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何来认罪 “我要见他!来人呢,我要见他!!来人呢……” 牢房里,苏予锦紧闭双眼、满身血污,只有嘴里还无意识的念着什么。她已经不知道在这里被关押了多少时日,唯一不变的就是不停的刑罚。从刚进来的针刑,而后来的梳刑,身上已无一处完好。 苏予锦一动不动的趴着,她不敢动,一动便愈加疼痛。她也不能哭,因为她知道,哭也没有用。她要见皇上,只有见到皇上,一切才会有转机。 “啪嗒!”牢门打开的声音,在安静的牢房显得格外刺耳。 又要开始了吗?下一轮的惩罚。 来人脚步很轻,直到一双明黄色的软靴停在眼前,苏予锦猛地抬头。 “嘶……”后背拉扯的疼痛抵不住心里蔓延开来的痛,苏予锦眼睛一热,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皇上……” 皇上,大周朝的皇上,她的夫君——谢子苓。他的眉眼还是那样清俊,只是如今他高高在上,而她被碾入尘埃。 谢子苓没有想到再见苏予锦会是这个样子,囚衣已经看不出颜色,往日飞扬跋扈的人面色萎顿的趴在那里,只有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谢子苓几乎控制不住就要上前抱起她,他生生扯回已经踏出去的步子,声如寒冰,“朕的好皇后,事已至此,难道你还不肯认罪吗?认了罪,朕倒是可以给你,给你们侯府上下一个痛快。” “臣妾无罪!侯府无罪!何来认罪!”苏予锦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怒红,神情激奋。 “苏家和臣妾对皇上一直忠心耿耿,怎会背叛?定是有人心怀不轨,那文书一定是有人偷放在臣妾大哥房中,好让苏家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啊,难道皇上也不愿意相信臣妾吗?” 说到最后,苏予锦语气几乎是卑微的乞求。她苏予锦一生何曾这样卑微过?即使当年嫁给他,也是他求娶啊,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她不能让苏家的一切毁在她手里,还有她的父亲和哥哥,她要求他,求他高抬贵手,她可以死,但绝不能继续拖累父兄! “有人心怀不轨,哦?那你告诉朕,是谁心怀不轨,以致使朕错杀了忠良之臣?”谢子苓眸色幽深。 见苏予锦愕然,谢子苓冷笑一声,道:“把东西带上来,给皇后看看。” “是。”太监弓着身子捧上一个盒子进来,他蹲下,将打开的盒子放在苏予锦面前。 乱糟糟的头发沾满了血污,俊朗的面容已经青灰,如同石雕,双目圆睁,表情痛苦。 靖安侯,是靖安侯! “靖安侯未得召见,竟敢私自带兵入宫,逼朕放了你。”谢子苓面带嘲讽,“朕的好皇后,你还真是不改你水性杨花的本质!” “是你!是你杀了他!”苏予锦疯了一样爬起来,一把推开太监,将盒子盖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你杀了他,靖安侯府满门忠良啊,你竟然杀了他!” “是朕杀了他吗?难道不是你苏家假传圣旨,杀了靖安侯?”谢子苓上前两步,俯身,声音冰冷,“你就抱着他吧,他不是喜欢朕的皇后吗?朕就把皇后送去陪他,朕还要苏家满门给他陪葬,方才对得起靖安侯府满门忠烈!” 第一卷 第2章 没了生息 “疯子……疯子……” 他杀了靖安侯,居然想嫁祸给苏家!苏予锦盯着眼前狰狞的面孔,仿佛第一次看清他。 大哥当初对她说的话不停地在耳边响起:“谢子苓虽举止温和,但他绝非良善之人,他做事狠辣,不留一丝退路,而且他决不愿屈居人下,受人掌控,并不是锦儿你的良配啊!锦儿,切莫做傻事啊!” 绝非良配啊……是她当年鬼迷心窍,一心要嫁给还是七皇子的谢子苓!苏家将掌上明珠嫁给他,扶他登上皇位,却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下场!是她,害了苏家,她还害死了靖安侯! “谢子苓,你好狠的心呐!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对苏家!”苏予锦突然睁开眼睛,直视谢子苓。 谢子苓被她眼中的吓人的光彩惊住,愣了愣问道:“为何?” “因为我怀孕了!谢子苓,我怀孕了,我肚子里是你谢家的嫡长子,是大周未来的太子!” “你怀孕了。”谢子苓无意识的将苏予锦的话重复了好几遍,厉声道:“传太医!” “皇上。”