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1章 离奇的死亡事件 我叫齐韵,我的爷爷叫齐震。  很小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告诉我,我是霸星命格,以后注定要成为王的女人。   六岁那年,村头屠户何大壮有天晚上喝多了,拎着半瓶烧酒,两斤猪头肉,跑过来给他那个整天只会流口水的傻儿子提亲——让我和他那个傻儿子结娃娃亲。第二天,他那个傻儿子就死了。   听人说,何大壮的傻儿子,是被猪咬死的。   可处理完傻儿子后事,举家搬走的前夜,何大壮家的婆娘找上门,把我和爷爷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什么他家儿子是被我克死的,还咒我们爷孙两不得好死。   我被那凶婆娘吓的直哭,爷爷却只是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闷不吭声。   十二岁,我上初一,镇上的一个小痞子,领着几个半大小子,堵在教室门口,指名道姓地说要我当他马子。隔天夜里,他被人捅死在了河边的一片坟地。   原本我觉得这事和我没关系,可那个小痞子下葬时,爷爷逼着我去路祭。   结果,我被认了出来。平日里跟小痞子关系要好的几个,冲着小痞子的妈嘀咕了几句,然后,那个原本哭哭啼啼的老女人,瞬间张牙舞爪冲过来,把我扑翻在地上。   那老女人仗着年纪和身形优势,我哪里打的过她。   我只能一边挣扎缠斗,一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爷爷,祈望他能帮我……   然而他留给我的,只有一个远去的背影。   绝望中,我嚎啕着奋起反击,在那个老女人身上乱抓乱咬。听镇子上的人讲,厮打到后来,我像是疯了一样,红着眼,见人就扑上去乱挠,逮着东西就抓住往死里咬。   回到家里,本以为爷爷至少会安慰我两句,但他什么都没说,像个没事人似得。   懦弱的死老头!   我心里恶狠狠地咒骂着他,并且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喊他爷爷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迫不得已之外,我几乎不和他说话。对应的,我在学习上则是格外的勤奋努力——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中考的时候走出这死老头的视线。   中考后我没选县高中,而是填了离家更远的市高中,并如愿拿到通知书。   临行前,老头絮絮叨叨的叮嘱:“韵儿,出去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去了市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撕掉了录取通知书,而后找了家KTV当服务生。   凭借着长相和样貌,我很快就和一帮子经常来KTV的人称兄道弟。其中一个叫‘虎哥’的,更是隔三岔五地来找我,让我陪他唱歌玩耍。   一来二去的,那群家伙居然开始喊我‘嫂子’。   对于这件事虎哥非但没有制止,而且还笑着问我:“愿意当他们嫂子不?”   有酒喝,有歌唱,还有人迎奉巴结,为什么不愿意?   借着酒劲,我当着十几号人的面,攥紧手中话筒,大声喊道:“我愿意!”   本以为接下来会有很多浪漫的事情发生,譬如说虎哥当着小弟们的面吻我;譬如说虎哥当众单膝跪地献上一捧鲜花什么的……预料中的场景一个都没发生。   因为,包厢的门突然被人踹开,满脸怒意的爷爷走了进来。   当时我整个人都懵圈了。但下一刻,他做的事,令所有人都懵了——我印象中懦弱胆怯的死老头,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抡起个酒瓶砸在了虎哥脑门上。   大概是被爷爷的气势镇住,包厢里的十来号人,居然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拖走。   然而,因为他找来的欣喜还没散去,我就猛地感觉膝盖弯一沉,被爷爷踹的跪倒在地上。   当着KTV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流,爷爷,竟然强行摁着我的脑袋,冲正北方连磕了九个响头!   然后,从KTV冲出来的虎哥,一啤酒瓶砸在了爷爷的后脑勺。   再一次,我被那个欺软怕硬、孤寡无情的老头抛弃。   爷爷离开后,虎哥带着我去了KTV附近的一家宾馆。   我知道接下来即将会发生什么。   但我不后悔。因为在我认识的所有人中,虎哥是对我最好的!我觉得他是最真心的!   去了宾馆,虎哥提议说洗鸳鸯浴,我拒绝了。   于是,虎哥先自己进去洗。   最开始的时候,我能听见浴室传来的水流声,以及虎哥吹口哨的声音。   没一会,吹口哨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奇怪的沉闷的响声。   “虎哥?虎哥?”   我见喊了几人没人应,敲浴室的门也没应答,连忙喊了宾馆的服务员上来。   浴室的门被打开,我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虎哥。   警察说,虎哥是自己不小心摔死的。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小时候被猪咬死的屠户的傻儿子,想到了镇子上被人捅死的小痞子。   我隐隐觉得,虎哥的死,兴许和我有关。   这次,爷爷终于站了出来,挡在我面前,一个人顶住了虎哥全家,腰脊杆挺得笔直。   虎哥骨灰下葬那天,我远远的去看了。听边上的人说,虎哥被推进焚尸炉的时候,尸体是一个很奇怪的形状,跪着,手反剪,似极了古代上刑场的死囚。   那一年,我十五岁。   从一开始就没去报道,高中自然是没法上了,我乖乖的跟着爷爷回了村里。   