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生异瞳 是夜,乌云密布,寒风瑟瑟。 一声声极细微的哭声不停传入耳侧,乔菊尔想知道是谁在她身边哭,眼皮子却怎么也睁不开,沉重极了。 努力了好半晌,才终于掰开了眼皮,却见一个小人儿趴在自己身上,瘦小的身子颤颤巍巍的,像是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了去。 乔菊尔勉力撑在地上起身,正想开口,脑子就剧烈一疼,一幕又一幕记忆碎片涌入她的脑海,疼得她猛地哆嗦了下。 小人儿急急地扶住她,但他人太小,哪里能承受住她的重量? 两人就这么重重倒在了地上。 乔菊尔下意识伸手护住小人儿,哪怕倒在地上,没让他感到一丝疼痛:“团子?” 眉头紧拧,乔菊尔没想到穿越这档子事儿也会让她遇到,而且还有了一个三岁大的孩子! “娘亲,你没事吧?”乔团团抽噎道,哭得红肿的紫瞳看上去,竟有几分妖异。 乔菊尔捋清记忆,一阵头疼。 原主原本是乔丰镇上乔家大小姐,跟未知名奸夫通奸怀孕,乔家丢不起这个人,将乔菊尔逐出家门。原主也恨过怨过,但本心纯良,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为了孩子这才来到偏僻的茉莉村安身。 本以为,自此日子会平静些。可乔团团天生异瞳,打从出生就被视为妖孽,村子里都传他是鬼童子转世。每次娘俩出现,都被议论,这孩子更是被保守村子里妇孺欺负歧视。 “娘亲,刚才我以为你死了……你别吓我!”乔团团小手轻轻握住乔菊尔的手,泪眼巴巴瞅着她,一刻也不敢移开自己的目光。 倒不是排斥小孩,相反乔菊尔很喜欢孩子。 前世作为神医一脉唯一传人,乔菊尔试药时伤了自己的身体,永远失去了当母亲的资格。如今瞧见眉目如画,粉雕玉琢的乔团团,不自觉便带了几分亲近好感。 何况这么小的娃,承受着非一般的压力,真是难为他了,乔菊尔轻叹。 “娘没事。”乔菊尔勉力起身,一手轻轻撩开了衣袖,看到手臂上那两个小小的牙印,眸中闪过一抹了然。 白日原主上山去挖过野菜,回来就又吐又晕,恐怕当时不知道被毒虫咬了,没当一回事。岂料,这一疏忽,竟丢了性命。 小团子就她一个亲人,又嗷嗷待哺的年纪。若不是自己附俯身而来,恐怕小团子也活不长久,他这双眼实在是太惹眼了! 乔菊尔才刚醒来,体内余毒未清,见天色太晚也不好出去寻药。本想躺下歇会儿,可一声不合时宜的“咕咕”声却改变了她的想法。 “你肚子饿了吗?娘去给你弄些吃的。”乔菊尔看着窘迫低垂下头的乔团团,心觉可爱,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腮帮子。因为手感极好,乔菊尔忍不住又捏了两下。 整个过程,乔团团都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紫眼睛,愣生生瞧着她,不反抗也不吭声,真令她喜爱得想将团子变小了揣起来。 捏够了,乔菊尔才翻身想要下床。 双腿刚沾地,膝盖便软了下去,还好她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床沿,才免于摔倒。 “团子不饿,娘好好休息,我真的不饿!”乔团团看得眼睛一红,心好疼的抱住乔菊尔的手臂。可他话音刚落,肚子忍不住又传出抗议的声音,‘咕咕’一句跟巴掌似得打在乔团团小脸上,顿时红了起来。 乔菊尔看他懊恼的模样,不禁抿唇低笑。 最后烤了两个红薯烤,她和团子一人一个,坐在门槛上啃得喷香。 两母子的日子比乔菊尔想得还拮据,但事在人为,她会好好照顾小团子。 翌日一早,乔菊尔想上山去采些草药回来,她体内余毒未清,若不好好梳理会留下后患。 两母子一出门,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一部分畏惧和嫌弃的视线汇聚在团子身上,而一些火热的目光却毫不加掩饰落在了乔菊尔身上。她十分敏感,无需回头便能察觉到目光投来的方位。 原主的父亲极会取名字,梅兰竹菊四个字,倒着全放在自己四个女儿身上。 乔菊尔人如其名,清淡如菊。 周身的气度且先不提一般村妇比不上,光是前十几年大小姐锦衣玉食的生活,便养得一身白皙水嫩的好皮肤。瓜子脸轮廓柔和,眉不画而青,唇不点儿朱。虽这几年为着生活奔波憔悴许多,可身段儿容貌放在茉莉村这种穷乡僻壤,都跟天仙下凡般美貌。 这不,还没出村,乔菊尔便被人拦住了去路:“季姑娘有什么东方需要帮忙,可尽管开口,你一个人养孩子不容易。” “没有,多谢。”皱眉,乔菊尔瞧也不瞧眼前人,一如既往用自己清冷孤僻的一面去对待对方。 那人还想再说什么,乔菊尔却已经绕开他,朝村口走去。 男子铩羽而归,垂头丧气望着女人清瘦的背影,眼中却满是不甘心的挑战。同村不少男子,却已经习以为常,这些单身汉里,或多或少都被乔菊尔无情拒绝过。 倒不是原主挑剔,只是她对男人已经灰心,更不想让团子以后受委屈。整个村子的人都在嫌弃他那双眼睛,原主无力改变,却能带给团子一个人安心的陪伴。 不过…… 乔菊尔瞥了一眼学自己绷着脸的团子,漂亮的猫儿眼中划过一缕疑惑。她在原主的记忆之中,从未有过团子他爹的印象。 每当她想努力怀疑怀上团子之前的那段时间,头就会轻微疼痛,整个记忆一片迷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团子他爹的神秘感,令乔菊尔心中十分不爽。 把一个姑娘吃干抹净自己拍屁股走人,害的这孤儿寡母受尽心酸苦楚。别让她碰到这渣男,否则她一定用自己毕生所学,好好教这渣男做人! 乔菊尔气势徒然一冷,冻得一旁的团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带疑惑左右瞧了瞧,咦?怎么感觉刚才一阵阴风呢? 两人还未出村,迎面便撞见一行人,嘈杂声将乔菊尔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最中间的中年人背着一个年轻男人,旁边许多猎人扮相的村民,为两人开路。 乔菊尔眼尖,在年轻男人左边脚脖子处瞧见一处一寸宽的两个血洞。伤口肿胀乌紫,洞口渗出少量青黑脓血,看得触目惊心。 但很快,乔菊尔的目光便落在队伍最后一名陌生男子身上。 他穿着普通的猎人服,周身气势却与普通猎户不同。他浓黑的眉眼间,氤氲缭绕着森冷杀气,鹰眸微敛,看上去攻击性极强。 对方感知敏锐,眼珠子一转,充斥着侵略气息的视线便截获乔菊尔琉璃珠子般清透的眼睛。 刹那间,围观的小团子只觉脑海中浮现出一副古怪的画面。 似山中下来一头大脑斧,野心勃勃盯上一株娇艳绝美卧雪菊。 第2章 草菅人命 不远处的男子目光深邃而火热,一直紧紧缠在乔菊尔高挑清瘦的身影。 眼角余光一撇,在看到乔菊尔身边的团子时,男子的瞳孔骤然缩紧。双眸紧锁乔团团那双水晶紫的眼睛,似有一些沉重而感动的情绪在眸中沉浮,最终化为一抹隐忍,归于漆黑的眸底深处。 异样的情绪,只在季之洲身上存在片刻,眨眼间被隐藏起来,一时间竟没被人看出端倪。 他炙热的目光再次落到乔菊尔身上,双眸迸发出一种势在必得的野心和霸道。他浓烈的情绪不加掩饰,令乔菊尔极其不舒服,后者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冰冷而戒备的目光,不甘示弱瞪向男子。乔菊尔神色间的疏离陌生,让男子愣了,眼底深处划过一丝狐疑。 这神色变化被乔菊尔纳入眼中,漂亮的猫儿眼顿时眯了起来,正想琢磨男子神色变故的原因,手上却传来一阵软软的触感。 “娘亲。”一道软糯糯的声音响起,乔菊尔低头一看,团子正垫起脚尖努力拉自己的手。 粉嫩如玉般的小脸上,气得两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像个大眼金鱼般,萌得乔菊尔心都化了:“娘亲,那个叔叔好奇怪,一直盯着你看!”