随着柔柔弱弱的声音,进来的女子身材娇小,眉眼干净无辜,看到坐在地上的苏予锦,她惊讶的捂住了嘴,“姐姐,皇上,姐姐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苏子兮,苏家唯一没有获罪的人。 苏予锦看到她身上的凤袍忍不住冷笑,“子兮,踏着苏家的鲜血穿上这身衣服你可安生,你以为这样你就身份高贵了吗?即使你当了皇后,也是继后,你也只是苏家的庶女!” “姐姐这是什么话,子兮不懂。”苏子兮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姐姐定是伤心过度了,还好妹妹带来了御医,给姐姐瞧瞧身子。” 说着,她转身看向谢子苓,“臣妾没有禀告皇上就私自带了御医来大牢,请皇上责罚,臣妾实在是……实在是担心姐姐的身体。” “无妨。”谢子苓揽住苏子兮的肩膀,“你心地良善,朕知道,正好给皇后好好瞧瞧。” 好一对……狗男女! 苏予锦闭上了眼睛,任由御医的手搭上她的手腕。 脏污的囚衣下,往日嫩葱一样的手已经血肉模糊。谢子苓忍不住皱起眉头。 御医细细把了脉,眉头皱起。 谢子苓神情有些紧张,“如何?” “回皇上的话,”那御医径直跪了下来,道:“罪人确实有孕在身,只是龙胎早已停止生长,没了生息。” 没了生息,就是死胎。 “不可能!”苏予锦猛的扑了起来,一把扯住御医的衣服,“不可能,你一定是诊错了,怎么可能死了,不会的!” 谢子苓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松了一口气,只是看着苏予锦死死的抓着御医的衣服,因为用力,手上的伤口不停的在流血,可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痛楚一般。看着这样的苏予锦,他心里也不好受。 “皇上,臣绝没有诊错,大狱刑罚太重,龙胎金贵,如何禁得住。” 那御医还在苦苦辩解,苏予锦却反应过来了,她抬手指着谢子苓,“是你,是你杀了她,你亲手杀了你的孩子!你不是人!” 第一卷 第3章 黄泉路上,我等着你们! “姐姐,不要再说了,皇上也不是故意的。”苏子兮似乎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表情哀伤,美眸含泪劝解谢子苓,“皇上节哀,这孩子也是个没福的,做不了皇上的孩子便早早的去了。” 他的孩子,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谢子苓心上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喘不过气来,看着苏予锦的两行清泪,心头滋味难辨。 罢了,去便去了吧,活着也是留着苏家的血!谢子苓狠下心来:“传朕旨意,皇后不贤,不能正其身,谋害数十忠臣,妄图染指朝政,苏氏一族心怀不轨,假传圣旨,残害忠良,又意图造反,为儆效尤,废除苏予锦皇后之位,即日处死,靖安侯府一门,凡成年者,直接处斩,未成年者,男丁发配,女眷没官!” “谢子苓,我苏予锦从未残害忠良,那都是你指使我的,谢子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此陷害苏家,苏氏一族的冤魂不会放过你的!” 谢子苓几乎是落荒而逃,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将那声嘶力竭的声音远远的抛在脑后。 直到谢子苓离开,苏子兮挥了挥手,“都出去,本宫有事和姐姐说。” “是。”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苏予锦和苏子兮。 苏子兮慢慢走到苏予锦面前,慢慢蹲下,轻声笑道:“姐姐不用这么难过,妹妹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姐姐。” 不待苏予锦说话,苏子兮道:“姐姐的孩子没有死。”她一指苏予锦的肚子,“还好好的在姐姐肚子里呢,真是个顽强的小东西呀,受了那么多罪还没有死。” 没死?苏予锦眼中慢慢有了光彩,却听苏子兮又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的母亲马上就要死了,他也活不了了,听御医说还是个小皇子,都五个月了,那小手小脚应该长全了吧。” “子兮,子兮,他是你的侄子,你的亲侄子呀,我可以死,你得救他,他将会是你唯一的亲人了。”