其实,虎哥死的那夜,我从派出所出来,看到外面侯了一宿的爷爷,曾经的憎恨,曾经的埋怨,就跟随着烟消云散了——他已经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已经将我抚养这么大,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为我做更多的事?   或许是被虎哥那一酒瓶敲的,或许是在派出所侯了一宿受凉,从市里回来不久,爷爷就病倒了。   隔了一段时间,爷爷病是好了,人却疯了。   从早到晚不是扯着嗓子喊大戏,就是一个人蹲在村落的坟头疯言疯语,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甚至有些时候,会半夜三更的翻墙进别人院子里,唱跳哭笑。   如是,折折腾腾的过了两年。   这两年里,我们爷孙两没少受村邻的白眼,我也没少挨门挨户的道歉赔礼。   但令我欣慰的是,爷爷的病况,似乎在是逐步稳定的好转。   等到第三年开春的时候,爷爷除了偶尔会胡言乱语外,已看不出和正常人有什么差别。   然而,屠户何大壮一家的回乡探亲,却让事情彻底失控。 正文 002章 凭什么让我去死 兴许是在外面闯荡这些年赚了不少钱,何大壮回来的时候很气派。  除了夫妻两和新生的小儿子外,居然还带着一个司机,一个穿着长大褂,带着瓜皮帽的先生。   之所以村里人都知道那个人是先生,是因为何大壮说的。   车子刚进村,就有村民瞅出了何大壮,问他回来干啥?何大壮说,外出漂泊打拼了这么些年,而今发迹有了点闲钱,自然不能忘了家里的老人啊,这次回来,是请了鼎鼎有名的先生来帮看风水选址迁坟。   和何大壮比起来,那先生就冷傲的多——老是用鼻孔瞅人。   这些事,是后来听村里人说道的。   自家的猪窝已经十余年没回来,自然是既住不得人,又生不了火。所以何大壮是先在镇子上吃的饭。   带着先生进村里,一来探望村邻,二来让先生走山看水挑地方。   走着走着,何大壮一行人就和吃过饭在村子里溜达的爷爷撞在一起。   时隔些许年,加上爷爷又近两年来疯疯癫癫,何大壮一开始并没有认出爷爷来,双方也就相安无事地擦肩而过。但偏偏,何大壮带来的那位先生,挑起了话题。   当时伙同何大壮一行的村长,事后是这样给我讲述的——   “本来我们一行人已经走过去了,可那个先生突然扭头,指着你爷爷问,‘何总,那老人是谁啊?’当时二狗就多嘴了句,说是你爷爷。结果,何大壮就给那个先生说,是以前的亲家。”   谁也不知道咋回事,本来已经错开好几步远的我爷爷,突然就扑了过来。   “老齐,你发什么疯!”   同行的人七手八脚地喊着,架住了发疯的爷爷。   何大壮被莫名其妙的冲击了一波,也是心有余悸,便没继续带着那先生走山看水,直接回了镇子上。   等我被喊着跑过去,爷爷情绪已经缓和,只是气息有些紊乱。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下午的时候,何大壮居然上门了!   来的只有两个人,何大壮和他同行的那个先生。   在门口,何大壮问的是:“小韵,你爷爷好些了吗?”   碍于多年的同村情谊,加上何大壮又是带着礼数上门,我把两人请进屋,并且告诉他们,爷爷去外面散步了,需要喊的话,我去叫下。何大壮说不用了,也没啥事,坐坐就走。   孰料,进门刚坐下,何大壮就指着我说:“先生,当年克死我大儿子的,就是这娃子。”   我一下子就懵住了。   原来这个杀猪匠不是来给我爷爷道歉的,而是翻旧账寻衅的啊?   回过神,我邪火丛生,也就没再顾及颜面,直接呵呵了两声,“何大壮,你家那傻子是咋死的,村里头谁不知道。别以为出两天门,赚了几个钱就能指鹿为马,为所欲为,颠倒黑白。”   何大壮也不恼,笑吟吟地道:“你爷爷怕是没给你说,你跟我家傻小子当年定了娃娃亲的事吧?”   很不巧,这事我爷爷还真和我说过。   而这桩当年听着只觉得搞笑的事,现在再度被当事人之一提起,我只觉得厌恶反感:“喝两口马尿,拎二两猪肉,连自己亲爹姓啥都说不对的胡言乱语,也能算结亲?何大壮,你可真够不要脸的啊。”   何大壮顿时拉下了脸,想梗着脖子呵斥什么,却被那个同行的先生抬手制止了。   穿着灰色长袍,带着瓜皮帽的先生,目光审视着我。   不知为什么,当他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   浑身上下所有的秘密,都被看了个通透。   突然,那先生笑了,“霸星命格,果然是霸星命格。”   这四个字我并不陌生,因为很小的时候,就听爷爷提起过。   “霸星命格咋了,碍你事了还是吃你家大米了。”我小声嘀咕道。   面对这个身形并不算魁梧的先生,我心中生出一种玄之又玄的畏惧。那种感觉,很奇妙,有点像是神秘的第六感,说不清、道不明,却又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能感受到。   那先生依旧在笑,“你既没碍我的事,也没吃我家大米。”   但下一刻,他脸上的所有笑意全部收敛,变的寒彻如冰:“可因为你,已经有数条无辜生灵冤死。”   我嘴巴张了张,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因为,我想到了那个初中时的小痞子,想到了死在宾馆浴室的虎哥。   那些过往的时间中,被我刻意忽略、不愿意勾连起来的节点,主动地牵扯在了一起。   据说那个小痞子死的那晚,有人在那片坟场看到了森森鬼火;传闻虎哥的尸体被推进焚尸炉时,莫名其妙地膝盖曲弯,双臂反剪背后,像是古代上刑场等待砍头的死囚……   “很好,看来不用我提醒,你也记得那些因为你冤死的无辜生灵。”那先生阴恻恻地说道。   懊恼、悔恨、愧疚、自责……   种种负面情绪无从遏制地自心头滋生,让我恨不得以死谢罪。   “齐韵,你本来就有罪,你活着,只会令更多的无辜的人因为你枉死。像你这样罪孽滔天的人,只有一死了之,才能抵偿你犯下的罪孽,只有以命抵命,才能偿还你欠下的血债,只有下十八层地狱,才能让那些因为你冤死的生灵得到平息……”   阴冷的话语,音节逐字拔高,到最后,竟是如黄钟大吕,如旱雷轰鸣。