不但看他娘亲,还看了那么久,他好生气! 乔团团的童言稚语内满满都是对乔菊尔的占有欲,听得她不禁莞尔一笑。 平时乔菊尔一直冷若冰霜,轻易不会对外人展颜。这一笑,竟有种冰雪消融,百花齐放的惊艳,看得在场的男子皆痴了。 就连不远处的季之洲,都愣了愣,旋即不善的石先生射向直勾勾沉溺在乔菊尔笑颜中的几个男子。 哼,敢觊觎他的女人,不自量力! “不必理会,他看娘亲,是因为娘亲长得好看。”乔菊尔抱起乔团团,柔声哄道,丝毫没有脸皮厚的自觉。 这男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虽然猎人身上也会有杀气,可那男人周身的杀气都快成煞了!乔菊尔敢断定,这男子绝对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两个! 被这样的男人盯上,可不是好事情。 瞥了一眼不远处停下脚步,看着自己不挪步的男子。乔菊尔打算避开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想找麻烦。她一向是个极懒极随性的人,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囹圄。 “我娘亲最好看!”乔团团显然很认同自家宝贝娘亲的颜值,吧嗒一口亲在乔菊尔脸颊上,朝季之洲投去炫耀一撇。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娘亲,绝不! 恰好此时,一个挎着药箱的中年男子,在村民的带领下,急急忙忙打乔菊尔眼前走过,村民口中还道:“陈大夫你快点吧,再慢点,元家小子命就要没了!” “急什么?中个蛇毒而已,我每年都要治好几个!”中年男子不以为意,慢悠悠朝村长家中走去。 乔菊尔听得眉头一皱,冰冷的视线随着对方缓慢的脚步游移。蛇毒在现代不是疑难杂症,但古代的医术落后,却是催命符。 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男子,乔菊尔转身跟在大夫身后,去了元村长家。 乔菊尔前脚离开,后脚季之洲便尾随其后。 沉沉的视线压在乔菊尔身上,神色间皆是疑思不解。他以为再次见面,那女人会怨恨他或者害怕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却只是给了一个看陌生人的表情! 明明两人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谈何陌生? 季之洲摸不透乔菊尔的想法,打算静观其变。 几个弯弯道道,乔菊尔便到了村长家门口。此时四周已围满看热闹的邻居,当然也有真心关怀村长一家的村民和亲戚。 瞧了一眼乌泱泱的人群,乔菊尔有点不想去人挤人。 “娘亲,那个怪叔叔跟过来了!”乔团团趴在乔菊尔肩膀上,一直监视着季之洲。 那男人的视线如此火热,几乎想将自己的背烧穿,乔菊尔又不是木头人,怎么会察觉不到奥。 乔菊尔脸不变色,看向身后一抹高大威猛的身躯。黑眸宛如夜空繁星,空灵却溢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这目光,看得季之洲忍不住屏息驻足。 她是真的不认得自己了? 意识到这一点,季之洲剑眉顿时拧出一个结,再回神时,那女人已经从人群之间穿行而过,进入到屋子里。 此刻村长的房子里站满了人,乔菊尔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抱着自家嫩团子好奇观摩。 床上的男子嘴唇发紫,面色发青,那条被咬过的腿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刹那间,乔菊尔心中迅速过了好几个治疗方案。 只见中年男子在患者身边坐下后,在自己药箱里捣鼓什么东西。箱盖恰好挡住了他的动作,乔菊尔也看不真切。 眉梢一挑,她的眼眸中已经有了些许不满。 人命关天,医生争分夺秒都是与阎王抢人,这大夫怎如此怠慢? 就在此时,陈大夫从药箱中拿出一团碧绿草药。对方竟连清创都不做,就将药敷在患者伤处! 乔菊尔淡漠的神色瞬间变了,充满灵气的双眸盛了一些怒气。 这种治疗方式,简直是在草菅人命! “愚蠢!” 冷冽的讽刺声,响在房间里,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乔菊尔一身青衣襦裙站在角落,与周围容貌粗糙的村里人格格不入。女子眉目如画,肌肤无瑕白璧,薄薄的粉唇抿成一线。 与以往的清冷淡漠不同,她眸中傲屑一切,轻蔑瞧着陈大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刚才愚蠢二字在骂谁。 “你骂我?”陈大夫愣了,他行医多年,游走在各个村落间。虽然不是德高望重,但也受人尊敬。若不是看这小娘皮有几分姿色,他必然要呵斥回去。饶是如此,陈大夫脸色也很不好看:“元村长,我来你们村是治病救人的,不是来受辱的!” “乔菊尔你发什么疯?谁允许你到我们家来的,还带着你那个灾星儿子,还不快滚出去!”村长媳妇生怕乔菊尔得罪陈大夫,急怒之下,竟口不择言骂道。 第3章 无良庸医 “乔菊尔,元朗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站在村长婆娘身边的女子,亦是恶狠狠瞪着乔菊尔,恨不得上去撕掉她一块肉。 房间里接二连三响起不好听的声音,都是在驱赶她。 乔菊尔冷淡扫过众人神色各异的脸,一边抱着乔团团朝往外走,一边无所谓道:“反正照他这么治下去,不死也剩半条命了。” 这话听在村长媳妇和元朗未婚妻耳中,简直就是在诅咒元朗去死。 “乔菊尔,你给我站住!你凭什么说我儿子只剩半天命了?没解释清楚不准走!”村长媳妇身形灵活,三两步走上去拦住了乔菊尔。 “这位姑娘,你三番两次侮辱我,是对我陈某的医术有什么意见不成?还请你给我个说法,否则,这病我不治也罢!”陈大夫显然也怒了,他一向享受被人捧着。眼下被个小娘皮两次下了面子,非得给自己找场子不可。 村长一家听到这话,顿时慌了。 “乔菊尔都是你干的好事!还不快给陈大夫赔罪!我儿子要是死了,我跟你没完!”村长媳妇怒不可遏。 乔菊尔眉峰一挑,带着浓浓的不屑,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声音清冷:“让我给这个草菅人命的家伙赔罪?笑话!” 作为神医一脉唯一传人,她对医术的狂热却无人能比。这种胡闹似地伤口处理,乔菊尔委实看不过眼。 “你……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医术?还在这不懂装懂呵斥陈某,这才是天大的笑话!”陈大夫的脸瞬间气得煞白,手指着乔菊尔抖个不停,他平生何曾受过这种侮辱? “就是!乔菊尔,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撒泼?还不快给陈大夫跪下!”村长媳妇气得面红耳赤,元朗就是她的命,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元朗! “乔菊尔!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向陈大夫赔罪啊!”周围的人纷纷开口帮腔,元家的亲戚更是恨不得上去按着她的头,让她就范。 乔菊尔却依旧不动如山,唇边的讽意愈发浓了,偏过头懒得看他们一眼。 倒是乔团团听不下去了,从乔菊尔怀中探出脑袋,鼓着腮帮子道:“不许你们骂我娘亲!你们这些坏人!”一双紫色的眼瞳因为怒气,越发亮得妖异,令被盯上的人从心底里发憷。 “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小野种说话?”偏偏村长媳妇和元朗未婚妻都气昏了头,口不择言与一个小孩子计较起来。 “你娘亲做错了事,我们这是在教育她,你个灾星懂什么?” 乔菊尔一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但牵扯到乔团团,无疑是触及她的逆鳞。 听到她们对团子的辱骂,乔菊尔冰冷的眼眸终于掀起一丝波澜,凌厉的目光投在两人身上,冷声开口:“你算哪根葱?谁给你胆子评论我乔菊尔的儿子?” 将目光锁定元凶,乔菊尔道:“陈大夫,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我能治好元朗,你不仅要向我道歉,还要赔钱给我,我想要的任何药物你都得双手奉上。” 陈大夫却不畏惧点头回道:“赌就赌,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在此大放厥词!” 茉莉村地处最是偏远,方圆十里找不出第二个比自己医术好的大夫,陈大夫自然也有几分心高气傲,又怎会畏惧一个小娘皮的赌约? “陈大夫,这……”村长一家脸上都写满了紧张。 陈大夫却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他倒要看看,这小娘皮能使出什么花招! 安置好乔团团,乔菊尔便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床榻边上,看着元朗被处理得乱七八糟的伤口,心底对陈大夫的厌恶更浓,毫不犹豫地伸手拨开伤药。 此举一出,众人皆是一惊,村长一家俱是怒火滔天,纷纷斥道:“乔菊尔,你这是干什么?!” “乔菊尔!你要害死我元朗哥吗?!” 陈大夫在一旁看着,眼底也不禁露出一丝轻蔑,火上浇油道:“是啊,乔姑娘,陈某原本还期待你有什么高招,可没想到……呵,你这么做,无疑是置患者于死地!” 村长媳妇与元朗的未婚妻一听,心都凉了半截,连忙上前伸手要打乔菊尔,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双大手控制住。 仅仅一瞬,那人便放开了她们的手,回过神时,便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护在了乔菊尔身前。 “你是什么人?识相的赶紧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打!”村长媳妇气得脸红脖子粗,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刺穿耳膜。 乔菊尔也没料到竟有人出来帮自己,懒懒抬起眼皮,才发现竟是刚才一直盯着自己的那个男人,不动声色地抿了唇,对他的行为感到一丝不解。 不过即便没有他,她也不会让那两个女人得逞。 “你不是我们村的吧?劝你别多管闲事!人命关天,你赔得起吗?!” 季之洲并不理会众人的质疑,他容貌俊美却充满煞气,不怒而威的气势震得众人忌惮不敢上前:“既然是打赌,何不看完再下定论。” “管你们什么打赌不打赌!那可是我儿子的命,怎么能毁在这个女人手里?”说着,村长媳妇和元朗未婚妻又要冲上前去,却被季之洲严严实实拦下,顿时气得破口大骂:“你不过是个外村人,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还是说,你是乔菊尔这骚婆娘的奸夫?” 刹那间,只见季之洲神色变得阴郁恐怖,盯着两个女人的视线没有一丝温度,仿佛看死人一般。竟瞧得两人,心中忍不住生出惧意。 乔菊尔一向懒得与他人解释自己的行为,但既然季之洲出手帮了自己,她也不打算欠这个人情,于是开口解释道:“处理蛇毒伤口第一步便是清创,陈大夫没有将溃烂的伤口做清创处理就直接上药。即便毒解了,这保住了这条命,也保不住这条腿,下半辈子恐怕只有当个瘸子。你这个庸医,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叫你‘大夫’实在是抬举你了!” 话到末处,乔菊尔转过头,冷冽视线直逼自信满满的陈大夫。后者闻言周身一颤,似想到什么,眉宇紧锁一言不发。 “娘亲说得对,你是庸医!”乔团团带着一口小奶音跟风呵斥,虽然听不懂自家娘亲在说什么,但只要是娘亲说的都对! 其他人不懂医术,只好纷纷将目光转向陈大夫那边,静待他的回答。 第4章流言蜚语 陈大夫额角渗出一丝冷汗,他虽以大夫自称,实际上只在大城的医卢中打过下手,识得几种草药。即便如此,在茉莉村方圆十来个村落,混口饭吃绰绰有余。 骑虎难下的陈大夫索性破罐子破摔,咬牙道:“我虽然保不住元小子的腿,但我能保住他的命!乔菊尔,眼下我已经把药上了,元小子醒了,那也是我的药在起作用!你不过拾人牙慧,并没有真本事!” 陈大夫话一出口,季之洲充满戾气的眼睛掠过一丝不屑厌恶。这厮好不要脸,一人先将功劳全顶了,往后不管乔菊尔做什么,他都说是自己的药发挥作用,无耻! 担忧的目光看向乔菊尔,季之洲关怀之余,也很好奇这女人会是何反应。四年前一别,这女人跟记忆之中的她有些不一样了,看他的眼神,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究竟是真认不出自己了,还是在做戏? 乔菊尔唇边逸出一声轻嗤,带着浓浓的讽意。敢情老头子是自知打赌赢不了,改耍赖了!所谓方圆十里最有名望的大夫,原来也不过如此。 “你……你笑什么?!”陈大夫明显底气不足,但还是硬着头皮斥道,绝不容许自己的声明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你这个庸医!不准欺负我娘亲!”乔团团小小的身子突然跑到乔菊尔身边,抱住她的大腿,一副要保护她的架势。 感受到团子软软的身子,乔菊尔的心一瞬间软化,笑容也柔和了不少,揉了揉他的脑袋,示意自己没事。 “我问你,若换你来治疗,病人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乔菊尔锐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陈大夫,既然他不到黄河心不死,乔菊尔便满足他。 陈大夫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迟疑道:“至、至少要一天吧。” 话音刚落,乔菊尔挑了挑眉,自信坦言:“我只需一个时辰,并不用任何药,就能让他醒来。” 此言一出,陈大夫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陈某行医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神人,能不用任何药物在一个时辰内治好蛇毒。姑娘,你口出狂言也该有个度!” 乔菊尔懒得他废话,见病人伤口发黑,知道时间不能再耽搁。 瞥了一眼团子,目光落在季之洲身上:“麻烦你先带团子出去。” “好。”季之洲微一颔首,心底愈发感到疑惑,她真的对自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不!娘亲我要留在这里陪你!”乔团团嘟起小嘴,将乔菊尔抱得更紧。他还不要留娘亲一个人在这里被欺负! “团子乖,听娘的。”乔菊尔可不想让儿子看到血腥的治疗画面,怕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 “娘!”乔团团还想挣扎,却已被季之洲一把抱起,一张嘴撅得几乎能挂油瓶了。 