苏予锦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抓住苏子兮,顾不得浑身的伤跪在了苏子兮的面前。 “亲人?我要亲人做什么?”苏子兮突然笑了,神秘兮兮的道:“姐姐,我还要告诉你呢,其实你大哥那封信是我放进去的,除了我,还有谁能接近他的书房呢?而且呀,这一切都是授意于皇上,你的夫君。” 苏子兮扯过自己的衣服将呆滞的苏予锦掀翻在地,居高临下的看她。“你我姐妹一场,我向来宅心仁厚,你若是给我磕一百个响头,我一开心,或许能救我的小侄子一命。” “呵呵……”苏予锦或许是想清楚了苏子兮的真正面目,也不再纠缠于让她去救她的孩子,而是反问道:“子兮,父亲一向对你和梦姨娘最好,你陷害苏家的时候可有半点不安?” “好?什么叫好?让我安安分分的当个庶女就是好?让我嫁个庶子就是好?我哪里比你差了?我也要嫁给皇上,当皇后!” 看到现在苏子兮的模样,与方才的温婉善良大相径庭,苏予锦轻笑出声:“苏子兮,听听,你连疼爱你的父亲都能下的去手,我求你?我求你你就会放过我的孩子?我不求你,我不怕死,我的孩子留着苏家的血,也不怕死,黄泉路上,我们苏家满门好作伴,黄泉路上……” 苏予锦猛的看向苏子兮,目光狠辣而阴毒,“我们等着你和谢子苓!” 第一卷 第4章 重生 待苏予锦再次醒来,只觉得浑身上下疼的厉害,每动一下就觉得钻心的疼,苏予锦突然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她还记得谢子苓那无情冷酷的面孔,记得苏子兮那表面温婉实则阴毒的面容,这一切,都是为了那皇位。 还有父亲,大哥,靖安侯……一想到他们,苏予锦眼泪便止不住的流。 可是她现在在哪儿,她没有死吗?想到这里,手心不自觉地握紧。 “嘶......”,疼痛从手心传来,苏予锦回过神来,便听到一阵阵尖锐的声音传来。 “那小贱人还是不肯接客吗?若依旧如此,你们就给我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刮花她的脸,割了她的舌头,然后灌了药,给我扔到那最下等的窑子里去!进了我春满园,就乖乖的给我做低伏小,还以为是那侯府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呢!” 听到那刻薄的声音,苏予锦只觉得似曾相识,再看看屋里的装潢与刚刚那人说的“窑子”,便立刻忍着疼痛站起来,透过门缝看见那人离去时扭来扭去的背影。 是如妈妈! 苏予锦立马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身子,一副未长开的小女孩模样,连忙跑到铜镜面前,看着铜镜里青涩的面孔,泪水瞬间便湿了眼眶。 她苏予锦回到了十三岁那年! 慢慢的,她笑出了声,可慢慢的她又哭了起来,这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啊。 一想到那些人伪善的面孔以及前世最后的惨痛经历,苏予锦只觉得恨意在胸口翻滚。既然老天爷愿意给她这个机会,让她重新来过,她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她的父兄,她的孩子,她侯府满门,还有无辜受累的靖安侯府,这些债,她一定会一一讨回来! 但想到苏子兮,苏予锦嘲讽的笑了,原来害了自己一生的人竟是自己一直相信的人。果然,所有的信任,都是为了最后一刻的背叛。重活一世,才知道自己身边有哪些虎豹豺狼。 这一世,她倒要看看这些虎豹豺狼是如此厚颜无耻的故技重施。 苏予锦正在想如何脱身,努力回想自己前世被掳入楼时发生过的事情。对了,燕王回京被杀,宁王被刺杀成重伤,而她在前世帮过宁王! 突然门被人一脚踢开,苏予锦的神思瞬间收回。 是如妈妈来了! 她慢慢走了进来,边说话边在旁边的桌子坐下:“哟,醒了?考虑的怎么样,接不接客?” 苏予锦心思一动,柔媚一笑,竟生生让如妈妈心神一荡。如妈妈更是觉得自己的眼光好,没有看错苏予锦,虽然受到的命令是直接将她折磨致死,可这样的好颜色,整个京城怕都是找不出几个来,打死了那损失可不小。 “妈妈,我也想明白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如若妈妈能够答应我个条件,予锦自是愿意的。” 如妈妈微微点了点头:“说来听听。” “近日锦儿身子受了伤,需得静养,只是希望妈妈能够缓我几日。”