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滞,神情木讷。   心底,更是有一个声音不断重复着:“死吧,只有死才能解脱,只有死才能赎罪……”   茫然之间,我拿起了搁在灶头的菜刀。   农村不会有那么多的花样,切菜切肉剁骨头,都是一把菜刀。   常年的使用,锋刃铮亮剔滑。   “把刀放在脖子上,只要轻轻的一划,所有的罪孽就能一笔勾销,所有的欠债就能全部清偿。划下去吧,你的鲜血会洗刷掉你的罪恶,你的生命会清还你的罪行……”   絮絮魔音,循循善诱,我握紧了手中菜刀,横在自己脖子上。   忽地,我心间冒出了另外的一句。   那是小时候爷爷经常在我耳畔念叨的:“韵儿,你以后是注定要成为王的女人。”   王是谁?谁是王?   被猪咬死的何大壮家傻儿子肯定不是,被人捅死在河边坟场的小痞子不可能是,洗澡把自己摔死在宾馆浴室的虎哥更不是!   不,我绝不能就这样死去,我还没见到我命中注定的男人! 正文 003章 爷爷他又疯了 我不想死!我不愿意去死!  强烈的求生欲,压制住了心间不断重复的魔音,我拼劲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挥舞着手中的菜刀朝着身前用力砍去。   嘭——   闷响声中,我悚然惊醒。   再定神细看时,屠户何大壮已经不知去向,那个先生,满脸愕然地看着我。   顺着他惊诧的目光,我看到切菜的案板上,菜刀斜斜插立,入木三分。   “齐姑娘,你咋了?”那先生问道。   看着那一脸似是受到惊吓神情的先生,我摇了摇头,只是告诉他,刚才突然觉得心烦。   “那……那你好好休息休息吧。啊,我和何……何总去别的老乡家里走走。”   那先生说着,又疑神疑鬼地瞅了我两眼,见了鬼似得,快步离开。   随后,便听到他在外面,用腔调有些怪异的普通话喊道,“何总,走嘞。”   我趴在窗户看了下,那屠户何大壮,怀里抱着个不知从哪扒出来的土罐子,急溜溜的离开。   等两人走远,我慢步走到镜子前,对着镜子,能清晰看到,在我脖子的位置有条细细的白痕,当时真要是再用点力,兴许,我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那会我只是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但并没有多想,更没有告诉爷爷。   一来是觉得爷爷身子不好,这种事还是不听为妙;二来则是想着这事兴许本来就和那个先生没什么关系,只是我自己走神了胡思乱想……   但我低估了事态的严重,更猜错了何大壮和那个先生的主从关系。   何大壮并没有撒谎,他这次回来,的确是为了给死去的二老迁坟,换一块风水宝地。   那个先生伙同何大壮在村子里转悠了两天后,终于敲定了新的墓址——村头的鬼王峰。   鬼王峰名字里有个峰,实际上就是个小山包。   至于鬼王峰这个名头的由来,早已无从考究,只剩下世代口口传袭的叫法。   由于鬼王峰就是一个小山包,所以上面也就只有一家的耕地。可当何大壮去和那个汉子兑地算钱时,在鬼王峰那巴掌大的土地上耕耘了半辈子的汉子说,那块地,是我爷爷的。   支吾扭捏中,那汉子道出了原委:早是十几年前,那块地就被我爷爷买去了。   但这十几年来,那块地依旧是由着那汉子耕耘收获,甚至每年秋天,爷爷还会额外给他一笔钱。   果不其然,这话一说出来,那汉子立即被人戳着笑嘲,“齐老头爷孙两都那样了,你还好意思种着人家的地收着人家的钱,也不觉得害臊!”   那汉子梗着脖子,红着脸,辩道,“我说不要的,齐老头非塞给我,你们说村里邻里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他硬要给,我这要是不收也不好意思啊,是不……”   众人哄笑着,这事算是揭了过去。   为鬼王峰换地下葬的事,何大壮带着那个先生,又登了我家的门。   同行的,还有一些他带来帮说劝的村邻。   兴许,在众人眼里,爷爷把那块地买下后,还又花钱给人种,这会何大壮肯出价买,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爷爷拒绝了。   “那块地,是我留着给我孙女下葬用的。”爷爷大声说道。   爷爷只有一个孙女,那年,我才十八岁。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村里来说劝的人,摇着头,哭笑不得,“齐老头,你脑子被门夹了吧,你孙女才十八岁。”   “就是啊,那块地给你自己留着,还不如卖个好价,给你孙女当嫁妆钱呢。”   与此同时,有人压低声音,指着自己脑瓜子,给那个先生解释,“这齐老头疯了好几年了,这儿有问题咧,经常神神叨叨的,说话也是颠三倒四。”   孰料,这话被爷爷给听到了。   他二话不说,拿起拐杖就朝着那人头上落去,“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   就这样,闹剧似得,何大壮一行人被爷爷赶了出来。   我不得不赔着笑脸,挨个解释道歉,希望他们多多包涵,多多体谅。   送走众人,回到屋头,爷爷依旧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生闷气。   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问道:“爷爷,不就是一块破地,至于发那么大火吗?”   “破地?”爷爷噌地站起来,气鼓鼓地道:“丫头,那些村野莽夫狗屁不懂,胡说八道也就算了。难道你也不懂吗?”   我愕然:“爷爷,你在说什么?”   “我——”   后续的话,爷爷没有说出来。   或许是在外面闯荡了几年后腰包鼓胀了,人也跟着膨胀了;或许从一开始,何大壮就没把我们孤寡爷孙俩放在眼里。   当我知晓何大壮家摆筵办事时,顺口打问了下,才知道他家墓室已经打好了。   位置就是鬼王峰。   