司卖消息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眼前的肖檀越深不可测,我的不安驱动着我,必须镇定的问他余修的下落。 “那余修……“ “余修?现在应该在收拾东西吧。” 什么!? 正文 “肖总,这个消息我也是今天才知晓,刘银买家的消息目前还没有公布,这么快就和余修撇清关系,RMT的竞争方案是余修负责的,此刻没有了余修对于淮逸是不利的……” 我发觉自己有些激动的时候已经晚了,话一出口,我就看到了肖檀越慢慢阴下来的脸,可是关于他就这样轻易决定了余修的去留让我很生气。 “司总监,你失态了。”肖檀越丢下这一句话,放筷起身穿鞋出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我还想说点什么可感觉喉咙卡刺,一个字也憋不出来似的。 着急地看着他离开,急促不安,可是末了,他丢给我一句毫无感情的话:“你也回去收拾收拾吧。” 他是要把我和余修都扫地出门?我明明早就知道的,除去我们这样的公司雇佣职员,无论你位极何处,对他这个逸淮集团的直接代表人来说都是易如反掌,甚至都不需要理由,我竟然还想为了余修的前程和他搏一搏,简直是痴人说梦。 肖檀越甚至不屑送我回城,他的车开走了,我只能打车回家,可是,如今我和余修唯一的师徒或者上司和下属关系已经不复存在,那么我也没有和他共居的理由,所以,我应该去收拾东西。 所以,离别之际,我应该见他最后一面。 到了余修家门口的时候,是陆阮儿开的门,显然她一脸的嫌弃我已经知道了她有多厌烦我的到来,余修在厨房给陆阮儿熬着什么汤,我换好鞋子就闻到了一股清香,好像是山药。 听到关门的声音,余修从厨房探出一个脑袋,带着欢悦的声音:“司组长,有你的份哦。” 什……什么? 余修只是看了我一眼马上又投入了厨房,我只是作势要回我的房间,陆阮儿看着余修没出来,狠狠推了一把我的肩膀,一个白眼翻来:“这一次我也会去的,你别想打余修的主意,老女人!” 不知为何,我的注意力只在她的后半句话,这个一向咄咄逼人的少女,今日这番话,反而让我有些许伤心,她是何等的无忧无虑,一心爱着自己的爱人而已。 看着桌子上一桌美味家常菜,想来是余修的手艺,所以我今天没有揪住她的手腕同样警告她不要惹我,我只是有点落寞,推着我的大号行李箱,拿着我的钥匙,走到房门前。 “阮儿,司组长,来喝汤啦!”余修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我甚至不敢回头,我没有保住他的前程,打扰了他原本和陆阮儿恩爱的生活,愧疚感和负罪感涌上心头来,我怕我掉眼泪,轻描淡写了一句:“不了。” “司组长,渡个假而已啦,你怎么带这么大一个箱子?”余修一边盛着汤一边问到。 我的脑子里像是突然短路,一懵,转头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意思。 “肖总说只有四天,应该要不了几件衣服的,不过有泳池和温泉,记得带泳衣,司组长。”余修今天看起来,似乎格外高兴,为什么没有一点失业的落魄? 我疑惑着偏头看向余修,他刚刚把盛好的汤递给陆阮儿,手势招呼着我过去坐。 “度假?什么时候?”我下意识的坐在陆阮儿的旁边,对于她的极度不爽毫不介意。 “明天,肖总没和你说吗?”余修又盛好一碗汤递给我。 还不等我问清楚什么事情,陆阮儿的嘴巴就开始嘟着,满是任性的看着余修的举动,那眼神又像是在恐吓着。 “阮儿,听话哦。”余修对陆阮儿的每一句话里,都是腻人的宠溺,那么粘稠的情感,在我看来,不是爱情,更像兄妹,更像父女。 我轻轻抿了一口汤,落入脾胃的一阵温暖,偏不看陆阮儿的神色。 “你今天怎么没去开会?” “肖总让我去处理璧恒的事情,回来以后,肖总说明天带精英组去滨海度假区度假,放假让我回来收拾东西。” 所以说,肖檀越让我回来收拾东西,是为了带我们去度假,意思是肖檀越没有要让余修离开公司的想法,反而让他去处理这件事情,那么我今天中午那么失态的言语,的确惹人生气…… 思绪飞走,直到手中的汤因为拿在手中过久传热到手心才发现已经失神片刻。 回过神来,陆阮儿的汤已经喝了一碗,伸手递给余修再为她添一碗,笑得明媚无害,难道,她当真只会对我一人有那么大的恶意吗? “刚刚怎么没接我电话?”我又喝了一口汤,装得漫不经心的样子。 “余修接不接谁的电话我说了算!” 陆阮儿的话正好验证了我的猜想。 “阮儿,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乱挂我的电话。”按理说余修此时明明应该生气的,可他说出的这句话,却没有丝毫脾气。 “我没有嘛,只是你在厨房忙,我不想打扰你,就没有把手机给你而已……”陆阮儿对待余修和我的态度判若两人。 “好了好了,回头再收拾你……” 余修所谓的“收拾”不过是今夜睡觉的时候他不会给陆阮儿讲故事而已,他们是大家眼中折煞旁人的天作之合,只有我知道余修,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 “司组长,你先前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余修这才问起我来。 “没什么大事,关于璧恒的事情而已。”我把碗里的汤喝完,不知道是不是汤的原因,身心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你们好好用餐,我先去收拾衣物了。” 陆阮儿的尖酸话语犀利眼神,认作佛祖也是受不了的,倒不如回避,这样大家都省事。 简单收拾着两三件衣服,这个季节去滨海度假并不是多好的选择,我也没有什么心情,直觉告诉我,肖檀越,一定在筹谋这什么。 既然决定了要走,箱子也带来了,索性就带一些东西回家吧,这里的钥匙迟早是要归还的。 曾经因为要住进这间房间,不知道和陆阮儿针锋相对了多少次,面对她这样的手无缚鸡之力偏偏又生得伶牙俐齿的千金大小姐,我头一次有那么强的好胜心。 说到这里,我是对不起余修的,作为他的上司,处处欺负他的女朋友,让他为难,为了所谓的工作方便,强行住在他的家中,打扰他美好的二人世界。 那时候理直气壮的姿态,已经全然垮塌,将要成为了那类最痛恨的人的样子,或许一直以来说服我自己不是一个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的理由就是,我们三人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那件事。 我和余修之间,没有爱慕情感。 故坦然至今。 正文 其实有个假期也不错,安然躺在床上享受一个美美的觉,陆阮儿心里有多难捱我也不管,也没有了对付她的快感。 既然她刚刚说了,明天她也会跟着去度假区,那就随她去吧,避着些总归是好事。 一觉醒来,黄昏已至,落日晒在房间,温温之余还有些烫热在脸上,这也是,秋日初至后,难得的好天气了。 倦懒地拉下房门的把手,客厅里静悄悄的,灯也没有开,想必是陆阮儿和余修出去了,随手倒了一杯白水,倚在桌上慢慢喝着。 良久,听到门外有钥匙开门的声音,我知道是余修回来了,不知道有没有陆阮儿,反正我是先入自己的房间先避开的好。 “寒屿。”余修叫住我,好吧,陆阮儿没回来。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暗号”,只要陆阮儿在,余修都只会叫我司组长的。 “我们去买菜吧。”余修放下手中提的些个袋子,看起来像是衣服。 “嗯,好。”说着,我就开始收拾自己,又漫不经心问着,“你们去哪儿的。” “陪阮儿挑她喜欢的泳衣……”海滨度假自然是少不了泳衣的,我猜陆阮儿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我“比”下去的,现在,应当是回家准备去了,可偏偏,我是如此不屑。 “说来也多亏了你,阮儿都逐渐改变了好多。” 算是吧,若不是之前和她对峙的时候常常拿她的臭脾气说事,陆阮儿也是不会改的。 像她这样的千金,哪件衣服不是定制,怎么肯和男朋友走路逛街,为了减少余修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她一定会拼命把余修多留在自己身旁的。陆康集团家中数子,唯有她一个女儿,一生一事无成也会锦衣玉食,偏偏爱上的人如此平凡,又自尊倔强不肯入赘,深深情肠也,在漫漫苦难中,皆磨成灰烬。 “寒屿,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余修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别开头,捋了捋耳边的头发,才说出一句:“走吧。” 余修,如若你爱的女子平常一些,或许如今,已经是美满幸福。 第二天一大早,陆阮儿就来到了公寓门前,她的司机就等在一旁,应是上来替余修拿行李,余修自然是和陆阮儿一起,考虑到陆阮儿绝对不会邀请我和她同车,余修把他自己的车钥匙交给我。 不得不承认,陆阮儿其实是一个很有教养的淑女,她从小就受到了那样好的教育教养,真真一个上流社会的名媛,骨子里的小任性也是父母和兄长们疼爱下所应该有的,却独独在余修在她恋人面前,无比刁钻,在我面前,又尖酸刻薄,当然对我是可以。我不知道她从何能接触到那些给她负能量的人来教她,偏偏成了这样的人。 我当然算不上什么好人,没有评价她的能力,可我,偏偏知晓,善意的重要,但我偏偏在她面前这样可恶,又是为什么呢? 