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孤胆潜入(一) 邓建国身上裹着中国侦察部队特制的大五叶双面迷彩服,披着他自制的伪装披风,潜伏在山头上的灌木丛里,举起夜视望远镜,窥察着座落在山坳里的敌军兵营。 忽地一道亮灿灿的蛇电划过西方天际,熠熠生耀,照亮了笼罩在黑幕里荒山野林,也照出了邓建国那张涂满伪装色的脸庞,一双澄澈而黑亮的眸子闪射着电炬似的精芒,隐隐流露着一股霸风煞气,无比浓重强烈,令人不敢逼视。 由于地处山林地带,缺乏必要的供电设备,加之雷雨天气,仅靠军营里的发电机维持着四五盏大功率钨丝电灯泡,电力明显不足,灯光忽暗忽明,就像四五只不断眨巴的鬼眼。 光线昏暗而幽森,能见度很差,不过军营里的情状还是能勉强看得清。 这座军营的规模约莫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四周环围着半人高的铁丝网,一辆辆俄制军用运输卡车,一顶顶军用帐篷,一栋栋吊脚木屋,错落有致地散缀在营地的各个角落,其中有一栋吊脚木屋的窗户正对着邓建国藏身的山包,窗户内射出一缕昏黄的灯光,为死气沉沉的黑夜平添了一丝生机。 军营的四面还高高的耸立着四座木架了望塔楼,每座塔楼上都架设着机枪,其中,南面的塔楼正好与邓建国所处的山包形成一条对角线,如果他一不留神被敌人发现的话,光塔楼上的那挺机枪就有足够的火力封锁住这道矮矮的山坡,密集的枪弹足可以把他射成血筛子,不过,现在正值冷雨凄风的黑夜,能见度本来就不好,他又隐藏在灌木丛里,透过草叶的缝隙向外观察,即使不断有闪电划过夜空,也很难因为望远镜的镜头反光而败露行迹。 邓建国是中国西南军区D集团军A师直属侦察连的副连长,他奉命单枪匹马渗透进安南境内,营救A师参谋长李飞。 昨天下午13时,李飞参谋长在深入牢山前沿阵地视察防务的路途上,被秘密渗透到我国境内的敌军特工部队绑架,随同的五名警卫战士全部壮烈牺牲。 由于李参谋长掌握着绝密军事情报,倘若泄露给敌军方面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军区司令部勒令A师侦察连要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任何手段,务必从敌军手里把李参谋长营救出来,绝不能让绝密军事情报落入敌手。 根据内线情报显示敌军特工已将李参谋长绑架出境,暂时关押在距国境线约莫五十公里的一个军事基地里,由一个加强连的兵力负责看守,准备等河内国防部高级情报人员抵达后再进行核实身份和拷问军事机密。 李参谋长已在敌国境内,兴师动众去营救显然不切合实际。军区司令部的首长们深思熟虑后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他们能派小股特工潜入我们这边来搞绑架,那么我们也遣出侦察兵小分队渗入他们那边突袭营救,破袭,骚扰。 然而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是,邓建国执意要独闯龙潭,孤身潜入敌军兵营,找到李参谋长后悄悄地将其带出来,然后由连长杨志新率领侦察连的四个精英战士乘坐武装直升机,渗透到事先约定的地点接应,时间定在凌晨6点整。 放下望远镜,他看了看军用防水夜光表,凌晨2点36分,时间过得真快,必须得马上行动。 将81-1突击步枪斜负在后背上,用胶布贴紧身体,他为了在摸哨时能快速出刀,把81式刺刀叼在嘴里,刀柄朝向嘴的右侧,取刀速度会更快,然后,他提着64式微声冲锋枪,在夜雨、茅草和灌木的掩蔽下,悄然无声地朝山坡下面的目标地俯身潜行过去。 他心知肚明,如果万一目标暴露的话,只要能把李参谋长安全的从敌营中救出来,他自信依仗一身的豪胆和强悍战斗力,足以拖住一个加强连的敌军,掩护李参谋长安全撤退完全没有问题。 邓建国一边蹑手蹑脚地向前推进,一面警惕地留意着地面。因为他得小心应付敌人那防不胜防的地雷。 数年前,在安南北部丛林里与敌军的较量当中,他就设身处地的见识和领教了敌军那地雷阵、竹签阵、阱坑等杀人机关的厉害。亲眼目睹了不计其数的弟兄惨烈而悲壮的从眼前死去。那份伤痛至今还阴魂不散的印刻在脑海中,成为挥之不去的噩梦。 真是天公作美,一路下来并没有发现明桩暗哨,难道敌军觉得这个后勤补给站离国境线有整整的五十公里远,安全性很高,所以戒备才这么松弛? 顾盼之间,邓建国已顺利接近距军营不足两丈远的距离。这一带地势低洼,隐蔽物低矮,不利于俯身行进,他便停身到一处灌木丛里,透过草叶的缝隙,极尽目力朝军营内搜视。 一明一暗的灯光下,军营里静寂跟死了一样。 除了雨点敲打在草木和器皿上,噼噼啪啪的连续作响外,连声咳嗽和喷嚏都听不到。 一切都平静得出奇,只是这种出奇的平静颇令邓建国心神不宁,因为越是风平浪静就越是杀机密布。 稍微怔忡之后,邓建国心一横,起身朝两丈外的壕堑弯腰疾进,两眼余光同时兼顾两翼的动静。 忽然间,他左边太阳穴骤急地跳颤起来,心口一阵发闷,呼吸也变得很不流畅起来。 有敌情从左侧逼近,他惕然心惊,当即凝神细听,左首果然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一定是敌军巡夜的流动哨兵。 他迅急退回草丛里面隐藏起来,循声搜视,有两条人影正从九点钟方向走过来。 借助营地里幽暗的灯光,极西里明亮的闪电,他清楚地看见,两条一高一瘦的人影,一前一后地朝他藏身之处走来。 两名敌军哨兵步履矫捷,落地轻巧,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老兵。 邓建国不敢掉以轻心,隐藏在草丛里寂然不动,全身紧贴满是泥水的地面,四肢蜷缩在伪装披风里尽量减小形迹败露的几率。 两名敌军哨兵从跟前经过时,邓建国看到他们都披着雨衣,挎着俄制AK-47冲锋枪。 倏忽间,其中一名生得跟瘦皮猴似的敌军转过身子,一揉鼻子,似乎嗅到什么异常气味。稍加怔愣后,他便疾步朝邓建国隐身之处逼近。 邓建国的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里,全身神经顿然紧绷,冷汗迫不及待地从额角渗出。他本能地握紧64式微声冲锋枪的枪把,以便万一形藏败露,第一时间解决掉对手。 但见,瘦皮猴似的敌军停身于邓建国跟前不足两尺之远,仿佛在朝邓建国来时的那道山坡张望。 正文 第2章孤胆潜入(二) 邓建国很是担心身上的伪装露出马脚来,因为这两名敌军都是老兵,可不容易糊弄。借助闪电光亮,他偷偷地移动目光,闯进眼帘的竟然是一张黑瘦脸庞,一双斗鸡眼。只是那一双斗鸡眼凶光灼灼,直瞪瞪地注视着他藏身之处,一不稍瞬。 邓建国只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心冒出,隐隐地感应到敌军身上渗出的凛冽杀气。 乘着闪电过后的黑暗,他脸部尽量贴近地面,不让目光与敌军相碰触,因为那样会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增加行藏败露的几率。人的眼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若是你直接注视别人太久的话,定然会把别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邓建国屏住呼气,身躯始终一动不动。斗鸡眼朝草丛里盯视片刻后,接着把目光转向山坡,竖起两只耳朵,似乎在凝神倾听。 邓建国虽然看不到,但凭直觉能感应得到斗鸡眼的一举一动。 紧张的气氛持续了两三分钟,另一个高个子敌军看着斗鸡眼疑神疑鬼地站在那里,东瞅瞅,西瞧瞧,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儿,不免有些反感和懊恼,当即就怒气冲冲地数落了斗鸡眼两句。 邓建国隐藏在草丛里岿然不动,心里其实很焦急,因为现在的时间对他来说分分秒秒,千金难买。 “班副,我先方便一下。”斗鸡眼头也不回的答应了高个子家伙一句。 草丛里,邓建国非常清晰地听见斗鸡眼解开裤腰带的响声。 