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消失整整十年 生活在天子脚下的南岳百姓们,每年都会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看上几场免费热闹。 比如内阁大学士新纳的第十八房小妾,和三夫人争宠,最终导致血案的发生,轰动京城。 又比如兵部侍郎暗中勾结外使,通敌卖国,被找到证据当场抓获,落得个诛灭九族的下场,震惊了朝野。 最近发生的这件大事,更是令百姓啧啧称奇,叹为观止。 是啥? 当然是素有冷面邪君之称的七王爷景呈御,娶、妻、了! 而嫁进王府为妃的新娘,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尚书家的三小姐。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原本是天经地义之事,根本不值得百姓如此震惊。 但七王爷那是什么人? 皇帝眼中的煞星,大臣眼中的修罗,百姓眼中的恶魔。 今年二十有三的景呈御,权倾朝野,富甲一方,可诺大的王府中,别说是妻,就连小妾也没纳进门一个。 这并不是说七王爷面丑难看没人要,相反的,七王不但位高权重,一张脸更是俊美得如同潘安再世,宋玉投胎。 可他一向心高气傲脾气怪,皇帝接二连三提了好几门亲事给他看,都被他无情的一一拒绝掉。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并不足以耸人听闻! 真正令人诧异的是,七王居然当着皇帝以及文武百官的面,横刀劈下,堂而皇之的抢了安陵王的亲。 而被抢的,还是被外界公认为又胖又傻的官家三小姐,官宁儿! “小姐,又胖又傻,是又胖又傻耶!外面那些人用这么难听的字眼来形容妳,妳一点都不生气吗?” 坐在床边的年轻女子,穿着刺眼的大红喜服,手中拿着一把小扇子不忘给自己扇着风。 面对自家丫头尖锐的吼声,她完全选择了无视,扇风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倒杯热茶细细品尝。 “上好的碧罗春,只是有些浓,若再换上两次水,味道就更加香醇可口了。” 被无视的丫头气极败坏的掐着小蛮腰,“小姐,妳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穿着喜服的女子掀掀眼皮,不紧不慢道:“春梅,不是我说妳,女孩子太粗暴的话,是很难嫁掉的。” 对方被她气得小脸煞白,急得在屋子里直转圈,“小姐呀,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妳现在是七王妃,七王妃耶!” “这身份听上去还蛮尊贵的。”继续品茶。 “妳知道七王妃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吗?”继续打转。 “难道不是七王爷的娘子吗?” 春梅一怔,傻傻的点头,“对,的确是七王爷的娘子……” 说到这里,她恼怒的跺跺脚,“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意思是说,妳到底知不知道那个七王爷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官宁儿被自家丫头转圈转得直发晕,有心想让对方停下来,又怕自己的提议会换来对方的怒吼,索性耸耸肩,继续品茶。 春梅见主子眨巴眨巴眼睛,没事人似的垂下眼睑,忍不住气得怒火横生。 话说兵部尚书官青羽,在官场上绝对是一只阴险邪恶的老狐狸,大小姐二小姐以及府里的四少爷,也都继续了官家人的特点,个顶个的人中之精。 偏偏三小姐官宁儿是个异类,不但容貌比不得大小姐的沉鱼落雁貌若天仙,文采比不得二小姐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身材也比不得四少爷的高挑瘦削清风道骨。 圆圆嫩嫩,傻傻呆呆,大小姐二小姐以及四少爷时常骂她又笨又蠢,她不但丝毫不生气,反而每次还笑脸相迎,以礼相待。 难怪京城里的那些老百姓都传言,官家的三小姐之所以到了二十一岁还没嫁出去,是因为没人愿意娶一个傻子回家当媳妇。 现在终于有人做善事的肯娶三小姐进门,身为官宁儿的贴身丫头,春梅应举双手双脚加以庆贺的。 可是…… “那个七王爷,据传闻,他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不但粗暴狂躁,手段狠毒,而且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灭世狂魔。” 春梅紧张兮兮的扑到官宁儿身边,用力抓着对方的大红喜袍,完全忘了今天是她家小姐的大喜之日,更忘了正被她称之为灭世狂魔的,就是她家小姐的现任夫君。 自从七王爷当着全体官员的面提出要娶官宁儿为妻之后,皇帝很快便颁下御旨,择日完婚。 安陵王派来求亲的亲信将进奉的东西留下后,便灰溜溜的带着众人回了封地。 官青羽虽官居三品,但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七王爷面前,地位也如同蝼蚁,完全没有存在感。 他虽然不知道一向眼高于顶又专横跋扈的七王,为何会提出娶自家女儿为妻。 但转念又想,老三的年纪也不小了,再嫁不出去,将来搞不好就会烂在家里归他养,那样的结果可是超级不划算的。 要知道,女儿都是赔钱货,如果不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留在家里绝对是碍眼得很。 现在权势滔天的七王肯接手这个赔钱货,他可是乐得双手奉上,顺便挑了几箱子的聘礼做陪嫁,生怕对方反悔再把货物给他退回来。 至此,春梅也遭了无妄之灾,做为她家小姐的陪嫁丫头,一并被打包运了过来。 没办法,谁让她家小姐太呆太傻,身为护主身切的丫头,为了保全主仆二人从今以后的生存之路,她只能牺牲小我的发挥八卦精神,力所能及的搜集景呈御的全部资料。 “听说这个七王爷是个非常了不得的人物,就连当今皇帝也纵他三分。” 话匣子一打开,喜欢道人是非的春梅便收不住了嘴。 一边喝茶一边喝东西的官宁儿,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很好的听众,就像听书般,听春梅喋喋不休的道起了小八卦。 景呈御是先皇与皇后的第七子,乃当朝皇帝的同母胞弟。 听说他出生之后便体弱多病,六岁时,被先皇托负给一位绝世神医带出了皇宫,自此消失整整十年。 回宫后,当年那个倍受皇帝和皇后宠爱的皇七子,虽然顶着王爷的尊贵身份,但性格却十分古怪。 他与朝中大臣甚少来往。 就连早朝也极少参加。 正文 第2章 野心 很多朝中臣子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便在私底下给他下小拌子,企图在皇帝面前参了一本。 结果那些下小拌子的臣子,逐一尝到了被报复的滋味,有的降了职,有的下了狱,还有几个更倒楣的,直接被灭了九族。 从此以后,朝中大臣都知道这位性格阴晴不定的七王不好惹,与其同他作对,不如避而远之。 天长日久,七王爷这个名号,便成了人们心中的禁忌。 春梅唠唠叨叨念叨着七王爷的种种可怕之处。 什么为人粗暴、草菅人命、虐待下人,府里的下人稍做错事便会被乱棍打死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 听得直犯困的官宁儿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呵欠,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拜完了堂,行完了礼,被喜婆送到洞房的她,已经坐等了整整两个时辰。 见她听得心不在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灭世狂魔眼中的食物,春梅不禁急得直跳脚。 “我说小姐啊,妳究竟有没有忧患意识?难道妳一点都不害怕自己将来要面对的那个人是一个超级可怕的人物吗?” 