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身在福中不知福 “平日里饮食不节,疲劳过度,故体弱多病,抵抗力不足,这是脾气虚的表现。林婆,妳不要担心,我开个药方子,只要妳按照我教妳的方法熬制服用,不出半个月,这种症状就会慢慢消失的。” 回春堂是一家老字号药房,位于京城北郊,虽然地势有些偏僻,但回春堂的老板凤五,却是一个医术相当不错的老中医。 凤五年约五十,为人憨厚,心地善良。 附近的老百姓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喜欢来回春堂让凤五瞧病。 打发走最后一个上门求医的患者,凤五也觉得身子骨有些乏累了。 恰逢这时,一个年约十八、体态妸娜的漂亮姑娘,拎着食盒娉娉婷婷的从外面走进来。 看到凤五有些疲惫的揉着后颈,便微微嘟起粉嫩的双唇,“爹,我不是说过,这阵子您身子骨不舒服,就让阿贵代替您在药房坐堂嘛,可您就是不听话,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瞧瞧,又累着了吧?” 说着,放下食盒,乖巧上前,伸出十根葱白似的手指,替凤五捏肩捶背。 见到自家闺女出现,凤五不由自主的露出憨直的笑容,“阿贵这几天一直都在外面要债,反正药房的患者最近也不多,妳爹暂时还应付得来。” 他看了看摆在眼前的食盒,皱眉。 “夕瑶,我不是说过了,这阵子家里和药房的事情都要妳来忙活,做饭这种事情妳就别操心了,回春堂外面就有小面馆,我若饿了,去对面吃一口就行了……” 凤夕瑶哼道:“那小面馆的面条您都吃了好些年了,就算做出来的真是山珍海味,也有吃腻歪的一天。再说了,我若不亲眼盯着您吃午饭,您肯定又背着我饿肚子了。” 凤五叹息,他这闺女就是太厉害了,每次都把他这个爹当成小孩子一样来管教。 旁边正捣药的伙计闻言,不由得笑道:“我说凤老爷啊,您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凤姑娘生得漂亮,能干又有本事。” “自打五年前大难不死之后,整个人就性情大变。不但在回春堂帮着您照看生意,还把您给侍候得周周道道。” “如今咱这回春堂在京城虽比不得那些有名望的大户,但慕名前来抓药的百姓可比从前多了好几倍,要我说啊,这些可都是凤姑娘的功劳。” 凤五听了,嘴上虽然没说话,心里却十分甜蜜。 伙计刚刚的那番言辞真是句句在理。 凤五老来得女,凤夕瑶是他膝下唯一的孩子,自从十五年前老伴去世之后,为了怕娶继室进门会虐待女儿,凤五这些年来一直都没再续弦。 被自己娇惯着养大的凤夕瑶,在成长的岁月中真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凤家是小户人家,里里外外只靠着这间药房来维持生计。 凤夕瑶自幼便向往富贵的生活,即使家里没什么钱财,可在吃喝用度上却大手大脚,几乎是败坏了凤五多年以来积攒下来的钱财。 凤五为这个唯一的女儿真是操碎了一颗心,可眼睁睁看着女儿不学无术惹事生非,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在心底暗自叹息。 大概是五年前,凤夕瑶得了一场重病,差点就去见了阎王。 凤五自幼习医,当时只觉得凤夕瑶这病凶多吉少,已然是回春乏术。 本来棺材都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就等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好办丧事,没想到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这凤夕瑶的病情,居然奇迹般的好转了。 自从那场大病之后,从前玩劣不堪的凤夕瑶竟性情大变,不但开始懂得孝敬他这个爹,就连回春堂的生意也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 起初,凤五也奇怪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五年前,当凤夕瑶大病初愈的时候,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坚绝不肯开口讲话。 凤五整日呵着护着,就怕闺女再有什么三长两短。 慢慢的,不肯开口讲话的凤夕瑶竟主动开口叫他爹,这让凤五十分欣慰。 从那以后,两父女的关系真是一日更比一日好。 凤五坚信一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当初他闺女在雨夜奇迹般的复活,肯定是老天爷给他们凤家降下的福份。 不管事后,一向不懂事的凤夕瑶为何会性情大变,只要女儿活着,还能在他膝前尽孝,那就比什么都好。 凤夕瑶乖巧的给她爹捏完了肩膀,又小心翼翼的将还热乎的饭菜从食盒中一一取出。 “爹,您的胃一直都不太好,所以这阵子我给您做的饭菜都是养胃的,您可不许再耍小孩子脾气挑这挑那的,一定要把这些饭菜吃光,这样才能保持一副好身体。” 凤五被闺女训,却一点都不生气。 眼瞅着闺女把热乎的饭菜一一端到眼前,他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 旁边的伙计见了,不由得嫉妒得直眼红。 “凤老爷真是好命啊,凤姑娘不但把药房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就连饭菜闻得都让人直流口水。” 凤夕瑶笑看那伙计一眼,嗔道:“你也别眼红了,快过来一起吃吧,我给你带了份了。” 伙计一听,眉眼顿时乐开花,急吼吼用衣襟擦了手,笑嘻嘻跑过来,“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能吃到凤姑娘亲手做的饭菜那可是他求都求不来的,因为她的手艺实在是太好,做出来的饭菜香美可口,令人垂涎欲滴。 就在几人有说有笑的准备用午膳时,回春堂的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老百姓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面色仓惶的踏进回春堂的大门,当凤五和凤夕瑶定盯一看,脸色同时大变。 那浑身是血的男人正是凤五十几年前收下的徒弟阿贵,也是回春堂的第二号坐堂大夫。 每月月底例行出去挨家收帐,这是回春堂的规矩。 附近百姓来回春堂抓药治病,由于一些人都是老客户,所以每个月结一次帐也是回春堂多年以来留下的习惯。 没想到大清早出去收帐的阿贵,不到三个时辰,就被人给架了回来。 凤五父女见状,都有些心惊。 正文 第2章 不出所料 几个热心的百姓扶着阿贵进了门,就见他脸上被打得青肿不堪,嘴唇发青,浑身抖个不停。 以凤五习医多年来看,这阿贵怕是要不行了。 “各位街坊邻居,到底发生了何事,阿贵他……” 面对凤五的询问,其中一个百姓心有余悸的小声道:“是那京城恶少徐霸天,把你家阿贵打成这个样子的。” “徐霸天?” 凤夕瑶闻言,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说起徐霸天,那的确是个非常不好惹的人物。 而阿贵今日之所以会遭此毒手,想必和半个月前的那件事有关。 那徐霸天在不久前和人斗殴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恰逢途经回春堂,便骂骂咧咧的进了药房让人给他瞧伤。 当时坐堂的是阿贵,自知这人不好惹,所以给徐霸天瞧伤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忍气吞声。 