邓建国心里正叫苦不迭,哗啦啦的一股热气腾腾的液物从天而降,泼洒在他跟前的草地里散发着恶心的臊臭味。谢天谢地,差点就淋到了他头上。 闻着催呕晕血的臊臭味,邓建国赶紧把脸部完全贴进地面的草丛深处,借以少受臭气折腾。 斗鸡眼渲泄完毕后,收好那东西,紧好腰带后便扬长而去。 邓建国抬起头来,看见两名敌军正一前一后地离去。 邓建国杀机骤起,断然决定干掉这两名敌军哨兵,若果他们折返回来的话,势必会妨碍邓建国接下来的行动。 于是,邓建国把64式微声冲锋枪轻轻放到一旁,解开左手袖扣,从隐蔽处起身,无声无息地掩近敌人。 邓建国身轻如燕,快若流星,瞬间便掩近到斗鸡眼身后不足两米之处。 且看邓建国饿虎般扑上去,左手快若电掣,猛地托住斗鸡眼的下巴并捂实嘴巴,顺势往怀里一带,肩膀顶住他后脑,使他叫不出声来。 邓建国右手闪电般从嘴里取下81式刺刀,接着手起刀落,刀子就那么狠毒,那么准确地刺进他右腰,从第三和第四根肋骨之间的缝隙深深地插进去,直截了当地透穿了他的心脏。 他就这样一声不哼地奔赴黄泉只是瘦瘠的身躯还在猛烈地抽搐,鲜血冒着热气从伤口中狂涌而出,沿着刀刃两边的血槽汩汩往下流,喉咙里咕噜噜的响着,嘴巴歪曲着挤出带气泡的血沬,接着他活象泥菩萨散架一般瘫软在邓建国的怀里。 走在前面的高个儿一听身后有异常响动,自知情况不妙,迅疾转身,同时从腰后拽过AK-47冲锋枪,喀地拉动枪机送弹上膛。 干脆利索的战术动作可圈可点,是个久经战阵的老手。不过很可惜,他碰上的是可怕的魔鬼尖兵,注定劫数难逃。 邓建国右手握紧刺刀托住业已魂断命丧的斗鸡眼,左臂倏然前伸,中食二指急如星火般锁定目标,大拇指扳动蝴蝶翅,一枝袖箭挣脱束缚自袖管内飞射而出。 高个儿转身据枪,尚未搜视到偷袭者,却瞥见一抹闪耀着蓝汪汪光华的亮线迎面扑来,就在与他咽喉处接触时骤然消逝。 他闷哼一声,抛下枪,双手捂着喉咙,大股鲜血从指缝中湍急地挤冒出来,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干咳声,嘴唇翕动着,两眼暴瞪着差点脱出眼眶,脸色瞬间灰败如死。箭尖扎穿喉咙管,刺破颈动脉造成大出血。 他当下膝盖一弯,颓然跪地,吐出两口血沫便重重地朝前栽出,两只手在草地上抓挠两下后就寂然不动了。倘若邓建国的箭头上淬过毒菌的话,只怕他连垂死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邓建国慢慢地放下斗鸡眼的尸体,拔出了刺刀,蹭干手上和刀刃上沾带的血渍后,手脚麻利地将两具敌尸和两把AK-47冲锋枪拖到草丛里掩蔽起来。地上的血迹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得一干而净,血腥气也被萧索的夜风吞灭了个精光,他根本不用去在乎这些细节。 因为这是一片暗影地带,塔楼上压根就没安装探照灯,他解决两名巡夜游动哨兵自然不会被了望哨所察觉。 这一回,他心境异常释然,连眉头都没皱一皱,有一种嗜血的畅快渐渐占据着心头。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课题是干净利落地清除掉四个塔楼上的了望哨。因为四个了望哨居高临下,整座军营全在他们监控之下,尤其是四挺火力威猛的俄制PKM通用机枪很是令他感到头疼,若不提早搞掉的话,势必会威胁到下一步的行动。 他潜行到泥水厚积的壕堑里,藏匿起身形后,任凭雨水袭扰着全身,凝神注视着面前十米以外,离他这边最近,也就是营地南面的那座塔楼上的了望哨。 电闪雷鸣过后,邓建国的脑海里灵光乍现,顿然计上心头。 他目暴冷光杀气,拉开枪栓,推上子弹,将击发方式调整为单发,直瞪瞪地盯住十米外的塔楼,食指预压扳机却迟迟没有抠动,象是在等待着什么。 骤然,一道炫亮的闪电流光瞬间映照得黑夜通明如昼,他迅即就从掩体里抬起上身,举起64式微声冲锋枪瞄准了塔楼上的了望哨。 闪电虽是一闪即没,但足够他把目标锁定了。 未几,轰隆一声炸雷响彻云空,震得地动山摇,令人心惊肉跳。 与此同时,邓建国虎口均匀加力,食指契合时宜地抠动了扳机,随着锵的一声撞针击中底火的声响,隐隐约约地看得见塔楼上的黑影如突遭电击般的把脑壳往后一甩,四脚朝天的摔倒了下去,一蓬看不清颜色的液物像箭一样标射起老高,持续五秒左右的雷鸣声,吞噬了倒地之时发出的响声。 那位厄运当头的了望哨,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溅血殒命。 还别说这64式微声冲锋枪真是一件杀人不露馅的利器,其良好的三微性使它在暗夜里射杀50米处的目标物时,肉眼根本看不见半点光焰,即使在大白天也不见得会因枪口焰而暴露,更何况适才一声炸雷震得几乎连地皮子都颤抖不已,就更不用说微声枪的枪声了。甚至连邓建国本人抠动扳机时也没能听得清撞针击发底火时的声响。 正文 第3章孤胆潜入(三) 不费吹灰之力就敲掉了南面的了望哨后,邓建国便继续在沟堑里寻找最佳隐蔽和射击点,伺机解决掉另外三座塔楼。 每当闪电擦过极西天际的短促光景里,他就瞅准时机锁定目标,然后炸雷震撼天际,扣动扳机一击命中目标。 撞针在撞击底火,弹壳冒着热气,带着刺鼻火药味欢快地跳出弹仓,蹦落到他脚下的泥水里。 微声冲锋枪本来就是上乘的暗杀利器,加之是在阴雨绵绵,电闪雷轰的雨夜里,杀人更是如鱼得水,丝毫不露形迹。天寒地冻,狂风暴雨等恶劣天气是最适宜侦察兵作战的好天气,因为天气越恶劣,对侦察兵行动的隐蔽性越佳。 他照方抓走药,如同猎手猎杀野物一样,不大工夫就把另外三个了望哨从这地球上彻底清理掉了。尽管64式微声冲锋枪的射程仅为200米,但东面那座最远的塔楼距他只有不到150米远,应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口气清除掉威胁最大的四个重火力点之后,他心境一阵释然,嗜血快感却在心头愈来愈浓。 他扭头一瞥,看到十米之处,铁丝网内有一棵枝叶繁盛的小树,他心中一动,当即就决定从此处潜进军营里面。 他步伐轻捷地潜行过去后,纵身跃出壕堑,蹲身仔细观察,没有发现地雷和绊绳。凑近蛇腹式铁丝网后,抓了把湿沙子洒向铁丝网一试探,判明没有通上电,便放心大胆地用钳子切开一个缺口,将铁丝网朝左侧拉开,随后高姿匍匐钻了进去。 潜进军营后,没有了望哨威胁,他借杂物和暗影的掩护,在帐篷,木屋,堆积如山的油桶,汽车轮胎,汽车废铁,木箱之间,上蹿下跳,左腾右挪,东拐西转,瘦溜的身形起落间,毫无声息,宛如幽灵鬼魅。 他在一辆外壳油漆剥脱,锈迹斑斑,坑坑洼洼的军用卡车载物箱尾部蹲下身子,单手擎着64式微声冲锋枪,双眼似箭,搜视着营地里的情状。 只见营地的各个角落里都堆积着绣迹斑斑,油漆剥落的废旧汽车金属部件和轮胎,琳琅满目的弹药箱丢弃得到处都是,用帆布盖压着的油桶和木箱子堆积成山,各种物资堆放得杂乱无章,军营的面积本身就不算大,这样以来就显得更加拥挤不堪,而他藏身就更加方便和容易了。 军营里堆存了这么多的物资,来往巡夜的哨兵就那么零零散散的二十来人,警戒松懈得大大出乎邓建国的意料之外。 真是天官赐福,邓建国心里面真是乐得开了花。 他一面凝神戒备,一面估摸着关押李参谋长的位置。 如果十六顶军用帐篷显然是驻防守军的营房的话,那几栋吊脚茅草木屋是干什么用的?是用来储存枪支弹药的吗? 是敌军休闲娱乐的场所呢?抑或是储存弹药的仓库。 邓建国心神猛然一凛,疑云犹如滚滚波涛,登时涌上心头。 李飞掌握着至关重要的军情机密,阴险狡诈的敌军特工好不容易才捕获到这么一位师级干部可为什么不把他直接押解到河那,而要关押在一个地处深山老林的后勤补给站里?根据行动前召开的紧急会议分析的结论来看,敌人并没有发现李飞的身分是D集团军A师指挥部的参谋长,更不知道他掌握着很多有关4.28作战计划的高度机密。仅只能从他的军装衣兜和年龄上辨别出他是个大官儿,就痴心妄想的从他的口里撬出一些有价值的军情机密来。 的确,由于左的思想曾一度泛滥成灾,我军于65年取消军衔制以后,65式军装就顺理成章的成为我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标志和像征,同时我中国人民解放军也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没有实行军衔制的军队。