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穿越 “都怪你这扫把星!”  “杀千刀的,你命怎么就这么硬,克死了你爹娘还不够,还要克我家华儿!苍天啊,你怎么不收了这扫把星啊!”   “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一道又一道陌生的声音纷乱地响在耳畔,这是做噩梦了么?邱芸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发现眼皮沉得厉害,怎么都醒不过来。   这可实在不是什么愉悦的事,自己这是梦到吵架现场了么?可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啊?额心一阵一阵发胀,难受至极。   眼前像是飘着一层浓雾,邱芸漫无目的地漂浮着,一阵风吹过,那浓雾却忽然被吹开,露出了底下的风景。也不管是不是在梦中了,邱芸睁大了眼睛看过去。   那是一个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柳叶眉鹅蛋脸,倒是难得的古典美人相貌。可她脸上满是泪痕,跌跌撞撞地往一处院落跑,失魂落魄。联想到刚才听到的话,邱芸皱起了眉头。   少女面前出现了很多人,男男女女,脸上是一色的惊讶,但听少女讲了事情的原委后,他们脸上的神情统一地变成了嫌恶。邱芸惊讶地看着他们开始了新一轮的辱骂。   甚至比先前听到的更为难听。   少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画面定格在一间破败的小屋内,少女拿着剪刀,干脆利落的一下,剪刀划破皮肤,鲜血迅速渗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傻!”邱芸大喊了一声,话音刚落,她悬浮在空中的身体像是被什么力量忽然拉了一把,眼前再度变成了一片黑暗。   “姐姐,你不能死啊,姐姐,你醒醒!”   稚嫩的童音带着绝望,听得邱芸皱起了眉头。这莫名其妙的梦还没醒么?   耳边渐渐又响起了纷乱的声响,依稀有点耳熟,邱芸分辨了一会,好像是刚才那两拨人在对话。   “没商量,我家华儿被你家扫把星克死了,你们必须退还所有礼金,还有丧葬费!”   “哎呀亲家母,说什么呢,生死有命,你家华儿本就病了多年了,要不,你也用不着娶我们家芸儿冲喜啊是不是?这不,芸儿她舍不得你家刘华,已经自杀了,我看呐,在阳间做不成夫妻,不如就让他们在地下做一对鸳鸯,芸儿你们现在就带走,一并入葬,我们两家还是亲家,怎么样?”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如果邱芸能骂人,她估计已经骂出口了,这什么三观?刚才在梦里围观了那一场,自己已经弄清了事情原委,邱家为了那些礼金,把那少女卖给了刘家冲喜,谁知那新郎官油尽灯枯,病死在了喜堂上。少女仓皇逃回了家,谁知,等待她的是更为恶毒的辱骂。   被自己家人逼死,到头来,这家人还颠倒黑白,说是她自愿上黄泉路陪伴那早亡的夫君。   邱芸简直要被气死了,要不是自己开不了口,即便知道是在做梦,她也必然要破口大骂。这时,身体忽然被人推得晃了晃。   “姐姐,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小雨怎么办!呜呜……”   这声音,怎么这么近?就像在身边一样。邱芸动了动眼皮,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醒了。可等适应了眼前的光线,邱芸愣了。这哪?   土泥墙,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以外还有一张破桌子,两条板凳,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她的视线定格在了身旁那小女孩身上—刚才就是她不断在晃自己,好像还喊着……姐姐?   “小雨?”话音刚落,邱芸自己也愣住了,这个小女孩她分明没有见过啊……脑子里有些零碎的片段慢慢聚拢,逐渐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链。邱芸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低下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腕,那上面用布巾压着,隐隐透出一丝血色。她飞快地掀了那布巾,立刻看到了下面那狰狞的伤口。   “我……穿越了?”邱芸喃喃自语,一旁的邱小雨正紧张地看着她,闻言,脸上露出了疑问的神情,“姐姐,你说什么?”   邱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见小雨急急忙忙要跑出去叫人,她一把拉住了她。邱芸是个适应力极强的人,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在那个梦里,她见证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   这一大家子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幸好,这身体的记忆她似乎都有。   对小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邱芸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手腕,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了。轻手轻脚走到了外面,刘家的人和邱家还在争吵,言语越发不堪入耳。她将头发弄乱了,一头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盖住了脸,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邱家想让刘家把邱芸的尸体抬回去,可刘家冲喜不成,早就恨毒了邱芸,哪里肯?这会已吵得不可开交,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冒出来的人影。   “你们在找我吗?”邱芸刻意提高了声线,在阴暗的室内,这声音显得格外阴森。   堂中一静。   众人顺着声音回过头,邱芸已摸到了刘华的娘亲身后。她回过头,正见到披散着一脸长发的邱芸,微微抬起了因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脸,视线相对的一瞬,邱芸乌黑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骤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诈尸了!”刘华的娘亲吓得脸都煞白了,根本不敢再看第二眼,慌不择路地就跑了出去。而剩下的几个刘家人,见自家主母走了,也吓得不轻,当下跑了个干净。   方才吵架不是挺有气势的么?这么不经吓?邱芸看着他们走远,有些无语。   耳边传来了奶奶李氏颤抖的声音:“你是人还是鬼?”   邱芸慢慢转过头,对着她又是一笑。李氏险些晕过去,一旁的三婶陈玉芳倒是看清了,厉声问:“你不是嚷嚷着去地府陪刘华了吗?怎么竟然活过来了?”   一旁有不少村民在围观,邱芸心下冷笑,这是要甩锅啊?可惜,她邱芸从来就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当下她将脸上的头发拨开,一脸委屈地道:“三婶,明明是你们嫌我丢了邱家的脸,怕刘家人上门讨要礼金,逼着我去死,怎么竟然成了我自己要寻死了?三婶,你是不是怪我没有死成?呜呜……”   “什么,竟然是他们要逼死她?这也太过分了吧!”   “就是啊,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啊,逼她去死还说她自愿的,这……”堂中一时议论纷纷,邱家人的脸色难看至极,谁也没想到,这个向来软弱的邱芸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   见场面一发不可收拾,李氏索性两眼一瞪,直直往后倒去,身后的大儿子邱武见状,连忙一把接住。