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龙王宝瓶 剧烈的咳声从房里传出。 片刻功夫,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环愁眉苦脸的从房里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块染着血渍的丝帕。 “少主又咳血了。” 她的话,令门外守着的人个个眉头紧蹙。 “少主最近发病的频率真是越来越高,长久下去,这可如何是好?” “娘胎里带出来的胎毒,果然厉害得很。” “若少主真有个三长两短,狼王和王妃……” 未等几个护卫打扮的青年念叨完,坐在不远处一个二十多岁的青衣男子终于起身,一本正经道:“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或许……真弟的性命,还有一救。” 众人不解,一齐望向青衣男子。 “你们听说过龙王宝瓶么?” “沐氏王朝的镇国之宝,传说只要有人能成功开启,无论许下任何愿望,龙王都会为其实现的那个龙王宝瓶?” 青衣男子轻轻颔首,表情略显复杂。 “七年前,沐氏王朝的皇帝沐湛带兵功打金南岛,带回了无数奇珍异宝,其中就数龙王宝瓶最为珍贵。沐湛将它视为镇国之宝,每年腊月二十八都会命文武百官拜祭供奉。若我们能得到龙王宝瓶,真弟的病,也许还有得一救。” “既然那龙王宝瓶是镇国之宝,沐湛必然十分宝贝,怎能轻易让人抢夺?” 另一个护卫皱了皱眉,“我倒是听说,那沐湛的后宫有一位妃子,被封为小玉妃,性格乖张脾气古怪,面孔也长得奇丑无比,背后都戏称她为鬼妃。” “可是不知为何,沐湛对她却宠爱有加,视若珍宝,就连她顶撞朝中大臣,对其它妃子出言不驯,沐湛也从不对她加以责罚。” “你的意思是……” “既然沐湛对这位小玉妃如此在意,她倒是可以做为一颗合适的筹码,给我们好好的利用一下。” 七年前,金南岛一带海寇猖狂,为非作歹,肆意做乱。 沐氏王朝的当今天子沐湛为平民怨,亲自率兵攻打金南岛,一场史无前例平寇大战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 胜利之后,沐湛带着满船的战利品班师回朝,并将原来的国都,由盛安改成了盛京。 盛京地势优越,繁华富饶。 诺大的紫金皇城,更是庄严壮观,气势辉煌。 雪玉宫,乃沐氏王朝国母的寝宫。 自从两年前,皇后玉金儿犯下滔天大罪,被皇帝赐鸩酒毒发身亡后,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如今也易了主。 被笼罩在夜幕之下的雪玉宫,此刻正泛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比起其它宫殿的灯火通明,这里却是一片阴森森的空茫之色。 殿前守卫的太监宫女早已经不知所踪,摇曳闪烁的蜡烛,在死气沉沉毫无人烟的宫殿里散发着可怜而微弱的光茫。 负责打扫这里的小宫女秀莲,手中提着一盏纸灯笼,正小心翼翼的大殿内的蜡烛一一点燃。 一阵轻飘飘的脚步声在耳后响起,秀莲提着灯笼转身,就见一个身材纤细的白色身影骤然飘过。 对方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右半边脸被发丝遮住,左半边脸透着不正常的苍白之色。 鲜红粉润的唇边,荡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手中,还拎着一只不断向下滴血的东西。 “秀莲,妳看这颗心脏是不是很新鲜,刚刚从尸体上挖下来的,仔细瞧,它还在跳动哦……” 秀莲被吓得连退好几步,当她借着不断闪动的烛光看清楚白衣女子的长相时,才心有余悸的拍拍狂跳不止的心脏,“小玉妃,这……这又是从什么尸体上挖出来的内脏?” 眼前身穿白衣、黑发披肩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沐氏王朝当今天子沐湛半年前纳进宫里的妃子——玉钰儿,也是已故皇后玉金儿同母同父的亲生妹妹。 只不过大玉后玉金儿生得貌若天仙,晶莹剔透,可她这位胞妹小玉妃,却生了一张极其古怪的脸。 影影绰绰的烛光之中,隐约可以看到小玉妃被长发遮住的右半边脸,是一片渗人的青紫色。 最让人不理能解的是,这小玉妃的容貌明明已经长得很吓人了,偏偏她还整日不施粉黛,披头散发,身着素色拖地长衫在诺大的寝殿中晃来晃去。 因为她讨厌人多嘴杂,所以雪玉宫从上到下侍候的太监宫女加一起还不到五个人。 秀莲是大玉后生前的贴身侍女,自从大玉后逝世之后,她就被皇上指派给这位小玉妃当近前侍女。 说句心里话,秀莲对自己现在的主子小玉妃,打心眼里其实是有些惧怕的。 玉钰儿除了长相有些吓人之外,就连性格也异常古怪。 她从来不与其它宫里的妃子们交往。 面对别人的出言不驯,她也不会像从前的大玉后那般容忍有加。 就连朝中的一品大臣,被人看不顺眼了,她也敢出言挑衅,恶意侮辱。 最可怕的,就是这位小玉妃有一个非常恐怖的习惯,那就是寻找奇虫怪草,以及各种动物尸体的内脏,炼制剧毒。 从前富丽堂皇的雪玉宫,自打小玉妃住进来之后,就被她折腾得乱七八糟、天翻地覆。 每到黑夜降临之时,这里便成了一座死气沉沉的阴森宫殿。 日子久了,外人都戏称雪玉宫为鬼殿,称雪玉宫里的小玉妃,为鬼妃! 偏偏当朝皇帝不但不加以管制,反而还纵着她为所欲为。 不久前,华清宫的梅贵妃因为不满皇帝如此偏心,私底下给小玉妃使绊子,故意让她在人前出丑。 可这小玉妃虽然外表有些骇人,性子却刁钻古怪,聪明伶俐,不但给自己解了围,还把那梅贵妃折腾得死去活来,险些在荷花池里活活淹死。 皇上听闻此讯后,当场便大发雷霆,而惨遭他惩治的对象,居然不是小玉妃,而是那个被小玉妃狠整的梅贵妃。 由此可见,小玉妃在皇帝的心目中有多重要。 眼看着一只血淋淋的动物内脏被玉钰儿提在手中,秀莲吓得后退连连,尽量让自己离那恶心的东西要多远有多远。 正文 第2章 雪山灵狐 玉钰儿却兴高采烈的提着内脏,双眼冒光道:“这可是上好的白狐狸心脏,非常新鲜可口,就连血液的味道都是那么的鲜美清香……” 未等她自我陶醉完毕,秀莲已经受不了的要呕吐出来。 “妳手中的这颗白狐心脏,可是两个月前,西晋国太子专程派人送来给朕当宠物的那只雪山灵狐?”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响起。 秀莲转身,当她看清来人的长相时,当即便吓得跪倒在地,口呼万岁。 玉钰儿却处变不惊的提着血淋淋的动物心脏笑得异常坦然。 “陛下果然十分英明。” 见了皇帝胆敢不跪不拜不行礼,当今天下,恐怕只有她玉钰儿一人。 缓缓向此处走来的男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瘦削高挑,气势凌厉逼人,明黄色的绸锻龙袍上,绣着肆意张扬的金色狂龙。 仔细一瞧,这人的五官生得极其俊美,高贵不凡,最慑人心魄的,便是他与生惧来的那股邪魅之气,唇瓣微挑,看不出是喜是怒,是微笑,还是在冷笑。 沐湛! 一个十六岁便登上帝王宝座的男子,权倾四方,霸气十足。也是当今世上,第一个以武力征服天下的马上天子。 秀莲听闻玉钰儿手中的内脏居,然是从皇上精心饲养的宠物灵狐身上挖下来的,当即便吓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那雪山灵狐,毛色通体洁白,生得非常漂亮,西晋国王子派人送来的时候,沐湛一眼便相中了那个小东西,命人在宫里精心饲养,没想到…… 秀莲非常害怕自家主子会在皇帝的一怒之下变成一缕香魂,烟消云散。 