无论干部还是战士,都千篇一律穿着被誉为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红旗挂两边的65式军装,唯有从衣兜上才能分清楚干部或战士的身份。 霎时之间,邓建国思潮澎湃。 从窃听敌方的电码里破译的出来的情报真的可靠吗? 我方安插在敌军情报机关的内线卧底会有变节投敌的可能吗? 李参谋长就一定被敌人关押在这个后勤补给站里吗? 如果万一情报失误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假如这是敌人的一石二鸟之计那不就等于是自投罗网? 邓建国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是敌人故意设下的陷阱。敌人绑架了李参谋长之后,知道我军必然不惜一切代价去营救,先专门泄漏出消息告诉我方李参谋长他人关押的地点,再事先布置好伏兵,等待我军派出营救小分队去上钩,然后再来个瓮中捉鳖,把我们前去执行任务的小分队一网打尽。 邓建国还真是担心这种请君入瓮的可能性会发生,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主观臆测。 还有一点最为值得揣测的地方,李参谋长要到牢山前线视察指导防务的消息,敌军特工是怎么侦知的? 难道敌军特工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莫不会我A师或者A团内部潜藏着奸细? 邓建国平和了一下纷乱的心绪,奋力克制和排除杂念的干扰,竭力使自己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理性,不去揣测手里掌握的情报是否准确无误,以便气定神闲地寻找关押李参谋长的位置。 敌军特工人员捕获李参谋长是在昨天下午14时,距现在不过12个小时左右,师部获得情报是昨天傍晚19时,自己接到命令出击是在昨晚21时,乘武装直升机空降到敌境内的丛林不过凌晨0点10分左右。 倘若师部所窃取和破译的敌方电文和内线提供的情报是准确的话,那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敌人肯定无法获悉或甄别李飞是D集团军A师的参谋长,也就是无法确定李飞究竟有无价值,因此把他暂时解押到这个后勤补给站里,以备河那派遣的高级特工抵达后再作进一步的甄别和提审。 当然,若是李飞叛国投敌的话,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既然敌人尚还无法确定李飞的重要性,那么就不会在兵力本身紧缺的情况下,劳师动众,大张旗鼓的抽调重兵来看押并防范我军的侦察兵前来偷袭,营救。仅凭一个守卫补给站的加强连来看押的话,他邓建国自信有那个把握和能耐应付得下来,至少拖住敌人让李飞安全撤退是毫无问题的,否则他也不会在王师长和侦察连的弟兄们面前夸下海口。 李参谋长被敌人关押在营中里的具体位置邓建国尚还无从获悉,如果十几顶军用帐篷是敌军士兵的营房的话,那几间木屋是作何之用呢?是用以储存枪支弹药的呢?抑或是士兵休闲娱乐的场所呢? 邓建国如坐云烟,一时间百思不解。 当务之急是救人为先,破坏军营倒是其次,可关键问题是他根本无法摸清李参谋长究竟被关在何处。他不是神通广大的齐天大圣,不可能以最快的速度把营地翻它个底朝天。 正文 第4章孤胆潜入(四) 邓建国稍加思索,决定边搜索李参谋长的关押之所,边为军营动手术。 于是,他索性就取下65式军用背包,摸到附近一大堆油桶跟前,利用夜色为掩护,将两枚66式反步兵定向破片雷安置在油桶中间。 邓建国布置好66式反步兵定向雷后,随即巧借雨夜和暗影地掩护,如狡兔那般轻捷,在各种杂物和营帐间,东一绕,西一拐,随手把一捆捆安装有定时器的雷管炸药抛到油桶堆里,或者帐篷门口附近。 突然间,他眼角余光瞥见右侧不远处有一所高大的吊脚木屋,心想:这极有可能是敌人的弹药仓库,老子不妨把它炸上天,免得敌人拿那些弹药去屠杀自己的战友兄。 忽然,他感觉到背脊发凉,四周空气变得压抑起来,夜风拂过面颊时有如刀刮斧削。 不好,有危机逼近。 他一惯灵敏异常的第六感再度警告他有敌情出现。 他甫一感知到了敌情,身后就响起一阵沙沙沙的轻微脚步声,他根本不敢回头去观察,眼角余光瞧见右首有一片长势茂盛的飞机草,他赶忙一个侧身鱼跃,嗖的一声往右侧纵出两米远,身子轻轻地落地,翻了个滚,刺棱一下爬起来,一头扎进那片半人高的草丛里,四肢蜷缩,并扯过伪装披风的一角把军用65式军用背包掩盖起来。这时,一股浓郁的尿臊味也狠狠地扑进他鼻孔里,令他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 沙沙沙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 幸好,这所木屋杂混在两顶帐篷的中间,四面都堆积着废铁和轮胎等杂物,灯光也相对昏暗,否则他就无所循形。 脚步在渐渐逼近,他的心跳在加速,生怕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来。因为他没有把握每次都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巡夜哨兵,而不暴露目标。 脚步很密集,估计有上十个哨兵朝他这边迫近。就在那些脚步停在他隐身的草丛附近的时候,他再一次听到了那耳熟能详的哗哗声。 难怪这里臭臊味这么重,原来这群屌毛竟然把这片深草丛当成了渲泄的最佳场所。 不大工夫,一群敌军渲泄完毕后,鱼贯地从他跟前经过。透过草叶的缝隙,借助闪电的短促光亮,他看见一条条裤腿湿淋淋的大腿在眼前掠过,一双双套着解放鞋的脚丫子从他跟前的地面踩过去。 等敌人走远了之后,邓建国刚从草丛里起身,忽然看见有三个敌军迈着徐徐的步伐折返而来。 他心头狂震,急忙缩回草丛中,重新蜷伏起身形,不禁担心自己是不是暴露了行藏。 就在此刻,一股股浓郁的烟草香味钻进了他的鼻孔里。 原来他们是专门跑到这里来过烟瘾的。 他紧张的心弦一下就松驰开来。 刚才他还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虽然行藏败露的话,以他一身震世骇俗的身手,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解决这三个泛泛之辈,可是万一惊扰了其余敌人的酣梦,那可就功溃一篑了。 敌军们刚好在他跟前吞云吐雾,他不但要享受从敌人肺里吐出的二手烟雾,还要耐住性子去聆听敌人闲聊。 “这中国杂种造的中华牌香烟抽着那香味就是不一样。” 声音带着一些童稚,应该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兵。 “放屁,依我看还是老美的万宝路好抽一点。”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接口道。 “废话,就你那点饷钱还想去买老美的万宝路,能抽得起中国产的春城烟就烧高香了。” “那你就再给我一根吧。” “你去你的吧,我的这包中华烟还是我表哥送给我的战利品,我可得省着抽。” “哎呀!我说你他妈的别神气,等那天大哥我摸到中国那边去,保证弄他一大堆中国烟,到时候你可别说我吝啬。” 三位敌军士兵似乎消停得很,嘴里叼着烟卷,一面吞云吐雾,享受慢性自杀的乐趣,一面压低声音侃大山,优哉游哉。 邓建国近在咫尺,把他们的一字一句听得一清二楚。 其中一名敌军还不时的踱着碎步,一只脚竟然踩到距邓建国的脑袋不到三寸远的地方,差点儿就碰上了他的脑袋,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由于敌军靠得过近,邓建国不敢抬头,无法看清楚他们的形态,只能看得见他们的下身。 在军营里昏黄幽暗的光线下,邓建国清楚地看出他们都披着雨衣,草绿色的军裤都是新崭崭的,尽管上面溅着泥浆,扎紧的裤脚下的解放鞋满是泥泞。 