见团子被抱出去,乔菊尔立刻要求道:“给我准备匕首、酒和火灯,还有陈大夫的银针。” 事关元朗性命,村长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就准备齐了乔菊尔要的东西。 屋子里的人,很快被村长清场出去。 季之洲将乔团团抱到院子的石凳上坐下,看着怀中小脸儿上写满拒绝的团团,男人冷硬的神色不禁柔软下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小心:“你叫团子?” “不准叫我团子!只有娘才可以这么叫我!”乔团团脸气鼓鼓的,丝毫没有威慑力的紫葡萄大眼瞪着季之洲,看得后者心都化了。 他能感受到,怀中的孩子娇嫩脆弱的身躯,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就夭折在自己手中。 “那我该叫你什么?”季之洲笑言。 这倒是难住乔团团了,村子里的人十分排斥他,除了娘亲他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外面的人。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看起来像打老虎的男子,乔团团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不怕我吗?村里人说,我是鬼瞳子,我的眼睛能带来厄运!你离我和娘亲远点,当心我害死你!” 说罢,乔团团有些紧张观察着季之洲。 季之洲是什么人呐? 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这孩子隐藏的刻意和委屈,被传言没有情感的心,骤然疼了一下。 乔团团只见季之洲皱起眉头,心头顿时咯噔一声,耳朵里却听道他自豪又狂傲道:“谁告诉你这双眼睛能带来厄运?紫色的眼睛是最尊贵的好运,是上天对你的恩赐。这些愚昧的村民,怎会得知这双眼睛背后的深意?团子,你无需因此自卑,要以此为荣。” 说道最后,季之洲很自然一口亲在了乔团团额头上。 后者已经听呆了,这是乔团团第一次在各种嫌弃和唾骂的声音中,听到这种话。他幼小的心脏,不禁汇聚出一股暖流,紫得通透的大眼似有水光闪烁。 半响,才嫌弃的擦了擦额头,别扭道:“告诉你了,不准叫我团子!你……你可以叫我团团。” 季之洲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却听院子里响起一阵嘲讽。 第5章 心思歹毒 “我当她有什么本事,原来是想放毒血!”陈大夫时刻注意着屋子里的变化,最后那点担忧都放下了。 “陈大夫,什么是放毒血啊?” 看到村民们朝自己投来求知的目光,笃定自己在这场打赌中赢定了, 陈大夫也不吝啬传教:“放毒血,就是在伤口周围的血脉上,切一道口子。让染了毒的污血出来,直到见红才止血。哼,放毒血这么危险的招,除非是对人体结构十分熟悉的大医,否则很可能找不准位置,或者切多了,出现放不干净毒血或流血过多,两者都得毙命!” “什么?!”一旁的村长听得后退半步,沧桑辛劳的脸上更是沉重打击。 “我就说嘛,乔菊尔哪里会医术。她要真会医,来茉莉村三年了,怎么不见她给咱治治病?” 七嘴八舌的议论,直将屋子里的乔菊尔逼到流言蜚语的边缘。 连带着抱着乔团团的季之洲,都遭到了围攻。 “她还带回来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男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刚才在村长家,凶横得很!” “我还以为乔菊尔多冰清玉洁,对咱村里的男人都没啥好脸色。现在来看,也不是个好东西。那个孽种的爹是谁都不知道,眼下又跟其他男人搅和上,不知羞耻!” 村民们的议论,令季之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瞄了一眼怀中的乔团团,他却一点不受流言影响,眼巴巴看着屋子的方向。 眉头紧锁,强大的低压自季之洲身上蔓延开去。他投向人群的视线充满戾气,如有实质的压力铺面而来。正在说闲话的人,冷不丁对上季之洲的眼,仿若坠入冰窟,腿肚子都忍不住发抖。 面对季之洲强大的威压,议论纷纷的人竟然渐渐没了声息。 乔团团惊奇瞧着这一切,紫眸忍不住亮了起来。娘亲,这头老虎好厉害! 屋子里的乔菊尔,却在紧张的收尾工作。 乔菊尔的手飞快在元朗的腿上掠过,每一次动作,指尖都划过银色光芒。而元朗的伤口,已经不再流出黑色,只少量渗出了红色的鲜血。 “好了。” 她话音刚落,几乎将耳朵贴在门上的村长便推门奔了进来。一眼看到地上面积不小的积血,村里的人眼皮子皆是一跳,陈大夫也看到了。 在场的人从未见过人流这么多血,简直比杀猪的时候还多! “流这么多血,人怕是活不成了吧?” “陈大夫,你快给我儿子瞧瞧,他还有救吗?”村长慌了,红着眼将陈大夫往床边拉,一边对乔菊尔怒目而视:“乔菊尔,我错信了你!” “还看什么?这已经没……”陈大夫手摸上元朗的脉,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一瞬不瞬盯着陈大夫,元家人目光尤其火热。 元张氏声音都在颤抖:“陈大夫,我儿怎么样?” 乔菊尔气定神闲站在原地,等着陈大夫报结果,打算享受自己胜利的果实。她特意没走出人群,就是想看看着老匹夫挫败的神色! 果不其然,陈大夫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几近变化,才艰难开口:“元朗……” 乔菊尔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 岂料,陈大夫话音一转,呵道:“他没救了!” “什么?我的儿啊!”元家人听得面如死灰,元张氏更是哭天喊地要自己儿子。 她狠厉的目光直勾勾射向乔菊尔,怨恨的情绪恨不得撕下乔菊尔一块肉:“都是你的这个贱人,是你害死我儿!我要你偿命,我要你不得好死!” 元张氏疯也似得冲向乔菊尔,来势汹汹骇得她连连后退。 她虽不畏惧,但这具身体昨天才中了毒,虚弱得很,打起来根本不是对手。眨眼间元张氏便扑到眼前,乔菊尔自知避无可避,干脆闭上眼等待着疼痛降临。 预想中的痛感并未来临,眼前的光线倒是暗了许多。 猛一睁眼,乔菊尔便看到了如神祗般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的季之洲。 再一次,他又帮了自己。 元张氏一爪挠在他背上,只觉自己仿佛挠上一堵墙,硬得厉害。男人面无表情的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顺势将手中的乔团团塞到乔菊尔手中。 转过身,阴鸷的眼眸居高临下盯着元张氏。季之洲身上的气势相当骇人,浓厚的煞气并不是普通猎户能发出。 元张氏被吓得连连后退,她竟有一种,生命受到威胁的可怕惧意! “你这个外村人,想在茉莉村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劝你不要惹祸上身!”赵娟儿没有直面季之洲的气场,并未体会到元张氏的感觉。 这男人看着吓人,可屋子里这么多人,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外村男人? “对,年轻人我劝你让开,这是我们元家跟乔菊尔两母子的仇怨!”村长趁着脸,痛失爱子他的心情悲愤不已。为什么他要听信乔菊尔的话,白白让自己的儿子送了命! “乔菊尔害死元朗,她必须给元小子陪葬!” “让乔菊尔滚出来!让她和她的孽障儿子给元朗跪下认错,给陈大夫道歉!” 激愤的人群叫嚷着,人们的情绪十分激动。 季之洲半眯着眼,手掌不动声色摸上了腰间藏好的软剑。 “呵呵……”一道清越的笑声突然响了起来,在连声的叫喊中,显得尤为突兀。 场内一静,有人认出了这个笑声。 “乔菊尔,你害死了人还笑,到底有没有人性?你这女人,简直太恶毒了!” 拍了拍季之洲的手臂,乔菊尔从他身后绕出来,递过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女子清丽的面容上,写满了嘲讽和失望,冷静道:“我笑你们愚昧不堪,笑你们恩将仇报!” “什么意思?”众人神色难看。 乔菊尔瞥向床上的元朗,哼声道:“自己回头看看吧!” 所有人齐刷刷回头一看,齐刷刷露出惊喜之色,除了床边的陈大夫! 不知何时,床上面色惨白的元朗睁开了眼睛,他迷茫的看着满屋子的人。虽然脸色依然难看,却实打实醒了过来。 “儿啊,你醒啦?老天爷,我儿醒啦!”元张氏惊喜不已,扑到床边,想要摸自己儿子,却犹豫着不敢下手。 村长亦是一脸喜色:“朗儿,你怎么样?” “醒了,真的醒了!” “不是吧?元朗真的被乔菊尔救活了?” 所有人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 “可是陈大夫,为什么要说元朗救不活了?”有人发出质疑。 乔菊尔冷哼一声,看向面如土色的陈大夫,意味深长道:“兴许……是欺负我孤儿寡母吧。” 可不就是欺负乔菊尔孤儿寡母嘛! 若不是听信了陈大夫的话,屋子里的人都不会对乔菊尔态度这么恶劣,一想到自己刚才骂了许多难听的话,众人的脸上就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愤怒的视线汇聚到陈大夫身上,刚才针对的乔菊尔的火气,悉数撒在了陈大夫身上:“陈由良,元朗明明被救活了,你却说没救了,究竟安的什么心?” “我看,是有些人舍不得自己打赌的银钱,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医术不如一个女人,故意冤枉乔菊尔。想趁着元朗没醒,教唆我们害死乔菊尔!” “简直太歹毒了!亏你还是大夫,平日口中说的医者仁心,呸!不要脸!” 随着一声声怒骂,陈大夫这辈子的脸都在茉莉村丢光了。而且他知道,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对他的名声是极大的打击。 越想,陈大夫越是后怕,心中对乔菊尔的怨恨越浓。 他阴郁的视线射向乔菊尔,却见后者安之若素站在那里,白衣不染一丝尘埃,只觉无颜再呆在这里。连忙掩面要跑,可惜还没走到门边,就被一只铁手拎着领子甩了回来。 “赌约还没完成,你想去哪儿?”季之洲煞神般的声音,在陈大夫头上响起。 第6章 疑难杂症 阴魂不散的家伙,要不是他,这些村民早就把乔菊尔打死了! 陈大夫淬了毒的目光瞪了一眼季之洲,一下子对上了他眸中寒芒,背心顿时冒出冷汗,湿了一半。手忙脚乱将自己的医箱丢给乔菊尔,陈大夫气呼呼道:“给你,全给你!可以放我走了吗?” “不行!”季之洲眉梢一挑,指着乔菊尔道:“你还要向她道歉。” “你!你!乔菊尔,你们不要欺人太甚!”陈大夫气得眼前发黑,让他给一个小娘皮道歉,往后更在人前抬不起头了! “我欺人太甚?”放下怀中的团子,乔菊尔指着元朗怒道:“今日,若不是我宅心仁厚,元朗后半生只是个废人!今日,若不是我医术高明,元朗没及时醒来,我和团子都被你一张嘴害死!今日,若不是这位壮士仗义相助,整个茉莉村都会在你的谗言下成为罪人!你说,是我欺人太胜?” 乔菊尔不言则以,一说便将整个茉莉村都拉到自己这边,一字一句都化为利刃直戳人心! “对啊,要不是乔菊尔和这位壮士,咱们就犯下大错了!陈由良,你今天不给我们下跪道歉,别想走出茉莉村!” “道歉,不然我们就压你见官,去你家里闹!” 就连团子,都忍不住挥舞着小拳头,嗷呜奶叫:“庸医,给我娘亲道歉!” 与众人压抑不住的怒火相反,季之洲听完乔菊尔的话差点笑出来。 一边强忍笑意,一边感叹这女人的确变了很多,以前害羞的她可做不出这种拐着玩儿夸自己的事。 陈大夫脸色涨得通红,他被村里人的激昂吓到了,可惜他却没有乔菊尔的定力,也没有她扭转乾坤的本事。 暗自咬牙,心知这次不低头,恐怕是出不了茉莉村的门了。 陈大夫心中肠子都悔青了,他干嘛非要跟个女人过不去?刚才痛痛快快认输就好了,非要逞一时之气。 膝盖一弯,陈大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闭着眼大叫:“乔菊尔对不起,元朗对不起,是我陈某不对,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 乔菊尔冷冷的看着他,并不言语。 而季之洲,亦是面无表情。 他俩不开口,村子里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让陈大夫起来。 寂静了半响,才听乔菊尔懒懒道:“陈大夫是不是腰不好,要不要我给你瞧瞧?”这话,俨然是在讽刺陈大夫口中说着道歉,腰板儿却挺得比谁都直,毫无诚意。 季之洲嗤笑一声,一巴掌拍在陈大夫后脑勺上,不想再看他墨迹。 这一掌,直拍得陈大夫头脸鼻子都砸在土里了,疼得他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乔菊尔弯腰在陈大夫的药箱中拿走了钱财和几种药,便嫌弃的将药箱踢向他:“拿着你的东西滚!”那药箱里,她也没几样看得上眼,唯独那套银针还可用。 陈大夫如蒙大赦,顾不得疼痛,抱着箱子飞也逃窜出去。 “季……季姑娘……”那厮刚走,元张氏便一脸尴尬开口了。刚才数她形貌最为撒泼,骂的也狠。可陈大夫走了,眼下能治她儿子的就只有乔菊尔一人了。顾不得颜面,元张氏讪讪问道;“我儿子现在咋办?” 元朗此时又昏睡了过去,看得元家人十分不安。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元朗的呼吸逐渐绵长厚实,不似之前急促且紊乱。 乔菊尔走过去摸了一下脉,一边收了元朗身上的银针,一边道:“病人没事了,这两天卧床不要动。今日空腹,明日饮粥,可吃点补气血的当归、红枣鸡汤,不要过于油腻。” 收拾完毕,乔菊尔一秒钟都不想在元家呆,抱着乔团团便出了门。 这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 可身后这男人是怎么回事? 自己走几步,他就走几步,帮了她几次,还真赖上她了? 挑眉,乔菊尔回过头不悦瞪着他:“我知道欠你人情,你往后有病,我免费给你看三次。” 奇的是,总是对乔菊尔独占欲很强的乔团团,这次没帮着乔菊尔驱赶季之洲。只是眨巴着一双紫瞳大眼,静静地看着他。 后者摸了摸鼻子,笑道:“巧了,我正好有个疑难杂症,想跟你请教一下。这里说话不方便,不如你请我去你家坐坐,顺便给口水喝怎么样?我来了茉莉村这么久,可是一口水都没喝上,还个你挡了不少打!”说到最后,季之洲硬汉的外表居然还露出了可怜之色。 乔菊尔看得唇角抽了抽,这男人帮过她,不好直接拒绝。犹豫片刻,才缓缓点头。 两人在村民探究的目光中朝着乔菊尔的家中走去。 破旧的房屋比季之洲的想象差很多,他以为乔菊尔有这手本事,生活应当过得很富裕。可乔家这情况,称得上家徒四壁自四个字。 看着乔菊尔递到手中的碗,上面还有几个豁口,季之洲不禁愣神。 “说吧,什么症状。”乔菊尔将乔团团安置好,一边处理从陈大夫那儿拿来的药,一边头也不抬问道。 闻言,季之洲眸光微闪。暗黑色的眼眸泛出幽幽的光,一瞬不瞬盯着乔菊尔,口中吐出两个字:“失忆。” 他确信,乔菊尔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一个人的伪装不会伪装得那么完美自然,季之洲见怪之事颇多,没有人说假话能逃脱他的眼睛! “娘亲,什么是失忆啊?”