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官宁儿揉了揉困倦的双眼。 “春梅,妳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在建议我逃婚?” 春梅被吓了一跳,整张小脸也瞬间惨白,“小姐妳疯啦,逃婚的话,妳我被抓回来,肯定会被乱棍打死的。” 以那个可怕的七王爷的报复手段,搞不好乱棍打死都是仁慈的做法呢。 “既然妳没有要我逃婚的意思,那么我很困,我要睡觉。” 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在春梅的眼里实在很欠扁。 官宁儿虽然是兵部尚书家的三小姐,可在官家的地位实在是不怎么样。 官青羽家里妻妾成群,官宁儿的娘,是她爹当年奉命出差的路上,捡回来的一个落难女子。 因为有几分姿容,官青羽便非常霸道的将对方收了房,给自己当了第十五房的小妾。 在这个男强女弱的年代里,妾室的存在,真的是非常低微的。 官宁儿的娘在府里很受排挤,生了女儿没多久,便被官青羽彻底的冷落,没几年,也因为身体始终不好,一命呜呼了。 而官宁儿本该是官家的三小姐,可由于她身材有些丰满,比起两个花容月貌的姐姐,姿色又过于平庸,所以在官家她并不受宠。 这也直接造成了官家的下人根本不拿这个三小姐当回事。 十二岁便没了娘,爹爹不管姐姐不亲,就连她弟弟也把她当成沙包来欺负。 但凡再有一点脾气的,也会为此大动干戈,可官宁儿却傻得离谱,人家欺负她,她就笑,也不反抗,人家骂她,她还笑,没有脾气。 往往到了最后,欺负她的人会觉得非常没意思,因为捉弄一个傻子真是非常的没有成就感。 久而久之,官宁儿便成了官家的一个小透明,每天在自己的院子里栽栽花种种草,就连仆人对她也非常不客气。 也难怪春梅会没大没小的同她叫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春梅才是大小姐,而官宁儿不过是服侍人的小胖丫。 瞧,一心为主子牟福利的春梅唠叨了半晌,换来的就是她主子的无动于衷外加呵欠连连。 直到浅浅的呼声在洞房里响起,春梅才意识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那就是,新郎倌现在在哪里? 新郎究竟在哪里? 没有陪客人吃酒,没有陪大臣寒喧,在简单的婚宴仪式做完之后,便打发了假模假样前来道贺的客人,回到了府里的书房。 此刻,早已换下新郎喜服的景呈御,面无表情的坐在紫檀大椅上,精心擦着自己心爱的宝剑。 这把剑是父皇临终前送给他的绝世珍宝,剑刃锋利,削铁如泥,价值连城,几乎让他爱不释手。 “王爷,这次您明目张胆的抢了安陵王的亲,敌在明,我在暗的形式从今以后恐怕会有扭转,安陵王那边也会加强戒备,这样的做法,会不会有些打草惊蛇?” 讲话的男子二十多岁的年纪,名叫齐扬,是景呈御的贴身护卫,也是先皇临终前专门留下来保护他的死士之一。 洁白的丝制手帕,出自京城第一织纺,专门向皇宫里提供各种各样的布料,而这种价格不菲的帕子,深受后宫妃子们的欢迎和喜爱。 可是到了景呈御的手中,却成了擦剑的抹布,每天都要被他浪费掉好几块,用没了,便差人去宫里向皇帝讨要。 不给? 七王爷眼一瞪,皇帝也头疼。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等了半晌,齐扬终于来了主子的一句话。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安陵王一向为人狡猾,诡计多端,这次之所以会提出要与兵部尚书家的千金和亲,恐怕与不久前的那个传言有关。” 继续擦拭着心爱的宝剑,慢条斯理的样子,令齐扬不禁怀疑他主子有没有在听他讲话。 无论外界对七王爷有着怎样不堪的评价,在齐扬的心目中,自家王爷都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将才。 由于出身皇族,与生俱来便带着一股令人不敢侵犯的高傲之气。 明面上,景呈御主管刑部,铁面无私,执法如山。 私底下,他则掌控着南岳暗部的一支庞大的力量,很多皇帝不方便亲自解决的事情,他都会私底下暗中操作,直捣黄龙。 从这可以召显出一件让人很无耐的事实,就是皇权并非全能。 如果没有七王在暗中部署、排除异已,南岳的江山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固若金汤。 这也是当今皇帝景呈轩为什么会纵着自家七弟的主要原因。 自古想做皇帝的人比比皆是,但真正能把皇位坐稳的却廖廖无已。 景呈轩就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很会审视时度,表面上纵着七弟的嚣张,其实是借此来牵制朝庭大臣。 至于安陵王,虽然身为南岳臣子,但是自从老安陵王过世之后,继承王位的武子鹰便有些不安于现状。 皇帝人人都想当。 况且武子鹰的手中,还握有四十万兵马,留在封地做一个异姓王爷,并不能满足武子鹰的野心。 别说是当今皇帝,就连朝中的大臣,又有几个不忌惮这个武子鹰? 正文 第3章 失宠 但四十万兵马若想造反,也是非常艰难的,若是处理不好,将来必然会两败俱伤。 所以不久之前,送到景呈御手中的一道机密折子中提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突破点,就是宝藏的出现。 武子鹰不知从哪里得知,兵部尚书家的三千金手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宝贝,只要得到了这个宝贝,就能找到巨大的宝藏。 一旦宝藏被武子鹰所得,他便可以大量的招兵买马,进军朝庭。 当然,这种机密事件,武子鹰自然不会大肆宣扬。 所以他才灵机一动,派亲信借着送礼之际,顺便向兵部尚书提出娶亲之事。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门亲事刚提出口,便被京城里没人敢惹的七王爷横刀夺去。 朝庭的大臣,京城的百姓,甚至连当朝的皇帝都不知道景呈御为何执意要娶官宁儿。 但众人却知道,七王爷与安陵王之间一向不和睦,或许七王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安陵王太好过,才当着皇帝的面抢下这门亲事。 只有齐扬,清清楚楚的明白,这门婚事之所以会成为事实,其中包含着怎样的含义。 慢条斯理的擦完宝剑,小心翼翼的将敛鞘合上。 宝剑的主人,露出一道极浅的冷笑,“把狗逼急了,就该跳墙了。” 齐扬心底一惊,从主子的这道笑容里,他仿佛看到了某人可悲的下场。 所以他很庆幸自己是景呈御的下属,而不是他的敌人。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小心翼翼的向前走近几分,“王爷,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 对方挑挑眉,俊美年轻的脸上,露出询问的表情。 齐扬哀叹一声,进一步道:“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新娘还在洞房里等着呢。” “她等她的,关我何事?” 齐扬无语,很想说洞房里的那位好歹也是您的王妃,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人都已经娶回家了,在良宸美景之际,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浪漫了大好春光。 可主子眼里一副王妃又怎样,我干嘛要管她死活的模样,将他接下来的话硬生生的憋回心里。 这足以说明,主子家的事,当奴才的,还是少插手为妙。 凌晨时分,官宁儿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梦里,她和春梅卷着铺盖拼命逃,逃到半路,被披着一张鬼皮的修罗截住,然后闪亮的大刀挥下,就在她和春梅即将丧命之时。 只听“啪”地一声,她猛然从床上坐起。 醒过来后,就看到一块巴掌大的小镜子,不知什么时候从枕头边的香囊里掉了出去。 迷迷糊糊的起身,一把将小镜子拾了起来。 