怕事后徐霸天前来找回春堂的麻烦,阿贵在给那恶少用药的时候,也是用了几分心思的。 徐霸天当时被打得十分狼狈,身上的银子又被抢了,所以药钱自钱是一分没付。 果然不出凤夕瑶所料,从百姓口中得知,阿贵之所以会被打得快要断气,的确是出自徐霸天之手。 大清早去徐府收帐,徐霸天看到阿贵时,想起当初自己被人揍的画面,气不打一处来,倒不是差那几两银子,主要是心底不痛快。 偏赶上阿贵又是个收不到帐就不肯走人的,徐霸天便在恼怒之下让家里的打手不管不顾的狠揍了阿贵一顿。 眼瞅着凤五给阿贵把过脉向之后,脸色越来越差,凤夕瑶不禁担忧道:“爹,阿贵他……” 凤五轻轻摇了摇头,“怕是熬不过今天晚上了。” “什么?” 这个结论,让风夕瑶吃了一惊。 再瞧塌上的阿贵,脸色已经接近惨白,她上前轻轻探过脉向,脉搏十分微弱。 如果阿贵就这么死了,凤家上下都会良心不安。 因为阿贵是为了回春堂才遭此劫难,而且他还是凤五培养了十几年的徒弟,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的。 才一眨眼的工夫,居然就命不保矣,这让凤五实难接受,而且阿贵几年前娶了妻生了娃,一家老小就等着他赚钱养活呢。 如果真因为回春堂丧了命,凤五实在不敢去想那样的场面。 他医术虽然还算不错,却并没有起死回生之能,眼下这阿贵气息微弱,命在旦夕,以他多年的行医经验来看,恐怕连今天晚上都熬不过去。 凤五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虽说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但阿贵就这么死了,他真是接受不了。 想到这里,凤五猛然起身,“夕瑶,人人都传我天启王朝的逍远候慕容祯,出生医学世家,身怀起死回生之术,如果为父去候爷府求慕容小候爷给阿贵治病,也许阿贵还有一线生机……” 听到逍远候慕容祯这个名字,凤夕瑶的脸色微微一变。 旁边的伙计闻言,忍不住道:“那慕容小候爷虽然医术高超,有能将死人医活的本事,可他脾气十分古怪,经常将送上门求他治病的患者逐出候府大门。别说咱这种小门小户,就是宫里坐北朝南的那位,也不敢随便差遣那位脾气大的逍远候。” 提起慕容家族,那绝对是天启王朝从上到下都要敬畏的大门大户。 这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家族,与寻常医者不同,慕容家世代的嫡传继承人,都拥有起死回生之术,并倍受皇族敬畏与尊重。 如今当家作主的,是慕容家族第十九代传人慕容祯。 他的亲姑母,就是当今皇太后,而他的亲娘,则是皇族曾倍受先帝宠爱的和瑞公主。 做为慕容家的嫡传长子,慕容祯毫无悬念的登上了慕容家家主的位置,并且还世袭了逍远候的这个爵位,在京城中真是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了。 当年凤夕瑶命在旦夕的时候,凤五就曾想过上门跪求慕容小候爷救他女儿一命。 可那时恰逢四皇子周子晋谋反,天启王朝陷入战乱时期,慕容祯被请到军营中做军医,所以凤五也只能听天由命。 今时不同往日,自从四皇子成功将昏君赶下台后,天启王朝已经逐渐恢复了原有的和平和安静。 慕容小候爷也早就从前线回到京城,如果自己上门求对方救阿贵一命,也许,阿贵还有一线生机。 这样想着,凤五便着人将阿贵抬上担架,准备亲自去候府求小候爷救阿贵性命。 “爹……” 未等凤夕瑶开口,凤五已然露出果断的姿态。 “夕瑶,如果阿贵死了,他则是为我凤家而死,只要还有一丝能让阿贵活下去的机会,为父都不会放弃。” 凤夕瑶没再多言,衣袖下的双手,捏紧,又慢慢松开。 半晌后,她轻声道:“爹,我陪你一起去求!” “还望小候爷能赐我家大人一个薄面,救大人一命,只要候爷肯出手相救,金山银山,稀珍宝贝,但凡我家大人府里有的,小候爷喜欢什么,就尽管拿去……” 一个年轻男子态度非常虔诚的跪在门外,声泪俱下已经求了整整半个时辰的工夫了。 隔着晶莹而奢华的珠帘向里望去,诺大的房间一角,摆着一张稀珍昂贵的白玉摇椅,摇椅上慵懒的躺着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 由于隔着一层薄薄的珠帘,跪在门外的人有些看不清里面人的长相。 只觉得摇椅上的人由内向外散发着高贵优雅的气息,镶着兔毛、滚着银丝边儿的月白色袍子,更将那人衬托得卓而不凡,英气逼人。 那人的怀里,乖乖巧巧的趴着一只又软又小的纯白色波斯猫,男人懒懒的躺在摇椅内微闭着眼眸,修长白晳的大手,顺着猫咪的背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摸着。 跪在外面的人见自己啰嗦了半晌,仍旧没换来屋里的人回答,不由得有些懊恼和焦急。 他向前膝行几步,却又不敢越过那珠帘的阻隔。 要知道房间里的那位主儿,乃是当今皇太后的嫡亲侄子,当今皇上的表弟,虽然在朝中没什么实权,可世袭来的候爷之位,也足够让他在京中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了。 正文 第3章 有事相求 更何况,他现在还对这位主儿有事相求,就算心底多么不满对方对自己的怠慢,如今也只能忍气吞声做小伏低。 “小候爷,只要您肯登门进府医治我家性命垂危的大人,尚书府一半的家业,大人在身体康复之后自然会如数奉上。” 一道冷笑声自房间内传出。 声音低沉而磁性,好听得不像话。 “身为户部尚书,我天启王朝的三品官员,你家左大人在任职期间,可是没少搜刮各地老百姓的银子吧?” 不理会跪在门外那人难看的脸色,摇椅上的慕容祯神情淡定的抚摸着怀中的小猫。 “这样的贪官,本候爷可不敢和阎王爷他老人家抢,到了地府,他还得接受审判呢。让他赶紧死了吧,死了之后,记得来告诉本候爷一声,本候爷好差遣家里的奴才买几串鞭炮,替被他剥削的那些无辜百姓大肆庆祝一番。” 没等门外那位因这话崩溃,侍候在慕容祯身边多年的小仆喜多已经额冒冷汗,心中暗自叹息了。 他家主子嘴毒心狠那可是京城乃至整个天启王朝共知的事实。 可主子啊,就算您再怎么看不上那户部尚书左大人,也没必要在人家弥留之际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出来气人啊。 要知道做事太不给别人留情面那可是要遭到报复的,这万一哪天真有瞧您不顺眼的登门报复,您就不怕丢了性命么? 喜多心里哀叹,却又不敢纠正主子的刁蛮任性。 门外那位此时被呛得是一声都没有。 房里的慕容祯不耐烦的挥挥手,赶苍蝇似的对门外道:“你也别在那跪着碍眼了,赶紧回吧,别万一你家大人真断了气,你可连最后一眼都瞧不着了。” 那人还想再继续跪求,无奈慕容府里侍候的下人已经得了主子的令,非常不客气的将他给赶了出去。 耳根子总算清静几分的慕容祯,慢条斯理的起身,抱着怀里一动不动的小白猫揉揉又捏捏。 今日外面艳阳高照,对于初冬这样的季节来说,真是难能可贵的一个好天气了。 慕容祯抱着怀中的小猫,迈着轻盈的步子踏出房门。 慕容府的院子修葺得十分考究,假山流水、花草树木是一应俱全。 虽然天气越来越冷了,曾经的绿叶红花早已不复存在,但放眼望去,诺大的庭院之中,仍旧奢华不减,气派如常。 慕容祯迈着优雅的步子,抱着小白猫慢条斯理的在院子中晒太阳。 两旁仆人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等待差遣。 就在这时,府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就听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小老儿真的是有急忙求见慕容小候爷,还望各位官差大哥行个方便,容小老儿见候爷一面……” 守在候府的几个侍卫不客气的嚷嚷,“赶紧把人抬走,别在我们候爷府门口给咱候爷找不痛快,走走走,快走。” “几位差爷,这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唉我说,你这老头儿怎么如此不识好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知道里面住着的那位主儿是什么身份么?