在她无比担忧之时,沐湛却沉声一笑,看不出任何喜怒情绪,只轻声问道:“那么漂亮的一只灵狐,妳为何要如此对待于牠?” 玉钰儿回他一记冷冷的笑容,她那张原本就诡异的面孔,变得更加阴森可怕。 “外表漂亮的东西,不代表性情纯良,这畜牲自从被养到宫里,伤了无数宫女太监,我不过是为民除害,才取出牠的心脏。” 浅浅一笑,冷睨了沐湛一眼,“莫非陛下心存不满,想为这只畜牲讨回个公道?” 沐湛依旧保持着不喜不怒的神情,“既然钰儿如此为他人着想,朕怎么可能会怪罪于妳?不过朕很好奇,钰儿要这畜牲的心脏又有何用?” “这雪山灵狐乃世间少有的珍品,牠的心脏,自然也是炼药制毒的上等良方,陛下难道忘了,我一向热衷于炼制各种奇门剧毒,就是计划着有着一日能炼出奇毒,将陛下活活毒死呢。” 就像谈论天气一般,玉钰儿面不改色的将诅咒之言脱口而出。 秀莲吓得脸色惨白,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语言功能。 她见过不要命的,但像小玉妃这样胆大妄为,连皇上的威严也不放在眼中的人,绝对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第一个。 沐湛却不气不恼不愤怒,慢条斯理的点点头,“朕很好奇,钰儿口中所说的奇毒,究竟有多神奇?” 玉钰儿冷冷一笑,“至少比起陛下当初赐给我姐姐的那杯毒酒,要厉害多了。” 不理会沐湛瞬间冷下来的脸色,玉钰儿继续道:“鸩鸟之毒再可怕,喝到人的肚子里,终究是要折腾一番的,可我要炼的这种剧毒,绝对可以令人瞬间致命,保证陛下的死状,没有我姐姐那般剧痛难忍,倍受煎熬……” “够了!” 沐湛怒吼一声,挥袖之际,桌上的物品纷纷掉落。 “再让朕从妳的口中听到这些话,朕会亲手杀了妳!” 狠狠的放下威胁,沐湛头也不回的离开此地。 玉钰儿挥了挥手中仍旧滴着血的内脏,气死人不偿命道:“陛下一路走好,不送!” 不理会已经被吓瘫了的秀莲,嗅了嗅血腥味十足的灵狐心脏,心满意足的向内室走去。 得到了这个宝贝,未来的日子,她可有得玩了。 就在玉钰儿刚刚踏进内室的时候,一道黑影骤然出现,未等她来得及看清来者何人,眼前一暗,整个人,陷进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是谁让你们自作主张,把人抓到这里来的?” “少主,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您的性命着想啊……” “真是愚蠢,你们以为抓个人来就能保我性命无忧?人在哪里?” 略带怒意的声音,将玉钰儿从朦朦胧胧的睡梦中惊醒。 头有些晕,一时之间搞不清状况。 零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陌生的气息,伴随着她无法预知的危险,正一点点向自己袭来。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隐隐约约中,好像记得有什么人,闯进了皇宫大院把她掳走。 慢慢睁开眼,展现在视线中的,是一片陌生的奢华。 比起皇宫的富丽堂皇,这里更多了几分雅致与清幽,室内还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少主,您先别冲动,偷偷将人掳来并且没有知会您一声,的确是我们的疏乎,可这件事,也是炎少爷私底下允诺的。” “您也知道,这些年来,炎少爷为了治好您的病,几乎使尽了全身解数,前阵子您不停的咳血,炎少爷情急之下……” 未等几个下属啰嗦完,那脚步声已经重重的在玉钰儿耳边响起。 珠帘被掀开时,发出悦耳的清脆声音。 玉钰儿躺在床上,只觉浑身无力,身体疲惫,以她对各种毒性的了解,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已经猜到那群入宫绑架的人,对她施了迷幻散。 这种药虽然不会致命,但吸入之后,身体在十二个时辰内,会变得疲惫无力,困倦难忍。 眼皮有些沉,还是在坚强毅志力的促使下缓缓睁着。 精致的银衫绣在雪白的长衫上,华贵的丝线向上延伸,勾勒出一副美妙的图案。 衣襟,下摆,腰上的饰物搭配得是那么的得体,黑色的长发,精致的玉冠,轮廓幽深而又精致细腻的五官,就像上天专门造给世人的一件最华贵的玉器。 玉钰儿一直很欣赏一种人,这种人冷静自恃,淡漠孤傲,无论何时,都能将自己置身于事外。 正文 第3章 禁忌 在他们的眼中,这个世上没有一样东西可以威胁到他们。 就像神一样,他们高高在上的存在着,睥睨着天下众生,冷漠的,将所有的烦恼都抛诸于世外。 虽然佛常说众生平等,可谁又能真正的把这世上的三六九等放在一个位置上去评估? 眼前的这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容貌出乎意料的俊美无瑕,身上的每一处搭配,都显得是那么的合情合理。 多一分画蛇添足,少一分美中不足,仅仅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也同样能让人一眼便寻找到他的位置。 在诺大的皇宫中,她见过太多精致的面孔,就连当今皇上沐湛,也是千古以来,难得出现的一个俊美帝王。 可是眼前的这个白衣男子,完全超出了九界之外,他完美得几乎让人忽略掉自己的存在感。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头晕晕的,眼花花的。 当那人越来越走近自己时,她才傻傻的念叨出一句:“美人儿……” 所有的嘈杂声,都在瞬间静止了。 随后走进来的几个侍卫打扮的男子,本能的抬头去看那白衣男子,对方原本淡漠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 或许躺在床上的玉钰儿不知道这其中原因,但白衣男子身边侍候多年的侍卫,却非常清楚自家主子的禁忌。 美人儿…… 这绝对是主子从小到大,最忌讳的一个形容词。 而这个容貌绝色,气质突出,就像谪仙下凡般清雅脱俗的白衣男子,正是北部拥有小狼王之称的鬼谷真。 原本他对自己的属下未经自己同意,就将沐氏王朝皇帝的妃子私下掳来一事非常震怒。 可当床上躺着的女子顺口向他爆出一句“美人儿”之后,所有的震怒,都在瞬间转化为对她的不满。 唇角绷紧,双瞳紧眯,对着床上的玉钰儿不客气的丢下一句:“你们确定从皇宫里掳出来的,是那沐湛的宠妃而不是一个妖怪?” 鬼谷真眼里的玉钰儿,此刻的形象实在很差劲。 先不说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就凭着她那张左边青、右边白的阴阳脸,也足够将在夜里将一个胆小的人活活吓死了。 玉钰儿原本只是脱口说出了心底之言,况且这白衣男子的容貌的确是世间少有的俊俏。 没想到那人却在听了这话之后,侮辱她是一个妖怪。 她气极之下,恼怒的和对方瞪视,“我说错什么了?你本来就是个美人,自己长得美,还不许别人说吗?” 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恐怖起来,几个从小就跟在鬼谷真身边长大的侍卫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 每次有人触犯到少主的底线时,那人的下场定然会倒大楣。 虽然他们并不怜惜躺在床上的那个丑八怪,但为了少主的性命着想,那丑八怪现在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些用处的。 鬼谷真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玉钰儿,唇边突然甩出一记冷冷的笑容。 “原来还是个不怕死的,既然这样,就成全了她吧,荣华、富贵,把她给我丢进柴房,饿死为止。” 狠狠的放下话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被叫做荣华和富贵的两个侍卫你看我,我看你,忍不住同时叹了一口气。 果然自家少主每次被惹恼之后,都会变得异于常人的凶残可怕。 玉钰儿出生在官宦世家。 她爹曾是沐氏王朝的当朝宰相,她娘也是尚书家的高贵千金。 虽然十几年前,她爹就因为中风而辞世,她娘也因为过度伤心而香消玉殒,玉家在朝庭的地位也瞬间从门庭若市变成门可罗雀。 但她还有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姐姐,在姐姐的庇佑下,她始终过着衣食无忧,使奴唤婢的生活。 挨饿! 这种事,玉钰儿可从来都没经历过。 可是现在,她却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饥肠辘辘、食不裹腹。 在她被关进这该死的、又脏又臭的柴房整整九个时辰后,她发现自己要被饿晕了。 期间,任她捶门砸锁,大声谩骂,哭叫怒吼,始终都没有人过来理她一下下。 她气恼,她愤怒,她暴跳如雷的诅咒那个下令把她关到这鬼地方的男人被雷劈死,被饭噎死。 最让她心里不甘的是,她好容易把沐湛那只凶残的白狐狸心脏取出来当药引,正准备着手炼制世间奇毒,结果却被不明不白的掳到这个鬼地方。 就在她捧着被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不停骂娘的时候,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走进来的,是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 这人虽比不上那白衣男子俊美逼人,却带着一股令人忍不住亲近的儒雅之气。 他先是瞪了跟在身后的两个侍卫一眼,又看了看柴房里的玉钰儿,“你们真是太胡闹了,怎么可以把人关在这里?我这才出去一天,就闹出了这种乱子,若这位姑娘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待得起吗?” 那两个人被训,脸色都不太好,其中一个忍不住咕哝,“是少主命令咱们把她关在这里的。” 青衫男子眉峰一挑,“真弟任性,你们怎么也跟着不懂事起来?” 说着,踏进柴房,走到被饿得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人气的玉钰儿面前,“姑娘,妳没事吧?” 她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你被连着饿上好几顿,看看会不会有事?” 直到玉钰儿被人搀回了卧房,上好的饭菜被她一股脑的吞进腹中,喝了两壶上等铁观音,又吃了整整一盘子糯米糕后,她才停止对那个据说名叫鬼谷真的男人的诅咒和谩骂。 吃饱喝足,很没形象的又打了几个饱嗝之后,捂着圆滚滚的肚子,拿小眼神瞟了不远处,那个始终对自己以礼相待的男子一眼。 “也就是说,你们之所以把我从皇宫里绑架出来,其实是想利用我,来威胁沐湛交出龙王宝瓶?” 这青衫男子名叫鬼谷炎,是鬼谷真的堂兄,也是一个对医术非常有研究的大夫。 比起那个鬼谷真的刁蛮无礼,嚣张傲慢来,鬼谷炎实在是礼貌斯文得多了。 正文 第4章 鬼妃 对方不但十分客气,还把之所以将她掳来的目的交待得一清二楚。 原本那个鬼谷真身患重疾,无药能医。 传说沐氏王朝皇宫里的龙王宝瓶一旦被开启,就能实现一个愿望,情急之下,他们才把脑筋动到她头上。 “很多人都知道,诺大的沐氏王朝后宫里,小玉妃是当今皇帝最为得宠的妃子,我们想进宫寻宝瓶不易,但用妳来威胁沐湛,却不失为一条妙计。” 鬼谷炎并不介意将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的交待出来。 他们本无心害人,只是想借皇帝的宝瓶一用,但冒然进宫去借,沐湛肯定不会同意,所以才出此下策,掳了沐湛心爱的妃子做人质。 当玉钰儿听到“得宠”这两个字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不知道是你们太幼稚,还是真的病急乱投医,如果沐湛手中的那只龙王宝瓶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神,你以为他不想自己亲手开启,实现他心底的那些卑鄙愿望吗?” 玉钰儿的话,令鬼谷炎一怔。 从她的口中,鬼谷炎领略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位传闻中被皇帝宠爱的小玉妃,与皇帝之间,似乎有些什么仇怨。 忍不住仔细打量了玉钰儿一眼,小玉妃是对她的尊称,但私底下很多人都说,她就是沐氏王朝后宫里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鬼妃。 虽然鬼妃这个称谓起得有些夸张,但她的面孔,的确生得有些诡异。 左边与右边,几乎是阴阳两相隔。 一半白晳,一半湛青,相配在一起,实在是有些可怕。 玉钰儿挑了挑眉眼,朝他微微一笑,“怎么,被我的模样吓到了?” 鬼谷炎顿时回神,有些尴尬的笑道:“其实我们对妳是没有任何恶意的,至于真弟……” 顿了顿口,又道:“他从小到大最讨厌别人说他长得美,这次妳不小心犯了他的忌讳,才对妳做出这种过分的事,我代他向妳说声抱歉了。” 玉钰儿冷哼一声,“那家伙那么嚣张,横看竖看,也不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啊。” 一提到这个,鬼谷炎就头痛万分。 “当年婶娘怀有真弟的时候,由于身子骨弱,叔父为了保住婶娘的性命,不停的给她喂药,怕是那些药在婶娘的身体里发生了变化,使得真弟降生的之后,身子骨始终孱弱,经很多大夫诊治,最后断定,那是由于胎毒所致。” “不犯病的时候,真弟的身子骨非常强壮硬朗,可是胎毒一犯,他就会不停的咳血,这些年来,叔父和婶娘为了治好真弟的病,已经求过很多神医,但始终都不见效果。” “最近,真弟犯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我给他把过脉向……” 说到这里,鬼谷炎叹息一声,脸色黯然,“若再找不到治疗方法,恐怕连今年冬季,也熬不过去。” 玉钰儿回想鬼谷真的容貌,忍不住喃喃自语,“那么一个谪仙般的男子,若真死了,还挺可惜的。” “妳这丑八怪,是不是还想被关进柴房再饿上几顿?” 突然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被荣华、富贵两个侍卫通知堂兄上山采药回来的鬼谷真。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就因为这男人的一句话,她就被饿了整整三顿不吃不喝险些直接见阎王。 她气得跳脚,指着鬼谷真的鼻子骂,“你本来就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美成这副没天理的样子,活着也是害人,不如早些死了,倒也干净。” 眼看着鬼谷真又要发怒,鬼谷炎及时起身从中调解。 “真弟,这件事的确是你做的不对,好歹她也是个姑娘家,你饿了人家好几顿,差点就香消玉殒,实在是不应该。” 鬼谷真冷笑一声,瞅着玉钰儿那张诡异的脸,“香消玉殒形容的是美女,堂哥,你觉得她担得起这四个字么?” 