被我问话的村邻满脸惊诧:“何大壮说是你爷爷应了这事的啊。你不知道?”   我没再吭声。但我知道,何大壮撒谎了。   那天他们走后,爷爷就一直没出过门,根本不可能跟何大壮商议兑坟地的事。   原本我想着把这事先藏着掖着,准备等何大壮家下葬合坟后,再把这桩事告诉爷爷。到那会,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就算他事后生气的骂街,也好过这会去闹事——毕竟,我们孤寡爷孙势单力薄,跟腰粗膀圆钱多的屠户何大壮斗起来,吃不了兜着走的肯定是我们。   只是,我忘了,我能跟村邻打探消息,爷爷自然也可以。   依着我们这边的风俗,出殡迁坟都是在清晨。   外面喧闹的唢呐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挂念着那档子事,就跑去看爷爷有没有起床。   结果,推开门,发现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爷爷人不见了。   跑到外面,刚巧见隔壁刘婶在门口,我便问她有没有看见我爷爷?   刘婶磕着瓜子,指了指村头方向,笑着回答:“你爷爷朝着那里走了,应该是砍什么东西去了,走时还把我家那把大斧头给借走了呢。”   我踮着脚尖瞅了眼,果然,刘婶家常年立在门口的那柄大斧头,不见了。   大概是见我心急火燎的样子,刘婶宽劝道,“没事,你爷爷虽然年纪大了点,可身子骨硬朗着呢。再说何大壮家送殡走的就是那个方向,你爷爷要出什么事,肯定会有人来给你说……”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喊声,“韵丫头,快去看看你爷爷,你爷爷他又疯了,拿着个斧头在大壮家的棺材上乱砍,谁劝都不好使……” 正文 004章 救命之恩以身许 当我气喘吁吁地赶过去时,场面一片混乱。  爷爷挥舞着从刘婶家借来的斧头,奋力砍着一口黑色的棺木,边上围聚了不少人,但没人敢上前。   就连披麻戴孝的何大壮两口子,也只敢在边上跳脚谩骂。   见到我过来,边上立即有村里相熟的人喊道:“韵丫头,快劝劝你爷爷,甭让他乱来了。”   瞧着爷爷没受什么伤,我悬着的心顿时放下大半。   没有急着上前,我故意装作愤怒的样子,大声呵斥道:“你们一个个的,不去撩惹他会死吗?成天到晚的尽给我惹麻烦事!现在弄的他又犯病了,很开心是吧?”   一句话,立即招来不少人的埋汰抱怨。   “韵丫头,你爷爷这两年啥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咱村里谁敢惹他啊?”   “就是,躲还来不及呢,谁敢惹。”   “韵丫头,这次真的没人撩拨你爷爷,是他一看见何大壮家出殡,就拎着斧头冲了上来。”   “可不是,四柱子只是帮忙抬个棺,都被你爷爷砍伤了。”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话语中,我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爷爷是突然出现的,然后就拎着斧头,直冲屠户家的棺材。联想到刘婶的话,我觉得爷爷这次虽然举动看似疯癫,但人应该是没疯的。至于他为什么这样做,或许是为了报复何大壮偷偷在我家地里挖坟?   只是,我觉得爷爷这次有些过份了。   无论和何大壮有什么样的纷争纠葛,其实都不该拿逝者的棺木泄愤。   朝着爷爷那边瞅去,只见何大壮家黑色棺木的盖板上,已经被砍的伤痕累累,而被拴在上面的叫魂鸡,更是饱受池鱼之灾,不仅脑袋被砍了,就连身子,也被剁去大半,鸡毛飘散的到处都是。   心底叹息了一声,我知道,跟何大壮家的梁子,这次怕是真结成血海深仇了。   “爷爷,别闹了,我们回家吧。”我扬声喊着,朝爷爷那边走去。   当我接近时,爷爷突然转身,直勾勾地盯着我。   被他盯上的瞬间,我惊呆了。   野兽般的粗重喘息声、诡秘猩红的眸子、扭曲狰狞的面容……这,还是我爷爷吗?   我失声惊呼:“爷爷,你怎么了……”   话刚问出口,爷爷就猛地前踏了一步,手中斧头高高举起。   利锐的斧锋,闪着寒芒,夹带着破风声,对着我的脑袋,直下。   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屠户何大壮两口子只敢在边上跳脚骂娘,为什么边上那么多人围着却没一个敢上前……   抬棺材的四柱子只是被砍伤,那是他运气太好了,或者说躲的快。   像我这样笨手笨脚的……   蓦地,边上有人掀了我一把,将我推踉跄着跌在侧旁侧。   嘭——   爷爷手中的斧头重重地砍在地上,泥土四溅,凿出个碗口大的坑。   同时因为这一下用力过猛,斧头被卡夹在土中,一时半会,他居然没能拔出来。   边上瞅到机会的几个汉子,立即扑上去,抓胳膊的抓胳膊,摁人的摁人,抢斧头的抢斧头,如狼似虎般地将爷爷制服。   “放心吧,你爷爷不会有事的。”   醇和温雅的声音,像是冬日的暖阳般,在我耳畔响起。   我闻声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边上多了个身姿颀长的男子,黑发如瀑,眉如远山,眸似星辰,肌肤白皙,本该是个一等一的玉树临风,但眉间的一点朱砂印,却令他看起来妖诡半搀。   拽住他伸出的手,我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十指修长,指节明晰,但有些薄凉。   “谢谢啊。”我一语双关地说道。   根据我和周围人的距离,刚才及时推我那一把的人,应该也是他。   “救了你一命,就只说声谢谢?”他两道眉微挑,问道。   被他的话语逗的一乐,我笑了笑:“恩人,那你需要我以身相许吗?”   “当然需要。”他微微颔首。   “……”   我颇有些无语。避开他直视的目光,我飞快地说道:“不贫了,我得去看我爷爷咋样了。”   说罢,我走向人群,没敢回头看他。   见我过来,围着的人哗啦一下让开位置,露出了躺地上,昏迷不醒的爷爷。   “韵,韵丫头,我们什么也没做,你爷爷就自己昏过去了。”   “我发誓,我就是摁住了你爷爷的胳膊,都没敢咋用力。”   “……”   当然,除了一些担忧我会把爷爷昏迷的事算到他们头上的人以外,还有跳着喊‘死了好,死了最好’的何大壮家那个媳妇。   手搭在爷爷腕上,感觉脉搏还算平稳,我悬着的心落地,道:“大伙放心,我爷爷没事。”   明显的,我听到了不少人的松气声。   虽然爷爷已经七十多了,但我一个人将他搀扶起来时,仍旧觉得吃力。   “韵丫头,要帮忙吗?”   “哎,你先扶着你爷爷,别乱动他,我去帮你找个板车。”   “……”   淳朴厚实的村名们,并没有因为刚才爷爷的疯癫记恨,反而热情地帮忙想着法子。   当然,我也知道,这和我这两年待村子里照顾爷爷时,常常帮他们一些忙有关。譬如农忙时捎带着帮做个饭、譬如教他们孩子解答一些不会做的家庭作业……   “谢谢,谢谢大家。”   我感激地朝着众人说着谢谢。目光掠过人群,却发现先前救了我的那个家伙,居然走了。   还没正儿八经的谢谢他呢……   正想着,蓦地头发一紧,我被人扯拽的跌趴在地上,紧接着,腰侧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死妈孤儿,死全家的狗东西,那死老头咋没一斧头把你给劈死!”   “婊子!烂人!贱货!”   “……”   是何大壮的媳妇!   那婆娘穿的是高跟鞋,下脚又重,只是两脚踩下来,我就两眼发黑,腰侧肋骨处像是火烧般的痛。   好在边上的村民们反应够迅速,很快就把她扯在边上。   但那婆娘哪里肯罢休,又是喊跳,又是谩骂,一副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模样。   捂住火辣辣刺痛的腰侧,我弓着身子站起来,抽着冷气,大声道:“王翠花,给脸不要脸是吧?没你们夫妻不要逼脸的在我家地里刨坟坑埋棺材,能有今天的这事?告诉你,要我爷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子把你们两个狗男女都告到坐牢去!” 正文 005章 无情无义的是谁 原本,我是准备给屠户夫妇道歉的。  但何大壮老婆的那跋扈气焰,让我熄灭了这个念头;而边上纵忍媳妇张牙舞爪的何大壮,更是令我想起了六岁那年,他们一家子搬离的前夜,这个婆娘闹上我家门的事情。   为什么两件事,男人都自己没有出面,反而让媳妇来充当疯狗的角色?   以前我不懂,现在,看的明明白白,透透彻彻。   王翠花的表现,就是何大壮的想法!   他们一家子搞事在前也就算了。这会我还没叫屈,他们夫妇倒是恶人先告状,喊起冤来了。   呵,天底下的便宜事,能让你们都占尽?   由于我和爷爷本来就是处于弱势方,以及我这些年和村里人的关系还不错,故而当我把事情原委讲述出来的时候,周围众人的口风,很快呈现了一边倒的局面。   何大壮家出殡的事后续咋样处理,我并没有去在意,更懒得关注。   在村邻的帮助下,我用板车把爷爷推到了村里赤脚大夫家中,再度让他帮忙看过后,确认爷爷除了暂时脱力昏迷,没有任何其他隐性病症后,悬着的心这才算是彻底落下。   安顿好爷爷,我去打问了下,结果居然没人知晓那救我的男子是谁家亲戚。   我们的村子不算大,但年代久远,血脉亲缘枝蔓续延,许多时候就算是当事人自己,都不太能划拉的清自家在外有那些亲朋。   没能找到人,我只得把这事暂搁,等以后遇见了再酬谢。   下午,爷爷醒来,除了气色上有些亏虚,倒也的确没什么其他问题。   给他做的吃过饭后,我问爷爷早上那会是怎么了,爷爷沉默不语。   爷爷不想回答,我也就没追问。   然而就是我去刷锅洗碗的功夫,爷爷不见了。   平日里爷爷就有饭后出门散步的习惯,所以我并没把这事放心上。   等到太阳落山,爷爷依旧没有回来,我才惊觉出事了。   跑了几个爷爷平常会去的地方,没有看到爷爷的身影后,我没敢迟疑,当即去敲了村长的门。   村长听完我的话,皱眉问:“你有没有去何大壮家看看?”   我们赶到何大壮家的时候,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片,连个鬼影都没,更甭说人。   听到我们的喊声,邻居出来告诉我和村长,何大壮一家下午把丧事办完,就回镇子上了。   丧事办完?我听着一愣,“屠户家棺材下哪里了?”   “还能下哪,鬼王峰呗。”邻居大婶有些奇怪地瞅了我一眼,“韵丫头,这事你不知道?”   我一整天都在家里待着没出门,去哪了解晓得这些事。   联想到早晨爷爷的变故,我没敢大意,给村长打了声招呼,拔腿朝着鬼王峰跑去。   鬼王峰是在村头的位置,距离村子并不算远。但晚上八九点的,村外早就黑糊糊一片,加上天又是阴沉沉的连星星也看不见,蓦然乍地一看,我居然生出中自己是黑暗汪洋中一叶孤舟的感觉。   按捺下心头的恐慌,我打着电筒,继续朝鬼王峰前进。   鬼王峰虽然名字上有个峰,实则就是个几十米高的小山丘。   沿着蜿蜒的小道,我很快就爬了上去。   遥遥的,我电筒只是微微一晃,就看到一个人影,在那里挥舞着铁钎,挖着什么。   按理来说,大半夜的挖东西,除非心安理得,否则被人瞅见,都会慌乱。   可那个被我电筒光亮晃到的人影,丝毫不受影响,继续着自己的活。   又往前走了两步,我赫然发现,那个不断挥舞着铁钎的人,竟然是我爷爷!   他果然在这里。   “爷爷,他们把棺材都埋下去了,你挖出来又能咋样?我们回去吧,别挖了。”   我喊着,朝着爷爷身边冲去,想把他手里的铁钎夺下来。   然而,我没跑出去两步,脚下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下,扑腾着摔倒在地。   手中的电筒骨碌碌滚出去,落在了一双脚下。   那人缓缓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电筒。   “谁?”我立即喊着问道。   “呵,女人。”醇和温雅的声音,如同寒夜暖风,自我耳畔掠过,“白日里说着以身相许,结果这才隔着小半天的功夫,就连人都认不出来了。”   “是你?”我惊喜交加。   “你以为呢?”男子笑着,朝我伸出一只手。   