这是一面小巧的铜镜,背面的花纹很奇怪,但雕刻得却十分精细。正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突起,四周是排列整齐的蔓夕花瓣。 中间的纹路形成一道道曲线,非常深,若仔细一看,这些纹路居然排列成一个五形八卦图。 这是母亲生前留给她的遗物,别看镜子小,造型也不是多华丽,但关于它的传说却比比皆是。 春梅端着热水盘娉娉婷婷的从屋子外面走进来,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小姐对着小镜子发呆。 “小姐,妳又拿着那个照妖镜发呆?” 官宁儿呆呆的抬头,可怜兮兮道:“什么照妖镜,这可是我娘留给我的宝贝。” 春梅撇撇嘴,“是夫人当初自己说这镜子能招出妖怪来的。” 官宁儿嘿嘿一笑,也不与她计较,糯着嗓音向对方撒娇,“春梅,我做噩梦了,这都怪妳昨天讲那么多恐怖的事情给我听。” “活该,谁让妳昨天晚上睡得那么没心没肺的。” 瞪她一眼,将铜制的脸盆放到椅子上,顺便瞟了床铺的另一端,“昨天晚上王爷都没来过妳房里吗?” 完全没有被丫头质问的自觉性,官宁儿慢吞吞将漂亮可爱的小铜镜重新收进香囊,漫无目的的点点头。 “好像没有来过吧,我也不清楚,昨晚睡得还不错,如果忽略掉早上这个噩梦的话。” 俐落的起身穿好衣裳,粉白相间的衣裙,做工并不华美,样式也非常普通。 洗去脸上的浓妆,白晳的脸颊恢复了以往的娇嫩,青丝长发绾起,一根银钗轻轻固定。 虽然身材略微有些胖,却不失娇圆可爱。 眼睛很亮,牙齿很白,脾气很好,这是官宁儿最大的特点,也是春梅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她忠心耿耿的动力之一。 官青羽送过来的嫁妆多半是金银珠宝,官宁儿自己带过来的嫁妆却只有几件衣服手饰,以及她精心栽培的各种花种。 “这王府比咱们官府大了不知多少倍,相信一定会有很多地方适合种花施肥的,一会儿用完了早膳,我把带来的这些花种都种上,来年秋天,咱们就可以晒花茶了。” 春梅无力的瞪她一眼,“现在最让妳关心的应该不是那些花种吧。小姐,妳有没有想没想过今后在王府的日子该怎么过?昨晚王爷没来,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没得宠就先失宠,我们主仆二人的日子,以后可能要变得非常艰难了。” “也许王爷他很忙……” 官宁儿眨眨眼,不懂春梅为什么总是这么不乐观。 其实得宠和失宠对她来说不是很重要,嫁不嫁人,也没任何区别,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睡觉而已。 她满脸不在乎的样子再一次惹恼了春梅,外面的人都说官宁儿傻,她始终不承认,可是现在,她觉得官宁儿可能是真的傻! 唉!她命为啥这么苦,跟来跟去,居然跟了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小姐。 春梅非常无力,垂头丧气的端着官宁儿用过的脸盆悻悻的出门了。 官宁儿不以为意,反正春梅每天都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事同她大发牢骚,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用过早膳之后,她问府里的管家花园里有没有空地。 王府的岳管家对她这个新上任的王妃还算客气,亲自带她来到花园,指了指不远处的池塘边,告诉她那里可以随便用。 谢别了岳管家,她找出铲子,取出花种,选了块土壤丰富的空地,便乐呵呵的忙碌起来。 这七王府果然是个不错的地方,不但占地极广,修得壮观,就连土质都异常肥美,看来今年秋天可以大丰收了。 拎着锄头正在锄土。 “啪……” 一个响指的声音骤然响起。 正文 第4章 半分歉意 举着锄头四周扫了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一个房间的窗口。 窗口离自己并不遥远,大概有十几米的距离,窗子被整个拉开,里面露出一张非常俊美的面孔。 即使看不到他的全身,仍旧可以感觉到那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年纪很轻,剑眉星目,就像画里的人一样好看。 他冲她勾了勾手指。 官宁儿傻傻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对方轻轻点头,示意她过去, 抹了把额上的薄汗,放下锄头,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敲开门,才发现这是一间硕大的书房,里面紫檀木打造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白衣男子优雅的落坐在书案前,见她进来,懒洋洋的掀掀眼皮,指了指书架,“擦干净。” 官宁儿一怔,从对方惯用的命令式口吻中不难听出,这是一个习惯对人发号肆令的主儿。 再仔细瞧了瞧对方的穿着和打扮,衣着华贵,气质高傲,表情冰冷,和外界传闻的七王爷倒有些相似。 难道他就是景呈御,自己昨天新上任的夫君? 可是从他命令式的口吻,以及疏离的态度中不难看出,他好像并没有认出自己就是他的王妃,不但如此,还把她当成了府里的下人来使唤。 对方冷冷的睨她一眼,“擦!” 低沉的口吻,毫无任何感情,仿佛真的把她当成了一个下人来支配。 官宁儿微微回神,幸好屋子里有抹布还有水盆,没有多说什么,挽了挽衣袖,拢了拢额前的发丝,卖力的擦起房里的书架。 景呈御叠着双腿,手中捧着一本书静静的看着。 他这个人略有洁癖,喜欢清静,所以书房选在后花园的一角,若没有她的吩咐,下人们是不敢随便进出这里的。 可刚刚在拿书的时候不经意发现书上居然有灰尘,这令他无法忍受。 本想叫管家派人来打扫,走到窗边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花园里,有个花奴正在种花。 懒得继续叫人,就让她过来侍候好了。 官宁儿干活很勤快也很麻俐,这都归功于她平日里习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书房里摆了几分上好的盆栽,由于长年不见阳光,有几个地方都已经枯萎了,她爱花成痴,非常心细,便趁着打扫之余,将盆栽搬到外面晒起了太阳。 景呈御掀掀眼皮,看着那肉呼呼圆嫩嫩的小身影忙前忙后,脚步声很轻盈,仿佛怕打扰了他清静一般,走路时尽量屏住呼吸。 盆栽很大,重量不轻,她好像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总算把五大盆盆栽搬了出去,回头,用衣袖擦了擦汗,也不知从哪来的一块脏,抹了她一整脸。 见他正目不转眼的睨着她,她露齿一笑,他才发现,她牙齿很白,笑容很美。 “这些水晶掌虽然生命力比较旺盛,可如果长久不见阳光,日子久了,叶子会慢慢枯萎,每天最好晒小半个时辰的太阳,吸取足够的养份,才会长得茂盛。” 一口气说完,她继续打扫。 景呈御看着那道脏痕横亘在她的脸上,有些滑稽,有些搞笑,心头没来由的泛起一丝柔软。 垂下头,继续看书,才发现茶壶里的茶水已经用没了。 “啪”又一个响指,忙碌的小身影骤然停下,乖乖跑过来等候吩咐。 仔细一瞧,这花奴的面孔有点陌生。 王府的奴才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身为主子,他只记得岳总管以及几个管事的家奴,其它丫头护院,他是连名字也叫不出来一个的。 这花奴面白肉嫩,身形丰腴盈满,比起那些骨瘦如材的纤纤少女,多了几分圆润可爱。 五官虽生得不是十分秀美,却甜爽怡人,看着舒服,脸上的那道脏痕,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为她轻轻擦去的欲望。 仅是一瞬间,便打消了这可笑的念头。 无声的指了指茶壶,对方心领神会,憨然一笑,双手捧着精致的玉茶壶转身跑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轻盈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一股浓浓的茶香飘然而至。 “王爷,茶泡好了,请您慢用。” 转身继续干活,不多会儿工夫,书房里被擦得焕然一新,几个饱受阳光普照的大盆栽也被她再次吃力的搬了回来。 齐扬迈着疾步来到书房的时候,就看到他家王爷优雅的坐在椅子里看漫不经心的看着书。 一个丫头转来转去忙不停。 对于这样的场面,他原本是并不在意的,但那丫头的身材看着实在丰满可爱,肉嘟嘟的,胖得恰到好处,异常的娇嫩可人。 再仔细一瞧,他蓦然一惊,“王妃,您在干嘛?” “啪嗒……”书本落地。 景呈御挑眉,睨着不远处的白嫩身影,“妳叫她什么?” 齐扬震惊,“王爷,您该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就是您的王妃吧?” “也就是说,妳昨日终于和王爷正式见面了?” 官宁儿盘着腿,坐在床上,很认真的将各类花种用小布包一一包好,面对春梅大惊小怪的质问,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对啊。” 脑海中不经意浮现出景呈御的俊颜,没想到传闻中可怕的七王爷,居然长得那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他不但没认出妳就是他的王妃,反而还把妳当成使唤丫头折腾了大半天?” 对方的声音又提高了几个音调。 官宁儿被她尖锐的叫声吓得微微抖三抖,“好像是有这样的事。” 春梅闻言,急得在房里直转圈。 “完蛋了完蛋了,这回彻底完蛋了!” “春梅,什么完蛋了?” 对方狠狠瞪她一眼,“别忘了妳现在的身份是七王妃,可自从妳嫁进王府之后,王爷不但不接见,还直接把妳降成了使唤丫头去支使,那从今以后妳在王府中的地位还有得混吗?” “王爷当时只是没有认出我是谁,后来他知道了,就没再让我继续干活了。” 回想起景呈御当时的脸色,其实还蛮好笑的,有尴尬有难堪,却偏偏没有半分歉意。 他好像对自己当时并没有立刻挑明自己的身份一事非常恼怒,先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又非常不客气的把她赶出去。 正文 第5章 是真傻还是装傻 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那位名叫齐扬的男子,脸上的表情异常无语。 她没有争辩,也没有反抗,人家让她滚蛋,她自然是乖乖的滚蛋了。 只是她可以淡定的接受命运给她带来的种种安排,春梅却露出一副天要塌下来的可怕表情。 “好歹妳也是尚书大人家的三小姐,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妳?虽然我早就听闻这位七王爷是个不怎么样的人,但如此无视小姐妳这位当家主母的身份,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话音还没落,就听门外传来家丁的嗓音,“七王爷到……” 春梅只觉脑袋翁一声胀了一下,双腿也被吓得直发软,七王爷到?这意味着什么? 忙不迭双膝着地跪了个结实,正在床上摆弄着花种的官宁儿也慢吞吞的起身迎接。 片刻工夫,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依旧是白色锦服,玉冠束发,浑身上下飘荡着冷戾之气。 这是春梅第一次正式看到景呈御。 从前,她只是听人说七王爷如何如何,基本上负面信息比较多,日子久了,七王这号人物,在她的脑海中慢慢被凶神恶煞所取代。 可今日一见,她不敢相信当朝七王竟然会俊美到这种地步。 不但俊美,而且还异常干净白晳,若不是脸上面无表情,他还真是一个道道地地的浊世佳公子。 春梅战战惊惊的跪下行了个大礼,口称王爷千岁。 可景呈御却无视她的存在,直接向官宁儿的方向走去。 微微一福,轻施一礼,官宁儿巧笑倩兮,轻轻唤道:“王爷!” 景呈御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非常直白的问了一句:“昨天的茶,是妳亲自泡的?” 主仆二人皆是一怔,一时间,仿佛没弄明白王爷千岁突然大驾光临,问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究竟是为何意? 其实景呈御虽然贵为王爷,权势滔天,但他却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他睡觉的时候,讨厌躁音,讨厌光亮,讨厌身边有异物存在。所以他寝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守卫也识趣的在他休息之后尽量减低走路的声音。 屋子里的蜡烛到了傍晚要全部吹灭,就连挂在门外的灯笼也不允许发出任何光线。 可就算是这样,他每晚仍旧会被一个又一个的噩梦惊醒,醒来后,心情就会变得异常糟糕,这直接导致他每天早上都会有强烈的起床气。 负责打扫侍候的丫环碧晴,几乎每天都在这种冷气压下帮王爷穿衣梳洗,若是一个侍候不好,很容易就会换来一顿责骂。 可是今天早上,碧晴发现她家王爷的脸色居然没有变臭,不但脸色红润,心情较好,就连她不小心将玉佩挂反了,也没遭至责骂。 说起来,景呈御此刻的心情的确还不错,因为一向视睡觉如噩梦的自己,昨天晚上居然睡得很香甜。 一夜无梦,睁开眼天色便已放亮。 这样的情况,已经好久不曾出现过了。 他向来习惯一个人用膳,王府里的厨子每天都会针对王爷的口味,早午晚做出不同风格的膳食供他食用。 早膳的时候,他叫来厨房的大管事,询问昨天的饭菜与以往究竟有何区别。 也许厨子在饭菜里加了什么安心养神的东西,若真如此,以后他会吩咐厨房加以继续。 大管事被吓了一跳,以为今日的早膳不符合王爷的口味,便颤颤惊惊的说今日的早膳与以往并无任何不同。 他倒也没多做为难,挥了挥手,打发了大厨,一个人支着下巴寻思着究竟是哪里出了状况。 仔细回味了半晌,除了在吃的,那就是喝的了。 官宁儿? 猛然想到他这位新上任两天的王妃,昨天不小心把人家当花奴使唤了小半天。 活没少干,累没少挨,若不是齐扬及时认出了她,他差点就要吩咐岳管家把那个小胖丫调到自己身边当侍女了。 记得她当时泡了一壶茶,虽然不是他向来喜欢喝的龙井,但那茶的味道还不错,喝了之后,并无反感。 难道他昨晚美好的睡眠和那壶茶有关? 所以用过早膳之后,他便兴冲冲来到官宁儿的房里,毫无任何前奏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怔冲半晌,官宁儿猛然领悟,不紧不慢的答道:“若王爷问的是那壶菩提子花茶,的确是我亲自泡的。” 她初入王府,对这里并不熟悉。 本想找人打听一下景呈御平时都喜欢喝什么茶,可又怕人家等得久了会不耐烦。 刚好她房里有从官府带来的各种花茶,便选了一样味道好的,给景呈御泡了一壶。 “菩提子花茶?” 景呈御拧拧眉头,对这个茶名显得很陌生。 她轻轻点头,并没有因为自己见到了高高在上的七王爷而自露卑微。 “妳带来的?” “是!” “何以见得本王会喝?” “王爷双眼略显浮肿,看得出平日里睡眠不佳。菩提子花瓣的味道非常清香,晒制成花茶后,泡水饮用,不但能安神养心,还能很好的促进睡眠。” 对方面色一沉,冷哼出声,“妳倒很会自作聪明。” 官宁儿微微一笑,“不敢!” 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半晌,就在她暗自揣测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时,景呈御面无表情的抛下一句。 “今日开始,每天傍晚,泡一壶那什么菩提子茶送到本王房里。” 一口气说完,不等官宁儿做答,已经撩开衣袍,转身出门了。 “是!” 轻轻的一句回应脱口而出,始终谦和的目光,随着那道人影的方向追随了过去。 身姿挺拨,气势慑人,只不过走路的姿态有些奇怪,是她看错了吗?他的右腿微微有些跛。 春梅被吓得失去了语言,双腿已经毫无力气,直到景呈御大步离开,才颤微微的扶着椅子站起来。 “小姐,这七王突然大驾光临,就为了亲自下令,让妳每日泡茶给他喝?” 官宁儿无可无不可的耸了耸肩,“应该是吧。” 