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向阳，无畏悲伤。 第1章 序章 夜很深，一道道闪电划过，短暂的照亮乌云密布的天空。 随之而来的雷声和倾盆落下、浇在房檐的大雨声，打破了雨夜静谧的蓝城，也让睡梦中的顾安暖被惊醒，一个人瑟瑟发抖着，蜷缩在医院值班室内单人床角落，双臂紧环住膝盖，埋头其中。 最近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多到她被压得喘不过气，甚至想过索性一觉睡过去。 她本就没有什么，而现在，更是一无所有。 “顾医生！洛先生醒了……” 护士慌张推门而入，见顾安暖醒了，欣喜的冲到床边，更将嘴边的话忘得一干二净，“顾医生您终于醒了！您都睡了二十多个小时了，可把我们吓坏了。您心里的苦我们都知道，可您就算再难过，也不能这么折磨自己啊。逝者已逝，可生者还有继续生活！” “我没事了。”顾安暖缓缓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眸子望着窗外，令人捉摸不透。 听旁边迟迟未传来护士离开的脚步声，她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还有事吗？” “啊！对！是洛先生！洛先生醒了！”护士猛然想到什么，“今天临时被调去守重症病房的护士说洛先生醒了，让我赶紧过来通知您去看看。” 顾安暖的神色上终于有了微微动容，回过头看向护士，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说洛城醒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欢喜，还是该气愤老天的不公。 听起来也真讽刺，那个她亲手用自己爱人心脏救活的人，那个害死了自己爱人的罪魁祸首，竟然奇迹般的醒了过来！ 洛城，蓝城洛家的独子、洛氏集团的总裁，霸占着她爱人的心脏，死里逃生。 可是她顾安暖呢，因为他的出现，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全都被毁了，她的人生，也彻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此一片诙谐…… —— 十日前，天禾医院急救室门口。 “小顾，你现在的心情我非常能够理解，但事态紧急，我还是希望你能暂时放下心中的成见，在协议上签字。你也知道，邵先生自愿捐赠器官，就算你不签字，事情也已成定局。” 劝说的人是这医院的院长。 正因为事情严重，以至于到了需得他亲自出面解决的地步。 “小顾啊，现在那洛城就躺在手术室里，命悬一线，你每拖延一分钟，他的处境就更危险一分。他可是洛家的唯一继承人啊，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洛家还不得让咱们整个医院陪葬？你不是一直都想当心内科的主任吗？这样，这件事的风波过去了，我就提拔你当主任，怎么样？但现在，你要帮医院渡过眼下的难关啊！” 顾安暖紧攥‘器官捐赠协议’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眼空洞，整个人麻木。 她现在，已经哭得连眼泪都要流干了。 身为心脏内科主治医生，她救过的性命数以千计，可面对自己出了车祸的男友邵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推进抢救室，束手无策。 而那一面，也成了他们相见的最后一面。 可谁又能想到，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一纸捐赠协议又在她崩溃之时给了她当头一棒，将她彻底推进深渊，万劫不复： 邵格生前签署了捐赠全身器官的协议，而今，与他的车相撞的车主洛城心脏严重受损，同时被送入他们医院，现如今就躺在手术室内，等着这颗和他完全匹配的心脏。 她男友的心脏就要拿去救害死了他的那罪魁祸首的性命，她只能这么理解！ 可笑的是，她却没有理由拒绝。 即使在另一人的身体里，只要那颗心脏还跳动着，便就好像他还活着一样。 为做出这个决定，顾安暖用光了所有的勇气，“不就是捐赠协议么，我可以签字，手术可以立刻开始，但我有个要求：这场手术，我来主刀。我怎么说也是医院最好的心脏内科医生，参与这场换心手术、确保手术的顺利进行，应该不过分吧？” 旁边的护士劝说，伸手扯了扯她的手臂，“顾医生，您何必如此为难自己……” “怎么？还怕我对那洛城做出点什么不成？你们大可放心。我绝不会拿邵格的心脏开玩笑。我是个医生，最基本的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我只想看着那颗心脏重新恢复正常跳动，仅此而已。这也是我唯一的条件。” 顾安暖倔强的守着自己最后一点底线，不肯松口。 “邵格唯一的弟弟现在在国外，不可能立刻赶回来，所以我算是他最亲近的人了。如果没有我的签字，这事情真的闹大了，恐怕对医院也不好吧。现如今，没有人比我更难过，而我也算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你们不同意，那一切免谈。你们可以强行执行协议，但我反正也什么都没有了，也不怕拉整个医院下水！” 反正，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时间紧迫，容不得医院慢慢思考。到最后，他们只能妥协，按照顾安暖的意思，也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手术，换心手术虽然顺利结束了，洛城的情况却仍旧不容乐观。 高烧不退又始终昏迷不醒、免疫所有物理降温，每天只能靠着那些输液药物维系，这对于他一个刚刚结束手术的人来说，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就因为那颗心脏，顾安暖没日没夜的亲自守在重症病房，十天以来，几乎没怎么合过眼，注意力也一直集中在连接身体的仪器上，生怕出现半点闪失。 直到第十天的正午过后，她身体终于熬不住抗议，在一次换点滴瓶过程中昏倒在地，陷入深度昏睡之中。也幸好查房的护士路过发现了她，这才叫人来，将她送到了医院的值班室休息…… 而就在她离开房门的下一刻，病床上的人手指微微动了两下，却不曾睁开过眼睛。 再等到他真正意义上的醒来，就已经是晚上了。 只可惜，当他重新睁开眼睛看到这世界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却不是每天担惊受怕、守他守到心力交瘁的顾安暖。 心若向阳，无畏悲伤。 第2章 他就是罪魁祸首 洛城昏迷不醒的这十天里，顾安暖想过无数句对他的指责，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 可等到他真的从昏迷之中醒过来，她的脑袋里面却一片空白…… 没有礼貌的过程，顾安暖直接推门而入，冲进病房之中，看着床上已经能够坐起身来的人，提着的那颗心倒是莫名的安定了下去，仿佛面前看到的那张脸，是邵格的。 不对！他不是邵格！ 他是洛城，是害死了邵格的杀人凶手！ 是她恨不能千刀万剐、撕成碎片，可等明明到了那个时候，却又不舍的动手的人。 脑海中一闪即逝的话让顾安暖从迷离中回过神来，稍有缓和的脸也在那一瞬间重新沉了下去，冰冷得快要将方圆几里的人都冻住。 她走上前去，伸手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二话不说直接掀起床上人的衣服，一遍又一遍的确定他此时此刻的心跳和身体状况，几经来回才取下听诊器。 转头看向身后跟随自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护士，“心跳频率正常、跳动强度正常，血压计先可以撤了，心脏检测仪先不要撤。另外，把人转到普通病房，家属可以正常陪护了。” 面对床边浑身散发着职场女性干练气息的顾安暖，洛城有点走神。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竟然被她强大的气场给震慑住了？堵得话说不出也问不出。 