因为时间紧急,邓建国听着敌军那絮絮叨叨的闲扯,不免心急火燎,可又无可奈何。 只听刚才被同伙唤作毛松的小兵道:“班副,我来当这兵就是想捞点钱好摸到中国那边去泡妞,也不知道那些头头们是咋想的,我当兵都快三个月了尽窝在这深山老林里看守仓库,眼巴巴看着村里一同跑来当兵的老乡没事溜到中国那边去风流快活。” 敌军班副悻悻地道:“毛松,我比你更想不通,老子以前在”丛林变色龙”特工部队里呆过,多次跟中国人交战,没有功劳也有该有苦劳吧!谁曾想顶撞了排长两句就被发配到这里来看守仓库,还要带你们这帮新兵娃子,呆在这深山老林里,还别说嫖娼,连个女人毛都见不着,真没劲。” “丛林变色龙。” 这五个字眼就象一把尖利的钢针扎得邓建国浑身一震,暗想:这不是那个越境绑架李参谋长,残杀我们战士的敌军特工部队吗?说起来倒是挺牛叉的,若是碰上了老子,照样杀他个片甲不留,看这帮暴虎冯河的龟孙子还敢不敢自吹自擂,妄自尊大。 对这个所谓的丛林变色龙特工部队,邓建国简直是嗤之以鼻。 毛松递给班副一根烟,煞有介事地道:“班副,依我看说不定我英雄的人民军很快就要中国鬼子大干一仗了,听说从上个月开始,中国鬼子就不停的对我人民军的前沿阵地打炮,有种要跟我人民军开战的迹象。“ “开战就开战好了,混我们这口饭吃的,朝不保夕,这条烂命迟早都得完蛋,死了去球,老子是孤家寡人一个,无牵无挂。” 正文 第5章孤胆潜入(五) 那班副似乎对个人生死存亡看得很淡薄,有种直面死亡而无所畏惧的豪勇气魄。 “班副,我虽不是孤家寡人,但也不怕死,我家里很穷,爹妈养不起我才响应国家领袖的号召,跑来当兵混口饱饭吃,这条命早就无所谓了,丢了也活该。”方才问毛松要烟的敌军也跟着叫嚣起来,亦是一副悍不畏死的气势。 说起打仗,毛松本来有些惶恐和悚惧,但看到同伴们那勇者无惧,浑身是胆的强者势焰,胆气也变得豪壮起来,道:“打就打,大不了死后化作黄土一堆”。 顿了一下,他黯然神伤地道:“只是我长了这么大还没有玩过一次妞。” 毛没长齐,倒学会声色犬马了,邓建国心里暗笑着,真为他爹妈感到害臊和悲哀。 毛松凑到那班副的耳侧,小声道:“班副,今天下午特工部队押来了一个重要人物,听表哥说是他们从中国绑架来的高级军官。” 那班副怔愣一下,惑然道:“我知道,只是这么重要的人物,特工部队为啥不直接押送到河内总部去,偏要关押这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里来?” 邓建国没有想到,那敌军班副居然是个很谨慎的角色。 扔掉烟头,那班副悻然地道:“好了,别扯淡了,咱们不过是听命行事,冲锋陷阵的小兵,头目们叫我们怎么干就怎么干。不该管的事情最好别过问,也别瞎打听,免得犯错误,吃不了,兜着走。” “说得对,咱们是上面眉来眼去,指那打那的小兵,操那些闲心也没用,毛松,班副咱们该去巡逻了,别吵醒了休息的弟兄。”方才问毛松要烟抽的敌军士兵吊儿郎当地用食指把半截烟头弹飞出两三米远。 烟头竟然不偏不倚地砸落到了邓建国脑袋上面,不过雨水很快就把烟头上的火焰淋熄了。所幸他没有穿吉列伪装服,如若不然,他就会有步邱少云后尘的可能性。 邓建国洗耳恭听了敌军们这一阵闲唠嗑,总算有些斩获,至少确认了手头上的情报是准确可信的,完全排除了最坏的那几种可能性。 只是李参谋长是副师职高级干部,在中国军队的身份举足轻重,敌人竟然把他关押在这个后勤补给站里,而不赶紧押往河内总部,这样的做法确实值得深思。还有,敌人的防范措施也是如此疏忽,懈怠委实让人费解。 邓建国如坐云雾,百思不解。 此际,三名敌军以前一后二的三角队形向军营东面走去。 邓建国被逼迫在这湿草丛里与地球亲热了好半天,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就在他满以为这群瘟神会走远的时候,忽地听到走在前面的敌军班副轻声喊道:“我好象闻到了一股怪怪的味道。” 说着话,那班副停住脚步转身对后面两个士兵说道:“不知你俩闻到没有?有一味怪怪的气味,好象是血腥味。” 邓建国登时心头狂震,冷汗争抢着从背脊渗压出来。他马上便意识到身上散发的血腥味被嗅觉灵敏的班副给闻到了。刚才他们在跟前闲聊了好一阵没有闻到是烟草味帮了大忙。 邓建国强行敛住惊魂,尽量保持镇定,越是遇到危险的时候就越要泰然自若,以不变应万变。 只见叫毛松的敌军揉了揉鼻子,怏然道:“是泥腥味,不是血腥味,班副你也太过紧张和敏感了吧!是不是上惯了战场,闻惯了鲜血的味道,让你的味道变得不正常了?” 另一个敌军朝四周张望着,使劲吸了几下空气,揉了揉鼻子,煞有介事地道:“毛松说得对,是泥土散发出的腥味,现在是下雨天,当然很容易闻到了,别一惊一乍的了,班副。” 怀疑的眼神在不停闪烁,那班副还真是个颇具实战经验的老兵油子,似乎不容易糊弄。 但见他一边用鼻子嗅着,仔细分辨杂混在空气里的各种气味,一边朝邓建国藏身之处搜索过来。 步履矫捷,目射精光,的确是个经历过大阵仗磨砺的老兵油子。 邓建国下意识地握紧81式刺刀,心弦随着这厮的逐渐靠近愈绷愈紧,他脑袋尽量深埋在草丛里,身体贴紧地面,屏住呼吸,压制心跳,纹丝不动,甚至连体内血液流动都被他给强行止住了。 敌军班副逼近他藏身之处不足两米远就停住了脚步,双目似箭,遍扫这片深草。 邓建国凭直觉便感触到对方那犀利的眼神,身上流露出的狂暴之气,但凡有过血火历练,生死考验后的士兵,眼神和气质必然迥异于乳臭未干的新兵蛋子,邓建国曾多次在沙场上溅血残命,自然能感觉得到面前的这个敌军班副是个狠主儿,那就更不能留他在这世上了。 邓建国被敌军班副威胁得遍体生津,心跳如鼓,杀机也从骨髓里挤压了出来。 “好了,班副,我们赶紧回去吧!再有十多分钟就该换班了。”毛松极不情愿陪他的班副在这里假扮猎犬,很不耐烦的催促着。 其实,靠近了邓建国藏身的草丛,敌军班副反而嗅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这里的尿臭味实在过于浓郁,吞噬了邓建国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和汗臭味。 班副怔愣一下后,嗯了声,怀着几许凝惑,带着两个士兵离去。 他们想就此一走了之,邓建国可不允许,因为邓建国在危险的极度威胁和迫压下,杀机就会浓烈得无以复加。 于是,他断然决定把这些个鸡鸣狗盗之辈送进地狱去,否则,他们若是再杀一个回马枪的话,能否忽悠得过去可就难说得很。 因为是在军营里,他无法像以往一样在贴身摸哨中用刀解决问题,因为用刀毙敌会有大量血浆飙射出来,血腥气四处飘散会引起敌人警觉,于是,他想到了用铁指锁喉手来捏碎走在后面的两个士兵,以袖箭射杀前面的敌军班副。 三个目标要同时击毙,速度不但要快,而且一定不能闹出动静。 就在敌军走到五米之外的时候,他杀机狂炽,猛地从草丛里长身跃起,弩箭离弦似的扑向后面两个敌军士兵。 相距五米远,他眨眼间就扑拢,双手一伸,十指箕张如钩,凶猛抓向两个目标的颈侧。 这一抓之势,当真有若电闪雷轰,速度之快,爆发力之强的确令人咋舌。 两个注定劫数难逃的倒霉蛋还在压低声音说笑,却怎么也不曾想到会含笑九泉。 当他俩甫一觉察到耳际刮来一腰劲风之时,邓建国的两只刚健有力的手已经锁住了他俩的脖颈,十根纤细的手指头牢固得宛若两把铁钳,相比钢爪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文 第6章孤胆潜入(六) 他俩霍地意识到脖子被一双幽冥中伸出的鬼爪给锁住了,刚自嗅到死亡的气息,邓建国的虎口猛然加力,食指巧妙配合着其余指头用劲一掐。 咔嚓咔嚓,两声骨骼碎裂的脆响令人肉麻心跳,两个敌军士兵的喉骨在淡笑之间被邓建国捏碎。 走在前面的敌军班副倒是老成精道,就在邓建国掣电般伸手锁住两个士兵的那一刹间,立刻意识到了死神大爷已经不期而至,迅急朝身侧扑出,右手同时抓住AK-47冲锋枪前护木,用力往前一送,甩在右边腰后的冲锋枪便晃荡在胸前,右手急速地抓向枪把。 邓建国在叹赏敌军班副那相对优良军事素质的同时,右手掣电般将右边的敌军士兵推向一边。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右手缩进袖内,握住箭筒,中指和食指一齐伸出,翻掌之间,斜指正在做着战术规避动作并快速据枪的敌军班副。