当下众人急急把她送回了房,留下一个烂摊子。 正文 第二章 偶遇 人群慢慢散去,刘家和邱家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但这对于邱芸而言,事不关己,完全可以高高挂起。回了房中,她细细思索了半天。她记得,昨天自己并没有出现任何异状。只不过最近工作有点多,昨天睡得有点沉。对比这个邱芸的遭遇,更是没有任何共通点。  可越是这样,穿越的契机就越是难以捉摸,也就代表着,她回去的可能性就越小。   这样难以把控的感觉,邱芸一点也不喜欢。在商海沉浮多年,好不容易做到了跨国公司大中华区总代理的职位,她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可是老天这次跟她开的玩笑太大了。   苦笑了一下,肚子忽然不合时宜地咕噜响了一声。   邱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才想起来,这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已经饿了一天了。饭点已经过了,方才李氏的吩咐,她听得清清楚楚,从今天开始,谁也不许给邱芸姐妹俩吃的穿的用的,更别说是给她补身子。   她在所有人面前打了邱家人的脸,邱家这是要活活逼死她。不过,这哪里能吓到她?这是乡下,刚才她出门看了一眼,不远处就有山,这样的地方,应该能打到不少野味才是。   邱芸曾经参加过一个野外生存项目,在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拉上妹妹,带上工具,两人朝着后山走过去。   邱芸的记忆中,她们这一房,只有两个女儿。父亲早年做生意失败,赔光一切家产后,绝望之下自尽了,而那时正是母亲怀着妹妹的时候。消息传来,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早产了,最后也没能撑过去。也正是因为这样,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就身体不好。   先天的不足没办法重来,可是后天还是可以通过锻炼身体来补救的。她看了眼身边爬山爬得气喘吁吁的妹妹,不自觉放柔了声音。   “累不累?”   邱小雨脸色有点白,但仍然朝她绽开了一个微笑:“还好,姐姐,我可以坚持的。”   没来由地心里一软,邱芸知道,这是属于这个身体原本的感觉。两人自幼没了爹娘,相依为命着长大,邱家人视她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利用到极致是不会罢休的。就像这次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样的艰苦条件下,邱芸还能照顾好妹妹,她是由衷地佩服。   “小雨,你身体不好,以后更要勤加锻炼,知道吗?”   虽然觉得姐姐醒来以后就变得不一样了,可在这个家里,姐姐就是她的天。她说什么,小雨都是听的。当下小雨应了一声,甜甜一笑。   观察了一会地形,邱芸发现了一个陷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个坑加深了,邱芸在上面扑了一层干草,拉着小雨走到了一旁,开始削竹子。   还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很多野生动物,不过,要干就干一票大的。加深后的陷阱,即便是一头野猪掉进去,也很难爬出来。只要掉下去,她就没什么好怕的,自己可以有很多中方法弄死那猎物。   竹子被削尖,邱芸采了两个野果,跟妹妹一人一个分了,开始静等猎物。她们运气还不错,过了没多久,就听到了什么东西踩在落叶上的声响。小雨有点兴奋,可邱芸听着听着,就觉出了不对劲。   这脚步声,怎么听着像是……她心中警铃大作,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一声闷哼。   闯祸了!   邱芸拿着竹子就冲了出去,陷阱上面覆盖的干草已经掉落,露出底下一个黑色的大坑,而那坑里,此刻正坐着一个人,是个男子。   邱小雨紧张地拉了拉姐姐的袖子,小声说:“姐姐,有人掉进去了!”   邱芸在陷阱旁蹲了下来,下面那男子听到声音抬起头,露出了一张俊朗的脸,约莫十八九岁模样,此刻那人的脸上、头发上还沾着不少干草,狼狈至极。邱芸对上那双眼,心里就是咯噔一声。那人眼中一片沉黑,似是有怒气在酝酿。   男子看了一眼她手里削尖的竹子,微微眯起了眼,“你干的?”   邱芸立刻把那竹子往后一扔,一脸无辜:“不是啊,我跟妹妹上山采野果,正好遇到,这是猎人做的陷阱吗?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陈逸轩唇角勾起了一个危险的笑。   很好!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人,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能这么坦然地做到一脸无辜!他不过是帮父亲来这乡下收租,没想到一时大意,竟然碰到了这样的事。   邱芸装作不经意地看向周围,实际上却是在观察他。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布料很好,头上又戴着一个玉冠,怎么看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外。人嘛,是一定要救上来的,她可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不过,得先谈好条件。   本以为他会发怒,谁知,那男子忽然笑得阳光灿烂。他把脸上的干草除去,露出了干净俊朗的脸,笑着说:“是这样啊,那姑娘能否帮帮忙,帮我从这里出去?”   邱芸立刻警觉起来。   按理说,这样的公子哥,碰到这样的事,都会气急败坏,可是面前这一个,非但没有,反而和颜悦色地请求自己帮忙。   这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他是真的傻——可是,看这面相也不像。   要么,他就是装的。这种可能性大一点。   不过,邱芸倒是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眼珠子一转,她索性在陷阱旁坐了下来,为难地道:“我不过是个弱女子,要帮公子从这里面出来,谈何容易啊。”   一旁,邱小雨愣愣地看着自己姐姐,已经看不懂她在说什么,做什么。   陈逸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姑娘看,要怎么才能帮我?”   邱芸也笑,“那就看公子,觉得自己值多少了。”   陈逸轩自然不会那么傻,真的给出与自己身价等同的银两。他看了看姐妹俩的穿着,知道她们不过是这村子里最普通的农女。这样的人,大概是穷着长大的。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面前这长相甜美的少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想了想,陈逸轩道:“十两银子。”   “成交!”邱芸也不含糊,飞快地将十两银子在脑子里换算成了人民币,这生意不亏,何况,本来就是她惹的祸。   收了陈逸轩递上来的银两,邱芸喊了一声邱小雨帮忙,她就近找了一棵大树,将麻绳的一头系在上面,然后开始和邱小雨一同往回拉。 正文 第三章 预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他拉了上来。邱芸坐在地上喘了一会,回头去看邱小雨,“小雨,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邱小雨忙摇了摇头,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陈逸轩。   陈逸轩把她们的反应看在眼里,笑着对邱小雨说:“小妹妹,告诉哥哥你们是哪个村子的?回头我也好感谢你们。”   邱芸一把将邱小雨藏在了身后,皮笑肉不笑地道:“举手之劳,不劳公子挂心,好事做完了,我们就先走了。”