就好像是没来由的，面对着这冷冰冰的女人，他潜意识里觉得好像有千言万语，可话到了嗓子眼，又怎么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想他洛城也算纵横商业圈有几年了，还真从未遇上过如此情况。 再等他回过神，顾安暖已经朝着门口走去，眼看着就要迈出门槛。 现在的医生都这样子了吗？瞧病检查的时候，都不用问一问患者现如今感觉如何吗？还是说现在的医生都这么高冷？ 洛城觉得，自己好像住了家假医院，“我说医生，我这……” “有事情找护士，护士会处理。我不是你的私人医生，更没义务时时刻刻看着你！”将过门槛的顾安暖站住脚，头也没回一下，干脆打断了他的话，“觉得不习惯医院环境，随时可以转院，没人拦着你。洛家人又怎么样？在我这没差！” 话音落地，她走出房间，‘砰’的一声带上了房门。 顾安暖发现，她现在越来越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就算知道他是她的病人，可别说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想和他多待。 就因为他，她的人生都被彻底毁了，他又凭什么要求她对他笑脸相迎？ 接到医院电话的凌一第一时间赶到，来到病房门口时，正碰上走出来的顾安暖。 他担心，询问情况，“医生！我刚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是不是我兄弟又出什么事情了？” “没死！”顾安暖爱答不理，双手插进白大褂兜里，快步离开，“他命硬得很，一时半会死不了！” 目光一直跟随着直至顾安暖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凌一听得浑身直冒冷汗，缩了缩脖子拧开房门，进去病房。 病房里，洛城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有些回不过神，见自己好兄弟来了，这才收回思绪。 恢复以往那张‘面无表情’脸，他蹙眉，音色低沉，“一个小小的心脏内科医生，什么态度！打电话把院长给我找来，我倒是要好好问问！像她那种人，也能当医生？就算留在医院里，怕是也没人敢给她治吧！” “你先别问我，还是我先问问你吧。”凌一伸手挥退房内护士，换上一张严肃脸，“洛城我问你，你出事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发生车祸了！那晚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因为你的疏忽引起和造成的？” 洛城不明白凌一的意思，努力回想，“出事那晚……具体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出车祸的时候心脏病好像犯了，就这些。但是我也不确定心脏病发病的时间是在车祸前、还是车祸后，是不是引发那次车祸的主要原因。” 听到洛城的回答，凌一沉默了。 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的兄弟，只是从现在这听起来，只怕真就如顾安暖当日在走廊咆哮那样，害死了她男友的人，就是洛城。 纵然心脏病不是他所能够控制的，但意外已经发生了，有意也好、无心也罢，他确实是那根导火线，是造成了现在一切无法挽回局面的暴风中心。 脑海中反复组织语言。 他抿了抿嘴，垂下眼眸，叹息，“车祸中，与你车发生剧烈撞击的轿车车主被同时送来医院，但抢救无效身亡。那车主，就是你主治医生的男朋友。你身体里那颗说巧不巧的匹配心脏，也是他的……” 凌一话语出口的瞬间，洛城脑袋中一阵混沌，仿佛天旋地转。 他的车祸，到底给别人带来了多少的不幸？ 纵然是无心之过，却让他双手沾上了别人的鲜血，还如此不明所以的用着别人的心脏，以为那些一切都是巧合。 现在想来，他人生初次觉得自己的存在，竟然好像是个错误。 那顶着撕心裂肺的痛走进手术室、亲手将男友心脏移植到仇人身上的女人，心里到底是有多么的强大，才能够如此的承受下这些常人所无法承受的一切？ 刚醒来，他还觉得自己能重新睁开眼看这个世界，是老天爷的怜悯。 但是他错了。 一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老天爷给他重生的机会，不是让他继续去享受这世界的美好，而是赎罪。赎他欠了那女人的罪，连同欠了她男友的一起。 看着洛城失神的样子，凌一有点害怕，伸手轻拍他的肩膀，“洛城，你还好吗？” “和那个女人比起来，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他苦笑。 “洛城你别这样，若不是你突然发病，事情也不会……谁也不想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况且……况且现在警方那边，事故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或者事故另有隐情也说不定，对不对？你别多想，先养好身体。其他的，以后再说。” 洛城别过头，眼神空洞的望向窗外，“你先出去吧，我自己静静。” 心若向阳，无畏悲伤。 第3章 每个人心里都有道伤 医院顶楼天台。 蓝城的夜色很美，和顾安暖一个人的落寞和孤寂显得格格不入。 双手撑在天台边缘的栏杆上，她俯瞰着繁华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却只能露出无奈和自嘲的笑容。 那些所有美好的，无论多平凡，在她面前都显得异常刺眼，更是遥不可及。 她知道，她都知道。那些美好的事物，她不配。 裤兜的手机响起，顾安暖吸了吸鼻子，伸手掏出手机，可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按下接听键。可能也是一直到铃声都快要响完了，她才终于将徘徊在指尖的小圆圈划过去，顿了顿开口道，“喂，爸。” “暖暖啊，你今天晚上又不回来了？”顾父询问，语气中似乎还抱着那么一丝丝期待。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听起来好像在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 看来为了给她拨打这通电话，他又一个人偷偷地跑到了顶楼的小阳台去。 想到这，顾安暖莫名觉得鼻尖一酸，更甚至有种想要将自己心中所有悲伤、委屈，和父亲大肆倾诉一番的冲动，但是她知道，她不能。 努力装出平时的样子，她轻‘嗯’的声，“医院忙，走不开。” “行，爸知道了。那你在单位值夜班注意点安全，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知道吗？或者你要是想吃什么了，就和爸说，爸给你做好送过去……” 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显然继母咆哮着找了上去。 顾安暖知道，她该挂电话了。 “爸，我知道了，先不和你说了。这边医院前台的电话进来了，可能又有急诊。我先挂了啊。” 重新将手机扔进白大褂兜里，顾安暖深吸一口气，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却强忍住没流下来一滴。 那个对于其他人来说温暖的港湾，对于她来说，是个很让她恐惧的地方。 从小到大二十几年的时间里，除了父亲外，她从未感受到丝毫所谓的‘家’所给的温暖。 她的家不算小，有父亲、有继母，还有个妹妹。但和他们在一起，反而是她，显得像个外人……又或者说，她本来就是个外人。 听父亲说，她母亲当初生她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父亲想让她有个完整的家，才再娶。但继母家庭条件很好，他也就成了所谓的倒插门，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她搬进了陆家。 而在二人结婚半年后，继母怀孕，怀胎十月生下了同父异母的妹妹。 顾安暖所有关于童年的回忆，都是父亲每天被继母呼来喝去，使唤得跟家里佣人似的、却不敢吭声的样子，也是听着继母那句‘野种’长大的。 她表面上是陆家的大小姐，实际过得却连家中佣人都不如。 也正是因为如此，让她下定决心离开那个家，在高中毕业后争气的考上了外市的大学，遇见了终于能够让她感受到什么叫关怀的前男友邵格和闺蜜白曦。 