余修很简单的带了些小物件,司机轻轻提了提,箱子很轻,余修把他的车钥匙留在桌子上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歉意的微笑,他很抱歉他的女友如此无礼,为了不让余修感到愧疚,我决定用他的车,在往常,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今天去度假的人都是精英组的人,我要是开着余修的车,必定给我们自己带来不必要的口舌麻烦,想了想,去拿钥匙的手还是准备收回来。 可还不等我收回手来,陆阮儿抢先把钥匙拿在了手里,好吧,我只想说,她今天穿的灰色吊带上衣,很不错。 司寒屿,你怎么了?怎么会在心里为陆阮儿说好话了? 紧接着就是门被摔上的声音,嘭的一声震动耳膜,没关系,我本来就打算用自己的车。 肖檀越给了地址,精英组其他人已经各自过去,我没带什么东西,毕竟,只有陆阮儿才会认为,这一次,真的只是去度假,肖檀越把度假安排在本市的主要原因就是害怕公司突然有事。整个精英组都赶不回来的话,公司的损失难以估量。 正想着肖檀越给大家放这个假的目的,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寒屿,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不用了肖总,我已经在车库了。”这时候,陆阮儿的凯迪拉克正好从我的面前扬尘而过,车窗摇下来得意的看着我,这种情况下,若不是奈于余修的说辞,她可能会在吐个舌头,再补一句“老女人”给我。 “正好,我就在车库里……”肖檀越这句话我压根没有听进心 ,一心盯着扬长而去的那辆凯迪拉克,直到肖檀越的车突兀的出现,还等不及我表示惊讶,他便绅士翩翩的下来为我打开了车门。 好在我立刻绷住了表情,现如今,这个人再也不是提拔任用我的上司,我无需保持时刻忠心,我知道他的计谋远胜于我,但是不反抗的话,就只能输。 坐在副驾驶,用余光看了一眼他的表情,既似从前见过,又似从前没见过,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样一想,心里顿时开阔了很多。 “你在想什么?” “肖总可以猜猜。”勾起一抹醉人的笑容,我就直视肖檀越的侧脸,我有姿色,尤其是不怀好意有心思的时候,更加迷人,这是肖檀越曾经亲口夸赞我的,暂定为夸赞吧。 肖檀越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加快了车速,我也不追问,这辆车上,又不是我一个人不怀好意。 正当我准备转过头来时,他轻轻偏了偏头看一眼窗外,才开口:“我可猜不到啊。“ 我的心往下一拉,并不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是,旁边与我们的车并肩行驶的车,正是陆阮儿和余修的车。 他是在提醒我,余修的存在。 他当然知道,余修是我在腾南最牵挂的一个人了,我们亦师亦友,共居三年,陆阮儿仗着他父亲陆康和肖檀越家的关系,不知道向肖檀越告了多少次我的状,我也不冤枉,可是我知道,肖檀越只看重我的能力和我给淮逸带来的价值。陆阮儿也奈何我不得。 如今,肖檀越这番暗示,我也懂了。 既然所有的破绽已经显露,那我反倒坦然,索性,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说,偏头不看他,躺着好好睡一觉才不算亏待了自己。 正文 到达滨海度假区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1点14分,侍从把我的行李放在月华南区,陆阮儿和余修住在东区,说是哪儿的观海角度最美。 我对住宿没有那么多的要求,位置都是肖檀越安排的。 肖檀越的电话拨过来时,我正在补画我不知在哪儿蹭浅的右眉,手机突然震动导致我一慌,手机被手肘推到梳妆台下,心里恼着去拾,额头却突然吃痛,酥麻一阵,天呐! 真的是连锁反应,疼死我了! “肖檀越肖檀越你就不能消停点吗!”抓起手机就扔在床上,赶紧揉揉额头的痛处。 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扶着额头打开门,看见这个“罪魁祸首”正站在我面前,心里不由的抱怨他,嘴上连客气的话也没跟他说一句。 转身坐在了沙发上,独自揉着我的额头,这个时候,已经鼓出一个包来。 我没有开口邀请他进来,肖檀越站在门外很无辜:“我好像听到司小姐在叫我?” “肖总您听错了。”我的语气恢复去处,“请进肖总。” “你的额头怎么了?”肖檀越虽然站进了门里,还是很拘谨,远远看着我的手揉着额头,他略带歉意的问起,仿佛知道是自己的错一样。 “没事,不小心磕到了。”一语带过之后,想起问问他来的目的,“肖总,你有什么事吗?” “哦,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肖檀越面带笑意,对于他现在的笑容如此常见,我都见怪不怪了。 “肖总太麻烦你了,你打电话通知一声就好了,我随意就好,简单些最好。”