中食二指锁定目标,配合着大拇指适时扳动蝴蝶翅,整套取准和发射动作竟在不足1秒时间内一挥而就。 但听嗖的一声,一枝袖箭从袖管弹射而出,在闪电的雪亮光芒辉映下,擦着凄风冷雨,划出一道蓝汪汪的细线,直直地扑往敌军班副。 敌军班副飞快地侧转身躯,食指刚一碰触到扳机,袖箭锋利的金属箭头就刺破皮肉斜行钻进右侧颈部,扎破了颈静脉。 扑通扑通,喉骨碎裂的两个士兵摇晃着躯体颓然瘫倒了下去,两颗头颅重重砸在硬棒棒的草地上,跟地球亲吻之时,颈椎骨被生生地撅断了。 一声撼天动地的炸雷,恰逢其时地掩盖住了两副死肉扑倒地下发出的两下大响。 这一刻里,敌军班副的嘴唇在剧烈抽搐,鼻子歪曲得偏移了原位,一双眼珠子几乎突出眼眶,瞳孔里的光芒在迅速颓散,灰败得毫无生气,脸皮子翻露出可怕的煞白,活象一个在十八层地狱受尽酷刑煎熬的厉鬼。 咝咝咝,鲜血箭般从颈侧创口内标射出来,他呛咳着用双手捂着伤口,稠血不断从指缝中汩汩挤出,已经完全丧失了机能和活力的身躯颤颤悠悠,打着转子颓然向一侧摔出去。 邓建国电扑而上,眼疾手快,一把托住这副臭皮囊轻缓地放在地面。 伸手同时捏碎两人的喉咙,弹射袖箭刺穿一人的颈静脉,狠毒杀招一气呵成,利索得行云流水一般,想不让瞠目结舌都难。 一出手就是三条活蹦乱跳的儿郎魂断命残,邓建国的杀敌本领已达登峰造极之境界。 他斜瞟了两眼地上的三副还在痉挛着的肉躯,敌军班副还带着不相信和无限怨毒的眼神定定地逼视着他,似乎想跳起来咬他一口。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风飘送进两只鼻孔里,邓建国心脏下意识地痉挛了一下,但马上想到这是正义杀戮,便不再有适才在芭蕉林和军营外面宰杀那几个游动哨时的那种血晕感和陌生感了。 深呼吸一口气,邓建国迅速从草丛中拾回65式军用背包,犹如快马拖死狗似的把三堆硬棒棒的死尸拖进草丛中藏匿起来。为防止那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风飘送,引起敌军巡夜哨兵警觉,他从65式军用背包里摸出一个大塑料瓶,将事先备好的花草浆液涂了些在敌尸上。为了有效地掩盖身体上的汗臭和血腥味,他也在自己身上涂抹了不少花草浆汁。 接着,他三五两下就把两颗撒布式反步兵爆破雷安置在了木屋檐下的阶梯旁。他体态轻盈,行动之间,更是矫捷无比,悄无声息地绕过了两顶帐篷,到了一处拐角,忽然,沙沙沙,拐角的另一头响起一阵轻捷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低沉的咳嗽声,由于夜深人寂,声音格外响亮。紧接着就是一通怨艾之声,话声虽是低微,但足以让人听得很清楚。 邓建国心神一凛,精神陡振,疾快地隐身到侧旁帐篷边的暗影里,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皮,探出半块脸,目光如炬,循声朝拐角的另一头搜视过去。 只见十米之外,灰暗蒙蒙的灯光下,一条条精瘦矮小的人影径直朝他这边走过来。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扭头扫视左侧,发现不远处有一栋吊脚茅草木屋。 心中一动,他腾地一个飞身鱼跃,瘦削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半弧,掠过左侧一片长势繁茂的深草,直朝两那栋木屋扑去。 起落之间,快逾流星飞电,掠过那片深草之时,竟然连一点拂草弄叶的响声都没带出,这等身手当可惊世骇俗,真让人怀疑他是人还是鬼。 着地之时,他一个翻滚弹起身子,隐藏在屋檐下的暗影里,然后慢慢地把身子贴向木扳墙壁,双目如箭,精芒电闪,两耳高高竖起,凝神细听,脚步声显示出喑兵在五人左右。 很快,适才险些跟他劈头撞上的那些个巡夜哨兵走了近来,他们的步履很轻,很缓,有的人用手揉着眼皮子,有的人张口打着呵欠,有的人双手在腰间紧着武装带,还有的人嘴里嘀嘀咕咕的怨骂着什么。 邓建国目送着这队巡逻哨兵走向远处,心想:现在看来,这座军营里尽管驻扎着一个加强连的兵力,但是士兵们大都是些新兵,战斗力极为虚弱,对自己构不成多大威胁。 心念一转,他又暗忖:现在正值巡夜岗哨换班的时间,若去搜寻关押李参谋长的场所,必定困难重重,万一一个不留神暴露了形迹,那可就前功尽弃了,还是找个地方逗留一阵子,等巡夜哨兵交班完毕后再行动吧。 身材瘦溜的他低头弯腰,像狸猫一样,轻盈迅捷地东一窜,西一跳,无声无息地绕过几顶帐篷后,蹲在一顶帐篷侧面的暗影中,看了看腕上的军用手表。现在已快4点钟了,时间已所剩无几,还没找到关押李参谋长的位置。 他心里很是焦急,蓦然间,一连串呼噜噜的鼾声传入耳鼓,他听声辨位,正是从眼前这顶帐篷内传出的,看来帐篷里的敌军们已然处于酣睡状态,因为深夜3、4点钟是人最为疲惫,最易沉睡的时刻。 他转到这顶帐篷的正前方,轻轻一把撩开门帘,弯腰钻了进去。 一缕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栏射进黑咕隆咚的帐篷里,他看见左右两边各有一溜拉床铺,每个床铺上都赤条条地躺着一个敌军士兵,呼噜呼噜的鼾声,嚓嚓的磨牙声,呼哧呼哧的出气声,乱七八糟地响成一团。 这些敌军士兵都是些新兵蛋子,全然不具备老兵油子的那种警觉性和灵敏性,魔鬼尖兵这么可怕的大煞星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竟然一点儿警觉都没有,真是可悲又可叹啦。 邓建国的民族自豪感尤为强烈,想到安南白眼狼这些年来对自己国家和民族带来的奇耻大辱,他的心登时像千刀万剐似的,难受之极,炽烈的杀机也有如黄河决堤那般一发不可收拾。 紧紧地咬着下嘴唇,他心里陡然生出一个恐怖念头,先把眼前这些个酣睡如死的敌人送进地狱再说。 “对敌人就要赶尽杀绝,彻底消灭,绝不能心慈手软,姑息迁就。” 正文 第7章清除障碍(一) 军校教官常常挂在嘴边的战场法则蓦然回荡在他耳边。 “战场上没有公平较量,凡是能致敌于死地的手段或技俩无所不用其极。” 当年战友们在敌军的猛烈炮火下,地雷坟场中,毒竹签阵里,血肉横飞,粉身碎骨,肝脑涂地的惨烈情形,一幕一幕地在他脑海中重现,而且是活灵活现,就像刚刚发生的事实一样。 他那双像朗星般明亮,如清水那样澄澈的眸子里,刷的迸射出刀锋似的冷光,杀气从他胸腔内直冲顶门。 终于,他被仇恨烧红了身体和灵魂,心肠变得狠毒起来。 慢慢地把64式微声冲锋枪挎在肩上,他从嘴里取下81式刺刀,竖到眼前,浑身的血液立时沸腾起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残忍,眼神更是酷毒无比。 是的,刀代表的是血性和刚勇,也是凶残而歹毒的象征。 瘦溜的身子轻轻地移动到左侧的一个床铺跟前,看着光着精瘦的身体,平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敌军士兵,他微微一愣神后,左手猛地一把捂住熟睡这家伙的嘴巴,这家伙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眼前闪过一抹杀光,右手刀熟练地从这家伙的脖子上拖了过去。 刺啦,利刀切开皮肉的恐怖闷响声过处,一股热乎乎,黏糊糊的浆液溅到他握刀的右手上,腥臭味登时灌入他鼻孔。 锋锐刺刀轻而易举就割破了这个敌兵的脖子,脑袋扭了扭,身子微微痉挛了两下,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大量热乎的鲜血,呈扇形状从切开的一条细长的口子里飙射出来,咝咝咝的,像水管突然穿了几个眼,听来令人心跳肉麻。 一条活生生的人立即就葬送了,没有遗憾,没有痛苦,也没有眷恋,比呼吸一次空气还要简单。 这会儿,邓建国觉得自己杀人的手法越来越娴熟,手脚更愈来愈放得开。看来,数年置身事外的清闲生活丝毫没有磨灭掉他那与生俱来的血性和刚勇。 眼前这个已经死翘翘的敌军士兵也是爹娘所生所养的人,也有妻儿老小在远方牵挂着他。就这样一刀就百了,想来也真够残忍的。