她以为她的噩梦终于结束了，但是现在，美梦碎了。 其实谁心里面还没有点难处，父亲默默承受的更是不比她少，这点她很清楚，可她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护士急匆匆的打来电话说洛城那边突然再次陷入昏迷，情况紧急。 来不及缓和悲伤的情绪，顾安暖转头跑出天台的大铁门，一路朝着病房方向奔去。可等气喘吁吁来到病房门口时，洛城靠坐在病房的床头上摆弄笔记本电脑，哪有什么病危的样子！ “你来了。”见顾安暖来了，洛城转身放下了手中笔记本。 “你们竟然合起伙来骗我！”顾安暖愤怒的看着旁边头都不敢抬一下的小护士，又转而将怒火指向床上的人，“大半夜的折腾我，你有意思吗！” 洛城挂着一张严肃脸，淡淡开口，“若不这么说，你会来么？” 门口的凌一从身后推了顾安暖一把，将她推进了病房之中，又招手叫出了里面的护士，从外面带上了房门，“我觉得吧你们两个之间有点误会，应该好好聊聊。” 踉跄两步站稳，顾安暖转身时，凌一已经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完全不想面对洛城，她皱眉朝门口走去。 “我知道这次的车祸很有可能是我突发心脏病造成的，也知道我身体里面现在用着的，是你男朋友的心脏。”在顾安暖就要离开的一瞬间，洛城开口了，强忍住平时说话噎人的那套，“我能想到你当初给我动手术时抱着的是什么样的心情，我洛城欠你和你男朋友的。作为补偿，你开个价吧。这颗心脏，我当时从你男朋友手里买来的了。” 洛城这话出口，顾安暖竟然莫名的想笑，放开了握住门把手的手。 转身看向床上的人，她讽刺，“是啊，我差点忘了，你可是洛城、洛氏的总裁，你有的是钱。但是请你收回谈生意的那一套，我不稀罕你的臭钱！换句话说，我来问问你好了，你觉得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值多少钱？洛——大——少——爷！” 房门之外。 凌一趴在病房门透明玻璃处好奇的望着里面，努力的将耳朵附上去，始终听不清里面到底在说些什么。早知道，他刚刚就应该留在房间里面的，毕竟这件事情上面，作为洛城的朋友，他留下来旁听，应该也算是理所当然吧。 “你看什么呢！”慕子凡从外地巡演回来，刚接到消息就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我的妈呀！吓我一跳！”凌一转过身，正对上他这黑衣鸭舌帽、墨镜配一次性口罩的打扮，再加上离得太近，被吓得浑身一颤，“我说你大半夜的装什么变态偷窥狂啊！” “我这才刚偷跑回来，可不想再被粉丝认出来，追着满医院跑。”慕子凡耸肩，“倒是你，现在这举动看起来，才真挺像一个偷窥狂吧。城哥人呢？” “那不在里面呢嘛。” 凌一随手指了指房间里面。 慕子凡担心洛城的身体，不明情况就要往里面冲。可同一时间，顾安暖怒不可遏的从里面打开门，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慕子凡二话不说大步离开。 慕子凡愣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点犯蒙，“什么情况？” 心若向阳，无畏悲伤。 第4章 没有谁能陪谁到最后 双手环胸倚在门口墙边，凌一回头看了房内人一眼，却连连叹气，转而重新看向了身旁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次车祸，洛城表面上好像是受害者，但实际上，那女医生的男朋友被他害死了，还把心脏捐给了他。换做是你，你恨不恨他？” 听到凌一的话，慕子凡先是有些迷茫，再回过神来恍然大悟。 也难怪顾安暖见到他们时那么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这么想来，确实不能怪人家。 若换做是他，就算工作职责所在，他可能也做不到这么大度吧。 “真是没想到，我这才离开蓝城两个多月，你们竟然就惹出来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过这到底怎么回事？城哥出车祸那天喝酒酒驾了？这事情警方那边怎么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刚才那女医生的男朋友是因为那场车祸死亡的，那城哥岂不是要承担法律责任？根据刑法，这得判多久？！” “洛城没酒驾，出车祸时，他心脏病犯了。按正常来说，这应该算是不可抗拒因素吧？这种不算是故意伤人，会被判很长时间的刑吗？” “这说不好，还要看具体情况，我又不是学法律的。”慕子凡摇了摇头，“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最后警局那边怎么说，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安受害者抚家人吗？城哥打算怎么办？那毕竟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还能怎么办，洛城平时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无非就赔钱呗。” 想到这，二人无奈，相视一眼先后走进了病房。 慕子凡径直来到床边，上下打量床上的人，“城哥，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先别说这些。”洛城紧锁眉头，仿佛除了自己即将要说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不管怎么样，这次事故责任在我，我认。你们俩让人去警局那边看看调查结果怎么样了，不管结果怎么样、法院怎么判，我都接受。她说的对，人都已经死了，钱还有什么用。” “我看你喝水把脑子给呛坏了吧！”凌一才刚坐到旁边沙发上，听到洛城这话，又猛地弹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杀人是要判刑的，重者更是要无期或者偿命的！就算这次你不是故意伤人，但如果真是因为你突然发病，那你就是全责！” 洛城却充耳不闻，继续往下说，“还有，我妈那边，先别说。” 凌一自然知道他的顾虑，“放心吧，伯母那边，你刚醒的时候我打过电话报平安了，但跟她说医生说你需要静、养暂时不让家属陪护，估计还能挡几天吧。洛城，这事可不是小事，你真不打算继续瞒着伯母吗？”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现在的他，只觉得自己这条命太贵了，快要活不起了…… —— 结束了长达十一天没日没夜的工作，顾安暖终于脱掉身上的白大褂。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她整个人憔悴了不少，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精神头。如果说看上去像丢了魂似的，也不算夸张。 一个人晃晃荡荡的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觉中，顾安暖竟然走到了‘拾光’门口。 拾光是白曦的甜品店，也算是她的店吧。 这甜品店，还是她们两个上大学的时候，用各自攒了二十年的钱，好不容易开起来的。只不过大学毕业后，顾安暖去当了医生，白曦成了全职老板兼员工。因为是她，顾安暖从来都不担心。 白曦的话，是她最好的闺蜜，也是她除了邵格外唯一的朋友。 她性格比较内敛、戒备心强，不喜欢和人有过多的往来和交谈。但凡能够和她成为朋友的人，一点都是真真正正的朋友。 仰起头望着甜品店门牌，顾安暖忍不住叹气。 在她最失意最无助的时候，她潜意识所想到的地方竟然不是那个冷冰冰的家，而是这里。或者说这个世界上，现在也就只有这里，还能够让她感受到一点温暖了吧……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白曦送走客人，抬起头正注意到门口的人。 再看到顾安暖，她心里面其实也是有点犹豫的。现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不知道就算自己走上前去了，还能够怎么安慰她。可能她现在，只是需要有个人默默地陪在身边就好。 可是现在这种时候，如果连她都犹豫了，顾安暖怎么办？ 