玉钰儿听了这话,也不气恼,起身拿过一把扇子,“啪”地一声打开,假意扇着风,面带邪笑的冲鬼谷真走过去,拿扇面学着痞子的样子勾起他俊俏的下巴。 “你这美人儿哪里长得都不错,唯独这张嘴有些不可爱……” 未等她调戏完,身子已经被鬼谷真推向一边。 “好大的胆子,来人啊,把这个丑八怪给我再关进柴房……” 未等鬼谷炎出言阻止,玉钰儿已经优雅的合上扇柄,冲着对方微笑,“这就是你们有求于人的态度?” 她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拎了块糯米糕咬叨在口中,“沐湛手里的龙王宝瓶虽然得之不易,但那并不代表,没了宝瓶,你这美人儿的病就无药可医。” 鬼谷炎不解的皱眉,“姑娘此言何意?” 她晃着腿,边吃边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在你们抓我出宫之前,难道就没打听打听我玉钰儿是何许人也吗?” 鬼谷真眯着眼瞪她。 鬼谷炎茫然的摇摇头。 她哼笑一声,“我对医病治人没有兴趣,不过却很喜欢研究各种毒药,如果你不介意,这个美人儿,就给我当试验品,研究一番好了。” 不给鬼谷真发怒的机会,她已经先声夺人道:“我只有一个条件,竭尽全力的,保证我不被沐湛捉回宫去。” 盛阳县离盛京只有百十里的路程,鬼谷真等人现在所住的宅子,也是老狼王当年在未继承王位时,曾住过的院落。 这次鬼谷真带着几个心腹随从来盛京,也是奉老狼王的差遣来这边办事。 没想到从前每隔一个月复发一次的旧疾,最近却越发频繁起来。 情急之下,鬼谷炎才和荣华、富贵等人才想到了从皇宫里掳人质的计策。 别看他表面上看着斯斯文文,对谁都礼遇有加,客客气气,但他其实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 玉钰儿口口声声说她可以治鬼谷真的病,他是打心底不相信的。 从外表看,玉钰儿十八、九岁的年纪,虽然生了一张奇怪的脸,但浑身上下却充满了娇气,显然小时候是被娇宠着长大的。 这么一个性格古怪,脾气刁钻的人,怎么可能会医病治人? 出门在外,一切都要小心为上。 正文 第5章 彻底破功 所以鬼谷炎留了个心眼,吩咐人去找了毒药给府里的小母鸡服了下去,并保证小母鸡三五个时辰内不死。 他拎着中了毒的小母鸡给玉钰儿瞧,试探她究竟能不能把毒解了。 结果令鬼谷炎大为意外的是,那小母鸡在玉钰儿的手里,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就撒着欢儿的跑出去玩了。 “说到底,你们还是不相信我。” “玉姑娘莫要恼怒,之所以会这样做,也是想看看玉姑娘对解毒究竟有几分把握。” 事后,鬼谷炎很诚心的和玉钰儿道歉。 虽然他仍旧有些不相信这个面孔诡异的姑娘真的能救真弟的性命,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存在,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玉钰儿懒得和他们计较,因为昨天傍晚,鬼谷真又犯病了。 的确如鬼谷炎所形容的那样,不犯病时,他和好人一样。犯了病,就会不停的咳血,脸色苍白,一副马上就要去阎王的样子。 她上下打量着鬼谷真,翻他的眼皮摸他的脸,一会揪揪耳朵,一会又捏捏鼻子,不理会病弱中鬼谷真无力的愤怒,她还气人的冲他直做鬼脸。 直到她心满意足的吃光他的豆腐,把他气得火冒三仗之时,才一本正经的皱起眉头,认真道:“若无良方医治,你的命,活不过今年十月。” 这话说得十分无情,丝毫没有任何委婉之意。 就算鬼谷炎早已认清这个事实,亲耳听玉钰儿下此结论,他还是沮丧了好久。 两人虽不是亲生兄弟,但他自幼父母双亡,几乎是被老狼王,也就是鬼谷真的父亲一手抚养长大的。 如果真弟有个三长两短,叔父和婶娘肯定会非常伤心绝望。 更何况鬼谷真聪明绝顶,多才多艺,是狼族最趁职的继承人,一旦他性命不保,狼族的将来,恐怕也会凶多吉少。 努力从床上坐起身的鬼谷真,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顶着一张苍白的脸,无所畏惧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如果今生我只有这么多寿禄,又何必与命去争?” 说完,狠狠白了玉钰儿一眼,“至于这个神棍的话,不听也罢。” 被骂成神棍的玉钰儿当场便冷下小脸,不满的回瞪他,“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刚刚说了,若无良方,你的命活不过今年十月,不过你前世积了福,这辈子遇到了我,这也就意味着,你的命,不会那么快就被老天收走。” 说着,还假模假样的轻叹一声,“妖孽啊,顶着这张美人儿脸出去,将来得祸害多少姑娘?” 不等鬼谷真发怒,她“啪”一声打了个响指,“笔墨纸砚侍候,我开张药方子,你们去把炼药的材药都给我一一备好,能不能救活你们家主子,就看你们尽不尽心去找制药的药材了。” 荣华富贵虽然对玉钰儿嚣张的样子颇有微词,但现在这位姑娘还不能得罪,只能忍气吞声的将纸笔拿给她。 鬼谷真这个人,一向很能控制自己的脾气,可自从遇到这个丑八怪之后,他发现自己的修养已经彻底破功。 如果不是堂兄三番四次的维护她,他早把她丢到山崖底下去喂狼了。 不多时,一张鬼画符似的药方写好,对各种药材皆有研究的鬼谷炎接手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玉姑娘,妳确定给真弟治病的药材,就是这些东西?” 当今天下,皇权虽然掌握在沐湛的手中,那并不代表他可以只手遮天,独揽大权。 北部,以三个部落的实力最为雄厚。 狼族,鹰族以及骆族。 这三个部落各有特色,比起其它两族,北部狼族,无论在军事或是农业上,都非常发达。 而狼族之所以会成为三大部族之首,也是因为老狼王鬼谷毅膝下,有一个非常能干的儿子——小狼王鬼谷真。 二十五岁的鬼谷真,是北部一带的传奇性人物。 不仅仅因为他容貌俊美,气质卓越,最让人心悦诚服的,是他独一无二的领导能力。 这些年来,狼族在他的带领下日益壮大,很多人都在传,当今世上,唯一能取代沐湛地位的,除了鬼谷真,没有第二人。 鬼谷真自幼与父亲南征北战,几乎走遍全天下,所见识过的奇闻怪事,他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可是,当他亲眼看到被血腥味所取代的房间里,布满各种毒虫蛇蚁的尸体时,保持了多年的冷静与淡定,还是因为眼前的这副画面而震憾了许久。 一条七尺多长的白色大莽被切成了数十块,鲜血几乎流了一整地,蛇头被泡在一个瓷碗里,死状异常悲惨。 十几只身上长满疙瘩的蝦蟆已在被分尸,数十只蝦蟆腿被扯了下来,上面还残留着丝丝血肉。 最恶心的就是盘子里装着的那些奇奇怪怪,上面长满须子的大肥虫子,肥嫩的身子挤在一起不停的蠕动着,嘴里还吐出恶心的气泡。 桌子上堆着好几只又肥大大的灰老鼠,有的已经被跺成肉酱,放在一口巨大的锅子里煮着。 当然,这些鬼谷真都可以忍受。 最让他忍受不了的,就是那玉钰儿披散着长发,打扮得就像一个女鬼。 她嘴里叨着一块糕点吃得正香,手中还拎着只死老鼠,正用卖力的将用一把匕首进行分尸。 尸体上溅出来的血渍染红了她的手指,她抬起手闻了闻,仿佛那刺鼻的血腥味就像一道美味大餐,令她陶醉于其中。 他只觉胃里一阵翻涌,早上吃进去的东西,差一点就全部呕了出来。 那边分尸正分得过瘾的玉钰儿闻声转身,看到一身白衣华袍的鬼谷真,就像个谪仙一样站在门口,皱着眉看着屋里的一切。 自从她给鬼谷炎开出那副药方子后,整个宅子里从上到下的人全部都震惊了。 蛇虫鼠蚁毒草野药几乎欢聚一堂。 