可是,回想战友们的惨死,国家的领土和同胞还在惨遭外族侵扰和残害,民族的尊严仍旧被异族势力所污辱,邓建国丝毫没有杀人后的负罪和忏悔感,只想着雪耻和解恨。 此刻,他回想起那四个保护李参谋长的战士被敌人挖心剖腹,剥皮抽筋的惨烈景象,刻苦铭心的仇恨令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摸到下一个床位前,先捂住这个敌人的嘴巴,刺啦,锋利的刀刃切开这个敌人的喉咙,咝咝咝,热的血像刺破了水管一样喷射出来,一副精瘦的身体微微抽搐抽搐,不动了。 右手反握着刃口血珠子滚滴的81式刺刀,邓建国眉毛都不皱一皱,如一抹淡烟,无声无息地飘到下一个床铺跟前,床上的敌兵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侧躺着身子猛地翻转过来,嘴皮子咂咂两下,双手伸展伸展,眼睛就要睁开,邓建国猛地一把按住他的嘴巴,他刷地睁大眼睛,只听刺啦的一下刀刃割裂皮肉的恐怖闷声,他圆鼓着两只浑浊的眼球,迅速地暗淡下来,一双光脚片轻轻搐动了几下,不动了,邓建国左手从他嘴巴上挪开,顺手替他合上两只圆睁得大大的却灰暗无光的眼睛。 下一个,再下一个……邓建国机械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他娴熟无比的刀法下迅速的陨落。 不大工夫,帐篷里处在酣睡中的十个敌兵全部遭了殃。 在酣梦中悉数溅血殒命,死得好不窝囊,好不冤枉。 邓建国那湿漉漉的伪装披风上,迷彩服上,脸孔上沾染着大把大把猩赤的血浆。 他感觉到脸上粘糊糊的,浓郁的腥气弥漫在狭窄的空间里,引得蚊蝇蜂拥而至。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他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屠宰场一般的帐篷,手里的81式刺刀的刃口滚滴着一粒粒血珠子。 防止血腥气从帐篷里面漏出来,飘散在空气里引起外面巡夜游动哨的警觉,他扯紧帐篷门帘,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动静,目光转向旁边另一顶帐篷,又瞅了瞅左手这把血淋淋的刺刀,他不禁怔愣住了。 一时之间,他竟然质问自己对敌人大开杀戒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自己会不会沦为一架高速运转的杀戮机器? 军事行动亦是执行法定杀人任务,是一种必要之恶,是迫不得己,但人非禽兽,总难免会有恻隐之心,邓建国虽然出手狠辣,但天性悲天悯人,一出手就是这么多条精壮的汉子魂断命残,心里当真很是过意不去。 然而,他所要面对的毕竟是敌人,若是一时善念大发,心慈手软,势必会铸成大错,遗恨终生。 紧急任务在身,容不得他优柔寡断,必须杀伐决断,他顾不上去自责和反省这场残酷杀戮究竟有何意义,咯咯地咬着牙,轻手轻脚地走向那顶帐篷。 捂住敌人的嘴巴,一刀割破敌人的喉管,血浆迸溅,腥气扑鼻………他咬紧牙关,狠起心肠,机械地重复着这个简单,直接,有效而残忍的杀人动作。 俄顷,当他感到握刀的右手臂微微酥麻之时,又有十条敌人的命被他送进了地狱,就像是杀鸡宰羊一样干脆利落。 脸孔上,伪装披风上,手臂上全溅满了血浆,邓建国仿佛是一个刚刚淋过血浴的恶魔。 帐篷里,浓稠的血浆就像洗脚水一样毫不值钱的泼洒溅扬,一副副死得硬棒棒的躯体如同垃圾一般丑陋而恶心。 魔鬼尖兵真是名副其实,对待国家和民族的敌人根本就不心慈手软。 擦干刺刀刃口上沾附的血迹后,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帐篷,掩实门帘后贪婪地呼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那种味道真是让他心旷神怡。 邓建国快刀斩乱麻似的清除掉营帐里那些个可能会妨碍他办事的敌军后,十几米开外,一栋窗口射出灯光的吊脚木屋吸了他的注意力,他望着那栋亮着灯的木屋,心想:刚才在山坡上的时候,我看见这栋木屋的窗口里亮着灯,现在都快五更天了,还是亮着灯,难道是敌人的军官在挑灯夜读吗?如果那些帐篷是敌军士兵寝室的话,那就只有这三栋吊脚木屋最有可能是关押李参谋长的地方,只是眼前这栋一直亮着灯的木屋可能性最大。 不管怎么样,得抓紧时间去探个究竟,否则天一亮就没机会了。 他刚刚站起身,还没有向前潜行出两步远,忽听一串急骤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他赶紧躲到旁边的一堆废汽车轮胎后面,取下64式微声冲锋枪,探出半边脸,循声搜视。 一个身着便装,身材精瘦结实的敌人正向那栋木屋走去,身后跟了一个敌军士兵。 正文 第8章清除障碍(二) 便装敌人在门前的阶阴坎下停住脚步,那士兵蹿上阶阴坎,呛啷啷的几下打开锁子,推开门,然后退到门口边,便装敌人一个飞步,利索地跨上阶阴坎,大摇大摆地走进门内,那士兵这才跟着进入屋内,哐地关上门。 紧接着,木屋里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叽哩咕噜的,虽然很模糊,但邓建国还是听得出屋中的人正在用中国话交谈着什么。 一陈暗喜涌上心头,他当下就很有把握地断定出这是敌人在提审李参谋长。 机会来了,他登时喜上眉梢。 等一队巡逻哨兵走过去后,邓建国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孔上的血渍,将塑料瓶里剩下的花草浆汁全部涂抹在身上,然后潜行到那所亮灯的茅屋前,动作轻得宛若幽灵鬼魅。 他在军营里折腾了这半天,竟然一帆风顺,敌军全然一点警觉都没有,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意外。 取下背上的65式军用背包,塞到门口前边的木梯背后,他将两支枪抱在怀里,往地面上一躺,旋即两个翻滚就滚进吊脚木屋下面的空间内,动作轻得听不见声响。 他平躺在地上,透过楼板的缝隙偷窥着屋内人的动静举止。 屋里的陈没简陋而寒碜,两张铺着军用被褥的竹床,一张红漆剥落的办公桌和几把竹椅子,如此而已。 屋顶上吊着一盏钨丝灯炮,灯光忽明忽暗,活象乱坟岗上的鬼火磷光,木屋里显得鬼气森森。 床铺上坐着一个人,因角度原因,邓建国没看清楚此人的形貌,倒是把那个两个敌人的模样看了个清清楚楚。 穿便装的敌人肌肤黝黑,颧骨暴突,衬着一脸的横肉,一双阴鸷的三角眼,看上去凶悍酷厉已极,精瘦的身上穿着睡衣似的黑布农民装,脖子上围着一条白底黑格子汗巾,脚上穿着一双用废轮胎改制的凉鞋,一看那扮相就知道是个特工。 他坐在办公桌旁边的大木椅上面,翘着个二郎腿,溅满泥水污垢的大脚板一摇一晃的,形态显得悠然而散漫,可那张凶悍的脸,那种凛然生威的霸道气质,无不显示出他是老辣精干的特工。 他的旁边站着一名身材瘦小,头戴盔式帽,身着小翻领绿军装的士兵。 由于邓建国藏身的位置刚好在那士兵前方的楼板底下,因此他透过楼板缝隙,清楚地看见那士兵棱角分明的黑瘦脸庞,裤脚湿淋淋的大腿,露在外面给锋利草叶划出几条浅红血口子的脚颈,溅满泥浆的解放鞋。 他慢慢地呼吸,压制心跳,倾听着屋内人的对话。 只听穿便装的敌人操着一口标准的中国普通话,冷冷地道:“李参谋长,我的老同学,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想不到分别八年后,咱们竟然会这样的场合下重逢。” 一个粗豪的声音道:“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老友重逢,很是让人尴尬,遗憾和痛心,是吗?” 果不其然,敌人没有把李参谋长押往河内总部,而是关押在这个后勤补给站里。 邓建国听出了李参谋长的声音,心头登时狂喜。 只听身着便装的敌人讷讷地道:“先别这么说,老同学,我只想问问你,现在可考虑清楚了?” 邓建国心弦一颤,茫然忖道:“老同学,难道李参谋长跟这个敌人是同学?难道这个敌人是中国人?” 那敌人声色俱厉地道:“李飞,说实话,你在中国西南军区D集团军里担任什么职务?你总不可能告诉我你是普通一兵吧?” 