这里是候爷府,我们主子那可是当今皇太后的嫡亲侄子,当今皇上的表弟,皇亲国戚,也是你们这些刁民能随便染指的吗?” 这时,一道极好听的嗓音突然出声斥道:“我们一没抢劫二没杀人三没放火,只是有事上门来求候爷救人,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刁民?你可知刁民的意义何在?还是在你们候爷眼中,但凡上门来求他的老百姓都被归类为刁民?” “妳……妳这丫头可真是不识好歹……” 慕容祯被外面的争吵声勾去了神智,忍不住挑了挑眉。 旁边的喜多见状,忙不迭小声道:“主子,外面的气温到底有些凉,要不您进屋休息一会儿?” 慕容祯哼了一声,抱着怀中的小猫缓缓向门口处踱去,并示意喜多将府门拉开。 喜多会意,急忙打开候府大门。 就见外面站了几个老百姓,为首的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 两人身后,还放着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中年男人。 看到这样一幕,慕容祯就什么都明白了。 门口的几个侍卫见慕容祯出来,急忙上前跪倒问安。 凤五闻言,也一头跪倒在地,哽着嗓子道:“小老儿素闻候爷拥有起死回生之能,我家徒弟阿贵被恶霸打成重伤如今命在旦夕,望候爷仁慈体恤,救阿贵一命,小老儿做牛做马,一定不忘候爷恩德……” 慕容祯倨傲的站在门口,冷漠的看着那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一众人群,哼笑:“天底下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咽气,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没事就上门求本候救命,那本候岂不是会忙死。” 凤五闻言,仍旧不肯放弃,“小老儿自知冒然上门求候爷救我徒弟实为强人所难,可我家徒弟阿贵真是不该绝,他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一家人全都等着他赚钱养家,如果他不幸死了,他一家子也会跟着遭难的。” 说着,凤五一头磕了下去,样子谦卑又无助。 凤夕瑶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爹。 抬头,瞪了那高高在上的慕容祯一眼,“小候爷,自古医者父母心,既然上天赐予你起死回生之能,你救他一命,又能浪费多大力气?” 慕容祯垂着眼眸,漠然的看了凤夕瑶一眼,半晌后,他无情道:“我为何要救他?” 凤夕瑶微怔,片刻后反问:“你为何不救?” 慕容祯被她这话给问怔了,勾起唇瓣,冷笑一声,“因为本候不高兴。” “小候爷外表看上去的确高贵如神,丰神俊朗,可惜却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牲,真是可悲又可叹,像你这种心硬如石之人,老天还真是瞎了眼,让你拥有那起死回生之能。” “夕瑶……” 凤五听到女儿狠狠说出这样一番话,吓得冷汗涔涔。 自古以来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这是千年不变的道理。 可自家女儿竟然会在气恼之下大声责骂身份高贵的慕容小候爷,他们的下场岂不是…… 正文 第4章 故意为难 凤五这边怕得要死,侍候在慕容祯身边的奴才也被这姑娘胆大妄为的言辞吓得不知所措。 慕容祯绝对是个记仇又小心眼的主儿,这姑娘莫非是不要命了,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痛声大骂? 惨遭被骂的慕容祯阴着俊脸,抱着猫咪的手指不经意的收紧,可怜的猫咪似乎被那股力道抓痛了,咪呜惨叫了一声。 众人都以为慕容祯会发怒,没想到他却在这个时候轻轻笑了一声。 “想要本候救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他慢慢放松捏在猫咪身上的力道,弯身,慢条斯理的将猫咪放到了地上。 令众人惊讶的是,那猫咪虽然生得小巧可爱,但猫咪的后腿却是瘸的。 只见那猫咪被放到地上之后,踉跄了两下,很快就摔倒在地。 喜多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主子平日里的恶趣味,经常给府里的下人或是小动物喂奇怪的药,虽命不致死,但也能把人折腾得够呛。 这可怜的小白猫,虽生得娇嫩可爱,但主子之前嫌这猫咪太过调皮,便给牠下了怪药,没过多久,小白猫失去活动能力,每天只能窝在主子怀中做一只行动不便的小乖猫。 慕容祯指指瘫倒在地上的猫咪,笑道:“妳要是能让这只猫重新走路,本候爷或许会考虑一下替妳们救人。” 凤五眼瞧着那小白猫的两只小前爪不断在地上扑腾,可是两条后腿却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这……这猫该不会是一只残疾猫吧? 如果牠真残了,那这位候爷岂不就是在故意难为人? 凤夕瑶敛着眉头向前走了几步,弯身,慢慢将行动不便的小猫抱在怀里摸了摸。 可怜的小猫在她怀中拱了拱,无辜的眼中眨着浓浓的水气。 “夕瑶,这……” 凤夕瑶微微抬手,冲她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说着,她慢吞吞从袖袋里掏出一只小袋子,那小袋子里,整整齐齐摆放了一排闪闪发亮的银针。 慕容祯眉头一耸,眼神略显奇怪。 凤夕瑶却在众人的注视下,取出两根银针,轻轻扎到了小白猫后腿的穴位上。 学医之人,会针炙并不算什么本事,但如果给动物施针,那可是了不得的能耐。 因为动物身上毛多,正常情况下很难找准穴位,再加上动物并不像人那么配合,一旦痛了就会努力挣扎。 这小猫虽行动不便,可被针扎了一下,还是喵一声发出一个惨叫,牠试图在凤夕瑶的怀中逃走,却被凤夕瑶温柔的抚了抚额头上的绒毛,慢慢安静了下来。 凤五有些奇怪,自家闺女虽然随他一起长大,可从小刁蛮成性只知道败家花银子。 虽然五年前那场怪病之后性情大变,但医术方面,却并未承袭他太多。 眼下见凤夕瑶无论是施针的神情还是手法都老练独道,甚至比他这个爹爹还要有几分能耐,这就让凤五大为不解了。 但此刻并不是问出疑问的时候,他也只能静静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凤夕瑶一把将扎在小猫身上的针拨掉,小猫低叫一声,就在这时,令众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小白猫纵身一跃,轻盈的从凤夕瑶的怀中跳到地上,后腿出现短暂的行动不便,但牠努力适应了两下,很快,那小白猫便三跳两跳,消失在众人眼前。 凤五惊呆了。 喜多也张大了嘴巴。 就连慕容祯,也微微眯起了眼,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凤夕瑶。 慢条斯理的将针收好,放到袖袋内,凤夕瑶抬头,无畏的与慕容祯对视,“还望候爷能信守承诺,替我们救病治人。”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的慕容祯,灼热的视线在凤夕瑶的脸上打量良久,“本候刚刚只说会考虑救人,并没有说一定会救人。” 