想着，她放下手中抹布上前，努力挤出个有些假的笑容，“小暖你来啦！这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 “邵格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顾安暖也是鼓足了勇气，才将这话问出口。 邵格出事后，她无法接受这事实，一直借口观察心脏移植手术情况躲在医院，所有后事也就都是白曦一个人在张罗的。 现在想想，直到现在，她似乎都没有好好的和他道过别，说过一句再见，再也不见…… “放心吧，都安排妥当了。”紧紧攥住顾安暖的手，白曦抿嘴，抬起头看向她，“小暖，不然……我带你去见见他吧……有些事情，迟早还是要面对的。你这样子，相信邵格知道了，心里面肯定也不会好受的……你还有你的一辈子要走，不能一直停滞不前。” …… 在那样的电影里，一生就这样过去了。比一朵花开，要来的沉重与短暂。 怀抱白菊花束站在邵格的墓碑前，顾安暖满眼泪水，却紧咬住嘴唇，始终没有掉下来一滴，让人看得心疼。 她缓缓俯下身去，将花放到墓碑前，指尖从墓碑深刻着的名字上一下下划过。 白曦吸了吸鼻子，走上前去轻拍顾安暖的肩膀，“小暖，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别一个人憋着了，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了，心里面也就会好受一些了。” 顾安暖却努力收回泪水，努力挤出个笑容来，“邵格一定不想看到我为他哭。” 是啊，没有谁能陪谁到最后，在人生的长跑中，总会有人先走，来不及挽留。 也许，一个人要走很长的路，可在经历过生命中无数突如其来的繁华和苍凉后，才会真正变得成熟。 而我们所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是洒脱的说再见、挥挥手。 心若向阳，无畏悲伤。 第5章 她真的挺多余的 打从离开墓地，顾安暖的情绪就非常低潮，纵然白曦一直陪在身侧，却都不知道到底应该说些什么、怎么安慰才好。 她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反而弄得她更加不开心…… 二人分别从驾驶位侧和副驾驶侧车门坐进去。 白曦拉过安全带系上，转而看向了旁边的人，“小暖，你要是不想回家的话，就先到我的房子住一段吧。虽然我的房子是租来的、也不大，但分给你一个房间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用了，早晚不还是要回去么。”顾安暖深吸一口气，“而且，我也确实有一阵子没回去看我爸了。你知道的，他在那个家里面的地位同样不比我高多少。” 明白顾安暖这话的意思，白曦便只能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二人一路无语，直到车子缓缓在陆家的小型别墅门口停下。 看着紧闭着的大门和明明都注意到了、却不出来迎接的佣人，白曦眉头紧锁。 “小暖，不然还是我送你进去吧。你回去之后，那个陆俪肯定又会摆出来一副谁欠了他八百万的臭脸。大不了，我陪你去看一眼伯父，然后你就收拾收拾换洗的衣服，搬到我家去。反正你又不是没有地方待，干嘛留下看那母女俩的眼色。我看这里，除了伯父之外，就没人拿你当这家里的人！” “真的没关系。这么多年都已经过来了，还差这几天吗。等我攒够了钱，就买处小一点的公寓，然后带着我爸搬出来住。到时候，我们过我们的，和她们老死不相往来就是。” 和顾安暖认识了这么长时间，白曦很清楚她的性格。 如果她说她要怎么样，那就一定要怎么样，别人说再多也没有用。索性，她便也就不跟她多周旋什么了，顺着她的意思去做。 大不了，等下她在门口等一等，万一她又被继母赶出来，那她就直接把她打包走。 从闺蜜的车子上下来，顾安暖一步步来到大铁门门口，等了有一会，保安才不情不愿的过来，给她开门。 “她怎么还有脸回来啊！” “是啊！被排挤成那个样子，我要是她，我可不好意思再厚脸皮赖在这不走。” “她往哪走？你又不是不知道，离开这个家，她什么也不是。” …… 就这样，顶着经过院子时佣人们的说三道四，顾安暖权当什么都没有听到，来到别墅门口，按下指纹去开门。可前后试过好几次，门始终没有开。 深深叹了口气，她抬手敲上门。 反正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都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开门的指纹都不知道被清除过多少回了。 陈姨从里面打开门，看顾安暖回来，欣喜的拉着她进去，“大小姐你可回来了，老爷都盼了好多天了，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 “对不起，又让您和我爸担心了。”顾安暖抿嘴低下了头。 陈姨已经在陆家做了三十多年的管家，是这个家里面，唯一将她当成大小姐看待的人。 年将过半百的她，也算是从小看着顾安暖长大的了。每每继母不让她上桌吃饭的时候，都是她偷偷在厨房将每样菜提前留了点，然后送到顾安暖的房间去。 对于从来都没有母亲记忆的顾安暖来说，她是她唯一能够感受到一点母爱的人了。 “哎呦，原来你还回来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陆佳凝‘咯咯’的笑，尖锐的声音满是嘲讽，“真是不巧，我还以为你终于有自知之明、知道滚蛋了呢，所以昨天下午，就让佣人把你开门的指纹给取消了。” 顾安暖不语，换上拖鞋默默朝着楼梯走了过去。 这就是她同父异母、比她小三岁的妹妹了。因为父亲当初的没有能力，以至于曾经的陆家，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一致让她随了母亲的姓。 见顾安暖不吭声，沙发上的人不悦，起身看向从沙发后面经过的人，蛮横道，“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聋了啊！怎么？你吃我陆家的住我陆家的，我说你几句，你还不爱听了？也怪我妈当初心太软，怎么就同意爸把你这么个白眼狼领家来了。” “佳凝！怎么跟你姐姐说话呢！” 顾父听到楼下客厅的声音，激动的匆匆走出房间走下楼来，几大步来到了顾安暖面前。 “暖暖啊，你吃饭了没有呢？有什么想吃的？爸现在去给你做。连续上了这么多天班累坏了吧？这样，你先回房间去洗个澡休息一下，爸等下做好饭给你端到房间里面去。” 顾安暖嘴角微微裂开，努力的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冲着他点了点头。 可这事，楼上却传来了继母陆俪那尖酸刻薄的声音，“做什么做！这都几点了，吃的哪门子饭！顾国伟，同样都是亲生女儿，我怎么没看你什么时候这么殷勤的给凝凝准备过饭菜？对这个野种倒是比对自己都好！” “陆俪！”每每听陆俪叫女儿‘野种’，顾父心里都特别不是滋味。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带着她住到我陆家来，我供你们父女俩吃喝，结果呢？就养出来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我指望着她有一天能给我钓个金龟婿回来，也算拉陆氏一把，结果她找了那么个没用的家伙，这还死了！我可听说那个邵格还有个弟弟，她呢，就算跟了人家五、六年又怎么样？还不是一分赔偿金都拿不到！我花了那么多钱，结果就养出来个赔钱货！” 顾国伟终于是忍不住发火了，“别说了！一天到晚钱钱钱的，有完没完了！” 他知道，邵格是顾安暖心里过不去的坎，是她一次次难以愈合结痂、却又被人狠狠戳中的伤口。 之前这二十多年他都忍了，毕竟寄人篱下，但她却越来越变本加厉。 如果不是自己没有能耐也没有钱，他应该早就已经和她离婚，带着女儿从这家搬出去了！ 顾安暖皱眉，只觉得自己身心俱疲。 有气无力开口，“爸，我就是回来看看你，看你挺好的也就放心了。我医院那边还有病人，就先走了。” 心若向阳，无畏悲伤。 第6章 他不喜欢被动 顾安暖一直都觉得自己挺多余的，直到今天，她好像更加多余了。 就目前的情况上面来看，每一次她回到家，原本平静的别墅都会掀起惊涛骇浪，随之迎来狂风骤雨。可能，她不出现，对所有人来说都好。 紧握住手提包离开大门，顾安暖反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释然和轻松。 