乔团团听了这话,好奇回头问道。 “就是一个人忘记了自己的一切。”在古代失忆又称为失魂症,比较少见。不过在现代,失忆就很常见了。心中有了些兴趣,乔菊尔抬头问道:“失忆的那个人头部有没有遭受过重击?或者经理过比较重大的变故?” 失忆分为生理创伤失忆和心理创伤失忆,临床上生理撞击性的失忆比较多。 季之洲沉默片刻,不知是不是乔菊尔的错觉,竟在这男子神色间看到一丝内疚:“我不知道。” 第7章许五儿 “那你怎么确定他失忆的?”乔菊尔一愣,有些奇怪他看自己的眼神,但还是这样问道。 后者收回目光,情绪稍微平复一些,淡然道:“因为她就坐在我面前,却不记得曾经与我的过往,甚至都不认识我这个人。” 乔菊尔觉得越听越别扭,总觉得季之洲口中这个他另有所指,可她竟然荒唐的感觉这个人指的是自己。 “这样吧,失忆的情况很复杂,我不见到病人也无法做出诊断,等有时间你可以带他来见我。” 既然之前已经答应帮他免费看病,那就要做出诚意来。 季之洲想了想,眼中情绪复杂,沉声应道:“好。” 不能糙之过急,否则会适得其反的。 看来这女人真因为某些原因不记得他,没关系,如今四海承平,他有的是时间让她记起他。 季之洲想说些别的跟乔菊尔拉近距离,毕竟这女人看似好说话,还乐于助人,可总给他一种寡淡疏离感。 还没等他开口,外面就有人进来了。 正是那元家小子元朗的没过门的媳妇,好像叫许五儿。 在古代女子很少有名字,她应是家中第五个出生的,所以便叫许五儿。 乔菊尔可记得,刚才就许五儿最活跃,一直在指责她。 她挑眉没说话,抱着怀中的乔团团等她先开口。 “乔菊尔,快给我开个方子!元朗需要服药!” 许五儿五官平凡,脸上还有小雀斑,但胜在身材苗条,被村里庄稼汉奉为除乔菊尔以外最漂亮的女子。 在许五儿看来,她自己可是个黄花大闺女,又是村长家马上过门的儿媳妇,怎能跟这个生在泥沼之中一身污秽的乔菊尔相比。 也就是村中男人贪恋乔菊尔的美貌,不然她以前那档子未婚生子的丑事早就被说烂了。 许五儿觉得她多看乔菊尔两下,都会污了自己的眼。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不会说请吗?” 乔菊尔还没说话,季之洲从座位上站起来,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一片阳光,叫许五儿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这男人太可怕了。 她刚才都没发觉他的存在,忽然之间冒出来的强大杀气,还有那如看死物的眼神,叫她腿抖得厉害。 虚了,虚了…… 她立马改口说道:“请乔姑娘给我家元朗开个方子,他现在十分痛苦!” 说的还不情不愿的。 许五儿本以为说完这番话就可以了,哪知道这野兽般的男人竟向她伸出手来。 意思相当明显,要钱。 那眼神肃杀之意不减,但她看他穿着猎人的衣衫,咬准他是绝对不会真的杀她,反倒没那么怕了。 “你这是何意?别以为我们找不到别的医者,若是再为难,我可就走了!” “我告诉你乔菊尔,能找你开方子是抬举你,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啊。”她并不觉得她的话有何不妥。 她觉得男人伸出来的手,是对她很大的侮/辱,心中更觉得不平衡,凭啥乔菊尔这样一个荡/妇还有人维护她,而自己却没有。 乔菊尔自始至终都没理会她,此刻看着怀里乖萌的团子,心中说不出的柔情,完全把许五儿当跳梁小丑忽视了。 当然,她不是真的听不见,只是觉得跟她说话掉份。 除了医学上的东西,她会跟人据理力争,会比较冲动之外,任何无关紧要的人都掀不起她心中波澜。 更何况,不还有这男人在呢么,许五儿想蹦哒也蹦不起来。 果然下一秒就听他冷声说道:“不想死的话,现在就滚。” 拳头攥紧,如果不是怕在这里杀人会影响到乔菊尔的生活,季之洲早就已经出手了。 许五儿完全不敢看他,那种对方随时都可以杀死她的感觉,实在把她吓的够呛。 小姑娘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哇的大叫一声,向来时方向跑走了。 “谢谢你。”乔菊尔抬起头,眼中对团子的温柔还没有完全散去,就真诚的与季之洲对视道谢。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帮她了,虽然她不需要帮助。 后者先是一愣再摇头,心中对她歉意悔意一大堆,他根本想象不到这个小女人独自带着孩子受过多少苦。 他现在恨不得立即抱住她,在她耳边承诺永远要保护她,可是季之洲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会吓到她的。 遂温声道:“不必谢。”维护她是他应该做的。 乔菊尔觉得季之洲看自己的眼神太过直接,有种强烈的情绪让她不敢直面,只好低头去看儿子。 还顺便转移话题:“你信不信,她一会还会过来?” 也不等他回答,她便继续说道:“找个大夫哪有那么容易,方圆十几个村就那一个庸医,村长还会派人过来的。” 那庸医陈由良已经没脸再来茉莉村,村里的人更是不会再相信他,开方子不找她找谁。 城里没见过元朗的医者敢开么。 果然如她虽说,还没过多久许五儿就又过来了,面色不是很好,但说话还挺客气。 她把一些铜钱放在桌子上:“请乔姑娘行行好,给我家元朗写张方子,求你了。” 乔菊尔看都没看那些铜钱,便将乔团团塞到季之洲的怀里进屋去了,转眼便搬出自家的锅来。 “把胳膊露出来。” “你做什么?”许五儿面色警惕。 “我家没有纸笔,我拿什么写方子?”她一个女人家,还穷困潦倒的,上哪里找纸笔去。 许五儿在季之洲警告的目光中伸出胳膊,乔菊尔拿着棍子戳锅底灰写字,写了满满一袖子的药材名和份量。 刚想挥手叫她离开,乔菊尔才反应过来,赶紧招手叫住她:“你等会,衣服上那些东西不用了。” 她这方子是根据自己前世习惯写的,放到那时候再正常不过,可当下却不行。 古代药材稀缺,很可能找不到她写的,她平空造出个名,实在是不可取,易惹麻烦。 乔菊尔伸手拿着树枝又在许五儿袖子上画许多笔,到那些字看不出来形状为止。 她的记忆中是乔家大小姐,可这位大小姐不研究医理,对生病的概念只是吃药针灸,对药草一无所知。 第8章:团子的爹 在古代,乔菊尔觉得自己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等弄到几本医书印证之后,再开方子比较稳妥。 毕竟凭空捏造出一些药,或是叫错药的名字,她无从解释。 “这样吧,这些给你。” 她转身把从徐由良拿来的几样留下自己用的,把剩下递给许五儿,并且叮嘱她这些药的服用方法。 本以为能攒些药草的,没想到还要自己上山采。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陈由良这些药也不是很好。 “嗯,谢……谢。” 许五儿低头看着自己黑乎乎的袖子,有些欲哭无泪,她怀疑这是乔菊尔故意为之,不然为啥早不给她。 “还等着干什么,不给元朗送药去?”乔菊尔皱眉看她还不走。 后者心有余悸的看了季之洲一眼,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她之所以这样礼貌,一是被村长训的,二就是来源于这个男人。 季之洲看着许五儿乖乖离开之后,才收回身上的冷意,平和的看向她,正打算转身回去坐下。 哪知道乔菊尔接过团子之后,对他也下逐客令:“我们娘俩要吃饭了,家里粮食不多。” 虽感恩男人对她的帮助,但却觉得没必要让他留下,寡妇门前是非多啊,她暂时不想多事。 “那我先走了。”季之洲话不多说,深深看她一眼便转身离去,走的十分干脆。 乔菊尔把乔团团放在凳子上,转身把锅放回去,发现家中除了红薯还是红薯,无奈之下只好水煮红薯,算做饭食。 