说完,拉着妹妹头也不回地跑了。   笑话,告诉你家庭地址,等着你上门算账么?她邱芸可不是这么蠢的人。   她们俩跑得飞快,陈逸轩在后面看着,眯起了眼。   若不是刚才摔下去的时候扭了脚,自己有武功,也不至于要她们俩来救。不过,这小姑娘,有点意思。   他站在高处,看着姐妹俩跑向了一个村子。因自幼习武,他目力惊人,能看到常人不能看到的远处。远远地瞧见她们俩成了两个小黑点,跑进了一个院落,陈逸轩唇角一勾,笑着转身,往镇上走。   一直到了家中,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邱芸才拿出那一锭银子。今天本来只打算抓只野兔之类的饱腹,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十两银子,怕是要抓上好几十只野猪才能卖出这个价。将银子小心藏好了,她回头交代妹妹:“小雨,今日的事,千万不能对别人说,听清楚了没有?”小雨懵懂地点了点头,仰脸笑了起来:“姐姐真厉害!”   她年纪还小,还不能理解今天发生的事,不过,她知道,相信姐姐就是了。   邱芸摸了摸小雨的头,心软得一塌糊涂。“还饿不饿?”   刚才两人在山上吃了好些野果,这会倒是不怎么饿,但是邱芸知道,那果子填不饱肚子,还是要吃些主食才好。   小雨摇了摇头,她还小,胃也小,这会已经感觉不到饥饿了。邱芸还是不放心,让妹妹在房间里等着,趁着天黑,摸到厨房,偷偷拿了两个馒头,又拿了点咸菜。就着咸菜,好歹是吃了一顿饱饭。   这一天兵荒马乱,邱小雨很早就睡着了。躺在床上的时候,摸着身边邱小雨的头发,邱芸仍然有点恍惚。   谁能相信呢?一天之前,她还是跨国公司大中华区的总代理,一天之后,她就莫名其妙来了这穷乡僻壤,过上了另一个人的生活。   偏偏,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是一张十五岁少女的脸,虽然因常年劳作,手上布满了茧子,可脸上却是光滑细嫩的。上山的时候,她对着溪水细细照过,这脸与她本身的大不相同,很柔弱,很美。长得还不错,这大概是目前为止最值得庆幸的事了。   在黑暗中叹了口气,邱芸不得不为将来打算。既然现在她是这个身份,那就用这个身份生活下去。邱家不是久留之地,这样乌烟瘴气的一家子,她看着都心烦。她的目光落到了身旁熟睡的妹妹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妹妹的感情,竟是越来越深。到了这会,她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原本的邱芸残留的情感,还是她自己的同情心。   要带着妹妹离开这里。想到今天意外得来的十两银子,邱芸心中有了点底气。   有什么好怕的呢?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是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大学生,一路闯荡到了后来的地位。现在不过是换了个身份从头开始罢了,怕?不存在的。   毕竟累了一天,邱芸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一院之隔,三房中,陈玉芳却睡得很不安稳。她梦见自己的女儿一直在哭,哭得她心烦气躁。猛地从梦中惊醒,她推了推身旁熟睡的丈夫,可邱刚却睡得跟死猪似的,一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被她一推,他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手在虚空中一抓,嘴里念叨着:“肖红,过来让我摸摸!”   陈玉芳的脸一下子黑了,小红是隔壁村的,出了名的不要脸,经常趁着丈夫不在家勾搭别人。她狠狠推了邱刚几把,邱刚在睡梦中翻了个身,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不要吵老子睡觉!”说完这句,又打起了呼噜。   陈玉芳是知道自己丈夫是什么货色的,明天,明天一定要去找那个肖红算账!她愤愤地想着,早把刚才梦到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第二天,邱芸起了个大早。   她不知道邱家会怎么刁难她,但是她不准备坐以待毙。手上有了十两银子的本金,她想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法子。   嘱咐了妹妹一通,她独自出了门。邱芸想去镇上看看,顺便买点吃的回来。   谁知,才刚出了门,就碰上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妇人。这妇人,邱芸有印象,是三房的女儿,邱琴琴。   邱芸记得,她是嫁给了一个有钱人做外室,那有钱人对她很大方,虽然不算什么光彩的身份,可邱琴琴隔三差五会回来炫耀,因此,三房也对此颇为骄傲。   只是不知道,她这么早来做什么?   邱芸本来打算装作没看见的,谁知那邱琴琴一眼看到了邱芸,眼睛就是一亮,径直走了过来,笑容灿烂极了,邱芸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芸,起这么早啊?吃过饭了没?”   邱芸警惕地看着她,她印象中,这个邱琴琴对自己是颇为不屑的,从来也不爱搭理自己,这次怎么这么热情?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邱芸做出委屈的表情,“还没呢,这不,奶奶说不让我吃饭,我正打算去采点野果,我饿着没关系,妹妹还小呢。”   邱琴琴笑着从怀中拿出几个饼来,还热乎的,是她带在身上准备自己吃的,不过一路紧张,也没顾上。她大方地将那饼递给了邱芸,“这个拿去给小雨吃吧,今天我带你去镇上逛逛。”   邱芸心中警惕,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饼确实是热乎的。她把饼拿回房中给了妹妹,这才走出来,“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 正文 第四章 网破 邱琴琴脸上一僵。以往她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个邱芸,可她一向胆小懦弱的,今天怎么会有这样的底气,这样跟自己说话?但看着日头慢慢升了起来,想起村口等着的那些人,她顾不上这些了。  “好芸儿,这些天我闷坏了,今天特意来找你出去玩的呢,你不想去镇上看看啊?”   她知道,邱芸常年被邱家人奴役,别说镇上了,这个村,怕是都没有时间出去。这样的诱惑,对于她而言应该是巨大的。   邱芸确实想去看看,不过,邱琴琴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怀疑。   她跟着邱琴琴往村口走,状似不经意地问:“最近没怎么见你回来啊,是你家夫君时常在家的缘故么?”   邱琴琴一直在观望四周,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这里,听了她的问话,下意识地回道:“他?他都快倾家荡……”说到这里,邱琴琴猝然住了口。自己怎么就说出口了?见邱芸面色没有什么变化,邱琴琴忙改口:“他最近有些忙,倒是没怎么去我那,这不,把我闷坏了。”   邱芸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邱琴琴后来的反应,应当是真的了。之前有一次她无意中听到,那吴勇虽然有钱又大方,却十分惧怕自己的正室,因此邱琴琴不止一次抱怨过,他没有那个胆子把自己领回家去当小妾,只敢养在外面,小妾,好歹还有个名分,这一点,让邱琴琴很没有安全感。   两人沿着村里的小路往外走,日头渐渐升了起来,远处依稀可以看到下地干活的村民了。邱琴琴拉着邱芸加快了步子,脸上的神情担忧中带了几分兴奋,邱芸心中的不安,更强烈了。   吴勇快倾家荡产?那邱琴琴一早把自己骗出来又是为了什么?她分明就是为了自己来的啊。终于走到了村口,远远地就看到几个人站在那里,等走近来些,邱芸就看清,那是一个衣着富贵的妇人,还有几个仆人模样的男子。   邱琴琴见到那妇人,垂着眼福了福,“夫人,我把她带来了,你看看,是不是比我美多了?你们就把她带走,放过我吧!”   邱琴琴何时这样夸过她?