李参谋长淡然一笑,文绉绉地道:“承蒙校友的关照,李某人是穷酸书生出身,十年寒窗,投笔从戎,毫无背景可言,到目前为止,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副团长,还是媳妇熬成婆才混上这个空衔的。” 李参谋长也善于见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 邓建国不禁暗自佩服李参谋长的机智和聪敏。 李参谋长发觉敌人并不知道他的底细,就见机行事,糊弄起敌人来。 那敌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吼道:“李飞,你少给我耍宝,扯淡,当我不清楚你的底细呀,别忘了我们是老校友,更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早在79年的时候,你就已经是副团长了。” 稍停,他又道:“难道你忘了吗?那一年你们团撤兵回国的时候,在牢街打过一场窝囊仗吗?我的特工连把你们团扰得鸡飞狗跳,疲于奔命。” 邓建国心头一震,那敌人的声音和身影形貌好生熟悉,难道是他?敌军王牌31FA师特工团副团长阮世雄。 79年大血战期间,还是上尉的阮世雄率领一个连的特工人员,化装成老百姓,不停地偷袭邓建国所在的部队,给邓建国他们团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不少的战士遭阮世雄及其手下特工的冷枪射杀,其中就包括邓建国排里的七名兄弟,因此,阮世雄早已跟邓建国结下了梁子。 屋内,李参谋长似笑非笑地道:“李某人能见识臭名昭著的31FA师特工团副团长阮世雄中校的功力,真是荣幸之至。” 邓建国心头一动,果然是那王八蛋,五年过去了,狗日的升了官,当上特工团的副团长了。 他狠狠一咬牙,恨不得马上就蹦出去把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生撕活裂,用他的血来告慰弟兄们的在天之灵。 阮世雄怒气冲天,暴烈地道:“姓李的,你少他娘的给我耍嘴皮子,瞎扯淡,以你的资历,才智和功绩,现在至少也是个副师长级别,你别以为你能瞒得过我。” 李参谋长轻蔑的笑了笑,”素闻你阮副团长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你既然能够俘获得了我李某人,那你也一定可以把我的底细刺探得清清楚楚,怎么现在反倒要来问我在军队中的职位,难道你不相信你自己的能力?” 看起来,邓建国此前的推断真是十拿九稳,奸巧巨猾的阮世雄确实没有搞清楚李飞是D集团军A师的参谋长。 四个兜的65式军装把李飞这个大校级别的身份掩盖得严严实实。连长、营长、团长……由他信口胡捏。他的身份太特殊了,当然不能堂堂正正的承认是D集团军A师的参谋长,那样的话他的价值就大了,敌人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的从他嘴里撬出军情机密。 正文 第9章元凶 还有一点,李飞是上一周才正式被上级任命为D集团军A师参谋长的,邓建国也是昨天才知道的,阮世雄就更无从得知了。 “姓李的,姑念咱们是老校友,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合作一点,否则的话,别怪我不讲情面。”阮世雄怒不可遏,砰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 嘿嘿地冷笑着,李参谋长不屑地道:”现在两国交兵,咱们各为其主,还谈交情,真是荒唐可笑。” 冷哼一声,阮世雄狠狠地道:”姓李的,我现在心情很糟糕,劝你最好不要激怒我。” “是吗?看来你是个压不住火的急性子人。”李参谋长显得很不以为然。 屋内气氛阴沉而紧张无比。 阮世雄压了压火气,阴沉地道:”李飞,如果我所掌握的情况不错的话,你是今年年初才从国防科学技术大学研究生班毕业的吧?” “你怎么知道?”李飞愕然地望着阮世雄,对方显然已经了解到了很多关于他的情况。 阮世雄确实是个精干老辣的狠角色,邓建国躲在暗处也不由得惊叹这家伙有两把刷子。 “不用那么吃惊,老同学。”阮世雄森然笑道:”还有更让你吃惊的事。” 李参谋长压了压心里的惊骇,平静地道:”说来听听。” 阮世雄呵呵一笑,道:”你近两个月一直都在D集团军A师师部做文职,对吗?” 这家伙在侧敲旁击,拐弯抹角地引诱李参谋长自报家门,邓建国已然看出了阮世雄的鬼蜮伎俩,不过他觉得这家伙这么了解李飞的近况,极有可能是有内奸向这家伙泄密。 “既然你都知道我李某人的事情了,还用得和我大费唇舌吗?”李参谋长反倒显得很心平气和起来,似乎已经察觉出对方在套他的话。 “姓李的,你真是在侮辱我的智商。”阮世雄阴鸷地道:”堂堂国防科大的研究生怎么会到步兵师里干文职?难道你们中国军方高层真的都是些昏庸无能之辈?连知人善任的道理就不懂了?” 稍顿,他接着道:”你还是一个颇具实战经验的指挥官,像你这样杰出的指挥人才,你的上级又怎么会只让你去干书呆子干的差事,岂不屈才吗?更何况,大战在即,中国军队正值用人之际,当然不能浪费了你这样文武兼备的人才。” 阮世雄的确是对李飞了如指掌,可他怎么不知道李飞目前已经被上级正式任命为D集团军A师的参谋长了呢? 这就有点奇怪了,难道我D集团军A师内部没有奸细? 可他怎么会了解李飞那么多底细? 他又师如何获悉李飞会去A团防区视察和调研呢? 他是个老成干练的特工,不会去打没有把握的仗,这不像是巧合。 李参谋长沉默不语,好像在凝神忖思什么。 也是的,他突然被敌军特工绑架,阮世雄又对他的情况如此熟悉,确实有些蹊跷。 只听阮世雄得意地道:”你的上级安排你到D集团军A师师部担任文职不过是让你历练历练,熟悉一下情况,看看师一级的官是怎么当的,我说的不错吧?” “我没心思听你分析我李某人,倒是想听听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这些情况,又是如何得悉我会到牢山前线去检查工作的。”李飞一针见血地迫问着阮世雄,看得出他也开始怀疑D集团军内部有鬼了。 呵呵的笑了笑,阮世雄得意地道:”很抱歉,这是职业秘密,我无可奉告。” 好一句不痛不痒,似是而非的搪塞,邓建国有点云里雾里,但更怀疑D集团军A师内部有奸细。 嘎嘎怪笑两声,阮世雄又道:”我只是不知道你究竟在担任什么职务?你能到战区视察指导防务工作就已经向我说明你在D集团军A师的地位举足轻重。” “老同学,你确实厉害,把李某人分析得这么透彻,真是不简单啦。”李参谋长顿时觉得阮世雄这家伙是个很可怕的敌人。 “没这点本事,我也不可能在你们的地盘上横行霸道这么长时间,你们的军队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阮世雄哈哈的狂笑几声,露出了嚣张,跋扈的气焰。 “你狂得可以。”李参谋长怒目瞪着阮世雄,喝道:”告诉我,你到底想怎样?” 嘎嘎的狞笑声,阴森而奸恶,听来令人心头发毛,阮世雄道:”还是那句老话,跟我合作,保证亏不了你。” “你真是痴心妄想。”李参谋冷然地道:“你要李某人怎么合作?出卖国家利益?充当民族败类?”愤然的啐了一口唾液,斩钉截铁地道:“收回你那卑劣龌龊的丑恶嘴脸,告诉你,要李某人叛国投敌,白日做梦。” 阮世雄阴恻恻的一笑,扔给李参谋长一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雾袅绕中,瘦瘠的黑脸庞上挂满了厚厚的一层阴霾,一双鹞子眼散射出酷毒的寒芒,乍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 李参谋长斜瞟了一眼阮世雄,抓起怀里的那根烟,叼在嘴里,哧嚓的一声,划燃一根火柴,点燃烟后,甩了甩左手,火苗子熄灭,他丟掉燃得只剩半根的火柴棍,低着头,吧哒吧哒的吸着烟,不再理会向他虎视眈眈的阮世雄。 甩掉烟头,阮世雄拍了拍大腿,道:“姓李的,你不说也不要紧,等河内的上级一到,只怕由不得你不说了。” 邓建国轻轻的挪了挪身子,慢慢地抬起64微声冲锋枪,把枪口指向那个士兵,但楼板之间的缝隙过小,敌人暴露在他枪口下的要害部位太少,他根本没有握一击必杀。 