苏予锦直勾勾的看着如妈妈的眼睛,乞求道。 第一卷 第5章 我娶你 “自然,你受了伤,需要静养。三天,三天后我再来看你。”说完,不容苏予锦答复,如妈妈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如妈妈走后,房梁上突然响起一阵轻笑,那人边说话边跳下来:“锦儿,枉我这么担心你,听到你那庶妹说什么春满园,我生怕你受了欺负,巴巴的跑过来,竟然看到这样一幕。” 听到声音后,苏予锦眼神突然变得狠厉了起来,不知道这个人听了多久,她竟如此大意,这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不能留!自己不会武功,就默默想着怎么能够快速制敌。 一来二去,苏予锦打定主意,迅速握紧自己手里的簪子,待来人走近后,突然回头,想给人猝然一击。 “啪嗒!”簪子落地。苏予锦眼眶里突然盈满了泪水。可她不敢眨眼睛,她怕一眨眼,他便消失了。 韩北杨! 前世,她也是身陷楼,在被人鞭打得剩一口气时,是韩北杨单枪匹马的冲了进来,用手生生接住那人的鞭子。他全然不还手,只是一味的攻击,直到每个人都站不起来,他自己却也是重伤,不敢耽误,抱起她就走。因为他怕,怕他的锦儿撑不住。 可是有人拼着力气刺了他腿一刀,也只是让他的脚步顿了顿,便将那人踢开,继续往外走。 可是,后来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让他从此断了征战沙场的梦。 到了门口,韩北杨低头看了看满身血污、奄奄一息的苏予锦,冷冷地回头:“一天后,我要你春满园从此在京城消失!” 一天后,春满园果真在京城销声匿迹,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 再然后,隐约传出昌平侯府的大小姐被人拐入了楼,靖安侯府的小侯爷一怒之下挑了春满园的消息。 事后,苏予锦问他,为什么就他一个人来了。他说,他怕他再晚一步,他的锦儿就等不了了。 可这样待她好的男子,她还是辜负了,还害了他一条性命。 韩北杨一看见苏予锦怔在那里,一双眼睛蓄满泪水,眼中还有不尽的悔恨与无助,他的心顿时像被揪了起来,暗自恼恨自己来得太晚了。 “韩大哥……”对不起,对不起,若不是我,你们韩家根本就不会受到牵连,你也不会死! 苏予锦直接扑了上去。前世牢房里的那一幕对她刺激太大,只有这样真实的感受到了他的身体,她才知道她的韩大哥还活着。 韩北杨看到苏予锦哭了起来,心里急得不行,也顾不得男女大防,轻柔的用袖子给她擦眼泪,生气得不行:“是不是他们打你了?锦儿别怕,有韩大哥在,谁也别想再欺负你,你等着,我这就把他们都抓进来,让你出气!”说着便要挣脱苏予锦,出去抓人。 苏予锦抬头看着韩北杨那依旧俊朗的脸庞,突然想到,前世里那颗满脸血污的头颅,便不由自主的抓紧韩北杨的衣襟,力气之大,都快将他的衣服扯下来了。 前世他也是这样,为了自己不管不顾,做尽了傻事。还提前接管了兵权,带兵去宫里救自己,却因此丧了命。 她,终究是对不起他的。 “韩大哥,你别去,锦儿心中自有办法。”这一世,她一定要让韩北杨好好的活着,不要让他再为自己做傻事。 韩北杨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傻丫头,难不成你韩大哥还护不住你,他们把你掳来楼,无非是想坏你名节,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了,”韩北杨将苏予锦的身子正了正,十分郑重的说:“我娶你!” 第一卷 第6章 终于来了 苏予锦看到他眼中认真的神情,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可是只得插科打诨:“好啦,韩大哥,我知道你会把我安全带我出去的,”苏予锦顿了顿:“而且锦儿真的还有事要做,就三天,如果三天后我还没有安全回府,你再来接我,好不好?” “不行,”韩北杨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你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我不放心。” 最终,韩北杨还是禁不住苏予锦的再三央求,同意她再呆三天,但是他坚持要派人暗中保护她。 送走了韩北杨,苏予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虽稚嫩的脸庞,却未掩已显露出的倾国之姿。 