邱芸微微皱眉,和面前这一位夫人对上了眼。那夫人正用打量货物的眼神打量着她,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尊重。大致看了一遍,她满意地点点头,“确实比你美多了。倒是没想到,你们邱家竟然还能出这样的美人儿。那就暂且放过你吧,来人,把她带走。”   几个人瞬间围了上来,邱芸立刻后退一步,警惕道:“你们做什么!”   那妇人笑了一下,“她没告诉你是吧?你这堂妹啊,不守妇道,勾引我丈夫吴用,原本相安无事倒也罢,可是近日,他赌博输得倾家荡产,若不是这贱人撺掇,又何至于到此地步?事已至此,我只能将她卖去妓院。可是她啊,说你们邱家有个堂姐,比她长得美上许多,便求我,用你来代替她。小姑娘,你可别怪我,要怪啊,就怪你这个堂妹。”   妇人说完这段话,算是仁至义尽。   邱芸盯着邱琴琴,那眼神冰冷至极,邱琴琴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随即却反应过来,吴勇的正妻她自然怕,可这邱芸,又没有爹娘,自小在邱家是一点地位也没有的,她早早地过来,不过是怕村中其他人看见了,招惹是非,其他的,她有什么好怕的?   当下,她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也是没有办法,邱芸,你本来就是这样的命,这些年邱家把你养大,已经仁至义尽,现在,就是你报恩的时候!”   几人正在对峙时,一男子却隐在村口的大树后。他今日穿了身银边黑袍,那大树的树干又十分粗壮,他藏身其后,完美地隐藏了自己的身形。   正是陈逸轩。今日家中正好有事要来这里一趟,他想起昨日的事,便自告奋勇来了,倒是没有想到,竟然在村口就遇上了这样的事。那小野猫,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啊。他隔着这么段距离远远地看着,可听了这么半天,还是没有在邱芸的脸上看到一丝的慌张。   这小丫头,未免太过淡定了。邱芸这样的表现让他停下了上前帮忙的脚步。他倒是要看看,面对这么多人,她莫非还能搬出什么歪理来扭转局面?陈逸轩抱着自己的臂膀,索性倚在树干上,姿态闲适地看起戏来。   邱芸往后退了一步。   她冷冷地看着那妇人,嘴角忽然勾起一个笑。那笑容,出现在这样一张沉静秀致的脸上,着实有几分诡异。在妇人意外的神情中,邱芸慢慢地开了口:“你们舍了她而选择我,是不是就因为这张脸?”   在她那迫人的视线中,妇人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可随即就疑惑起来,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么?   邱芸施施然弯下腰,在众人的面前,捡起了一块尖利的石头,在脸上比划了两下。   “那如果,这张脸毁了呢?”   妇人和邱琴琴齐齐变色。这邱芸的长相看起来是个好拿捏的,而邱琴琴自小与她一同长大,了解她的品性,是以对妇人夸下了海口,这本来就是一桩简简单单的事,就算邱芸闹腾,最后也还是会乖乖呆在青楼,可谁都没有想到,她竟会有这样的举动。   即便到了这样的时候,邱琴琴还是不相信她会有这样的勇气。她声音陡然变得尖利,“邱芸,你敢!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妹妹!”邱琴琴说完这话,又放下心来,是啊,她还有个亲妹妹呢,邱芸这样软弱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不顾自己的妹妹,做下如此烈性的事?   邱芸又是冷冷一笑。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她偷偷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疤痕。伤口还很新鲜,上面只结了薄薄的一层痂。   “那看来,你要失望了。”话音刚落,邱芸抬袖伸手,借着衣袖的遮挡,她忍着痛,迅速揭下了那层薄薄的痂,借着假意以石头割脸的动作,将那迦连着血一同印在了脸上。 正文 第五章 侥幸 因为看不到自己的样子,邱芸心中还有一些忐忑,可等看到了其余众人脸上的惊恐,她心中一定,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因为隔得远,众人只看到她脸上出现了一条狰狞的疤痕,而很快邱芸便一脸痛苦地扔了那石头,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血顺着她的手腕流下来,邱芸冷冷地看着他们,明明痛得表亲都扭曲了,嘴角却偏偏勾起了一抹快意的笑。   所有人,包括藏在树后的陈逸轩都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邱芸竟然真的会选择这样玉石俱焚的方式!   邱琴琴抖着嘴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这个疯子!”说完这话,她惊恐地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妇人。   邱芸毁容了,那她还会放过自己么?妇人很快给了她答案。   到手的鸭子飞了,妇人已经气急败坏,她很快命人架起了邱琴琴,在她的哀嚎和咒骂声中,一行人很快走远了。   邱芸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这帮人趁着这么早的时候来,分明就是找准了时机。天色尚早,村口又无人经过,刚才自己若是奔跑求救,必然早就被他们抓走了。她叹了一口气,好在,自己运气还不错,这么情急之下的一招,竟然将他们蒙混过去了。   刚刚伸手将自己脸上的痂剥了下来,就见一个人从树后走了出来,目瞪口呆。   陈逸轩愣愣地看着她一脸的血,随即目光落到了她的手腕上。那里,有一道深深的口子,此刻还在向外渗着血。刚才他所看见的血,其实根本不是来源于脸上。   一脸血迹的少女,就这么冷冷清清地站在他面前,本该是狼狈至极的,可她眼中看不到一丝慌乱,甚至在看清他的脸之后,还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公子好兴致,一大早跑来看戏?”   果然还是那个伶牙俐齿的臭丫头!   陈逸轩刻意忽略了刚才心头忽然涌上来的惊恐,这感觉不应该属于他。他朝着邱芸走过来,道:“你堂妹被抓走了,你如何跟家里交代?”   邱芸挑了挑眉。这个人,未免也太闲了点吧?她无谓地笑笑,“此事并非因我而起。”   这话说得很明白了。从头到尾,都是她邱琴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自己,除了自保以外,可什么都没干。她的手腕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着血,昨日那失血的感觉又来了,邱芸只觉得头有点晕,忽然地,人就晕了一下。   本以为会直接摔到地上,身子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邱芸压下了那晕眩感,皱着眉抬起头,刚看清陈逸轩的脸,身子忽然凌空而起。她惊慌地伸手勾住了陈逸轩的脖子,却见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终于见你有点小丫头的样子了。”   邱芸转过头看了一眼,地面的景物正离自己远去。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她看着陈逸轩,也感受不到他有什么动作,就这么稳稳地抱着自己,就掠过了一大段路。   “你要带我去哪?”   陈逸轩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从邱芸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轮廓优美的下巴,胡子刮得很干净,皮肤竟然也是光滑细腻。看着看着,邱芸的脸上莫名有点烫。她和这人见面的次数,总共加起来也才两次,昨日自己才坑了他一次,他不会是想对自己不利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邱芸还来不及惊慌,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处山涧。   