通知我吃饭这样的消息在微信群里说一声不就是了吗?干嘛特地过来,被一个高智商商业奇才献殷勤真的是很难受的好吗? “不麻烦,我就住在你隔壁。” 什么?我的头开始大了,想监视我?可是我身上一无机密二无机遇的,他监视我做什么? 正想着,肖檀越已经走进房间,再问了一遍:“寒屿,你想吃什么?” “中餐吧。”我了解他,如果他第二次问我,我再说随意,他会不满。 “待会我会亲自做意面,寒屿肯赏脸吗?”肖檀越更靠近了点。 我满肚子疑惑,你都决定还问我做什么?我能说不赏脸吗?看来我还是不了解他。 “当然,我的荣幸。”回复了这句话之后,我才发现问题的真正所在,不对! “肖总你会做意面?”准确的说是,你会下厨? “休闲时候的乐趣,我还会做很多东西呢?”肖檀越的语气有些得意,是我的错觉吗?难道是我一直都想错了?肖檀越根本就不是想从商场上将我击垮,而是要用生活是完全变一个人来恶心我,从而让我没有丝毫战斗力。太可怕了这个男人。 “肖总,您真是好厉害……”此刻我再也假装不出来那种笑脸,那种热情之下却拒人千里的职业笑容,我的心里只有一股恶心,扯动着我的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肖檀越。 “叫我檀越就行了……”肖檀越的脸越来越近,眼中如谜,呼吸就快触在我的脸上,我只后移躲避,正当我要说点什么转移话题时,他突然停止了动作。 “寒屿,你的眉毛,好像不太好。”肖檀越说完就直起身子来,“好了,待会见,南桥小筑。” 我凝神屏气,直到听到他的房间的门轻轻合上的声音,我才深呼吸一阵,脱口而出:“直男直男死直男,超级大直男!” “你就不不能假装没看见?”气不打一处来,“难怪公司都说你万年冰,难怪你现在都没女朋友!” 正在背后说着人坏话,他的消息又出现,手机屏幕亮起来,还让我小小害怕了一下,拿起一看,他居然在群里说自行解决午餐? 意思是,今天中午,他只约了我? 好吧,或许这就是他为什么把我和他安排在一起的原因了,他现在的大变模样,怕是不敢被公司其他人看见。 你能想象加接受你的严柯冰冷俊美要求完美的上司突然变成知心大哥哥的模样吗? 我反正是不能想象,不过我已经见识到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看他到底能恶心我多久。 补完我的眉毛,看看时间就可以去南桥小筑了,刚刚下了楼,就在大厅遇到了正端着一碟水果在吃洛落,她看见我下去,好久把水果放下,很是惊讶的拉着我。 “组长组长,你知道吗,我刚刚看到肖总在厨房诶!厨房!系着围裙!”一边说着,一边把眼睛瞪得溜圆看着我。 “洛落,你有没有觉得肖总这几天很奇怪?”我想着,是不是肖檀越不止对我改变了? “他在厨房不就是很奇怪的事吗?”洛落若有所思,清了一下嗓子,微微皱起眉,站得笔直,学起肖檀越的样子来,提粗嗓音:“我从不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用的事情上……” 惹得我扑哧一笑,没错,这就是肖檀越正常的样子。 洛落这个戏精,还没有演完,抬手示意我不要出声,接着说到:“洛落,璧恒公司的发布会你代表公司去参加,衣服给你选好了,你的品味太低……” “哈哈哈哈哈哈……”我已经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还好南区大厅没什么人,要是被肖檀越看到我这么“失态”的笑容,又会被怼了。 洛落见我笑得合不拢嘴,耸耸肩表示无奈,继续端着她的水果,一口吞下一大块火龙果,含糊不清的说着:“我就品味低,我就穷,我穷我自豪我骄傲!” 在淮逸精英组工作,自然没有几个像洛落那样说的真正的“穷人”,至少在腾南生活下来,是轻松富裕的。 只是洛落要照顾瘫痪的父亲,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她如何也是勤俭的一个好姑娘,想到这里,我看着洛落,不知为何,今日,没了那么多心疼,反而生出一丝羡慕来。 她即使生活得不那么满意,却是充满了快乐与活力,她的能力,是精英组不可或缺的人才,她的笑容,轻易就能感化一个人,如何叫人不羡慕呢? 正文 “司组长?司组长?”洛落拿着她的叉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才把我神拉回来:“组长,我看你们都奇怪,肖总呢,百年钢铁直男,居然会下厨了,你呢,万年女强人,居然经常心不在焉了,余副组长呢,你说他是不是个‘耙耳朵’?” “耙耳朵”是重庆话里的“怕老婆”,我看着洛落疑惑的表情,又想笑了,看来余修对陆阮儿,真真好得是过头了。 这可不是洛落第一次嘲笑余修,也不是余修第一次带着陆阮儿出现在公司人的面前,大家都看得出来余修对陆阮儿的娇纵。 “你不怕陆大千金听到?”