不知谢图南何时来,而且他那样冷情的一个人,会配合她吗?苏予锦不知道,但无论如何,她都要赌一把。除了谢图南,没有人能够帮她。 想清楚了这些事,接下来两天,苏予锦该吃吃,该喝喝,完全把这里当家里了,全然没有被迫待在楼的样子。还自己去找了趟如妈妈,说房里少了些薄纱之类的东西。简直惊掉了暗卫的下巴。 听着暗卫的汇报,韩北杨也忍不住笑了笑,这丫头! 第三天,苏予锦正在镜前梳妆,心里还在惆怅,这次如果遇不到谢图南,以后怕是难了。突然锋利冰冷的剑气直逼脖颈,抬眼向镜中望去,正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男子凌厉的眸光如刀锋般锐利,似乎一眼看到了苏予锦心里。 终于来了! 男子剑眉星目,目光凌厉,玉冠束发,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可直视的王者气势。 是宁王谢图南! 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杀气实在无法让苏予锦忽视,苏予锦却扬唇轻笑:“世人皆传言宁王有三不杀,不杀老人,不杀小孩,不杀女人,难道王爷今日要为了我这小小女子破戒?”苏予锦还向暗处打了手势,让他们退下。 男子挑了挑眉,似是很满意这女子的上道,便收起了剑。却突然扼住了苏予锦的喉咙,将她提至墙边,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宁王?” 苏予锦不害怕反而笑道:“刚刚还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听到屋外兵戈相撞的声音愈来愈近,加上屋内若隐若无的血腥味,苏予锦看了看男子苍白的面孔,丝毫没有性命捏在别人手中的自觉,笑得越发灿烂;“那些人莫不是为了王爷而来的吧?” 看着苏予锦渐渐呼吸困难,谢图南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目光不明的看向她,“我先走一步,你最好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来过这里。” 前世自己就这样放他走了,而这一次,她要借谢图南的手去报仇,自是不会就这样放他走。 刚转身,谢图南边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住,“王爷莫急,现在附近都是禁军的人,王爷此时出去,纵然可以脱身,但必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我有一计,可助王爷平安而退而且不费吹灰之力。”苏予锦飞快地说完,指了指那红纱后面的木床,向谢图南继续说:“王爷不妨假装是来楼作乐的,如此纵然被禁军寻到,也不能算作大的错处。” 谢图南眸色晦暗的注视着眼前的女子,明明未及笄,那双眼睛里透出的镇定以及遇事处变不惊,却又不像这个年纪的人,而且身处楼,却有暗卫贴身保护。这个女子不寻常。 略微顿了顿,谢图南点了点头,边往床边走去。 一靠近床边,谢图南便立刻将苏予锦压在床上。 第一卷 第7章 不如王爷以身相许 “不知姑娘闺名作何?今日本王得姑娘相助,不知来日如何报答?”谢图南离苏予锦很近,近到几乎可以看清对方的眼睫毛。这样的距离,这样俊逸的面容,显得十分艾美,也让苏予锦恍了下神。 苏予锦不自觉的摸了摸谢图南的俊脸,待到回神之后,也丝毫没有显得局促,反而抬身向谢图南靠得更近,对着他的侧脸吹了口气:“王爷天人之姿,我自愧不如,至于这报答嘛,”苏予锦故意将这音拖得长长的:“不如王爷以身相许?” 谢图南顿时耳朵红了,待看到苏予锦促狭的笑容,知道自己被人耍了,当即刮刮她的鼻子。 突然,两个人都顿了顿。谢图南没想到自己会对一个女子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而苏予锦在想,这是宁王吗,怎如此浪荡,难不成真把自己当成楼女子不成。 苏予锦为掩饰尴尬,便轻轻咳了两下,一本正经的说:“王爷,我刚刚是说笑的,至于回报,我自是要的,不如就请王爷也帮我一个忙。” “好。”谢图南不自然的舔了舔早已干涸的嘴唇,然而这动作在苏予锦看来就显得魅惑人心。 死狐狸,干嘛长这么好看。要不是需要你帮忙,我宁愿一辈子不和你打交道! 