再看到还等在门口没有离开的人，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 白曦下车走近，伸手接过顾安暖的手提包，转过身看着大门那边，故意提高分贝，“有什么了不起的！这种破地方，让我们待我们还不待呢！小暖我们走，离他们那种人远一点。你没听说过有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小心和他们在一起久了，也变得尖酸刻薄！” 一路被她推搡着坐进副驾驶位，顾安暖转头看向她，嘴角终于微微裂开，露出点笑容。 白曦眨巴着眼睛看她，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没什么，感觉刚刚从家出来的时候，心情还挺沉重的。但是看到了你的一瞬间，好像真的就好多了。”她轻轻摇头，“还好，我身边还有一个你。” “哎呀！不说那些沉重的话题了。我前几天买了个特别少女的沙发，让你见识见识……” 未等白曦话说完，顾安暖就拉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小曦，我就不跟你回去了。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送我回医院吧。” 她本就是个怕麻烦的人，更加不喜欢给别人找麻烦。 “小暖，真的没关系的……大不了……你要是实在怕麻烦我，那每月交一点房租好了。如果这样，你心里会好受一点。” “真的不用了。医院最近病人多，我住在医院，还挺方便的。再说了，其他医生都不愿意上夜班，我住在医院天天上夜班，他们巴不得呢。有得住、又有双倍加班费可以拿，何乐而不为呢？” 白曦还想再劝说什么，看到她那神色，只能硬生生咽了回去。 深深叹了口气，她无奈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算了，吃个饭再回去总可以吧？走，看在你这几天都瘦了的份上，姐大方一回，请你去吃大餐。” —— 又到了每天例行检查的时间，纵然顾安暖再不愿意去，也必须见洛城。这是职责所在。 拿着记录的夹子本来到房间，她全然无视掉旁边沙发上打游戏的凌一和慕子凡，看着床上的人冷冷道，“衣服掀起来。” 一边的二人再见到如此强大气场的她，相视一眼，谁也没敢吱声。 洛城终于停下敲键盘的手，缓缓抬起头看向顾安暖，显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作风，“你这是和自己病人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好！”顾安暖咬牙，空着的左手握得咯噔咯噔作响，“洛大少爷，请！把衣服掀起来！” 洛城这才放下电脑坐起身，配合的将衣服掀了起来。 顾安暖用听诊器检查自己心脏的过程中，他就静静看着这离自己很近的女人。其实他也挺好好奇的，这女人到底是什么，在经历了这么接二连三的事后，竟然还能如此冷静和理智的做手上的事情。 “你放心，我洛城行得正坐得端，是我的错，我会认的。”他再次强调，“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如果事故点确实在我，我会负责的。” 听他再提起那事情猛地站起身，她收回听诊器，丢下一句‘惺惺作态’，大步离开。 目光一路追随着顾安暖直到他彻底离开，凌一、慕子凡快速起身凑到了洛城身边，凌一一脸惊讶，“这是发生了什么？我隐隐闻到了很浓的火药味。” “是啊。”慕子凡赞同的连连点头，“城哥，你昨天不是还跟人家表达歉意呢吗，这怎么今天就又变回平时那副样子了。你不是说，你欠人家的，应该还吗？” “你们两个很闲是吗？”洛城显然连他们两个也不放过。 “慕子凡，用不用我给你经纪人打个电话？他现在应该在满世界通缉你。” “哎呀，今天天气不错，我应该出去和粉丝培养培养感情。”慕子凡挠了挠头，转身慌张逃出了病房去。 看着他跑路的背影，凌一幸灾乐祸，“看他那没出息的样。” 洛城却挑眉，一副心思叵测的样子望向他，“我好像挺长时间没联系过凌伯父了。身为小辈，平日里确实应该多问候一下……” “大家都是兄弟，不用这么绝吧。”凌一欲哭无泪，“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随着慕子凡和凌一的先后离开，整个VIP病房倒是瞬间清净了下来。 双手扶着头躺靠到枕头上，洛城一双眸子紧盯着天花板出神。 他不是突然转性不打算跟顾安暖致歉和弥补对她的损失了，欠了她的，他会用他自己的方式补偿她。但是他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受制于人。 无论什么，他都喜欢占据主动位置。 —— 才刚回到自己的诊室，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顾安暖顶着跟洛城的气拿起手机，可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所有的脾气都被浇灭了。 来电话的人，竟然是她的继母。 这电话，她可是八百年接不到一个，但是每每接到的时候，准是有什么大事情，而且是完全不同她商议的那种。 准备了一下，她接通电话。 “你这死丫头！磨磨蹭蹭干什么呢！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 顾安暖还未等开口，电话那边就传来一阵咆哮的声音，她早已经习惯了。 深深吸了口气，纵然不满，她却也不得不欣然的继续对话，“陆姨，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废话！没有事情，我没事闲的给你打电话？”陆俪倒是不跟顾安暖拐弯抹角，直接挑明来意，“我听说咱们蓝城洛家的少爷是你手里的病人是吧？你想办法安排安排，让凝凝找个机会去照顾那个洛城。” “陆姨，这恐怕……” “我不管你答不答应，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尽快安排一下，安排好了通知我们，听见没有？你可别告诉我，你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这么大点的小事情都办不好！” 心若向阳，无畏悲伤。 第7章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洛城本想用凌一拖住母亲，可显而易见，他的骗术不到家。 挂掉电话的第二日，洛母就火急火燎赶到了医院。一同带过来的，还有家里四个保镖。洛城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出现了。 余光扫过笔直站在门口的保镖，洛城眉头紧紧锁起，“妈，你这是做什么！这里是医院！” “妈这也是为了你好。”凌一那大嘴巴似乎把所有经过都给说了，“妈听说，这次车祸中死了的那人，他女朋友就在这医院当值。现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她要是把仇记在你身上，借着身份之便来找你报仇怎么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和这有什么关系！”洛城无奈，“妈，您就别听凌一他们瞎说了，你儿子的命都是那女医生救回来的，还谈什么报仇不报仇的。若是没有那女医生，只怕现在我都见不着您了。” “此一时彼一时。人家救了你的命自然应该感谢，但岂能混为一谈。你啊就安心的休养身体，不要多想，其他的妈会看着办。你可要快点好起来，整个洛家还等着你撑起来呢。” 不愿再多争辩什么，洛城索性闭眼假寐。 这么多年来，他能够有今天，都是他母亲给的。而眼下，她所做的全部，更多的，不也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考虑？ 若这么做能够让她心里面安稳一点，那便遂了她的意吧。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洛城猛地睁开眼睛，朝着门口看了过去，“谁在外面！” “洛先生，我是顾安暖的妹妹。”听到里面传出声音，陆佳凝大喜，“顾安暖脾气差，顶撞了洛先生，我是代替她来向您道歉的。” 