流水潺潺,几乎是立刻的,邱芸就猜出了他的意图。   她一脸沉静地看着陈逸轩拧湿了一块帕子,用溪水蘸湿了,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溪水冰凉,将凝固的血迹擦去,又来来回回擦了两遍,随即又从怀中取出了一块干净的帕子,系在了她的手腕上。等擦完,他才将刚才的帕子重新洗了,伸手想要帮她擦脸上的血迹。不料,手才伸到一半,帕子就被邱芸接了过去。   陈逸轩一愣,终于觉出了些不妥。自己刚才的动作,似是全然没有经过脑子。他陈逸轩,何时有过这样的时候?还帮一个小丫头擦伤口?耳后浮起一抹可疑的红色,陈逸轩干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正看到邱芸三两下擦干净了脸上的血,将那脏帕子扔给了他,同时对着一旁的溪水抬了抬下巴。   指使他指使得这么理直气壮?陈逸轩怒了。   整个陈家的人都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过!   他站起身来,作势要走,然而余光扫过邱芸净白的小脸,她的唇色还是淡淡泛白的,她现在还很虚弱,不知怎的,陈逸轩有些怜惜了,重新蹲了下来,把帕子放进水里再次清洗干净,递给了邱芸。   邱芸淡淡一笑,又擦了擦身上的血污,将帕子还给了陈逸轩。   “怎么样?应该好些了吧?”   “还好,只是有一点没力气。”   陈逸轩轻哼,“呵,你这么大的胆量,竟然生生把结的痂都撕扯下来,又流了这么多血,有力气才怪!”   “不然呢?坐以待毙?我可不会!”邱芸弯眉一挑,回答得轻松随意。   陈逸轩望着她,这个小丫头啊!还真是和他想象的很不一样呢,果断,大胆,冷静,而且不缺脑子!哪里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丫头呢?   邱芸瞥见了陈逸轩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她的身上。她不由得蹙了蹙眉,“你在看什么?”   “看你好看!”陈逸轩的眼底现出玩味。   邱芸当即伸出两个手指,迅速戳向陈逸轩的眼睛,“叫你看——”   “啊——”   但她很快一声尖叫,因为对方已经轻而易举钳制住了她的手臂,没见他怎么用力,她的手臂都已经动也不能动了。   想起刚刚陈逸轩的轻功如此了得,邱芸暗叫失算,就她那点三脚猫的散打功夫,怎么对付得了面前这个家伙呢?   她眼珠一转,突然看向了陈逸轩的身后,“公子,有人!”   陈逸轩回头看去,身后明明什么人都没有,而这间隙,邱芸已经抽回了自己的手,站了起来。   “要走?”   “嗯,我妹妹还在家里等我,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 正文 第六章:贱命的丫头 邱芸转身往村子的方向走去,身后传来男人不冷不淡的声音,“回去可小心一点,怕人家不放过你!”  邱芸头也没回,“看谁不放过谁呢!”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注意到她回来。这样也好,她也该安安静静地休息休息了。   于是,她撸下袖口,盖上手臂上的伤口,进了自家的屋子。   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盏淡淡的煤油灯在破旧的桌子上燃着,而桌子边上,邱小雨趴在那里睡着了,她的面前放着的是邱芸给她的饼,看上去只咬了几口。   邱芸笑了,揉揉邱小雨的头发,这个小傻丫头,还在等着她回来一起吃吗?她的心口真的暖暖的呢!   “小雨,小雨,醒一醒……”   “呃?”邱小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见邱芸正对她微笑着,然后她也笑了起来,咂咂嘴,“姐姐,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你快醒醒,吃过饼再睡。”   “嗯嗯,我再去倒一些热水,我们一起吃。”   邱芸也真是饿了,于是就着热水,就跟邱小雨把桌子上的饼全部都分着吃了。   吃完了饼,邱芸发现邱小雨趴在桌子上,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于是好奇道:“怎么了?姐姐脸上有东西?”   邱小雨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姐姐好像变了。”   “是么?哪里变了?”   “说不清是哪里,反正就是变了,自从和刘家的亲事出事后。”邱小雨实话实说。   听到这里,邱芸拉过了邱小雨的双手,“小雨,姐姐跟你说,咱们必须得改变自己了,否则的话,邱家的其他人迟早要把我们欺负死的,你明白吗?”   邱小雨重重地点头,“小雨明白。”   “好了,你明白就好。”   “对了。”邱小雨又想起什么似的,“姐姐刚刚是从邱琴琴那里拿来的饼吗?她为什么会给我们饼呢?”   邱芸的眼底闪过一抹同情的意味,“她啊,没安好心呗!好了,你还小,这些事你不用去担心,姐姐都会安排好的。不过,你记着,就这几天,你就乖乖待在家里,不可以乱出去,知道吗?”   “嗯,小雨知道了。”   “好,小雨该去睡觉了,记得早睡早起,多活动。”   邱小雨身子骨虚弱,这些日子又累着了,所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邱芸坐在床边,看着邱小雨睡着后那沉静的样子,嘴角舒展来一个淡淡的笑容,她已经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了。   她一定会好好保护邱小雨,好好经营自己,让她们姐妹俩的日子越来越好。   不过,邱琴琴的事情迟早都是要传到家里来的,如果她估计得没错,邱家很快又要是一场大闹了,也好,这是个机会。   果然,邱家的日子平静了两天,第三天的早上,邱芸和邱小雨正商量着要去山上的事情,耳边突然传来了砰砰砰砸门的声响。   邱小雨被吓了一跳,眼神惊恐地看向邱芸。   邱芸拍拍邱小雨,示意她不要害怕,而后大步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气势汹汹地站着是三叔一家,三婶陈玉芳叉着腰在前,而三叔邱刚和堂弟邱来福则愤愤地跟在后面。   “咦?这么一大早,三叔三婶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我呸!”   陈玉芳叉着腰,一口唾沫就横飞出来,不过邱芸躲得快,那口唾沫最终也只落到了地面上。   邱芸的眼底闪过一抹恶心,脸色也冷了下来,“三婶,你这是干什么?一大早找上门来,是打算打架吗?”   “哼!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跟我们装蒜!你以为我们还不知道吗!”陈玉芳扯着嗓子叫骂起来,“你这个贱命的小贱人,居然敢害我的闺女进了青楼里!你给我出来!你去青楼里,把我闺女换出来!”   叫骂间,陈玉芳已经拉扯住了邱芸的衣领,硬生生地往外拽。   陈玉芳本就是个庄稼人,干惯了农活的手臂黝黑粗壮,几下子,就把邱芸拉扯出了邱家的大门,往外面拉去。   “三婶,你放开我!”邱芸挣扎着,却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只任由着陈玉芳把她扯到了外面。   “放开你,你做梦!贱命的!该进青楼的是你才对!”   听得这话,邱芸的心底燃起一股子怒气,真是蛇鼠一窝,邱刚一家都没有好东西。于是,她压低了声音,“我贱命?还是邱琴琴贱命?邱琴琴这会估计已经在青楼接客了。”   “你——你竟然敢——你这种贱命的死丫头!克爹克娘克人家刘华,你待在家里也是个丧门星!你给我滚出邱家!”   邱芸的话让邱刚一家更加生气了,尤其是年轻的邱来福,被刺激到了,气得眼珠子都瞪得好大,气呼呼地咒骂。   这肮脏恶毒的咒骂吓坏了屋子里的邱小雨,邱小雨夺门而出,哇哇大哭起来。   这一下,整个邱家,又是骂声又是哭声,再加上他们在外面拉拉扯扯,很快就把街坊邻居给吸引过来了。   七大姑八大婶全部走聚拢了过来,好奇地观望着,这邱家一向不安宁,这回又是怎么了?   很好,邱芸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是时候了。   