当禁军闯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两人相拥的场景。 小心跟着的如妈妈连忙向那些禁军继续说:“军爷,你看这里面真的有客人......” 禁军统领丝毫不理那老女人,直接一脚将她踢开,便继续往房里走,还未完全靠近那红纱,床内便传来调笑的声音:“周统领好大的官威啊!” 周末顿了顿身子,却还是继续往里走,走到床边,迅速拉开红纱,只见谢图南脸上红晕未散,给那俊美的面孔平添几分邪气,一副刚办完事的模样。 可那眼中的不满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周末略一瞥眼便看到那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气愤难平,怎么会! 谢图南目光冰冷的看着周庭安,嘲讽道:“周统领,莫不是打算做一做那誓死进言的言官,管一管本王的私事?” 此时被完全盖住的苏予锦突然轻笑出声:“禁卫军统领好大的排场,这些人一个个手持刀剑,是意图不轨吗?” 周末闻言立刻向后退,直接向谢图南跪下,“王爷恕罪,但卑职也是公务在身。燕王被人刺杀,卑职奉旨捉拿贼人,却万没有想到王爷在此,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赎罪。”说完,便直接命令所有人都出去,可还是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冰冷的目光,便逃似的离开了屋子。 等四周都静下来,苏予锦迅速爬出了被子,看到谢图南看着她复杂的眼神,想装作不知都不行,只好强笑道:“王爷不必介怀,方才只是做戏,我不会过多纠缠。”说完便继续穿衣服。 说完眼神还往他精瘦的腰部瞟了瞟,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看着这样的苏予锦,饶是谢图南这样冷淡的人,耳根也红了些许。 待两人都收拾好,谢图南也没有废话:“不知姑娘需要本王帮什么?” 第一卷 第8章 本王晚上再来 苏予锦也没有拐弯抹角,快速说道:“多谢王爷,我是昌平侯府的嫡女,被人打昏掳来这里,恳请王爷能够派人悄无声息的送我回侯府。另外,”苏予锦顿了顿,“将苏家庶女苏子兮身边的丫鬟红玉送来此处,务必让她真切的感受一下我前几日所受苦楚。” 谢图南没有犹豫:“没问题。” 苏予锦没有想到今天的事情如此顺利,在苏予锦的记忆里,谢图南为人冷漠孤傲,且智谋过人,一般人不敢与之亲近。可他依旧十分得圣上喜欢,想要攀附他的人也如过江之鲫,就连谢子苓也十分忌惮他,刚上位便不顾悠悠众口,迅速派兵围剿他。 谢图南破天荒的又问了一句:“现在回府?” “不,还有一件事。” “我要那妈妈的命!” 谢图南有些惊讶,柔柔弱弱的女子,竟开口就是要人的性命。 不过也是,昌平侯南征北战,乃是英雄豪杰,他的女儿又怎会是怯弱之辈,看来谣言不可全信。 谢图南点了点头,便转身往外面走,只留下一句“本王晚上再来”。 谢图南走后,苏予锦终于可以放松自己绷紧的神经,她明白,面对谢图南,想不漏出破绽的最好法子就是实话实说,可她依旧不敢放松。即使刚刚谢图南看起来并没有前世的那么难以接近,可她知道,那只是表象,一但他发现她存了利用他的心思,她必死无疑。 放松下来后,苏予锦很快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便看见谢图南一人坐在桌前喝茶,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反倒叫人看不真切。 谢图南看她醒了,直接朝门外说了句:“带她进来。” 如妈妈便像小鸡仔一样被人拎了进来,然后被重重的扔到了地上。 看着床边坐着的苏予锦,再看了看桌前的谢图南,便立刻爬着到苏予锦脚前,边哭边磕头道:“我再也不敢了,姑娘,求姑娘饶了我一命吧……” 看了看谢图年依旧面无表情的脸,一副不干涉她的模样,苏予锦才继续看向如妈妈那嘴脸,却只觉得恶心,直接问:“是谁将我发卖到这里的?” 如妈妈听到问话,立刻停止了哭喊,猛地抬头,“这......” 登时一把匕首飞过来,直接插在如妈妈放在地面的手上。 “啊......”如妈妈撕心裂肺的叫声瞬间传遍了屋子,她惊恐的望着插在自己手上的那把匕首,浑身颤抖,下一秒依旧听到苏予锦冰冷的声音。 “你若不愿说,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苏予锦抬手捏住如妈妈颤抖的下巴,只觉得对方如此狼狈的模样十分解气,“怎么,如妈妈不是觉得进了你春满园的门,便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了吗,若非我遇到王爷,如妈妈是否就要挑了我的手筋脚筋,割了我的舌头,然后送到那最下等的楼里去?” 如妈妈刚想有所回应,苏予锦突然拔出如妈妈手上的匕首,然后沾着鲜血的匕首紧贴着如妈妈的脸,刀锋轻轻划过如妈妈的脸,血珠瞬间溢出,看着如妈妈抖得越厉害的身子,苏予锦把匕首收回来,拿着一旁的锦帕细细擦拭,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既然妈妈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接着看向谢图南,“还劳烦王爷命人挑了她的手筋脚筋,割了她的舌头,然后刮花她的脸,送到那最下等的楼里去吧!” 第一卷 第9章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还未等人将如妈妈带下去,她便自己两眼一翻昏过去了,谢图南一挥手,便有人将她拎了出去。 刚才的苏予锦就是一个喋血的恶魔,可现在的她却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看来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谢图南如是想着。 看向苏予锦,问她:“回府?” 苏予锦低声笑道:“多谢王爷,回府。” 谢图南也跟着苏予锦上了马车,这倒是让苏予锦感觉奇怪,他竟然要亲自送她回去。 苏予锦坐在马车上,听着咕噜咕噜车轮滚动的声音,她的心也越来越紧张。 她想到上一世,她被谢子苓关在牢房里,亲耳听到谢子苓对苏家的处置,当时她快要发疯,想要回到苏家,想要和他们一起,可是她还是没能如愿。 现在她马上要回到苏家了,马上要看到她的父亲、她的大哥……可是她现在又有点胆怯,都是因为她,苏家才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她是罪人,她愧对一切。 谢图南看着苏予锦满面愁思,不知她在想什么。但今日在春满园里,苏予锦的所作所为让他知道,这是一个不一般的女子,而且她身上有很多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悲伤与决绝,她身上有什么秘密呢。 想到这里,谢图南突然有点想笑,他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会好奇一个人的秘密是什么。谁没有秘密呢,知道的越多不一定是件好事。 苏家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家族,苏家的宅子也是京城闻名的。当初,苏氏一族跟随高宗皇帝打下了江山,为彰显荣宠,高宗皇帝便将这宅子赐给了苏家,一直延续到今日。这也可以看出苏家在朝野,甚至是整个皇城的地位。 到了昌平侯府后,谢图南并没有随苏予锦下去,只是看着她从后门进去。看着侯府紧闭的后门,谢图南默道了一句:“苏予锦,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苏予锦慢慢走进去,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致,苏予锦只觉得眼睛酸酸的,她终于回到家了! 一些奴仆看到了她,也立马放下笤帚:“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老爷、夫人,大少爷还有韩公子都快急死了,我这就去告诉他们,小姐回来了。”说完也不等苏予锦回答,便立马跑了,边跑边说:“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苏予锦觉得有点好笑,她抬头看着远处的房屋灯火通明,她心底漫过一丝丝温暖。她知道,她的亲人都在等她,都在担心她。在这个世界上,她一直都不是一个人,有很多人都爱她,疼她。 