他哼笑一声:“本候爷这府里,正好缺一个奴才,如果妳不想让那个人死掉,就以身抵这个人情债,给本候爷做个使唤丫头吧。” 凤夕瑶大怒,“你这人怎么出尔反尔?” 慕容祯冷笑,连解释都懒得解释,直接转身走人。 凤夕瑶咬牙切齿的在他身后大喊,“好,我答应你,给你做使唤丫头。” 慕容祯淡漠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对两旁人道:“把那人给本候爷抬进来吧。” 慕容祯的起死回生之术并非浪得虚名。 马上就要断气的阿贵,经慕容祯出手相救之后,气脉已经逐渐恢复了原有的平稳,虽然后期还需要大力调养,但命总算是彻底保住了。 对于慕容祯的这招起死回生之能,从前只是耳闻,今日却是目睹,这让凤五十分惊奇。 可惜让凤五担忧的是,为了救徒弟阿贵,他家闺女却要被留在慕容府中给慕容小候爷做个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使唤丫头。 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慕容府的小候爷慕容祯性格怪、脾气大,身边侍候的奴才整日里都小心翼翼胆颤心惊,就怕哪个地方做不好受主子责罚。 闺女虽然能干,可难保她会在不经意间得罪小候爷,落得个被责罚打骂的下场。 凤五死活不肯走,还是凤夕瑶上前劝道:“爹,咱们做人可是要讲信用的,虽然这小候爷为人的确刁蛮任性了一些,可他到底是救了阿贵一命,你不必担忧我,有些事情我自有分寸,不会给爹添麻烦的。” 好一阵劝慰之后,凤五终于走了。 也幸亏凤家的回春堂离慕容府并不算太远,虽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但两父女要是想见个面也不是难如登天。 待凤五着人将被救活的阿贵抬走之后,慕容祯命人将凤夕瑶叫到自己面前回话。 其实慕容府上奴仆成群,根本不差凤夕瑶这一个使唤丫头。 之所以会突发奇想的将人留下,慕容祯也是有私心的。 “说说吧,妳究竟是怎么会给小动物施针炙的?” 当凤夕瑶被叫到正厅回话的时候,慕容祯坐在紫檀大椅上,喝着下人奉来的热茶,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正文 第5章 难以忘怀的女人 表面上看去,慕容祯神态自若,优雅震定。 可是内心深处却有了几分计较。 但凡懂些医术的人会针炙真不是什么奇事,但普天之下,能将动物的穴位找得如此精准的人,除了素有神医之称的慕容家嫡传继承人之外,他还真的很难找到第二位。 如果一定要找到这第二位,记忆之中,就只有五年前死在战场上的,那个让慕容祯终身都难以忘怀的女人——于筝! 想当年,他从妓院中将不会说话的小哑巴于筝买到自己的府中当奴才,日积月累,于筝慢慢在他身上学到了不少精湛的医术。 给小动物施针,那不是谁想学就能学得来的,于筝虽然口不能言,但她为人聪明认真,无论做什么都很刻苦。 当初为了能够学会如何在动物身上找准施针的各个穴位,她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想到这里,慕容祯的心情没来由的一阵纠结。 眨眼之间五年过去,时间并没有抚平她曾留给他的伤口。 他纵有上天赐予的起死回生之能,却无法挽救心爱人儿的性命。 站在门口的凤夕瑶震定自若道:“我爹是开医馆的,自幼跟在爹爹身边耳闻目睹各种行医手法,久而久之,自然也堪称略懂一、二!” “噢?如此说来,妳爹也算得上是一代名医了?” 凤夕瑶忙道:“自然不敢与慕容小候爷冠盖天下的神医之称相比拟。” 言下之意,她们凤家在医术上也是有一定名望的。 闻言,慕容祯不由得发出一个冷笑,明摆着没把凤五的本事看在眼里。 凤夕瑶也不恼,见他露出嘲弄的表情,淡然道:“行医者,应具有一颗仁慈的父母心,医术与医德并存,才是真正受万人敬仰之辈。” 慕容祯不傻,一下子就听出她话中的隐喻。 这丫头在变着法骂他呢。 因为他虽医术精湛,却毫无医德。 正捧着茶碗喝茶的慕容祯哼笑一声,“我让妳留在府中做个使唤丫头,妳是不是有什么不满?” 凤夕瑶从容道:“我们凤家人欠了小候爷一条命,以身抵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既然妳这么心甘情愿的留在本候爷这府上当奴才,本候爷就成全于妳,喜多!” 旁边等候差遣的喜多急忙上前,“主子,有何吩咐?” 慕容祯慢吞吞喝了口茶,“把洗衣房里那几个丫头先调别地儿去,以后洗衣房的差事,就都由这位凤姑娘一手包办了。” 喜多有些吃惊,不由得小声道:“可是主子,咱候府洗衣房的差事,没有三、五个丫头,那可是做不来的啊。” 慕容祯皮笑肉不笑道:“凤姑娘的本事大着呢,别说三、五个,就是十几二十个人的活计,相信以凤姑娘的能耐,也一定能胜任妥当的。” 喜多无语,自家主子这不是明摆着刁难人吗。 倒是凤夕瑶无所谓的笑道:“喜多,你前头带路,带我去洗衣房干活吧。” “呃,哎,随我来吧。” 看着两人相继离去的背影,慕容祯的目光不禁收紧了几分。 是他的错觉吗?那风夕瑶刚刚叫喜多的时候,竟那么自然顺口,让他忍不住又想起几年的于筝…… 曾几何时…… 过往的片段一幕又一幕的跃上眼前,慕容祯暗自叹息。 有些记忆,终是忘不掉的。 于筝,妳在哪里?妳可知道,我已经在这里,痴痴守候了妳整整五年…… 时间在转瞬之间即逝,自从凤夕瑶留在慕容府当使唤丫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自从刚进府那天被慕容祯刁难过一次之后,她就一直在慕容府后院的洗衣房中担任洗衣婢女一职。 对于做惯粗活的凤夕瑶来说,洗衣裳真不是什么难事。 虽说一开始慕容祯让她一个人全权负责洗衣房的差事,但喜多私底下却并没有真的将整个洗衣房的差事都交给凤夕瑶来做。 自家主子刁蛮任性,不代表喜多也是个不懂事的。 候爷府的洗衣房那么大,每天要洗的衣裳那么多,如果真将这些衣裳都交给凤夕瑶去洗,恐怕不出三天,那娇弱的姑娘就会被活活累死了。 当然,慕容祯事后得知这个情况之后,只是哼了一声,倒也并没多责怪喜多的擅做主张。 久而久之,慕容祯竟慢慢将凤夕瑶这么一号人物给忘到了脑后。 这日,凤夕瑶和洗衣房的丫头嫣儿一人手捧着一包准备拿去洗的衣裳,从主宅的方向直奔候府后院。 途经候府荷花池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略带怒意的吼声。 凤夕瑶和嫣儿被那声音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转身,就见一向优雅淡定的慕容祯,脸色仓惶的迈着凌乱的步子直直向两人走来。 洗衣房的丫头嫣儿,平日里就是个胆小怕事的孩子。 今年只有十六岁的她,在三年前被她娘卖到候府当丫头,平日里很少有机会见到候府的主子慕容祯,就算见到了,也只有远观没有近瞧的福份。 此刻见慕容祯阴着俊脸直奔二人走来,那嫣儿双手一抖,想也不想的就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抱在她手中的那包要洗的衣裳,稀里哗啦掉了满地。 寒风吹来,那一包衣裳就这么一件件的被吹掉荷花池,飘飘荡荡的扬了一水面。 冬月的京城,荷花早已经凋谢了。 荷花池空旷森冷,那几件落在水里的衣裳,此刻显得那么突兀又刺眼。 慕容祯直冲过来,脸色有些焦急的问,“妳们两个刚刚谁去我房里收的衣裳?” 凤夕瑶和嫣儿面面相觑。 已经被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嫣儿弱弱道:“禀……禀小候爷,是奴婢……” “衣裳呢?” 嫣儿被对方焦急的口吻吓得不轻,脸色苍白的指了指荷花池。 就见慕容祯俊容一冷,抬起腿,不轻不重踹了嫣儿一脚,骂道:“妳这个没用的奴才。” 话音刚落,就见他纵身一跃,当着凤夕瑶和嫣儿的面,直挺挺的跳进了那阴冷且结了一层薄冰的荷花池里。 