她当即皱起了眉头,暗中在手心里碾碎了一只辣椒,又胡乱在眼睛上抹了一把,而后,她嚎啕大哭起来,“三叔,三婶,别这样,放过我吧,求你们了。”   她双目通红,啜满了泪水,那样楚楚可怜地哀求着,让人看起来好不可怜。   “哼哼!”陈玉芳却得意了起来,脸上狰狰地笑,“怎么着?贱人,你刚刚不是还很嚣张的么?这会你知道害怕了!我告诉你,这会害怕,晚了!来福!赶紧把她拉到镇上!”   “不要啊,不要,我不要去青楼啊!”邱芸又继续哭诉着,“三婶,别这样对我,念在我们都是邱家的人份上,别送我去青楼啊!”   她这话一出,周围围观着的街坊们是炸开了锅。   “什么?这邱家老三媳妇又作妖呢?要把这丫头卖青楼去!”   “啧啧,真是的,看不出来这陈玉芳这么阴毒!上次不就是她们,差点逼死这个苦命的丫头!” 正文 第七章:是琴琴害我 街坊们你一言我一语,陈玉芳就是耳朵再不好使也该听见了,她的脸色很快就有些挂不住了,对周围的人解释道:“呵呵,事情可不是你们想象地那样,我也不想把她送到那种地方,实在是她太可恨啊,她害我家琴琴——”  “是琴琴害我!”邱芸争辩起来,巴掌大的小脸已经哭得满是泪痕,“是琴琴害我啊!她男人吴勇有了赌瘾,把家里的银子都输光了。正好,吴勇的正室也发现了琴琴的存在,于是想用琴琴去抵债!谁知道,琴琴起了坏心思,竟然要我替她,三婶,你说,我凭什么要替她?我又不欠她什么?”   邱芸一言一语,句句属实,直说得陈玉芳和邱刚一家都哑口无言。   而众多街坊也把邱芸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她样子柔柔弱弱让人心疼,说话又讲道理让人信服。   这邱琴琴村子里谁人不知呢?只是被镇上有些银子的吴勇圈养着而已,只是个外室,连妾都未必算得上的。   如今吴勇出了事,人家正室拿她开刀不是说不过去。   而最重要的是,这件事跟人家邱芸是没有一丁点关系的呀!   街坊们的态度依然是相信了邱芸这一边。   邱刚好歹是个男人,还是很要面子的,怎受得了街坊们异样的目光,于是又接着否认起来,“哎呀,你们不要听这丫头瞎说,根本没有的事情!就是这个丫头记恨我们,所以对付我们家琴琴的!”   邱芸听得这话,差点都要笑出来了,这人急了,真是什么胡话都能说。   很快,她抽泣着,不急不缓地问那吴刚,“三叔,我怎么会害琴琴呢?我哪儿有能力害得了琴琴,我连镇上都没有怎么去过,就算我去了,人家青楼会相信我一个乡下丫头吗?”   她轻轻一质问,便噎住了邱刚,邱刚张着嘴巴,半天才道:“你,你说我们琴琴害你,你有证据吗?”   “有啊!”邱芸语速很快,伸手撩开了自己的袖子,那里一道长长的伤疤,触目惊心,“两天前,琴琴突然回家,说带我去镇上,可才到村口,就有好几个人在那里准备逮我。幸而,我手臂有伤,我狠下心揭了痂和血,涂在脸上,才吓退了那些人啊!”   街坊们望着邱芸的伤口,都露出了不忍心的神情。   这到底有多可怕,一个小丫头才会狠下心揭开自己的伤疤?   “我说,邱刚,你们家太过分了吧!”   “可不嘛,一笔写不出两个邱字,这可是你的亲侄女啊!”   村子里的几个老爷子看不下去了,纷纷出来指责邱刚一家。   这回邱刚的脸上真是挂不住了,一会红一会白的,他到底是个老爷们,以后这在村子里可怎么混得下去。   这时候,邱芸睁着明澈的大眼睛,缓缓道:“三叔,琴琴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不如我们想办法凑凑银子,把琴琴赎出来吧?”   邱芸这表现,真叫一个知书达理,为人善良,村子里不少老人都对她投去了称赞的目光。   “邱刚,你还想什么呢?怎么着?还不愿意放过这丫头啊,你要是这样下去,可别怪我们几个老东西去请村长了呀?”   一个老爷子站了出来,对邱刚施压。   邱刚讪笑了几下,“呵呵,是,马老爷子说得对,我们的确是一时糊涂了,才险些做错了事。”   说着,他又看向了邱芸,“小芸啊,这回是三叔的错,呵呵,咱们这事就这么过去吧,你说得对,咱们把琴琴赎出来最重要。”   听得这话,邱芸故意展露出大大的笑容来。   事情“平息”了,围观的街坊们也就散了,而邱刚一家和邱芸都回到了邱家的院子里,邱芸不想再搭理邱刚一家,直接牵了邱小雨回自家屋子去了。   这会儿,邱刚和陈玉芳都已经回过味来了,原来,这臭丫头早等着他们呢。然后故意演这么一出戏,不仅把琴琴的心思都抖落了出来,而且让邱刚一家颜面尽失。   邱刚和陈玉芳当然气不过,可是村子里的人都眼睁睁看着呢,他们现在也不敢轻易去怎样邱芸了。   而所谓的为邱琴琴赎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自古以来,跟过人的姑娘哪儿还嫁的出去?况且邱刚可不是什么好爹,他可是个吃喝嫖赌通的主儿!   天晚了,村子里也安静了,邱刚坐在自家厨房里的小板凳上,一口接一口的喝酒,而陈玉芳正在做饭,因为今天的事情,她憋了一肚子气,做饭切菜都叮叮当当得响。   邱来福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窜到了陈玉芳的跟前,“娘,咱们这天天都是炒萝卜啊,我都吃腻了!人家大伯和奶奶他们昨天还称了猪肉来吃。”   陈玉芳正一肚子没地方发泄,听得这话,劈头盖脸就骂了下去。   “呸,你还想着吃呢!没看见咱们家要揭不开锅了!都是那个小贱人!以后你姐不回来给咱们送银子送东西了!你就等着咱们家倒霉吧!”   闻言,邱来福一脸懊丧,“娘,那错也是那个小贱人的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就知道吼我——”   “你——你还说!要不是你和你爹一样不争气,我又怎的会全指望你妹!”   “说什么!陈玉芳!你的嘴再要乱扯,小心我撕你的嘴!”   砰的一声,邱刚站了起来,对着陈玉芳一阵低吼。   这会儿,邱刚已经喝下了一壶酒,喝得脸通红通红的,一看就是要醉了。陈玉芳见状,赶紧闭上了嘴巴,这邱刚可不是好脾气的,万一耍起酒疯来,自己也好不着的!   邱来福眼看着情况不妙,赶紧溜出了门来。   院子里黑漆漆,又空荡荡的。正房那边是大伯一家的好似正在吃饭,很是热闹,东厢房里是三叔家的姐妹俩,好像也是在煮粥,有淡淡的玉米的香气传出来。   想起邱芸和邱小雨这对姐妹,他的心口就是一通烦躁,要不是这两个赔钱货一直作祟,他家今天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真是丢尽了脸面,不知道同村的小哥们们会不会因此而嘲笑他!   邱来福是越想越生气,目光望着对面窗子里传出来的灯光,眼底一片阴鹜浮现。 正文 第八章:居然敢打我 本来,按照邱芸的计划,今天没什么事就是准备到镇上稍微买一点点米面回来,也让妹妹吃好一点,妹妹还处在正长身体的时候。  谁知道,三房这么快就打上门来,这折腾了一天,也没有时间做点吃的,只好熬一些玉米粥先吃吃看了。   眼看着玉米粥越来越黏稠,也有熟玉米的香味飘出来,她撤掉了灶膛里的柴火,掀开了锅盖。   其实她也不太会做饭,好在是这原身是常常熬粥喝度日的,所以依照记忆里的样子,熬出来也还像模像样。   邱小雨早就饿了,端着两只空碗过来,把热热的粥盛进碗里,再摆上姐妹俩腌制的白萝卜条吃着,也还津津有味。   邱芸看着邱小雨这么容易满足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了温暖的笑容来。   “小雨,还记得上一次我们救了一个公子,他给了我们十两银子的事吗?”邱芸压低嗓音,笑眯眯地问。   邱小雨连连点头,“记得,记得,十两银子,我一辈子都只见过这一回,怎么会忘掉呢!”   “嘻嘻,那我们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去集市上转转,顺便给你买点好吃的,补补你的身体!”   “姐姐,你对我真好!”   “废话,谁让你是我妹妹呢!”邱芸笑笑,埋头喝起了粥来。   说起来,她还是真的没有去过镇子上呢,不知道比起这个小村落来,镇子上又是怎样的模样。   邱小雨高兴坏了,早早地躺下睡了,就等着第二天早早地就起来,跟邱芸一块到镇子上去。   翌日,天才蒙蒙亮的时候,邱芸和邱小雨都起来了,热了昨晚剩下的粥喝,而后便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出了邱家的大门。   