鬼谷真觉得这女人根本不是给他治病的,而是来索他性命的。 小火炉上的一口大锅中,也不知炖了些什么,咕嘟咕嘟的直冒泡,屋子里除了浓重的血腥味,还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中药汤子味。 正文 第6章 无法自控 跟在鬼谷真身后的荣华和富贵两个人,见了这副画面后,当场便喊了一声:“我的娘啊!” 接着,便捂着胸口找地方大吐特吐去了。 唯独鬼谷真定力比常人强了一些,虽然他也很想吐,但最后他还是强迫自己忍住了。 玉钰儿见他出现,不由得露出一脸调戏的笑容,“美……” “人儿”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鬼谷真狠狠一瞪,“妳敢胡说八道,我不介意把妳丢进那口大锅中炖了喂狗。” 玉钰儿也不气恼,嘴里叨着松软的糯米糕,边吃边笑,还痞里痞气的冲他挤眉弄眼,“都说你们北方人豪爽大度,气概云天,可你却小心眼,没气量。” 鬼谷真懒得与这个丑八怪计较,冷冷了扫视房间一圈,才道:“我堂兄信妳,我可不信妳,如果妳不想自己那颗吓人的脑袋和脖子分家,就给我聪明一点,不要耍花样,否则我可不饶妳。” 玉钰儿嘿嘿一乐,晃头晃脑的走到他面前,仰着小巧的下巴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怕我谋害你吧?” 这是鬼谷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她对望。 玉钰儿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药香味,披散着的一头黑发,出乎意料的柔顺光滑。 最让他诧异的是,如果忽略掉她的阳明脸,她的五官居然生得非常精致。 小巧的葱鼻上,沾着几点汗渍,薄嫩粉润的双唇还残留着糕点的碎屑。 黑漆漆的大眼内闪着灵动的光茫,长长的,略有些卷的睫毛向上翻翘着,眨眼时,那睫毛就像两把小扇子,扑闪扑闪的非常有趣。 他心头蓦地一悸,仿佛有一根调皮的羽毛,在他的心尖子上轻轻撩拨。 这种无法自控的感觉非常糟糕,忙不跌后退几步,心底略有恼怒,他肯定是疯了,才会觉得这女鬼居然也有可爱的一面。 狠狠瞪了她一眼,甩开袖子,转身走人了。 玉钰儿瞧着他瘦长高挑的背影,忍不住揉着下巴微微直笑,还真是一个别扭的翩翩俊公子呢。 抬起细长的手指,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抚弄着,不知道自己的这张阴阳脸,这辈子还有没有还原的一天。 傍晚,当一碗飘着可疑动物器官的浓药汤端到鬼谷真面前的时候,鬼谷炎和荣华富贵等人都忍不住捏着鼻子倒退数步。 因为这碗据说可以解鬼谷真身上胎毒的药汤,不但颜色非常恶心,就连散发出来的气味,也把人呛得不敢轻易呼吸。 尤其是碗里还飘着各种各样红色紫色黄色的东西,汤熬得非常浓,几乎快要成糊状,粘粘的,怎么看怎么恶心。 别说是整碗喝下去,就算看上一眼,也是对人毅志力的考验。 鬼谷真别过视线,就要起身离去,玉钰儿的声音却在他身后响起,“古语说得好,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 鬼谷真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妳确定这是救命而不是害人的东西?” “我的命还在你的手里握着,害死你,对我可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妳生了这样一张脸,活着也是痛苦,我怎么知道妳是不想自杀,却始终没有下刀的勇气?” “喂,我好心熬药给你喝,你干嘛总拿我的脸来做文章?” 鬼谷真哼笑一声,“因为妳的脸,比那碗药还要让我无法忍受。” 虽然这并非是他心底的实话,但这该死的女人却将药熬成那副德行,显然是故意让他不好过。 玉钰儿也不生气,坐在椅子上抖着小细腿嘿嘿直乐,“那你到底喝是不喝?” 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令鬼谷真气得牙根子直痒痒。 这女人长得可怕也就算了,就连性子也这么欠扁,虽然细胳膊细腿儿的一副纤细模样,但他还是很想亲手拧断她柔嫩的小脖子。 鬼谷炎见状,忙不迭上前劝阻,“真弟,虽然这碗药看着……呃,有些难以下咽,但在此之前,我已经试过药了,绝对不会对你的性命有任何影响。” 他是打心眼里希望堂弟的病赶紧被治好。 一旦鬼谷真有什么意外,将来狼王的位置,就要由他来继承。 他只想游山玩水治病救人,对统治一个诺大的部族,是丝毫没有任何兴趣的。 更何况,他也不想有一天,三族之首的狼族,会毁在他的手里。 见鬼谷真还是不肯接过那碗药,他终于使出了杀手锏,“为了叔父和婶娘百年之后有子送终,你也该仔细珍惜自己的性命。” 这招果然灵验。 谁都知道,鬼谷真是一个大孝子。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去对生养他的父母却十分孝敬。 每次咳血,他娘都要因为他哭得死去活来,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离开人世,他的爹娘肯定也会因为他抑郁而终的。 鬼谷真硬着头皮将那碗看上去很恶心的药喝进肚子里,嘴里仿佛还在咀嚼着一个什么脆脆的东西。 玉钰儿一脸坏笑的瞅着他,故意漫不经心道:“如果你咬到脆脆的东西,不要担心,那只是阴沟里那些灰老鼠的眼珠子而已。” 话声刚落,就见鬼谷真脸色一白,刚刚喝进去的那些汤药,一股恼的,全部被他吐了出来。 而玉钰儿则一脸喜感的拍着大腿,再也控制不住的,大笑出声。 美味可口的菜香在房间里飘扬不断。 玉钰儿满眼放光的直奔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扑过去,小身子还没抵到桌子前,就被一股庞大的力道,从后面拎着衣领子把她扯到到一边。 “妳的饭菜在那里。” 比她高出一个头还要多的鬼谷真,依旧是一身潇洒的白衣,表情冰冷淡漠,看不出是喜是怒。 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小饭桌,桌上只摆了两颗馒头,一盘咸菜,看上去非常寒酸可怜。 玉钰儿不解的眨眨大眼,向鬼谷真投去一记询问的眼神。 鬼谷真冷冷一笑,“从今以后,妳每日三顿的膳食,就是那些东西。” “为什么?” “因为本少爷开心。” “喂,你们北方人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吗?” 正文 第7章 有仇必报 自打鬼谷真喝了她熬制的汤药之后,咳血的症状已经大为好转,虽然还没有彻底根治,但从他犯病时不再大量咳血的情况来看,鬼谷炎等人,似乎已经看到了恢复的希望。 只不过鬼谷真却并不领她的人情。 道理很简单,这个丑八怪居然为了整他,故意把药熬得那么恶心,坏心眼的看着他当众出丑。 他这个人虽然称不上是什么小人,但与君子也绝对扯不上任何关系。 有仇必报,绝对是鬼谷真从小到大最信奉的名言之一。 既然她敢不怕死的来挑衅自己,就不要怪他不客气。 玉钰儿就像小猫一样被他拎在手里,直接丢到小饭桌前,“不想饿死的话,就把这些东西吃了。” 不理会玉钰儿嘟嘴皱眉骂骂咧咧的脏言秽语,他心情大好的向摆满美味佳肴的餐桌前走去。 鬼谷炎进门时,就看到自家堂弟的嘴角噙着得惩的笑意,优雅的坐在饭桌前。 而不远处一个低矮的小桌子前,玉钰儿可怜兮兮的睁着大眼,巴巴的看着大桌上不断飘着香气的各种美味。 他忍不住叹息着摇了摇头,略有责怪道:“真弟,你们这又是搞的哪一出。” 