洛城不知门外的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让人将她放了进来。 陆佳凝踩着小碎步走进房间，双手紧张的攥在一起，脸上的笑容难以掩饰，“洛先生您好，我叫陆佳凝，是顾安暖的妹妹。顾安暖她脾气不好，这段时间里面，如果对洛先生有什么言行举止上的冲撞，我替她向您说句‘对不起’。” 洛母不明所以的看向病床方向，“小城，这……” 洛城上下打量陆佳凝，一双犀利的眸子仿佛要将她看穿。 陆佳凝？顾安暖的妹妹姓陆？ 还有她这一身花枝招展的打扮，哪像是来道歉的。她真当他傻？以为他会相信这种鬼话？ 良久，他徐徐开口，“顾安暖让你来的？” “啊……不是的……是我自己要来的。”陆佳凝想过无数种开场白，却唯独没想到，身价亿万的洛氏总裁，竟是个如此不解风情的人，“顾安暖她不懂事，我作为她妹妹，代替她来道歉，想必洛先生大人有大量，也会接受的吧？” “我和顾安暖之间的事情何事需要旁人插手？代替顾安暖道歉，你觉得你算什么？”洛城没想过给她留半点情面，“还是说，你觉得道个歉，就能从我这捞到点什么？” 被他这态度吓到，陆佳凝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就算她不是多么倾国倾城，可好歹也是他们大学的校花，现如今却成了个笑话…… 自知留下也只有被嘲讽的份，陆佳凝冲房内二人微微点头，转身快步走向门外。 眼看着就要迈出门槛，身后却再次传来声音，“以后别打着顾安暖的名字献媚，你和她连可比性都没有。” …… 查房的时间到，顾安暖一身白大褂再来到洛城房门口，却正碰上落魄的陆佳凝。 一时间，早已经抛之千里外的事情重新闪过脑海。 在这之前，可能也是医院这边太忙了，以至于她真的都已经把继母打电话来的事情，彻彻底底忘得干净。 看陆佳凝哭丧着一张脸，她走上前去，“佳凝，你怎么……”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陆佳凝将对洛城的火气加倍撒在了她身上，“顾安暖，我不管你给洛城灌了什么迷魂汤，但我还就告诉你，他让我难堪，你也别想好过！” 说完，她一把推开顾安暖，气势汹汹离开。 顾安暖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看着她这样子，就知道她一定进去过了，回身推门而入。陆佳凝这趟前来的目的，谁都心知肚明。 她冲进房内，破天荒的服软，“如果我妹妹给二位造成了什么困扰，希望两位看在她年纪尚轻、不懂事的份上，多包涵。” 说完，不等洛城和洛母开口，她转身快步离开，一路小跑朝陆佳凝离开的方向追去。 洛母缓过神来，下意识看向病床上的儿子，“小城啊，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没和妈说！” “她就是之前提到的顾安暖。” 洛城静静望着门口，嘴角竟不由自主微微上扬。这顾安暖，当真和他之前见过的女人有点不一样。 —— 顾安暖追出医院大门时，陆佳凝已经乘坐陆家的车离开。 见状，她无奈摇了摇头，双手插兜，转身重新走回了医院楼之中。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她不能就这么就走了。 可等再走进大门口时，洛母就站在那，看样子是特意在等着她。 顾安暖不明情况，还是大大方方走了上前，“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是你手里病患洛城的母亲。”洛母笑盈盈望着面前人，“顾小姐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却之不恭。” 顾安暖讨厌洛城，但洛母毕竟是长辈。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面对这传说中洛氏的董事长，她总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医院拐角处。 洛母拿出支票夹，开出了一张五千万的支票递上去，“顾小姐，关于邵先生过世的事情，我深感抱歉。这是一点小小的补偿，希望顾小姐能够手下。” 厌恶的感觉油然而生，顾安暖终于知道了遗传基因到底多么强大。 也难怪洛城会在出事后第一反应用钱了事，有时候，习惯这东西，是跟成长环境和教育方式有很大关系的，比如现在。 “五千万？真没想到，洛董事长出手还真是阔绰。不过我很好奇，这是买邵格命的钱，还是买犬子命的钱！” 心若向阳，无畏悲伤。 第8章 故友归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顾安暖也一样。 也许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钱真的是个非常有用的东西，但并不是用来衡量一条活生生人命的价值的。对于她一个医生来说，生命本来就没有贵贱之分，更别说邵格。 然而，顾安暖这一番话，瞬间激怒了洛母。 她横眉冷对，言语间透着几分愠怒，“我说你一个小姑娘家，说话怎么这么恶毒！我也是好心，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这么跟一个长辈说话！你别以为你救了小城，就能这么蹬鼻子上脸！你身为一名医生，救病人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 “我救任何人都是理所应当，唯独你儿子。” 顾安暖不是没有家教的女生，但洛母这句‘理所应当’，真的把她给激怒了，“你儿子欠了邵格的，这辈子都还不清！老天爷给他活下来的机会，就是为了让他赎罪！” 什么是理所当然，救和自己不共戴天的人是理所当然？ 还是说在他们这些有钱人的眼里，死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如同死了一只蚂蚁，根本就微不足道！在她眼里面，邵格的命远比那个什么洛城值钱一千倍、一万倍！ “你……”洛母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顾安暖也是一时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拿出了咄咄逼人的气势，“还有，长辈自然是要尊敬的。但面对向您这样为老不尊的，我不知道如何尊重，也没必要尊重。” “伯母，您怎么在这！” 一道温和而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二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顾安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身穿白衬衫、手握西服的男人缓缓朝着这边走了过来。那男子一头乌黑的短发，面容姣好，深邃的眸子也正上下打量着她。 她不认识这男人，但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没有恶意。 “洛董事长！若是您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走了。”她回过神重新对上面前的人，故意拉高分贝，像是说给旁人听，“毕竟，我手里可不只你儿子一个患者，他们每个人的命，都比你儿子更金贵！” 话音落地，她双手重新插进大褂兜内，从那男人身边擦过，扬长而去。 “你……”洛母怒，抬脚就要追上去，却被那男子拦了住。 白澈含笑伸手拉住洛母的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假装完全不知情，“伯母，几年不见，您还是如同之前那么年轻，一点都没变。有的时候，我妈都羡慕您，觉得您会保养。” 这表面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男人，就是堪比洛家的白家长子，也是洛城的玩伴。 此番，他也是在收到了凌一的消息后，丢下国外分公司，第一时间赶了回来。毕竟出事的是自己兄弟，他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看到白澈一张含笑的脸，洛母心中的气倒是瞬间消了大半，也不再管顾离开的人，“因为小城的以外，还大老远的把你给折腾回来了，真是失礼。