不但嫣儿被吓了一跳,就连凤夕瑶也被眼前这一慕给惊呆了。 慕容祯没病吧? 正文 第6章 惊慌失措 现在可是农历十一月份,天气冷得不像话,那荷花池里的水都已经结了薄冰,别说跳进去,就算是用手碰一下那也是要冻坏手指的。 可一向倨傲又一肚子坏水想着怎么折腾人的慕容祯,居然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就这么跳了下去。 幸好那荷花池池水并不深,慕容祯跳下去之后,池水只没到他胸前的部位。 可就算是这样,在里面呆得久了,那也是要被冻病的。 闻讯而来的喜多急吼吼向这边跑来,嘴里喘着粗气,当他看到主子跳了荷花池后,吓得脸色惨白,一头就跪倒在池边,哭着喊:“我的主子啊,这大冷的天儿,您可别再折腾了,想找什么自有奴才们帮着您找,若您真被冻个三长两短,皇太后可是要拿整个候府的奴才给您陪罪的。” 水里的慕容祯根本懒得去搭理喜多的哭诉。 他就像疯了一般,不停的在飘荡在池面上的衣裳里四下寻找着什么。 闯了大祸的嫣儿虽然刚刚被主子踹了一脚,可此刻她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是疼痛了。 她完全被吓傻了。 呆呆的跪在那里,傻傻的看着荷花池里的小候爷。 凤夕瑶也是一脸的不知所措,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慕容祯到底在找什么宝贝,瞧他一脸惊慌失措,就像丢了命根子一样紧张又无助。 喜多见状,急忙招唤府里的奴才都赶过来帮主子一起找。 可是候府的奴才根本不知道自家主子到底要找什么。 这时,呆站在池边的凤夕瑶,看到一个天蓝色绣着两只小鸳鸯的荷包飘落到她的脚边。 那小荷包绣得十分精致可爱,两只小鸳鸯也被各种颜色的丝线绣得栩栩如生。 她忍不住弯下身,将那蓝色的荷包捡到手里。 虽然被浸了水,却没有脏。 只不过从外观来看,这荷包似乎是上了些年头的,旧了些,却掩不住荷包本身的精致。 凤夕瑶忍不住小声道:“候爷,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已经将自己浑身浸湿的慕容祯闻言,抬起略显凌乱的双眸。 当他的视线落到凤夕瑶手中的蓝色荷包时,失去神彩的双眼,就像绝望者看到了曙光,脚步踉跄的直直向她这边走来。 由于荷花池底堆积了很多於泥,慕容祯几次都险些摔倒在池水里。 但眼前仿佛有莫大的动力在向他招着手,一口气走到凤夕瑶面前,想也不想的伸手夺过她手中的荷包。 就像一个不小心弄丢了珍藏多年宝贝的孩子,当那只小小的荷包被他抓到手中的时候,俊美的脸上,露出难掩的激动神色。 他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荷包有没有受损,除了被池水打湿之外,幸好,它还完好无缺的存在着。 慕容祯如珠似宝的将小荷包护在自己的胸口,抹了把脸上的污水,无视自己满身的肮脏与狼狈,上了岸边。 喜多急忙凑上前,将一件做工精致的厚披风披在他的身上。“主子,以后这种事交给奴才们做就行,您可千万别再用这样的方式吓唬咱们了。” 慕容祯没吭声,小心的捧着那只荷包,缓缓向主宅的方向走去。 凤夕瑶忍不住顺着他离去的方向望着。 他的背影孤单而狼狈,仿佛一个历尽苍桑的旅者,用他最落寞的一面,向外人展示着他内心深处的苦楚。 这样的慕容祯让她觉得陌生,又觉得心痛。 直到那抹身影慢慢在眼前消失,她才有些失落的收回心神,久久不能言语。 可怜的嫣儿仍旧呆呆傻傻的跪在原地,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失手,将主子的衣服丢进荷花池,竟然换来这么一个下场。 这么冷的天,主子因为自己的手误跳进冰冷的水中,那可是罪大恶极的过错。 如果被宫里的皇太后知道这件事,她一个小小的丫头,下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凤夕瑶见嫣儿始终跪在原地没起来,不由得上前劝道:“候爷已经走了,妳快起来吧。” 嫣儿傻傻的抬头看向凤夕瑶,抖着声音哭道:“我害主子跳进那么冷的水中,主子肯定是要治我的罪的……” “既然他已经离开,就不会再治妳的罪。” 凤夕瑶将嫣儿扶了起来,“如果他想责罚于妳,早在上了岸的时候就已经治妳的罪了,快别跪着了,这天这么冷,跪得久了对身子骨不好,赶紧把衣裳捡一捡,咱们还得回洗衣房干活呢。” 嘴里虽然劝着,可她的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慕容祯居然会为了一只小小的荷包,失态到这种地步。 他……终是念着五年前的那个人吗? “凤姑娘,醒醒,快醒醒……” 夜半时分,睡得迷迷糊糊的凤夕瑶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困难的睁开双眼,就见慕容祯身边的贴身小仆喜多,提着一只羊皮灯笼,满眼焦急的站在她的床前。 她有些意外的皱起眉,低声道:“喜多?怎么是你?” 也幸好慕容府待下人并不刻薄,但凡在府里当差的姑娘小子,睡的都不是那种好几十人一间的大通铺。 四个人一间,环境是差了点,但每人一张床,有自己的私人小空间,这已经很是不错了。 其它三个人的床铺前都挡着帘子,所以喜多的到来,似乎并没有惊醒旁人。 喜多压着声道:“凤姑娘是不是懂些医术?” 凤夕瑶满脸不解。 “唉,我实话和妳说了吧,今儿晌午的时候,主子不是不管不顾的跳了荷花池吗,虽然事后着人打热水泡了澡,可是刚刚我在外间睡觉,听房里的主子咳个不停,进门一瞧,主子似乎在发高烧。” 说这话时,喜多也是满脸焦急。 “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若是出府给主子找大夫来瞧病,恐怕又要耽误一些时候。再说了,我家主子就是京里有名的神医,如今他病了,若是再找别人来瞧病,怕是会落人口舌。” 喜多一脸担忧道:“那天我瞧凤姑娘医好了主子的那只瘸腿猫,就猜到凤姑娘肯定也是懂些医术的,妳快去给主子瞧瞧,别真病大发了,宫里头皇太后那边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可是不好交待。” 正文 第7章 头等大事 听喜多这么一说,凤夕瑶什么都明白了。 她就知道这么冷的天跳进荷花池肯定要出事,没想到那慕容祯的病来得竟然这么快。 当下也不敢耽搁,对喜多道:“你等我换身衣裳,这就和你去给候爷看看。” “哎,那我在外面等凤姑娘。” 说完,喜多轻手轻脚的走了。 凤夕瑶叹了口气,忙穿了衣裳,又披了件厚厚的外套,小心的出了佣人房。 前往主宅的时候,喜多提着灯笼边走还边抱怨,“我家主子也是个死心眼的,人都死了五年了,他还是……” 说到这里,他无可耐何的又叹了口气。 凤夕瑶瞅了喜多一眼,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什么人啊?” “唉!不瞒凤姑娘说,我家主子以前喜欢过一个姑娘,可是五年前那姑娘因为一场意外不幸去世了。” “今天主子急吼吼跳进荷花池子里找的那个荷包,就是那位姑娘当年亲手给主子绣的。” “自从那姑娘去世之后,那荷包就成了主子唯一的精神寄托,当宝儿似的整日佩戴在身上,今早出门的时候发现荷包没了,就疯了一样跑回府四下里寻找,跟丢了魂一样……” 喜多在前面小声抱怨着,凤夕瑶一声不吭的在后面听着。 喜多每说一句,她的心也跟着不由自主的颤动疼痛一分。 到了慕容祯的门前,喜多放慢了脚步,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凤姑娘,主子这人虽然脾气不好,但心地其实并不坏,之前他故意刁难于妳,让妳在咱府里当个使唤丫头,其实也是一时之气,因为主子被娇惯着养大,没人敢和他呛声,那天妳……” 顿了顿,喜多又叹了口气。 “总之妳也别怪主子之前折腾妳,他这一年到头没怎么生过病,眼下这是病大发了,脾气肯定要更加火爆,如若有什么刁难辱骂之言,还请凤姑娘别往心里去。” 也不能怪喜多这么小心翼翼。 自家主子那脾气,真是把京城里里外外的大小人物全都给得罪到了。 就是慕容家家大业大子嗣众多,可唯一继承家主之位的却只有慕容祯一人。 旁系子嗣中也不乏有医术精湛之人,但这些年都被慕容祯压踩在脚底下,不知受了多少气。 这次主子病了,他不是没想过去求慕容祯的堂兄弟过来给他瞧病。 可自己真上门去求了,他还真怕人家会断然拒绝。 没办法,主子平时得罪的人太多了,他是真怕上门去吃闭门羹。 所以眼下只能求这位凤姑娘能出手相救,好歹凤夕瑶的爹也是回春堂老板的女儿,就算是医术比不得宫里的御医,相信治个头疼脑热的也肯定是不在话下。 凤夕瑶被喜多小心翼翼的样子逗笑了,安抚道:“你放心吧,我不是小器之人,如果候爷真病得大发了,我断然不会坐势不管。” 说着,她轻轻推开房门。 房间里,隐约传来慕容祯一阵阵的咳嗽声。 喜多急忙快走几步,小心将房间的蜡烛点燃了。 凤夕瑶也不敢耽误,上前仔细瞧了一眼,当她看到平日里张扬跋扈的慕容祯露出满脸病容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整张脸烧得通红,唇瓣发白,干得爆裂了好几层,双眼紧闭,却是不断的咳嗽。 她赶紧将他的手臂从被子里拉了出来,细细把过脉向,再探了探滚烫的额头,惊道:“怎么发热成这个样子?我再晚来些时候,恐怕后果就真是不堪设想了。” 喜多听了,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忙道:“凤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你也别急,先把纸笔拿过来,我给你开个方子,你赶紧让人把药熬了,然后再煮些热水送过来,咱们得先帮候爷退烧,免得转成急性肺炎那可就麻烦大了。” “哎,我这就去办。” 喜多是片刻不敢耽误,急忙找来纸笔,让凤夕瑶给开了方子。 候爷病了,这可是府里的头等大事。 慕容祯身边侍候的几个贴身丫头婢女全都被喜多给招唤起来了,又是煮热水又是熬药,一时之间全都忙活开了。 凤夕瑶也没闲着,让人将慕容祯扶趴在床上,褪了身上的绸衣,露出光裸的后背,又取来药油,拿下头上的一根扇形的玉钗,帮慕容祯刮莎。 始终在旁边侍候着的喜多不由得问道:“凤姑娘,这是……” 凤夕瑶一边刮一边道:“这种方法可以让候爷尽快退热,待会儿再给他喝了退热药,双重效果比较保险。” 喜多忙点头,“凤姑娘有心了。” 慕容祯的意识有些迷迷糊糊的,也分不清到底发生了何事,只觉得有人在他的背上来来回回的刮揉着,有些微痛,却很舒服。 也不知被摆弄了多久,他又被人扶着,强行灌了一碗苦哈哈的药汤。 慕容祯虽被外界传成是神医中的医圣,但对那种苦哈哈的东西最是烦感。 他推拒着不肯喝,耳边却传来一道温糯的嗓音:“候爷还是把药喝了吧,再任性下去,将来可是要落下病根的。” 慕容祯微微睁开眼,隐约之中,看到一张素静白晳的面孔。 生得很是秀美漂亮,打扮得并不华丽,可看在眼中,却觉得异常舒服。 他大概真是病糊涂了,竟觉得眼前这人十分亲昵,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悦耳动听。 他任由对方扶着,喝下那碗苦药,药汁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那人急忙用帕子给他擦了。 当对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他嘴边的时候,慕容祯的身子猛然一颤。 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逆流起来,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眼前这张面孔,慢慢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 “筝儿……” 当这个名字被他唤出口的时候,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抓住对方的手指。 “筝儿,妳回来了……” 就像抓住可以赖以生存的救命稻草,当两人的手指紧紧抓在一起的时候,过往的一幕一幕如洪水一般涌上心头。 “我就知道妳会回来,我在等妳,这五年来,我每时每刻都在等着今日的重逢,筝儿,我好想妳,别再离开我。” 正文 第8章 夺门而去 即使浑身上下没有力气,他仍旧执拗的将对方用力揽进怀里。 凤夕瑶被他抱个满怀,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候爷,快放开我,你认错人了。” 慕容祯哪肯如她所愿,想了五年、盼了五年的人儿,如今近在咫尺,他恨不能掏出自己的一颗心向她征明这五年来的思念和懊悔。 旁边的喜多被这一幕吓到了。 就算主子真发高烧烧糊涂了,也不能糊涂到认错眼前人吧? 凤夕瑶被他牢牢压在身下,属于他身上的气息萦绕在自己的周围,她又羞又窘,偏偏旁边的喜多还瞪圆了双眸眼也不眨的在那看热闹。 她有些来气,使尽浑身解数,终于从慕容祯的怀中逃了出来。 也幸好慕容祯是在病中,力气自然不比平时那么大。 凤夕瑶逃开之后,脸上的红晕只增不减,她气恼的瞪了迷糊中的慕容祯一眼,急忙整理好自己被他弄皱的衣裳。 “喜多,记得过两个时辰再给候爷喂一碗药,天色也不早了,你好生侍候着,我走了。” 说完,也不管喜多答不答话,便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去。 喜多无语的望着门口,眼神慢慢变得复杂起来。 折腾了一整夜,隔天清晨,大病一场的慕容祯总算是好转了几分。 虽然气色看起来仍旧有些虚弱,但喝了药,退了烧,只要多加调养细心滋补,相信用不了几天,就会恢复从前的活蹦乱跳。 经过昨天晚上的那阵折腾,侍候在慕容祯身边的喜多可是被吓了个半死。 大清早他就急慌慌跑来侍候慕容祯吃饭喝药。 看到那碗热腾腾的苦药,慕容祯拒绝去喝。 喜多哭丧着脸小声道:“主子您快别再使性子了,奴才知道这药苦是苦了些,可您若是为喝,万一病大发了,奴才可不好向宫里的皇太后交待啊。” 慕容祯的心情似乎并不太美妙。 对于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他能记起来的片段实在是很有限。 他也知道自己昨天病得很严重,严重到在半梦半醒之中竟然产生了幻觉。 思念了五年的人儿回来了,在梦境之中,他又惊又喜,可是后来,那个人竟不理他哭诉哀求,不顾一切的逃离他的怀抱。 空荡荡的感觉令慕容祯又沮丧又难过。 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昨晚所发生的一切很有可能是他做的一场梦。 喜多捧着药碗,上前道:“这可是凤姑娘给您开的方子,果然是有几分效果的,主子快些喝了吧,快些把病养好,不然皇太后知道了,怕是又要为主子忧心了。” 听到这话,慕容祯不由得挑起了眉头。 “凤姑娘?” “呃,昨天晚上主子发高烧,奴才当时被吓坏了,所以情急之下就把不久被主子当成使唤丫头招进府里的那位凤姑娘找了来,她爹凤五不是回春堂的大夫吗,奴才就想,凤姑娘肯定也是略懂些医术的,所以……” 喜多偷瞟了对方一眼,“奴才当时也怕出事,就把凤姑娘找了来,没想到那凤姑娘果然有几分本事。” 说着,喜多把昨天晚上凤夕瑶给他刮莎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慕容祯听得有些意外,莫非昨天晚上所经历的一切,并非是他的梦境和幻觉。 