兴许是夜薄如水,他的手,竟是比白日里更凉了一些,握着,有些像握着冰块。   关切着爷爷的状况,我一站起来,冲他说了声‘谢谢’后,立即朝着爷爷那边走去。   “别去。”男子伸手拉住了我。   “那是我爷爷!”我有些生气地挣了下,没能挣脱。   但就这扭头一望的功夫,我发现,这个人,大半夜的出来,竟然……没穿衣服?   哦,也不能说是没穿衣服,而是只裹了件红纱。   就是那种类似放在蒸笼上的半透纱布,细细密密的全是小孔。只不过蒸笼上的是白色的,这个家伙身上披挂着的,却是红色。   纤薄的红纱下,电筒光线映照,胸肌绰约,两点殷红若隐若现。   娘咧,竟然是个死变态!   但男子似乎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衣着的不妥,对我解释道:“现在你爷爷已经被上身了,你冒冒失失的冲过去,只要他拿着铁钎对你来一下,咔嚓,你的小脑袋就会飞天上,然后看见自己脖子变成喷泉……”   瞬间,我脑海闪过早晨那迎面而来的一斧。   “那,那,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根救命稻草,我拽着他手臂,惶恐地问道。   “救你爷爷并不难。问题是,我凭什么要救他?”男子轻轻拂掉我手,悠然说道。   我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手指着他,“你,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他徐徐抬起手,将我指向他的手指摁下去,轻声嗤笑着,道:“齐韵,我真要是见死不救,让你爷爷那一斧头砍中,现在的你已经命赴黄泉了。只是,我白日里救了你,你说愿以身相许。结果呢?这才隔了小半天的功夫,你就把曾经说出的话抛之脑后,不闻不问。你倒是自己说说看,究竟是我无情在前,还是你无义在先?” 正文 006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  白日里的时候,我的确有说过‘救命之恩以身许’这样的话,可但凡脑子正常点的,都应该晓得,那句话只是衬印场面的玩笑话。   然而就是这样一句玩笑话,这人当真了,还因此说我无情无义!   天底下怎么竟有这样的蠢货?   但偏偏,此时,此刻,此地,我能仰仗依赖的,却只有这个蠢货。   为了救爷爷,我不得不放低姿态,给他道歉:“恩人,对不起,白天那事的确是我的不是,我不该连你的住所姓名也不问,更不该事后把自己的承诺忘掉,是我无情无义,使我忘恩负义,是我卑鄙无耻……”   一根凉冰冰的手指,托住了我的下巴,将我头抬了起来。   夜幕中,他那双狭长的眸子,闪着亮晶晶的光芒,瞳孔的色泽竟是比黑夜还要幽深。   他醇和温雅的声音,由上而下,灌入我的耳中:“态度不错,但称呼是不是得改改?”   对视着他那双眸子,我茫然不解。   “救命之恩,以身许……”他俯身,轻轻的在我耳畔低语。   他鬓边的发丝撩过我耳朵,轻轻的,痒痒的。   不过他话语的意思,我倒是听明白了几分……这人,典型的得寸进尺!   爷爷没有病倒之前的那会,跟着虎哥他们厮混的那些日子,我早已学会了对着陌生男人,一口一个‘老公’,一口一个‘亲爱的’。   “老公,我爱你。”轻飘飘的话语,我说出来,没有丝毫负担。   口头上的小便宜,又不会掉身上的肉。   再说了,那些真想和我结成关系,并且把这个想法付诸行动的,现在都已经躺棺材里去了。   “喊夫君。”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夹带着些许威严。   没来由的,我心神一颤,竟然是乖乖地顺着他的话语,喊了声‘夫君’。   几乎是我在喊他‘夫君’的同时,不远处吭哧吭哧地不断挥舞着铁钎的爷爷,蓦地栽倒在地。   “爷爷——”   我哪里还顾得上边头这个蠢货,拔腿朝着爷爷那边奔去。   那个蠢货,大概觉得自己没什么卵用,也就没有阻拦我的脚步。   我半跪在地上,将爷爷的身子搀扶起些许,却是发现,爷爷脉象平稳,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一般。   “喂,那个谁……”   声音喊出一半,我才发现,那个家伙居然又偷偷的溜了。   好在,很快,村长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赶来,帮我把爷爷抬扶回村里。   路上村长向我打探在鬼王峰我看到了什么,我只是告诉他,当我赶来的时候,爷爷已经昏倒,地上有一个挖出来的坑,以及丢在旁侧的一把铁钎。   谢过村长一行人,待他们离开后,我却是看着沉睡中的爷爷,心中疑惑万千。   为什么,爷爷三番五次的要阻拦何大壮家下葬鬼王峰?   依着那个脑子有问题的死变态男的说法,爷爷是被上身了……那就是说,上身爷爷的东西,在乎鬼王峰。   鬼王峰上,隐藏着什么?   或许,爷爷知道其中内里的缘由,但他现在昏迷不醒,根本没法解答我心中疑团。   害怕爷爷再闹什么幺蛾子,我没敢回自己屋里,只好搬了把椅子,坐在爷爷的床前,候着,守着。   前半夜的时候还好,但过了午夜,困意袭来,我上下眼皮直打架。   再到后来,实在是困的受不了,我就在椅子上睡着了。   迷糊隐约中,我感觉好像有人抱起了我,转回我自己房间,将我轻轻放下。   终究是自己的床,一沾枕,我就舒服地打了个滚,换成自己平日里最习惯的姿势,继续沉睡。   抱我回来的人,很贴心地帮我脱去了外衣,脱掉了鞋袜,褪下了裤子。   哼哼唧唧着,我配合对方的举动,把那些觉得碍事的衣物,统统丢在旁侧。   但下一刻,我就悚然惊醒。   那个抱我回来的人,褪掉我外面的衣服后,竟然把爪子伸手了我胸口。   凉薄的大手,扣在胸前,隔着薄薄的文胸,轻轻揉捏着;另外的一只手,却是绕到了后背,有些笨拙但坚定地去解扣子。   他的每一个动作,做的每一个细节,我都感觉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我睁不开眼!   