小城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走吧，伯母带你去他的病房。” 白澈微微朝着面前的长辈点头，跟在她身后朝楼内走去。 他有意无意的回头看了眼顾安暖离开的方向，轻笑着摇了摇头，又重新转过来。 刚刚那一幕，他站得不算远，自然尽收眼底。只是，他还从未见过一个女人，竟然如此气场强大的和洛母对峙在一处。毕竟，这洛家的董事长可是出了名的厉害，在商场上，都没有几个人敢得罪。 刚才那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女医生，脾气虽泼辣，倒是一点都不惹人厌。 他这刚一下飞机就片刻无休的赶了过来，但几年没有回来，蓝城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只是人，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 楼上，VIP病房。 “许久不见，你倒是越发稳重和深沉了不少。日前，我爸还说着，等我妹妹回国了，就把她介绍给你认识，说不定还能促成一对好姻缘。” 听到门口的声音，洛城猛然抬起头，将手中笔记本电脑扔到了一边。 他看清来人，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难得的惊喜和动容，“白澈！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这一走，就是要在墨尔本待上一辈子了呢。” “看样子我回来，可不怎么受人待见啊。啧啧啧，听着真让人伤心。” 白澈双手插兜，缓缓走上前去。 “你这说的哪的话！几年时间不见，你倒是比之前更皮了不少。”洛城嘴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怎么样，在国外待的还习惯吗？公司那边接洽和适应得如何了？前一段时间看股市，你那边子公司的情况，似乎不太理想。” “一点小把戏罢了。不放长线，怎么钓大鱼？倒是你，身体情况如何？换了心之后，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什么的？” 洛母没有留在房间耽误他二人叙旧，“既然小澈都回来了，那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就不在医院跟你们耗着了。你们兄弟俩也挺长时间没见了，好好聊聊。正好，小澈在这呆着，我也就放心不少了。” “伯母慢走。” 白澈恭恭敬敬将洛母送出房门，这才重新回到了床边来，“我说你这怎么回事，之前做事也没这么莽莽撞撞的啊！你说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你自己还不清楚么，何必还要硬撑着，出门不肯带司机！现如今飙车的瘾倒是过足了，也闹出事来了吧，更甚至还弄出了人命来！” 洛城无奈摇头，“看来，凌一那大嘴巴都已经和你说了。” 他就知道，什么事都不能让凌一知道，只要他知道了，几乎就可以说是全世界都知道了。 他这从外地折腾回来一个出行不便的慕子凡还不够，竟然把远在澳大利亚的白澈都折腾回来了。他也真是太小瞧他作妖的能力了！ 深深叹了口气，白澈皱眉，“所以，过世者那边的家属，你打算如何安抚？” “过世的人父母早年双亡，唯一一个弟弟在国外念书，身边只有一个交往了几年的女朋友。但问题就出在这。他女朋友不接受私下了结，希望走法律程序。” 心若向阳，无畏悲伤。 第9章 一目了然的家庭地位 洛城完全没有逃避的意思，平淡而严肃的做出回应，“其实她的决定也没错，她有这么选择的权利。所以，我尊重她的意思，接受法律的判决。” 白澈惊讶，“洛城！你来真的！” “不然。”他转身，重新拿起了旁边的笔记本电脑，不再看床边的人，“等法院判下来，我至少应该得领两年的刑罚。到时候，我妈和洛家的企业，就拜托你多照拂了。凌一每天的心思大多在花天酒地，我指望不上他。” “看来，你这是已经打算把后面的事情都给安排妥当，然后去坐牢了。身为兄弟，我虽然不忍心看着你坐牢、也不支持你这么做，但我佩服你。只是，伯母知道你这决定吗？若是她知晓了的话，怕是一定不会同意吧。到时候，她肯定找到那过世者的家人，用钱息事宁人。” 洛城却面无波澜，“她不需要知道。” 自古忠孝难两全，而他现在，只求无愧于心。 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有些道理，自然再清楚不过：人这一辈子，欠了旁人的，终究是要还的。躲不过的。 …… 站在门外静静听着洛城的话，他的一字一句，都落入顾安暖的耳中。 若说起没有半点动容，自然是不可能的。顾安暖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 虽然她分不清洛城这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真的有心悔过，但毕竟他有这话说在前头了…… 她是邵格的女朋友，但他远在国外的弟弟才是他真正的亲人。 这事情，还是等到他弟弟回国之后，再做出最后的决定吧。她怕，她是要因为那杀人凶手的一番话心软、被动摇了。 收起脸上的情绪，她敲了两声门进入房间，“心脏检查。” 洛城顺应的掀开衣服，白澈也起身退到了一边，双眸却始终停留在面前的医生身上。这人，不正是他方才在医院门口见到的、和洛母不对付的那医生么……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原来凌一口中说的那个过世者的女朋友，就是她。 如此说来，很多事情，也就一下子都解释得通了：比如洛母提出高额的价格对她进行感谢，再比如她面对洛母的态度，气得完全没给长辈留半分情面。 片刻，顾安暖拿下听诊器，重新起身，“心脏今天的情况也算正常。我下班了，你有事情叫护士，直接去找值班医生就行。” 说完，她转过身，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我欠你的，会分毫不差还给你的。”看着她的背影，洛城双拳紧攥，开口。 洛城这话出口，顾安暖原地顿了顿，却什么都没说，甚至连头也没回一下，径直的大步离开了房间，随手‘砰’一下带上房门。 她真的怕自己被他彻底动摇…… 病房内一瞬间重新恢复了安静。 白澈回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再三犹豫后，还是决定将之前看到的情况如实相告，“洛城，我刚才刚到医院的时候，看到伯母找过这医生了，好像还提出了高昂的酬劳。但……” “但被她一口拒绝了。”洛城能够猜到结果，“之前，我也做过和我妈一样的事情，但她想都不想就回绝了，还对我冷嘲热讽了一番。这医生，是个软硬不吃的女人。想来我妈那么找她，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吧。” 他只差这一句话没说，结果他妈还是那么做了。 经过了这次的事情，他才从顾安暖的身上发现：其实有的时候，真正伤人的并不是事情的真相，而是钱。钱真的不是万能的，在对于一个人来说最珍贵的东西面前。 面对洛城这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白澈耸了耸肩，没有再多说什么。 其实打从心底，他应该算是挺佩服那个顾安暖的吧。 若是换作旁人，说不定早就因为洛家的实力认栽了。毕竟这洛家可就是蓝城的天，连他爸妈都要给他们家几分薄面。 —— 想想下午被洛城羞辱一番后赶走的陆佳凝，顾安暖心里还是稍微有点担心的。就算是同父异母的妹妹，但至少也有那么一丁点的血缘关系。 正因为如此，下班之后，她片刻都没有耽搁，一路直接赶回了陆家去。 刚刚回到陆家大门口时，她就隐约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和下人们看她的眼神，再等她敲开别墅的大门，张妈更是连连给她使眼色，让她赶紧走。 可惜，还是被客厅的继母陆俪听到了，“是不是那个臭丫头回来了！让她进来！” 张妈无奈，只能侧开身，让顾安暖进去。而顾安暖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就这么走进了别墅之中。 客厅里，顾父为难的坐在沙发上，一脸愁容，旁边陆佳凝哭个不停，手纸丢得到处都是。