我稍稍坏笑着吓洛落,洛落嘟起嘴,眼睛一翻,笑着道:“不怕,组长,堂堂陆氏克星司寒屿不就在我旁边吗?我才不怕呢!” “讨打!”洛落最爱开我玩笑,“你看,陆阮儿来了!” 我指着东区的楼梯,示意洛落看去。 “组长你别骗我了,堂堂女子汉,说不怕就不怕。”洛落还真不信我的话。 看来下次得换个法子了。 说到这里,周宇徽也北区从楼上下来了,洛落看到,连忙小跑过去。 “徽哥徽哥,我们去崖海区吃西餐吧,据说景色超好的!”听到洛落的邀请,周宇徽也是高兴,两个吃货走到一起,谈的最多了。 “组长,你要跟我们一起吗?”周宇徽看到我一个人坐在大厅里,邀请我去,我摆摆手示意了他们,洛落一脸的沮丧只保留了两秒,下一刻马上就是要去吃好吃的那种期待感了。 对于此,我也是很无奈,假朋友!洛落又小跑过来。 “组长组长,你既然不去,那就帮我拿着吧,你随便吃!”说着就把水果碟硬塞在我手上。 “洛落!” 洛落已经拉着周宇徽走开了。 罢了,放下果碟,我想我应该去看看肖檀越再做什么了。 进入厨房的时候,肖檀越背对着我,系着围裙,那动作像是在搅拌着什么,看着餐桌上正摆着两盘卖相好看的意面,他都已经做好了? 其实意面做法也不难,原材料都是提供好的,算不上什么难事,我只是很奇怪他怎么会学做这些简单的平民食物。 走近肖檀越,假装新奇的看着他的做法,等到他注意到我的时候才问:“肖总,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忘了要叫我什么?”肖檀越看也不看我,自顾自的搅拌着手里的奶浆。 “好的,我记住了。”谁想叫你檀越啊,真的是,故作亲近。 “那你叫一声我听听?”肖檀越这才抬眼看了看我蒙逼的神情。 我…… “檀越……”或许他也听出来我的语气颤抖,要是放在以前,用洛落的话来说,就是“大逆不道”。 “你要做什么?”我赶紧转移了这个话题。 “饭后甜点,怎么样?我调做酸奶,你帮我切一些水果吧,做水果沙拉。” 肖檀越不知为何有些开心,我也照做。 冰箱里拿出水果,正切着猕猴桃,陆阮儿和余修的声音突兀出现在厨房里,我瞥了一眼镇定自若的肖檀越,也没有回头看他们,还是切着我的水果。 “肖檀越?”陆阮儿显然很惊讶,这时候,我不得不回头看着他们二人了,余修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你怎么会……”陆阮儿一改之前对余修说话的撒娇气,很正常的和肖檀越说话。 “闲暇时的爱好。”肖檀越还是没有回头,语气淡淡的,没有情感。 我在想,按理说这是不礼貌的行为,虽然陆阮儿的父亲陆康和肖檀越的爷爷是世交,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关系来说,还不至于熟到不管他们上层社会那一套礼仪制度。 可是,又是什么会导致肖檀越对陆阮儿有成见呢?毕竟陆阮儿对其他人,都是温淑的,除了我和余修。 “司组长也在这里?”陆阮儿似乎也发现了肖檀越的“不礼貌”,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 “嗯?”我偏头一笑。 陆阮儿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转而去冰箱拿了两罐酸奶,拉着余修就要离开。 余修对我点头一笑,我也回之微笑,也惹起了陆阮儿的醋意,她一个凛冽眼神,里面全是对我的嘲讽。 可能在她心里,我现在又在“勾引”肖檀越了吧。 我同样给她一个不屑的眼神,在她之先回过头,继续切我的水果。 等到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逐渐远了我才开始和肖檀越说过。 “冰箱里有酸奶呢,怎么还亲自动手?” “这就是自己动手的乐趣了,而且亲手做的更细腻。”肖檀越偏头看着我微笑着说到,又恢复了先前的快乐气息。 我算是明白了,他这些情绪,只透露给我一个人看,就好像陆阮儿只会对余修撒娇对我尖酸一样。 好吧,我真的是受宠若惊。 水果切好后,我又切了几片生菜,看着肖檀越把酸奶用锡箔纸封到玻璃碗里,放到烤箱里发酵。 “肖……檀越……”我结巴一下,还是喊出了他非要我叫的名字,“水果需要加水泡一下吗?” “好啊。”肖檀越解开围裙,倒了一杯水喝。 “今天下午怎么安排?”我故意探他的口风。 “你来决定。” “那到时候,问问大家的意见吧。”我也不敢轻易决定,反正我决定什么还不是得为他的决定让步。 午餐都做好之后,侍从把它们端到了南桥小筑。 南桥小筑,格调不错,像是古色和欧风结合,稍微和今天中午的午餐有些不搭,我便好奇,多问了一句。 “你喜欢古典吗?” “寒屿,你喜欢就好。”肖檀越坐在我面前,手叉挑起意面,很随意的吃起来。 “肖总,你怎么,这几天……”我终于忍不住了,我一向的好耐性怎么都被他磨尽了? “这几天怎么了?”肖檀越似笑非笑,明知故问。 “和往常不同。” “哪里不同?”