此时正值初秋,天是微微凉的,还有不小的雾气笼罩着整个村庄,让邱芸和邱小雨的周围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邱小雨第一次跟邱芸出门去,有些紧张,死死抓着邱芸的手不放,邱芸几次劝说全部无效,后面也没了法子,只好任由她抓着自己。   这样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出了村口,一路往镇子去往镇子的方向。   这朝代,邱芸一直都没有搞清楚什么是朝代,因为在她所学的历史中从未出现过,只知晓那京城叫做燕都。而现处这地界也完完全全是她从书本上从未见过的地名,只知道这村子是梨花村,而镇子则叫繁花镇。梨花村和繁花镇之间隔着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   这不,她们正走到了竹林里,踏着一条人踏出来的羊肠小路。   邱小雨这一路是又紧张又兴奋,邱芸也一样对那竹林那一头的景象充满了好奇。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邱芸隐隐约约感到了她的身后有个人影儿,只是几次回头看去,又都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禁不住揉揉自己的眼睛,难道只是个错觉?   “怎么了?姐姐。”邱小雨看见了她眉目间紧蹙的眉心,悄声问道。   邱芸下意识思考了思考,拉起了邱小雨的手,往前快速地奔跑起来,如果背后有人跟着,那么那个人也肯定也会加快速度的。   果然,就在她们姐妹俩跑出十几米远后,后面传来了一阵奔跑的脚步声。   而后片刻间,那人已经超越了她们,并且停了下来。   “邱来福——”   邱芸眉心蹙得更紧。   “哼哼哼!”邱来福挡住了她们的去路,双臂环胸地望着她们,眼神里全是耍无赖的那种轻浮,“这么一大早,你们两个人去干嘛呀?”   “我们去镇上看看,怎么了?不行吗?”   “哟呵,两个丫头片子,大老远的去镇上?而且还这么早,我看不对劲吧。”邱来福笑着,一动不动,那架势就不让她们走了。   这里前后无人,邱芸不想跟他发生冲屯,于是拉着邱小雨,想要绕过邱来福。然而,邱来福后退一步,就又一次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邱来福,你这是干什么?”邱芸不悦道。   “哼,想去镇上,也可以!不过,你得让我检查检查!”邱来福的神情十分轻浮。   “检查什么?”   “哼!你们两个,穷得叮当响,突然去镇上,谁知道是不是偷了家里的什么东西去变卖了呢!”   这确实是耍无赖无疑了!   邱芸觉得好笑,勾起了一侧唇角,讥讽道:“偷?你们家有什么可偷的,你们的东西早就被你和你爹一起用在好色好赌的事情上了吧!”   邱来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邱芸这话是实话,早些年,邱芸爹还在的时候,因为做生意赚了一些银子,这些银子统统被老太太李氏以各种由头要了过去。   而李氏最疼爱的便是她的大儿子邱武和小儿子邱刚,这些东西可是眼睁睁都落在他们手里了。   现在呢,邱刚家竟然完全依靠着邱琴琴从吴勇那里拿些散碎银子过活,可想而知,这邱刚父子俩又是什么货色。   讲道理讲不过邱芸,邱来福也不耐烦了,叫道:“少说废话!偷没偷我搜搜身不就全知道了么!”   说着,他一只手已经抓住了邱小雨,并且向她的身上探去。   他的动作粗暴,邱小雨吓坏了,哇哇大哭,“姐姐,姐姐,救我,救我啊!”   “可恶!”   眼瞅着邱来福的手伸向了邱芸,邱芸心底一阵恶心,不管这邱来福是图财还是图什么,她都不想在忍了!   她顺手从地上抄起一支干枯的竹竿,重重砸向了邱来福的后背。   邱来福吃痛,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下一刻,他回过头来,恼怒地瞪向了邱芸,“好你一个小贱人,居然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让你去陪你爹娘!”   他转过身,用力一抢,把邱芸手里的竹竿就抢了过去。   邱芸见状,不由心中一惊,这个邱来福这回是真的惹恼了,恐怕要来真的了!若是只有她一个人还好,她有些散打功夫。可是,邱小雨呢?现在还缩成一团的哭。她还得保护邱小雨啊!   这时,邱来福的竹竿已经高高举了起来。   “住手,莫要打人!”   是一个陌生的憨厚的声音响在了耳边。   邱芸下意识地看去,只见一个长相黑黑壮壮的青年人推着一个推车从后面过了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只个头硕大的乡下土狗。   她在脑海里搜索着原身的记忆。   哦,原来是梨花村里钱家包子铺的,叫钱顺。 正文 第九章:属于自己的商铺 钱顺,年纪大约摸在二十上下,性子踏实憨厚,长得又黑又壮,在这对比之下,邱来福就显得像根竹竿一样的了!  邱来福对邱芸姐妹俩的怨气很深,于是反过来对钱顺道:“这是我们邱家自家的事,外人少管闲事!”   “什么外人?我跟你们一个村子住着,和你们一起长大,今天这事我不能不管。”   “你——”邱来福来气,愤愤道:“我在教训我自家的妹子,用得着你管!没事赶紧卖你的包子去!”   “我就是包子不卖了,也不能看着你打人!”钱顺放下推车,挡在了邱芸和邱来福的中间。   他人高马大,身材结实,一下子就把邱芸和邱来福隔开了。就这样,他不用多说什么,邱来福也不敢再动。   就这样,僵持了好大一会儿。   邱来福越发得没有底气了,一来他怕这个钱顺跟他动手,二来也怕事情传到村子里去,他家的名声可就更不好了。   于是气呼呼哼着扔开了竹竿,“算了,今天我就放过这两个丫头片子!这笔账改天再算!”   说罢,起身走向了梨花村的方向。   看他走远了,钱顺也转过身来,面对着邱芸,不好意思地抓抓自己的头发,“嘿嘿,小小芸,你没什么事吧?”   邱芸摇摇头,把邱小雨扶了起来,“谢谢钱顺哥,我没什么事,就是小雨好像吓到了。”   “嗯,这个邱来福这回太过分了。”   “是啊!”邱芸也很无奈,“我一直都没有招惹他们,无奈他们总是不放过我们姐妹俩。”   “那,那以后他们再欺负你的话,你就告诉我。”钱顺说。   闻声,邱芸没有说话,因为她从来不想依靠任何人。她转了话题,“对了,钱顺哥,你也是去镇子上吗?”   “是啊,今天是十五,镇子上有集市可以上,家里做了一车包子,我到集市上卖卖看看。”   邱芸看向钱顺身后的推车,笑着点点头,“是这样啊,那正好,我和小雨也想去镇上看看,我们就一起去吧。”   “好,我们这就走!”   这一路,邱小雨在邱芸的安抚下,已经慢慢放松了下来,而邱芸自己则又跟钱顺打听了很多关于繁华镇的事情。   行了不到一个时辰,眼前就渐渐热闹了起来了,有各种各样漂亮的房子和巷子出现在眼前,更有商铺林立在街头,大街上是人来人往,各式小贩络绎不绝地吆喝着。   邱芸看见这些,心里燃起一阵欲欲跃试,虽然这个镇子也很小,但是比起梨花村来可以说是又大又热闹。   她的视线一一掠过那些商铺。有茶庄,有布庄,还有酒家,等等等等,看得好不欢喜。要知道,穿越之前的她最擅长的事情可就是做生意了。   在不久的未来,这里一定要有属于她自己的商铺!   邱芸认真地想。   这时候,钱顺找好了一块空地,把摊位支了起来,他家的包子个头大,又便宜,只要一文钱就可以买一个大包子,所以很快就有客人上来了,钱顺也跟着忙了起来。   邱芸瞧着他,虽然人高马大,但是做起事来倒是有条不紊踏踏实实。   她走过去,“钱顺哥,需要我和小雨帮你吗?”   钱顺木讷的笑笑,“不用,我一个人就好。”   “那行,我和小雨四处转转,一个时辰之后就回来。”   跟钱顺说了一声,邱芸就拉着邱小雨往最热闹地地方去了,那里有几个人正在表演杂耍,带着寒光的大刀耍得上下翻飞,还有人表演着喷火,炽热的火焰就生生从那人的口中喷发出来。   邱芸对这些是见怪不怪,倒是邱小雨看得眼睛都直了,望着这里一瞬不瞬。   表演过后,一阵阵掌声响起,杂耍的人也托着一个小盘子来到人群里,“来来来,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轮到了邱芸,邱芸从手绢里拿出两文钱放了上去。   “姐姐——”邱小雨直拉她的手,很是舍不得那两文钱。   她低下头耐心地解释道:“人家付出了,我们观赏了,付钱是理所应当的啊。”   “可是,姐姐,我们根本没有什么银子,我怕——”   “你不用怕,我们那里还有十两银子的,这几文钱只是我从爹娘留下的柜子里找到的而已。”   