我知道自己是清醒着的,我知道我在被人菲薄,可是,我睁不开眼。   无论我如何心底努力地喊着‘不要’,无论我如何拼命的想要挣扎,可那份心力,统统被约束在了自己的脑海中,典型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区区一个文胸的扣子,并没有阻碍对方的太多时间。   那双凉薄的大手,在胸前把玩流连片刻后,便又顺着小腹,慢慢滑向腿间。   当感觉自己最后的遮掩,被人轻易扯掉;那双凉薄的手攀附黏贴在私处时,我浑身如遭电噬。   “不要,不要,别,别……”   黑暗中,我疯狂地呐喊着,妄图扭曲身子,妄图摆脱挟制,然而这都是徒劳。   异样的恐惧,在心头滋生蔓延。   可偏生,那双冰凉寒薄的手,如蛇般蜿蜒游走在我周身敏感处,极尽撩拨挑逗,让我身体不由自主地泛起源自本能的生理反应。   终于,那双手定格在了我大腿上,分开,压住。   醇和温雅、高远幽邃的声音,仿若自天际飘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撕裂般的痛楚,自下面传来。   我知道,那是留守跟随了我十八年的完璧之身,被人破了。   泛着阴凉气息的身躯,由上而下,覆压在我身上,而我的手臂,却被那双先前抚摸我的手擒拿,牵拉着压过了头顶,两具身躯,完完全全的负距离接触。   “吾妻,孤等你整整十八年了……”   飘渺的话句,在耳边轻轻低喃,似是诉别离衷肠,又似诉久候幽怨。   原来是个老婆死了十八年的鳏夫……   我暗自铭记这个要点,并且下定决心,事后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老不死的老东西找出来,碎尸万段,凌迟处死,剁屌喂狗!   然而下一刻,匍匐在我身上的那人,蓦然狂野暴躁起来。   入骨入髓的痛感、冲击感,如惊涛骇浪,将我的意识淹没、泯灭。 正文 007章 避孕药 懵懵懂懂,迷迷糊糊,那种难于启齿的感觉,延续蔓延了很久。  直至窗外破晓,雄鸡鸣唱,我才终于摆脱了浑噩的状态,从僵直的身不由己中醒转。   腰腹部的酸胀、下处传来的痛楚,都在清晰明了地诉讼着昨夜种种。   那些,都是真是真的,不是梦。   强忍着身子的诸般不适,我手臂撑着,缓慢坐起来,掀开被子,低头看去。   果然在身下,斑斑点点殷虹,如梅花绽放。   呆呆地看着初夜的落红,我咬紧了牙,死死掐住被褥。   我,齐韵,绝不会忍气吞声!   为了防止爷爷发现端倪,我把床单被套统统换下,丢进了盆里泡着,而后才去唤爷爷起床。   出乎意料的是,爷爷早就已经醒来,端坐在床头,唉声叹气。   “爷爷,你醒了。”我轻声说道。   爷爷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而后继续怅然失神。   我很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看他那样子,也就没好开口询问。   吃过早饭,爷爷和往常一样出去游荡,我则是坐在院子里清洁自己换洗下的床单被套。   以前没有经历过,这时我才发现,沾染了血迹的床单,洗起来竟然是极度费事,搓揉了好久,可看上去那血迹依旧非常明显。   隔壁的刘婶推开院门进来,问道:“韵丫头,洗衣服呢?”   我‘嗯’了声,慌忙不迭把染血的床单翻压在最下面。   “嘿,真勤快呢。”刘婶夸赞道。   发现刘婶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我才开口问道:“刘婶,有什么事吗?”   虽然辍学后这两年,因为照顾爷爷,我一直在村子里待着,但由于发生在我身上那几桩子事,导致我并不喜欢和刘婶她们这些村里的妇女熟络,故而我和刘婶的交情,也就是日常见面问候句‘吃饭没’。   这次她乍然上门,令我很是有些惊讶。   “那个,韵,韵丫头,你能帮婶一个忙不?”刘婶说话的时候,视线有些飘忽。   她这个表现,令我觉得很奇怪。   村里邻里,即便是日常关系不大熟络,真有事的时候,只需要喊一嗓子,不大会有人拒绝帮忙。   更何况,刘婶和我们是邻居,更不应该见外。   “婶,什么事,你说吧。”我说道。   “那个,你,你能不能帮婶去趟镇子上,买点药?”说这些话的时候,刘婶语调更支支吾吾。   大抵村里的赤脚医生哪里没有吧,刘婶又有事走不开。   讲道理,虽然村里去镇子上有点远,但依着我们两家的交情,我是不该拒绝的。   但,偏偏昨天那档子破事,我走路有些不便……   蹑着脸,我低下头,有些难为情地道:“刘婶,我洗衣服呢……”   “啊,洗衣服啊,婶帮你洗。”   说话间,刘婶竟然是蹲了下来,一把拽过盆,就开始揉搓。   “……”   我拗不过她,只得站起来,无奈地问道:“婶,说吧,让帮你买什么药。”   “那个,毓婷你知道不?”刘婶抬起头,笑眯眯地问道。   毓婷?好奇怪的名字。我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不知是不是错觉,见我摇头,刘婶脸上的笑容,竟然更甚了几分:“没事,没事,医生知道的。”   买药的事是却不过了,但我的秘密,并不能让她看见。   应允了买药的事,我立即将刘婶拖拽起来,“婶,行了,行了,我自己的东西不习惯其他人洗,你去忙你的吧,我待会就去给你买药……”   刘婶也没强留,喜滋滋地出去,离开时还不忘叮嘱我:“记得啊,别人要是问,你就说自己用。”   “好啦,好啦,知道了。”我连忙说道。   将她推走后,我才长长松了口气。   妈呀,吓死了,还好没被她发现染血的床单,也没被看出来我有异样。   村里到镇子上很是有段距离,我自然不可能一瘸一拐的走过去。   把没洗完的床单被套连盆一起塞床底,掩上院门,我在路口逮了个刚好骑摩托车去镇子上的村民,搭了趟顺风车。   到镇子上,他还关切地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刘婶说的没错,镇子上的护士果然见多识广,我只是说要‘毓婷’,她就给我甩了一盒过来。   瞅见盒子上的几个字,我忽而惊呆了。   