小团子向来懂事,他的瞳色让他不得不早熟,隔壁家娃娃还在吵着红薯难吃,他却捧着吃的安静。 在乔菊尔的记忆中,村中食物匮乏,她是后来的没有地,只能跟村人换些多余的红薯作为主食,很少吃到粮食。 “团子,不用多久,娘一定让你吃上好吃的。” 放下手中她吃了两天都觉得腻的红薯,伸手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乔菊尔如此承诺。 她一直很想有个孩子,可因为试药的缘故,造成不能孕育,这是她终身的遗憾。 没想到竟然穿越到这里,抚平她的遗憾,送她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 理当好好珍惜啊! —— 季之洲出了村子,没有往镇子去,而是转身敏捷的上山。 山上有猛兽出没,一般来打猎的村民至多走到中间就不走了,因为大山深处的野兽他们对付不来。 就算在山中段狩猎,一年也有五六个死于兽口的,深处更是无人探寻。 哪知道季之洲直接就向大山深处而去。 今天的山格外安静,平时出现的豺狼虎豹都销声匿迹,仿佛在畏惧什么。 “王爷!”幕庸牵着马上前拜见。 季之洲挥挥手,只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冷声道:“都出来吧,隐匿不到位,回王府后领罚。” 他话音刚落,就又几个身影从周围环境中蹿出来,在他面前工整排好,畏惧的头都不敢抬。 可他并没有看他们,而是对着属下幕庸吩咐道:“在此安营扎寨五日,你们去把周围村落探查清楚。” “诺!” 幕庸看着身穿猎人服,依旧气势凛然的自家王爷,没忍住询问道:“那您在这……” 季之洲回想起那个女人,脸上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柔情,转瞬即逝。 他严肃的说道:“这村子十分可疑,我怀疑跟那件事有关系,这几天要留下重点观察。” 听说跟那件事有关,幕庸一下就紧张起来,担心自家王爷的危险。 赶紧上前请命道:“跟那件事牵扯太过危险,属下请求代您探查,虽九死不悔!” 在他心中,王爷就是天,这件事又相当的有危险,既然确定这个村子有问题,王爷还是少冒险比较好。 季之洲想到女人在村口脸上露出的笑颜,面色一僵,脸上的表情都生硬了些:“不必了,你们去别处查看。” 他留下是为了乔菊尔跟他儿子,可不是这村子真的可疑。 请命的幕庸抬头看自己王爷的面庞,觉得相当感动和敬佩,看,这就是他家王爷,都不舍得让属下涉险。 遂朗声承诺:“属下定不王爷的期望,将周围村落探查清楚!” —— 乔菊尔吃完红薯,开始烧水给自己熬药。 她家穷的很,没有砂锅之类可以煎药的东西,只好用大锅慢慢熬煮。 灶坑的柴火烧起来,烤的她脸很热。 团子还真是个贴心小棉袄,被放在地上就自己玩,那棍子在地上画画,从不给她添乱。 在她擦第三次鬓角留下的汗水之后,小小的手递来一块湿布,轻轻放在她手中。 “娘亲,你擦擦。”小小的团子眼睛非常漂亮,亮晶晶的充满活力。 紫色的眼睛,在全球也只有六百多双,相当稀有。 瞳孔的颜色跟人和所处环境的日照是相关的,越往北部的种族接受的日照越短,导致体内黑色素变少所以瞳孔就越淡。 根据乔菊尔今天的观察,还有以前原主的回忆,这里生活的人全部是棕色眼睛。 所以她大胆的猜测,儿子这黑发紫眸的,没准他爹是个欧洲人。 想着外国人跟咱这思想不同,对这些东西不是很重视,做坏事之后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也在正常范围内。 不然原主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子,不可能会有人会狠心抛弃她。 “谢谢团子,这里烤的热,你快去一边玩吧,等娘亲熬完药教你认字。” 学习要从娃娃抓起,识字在任何时候都非常有用。 喝过药之后,乔菊尔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感觉喝完之后神清气爽的,身上余毒未清的无力感都少了许多。 看着家徒四壁的房子,乔菊尔已经计划着适应古代生活之后,她便搬到繁华一点的地方去。 毕竟这村中实在是太穷了,家家户户红薯粟米轮着吃,没有蔬菜没有水果,配饭就是摘野菜炒了干噎。 就这还有的吃不饱呢。 对她一个现代人说,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煎熬了,而且长期缺盐和维生素,对身体的影响很大的。 第9章:两人的问题 乔菊尔有些犯愁,以前原主出门的时候,她娘给她塞了不少银钱,才让她这三年来没干苦活累活,一心在村里养孩子。 可到她这里那些钱全都花光了,她现在手头仅有的钱,还是从陈由良那里赢来的。 一个大夫出来看诊,自然是不会带许多钱的,有这些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瞧着天色已经暗下来,她决定明天到山脚去看看,有没有草药之类的东西,摘一些去镇上的医馆卖钱。 “团子,晚上想吃些什么,要不娘去挖点野菜?”捏捏儿子的脸蛋,乔菊尔在努力回想,周围有哪种野菜是可以食用的。 她觉得连着天天顿顿吃红薯,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小孩子还在长身体,也不能总吃单一食物。 哪知道小团子摇摇头,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奶声奶气道:“团子想吃红薯,不想吃野菜,外面太黑不安全。” 乔团团眼中带着担忧,他想起娘亲昏睡不醒的那一天,心里非常抗拒乔菊尔快傍晚的时候出门。 见儿子的表情这么坚决,乔菊尔只能暂时放弃心里的打算,再吃一晚红薯罢,明日去镇上买些吃的。 叩叩叩—— 有人敲门,这都快晚上了,会是谁呢?她可不记得原主跟哪个人熟悉到能现在登门。 她倒是记得清楚,初来乍到之时,有单身汉图谋她,晚上偷偷过来想要办坏事。 原主没经验便给他开了门,差点就被那啥,幸亏那男人的婆娘及时赶到,才救她一回。 本来这事就是那男人的错,男人婆娘再生气,也撒不到乔菊尔头上,只得在家严加看管男人,此事才算作罢。 乔菊尔放慢脚步,偷偷从门缝看过去,发现是邻居王狗剩,身后跟着他的婆娘。 一男一女两个人来的,她稍微放下心,清清嗓子说道:“已经很晚了,你们有什么事吗?”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没有太重要的事情,还是明天白天的时候过来比较好。 王二狗听到里面问话赶紧回道:“医者,俺带着婆娘是过来瞧病的,请您开开门。” 乔菊尔今日在元家帮元朗看病,还打赌赢了陈由良,他才动心思来找她。 没听见里面人回答他,怕不成事,又赶紧说道:“俺今天去镇子上称了斤猪肉,不管您能不能瞧好,都送给您。” 在现在这个时期,猪肉比蔬菜的价格要便宜非常多,村民们一个月也能吃上几回肉。 耕地的牛连王宫贵族都不敢杀,上层士大夫阶级吃羊肉来彰显身份。 而猪还没有进化到现代那么细皮嫩肉,土腥味很重,稍微有点身份的都不屑于吃。 偏猪是杂食动物,吃啥都长肉,养殖成本低数量众多,是平民百姓吃肉的首选。 吱嘎—— 乔菊尔把门打开,还没看清楚人呢,那条肉便直接怼到她面前。 她也不含糊,在乔团团期待的目光下,非常淡定的接过肉,顺便把两人请进家门。 “你们里面坐。” 团子有些怕生,她便抱在怀中坐在夫妻两人对面。 王二狗的事情她略有耳闻,毕竟是住在隔壁三年的邻居,多少也会听说点的。 老王家生了五个闺女,才盼来王二狗这一个儿子,偏偏脑子不太灵光,一直没娶到媳妇。 直到他姐姐们都嫁人,爹娘撒手人寰之后,他拿着攒了十多年的积蓄,经人介绍,终于在四十岁的时候买回来个媳妇。 也就是现在低头跟在他身后,怯怯不敢抬头,也不敢坐下的那个女子。 “谁病了,什么病症?”