虎穴狼巢里,他不敢掉以轻心,没有十成的把握,绝不能贸然出手,他想,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悄悄地摸到门口,乘对方毫无防备的机会,猝然施袭,杀他个措手不及,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两个家伙后,再悄悄的把李参谋长带出军营去。只要安全的出了敌巢,就算暴露了形迹,他自信也能够凭一身本事杀出重围。 正文 第10章傲骨 他不再冒险尝试在木屋底下用枪解决屋内的两个敌人,垂下64微声冲锋枪的枪口,和81-1步枪一起抱在怀里,这时,天边划过一道闪亮的蛇电,他双脚交叉绞合在一起,咔嚓嚓的一个滚雷,震得地动山摇,悠长的雷声还在天空回荡,他猛地一个就地十八滚,骨碌碌地从木屋下的空间内滚了出来,迅即弹起身,嗖的一个飞步,像一只狸猫,轻轻的,利落地蹿上阶阴坎,侧身贴着木板墙壁,将81-1步枪靠在门口左侧的墙壁上,右手擎着64微声冲锋枪,慢慢地移到门口左边。 木门是虚掩着,豁着一道拇指宽的缝隙,他探出半边脸,电炬似的目光射进缝隙,射进屋内。 李参谋长的床铺正好朝着门口,邓建国的目光刚巧照在李参谋长身上,李参谋长右手戴着一只手铐,另一只手铐锁在床头的铁制衣帽架子上,这一样,他就不方便越窗试图逃逸。 “姓李的,我们是老同学了,我就厚着脸皮子再劝你一次,只要你肯说出自己在军中的身份,按我们的要求交待你所掌握的东西,我用人格来担保,我们绝不会亏待你,至少让你在河内安居乐业”。 阮世雄憋住怒气,开始用甜言蜜语,荣华富贵引诱李参谋长叛国投敌。 李参谋长不愠不怒地道:“想不到你们这么看重我李某人?我李某人真是受宠若惊。” 阮世雄正儿八经地道:“如果你肯合作并且提供我们所需的情报,我们还可以送你到泰国去安家落户,尽享天伦之乐。” 这个价码确实具有难以让人抗拒的诱惑力,意志再坚定,那怕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一动心。就当时中国那匮乏的物质条件,李参谋长就是混到军区司令的宝座,也挣不到这么优厚的待遇。试想一下,那种责任小,操劳少,待遇好的美差,确实是很多人梦寐以求,但又虚无飘渺的奢想。可如今竟然有人破天荒的把这个价码开了出来,机会就在眼前,要么卖国求荣,要么赤胆忠心,誓死捍卫国家的利益,就看我们的李参谋长如何决择了。 李参谋长怔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量明态度。阮世雄又乘热打铁的展开了心理攻势,一本正经地道:“老同学,我是代表国家和军队诚心诚意的奉劝你跟我们合作,只要你肯接受我们的条件,我们会给你保密,你根本不必担心,我们保证中国政府抓不到你的把柄,更追究不到你的罪责。机会就在眼前,你可得千万要珍惜呀!” “说实话,连我这样在军队里为国家征战了十几年的老兵也得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千万别放弃呀!” 在这个金钱、权力、利益至上的社会里,很多人都不免会见意思迁,贪婪势利,真正能够做到富贵不能移的人恐怕不多了。 敌人已经开出了诱人的价码,一切就看李参谋长的党性、原则性、纪律性、爱国心和良心,会不会被优厚的私人利益所蒙蔽。 场面一下子僵寂起来,浓浓的烟雾骤然变得令人呛喉起来。 李参谋长低垂着脸,大口大口地吸着烟,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交锋。 阮世雄脸上浮动着一种狡黠而阴森的笑意,显然是在等待他最理想的答复。 片刻后,李参谋长猛地把烟蒂甩到地上,抬起头来,嘴角挤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李某人位卑职低,贵国贵军如此高看,真是不甚荣幸。” 阮世雄得意地微笑一下,以为李参谋长被他的花言巧话说动了心,要改变主意了。 不料,李参谋长话锋一转,”不过很遗憾告诉你,院世雄校友,承蒙你的一番好意,跟这点私人利益相比,我李某人还是觉得祖国的利益重如泰山。” 阮世雄的脸色刷地变得阴沉无比,砰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纸笔飞了起来,暴烈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姓李的,你给我听着,这是你自己不识抬举,别怪我上这个老校友不念旧情。” 李参谋长嗤的一笑,斜着眼睛瞟睨着暴跳如雷的阮世雄。 “不识抬举的东西。”阮世雄腾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像头吃人的恶狼一般,狠狠地瞪视着李参谋长,厉声道:“姓李的,既然你不知好歹,那我就只好把你交给河内的上级处置了,到时候,撕破了脸皮,大家在面子上可不好看。” “那又能把我怎么样?”李参谋长啪地一拍胸膛,义正严辞地道:“告诉你,阮世雄,我李飞跟你一样,是军人不是小人,愿为祖国人民洒血流汗,这就是我的回答,怎么样?一枪崩了我呀。” “操,有种,你个王八蛋。”阮世雄气得额角青筋突露,脖子胀得海碗粗,鼻孔嘘嘘嘘的喘着粗气,在屋子里来回地转了两圈,停在桌子旁边,伸手指着向他冷眉冷眼的李参谋长,”姓李的,你有种,我钦佩你的勇气,河内的上级一到,只怕你想不说都难了。” 阮世雄不是在危言耸听,恶语恫吓,他现在已经断定出李参谋长的价值很高,河内来的高级特工是刚从俄国受训归来的,就算毒刑拷打,严刑逼供不能奈何李参谋长,那迷幻剂,催眠术,还有种种不可告人的手段,可不敢肯定李参谋长一定能撑得过去。 屋外,正在窥伺的邓建国着实为李参谋长捏了一把汗,生怕他一时顶不住诱惑而叛国投敌。当然,若真是那样的话,邓建国也断然会对他痛下杀手,为国锄奸,绝不姑息养奸。 突然间,屋内传出哧哧嚓嚓的摩擦声,显然,有一双穿着解放鞋的大脚,从光滑地板上走过,湿漉漉的橡胶鞋底有些滑溜,与木质地板发生摩擦,从而发出的这哧哧嚓嚓的声音。 邓建国透过门缝看见那个士兵正朝门口走来,似乎已经察觉到了门外有异常动静,准备开门察看外面的情状。 咬咬牙,眼睛里划过一抹杀光,邓建国的杀机陡然炽烈,待那士兵走过来,伸出手,正准备拉开门的当口儿,咣当地一脚,狠狠地踹到门上,门凶猛地向屋内冲开,那士兵别说闪避,连念头都来不及转来,胸腹和脸鼻就给突然冲开的门撞了个正着,刚猛无比的冲击力撞得他身子往后倒飞出去,扑腾的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登时鼻青脸肿,鼻血长流,头昏眼花。 一个前滚翻扑进屋内,邓建国倏地变成跪姿,单手持握64微声冲锋枪,刷地往前送出,两眼迅速捕捉目标,扣动扳机,一颗子弹带着他的满腔仇愤,狠狠射向阮世雄的后脑勺。 踹门撞倒敌军士兵、前滚翻进屋、跪姿射击,邓建国整套战术动作在两秒内一气呵成,当真急如星火。 然而阮世雄亦是久经战阵的狠角色,腰腿各部的反应力更甚大脑的意念。 只见他条件反射地往左一侧头,子弹刺溜一下擦过他脸颊,击穿了木板墙壁,而灼热的弹道气浪直烫得他脸部肌肉痛如火炙。 阮世雄堪堪避过子弹,迅即连人带椅的翻滚于地,右手自腰间抽出TT33手枪,顺势往大腿部一擦,快速拉套筒上膛,左手支地,上身侧翻,面朝来袭之人,右臂前伸,欲开枪射击。 这时,又一颗子弹直奔他眉心而来,他迅急侧身翻滚。 锵的一声响,子弹击中手枪枪身,阮世雄立时只觉虎口发麻,手臂酸痛,五指痉挛,手枪脱手飞出去,砰的一声撞到墙壁上面,迅即弹落到地面。 左手疾探,阮世雄抓起木椅护住脑袋,试图阻挡来袭之人的枪。 枪口向下一压,邓建国便欲开枪,就在此刻,被门板撞得鼻血长流的敌军士兵翻滚到墙角,自腰后拽过AK-47冲锋枪,哗啦一声拉动枪栓,子弹上膛。 邓建国急切间扭腰摆臂,枪口一转,铮的一声枪响。 敌军士兵的眉心爆裂,脑袋往后猛甩,大蓬红白相间的脑血飞溅而出,涂得墙壁花不棱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