邱小雨明白了,乖顺地点了点头。   “好了,想吃什么么!”邱芸拉着邱小雨继续往前走,周边有卖烤鸡的摊子支着,一阵阵烤肉的香气飘散过来,看得邱小雨直吞口水。   邱芸乐了,“想吃是不是,那我们就买两只鸡腿,好不好?”   “嗯!”邱小雨重重地点头。   邱芸上前,看了看吊在绳索上的烤鸡,一只只油油亮亮,好不诱人,她指了指其中一只最肥硕的,“老板,要两只鸡腿!”   那老板抬头瞧了她一眼,看她和邱小雨一身破破旧旧,皱了眉,“你们买得起吗?两只鸡腿可要五文钱的。”   “五文钱是有的。”邱芸不恼,直数了五个铜板递给了那人。   那人见状,立刻换上了笑脸,“好好好,两只鸡腿,我就给你们包上!”   拿到鸡腿,邱小雨是开心坏了,端详了好久,才一口一口咬上去,然后细嚼慢咽地,品味着这烤鸡腿的滋味。   邱芸望着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容,纵使家中千般破万般坏,总归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可爱懂事的妹妹在,嗯,也还不错。   “盛祥钱庄,是二千八百两,双月织作坊,是二千二百两——”   账房的声音平板地响着,陈逸轩俊朗的身影缓缓靠近了椅子里,查账,真是件枯燥的事情,他的目光不由得游弋向了别处。   “呵——”   突然,他微抿的薄唇,也突然弯起了一抹弧度。   本在二楼临窗处斜靠着的他,缓缓挺直了背脊,望向了人群里熟悉的纤弱身形。这丫头,居然还有笑得这么温柔娴静的时候,真是少见!   察觉到面前人的失神,念账的账房顿了顿。   “少爷!”   陈逸轩却回过头来,若无其事,淡淡的,“今天的账就看到这里,剩下的改天再查。”   “是!少爷!” 正文 第十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集市上,邱芸和邱小雨吃过了烤鸡腿,觉得有些油腻,于是邱芸又下手买了几个脆梨。这古代的梨子,没有任何农药和化学物在上面,用袖子擦擦就可以吃,也是吃得安心。这么想来,邱芸的心里又愉悦了几分。  脆梨香香脆脆甜甜,一口咬下去,咔嚓咔嚓的声音伴随着甜美的汁水流出来。   “姐姐,好像有一个多时辰了,我们要过去找钱顺哥吗?”   “嗯!”邱芸啃着梨子点点头,“是得回去找他,正好咱们跟他一起回村子里去,也安全些。”   而后,两姐妹拎起新买的米面,折过了身子。   砰!   就在转身的一瞬,邱芸竟然撞上了一堵结实的胸膛。   “又是你?”看清了来人,邱芸头疼地皱起了眉头,望着陈逸轩分外不爽,“你怎么会这么阴魂不散?”   “嗯?我阴魂不散?”陈奕迅蹙了蹙眉,斜睨着邱芸,“你这个臭丫头,别忘了,上次我可是帮了你的。”   邱芸对这话毫无惭愧,笑眯眯地,“那公子你别忘了,上次的上次还是我把你救出来的!”   “你——”陈逸轩气结语塞。   这个臭丫头,居然还好意思提起那次的事情,不过是拉他出陷阱,竟然足足勒索了他十两银子!   须臾,他点点头,“的确,你这个丫头还算有两下子!不过,我是很好奇,你堂妹就进了青楼了,你家里那些吸血鬼没把你给吃了?”   闻声,邱芸摊摊手,又挑挑眉,“还好吧,无非就是今天早上半路拦着我,找我的麻烦而已。”   “呵,那你可要小心些,说不准下次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陈逸轩昂着下巴,眼神里带着戏谑的笑。   “下次,邱来福就别想敢有下次!我早已经想好了,得让他明白明白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邱芸不咸不淡地说着,拉着邱小雨从陈逸轩面前,眼底是波澜不惊。   嗯!很好!陈逸轩望着邱芸远去的纤弱身影,弯了弯眼睛,“看来,又有好戏上演了!”   临近晌午,集市上的人渐渐少了,等邱芸带着邱小雨回到钱顺的摊位处,已经没有了什么客人。包子也卖七七八八,只剩下五六个孤零零的在箩筐里。   “回来了!”钱顺看见邱芸,露出了憨厚的笑。   “嗯,钱顺哥卖完了?”   “是呀,正在等你们姐妹俩,然后一起回家去!”   “好,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钱顺收了箩筐,放上推车,一行三人又回去梨花村的方向。   等他们到了村口,也到了岔路口,钱顺从箩筐里捡出四个包子,拿给了邱芸,“来,小芸,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和小雨拿回去吃。”   “好啊!”邱芸满满接过,放进邱小雨的怀里,也拿出剩下的两个脆梨放进了钱顺的箩筐,“礼尚往来,梨子送给钱顺哥。”   钱顺望着箩筐里黄彤彤的梨子,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红来,他结结巴巴,“小芸,我——”   “好了,钱顺哥,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我们改天再见!”   不等钱顺说完,邱芸已经和邱小雨走向了邱家的方向。   “唉——”钱顺只好轻轻叹了口气,真是的,自己怎么就没有开口说出来呢!下次看见邱芸的时候,一定要把心里话讲出来啊!   钱顺暗暗地想。   另一边,邱芸姐妹俩很快回到了家里,而一进邱家大门,便自顾自进了自家所在的东厢房,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   呵呵,反正其他人也从来没有在乎过她们姐妹,那么,她们又何必在乎其他人呢!   邱来福站在东厢房的窗口,是眼睁睁看着邱芸进了大门来的,他拳头握得咯嘣咯嘣响,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邱芸暴揍一顿!   “来福!”   陈玉芳早看见了邱来福眼中的不忿,推了他的肩膀一把,“你可不要冲动,你一旦闹大,外面街坊邻居又要嚼舌头说我们的不是了!你也这么大了,过几年还要娶媳妇!可不能坏了大事!”   在儿子的亲事上,陈玉芳是难得得清醒。   当年,邱刚就跟现在的邱来福一模一样,在婆婆的溺爱下,吃喝嫖赌是样样精通,周围好人家的姑娘是哪家都不敢嫁过来。   要不是她曾经嫁人过一次,也不会就无奈跟了这个邱刚。想到这里,陈玉芳也有些无奈。   邱来福是不知道这些的,只不忿道:“这个贱丫头,让咱们家的脸面都丢光了!”   “嗯,娘也知道,但是现在你先忍耐一些日子,等上回的事情过去了,咱们再收拾这个贱丫头也不迟!”   在陈玉芳的劝说下,邱来福的怒气削减了许多,而后也就不得不接受了现在这个现状。   只是,那时他可没有想到,邱芸已经变成了那么个不吃素的人!竟生生吓掉了他半条命去!   第二天临近晌午,李氏从正房里出了来,敲响了二房家的房门。   是邱芸出来开门的,她见是李氏,淡淡道:“奶奶,找我有事吗?”   李氏的脸色更冷,甚至有些看不起邱芸的高傲,“小芸呐!你看看柴房,家里都没有柴火了,要咋的生火做饭!我看你闲着也是无事可做!不如去山上担两担柴回来!”   听得这话,邱芸皱了皱眉,“为什么是我担?”   “你——咱们邱家的柴火不是都是你担吗?”   “哦,是么?我快忘了!”邱芸靠着门框,“奶奶,不觉得这样不公平吗?凭什么我一个人但全家用的柴!你让我担也可以!不过呀,得三家轮流担,不然我是怎么都不会干的!”   邱芸冷冷的对李氏说着。   她必须得让这里的人明白,那个好欺负的任人捏揉搓扁的邱芸早已经不存在了!   这里的人,谁也别想再欺负到她!   李氏一愣!上下打量了邱芸一遭!真是怪了,这个邱芸人还是那个人,怎么好像完完全全变了个人似的呢?   以前唯唯诺诺,现在却这么大的胆子敢顶撞她了?   李氏的眼底燃起了愤怒的火苗,眼珠子一瞪,“怎么!奶奶的话也不听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是不孝顺!传出来要被人家笑话的!”   “那就让人笑话去好了!人家笑干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笑!”邱芸丢下这话,又折回了屋子,闲散地翻起了邱文留下的一些闲书。   不管老太太是瞪眼睛,还是大声瞎胡,这邱芸是说什么都没有再多说一句了!   李氏看老法子全部都不管用了,不得不转向了西厢房邱刚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