而陆俪，则心疼的将女儿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见顾安暖回来了，她放开女儿起身上前，一巴掌干脆利落的打在顾安暖左脸颊。 “顾安暖，这么多年，我供你的衣食住行，结果到头来，你竟然如此吃里扒外，到处散布谣言，将凝凝说得那般不堪，还害她被洛少爷羞辱！你明知道凝凝未来是要嫁入洛家的，竟然还如此在洛少爷面前诋毁她，你居心何在啊！” “你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一看女儿被打，顾父急了，起身上前，一把将还有点回不过神来的顾安暖挡到了身后去，“暖暖自小懂事、对人友善，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把佳凝送进洛家这路根本就行不通，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你还反过来将一切错都归咎暖暖身上！” 顾安暖叹气，一手捂住火辣辣的侧脸，另一手拽了拽父亲衣服，示意父亲别说了。 她不想再看着父亲因为她和继母吵架了。这么多年，父亲为了她，在这家里已经过得够窝囊了。 “你少在那装可怜！” 见顾安暖又是这么副默不作声的样子，陆佳凝不悦上前，“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样子，明明做错了，还弄得自己多么无辜似的！你敢说，在那之前，你没和洛城说过什么！” 心若向阳，无畏悲伤。 第10章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说过。”顾安暖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 她为什么要和洛城说自己家里面的事情？对于她来说，他本是个不相干的仇人。 其实之前继母给自己打过的那个电话，顾安暖差一点都彻底忘记了，如果不是陆佳凝今日突然出现。这段时间里面，她每天好像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更加对继母和陆佳凝口中的完全不感兴趣。 和陆佳凝不同，她虽然也算住在陆家，但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她早过够了。 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攒够钱从这个家搬出去，至于那些钓金龟婿、过上流生活之类的事，她完全没有兴趣。 “算了吧顾安暖！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到底几句真几句假？” 陆佳凝冷笑，转而看向身边的陆俪，“妈你知道吗，我上午去医院看洛城的时候，那个洛城竟然说什么我和顾安暖完全没有可比性！真是笑话！谁知道她到底给那个洛城灌了什么迷魂药！现在事情都已经这么明摆了，她还在这强词夺理！这种心机女，我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在一块多待下去！光是看着她，我都觉得恶心！” “佳凝你过分了！”顾父一心向着顾安暖，“暖暖她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立刻向你姐姐道歉！” 顾安暖脑瓜仁疼，伸手拉了拉父亲的胳膊，“爸，别说了……” 再这么下去，今天这家只怕是又要闹个底朝天了。 “妈！你看我爸啊！”陆佳凝伸手抹泪，“同样都是女儿，难道她顾安暖是亲生的，我就是抱来的吗！事情本来就是她做错了，做错了还不让人说啊！” 一见女儿委屈的样子，陆俪心中的火气蹭的就窜上来了。 “顾国伟！凝凝也是你的女儿，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就看不见吗！我陆俪嫁给你这么多年，沾过你一点光、跟你过过一天好日子吗？还不是靠我娘家的家业。现在倒好，我爸去世了，你就成了这家的男主人、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我陆俪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摊上你这么个窝囊废！” “你还有脸说我？你看看佳凝，好好一个孩子都让你给教成什么样了！如果不是你在她耳边吹风，她现在能每天就知道跟人攀比、向家里要钱买包、总想着傍个有钱的金龟婿！” 听着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顾安暖莫名觉得自己这趟不应该回来。 从父亲身后走了出来，她服软还不行么，“爸、陆阿姨，你们别吵了。这回的事情，只当我的错就是了。怪我没事先说清楚，怪我处事不周，我给你们赔不是了。” “你少在那假惺惺的！”陆俪不买账，一把推开了顾安暖，“你看看这个家！要是没有你该多好！仔细算起来，你在这个家里就是最多余的那个！” 顾父盛怒，“暖暖！不要跟他认错！这件事情，你没错！” “好啊，你还向着她说话！你们两个都给我收拾东西，从我们陆家滚出去！” 每一次吵架，顾安暖最害怕的就是落到这个田地，可每一次到最后，都是以这样收场。她再折腾个几次没关系，但他父亲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折腾不起…… “陆阿姨，我走就是了。这件事情和我爸爸没关系，你别牵连上他，毕竟他是你丈夫。” “你还知道你该走啊！这个家里，就多你一个人！你走了，我们这个家才算是彻底完整了！别光说不做，赶紧走！别在这碍眼！” 伸手轻拍父亲的手示意他放心，顾安暖嘴角努力挂起个微笑，转身离开了家门。 就算是离开了家门，她还依稀能够听见别墅里面争执的声音。二十多年了，她也该听习惯了，可再听到，还是会莫名的觉得刺耳。 其他的人，就算生活条件再差，至少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可为什么到她这…… —— 借着离医院近的方便，白曦特意打包了几块顾安暖最喜欢的甜点和果汁，想着来医院给顾安暖个惊喜，也省得她再废寝忘食，一个人又不吃晚餐。 可等找到了她的出诊室时，整理资料的护士却说她已经下班有一段时间了。 “早知道这样，就不玩什么惊喜了，真是的……”她手提东西，喃喃自语的从办公室走出来，却没看路，直接一头撞到了人身上，“哎呦……不好意思不要意思，我刚刚……诶？你好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面前的人头戴鸭舌帽、脸上糊着一次性口罩，白曦怎么看都觉得很眼熟。 只是……到底是在哪里见过来着？ 她这怎么一时半会的又想不起来了…… “没有没有，我们没见过，你认错人了。”慕子凡慌张摆了摆手，将头上帽子帽檐压低，转过身就要开溜。 白曦却在听到他的声音后直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惊喜的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 “我想起来了！你是慕子凡对不对！你就是那个‘治愈系小奶狗’！我还听过你新出的专辑呢，我给你唱哈……” “嘘！小点声！”慕子凡急慌张，一把紧捂住白曦的嘴巴，左右环视后拖着她往没人的拐角走了去。 他真的是差一点就被眼前这个小妮子给害惨了！ 等被拉到了没人的拐角时，白曦还沉浸在兴奋之中回不过神来，一双眸子始终停留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生吞了似的。 慕子凡无奈的摘下了口罩，“这样，我可以给你签名，但你必须保证，今天我出现在这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要是被媒体知道了我的动向，到时别说是我，你也肯定会被我的私生饭给人肉的！怎么样？行不行？你答应，我就给你签名。” “不……不是……我没说要你的签名啊……”白曦冷静下来，听着慕子凡的话竟然有点凌乱，“我就是看到你真人了，有点激动。就这样。” 慕子凡却上下打量她，一脸的‘我不相信’。 “难不成你还想抱我？这可不行！万一周围有狗仔，被拍到了，我的形象就全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