自从玉钰儿亲眼看到鬼谷真因为忍受不了那汤药的恶心,而吐了整整一夜之后,这几天他就变着法的想尽一切办法欺负她一个姑娘家。 “炎哥哥,他欺负我。” 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抬,不客气的指向鬼谷真,而玉钰儿虽然脸长得有些吓人,但她的声音却异常柔美。 软软糯糯的一道指控,带着无限娇憨。 别说鬼谷炎被她喊得通体舒畅,就连鬼谷真也不悦的皱起眉头,心底本能的因为她对鬼谷炎如此亲近,而产生了些许妒意。 他狠狠瞪过去一眼,玉钰儿皱皱小鼻子,不满道:“就是让你吃了几颗灰老鼠的眼珠子而已,你有必要这么欺负人吗?” 见他又要发怒,她忙讨好的跑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袖,“好啦好啦,我保证下次再熬药给你喝的时候,绝对比皇宫里的御厨做得还要赏心悦目。” “你们两个别闹了,再闹下去,饭菜就要凉了。” 鬼谷炎及时做着合适佬,将玉钰儿按坐在桌子前。 鬼谷真心底有气,但被她小手那么一摇,摇得也是心神荡漾。 玉钰儿虽然性子刁蛮,又很爱使些小计谋,但相处几日下来,这丫头并不是一个能让人真正讨厌得起来的人。 见鬼谷真没再阻止,她非常开心的撩起衣袖,露出雪白娇嫩的两条藕臂,甩开腮邦子大口吃了起来。 “玉姑娘,我一直很好奇,妳自幼既然生长在官宦人家,为何会对医病治人如此精通?” “错错错,我只喜欢炼丹制毒,至于医病治人,我可是没有半分兴趣的。” 两三口吞掉一块肘子肉,伸胳膊又要去夹不远处的溜排骨。 可惜她胳膊短,个子矮,够了半晌没够着。 始终未言语的鬼谷真看她那副心焦气急的样子,脸上忍不住化出一抹轻浅的柔情。 抬起筷子夹了块排骨,丢进她的碗里。 玉钰儿顿时露出可爱的笑容,“还是美人儿贴心……” 鬼谷真脸色一变,厉起双眸。 她忙不迭抱着碗,转过小身子,生怕他把好不容易夹到自己碗中的排骨再次夺走。 鬼谷炎就觉得这两个人,像极了调皮的孩子,闹起来就没完没了的,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很快消灭掉一整块溜排骨,玉钰儿终于对鬼谷炎道:“只有先学会了如何去害人,才能在以后的日子里,不被别人所害。” 说完,脸上露出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冷笑,“这是在世上安稳活下去的途迳之一。” 这话说得含义极深。 兄弟二人很聪明的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发现,玉钰儿的内心,并不如外在所表现出来的这般开朗乐观。 仿佛有什么沉痛的往事,在追随着她的生命。 鬼谷炎不好意思过于追问,喝了口茶,又道:“外界都在传,妳是当朝皇帝沐湛的宠妃,这是不是与妳姐姐是他的结发妻子有关?” “宠妃?” 她再次冷笑,与鬼谷炎对望,“你觉得我有哪里好,值得沐湛如此宠我?” 未等对方回答,她哼笑一声,“我的存在,不过就是一个替身而已,至于那个宠字,我担待不起,也不屑担待。” 室内突然变得一阵静默。 鬼谷真认真打量着平日里不拘小节、调皮成性的玉钰儿。 心底则对她口中的所谓“替身”产生了几许探究。 到了傍晚,玉钰儿端着熬好的药汤送到鬼谷真的房间里,玩过一次整人游戏之后,她知道再玩下去,鬼谷真肯定不饶她。 所以这次熬出来的药,已经和普通的药汁没什么两样。 鬼谷真揭开药碗的盖子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阴阳脸不说话。 玉钰儿被他盯得直发毛,忍不住问他,“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妳的脸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心头一颤,像是被问到了什么禁忌之言。 过了半晌,才反问道:“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因为沐湛!”语气很肯定。 玉钰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你很聪明。” 说着,抬起手,轻轻将自己湛青的右颊掩住,只露出白晳漂亮的左半边。 “这张脸,与我死去的姐姐有九分相似,沐湛在害死了我姐姐之后,非常懊恼,他希望通过这张面孔,来追忆对我姐姐的思念,所以,我成了众人口中沐湛最在乎的一个宠妃。” “妳恨沐湛?” “他用一杯鸩酒,杀死了与我相依为命多年的至亲,你觉得我该不恨他么?” “就算妳恨他,他现在也是妳的夫君。” 说这话时,鬼谷真的心头,突然泛起一股不舒服的情绪。 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她的身份,是当今帝王的妃子,这本是个无可厚非的事实,却让他打心底不想去承认这个身份。 正文 第8章 因祸得福 “夫君?”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这个替身的任务,可不包括帮人家暖床,况且,你觉得沐湛看到我这张可怕的脸,还会有什么兴致对我做些什么吗?” 听到这话,那股不舒服的情绪一下子从鬼谷真的心底散开。 他点了点头,“妳将自己的脸,毁坏得很成功,正常人看到了,都会倒胃口。” 明目张胆的讽刺,并没有令玉钰儿气恼,“你问我这些,究竟有何目的?” “没有目的,只是好奇。” 说着,端起药碗,轻啜一口,点了点头,调侃道:“色泽很好,味道不错,看来妳果然是个欠调教的刁蛮大小姐,给妳施些压,妳就不敢为所欲为了。” 不理会玉钰儿气愤难平的模样,他满脸得意的向卧房走去,“天色不早了,慢走不送。” 被丢在原地的玉钰儿被他气得直跺脚,这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恶了? 鬼谷真奉父亲之命前来盛阳县办事,因为途中旧疾发作,安危难测,情急之下,才掳来宫里的小玉妃,试图威胁皇帝交出龙王宝瓶,以救未来狼王的性命。 结果龙王宝瓶没有得到,却因祸得福的,被掳来的小玉妃所救。 虽然鬼谷真的病依旧没有被根治,但每次病情发作时,已经不再大量咳血,而且犯病的次数,也有了明显的减少。 待鬼谷真病情日渐稳定之后,众人也开始准备行囊,开始了北行之程。 因为每隔三天,玉钰儿都要按时为鬼谷真准备汤药养身,所以此次北行,玉钰儿也成了其中的成员之一。 多日相处下来,鬼谷真手下的几个心腹侍卫,对这位小玉妃已经是好感大增。 她除了偶尔调皮捣蛋、搞怪整人之外,性情脾气却十分讨人喜欢。 荣华、富贵原本只是两个粗蛮汉子,自幼读的书少,大字不识几个,玉钰儿就在闲遐时间给两人讲宫里的趣事,把两人逗得前仰后合。 更何况她还救了鬼谷真的命,对于两个忠诚于少主的属下来说,这等大恩,真是令他们没齿难忘。 为了避免沐湛派人寻找无缘无故失踪的小玉妃的下落,玉钰儿寻了一具与自己身材相似、体态相似的尸体。 故意给当地官府透出口信,说小玉妃被劫持之后已经遇害,担心容貌问题会引起怀疑,她还将那尸体的容貌尽毁,只在尸体旁留下自己随身携带的玉饰,借以证明小玉妃的身份。 虽然沐湛对她没有丝毫爱意,但他却是个执拗霸道之人,鬼谷真一行人敢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劫人,对沐湛来说,这是尊严的挑战。 以绝后患无穷,她才想出用假尸体蒙蔽众人视线的计策。 鬼谷真虽然嘴里没说什么,却对她如此细腻的心思非常赞赏。 皇帝的妃子突然无故失踪,以沐湛的脾气,他是肯定要一查到底的。 