乔菊尔敲敲桌子,看王二狗的表情已经猜出个大概。 果然,只见他犹豫一下便说道:“俺婆娘都娶回来一年多了,肚子连个动静都没有,可急坏俺了,她是不是有问题啊!?” 买媳妇就是为生儿子的,哪知道买回来个不会下蛋的,可把王二狗后悔死了。 早知道当初他就不应该选最好看的,应该选屁/股大好生养的,便不至于整天愁这些。 乔菊尔眯起眼睛,淡然说道:“生不出孩子,两个人都可能有病。” 她话音刚落,王二狗就连连摆手,赶忙说道:“俺不可能有问题的,一定是这婆娘!” “她被买回来的时候就不是处子,没准就是因为这才不能生的。”王二狗非常认同自己的理论,口无遮拦就将此等事说出口。 他身后站着那女子瞧瞧的抹眼泪,脸上悲伤之色浓重,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乔菊尔皱眉,忍住想要把人敢出门的冲动,命令女子坐到她的身边来,她伸手号脉。 “医者……”王二狗见她摸了这么半天,抿唇也不言语,紧张的问道。 乔菊尔对他没有丝毫好感,甚至很是憎恶,她若不是怕女子回去日子会更不好过,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直接一个眼刀飞过去,成功让他闭上嘴。 又感受了一会,她才放下女子的手腕,从身后扯出一块乔团团干净的尿布,垫在王二狗手腕上给他把脉。 此刻老男人也有些紧张,别看他刚才说的理直气壮的,可有乔菊尔的话在先。 生不出孩子,两个人都可能有问题,可他若是有问题,老王家的香火可就要传承不下去了! 终于,眼神冰冷的乔菊尔松开他,然后道:“你没问题。” 正当他想转头去斥责女子的时候,她又补充道:“她也没问题,只是体质太寒凉不易孕育,并不是不能生。” 怀孕生孩子这个东西真的要靠机缘,心态亦很重要,想要孩子的偏不来,不想要的偏偏一下就能怀上。 比如她这个喜当娘的,穿越过来就有个三岁的儿子,偏她还挺开心。 做女人都不容易,尤其是在这个买卖人口不犯被抓的年代,这女人挺惨的。 乔菊尔不想因为她的关系,让这个女人的生活更惨,也许女人生出孩子来,王二狗会对她好些呢。 “我给你开个方子调理调理……”她刚说出口,稍加思索觉得有些不妥,住口不说。 第10章:去镇上 开方子容易,买药难,尤其是王二狗不一定能买到她写的药。 乔菊尔转念说道:“明日我去镇上医馆抓药,你跟着我去付钱。” 没办法,她现在实在是太穷了,兜里的钱实在不够抓药的。 王二狗听说要抓药,还要他去付钱,顿时有些犹豫,他把目光落在女子的肚子上,咬咬牙下定决心。 “好吧!只要能生出孩子都按照您说的办。” 见他答应下来,乔菊尔便又嘱咐道:“尽量不让她沾凉水,尤其是来葵水的时候,也不要干重活,天冷就勤加衣裳,千万不能冻到。” 这边王二狗一听都不让干活,当即就不乐意了:“不干活怎么行,我买她来可不是在家里吃闲饭的!” 在他看来,自己花掉十多年的积蓄把这个女人买回来,那他就应该赚够本,不能让她总歇着,不然岂不是家里供了个祖宗。 乔菊尔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瞪着他。 前世的神医传人也不是吃素的,眼神中的冷意逼人,吓得王二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忍着怒气咬牙道:“愚昧无知,她若是再一直干这些重活,恐怕就真生不出来了!” 王二狗理所当然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她。 “你娶的是媳妇儿,不是雇的劳工,若是再让我听见类似的话,就不要来找我看病。” 似乎是怕他不听话,乔菊尔又补充道:“我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诉你,她的身/体只有经过我调理才能生孩子,找别人是没用的,别抱有侥幸心理让她继续干重活。” “我敢打保票,除我之外没人能治好她,你还想不想要孩子了?” 当然有人可以治好这个体寒的毛病,但乔菊尔一定要咬死死的,让王二狗误以为只有她能治,才会听话的让女子以后轻松一些。 王二狗在她气势影响之下,没想多久就点头答应下来:“重活不干就不干,但轻活儿不能少!” 最后得到这个不是很好的结果,乔菊尔与王二狗约好明日去镇上的时间,然后送他们离开。 同是女人,她对那个女子产生同情,想要在能力范围之内帮她一把。 —— 之前她为了煮红薯,特意在锅里添了水,现下已经烧开,正好可以用来煮肉。 乔菊尔把大部分肥肉切下来备用,只留瘦肉放在锅里焯水捞出。 等倒掉焯肉的水,把锅刷干净之后,她又开始煎肉。 这年头油盐茶,没有一样是不贵的,她家穷的连肉都吃不起,怎么可能会有油。 现如今这块肥肉倒是让她煎出小半碗荤油来,等明天摘些野菜用油一炒,想想都觉得香。 没办法,来这里两天盐没吃到,油没吃到,天天红薯,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就算以前不太能接受的猪油拌饭,都让她非常的向往,可惜吃不到。 没办法,人总是会根据周围的环境而改变的。 乔团团在她脚边,伸出小手抓着她的裙摆,嘴已经不自觉的流出口水。 小孩子意志力本来就薄弱,早就吃腻了红薯,现在看见几个月都没吃过的肉,眼睛都在发光。 “娘亲,好香啊。” 乔菊尔低头一笑,摸摸他的小脑瓜,顺便转身把锅里的肥肉都捞出来。 此时,肥肉中的油脂已经被煎出来,肉里含油量很低,微微吹凉之后入口脆香,简直让人停不下来。 “团子拿着碗去桌上吃,娘把瘦肉做好就过去。”她把装肉的碗放在乔团团手中,又转头去处理瘦肉。 切片下锅,用刚才锅里残留的荤油炒,待到瘦肉表面泛起金黄为止出锅。 “可惜呀,要是有点盐就好了。” 趁灶坑的火还没灭,扔进去两个红薯闷熟,算作他们娘俩吃过最‘丰盛’的一顿晚饭。 乔团团这孩子懂事,等她上桌的时候碗里的肉干一点都没动,只是眼巴巴的盯着,却并不动手吃。 乔菊尔看着这一幕,觉得眼眶有些湿润,这孩子也太懂事了些。 “快吃吧,明天娘去镇上买东西,会带回来更好吃的。” —— 第二天清早,乔家的门便被敲响,幸亏乔菊尔睡的不踏实,很早就醒来穿上了衣裳,现在正好去开门。 是昨晚那个女子,她依旧低着头,发型有些散乱,两只手揪着衣服扯来扯去,就是不敢抬头看乔菊尔。 “他,他让我来叫您……”这女子不光表现怯怯的,连说话都是弱声弱气,看来平时被欺负的不轻。 乔菊尔要随时随地带着自己的儿子,这古代实在是太危险了,不能放心自己团子单独在家。 他们家就在隔壁,出了篱笆围成的院门,旁边就是,因此很容易找到。 王二狗拿着钱袋已经准备好了,掂量着就要跟乔菊尔起程,直接被她伸手拦住。 “不成不成,还是让你媳妇跟我去吧,你一个有妇之夫在跟着我走,恐怕影响不太好。” 起初王二狗是不同意的。 毕竟这媳妇得来的不光彩,人家可不是自己愿意嫁过来,而是被他从别的地方买回来的,心里也自然对家没有归属感。 他很害怕这女子会逃跑,那他买她的钱岂不是要打了水漂。 “不行,她必须要留在家中,我跟你去。” 虽话里说的是留在家里,但王二狗手中已经拿出钥匙和锁头,准备把女子锁在家中。 乔菊尔冷笑一声,把他心里的小九九看得明白。 她淡漠说道:“我在村里什么样你也知道,很多男人都想接近我,你若是走在我身边陪我去镇子,恐怕回来就要挨揍。” 见王二狗犹豫,她不介意再推一把。 “你想好了吗?”最后乔菊尔挑眉问道。 后者咬咬牙,下很大决心才说道:“就信你一回,敢把她放走你试试!” 乔菊尔一笑不置可否,这种话说出来一点威胁力都没有,还让人听起来不舒服。 他把钱袋往女子手中重重一塞,又拉到旁边厉色小声警告一番,才是分布当心的看着她跟乔菊尔离开。 等两人走远后,他还遥遥喊到:“一定要把她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