转过身,继续慢条斯理的摆弄着自己心爱的花种,唇边荡着轻浅的笑容,她有预感,未来在王府的生活,将不会太无聊。 说起来,她已经无聊好久了,总该有新鲜的事情,在她的生命中上演了吧。 而春梅则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自家小姐的神情。 有时候她真的很迷惘,她家小姐,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正文 第6章 越来越强烈 眨眼之间,官宁儿进王府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身为堂堂王府七王妃,岳管家曾召集所有的家丁仆侍,当面向众人宣布了她的身份。 可是对于多年没有女主人的七王府来说,官宁儿的到来,并没有受到众人的热烈欢迎。 毕竟兵部尚书家三小姐的名声,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胖一点倒还没关系,但是痴痴傻傻这样的形容,就真的有损于七王妃的高贵形象了。 所以自从官宁儿嫁进来之后,家仆丫环表面上对她礼遇有加,心底则暗暗对她加以嘲讽。 好几次,身为陪嫁丫环的春梅,都因为被别人瞧不起,而惨遭欺负。 官宁儿知道了之后,倒也不怒,她这个人,脾气一向极好,对待下人,也没有嚣张跋扈,颐指气使。 有一次,一个叫莲花的侍女,和洗衣房里的丫头在背后讲她是非,说什么七王妃自从嫁进了王府,似乎并不得王爷欢心,否则这么多日子以来,王爷为啥从来也不招她侍寝? 对于这种闺房私密之事,府里的丫头们每次说起来都是兴致勃勃,乐此不疲。 可不知怎么那么巧,几个丫头在背后讲人是非的场面,居然被路过的官宁儿逮了个正着。 虽然这些丫头们平时并没有把这位七王妃放在眼中,但不管怎么说,人家可是七王爷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王府的主子。 她们如此明目张胆的在背后议论是非,说人坏话,当场被抓到,下场通常也是十分凄惨的。 本以为官宁儿会大发雷霆赶她们出府,可对方却在听闻了这番话之后,柔柔一笑,“王爷不招我侍寝,说不定有问题的那个人是王爷,这种事一旦不协调了,那可是要从双方面找原因的。” 蜻蜓点水式的抛下这几句话,七王妃便慢条斯理的转身走人了。 几个丫头吓得瑟瑟发抖,本以为会招来什么报应,结果等了小半个月也不见自己受罚,便有些涩然,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后来又仔细一想,如果府里的女主人刁蛮跋扈脾气恶劣,倒楣的可是她们这些小虾米。 从那以后,她们便打心眼里开始敬重起官宁儿。 日子久了,虽然官宁儿还是不怎么受王爷待见,但在仆人侍女的眼里,这位七王妃的形象,已经被彻底落实了。 所谓的怀柔政策,指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形。 所以春梅虽然表面上对官宁儿指指点点,恨铁不成钢。但说到底,她家小姐还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儿。 最近天气恶劣,阴雨连绵。 像往常一样,官宁儿会在午后泡一杯宁神茶送到景呈御的书房。 书房里负责打扫的丫环对她说,王爷正在练功房。 捧着茶壶又来到练功房,还没推门而入,就听里面传来一阵阵哀嚎之声。 “砰!” 一声重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摔落地,哀嚎声再次从里面响起。 门被推开,齐扬灰头土脸的跑出来,两人打了一个对面,进府的日子久了,她和齐扬也有些相熟。 “王妃,妳来给王爷送茶?” 自从好多天之前,他家王爷便一改往日喜欢喝龙井的习惯,每天吩咐王妃泡一杯奇怪的花茶给他喝。 事后他从岳管家那得知,原来王爷喝过王妃专制的花茶后,睡眠质量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看来这个顺便娶进门的王妃除了胖一点,傻一点之外,也不是一无是处。 里面的打斗声依旧惨烈。 官宁儿抻着脖子向里探探,“王爷在练功?” 齐扬的脸色再次阴了下来,“王爷心情不好,如果妳不想在这个时候进去挨骂,这壶茶还是晚些再送进去的为好。” 官宁儿自打嫁进王府之后,虽然听闻景呈御性格古怪,少言寡语,但心情不好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王爷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齐扬摇摇头,指了指不断向下飘降的雨丝。 “每逢阴天下雨之时,王爷固定会发上一阵脾气的。”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腿,“王爷那里有旧疾,平日里不痛不痒,表现得也不太明显,可这种天气,王爷他心里难受着呢,总之王妃妳还是小心为妙吧。” 一口气说完,急匆匆的转身跑了。 官宁儿走进练功房,看到十几个陪练的家丁已经被打得动弹不得。 景呈御身穿一套白色软缎的练功服,脸上煞气极重,额头点点汗丝。 至于他的腿,的确是微跛的,这也是她在后来才不小心发现的一个小缺陷。 天气晴朗的时候还好,一旦到了阴天下雨变天时,跛的便有些严重,走路时,身子也是一高一低非常明显。 一个陪练的家丁被他一脚踢飞出去,虽然有软垫子搪着,但仍免不了一阵哀叫。 他孤傲的站在原地,勾勾手指向其它几个陪练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几人虽然畏惧,却也不敢反抗命令。 官宁儿见状,忙不迭走向室内,朗声道:“王爷,练了这么久,您要不要喝杯茶解解渴?” 众人见她出现,都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他们实在是被打怕了,再打下去,小命非呜呼了不可。 外面依旧飘着细细的雨丝,天气有些阴冷。 官宁儿乖乖巧巧的倒了杯热茶,亲手奉上,景呈御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她的殷勤而好转,他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表情阴狠可怕,活像要杀人。 “滚!” 重重的一个字,不留情面的低吼出声。 其它众人吓了一跳,本能的将目光移到王妃的脸上。 官宁儿不气也不恼,依旧好脾气的双手捧着茶,“王爷功夫好,可那些家丁护卫可禁不起您的折腾,就算您现在还不累,也该让他们喘口气,歇歇脚吧。” 说着,不理会景呈御难看的脸色,转身对着那些人摆了摆手,“都退了吧,回去吃些东西喝口水,等休息得差不多,再来这里陪王爷过过招。” 众人都不傻,知道这是王妃给他们找台阶下呢。 他们也实在是被打得怕了,听到这话,都纷纷起身,逃难似的离开练功房。 “妳逾越了。”耳后的声音非常冷漠。 “王爷,腿痛的话,揍人发泄并不能得到好转,反而会让那痛越来越强烈。” 这话直切要点,就像一枚利箭,直插景呈御的胸口。 一把扯住她的手腕。 正文 第7章 睡得迷糊 “啪”地一声,茶杯落地,发出声响,可他却毫不理会。 狠狠瞪住她,“妳说什么?” 他的腿,一向是整个王府的禁忌,府里上下没有人胆大到敢当着他的面提起这个话题。 “阴天下雨的天气里,通常会导致旧疾的发作,王爷,您腿疼的话,就要乖一点,跟我来……”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扯着景呈御出门,门口守着的碧晴惊怔的看着两人暧昧的姿态。 官宁儿对她道:“准备热水,给王爷洗澡。” 碧晴傻眼,洗澡? 她很想问问为什么,但王妃下令,她也不敢不从。 景呈御气极败坏的甩开她的手,这女人真是好大的胆。 官宁儿回头看他一眼,无视他的怒火,不紧不慢的又拉住他的手腕。 景呈御再甩,她再拉。 两人就像两个执拗的孩子,谁也不肯让谁一步。 最后甩得累了,景呈御放弃挣扎,他倒想看看这女人究竟想搞什么鬼。 寝房的浴室里有一个大木桶,那是景呈御洗澡的地方,碧晴是个手脚麻俐的丫头,回到房时,浴桶的水已经填好了。 “王爷,阴天下雨关节痛,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浴桶里泡一个热水澡,揍人打架,发泄的只是心里上的不满而已,身体上的难受可是半点也解决不了的。” 无视对方一副要杀人的表情,掩好了门,帮他更衣。 景呈御直挺挺的站着,右腿膝盖处,一阵阵的疼痛,几乎让他难以忍耐,每逢阴天下雨,他都要忍受这种灭顶般的折磨。 可是官宁儿说错了一件事,身体上的疼,完全比不得心里上的恨,因为这残疾的代价,几乎让他终生难忘。 衣衫尽落,只留下一套亵衣,官宁儿虽身为他名媒正娶的娘子,但嫁进王府一月有余,夫妻二人却仍未圆房。 人人都说官家三小姐是个傻子,其实傻不傻,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南岳赫赫有名的七王爷之所以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横刀夺爱,从安陵王的手中抢下她这门亲事,并没有让她自恋到,景呈御为的是她这个人。 入府一个月,连手也不肯主动来摸一下,这说明什么?说明景呈御的眼中,并没有她这个娘子的存在。 若说一点不难过,那是假的,但如果难过真的有用,这世上很多难题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软嫩的手指,轻轻划落到他的胸前,亵衣的带子,系得很松,手指停留片刻,慢慢放下。 “王爷,趁着水热,多泡一会儿,如果您想发脾气继续揍人,等洗完了澡,怎么揍都行。我在外面候着,王爷若有什么吩咐,叫一声就是……” 说着,转身就走,却被一股大力强行扯了回来。 “既然妳这么喜欢多管闲事,这个澡,本王一个人洗怎么行?“ 一把将她抱起,扔进滚烫的热水中,未等官宁儿尖叫,他已经迳自扯落衣衫,跳了进来。 幸好浴桶够大,足够两个人的空间。 对于景呈御来说,把她丢进浴桶搞湿全身,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可她身上轻薄的衣衫在浸了水之后,隐隐约约将轮廓分明的身材曲线尽显无遗,肥大宽松的衣袍下,官宁儿的身子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胖。 溅出来的水珠打湿了她的头发,双颊微湿,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朱唇微抖,双瞳大睁,终于知道害怕了吗? 不知为何,他心底升起一股报复的念头,一把擒住她的肩膀,托着她的后脑,对着那瑟瑟抖动的唇瓣,便强吻了下去。 他只是想吓吓她而已,可娇圆的身子就像一块软馒头,抱在怀里的感觉很奇妙,尤其是她胸前的两块柔软,隔着浸过水的薄薄布料,磨擦着他赤裸的胸膛。 欲望的产生,总让人情难自禁。 景呈御并不是圣人,他也从来不会刻意控制自己身体上的欲望,野蛮的吻,逐渐放缓了下来。 因为天气原因而引发的腿疾,在热水的浸泡下,那种刺痛的症状慢慢消失。 轻轻剥开她的衣衫,水中赫然出现一片白花花的大好风光。 官宁儿脸颊一红,急于躲开,他一把将她捞回,恨恨瞪了她一眼,“本王不招妳侍寝,只是本王不屑,至于协不协调,那还要试过再说。” 她瞪圆了双眼,不敢相信的微张着小嘴,她和侍女说过的话,他怎么会知道? 他冷然一笑:“这诺大王府,对本王来说,没有任何秘密。” 当晚,王妃被召侍寝,两人缠绵不断。 外面雨势渐大,打在窗沿上,发出滴滴嗒嗒的声音。 入夜,已经沉睡过去的景呈御,突然感觉到身边有异物的存在,长腿一踢,被折腾得累极的官宁儿便被他给踹下了床。 迷迷糊糊的掀起眼皮,不耐烦道:“回妳自己的房!” 甩下命令,转过身,继续睡去。 官宁儿无可耐何,只得捡了衣裳,伴着外面巨大的雨势,狼狈的回到了房里。 翌日,整个王府都在私底下传扬着可怜的王妃被王爷一脚踹下床去的新闻。 因为当夜雨大,只披了件外袍的王妃顶着大雨跑回房的一幕,被府里值夜的护卫逮了个正着。 齐扬之前奉王爷之命去调查官宁儿在官家的一些情况。 大清早回到王府,向景呈御做了详细的报告。 景呈御才得知官宁儿在官家并不受宠,不但不受宠,还时常被两个姐姐和唯一的弟弟欺负。 不过她向来与世无争,本本分分的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不问是非。 至于那个被安陵王认做是宝藏的东西,则是她母亲生前留下的一枚铜镜,关于这枚铜镜,还有一个很玄妙的传说。 传说中,那枚铜镜,是一枚拥有奇异能力的照妖镜,至于真相与否,就不得而知了。 从头到尾,景呈御很认真的听着,未发表任何意见。 说到最后,齐扬看了看外面已经放晴了的天色,讪讪道:“说起来,昨儿个夜里的雨,真是好大啊。” 言下之意就是,您的王妃在被您一脚踢下床后,可是冒着大雨回房的。 好歹人家也是个姑娘,你这么做,也太残忍了。 难得景呈御的脸色尴尬了一下。 他一惯习惯了独睡,二十多年来都没有与人分床的经验。 昨晚上他也是睡得迷糊了,身边有个人,总觉得很奇怪,出于本能,一脚踹过去,把障碍清除,事后想起,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 正文 第8章 令众人大惊 但那又怎么样,不习惯就是不习惯,虽然他不排斥抱她,却很排斥自己的领地被人分享。 脑海中不期然的浮现出官宁儿的样貌。 圆圆嫩嫩,脸上总是挂着没有脾气的笑容。 想起她被自己当成花奴毫无怨言的忙来忙去;想起她为了自己的睡眠精心泡制的花茶;想起她因为自己的腿疾,不顾他的冷言冷语逼着他洗热水澡;想起她软软的身子在自己的身下肆意承欢…… 这个被他当成被利用的工具娶进家门的女人,在他心里的位置,不经意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喷嚏不断,鼻涕不断,身体一向结实健康的官宁儿,终于品尝到了生病的滋味。 头晕晕的,脸红红的,春梅不停在她床边唠叨着她命歹运气坏,好容易和王爷圆了房,结果却在三更夜半时,被王爷一脚踹回来。 官宁儿很想告诉春梅让她闭嘴自己想休息,可她命真歹,春梅这边还没唠叨完,府里的丫头便说外面来了个道士在闹事。 因为王爷在晌午的时候出了门,身为王府的女主人,她责无旁贷的要出面解决。 拖着沉重的身子和晕晕的脑袋,出门便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道士,下巴上蓄着一缕雪白胡须,身穿破旧道袍,手拿拂尘,背上还背了一个破袋子。 他晃晃悠悠进了王府大门,找了把紫檀大椅,堂而皇之的翘着二郎腿,便在王府议事的大厅里坐了下来。 两旁家丁护卫围了一圈,不是他们没本事赶人,实在是这老道士的功夫好的不得了,三拳两腿,便把他们打得直叫娘。 “我老道士化缘至此,你们这些猴崽子都给我规矩点,再对我老道士无礼,小心废了你们的腿。” 别看老爷子年纪不小,声如洪钟气势慑人。 官宁儿揉着不通气的鼻子走过来,细细打量了老爷子一眼,鹤发童颜,慈眉善目,好个仙风道骨一般的人儿。 她甩开春梅的扶持,走上前来轻施一礼,“请问老先生今日驾临王府,所为何事?” 只见老头儿拿眼睛斜着她,一副门缝里看人的刻薄模样,“哟,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胖娃娃?” 胖娃娃? 众人闻言,纷纷无语。 官宁儿的身材的确是有些丰满娇圆,但好歹她如今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怎么看,与胖娃娃这三个字也扯不到一起去吧。 还是春梅心里不满,上前一步道:“老头儿,你休要胡说,这可是咱们王府的七王妃。” 本以为老头儿听到王妃驾临,好歹也该露出几分怯意。 可他却老神在在的抚着花白的胡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官宁儿,丝毫没有任何敬意。 “哦,这么说来,妳就是老百姓说的那个又胖又傻还有点缺心眼的官家三小姐吧。” 两旁家丁一听此言,都有点不乐意。 先前他们的确不怎么把这官家三小姐当回事。 但自从她进了王府之后,不但礼遇下人,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解救他们于水火之间。 