玉钰儿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她自己,另一方面,她也帮鬼谷真等人解了围。 况且他现在的身体也离不开玉钰儿每隔三日的汤药喂养,按照玉钰儿的说法,这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根深蒂固这么多年,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得好的。 若无法从根本上治愈,就算缓得了一时,将来恐怕还会再有性命之忧。而且能够远离盛京这块令她伤心的地方,她可是打心眼里乐呵呢。 北行的路上,她怕自己的阴阳脸太过招摇,便命人做了一只斗笠戴在头上,遮掩自己的面孔,以免被知情者发现,传到沐湛的耳朵里。 别看她平日里大大咧咧,嘻嘻哈哈,一旦遇到正事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鬼点子,让人又爱又恨的。 这日,舟车劳顿的一行人,途经永安镇,准备将这里当成歇脚的驿站,暂时停留两三日。 鬼谷真、鬼谷炎,玉钰儿以及荣华富贵等人,打听到永安镇最有名的饭庄,就是凤凰大街街头的迎君来酒楼。 当地百姓将这里的饭菜夸得神乎其神,说得玉钰儿的嘴里直流口水,她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把鬼谷炎等人逗得前仰后合。 “皇宫里珍羞美味数不胜数,虽然妳口口声声说沐湛把妳当替身,但吃穿用度上,肯定也不会屈了妳吧?” 面对鬼谷炎的询问,玉钰儿皱皱小鼻子,哼了哼道:“住的不舒服,吃得自然也不舒服,我宁愿一辈子在只属于我自己的小草房里吃糠咽菜,也不愿意在那个冷冰冰的地方每日享受山珍海味。” 鬼谷真虽然没言语,却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 一个小女子能有这样的志气,实在令人无法小觑。 在当地百姓的介绍下,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来到迎君来酒楼,这里的气势果然名不虚传,三层高的建筑物,设计的非常气派。 里面的店小二一个个眼疾手快,态度热情。见鬼谷真等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便知今天定是有贵客登门了。 况且鬼谷真、鬼谷炎五官都生得俊朗非凡,言谈举止之间也流露出贵族风范,更是令酒楼的伙计刮目相看。 这个时间正值晌午,酒楼里的人满满登登的,生意兴隆。 但店里的伙计不想错过财神光临,笑呵呵给几人在二楼找了一处空位,招呼几个坐下。 迎君来酒楼的大厨,据说从前在皇宫里当过差,做出来的饭菜异常美味,吸引了不少当地官绅。 店伙计见几人并不介意价钱的多少,便卯着劲的介绍了好几道店里的有名菜系。 不多时,一道道冒着香气的各类珍品被一一端到桌面上。 玉钰儿虽戴着斗笠,脸前隔着一层薄薄的白纱,众人仍旧可以透过那朦朦胧胧的轻纱,看到她口水直流的可爱模样。 最后被端过来的,是一只硕大无比的石锅,当锅盖被揭开的时候,里面浓汤翻滚,香味四溢,也不知那里炖了些什么东西,一阵阵美味迎面扑来,把人肚子里的馋虫一条条都勾起了出来。 玉钰儿抻着脖子向那锅子望了半晌,“这道菜叫什么?” 正文 第9章 贪得无厌 伙计热情的答道:“这菜名叫龙凤呈祥,是本店大厨最拿手的一道绝技,各位慢慢品尝,有什么需要,尽管吆喝小的为各位效劳。” 待伙计离开之后,鬼谷炎见玉钰儿仍旧露出一知半解的模样,便好心向她解释道:“这龙凤呈祥,是北部一带有名的菜系,玉姑娘自幼生长在南部,恐怕对北方这道菜未曾耳闻过吧。” 她用力点点头,“皇宫里那些厨子做出来的关于龙啊凤啊的菜,不都是蛇肉鸡肉小鸟肉什么的吗。” 旁边的荣华摇头晃脑道:“皇宫里的那些个人,没事就爱瞎讲究,蛇就是蛇,怎么可能会变成龙?” 始终未吭声的鬼谷真冷冷瞪了他一眼,视线环顾四周,示意荣华小心说话。 他们可以不把朝庭放在眼中,但也不能让朝庭的人抓到什么把柄。 荣华识趣的缩了缩肩,又将脑袋凑到玉钰儿面前,小声道:“说起这道龙凤呈祥,其是在咱们北部,是有一些来历的。” “百十年前,一些靠种地为生的农户们,时常被当地官绅欺负,每个月都要上缴一定数额的税钱,如若交不出来,就要收回土地,取消他们耕种的资格。” “这种习俗,一直延续到新任县官的到来,那新县官是个吃货,见到美味便两眼放光,他颁下告示,通知那些农夫,交不出税钱的,就亲手做一道菜给他吃。” “谁做的菜令他满意,便可免去当月税钱,若做得不满意,照样收回农户手中的土地。” “那些农户们,为了保住自己手中的土地,变着法的给县官做吃的,可一道菜,总有吃腻的一天,那县官也是个贪得无厌的,在品尝了无数美味之后,还是命人将土地收了回来。” “直到有一天,一个被夺了土地的农户自知将来生活无望,便打算自杀,自杀之前,他将家里厨房中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都倒在锅子里炖,准备做个饱死鬼。” “正在这时,那县官带着手下来收地契,闻到厨房里的香味,当时便垂涏三尺,拍手称奇。” “事后,他问那农户,那道菜叫什么名字,农户见县官吃得满脸红光,便随口编了个龙凤呈祥的名字。” “因为那道菜里放了很多材料,又炖了许多时辰,所以熬出来的汤味非常鲜美可口,令人回味无穷。” “后来新皇登基,四处缉拿贪官污吏,那县官终于被伏了法,但那道龙凤呈祥,却一直流传至今。” “这么多年来,经过历代厨师的加工改良,曾经那锅只装有青菜腊肉的石锅里,慢慢被添了许多山珍海味,味道不知道比从前美味了多少倍……” 听他这样一说,玉钰儿忙不迭拿起筷子,从锅里夹了一块被炖得滚瓜烂熟的肉块,咬了一口后,立刻叹声连连,“好吃,极品,美味啊!” 众人被她搞怪的模样逗得皆忍不住露出宠溺的笑容。 鬼谷真见她戴着斗笠,吃东西时还不望撩起面纱,忍不住一把将斗笠帮她拿了下来,“好好吃东西,戴着这个碍眼的东西,别再把面纱弄脏了。” 玉钰儿的脸露了出来,泛着青的那一面,被一缕长发恰到好处的挡住,如不仔细观察,倒真是看不出半分诡异。 她鼓着腮帮子一边嚼东西一边瞪着鬼谷真,小声念叨,“如果我被沐湛派出来的狗认出来抓回去,看谁还能治你的病?” 鬼谷真也不生气,夹了块圆滚滚,软嫩嫩的炸丸子放到她的盘子里,“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上妳的嘴?” “我很能吃的,再来一桌子的美味,也堵不上我的嘴。” 鬼谷真瞪她,她则气人的冲他皱皱小鼻子。 两个人每天都要斗上一阵,鬼谷炎和荣华富贵等人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就在一桌人吃得津津有味,聊得热火朝天时,门口处传来“啪”的一记清脆的耳光声。 “臭要饭的,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还不给我滚出去!” 就见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可怜兮兮的捂着自己的右脸,也不知从哪桌要来的一个馒头,被打得滚落在地。 打人的正是店里的掌柜,一个五十来岁的胖老头。 那孩子身上穿着破了洞的衣衫裤子,左边脚上的鞋子已经不见了,赤裸裸的踩在冰冷的地上。 他神情畏惧,弯下身,就要去捡那颗已经脏了的馒头。 那身材肥壮的掌柜抬起腿,对着男孩的屁股便踹了过去。 荣华富贵见状,气得就要起身,却被旁边的鬼谷真冷冷瞪住,他们毕竟畏惧这个少主,心底虽然不满,却也不敢妄自出头。 