肖檀越就像一只赖皮狗一样,我只好勉强扯出微笑。 “从前,你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我指了指眼前的意面和沙拉。 “从前,你不了解我。”肖檀越放下叉子,很是认真的说到。 什……什么?我们可是共事五六年,做了你那么多年的心腹,怎么可能不了解你? “快尝尝,你喜欢吗?”肖檀越好像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好吧,我的确,好像,不了解他。 “檀越,你的手艺很不错。” 不得不说,他的意面还是好吃的。 正文 “好吃的话,就跟着我学。” “啊?为什么?” “这样,你就可以做给我吃了。”肖檀越吃到一半的意面推到一旁,把沙拉摆过来,小心搅拌着。 什么跟什么?我为什么要做给你吃……我的表情立即不自然了,犹豫着,心里愤愤不平。 “嗯?”一个字的语气,像是在质问我,怎么?你不想吗? “好吧。”任由心里抵抗,还是不得不服软啊,谁叫眼前这个霸道总裁是我老板呢? “你不愿意?” “什么愿不愿意!什么愿不愿意!发生了什么!”小阁间门突然被推开,洛落就像一个咋咋呼呼的小鞭炮在雅间炸开来,我顿时感到十分的尴尬,头都不敢抬起来看肖檀越的脸色。 我猜,是满脸黑线。 “肖总,你做好吃的只给司组长,是要讨好她的胃吗?”洛落竟然敢跟肖檀越开玩笑,我的天呐! 我着急的瞥了一眼肖檀越的神情,死死盯着她,示意着洛落快点出去,洛落今天怎么这么没有眼色,且不说在肖檀越那儿破门而入是多么的没有礼貌,就她问这些话就足以被肖檀越怼得原地爆炸了。 “肖总,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 洛落的“过分行为”连门口站着的周宇徽都看不下去了,连忙进来拉着洛落,想把她拉走。 “出去。”肖檀越终于开口了,如我所料,语气冰冷,面无表情,我知道他要动怒了,感觉连推带挤的把洛落弄出了阁间。 要是洛落再不识趣一点,可能就在淮逸待不下去了。 “肖……啊呸,檀越,我们今天下午,晚点去慕谷泡温泉吧,这个天气,去海边游泳可能会有点冷。”我说着好话,极力讨好肖檀越,只希望他能够忘记洛落刚刚的所作所为。 “好啊,几点见?三点怎么样?我还有个视屏会议,三点之前可能没空……”肖檀越突然变脸,虽说不是小孩子那般满脸嬉笑,也算得上是欣喜了,天呐,肖檀越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搞什么? “肖总……你怎么……”我已经语无伦次了。 “那待会见,我先回去了。” “好……”说罢,就很快离开了。 我竟然只剩下了一脸的懵,良久,自顾自拿起叉子,叉了一块水果发在嘴里,果然,他自己调做的酸奶更好吃。 罢了,端着这一盘水果沙拉,我还是回房间吃到三点吧。 不,我还是先找到洛落,问问她刚才为什么要这么做。 走上北区,敲了好久的门,洛落都没在,连周宇徽的房间里也没人,又不敢敲太久把朵儿她们吵到,不然又得想起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事物给我做,那就不妙了。 算了,还是去有食物的地方找洛落那个贪吃蛇吧。 下了北区,出了大厅,看到泳池旁陆阮儿和余修正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我懒得理陆阮儿,索性招呼也不跟余修打了,转身就走。 “余修!”陆阮儿看到我却突然惊起,余修取下墨镜,奇怪的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我。 “你处处为她说好话,你看她在你面前满是讨好,现在又去给肖檀越献媚,本来就是一个坏女人。” “陆阮儿,你在胡诌什么!”听到她这腔调,心里不火的人我都算她厉害。 “你看看你,花枝招展的,以为天下男人都是看得上你吗?”陆阮儿还偏偏站起身来,提高音量,往我面前走来。 “司组长,你快去做你的事情吧,是阮儿不对……”余修见势不妙,赶紧拉着陆阮儿。 “既然是她不对,就该道歉!”我难道不会咄咄逼人吗? 这时候,北区住着的朵儿和沐沉桦都走上了阳台看着这场闹剧。 我知道陆阮儿是故意给我难堪,只是没想到她要演给这么多人看。 “我凭什么道歉,余修,她明明就是又勾引肖檀越,你还不信,她现在端着肖檀越亲手做的沙拉,你信了吧!为什么还怪我……”陆阮儿几乎是带着哭腔跟余修喊着。 “我?勾引肖檀越?你没有脑子吗陆阮儿。”气得我都想一抬手把手中的盘子砸在地上了。 “对!你勾引余修不够,还给肖檀越献媚,你就是婊子!”陆阮儿在余修怀里使劲挣扎着,余修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够了!阮儿你必须给司组长道歉!”