想到这里,苏予锦加快脚步,她头一次觉得宅子太大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待她赶到父亲书房时,又停下了脚步,顿了顿,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猛地推开了门,看到她的父亲、母亲还有大哥和韩北杨坐在那里,眼泪便决堤似的流了下来。 而他们虽然早就听到下人们说苏予锦回来了,但此时看到苏予锦,依旧觉得十分惊喜。 还是韩北杨先走过来,把苏予锦拉进来:“你这丫头,之前非不和我一起回来,白白让伯父伯母多为你担心几天,我都和他们说了我派人保护你了,他们还是不放心,还怪我为啥不直接把你绑回来。” 苏予锦心里一酸,可面上还是强笑道:“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 第一卷 第10章 膈应死人不偿命 待走到昌平侯面前,苏予锦什么也没有说,直接跪下,深深的叩了一个头:“父亲、母亲、大哥,锦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锦儿不孝,害了苏府,害了你们。 继母王氏看见苏予锦哭成这样,眼泪也流了下来,上前直接扶起苏予锦,这个女儿虽不是自己亲生的,可也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天的苦,怎么不让她揪心呐。 老侯爷和大公子苏青临看到她们母女两个难得相处的如此温情,也不忍打扰,最后还是老侯爷发话:“好了,你们两个怎么哭的这样伤心,锦儿能够平安回来是好事,北杨还在这里呢,成什么样子。” “爹爹说得对,女儿能够平安回来是好事。”她好不容易重生的,她一定不会再像前世那样任性。还有王氏,她虽是她的继母,却待她一直是真心的,可她前世她对王氏一点都不好。 苏予锦伸手擦了擦王氏眼角的泪:“母亲,女儿这不是好好的吗,不要哭啦!” 王氏听到苏予锦明显撒娇和关心的小女儿语气,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便是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子兮有些微喘气的走进来:“姐姐,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天我好担心姐姐。”说着便往苏予锦那个方向扑。 苏予锦知道,她不能推开苏子兮,只得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指甲都陷到肉里去了,可她却感觉不到痛。只有这样,她才能克制自己不要去想苏子兮的恶行,还有自己前世那个可怜的孩子,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冲上去杀了她,不,就这样让她死了太便宜她了,她只想将她前世的痛苦百倍千倍的还给她,可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苏予锦装作表面上无事,笑容可亲的抱住自己这个庶出的妹妹,“子兮,姐姐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苏子兮扬起红红的的小脸,微微喘气的问道:“那姐姐这几日是怎么过的?子兮听外面说,姐姐,”苏子兮突然哭了起来:“姐姐,是被坏人拐到楼去了。”说完苏子兮变不管不顾的大哭起来。 苏予锦心中不由得冷笑起来,当真是姐妹情深,怎么,当真她以为她已经在楼受尽了侮辱吗。 还未等苏予锦出声,韩北杨便上前朗声说道:“苏小姐慎言,锦儿身边有暗卫保护,自然不会受到欺辱,倒是苏小姐关心则乱,一时说错了话,可是若传出去了,坏了锦儿的名声,这个责由谁来担?” 苏予锦就差笑出声来,给韩北杨鼓掌了,一本正经的一口一个苏小姐,却叫她锦儿,真是膈应死人不偿命。 “韩大哥说的是,子兮,你不用担心,我没事。”苏予锦笑着对苏子兮说。 但那笑容在苏子兮看来简直是嘲笑,她恨不得撕碎苏予锦那张明媚的脸,为什么,为什么这样还是毁不了她?! “咳咳” 苏子兮听到老侯爷的声音,顿时回过神,她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神,她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就那样柔弱的望着苏予锦:“姐姐,子兮不是这个意思,子兮只是担心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