那男孩被踢了个趔趄,却死死抱住那颗脏掉了的馒头,眼泪汪汪回头道:“我妹妹就快要饿死了,你们行行好,让我把这颗馒头拿出去吧。” 掌柜的冷冷睨了那个小乞丐一眼,命伙计把馒头抢回来,“就算是喂了狗,也不给你这个小要饭的。” 这话说得十分刻薄,酒楼里那些正在吃饭的食客们,有几个正张着布满油污的大嘴哈哈大笑。 更有几个衣着华丽的男子,满脸嫌恶的让掌柜赶紧将那乞丐赶出去。 能来得起这种酒楼的客人,非富即贵,在他们的眼中,乞丐就是下等人,又脏又臭,这会影响他们吃饭的好兴致的。 那几个华衣男子一张口,一楼的几桌食客,便跟着起哄,要掌柜的把人踢出去,别影响他们的胃口。 玉钰儿坐在原位,始终没吭声,她看了鬼谷真一眼,鬼谷真十分震定的望着楼下的一切,眼底闪着幽深的光茫。 鬼谷炎有些看不下去,正想开口,却被鬼谷真用眼神制止。 如今他们身边正带着一个被朝庭抓捕的玉钰儿,一旦在这种时候强出头,很有可能会引起朝庭的注意。 虽然鬼谷真并非什么大仁大义侠骨仙风之人,但看到这种不平之事,出手相助是一定的。 只是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一旦风头正劲,很容易会打草惊蛇。 鬼谷炎很快便明白堂弟眼中的意思,窜上来的火气,也因为当前的形式而慢慢压了下去。 正文 第10章 喜上心头 玉钰儿不知道这两兄弟在搞什么把戏,但天生正义感的她,终究是看不过这种欺凌弱小的行迳的。 顺手拿过被鬼谷真夺走的斗笠戴在头上,遮去了她本来的面貌,对着楼下朗声道:“伙计啊,你们这酒楼里的臭豆腐,味道可真是不错。” 她这一嗓子喊下去,楼下的客人也跟着望过来。 鬼谷真就觉得眉心一痛,这女人肯定又要使什么妖娥子了。 伙计听这桌贵客夸赞自家店里的饭菜,自然是喜上心头,忙不迭道:“姑娘果然会吃,但凡来咱们酒楼的客人,每桌都要点上一盘本店的招牌臭豆腐,借以下饭呢。” 玉钰儿点了点头,又道:“可是我听说,有些人为了把臭豆腐的味道淹得到位,就用大粪沟里的屎尿来做材料,因为从屎尿里泡出来的豆腐,味道又臭又香,吃在嘴里,也是香醇可口,回味无穷啊……” 楼下有几桌客人在听了这话之后,一个个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 更有几桌客人,动作僵硬的拎着筷子,盯着自己桌上已经吃了半盘子的臭豆腐。 而鬼谷真却极有兴味的揉揉下巴,他倒想看看这丫头究竟想干嘛。 至于荣华富贵和鬼谷炎,则动作一致的放下筷子,顺便将自己面前的臭豆腐推出了老远,鬼谷炎还在心底庆幸,他刚刚好像对那臭豆腐没动过一口。 伙计脸色一变,不懂这位姑娘究竟是什么意思,急忙澄清,“我们店里的臭豆腐,保证正宗……” “我没说你店里的臭豆腐不正宗,不正宗的臭豆腐,都不用屎尿做材料,只有正宗的臭豆腐才用屎尿炮制呢。因为只有粪坑里又臭又呛人的屎尿,才是制作臭豆腐的上等配方……” 她故意把又臭又呛人的屎尿几个字说得又重又狠,摆明了说酒楼里的臭豆腐与屎尿有关。 其中有几桌客人已经听不进去,起身,捂着作呕的胸口纷纷离桌。 其它几桌客人,见有人走了,也开始起身结帐,并决定以后不再光顾这恶心的地方。 见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玉钰儿在面纱底下露出满脸的窃笑,店里的伙计和掌柜的可不干了,对着玉钰儿道:“这位姑娘,妳是不是和咱们店里过不去,为何要赶走本店的食客?” 她无辜的哼了哼,“脚长在他们身上,是他们自己选择离开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妳污赖我们店里的东西不干净。” “我说你们店里的臭豆腐口感正宗,臭味怡人,难道这话有错吗?” 说着,不客气的站起身子,对着楼下那小男孩勾勾手指,“你过来。” 那小孩一脸畏惧,颤颤微微的走过来,仰着头看她。 玉钰儿垂着头,对楼下的小男孩道:“你说你妹妹快要饿死了?” 对方老实点头。 “你妹妹在哪?” 小男孩犹豫了一阵,指了指外面。 隔着酒楼的窗子,玉钰儿看到外面站了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跪在街口正在要饭,看样子像是从外乡过来的灾民。 小男孩小声道:“我们家乡发大水,我爹娘都死了,就剩下我和妹妹,那些人都是我们一个村的,我们赶路来此,已经三、四天没吃过一口饭了,我妹妹年纪小,身子骨弱,她就要饿死了。” 玉钰儿就觉得这家饭店的掌柜的实在可恨,这孩子只不过想捡一个馒头给妹妹充饥,掌柜的不但不同情,反而还加以谩骂责打。 对着外面那些灾民,她忍不住心升怜悯,对那男孩道:“你把你那些老乡都叫进来,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天这顿饭钱,本姑娘包了。” 掌柜的虽然气极,却非常无耐,这年头花钱的就是爷爷。 不多时,那男孩将外面的那些灾民一一领了进来,他们的确被饿得不轻,抓到馒头便一口吞下。 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更是饿死鬼投胎一般一口一个往肚子里吞。 “没想到玉姑娘竟然这么有同情心。” 鬼谷炎对她刚刚整治掌柜的那招,真是心服口服。 玉钰儿哼笑一声,“本姑娘就是看不惯那些仗势欺人的坏蛋。” 始终没吭声的鬼谷真,优雅的端着茶杯斜睨了她一眼,“请这么多人吃饭,妳还真大方。” “又不是我掏银子。” “那是谁掏?” 玉钰儿慢慢揭开斗笠的面纱,与鬼谷真对视,“当然是你,我又没钱。” 鬼谷真冷冷一笑,“我凭什么帮妳付银子?” “就凭……” 她鬼谷真反问得一时哑口无言,因为这个问题的确把她给难住了。 见她满脸吃瘪的模样,鬼谷炎笑了笑,“真弟,玉姑娘这么做是好心,你别欺负她了。” 自家堂弟平日里足智多谋,冷静异常,可每次与玉钰儿在一起,他都会不禁意流露出几分孩子气。 鬼谷真责备的瞪了玉钰儿一眼,恨铁不成钢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这个道理,妳究竟懂是不懂?” 说着,冲楼下几个吃饱喝足的年轻人打了声响指,又向他们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那群人知道这桌客人心地善良,对他们毫无恶意,其中一个很像头头的人,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脸恭敬道:“今日多谢公子施舍,有生之年,我等愿做牛做马,侍奉公子。” 鬼谷真也不与他客套,冷声问,“听说你们家乡受了灾,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那人一脸叹息的摇摇头,“我们这些外乡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倍受欺负的。” “害怕吃苦么?” 对方再次摇头,“我们从小是从苦堆里长大的,什么苦都吃过……” 鬼谷真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交给对方,“不想一辈子都以乞讨为生,就拿着这块令牌,去怀平镇天府,找一位姓刘的将军,看到这块令牌之后,他自然会安排你们的去处。” 那人接过金闪闪的令牌,眼中闪烁着感动的光茫。 突然,他伏跪在地,给鬼谷真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公子的再造之恩,小人定会永生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