余修一把推开陆阮儿,让她险些没站稳摔在地上,可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大快人心,我又不是陆阮儿,什么都要以余修的态度为争取目标。 即使余修向着我,那也必须让陆阮儿为她的胡言乱语道歉负责。 “我不!”陆阮儿被余修这个行为气得满脸涨红,一个狠恶的眼神盯上我,我心中一悸,她立马向我冲过来,作势要打我。 天呐,这是什么三流电视剧的桥段!不过我并不怕她,就想把手机的沙拉泼她一脸时。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我的沙拉全部倒在了他的身上。 陆阮儿一个劲头撞进了肖檀越的怀里,也还不停手不管不顾的伸过手来就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一个不妨,被她一扯就踩到了自己倒的沙拉上,被力道带着身体前倾,只记得脚腕一阵大痛,便倒在了地上。 “陆阮儿!你的家教都被你丢了吗!”肖檀越说完这句话推开陆阮儿就来扶我。 他的这句话无疑是伤人的,他们这些家族,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诋毁自己的家族了。 肖檀越尝试着扶我起来,我的脚疼得站不起来,他索性揽起我的腰肢一把抱起我,我的侧身贴上他常年健身的肌肉,莫名一阵惊慌失措在心里奔腾而过。 都忘了看看那两个被惊呆了留在原地的情侣。 肖檀越又是那一副黑脸,阴沉着不说话,微微皱着眉头,见我痴痴看着他,他回瞥了我一眼,我立即躲开他的目光,想要让他放我下来,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一句,天呐,这个误会,怕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 正文 “肖总……谢谢你替我解围。”肖檀越把我抱进了我自己的房间,我只顾着给他道谢,“总是让你见笑。” “别说话!”肖檀越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些生气,是见不得这些女人间丑恶的嘴脸? 他轻轻摇动着我的脚,我吃痛的“嘶嘶嘶”叫着,才发现他手边多了一个药箱。 “我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药箱?”我好奇的问起肖檀越。 “我刚刚下楼之前,放在你的房间里的。”肖檀越打开药箱查找着适合的药品,我还想问他送药箱过来做什么,不过转念一想,难道是因为我额头上的撞伤? “你随身带着药箱吗?”我试探性问了一句。 “不是,早上见你受伤我让管家送过来的。”肖檀越打开一瓶药水,涂抹在我的脚上,清凉清凉的,“我不会买药,只能让管家把我常备在家里健身房的带过来……” “啊……”你就不能轻点揉吗? “你们女生,就这点痛都受不了了?”肖檀越竟然笑了,还鄙视我? 你以为谁都是你酷爱健身吗! “谢谢肖总。”生活在这种家庭里的人,会使用药物,却从没有去过医院和药店,也是正常。 想想倒是可悲的,条条大路通罗马,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罗马。 “肖总,今天下午可能不能陪你去泡温泉了。”我还是感激他的,刚刚那样的情况下,如果他没出现,我和陆阮儿肯定会成为笑话的。 “伤要紧,没关系的。”肖檀越处理好我的脚,清洗了手之后又换了一种药,非常自觉的坐到我旁边就要作势给我揉额头。我知道这样的接触过于亲密,很是不妥,于是赶紧阻止了他的手靠近。 “这里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肖檀越也很礼貌,站起来把其它药品收拾好,清洗好手之后,再度站在我面前,很是贴心的把我抱到了床上。 “我还有会议,你好好休息。”简单两句就离开了。 我真真怀疑,这个人,一定不是肖檀越,难道是他的弟弟?他的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对于肖檀越来说,这些看似高档的度假,毫无意义,毕竟这些享受方案,曾经都是我们日夜工作的心血,而他,则是总裁,一一过目这些方案。 他才是商业帝国,那个窥凌世界的人之一。 肖檀越走了之后我遥控门锁锁住了门,我近来都嗜睡,只想好好躺一下午,可不想陆阮儿又臆想出什么我的过错来,这一次,可能她会提刀来杀了我。 回忆起她刚刚那么的凶神恶煞,真的是想不明白我之前为什么还会在心里夸赞她是一个名媛淑女? 不明白不明白…… “嘭嘭嘭――”很是激烈敲门声响起,不会吧,说曹操曹操到?我现在可没力气和陆阮儿干架。 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四点多了,我已经睡了三四小时了? “组长组长……”门外响起的声音,是洛落? 