隐约记得,当自己怀抱着那个女人的时候,真切的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于筝的灵魂气息。 喜多见主子一直皱着眉没说话,心底也不禁有些发突。 急忙转身,将昨天凤夕瑶给他开的药方子拿过来,“主子,这是凤姑娘开的药方,您快瞧瞧,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种事大意不得,万一将来出了什么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慕容祯自幼习医,治病要用哪种药,几乎是一看便明白。 当他接过喜多递来的药方子时,脸色不禁大变。 他抖着手中的纸,急道:“这上面的字是谁写的?” 喜多有些不解,急忙回答:“就是那位凤夕瑶凤姑娘,主子,怎么了?” 慕容祯死死捏着手中的那张药方子,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上面的字迹。 越往下看,他的神情便越是激动。 喜多不由得被主子的反应吓到了,焦急道:“这方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主子,您这是干嘛?” 眼瞅着慕容祯就要起身下床,喜多忙上前阻止,“凤姑娘说了,在您身体还没彻底康复之前,最好不要下床吹风,外面天冷,今天早上刚下了一层薄雪,主子有什么事差遣奴才去办就行。” 慕容祯哪肯搭理喜多的啰嗦,一把将他挥开,也不管自己此时身体还病弱着,抓了外套就往身上套。 “主子啊,您这是要干啥去?” 慕容祯的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一边系着身上的衣带,一边问,“你刚刚说的那位凤姑娘,她现在在哪?” “主子您忘了,一个多月前,她被差到洗衣房去做洗衣工……” 听到这里,慕容祯懊恼的咒骂一声,衣服还没怎么穿好,就急吼吼向门外跑去。 喜多一把抓过一件厚披风追过去,嚷道:“主子,您真想出门,就把这披风披上……” 当慕容祯跌跌撞撞的来到洗衣房的时候,就看到府里几个丫环打扮的婢女正围在一起,一边干活一边有说有笑的聊着什么。 眼见小候爷突然闯了进来,平日里很少有机会看到慕容祯的几个丫头都吓了一跳。 当下也顾不得手里还做着活计,急忙伸手在衣襟上擦了擦,一个个跪倒在地,给小候爷请安。 不远处的凤夕瑶,正手脚麻俐的将刚刚洗好的被罩晾好。 当她转过身时,就看到原本还叽叽喳喳聊天的丫头们跪了一地。 再往前瞧,瘦削高挑的慕容祯,直挺挺的站在门口处,正眼也不眨的向她这边望着。 她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之间,两人一个站在东边,一个站在西边,就这么四目遥望。 跪在地上的丫头都吓得不敢吭声,尤其是昨天闯下大祸的嫣儿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心想着小候爷突然大驾光临,是不是来治自己的罪来了。 正文 第9章 自愧不如 慕容祯死盯着凤夕瑶的面孔,双腿不由自主的向她那边慢慢移动。 在经过跪在地上的几个丫头身边时,手臂一挥,示意她们几个全都退下。 虽然众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主子既然想把她们打发走,她们自然也不敢在此地多留。 凤夕瑶呆呆的站在原地,眼见洗衣房只剩下她和慕容祯两人,心底也不免有些紧张。 尤其慕容祯此时的表情还有些吓人,目光灼热,脸上虽然还带着几分病容,但比起昨天晚上,到底是好看了几分。 被他灼热目光盯得无处可躲的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就在这时,慕容祯率先开了口。 “听说昨天晚上我病重之时,是妳给喜多开的药方子,还帮我刮莎治病,一直在床前侍候着?” 凤夕瑶轻轻点头,“当时情况有些危急,虽然我的医术与候爷比起来是自愧不如,但对于寻常病症还是应付得来的。” 眼看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凤夕瑶一时之间竟有些无处可躲。 慕容祯十分霸道的锁住她的视线,昨天晚上被自己揽在怀中的那副娇躯,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么? 他不着痕迹的笑了一声,“如此说来,我倒是欠了妳一个天大的人情。” “候爷不必说这样的话,当初你肯出手救活阿贵,对我凤家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今生今世能为候爷效命,也是我凤夕瑶的福份。” “凤夕瑶……” 慕容祯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言语之中尽是玩味。 他继续向她的方向走去,死死盯着眼前这张面孔。 凤夕瑶虽然出生于小门小户,但五官却生得十分秀丽俊俏,身材虽娇小瘦弱,但又带着几分强悍精壮之气。 大概是经常干些粗重之活,所以眉宇之间不见娇态,却隐带着几分精明和锐气。 这样的一张面孔下面,究竟藏着怎样的一颗灵魂? 慕容祯内心激动无比,眼也不眨的就这么睛着眼前人打量个不停。 凤夕瑶被他看得有些郁结,可身后已经无处可躲。 这人到底想干嘛? “妳相信世上是有灵魂存在的么?” 就在此时,慕容祯突然毫无预警的问了这么一句,直把凤夕瑶问得哑口无言。 慕容祯却丝毫不减灼热的注视,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娇小瘦弱的姑娘。 “人死之后,皮囊化成了灰烬,灵魂却会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得到再生……” 凤夕瑶被他逼得无路可走,只能被迫仰着头,望进他幽深的双眸之中。 面对这个问题,她小声辩驳道:“候爷此言过于虚幻,人死如灯灭,怎么可能会有灵魂存在?” 闻言,慕容祯却是笑了。 他突然抬起手,凤夕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本能的就想逃开,无奈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就要摔倒在地,却被慕容祯拦腰,用力的抱进怀里。 当两具身躯贴合在一起的那一刻,慕容祯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一切。 他紧紧的抱着她,十指用力收缩,仿佛下一刻,怀中的娇躯就会被他揉进体内。 凤夕瑶被他的举动吓坏了,用力挣扎,急予逃开他的掌控。 “还望候爷自重……” 慕容视眯着眼看着怀中不断扑腾的娇人儿,刚刚的那抹震憾,让他再一次确定,她就是他花费了整整五年时间要找的那个人。 凤夕瑶真的是被他吓坏了,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见慕容祯死也不放手,便气恼道:“我不过是趁候爷生病之时给您开了两副药,您用不着感激。” 说着,一把将他的身子推开,急忙向另一边逃开,“不过如果候爷想谢我,就别再把我当成使唤丫头,尽快放我离开候府回去与爹爹团聚。” 一口气说完,她恨恨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去。 望着她狼狈而逃的背影,慕容祯的一只手,紧紧抓住系在腰间的那只小荷包,并下意识的捏紧。 俊美无铸的脸上,蓦地绽放出一道释然的笑意。 于筝,不用再逃了,因为我知道,妳已经回来了! 几年前的天启王朝,对很多老百姓来说,是无法忘怀又倍感痛苦的一段时期。 荣康帝虽然创下了天启王朝的霸业,可由于常年积劳成疾,暮年的时候,身体已经是每况愈下。 