就拿昨天的事来说,如果不是王妃心存仁慈,被叫到练功房里的那几位,恐怕今天连床也下不去。 人心都是肉长的,官家三小姐虽然看上去憨憨傻傻一副没脾气的样子,但对他们这些下人那可真是没得说。 这老头儿说话如此不中听,他们能不有气吗。 春梅也被气了个半死,又胖又傻已经让她不能忍受了,死老头儿还加了一个缺心眼。 唯有官宁儿依旧脾气好好笑容满面,“老先生今日来府上,是想化缘吗?” 对方不客气的点点头,“我老头行走江湖,吃穿用度少不了银子陪伴,最近手头有些紧,刚好路过此地,见这王府修得气派非常,想必里面定是别有洞天,富贵嚣张,便想进门讨些盘缠,丫头,我老头也不贪心,准备个三五十万两银票拿给我就行了。”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化缘的道士,分明是抢劫的恶徒,两旁家丁若不是见识过他的身手,早上去痛扁了。 官宁儿也是一愣,吸了吸不停向下流淌的鼻涕,有些为难道:“老先生是在与我开玩笑吧?” 对方冷哼一声,眼神一瞪,“什么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可是……三五十万是笔大数目,一时之间,我可筹不来这么多盘缠送给您。” “筹不出来也没关系。” 指了指自己的腿,冲她勾勾手指,“妳过来,给我老头子捶捶腿再捏捏肩,搞不好我心情一好,那三五十万就免了。” “喂,你这老头儿好生过分,这可是我家王妃……” 春梅气得不行,想要与老头理论,却被官宁儿拉了回去。 她好脾气的走上前,盈然一笑,半弯下身子,乖乖巧巧的就给老头捏起了腿。 那老头也不意外,一边摸着小胡子,一边闭着眼享受。 其它众人都有些看不过去,但王妃都肯放下身段小心侍候着,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还能说什么。 不过经此一事也足以证明,这官家三小姐,果然是个呆头呆脑的大傻子。 “丫头,我老头子口渴,奉茶。” 官宁儿乖乖起身,倒了杯热茶,双手奉上。 老头儿不客气的接过来细细品着,点点头,“嗯,这茶好喝,里面泡的是什么东西?” “是茉莉花瓣,提神醒脑。” 奉完了茶,又跑到他身后给他捏肩膀,把老头舒服得直哼哼。 景呈御回到府里,就看到这样一幕,众家丁见王爷回来,纷纷上前行礼,唯有那老道士眯了眯眼,扯着官宁儿的衣袖,甩了甩下巴,“那人谁啊?” 官宁儿睨了景呈御一眼,两颊透着不自然的红。 “他就是七王,我的夫君。” “哦,原来他就是鼎鼎大名,杀人不眨眼的景呈御啊。” 众人再次倒吸了一口气。 这老头儿得罪王妃不打紧,可若是得罪了王爷,那小命可就真要不保了。 只见景呈御眯着眼走到老头面前,狠狠瞪了他一眼,“师父,您下山怎么也不派人捎个信过来?” 若不是府里的下人急忙通风报信,告诉他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正在刁难王妃,他也不会带着焦急的心态匆忙赶回王府。 直到现在,他都搞不明白,自己在意的到底是官宁儿的安危,还是不速之客对王府的威胁。 而他的一句师父,令众人大惊。 是他们听错了吗? 正文 第9章 祖上的传下来的 七王的师父,武林中赫赫有名的莫上离,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啊。 据说就连当今皇帝见了此人都要礼遇三分,不但武艺高强,医术了得,在武林之中,更是被誉为泰山北斗,神仙一般的人物。 老头儿抚了抚胡须,没好气的瞪了景呈御一眼,甩了甩衣袖,“我都已经化妆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认得出来?” 景呈御面不改色,目光紧紧盯着官宁儿。 她双颊火红,眼内略显混浊,是大病的前兆,莫非是因为昨晚…… 官宁儿打了个喷嚏,对着老头儿嘻嘻一笑,“看来您果然与七王关系匪浅。” 老头儿一瞪眼,“妳如何猜到?” 她指了指老头儿脚,“若您真是个落迫的老道士,脚上就不会穿缎面绣着花纹的鞋子了。” 况且这是七王府,胆敢随便乱闯还如此嚣张之人,肯定也是大有来头。 “不好玩不好玩。” 老头儿指了指景呈御,“他是个人精,娶了个媳妇还是个人精,人家都说妳又笨又傻又好骗,看来传闻非常不可信。” 原来如此!其它众人总算明白自家王妃为啥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着老头儿的刁难了。 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得出,能坐上王妃这个位置的人,那还真不是一般人。 老头儿抱怨了一阵,一把扯掉下巴上的假胡须,再仔细一瞧,这人一点都不老,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瘦削修长的身材,俊秀异常,是个不多见的美男子。 除了脾气有些怪,其它地方都正常。 他围着官宁儿转了两圈,认同的点点头,“嗯,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只可惜命不好,嫁给我这个不孝徒,还没踏进王府,就听说我这坏徒弟虐妻,看妳这模样,病得可是不轻啊。” 官宁儿红着脸,偷看了景呈御一眼。 景呈御也有些尴尬的回看了她一下。 见她脸色不怎么好,刚刚又被自家师父折腾了半晌,心中难掩愧疚,可他是个嚣张惯了的人,抱歉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回头瞪了站在一旁侍候的春梅一眼,“愣着干什么,送她回房,病不养好,不准下床。” 非常嚣张霸道的命令,吓得春梅一机伶,忙不迭扶住官宁儿,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 唉!她也命苦,这辈子只敢在小姐面前嚣张,一旦遇到了这个冷面王爷,她只剩被吓破胆的份了。 一主一仆离开之后,莫上离对着自家徒弟嘿嘿一笑,“你眼光不错,那是个有意思的姑娘,捉弄起来还挺好玩的。” 景呈御脸色不好。 不知道是因为内心深处对他那新上任的娘子的病情的担忧,还是自己一向冰冷的那颗心,最近发生了无法控制的变化。 他一向是个可以掌控大局的人,偏偏这次,居然有些拿捏不定了。 幸亏官宁儿的身子骨一向结实,再加上景呈御的师父莫上离又是有名的神医。 几副药被逼着喝进去,每天又命厨房各种药汤药膳的补着,不出两天,她的风寒便彻底好俐索了。 莫上离也大大方方在王府住了下来,如果看外表,他大概也就三、四十岁的年纪。 可仔细一问才得知,老爷子今年居然已经六十八了,驻颜有术之法,让府里一群丫头羡慕不已。 老爷子很喜欢官宁儿这个徒弟媳妇,自打她病好之后,每天都要把她叫到身边聊天叙话。 景呈御虽然还是喜欢摆着张面瘫脸,但言谈举止之间,对他的王妃已经不再像以往那般无视她的存在了。 几日前,师徒二人在书房里健喝茶对奕,她摇着小扇子在旁边看热闹。 眼看莫上离嚣张的进攻招式就要令景呈御败北,她轻咳一声,拿小扇子挡着嘴在景呈御耳边咕哝了一句。 之后,棋势大转,莫上离被自家徒弟杀得遍甲不留。 老头输了棋,被气得够呛。 别看他在外的面声又被传得神乎其神,但性子却非常的孩子气。 输了棋便不依不饶的拿小眼神直瞪人,又见不得徒弟得意,恼怒之下,毁了棋局,把景呈御费了好大力气得来的一套白玉棋子弄丢了好几颗。 景呈御也是个脾气不好的,丢了爱棋,气了个半死,当即便传下命令,三天之内不准给老头儿炖肉吃。 老爷子虽然是七王爷的师父,但说到底,在这王府之中,王爷的身份最大。 那些厨子侍女闻得此令,虽然同情老爷子的遭遇,却也没有人敢违抗主子的命令。 莫上离气得不行,在屋子里气得直骂娘,顺便把景呈御这个不孝徒的祖宗三代也给骂了进去。 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官宁儿亲自下厨,给他炖了好大一盘古老肉,偷偷摸摸送到老爷子的房间。 莫上离心情极差的瞪了她好一阵,终于在她百般劝说下,装模作样的说懒得与小辈斤斤计较,抱着盘子便乐呵呵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把景呈御从头骂到尾,最后拿眼神直瞟官宁儿。 “看不出来妳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棋技居然那么高,明明已经成定局的赢棋,被妳三言两语一说就形式逆转,输得我老头子颜面大失。” 官宁儿装傻一笑,摆了摆手,“我哪会下棋啊,当时只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却害得您老输了棋。这不,我自知罪孽深重,所以亲自上门来给您陪罪了。” 莫上离慢吞吞喝着小酒,哼了几哼,眼神不经意瞟到她腰间挂着的那个香囊,“那东西是妳自己绣的?” “您说这个啊?” 抓起香囊,摇了摇头,“这是我娘绣的,我可绣不上来。” “拿给我瞧瞧。” 她急忙将香囊解下,递给对方,莫上离接过手,细细打量着香囊上的花纹,“蔓夕花?塔洛族的族花啊。” 掂了掂香囊的重量,一反手,一个做工精致的铜镜便掉了出来。 官宁儿凑前几分,道:“您知道塔洛族?” 对方笑了笑,拿起铜镜把玩在手中,“我老头吃的盐绝对比妳这丫头吃的饭要多,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塔洛族。” 说着,细细打量着手中的铜镜,上面的花纹和图案引起他的注意力。 “这是我娘留下来的,她说这是她祖上的传下来的东西,很有灵性,能招出雪妖。” 莫上离一听,来了兴致,“招雪妖?” 正文 第10章 该学着长大了 “是啊,据说塔洛族位处南方,气温常年温暖湿润,可自从塔洛族人发现了这枚镜子后,天气便出现了异常,先是连降大雪,更有人在雪中看到了雪妖的出没。” 官宁儿讲得绘声绘色,“所以后来就有人说,这是一枚照妖宝镜,可以招出雪妖,神奇得很。” “妳娘是塔洛族的人?” 她点点头,“嗯,不过,自从她嫁给我爹之后,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到死的那一天,才把这枚镜子交给我,让我好好保存。” 莫上离眼神幽深的研究了半晌,很多话呼之欲出,到了嘴边,却一一咽下。 将铜镜重新装到香囊里还给她,淡淡的扔下一句,“这小东西的确是个宝贝,好好留着,别弄丢了。” 官宁儿见他欲言又止,知道有些话他不想说,便也不再追问。 莫上离刚刚把一块肉扔进嘴里,就听门口处传来脚步声,有个下人还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王爷。 他吓了一跳,急吼吼把肉吞进肚子里,顺手又拿过一块布帘子把桌子上的肉给盖了起来。 官宁儿被他紧张兮兮的样子逗得直想笑,可还没等她笑出声,景呈御已经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天色晴好的时候,他的右腿跛得并不是那么厉害,但若仔细观察,他走路的姿态,与正常人还是有些区别的。 嫁进王府也有一段日子了,她早已经摸清楚景呈御是刀子嘴豆腐心的纸老虎。 虽然不知道外界那些传闻为什么会将他说得阴狠至极,残暴无情。 但相处得久了,她得知他除了面冷嘴硬之外,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当然,她也很想知道他的腿为什么会跛,但府里上下,包括齐扬和岳管家,每次提起这个话题都会脸色大变。 想必其中必有什么隐情,官宁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想着有朝一日,自己心解开景呈御心里的那一道死结。 景呈御显然并不意外官宁儿会在这里,早在他过来之前,就已经有人向他报告过这里的情况。 一双利眼瞟着桌子上被布帘子遮起来的地方,走过去,也不说话,一把掀起布帘,被吃了只剩下半盘的古老肉赫然呈现在眼前。 莫上离嘟了嘟嘴,哼了一声。 官宁儿吐了吐舌,小心翼翼。 “视本王的命令如无物,看来一个个的胆子都挺大啊。” “哼!不孝徒弟!” 莫上离咕哝,天底下还有比他这个师父做得更窝囊的人吗? 官宁儿讨好的站起身,拉了拉景呈御的衣袖,“你不要责怪师父,是我擅作主张,冒着违抗命令的危险,执意给师父炖肉吃的,如果你要罚,就罚我好了。” 景呈御淡淡瞟了她的眼,软嫩嫩的小手拉着自己的袖子,软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娇憨,水当当的两腮泛着浅浅的红晕。 虽然京城里千金名媛各色美女多得数不胜数,但却没有哪个人像她这般,看着让人打心底里舒服。 人人都说她傻,其实她只是脾气好。 景呈御不知道这一刻,自己眼里绽放出来的光茫,居然带着几分温柔的情意。 不远处的莫上离瞧在眼里,倍觉有趣,他这个徒弟从小就骄傲自负,嚣张霸道。 如今能流露出这样温和的神情,实在值得他老头子回味。 轻轻的一声咳,令景呈御瞬间回神,没想到孤傲一世的他,居然对着个姑娘家傻傻发呆了这么久。 耳根子不禁有点发红,心头微微恼怒,狠狠瞪了官宁儿一眼,“妳胆大妄为,违抗本王之命,的确该好好罚一顿。” 千百种刑罚的场面涌上心头,最后指了指门外,“去泡壶茶过来给我喝。” 官宁儿被他佯装出来的凶恶样子逗得直想笑,又怕自己真笑了出来会把自家王爷惹恼,便乖乖巧巧的点点头,“我这就去。” 直到软嫩嫩的小身影消失在门外,莫上离才走过来,一把将手臂搭在对方的肩头上,“徒弟,为师我发现,你最近突然变得比从前可爱了。” 景呈御脸色一变,回头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表情十分不屑。 莫上离也不恼怒,掐着手指认真的算了算,慢慢露出笑容,“难怪我看那丫头那么顺眼呢,原来她居然是你命中的一颗福星。徒弟啊,好好对待那那丫头,因为自打你娶了她进门之后,你的命数,已经开始慢慢改变了。” “别把那套江湖骗术用在我身上,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才不信什么命数天理。” 说着,手臂一抬,是刚刚接近官宁儿时,顺手从她身上偷过来的香囊。 “娶她为妻,除了不想让安陵王和那人好过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这个。” 有消息传出,塔洛族公主在当年的一场夺位战役中失踪,而她的身上,带着一块照妖镜,至于这块照妖镜,不但可以招出妖怪,更是藏着一个天大的宝藏。 几经盘查,才得知当年那个塔洛族公主被南岳的兵部尚书娶进家门。 如果没有意外,官宁儿就是塔洛公主的后代。 至于这块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铜镜,其中很有可能隐藏着巨大的玄机。 这也是景呈御当初之所以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提议要娶官宁儿为妻的主要原因。 安陵王自认为得知塔洛公主的下落,所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派人上京,想先下手为强。 只是,安陵王似乎忽略了一点,他景呈御在暗部的关系网,早已经庞大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徒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似乎仍旧热衷于与那个安陵王斗法啊。” 景呈御脸色一冷,紧紧捏着手中香囊,“知道我为什么迟迟不肯让你给我医治这条残废的腿吗?” 莫上离不作声。 “有些恨,是需要用痛苦的代价来铭记的。” “你太固执。” 他冷冷一笑,“固执点没什么不好,欠我的,始终要还。” “那宁儿呢?妳又将她置于何地?” 莫上离紧紧瞅着对方,“如果你的仇恨,是建立在别人幸福的基础上,就算这仇真报了,你又能剩下多少成就感?” 不理会景呈御僵住的脸色,莫上离捧起剩下的半盘古老肉,“徒弟,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你也该学着长大了。” 说完,溜溜达达,拎着酒壶,捧着半盘子肉,转身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