我又仔细听了一遍,没错,就是那个贪吃蛇。 我拿起遥控打开了门,洛落一下子扑进我的房间来。 还没站稳就开始喊着我:“组长,我不过是离开了这么一会,你就伤成这样了?你不是陆阮儿克星吗?怎么今天她安然无恙你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噼里啪啦的,洛落这说起来,我都不想解释了。 连忙抬手制止她的话。 “洛落,你先缓缓。”我从床前撑起身子来,看着洛落,“你先说说你今天干嘛要偷听我和肖总的谈话?” “什么偷听?我是光明正大呀,不只有我,徽哥也听到了呀。”洛落站起来,义正言辞的看着我。 “洛落啊,你这一肚子馊主意,连我都骗不了,你还想算计肖总,你就不怕被炒了!” “组长,你今天问我,有没有觉得肖总最近很奇怪是不是?”洛落坏笑着看着我。 “是啊,我问了。”我躲开她的眼神,知道她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可是肖总确实奇怪了,你看从前,他从来不跟我们多说一句话,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以前他哪次参与了我们的度假的?哪次又浪费过时间的,哪次又给别人亲自下过厨的等等一切,都很奇怪!” “是啊,这些我都知道了。”我耸耸肩,“你到底想说什么?” “现在呢,先不告诉你,我待会验证给你看。”说着就来拉我起来,我往床后靠着,她凑过来抛着假媚眼,我看着有点惊慌,她想干什么? “洛落,我可是伤员!”洛落拉我起来容不得我拒绝,只好自己乖乖爬起来,洛落说是要带我出门,有伤也要去。 我也想起刚刚摔着了之后衣服也没换就睡下了,还是决定换换衣服,趁着换衣服的功夫问起洛落刚刚去哪儿了。 “我惹怒了肖总,肯定得躲起来啊,免得他真的把我炒了怎么对得起我的老父亲!” “算你聪明。”我敲敲她的脑门,“小聪明!” “组长啊,你说你的衣服怎么都那么职业半职业的,一点也不适合度假,可惜了你的好身材!”洛落见我换好了衣服,围着我左看右看,十分不满的样子。 “难不成你还让我穿晚礼服来度假啊?”被洛落这样一提醒,我才发现,我已经把自己的时间都给了工作和应酬,的确少了那些买衣服逛街的闲情雅致。 “算了就这样吧。”洛落不由分说就搀着我要往外走,毫不怜惜我的脚,我忍着痛,也不生气,她就是胡闹的性子。 可是她搀着我,只是走到了肖檀越的房间面前,不等我问,她低声就开口了。 “刚刚呢,我不请自来地闯了他的门,他要活吞人,现在呢,看看你进去,又是什么情形。”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洛落一只手打开肖檀越房间的门,另一只手推我进去,我的痛脚不着力,一个跟头就栽到了一个软软的物体上。 等我反应过来,才看清,是沙发,还好沙发离得近,不然我一定找洛落算账。 抬起头来,看着肖檀越正站在我面前,他手机端着一杯咖啡,对我的“到来”显然不解,但是并没有愠意在他脸上。 放下咖啡,他把我扶起来,轻声问到:“寒屿,你怎么来了?” “我……我……我来问问璧恒公司一事的进展。” “哦?”肖檀越坐在我旁边,继续操作着桌案上他那一套烹煮咖啡的器皿,“暂时没有被曝光证据,比我们着急的人很多,除了余修,没有人跟刘银接触过。” “余修的事情我们可以用其它方式遮盖,不必开除,这样只会不打自招……”我连忙解释着利害关系。 “你拖着伤脚,就是为了来为余修说情?”肖檀越不再看我,端起咖啡放在鼻边,停顿着仿佛再等我说什么。 “不是,我……”好吧,我确实也没什么其它的事情,只想着回去把洛落暴打一顿! “肖总,我先回去了。” 恕我直言,你的名讳我真的直呼不了。 刚刚站起身来,就感觉一股大力抬起我的双腿,身体失重直往下倾,眼前光景一晃,再清晰时,我已经在肖檀越的怀里。 “你行动不便,我护你回去。” 我的惊讶到嘴边,说不出话来,只有张着嘴,呆呆看着他,刚刚踏出门,就看到还站在门外偷听的洛落,突然看到我们俩这样出来,她也是张大了嘴,连回避都忘了。 “组长,肖总不是变了,他只是对你一个人变了。”肖檀越走了好久,洛落才偷偷摸进我的房间,生怕遇见了他一样。 坐在我的床边,洛落有点失神。 “你什么意思?”我的心突然不安。 “组长,为什么,这明明是一件好事,为什么……我感觉……”洛落竟然也有欲语还休的时候。 “你感觉怎么样?”我抓着她的手,不安已经爬上了我的面容,控制着我的表情。 “我感觉,你要倒大霉了……”洛落一脸哭丧盯着我,我正在想其中缘由,可是她立即大笑起来,“组长,你仔细想想,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罢,赶紧溜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