慕容家嫡传长子慕容祯拥有天赐之术,能令人起死回生,早在几年前,荣康帝险些被勾魂使者带走的时候,慕容祯便出手救下荣康帝一命。 可惜慕容家这个起死回生之术,只能在一个人身上使用一次。 荣康帝膝下子嗣虽然不少,但最有可能当上皇帝的,一个是二皇子周子越,另一个便是四皇子周子晋,两人皆是皇后所出。 周子越虽然大排行是二皇子,但他却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虽然为人狡诈歹毒,可自古以来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的规矩根深蒂固,所以他最有可能被选为太子。 但按朝中诸多大臣来说,四皇子周子晋却是个非常有能为的人。 年少时期便在外参军的四皇子心系天启王朝百姓安危,当敌军来侵的时候,他挂帅上阵,带大兵前去围剿。 而命在旦夕的荣康帝还没来得及立下太子之位,就在某个雨夜之中骤然驾崩。 二皇子周子越趁机夺位,登基为帝,自封为永寿大帝。 改朝换代之际,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曾经拥护二皇子上位的党羽,自然在朝中占据举足轻重之位。 而拥护四皇子一党,则被上位后的二皇子极力打压降职。 唯一没受到这场变故影响的,只有在天启王朝中占有特殊地位的慕容一家。 因为当今皇太后慕容燕、也就是二皇子和四皇子的生母,是慕容祯的亲姑姑。 另外,慕容家拥有旁人所没有的起死回生之能,不管谁上位,都不敢轻易得罪这个保命符。 所以就算二皇子周子越在大臣面前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敢轻易得罪他这个表弟。 在狠狠打压了四皇子一众党羽之后,当今永寿大帝为了讨好慕容祯,派宫人送了一箱又一箱的稀珍宝贝来慕容府,极尽所能的想要讨好这枚保命符。 正文 第10章 不知所措 要知道慕容祯脾气大、医德不好,那可是整个天启王朝共知的事实。 别说皇上拿他没办法,就是当今皇太后,慕容祯的亲姑姑,也不敢轻易指使这个嫡亲侄子做这做那。 周子越自知这皇位得来不易,就怕中途出了什么变故,所以讨好慕容祯是非常有必要的。 今年十九岁的慕容祯,绝对是慕容府里的活祖宗,身怀绝技,医术高明,平日里最大的乐趣,就是搜集各种毒虫草药炼制丹药。 府里的下人大多避免不了被这位主儿折腾的下场,经常有人在服了慕容祯炼制的丹药之后变聋变哑,甚至是失去行动能力。 虽然被折腾得不轻,但慕容祯的医术是真的很高明。 他能把人折腾死,也能把人折腾活。 宫里新登基的皇上听到这个消息,便命人四处给这位小表弟寻找奇虫怪草,统统送到慕容府给他炼药玩。 眼瞧着宫人抬了几箱子宝贝再一次送进慕容府,丰神俊朗的慕容小候爷玩世不恭的坐在椅子上摇着白玉扇发出一个哼笑。 对那些抬箱子的宫人道:“你们回去告诉皇上,他送来的那些虫子草药炼出来的丹丸一点效果都没有,浪费人力还浪费我的时间,如果他真不幸死了,我好歹会念在他是我表兄的份上救他一命,就别让他再为了讨好我而瞎折腾了。” 几个宫人听了这话,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小候爷做人高调,没想到连讲话也这么高调。 连当今皇上都没放在眼中,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还真是…… 不过众人心里也都知道,慕容祯的确是有高调的资本,先帝曾经把慕容祯当个宝,如今新皇登基了,慕容祯还被对方当成宝。 这样的宝,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自然是轮不到他们这些个奴才来评论。 既然小候爷已经发了话,他们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一个个行了礼问了安之后,便回了宫向皇上禀告去了。 一直侍候在慕容祯身边的小奴才名叫喜多,今年只有十六岁,大概几年前患上一场大病,被狠心的家人扔在街上不管不问。 当时正乘着软轿出门逛街的慕容祯看到马上就要断气的喜多,善心大发,命人把他带回府,救治了一阵,险些就去见阎王的喜多,就这么被他给弄活了。 从那之后,喜多就成了慕容祯身边的贴身仆人。 苦没少吃,罪没少遭,主要这慕容祯太能折腾人,完全把喜多当成试验品,每次炼出来的新药,都要在喜多身上试用一遭。 好几次,喜多都差点被药给活活毒死,但慕容祯救人的手艺实在是太过精湛,在喜多差点就断气的时候,慕容祯能活生生把他从阎王爷的手中再抢回来。 皇上派来的宫人被打发走之后,喜多端着在冰窖中镇好的酸梅汤给主子解暑,还不忘笑道:“皇上送来的那些药草虽然不得主子的心意,可其中又不乏有珍贵上等的药材,要奴才说,皇上待主子也是用了几分心思的。” 接过冰镇酸梅汤的慕容祯哼笑一声,“不过就是相互利用罢了,什么心思不心思的,他那皇位是怎么得来的,别人尚且不知道,我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这种人,还是少招惹的为好。” 喜多听了这话,自然是不敢再多吭声。 说起当今皇上的皇位,的确得来得有些蹊跷。 明面上是先帝授意,实际上……可就复杂多了。 一口气将酸梅汤喝得精光的慕容祯,烦躁的拿扇子直给自己扇风。 最近他炼了几副药,都不太满意,倒不是药效不行,而是折腾起来实在没意思。 除了起死回生之术之外,对于天底下各种疑难杂症他研究得也有七七八八了,但凡见过的病症,他都能医治一、二。 日子久了,没什么挑战性,这让慕容祯感到无趣到了极点。 喜多见主子眉头不展,心底也明白了几分,便笑着上前道:“奴才听说寒烟楼有位姓于的姑娘,是个哑巴,可却拥有一副好歌喉,慕名去听曲的客人都对那位于姑娘赞不绝口,主子若觉得无趣,不如也去寒烟楼见识见识?” “噢?哑巴还会唱歌?”这事倒是奇了。 喜多忙点头,“奴才也觉得这事不可思议呢,主子,要不咱去瞧瞧?” 慕容祯笑谑的看了喜多一眼,用扇柄不轻不重的揍了他脑袋一记,“要是你敢骗我,仔细我剥了你的皮。” 喜多捂着被敲痛的脑袋嘿嘿直乐,“就是借给奴才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主子啊。” “行了少废话,走,咱这就去寒烟楼瞧瞧热闹去。” 寒烟楼之所以能成为京城之中最大的妓院,是因为老板金秀莲为人仗仪,待楼里的姑娘都视为已出。 但凡卖艺不卖身的,任凭客人出多高的价钱,只要楼里的姑娘不乐意,金秀莲绝对不会使用强权逼姑娘们就范。 也正是因为如此,慕名投奔寒烟楼的姑娘越来越多。 除了当家花魁之外,最受人关注的,就是素有哑女歌姬之称的于筝。 说起这于筝,今年只有十七岁,是个少见的美人胚子。 几年前她被人卖到寒烟楼的时候,金秀莲就发现她生得娇俏可爱,长大后必会成为寒烟楼中红牌。 可惜于筝虽貌美如仙,却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令人惊奇的是,这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居然拥有一口好歌喉。 卖艺不卖身的于筝自打三年前就在寒烟楼内唱曲,渐渐长大成人后,生得越发标致秀丽,慕名来听她唱曲的客人每天也是络绎不绝。 当慕容祯带着喜多大摇大摆的来到寒烟楼时,正是晌午之际,来往的客人并不多。 金秀莲行走江湖多年,一眼便看出这位年轻的公子来头不小。 脸上立刻堆满亲切的笑容,热情的迎了过去,并吩咐左右丫环端茶递水,千万别慢怠了这位爷。 慕容祯四下打量了寒烟楼一眼,玩世不恭的摇着扇子,笑了一声:“不用瞎忙活了,今儿我来妳这寒烟楼,可不是叫姑娘寻乐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