紧急避孕?   刘婶让我买的这个毓婷,是避孕药?她一个女儿都二十多岁的人,买这玩意干嘛……   但旋即,我想到了自己。   昨晚,那个老婆死了十八年的牲口,肯定没做安全措施!   掩饰下心中的错愕,我强作镇定地说了句:“再拿一盒。”   刚付过钱,东西还没来得及装好,捎带我来镇子上的那汉子推门走了进来,喊道:“来两盒感冒药。”   说着,他瞅向我,“咦,韵丫头,你是来给你爷爷买药吗?”   “啊?不是,啊啊,是,是的,我给我爷爷买……”   没等我话说完,那汉子就凑了过来,对着我未来得及收好的盒子念道:“左火若孕……治啥的药啊,名字这么拗口……”   边侧的护士随口道,“避孕药。”   “哦,原来是避孕……”下一刻,那汉子就惊呼道,“啥,避,避孕,避孕药?”   护士飘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汉子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匆忙将我拖出药店,小心翼翼地问:“韵丫头,你老实告诉我,你来买药的事你爷爷知道吗?”   我来买个药,关我爷爷啥事……   为了防止他责任心泛滥,我急忙回答道:“知道,知道,我爷爷知道这事的。”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他说话间,额头上竟是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回到村里,把药交给刘婶,她感恩戴谢的同时,依旧没有忘记问我:“韵丫头,你没给别人说这药是婶让你买的吧?”   得到肯定回复后,刘婶欢天喜地的去了。   害怕吃那药有什么副作用或者不良反应,把床单洗完晾晒出去,我再三确认接下来没有什么事情要做,这才从兜里拿出那盒毓婷,拆开,和着准备好的热水,准备吞下。   几乎是我拿起药送到嘴边的刹那,哐当一声,门被人撞开。 正文 008章 刘婶的秘密 “爷爷?”  我愕然抬头,看向跌撞进来的人。   记忆里,打我上初中后,爷爷就再没有不打招呼的前提下,擅自闯进过我的房间。再加上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村邻过来,所以我房间的门,白日里都是虚掩。   “韵儿,你在做什么?”   爷爷面色阴沉,目光严厉。   “我……”   这时我才想起,我手中握着的,是避孕药。   然而不等我手中的药藏起来,爷爷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劈手将我手中的药夺走。   “给我!”我喊道。   “给你?给你什么?”爷爷的声音,大的吓人,“你知道不知道,你吃的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吃的是什么药,可正因如此,我更加无法面对,无法回答。   见我沉默着不答话,爷爷把药丢地上拿脚碾碎,犹不解恨,用力跺了好几下,才说道:“韵儿,你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避孕药是做什么用的,不需要我这个老头子来告诉你吧?”   见我依旧不说话,爷爷叹了口气,“孩子,是不是那个人已经来找你了?”   “什么?”我茫然不解。   “就是……”爷爷似乎想说什么,可看着我的时候,忽而声音变的柔和起来,“韵儿,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了?”   “我……没有。”我低下了头。   那种事,即便是爷爷,也不好说出口。   况且爷爷年纪已经大了,我不想让他再为我的事操心费神。   “没有……没有那你买这种药做什么?”爷爷的目光中,带着狐疑。   事情到这一步,我只得把刘婶供了出来:“是隔壁刘婶托我去镇子上买的,我看着好奇,就自己也买了粒……”   “简直胡闹!这种药是能随便吃的吗?”爷爷呵斥道。   机不可失,我头垂的更低,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爷爷,我知道了……”   “嗯。”   爷爷嗯了声,旋即又疑惑地自语道:“刘二柱今年有五十多了吧,那玩意还能用?”   刘二柱,就是隔壁刘婶的丈夫。   爷爷的话臊的我有些脸红,便垂着头,没吭声。   “不对,不对,应该不是刘二柱,那他婆娘买避孕药干啥,难不成是他家女娃子带着男的回来了,又做事的时候没防住?也不对啊,好像没听说二柱家女娃子回来啊……”   说着说着,爷爷转头朝着外面走去,“韵儿,你家里待着,我去你刘婶家瞅瞅。”   “哎,爷爷,别——”   可我哪里喊得住他,两句话的功夫,爷爷就已经出了院门。   刘婶再三叮嘱不要把帮她买药的事说出去,爷爷却是准备直接上门询问……待会,准的吵起来。   我有些头疼,却又不的不去管这事。   穿好鞋,出了门,跑到刘婶家院子里时,我发现爷爷并没有进去,而是伏趴在门口,听着什么。   约莫是听到我的脚步声,爷爷迅速转身,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   有些奇怪他在干嘛,我也就没出声,蹑手蹑脚地走近。   走到和爷爷差不多的距离时,一些细微的声音,透过门户,飘入耳中。   “嗯,嗯,啊,啊,哦,哦……”   奇异的音节,有些压抑,又有些愉悦。   “刘婶在里面做什么呢?”我惊诧着小声问道。   与此同时,我又往前凑了凑,趴在了微微敞开的门缝处。   而后,我看到刘婶上衣高高撩起,裤子也褪到了脚踝处,两条腿岔开,一个黑糊糊的,约莫只有六七岁小孩高低的东西,在她那里鼓捣折腾着。   先前听见的那奇异声音,正是刘婶发出来的。   姑且,我也算是经历过了人事的人了,可看别人做,却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令我有些不解,从刘婶的肢体动作来看,似乎她并不觉得难受,甚至,还有些享受的意思。   难不成说这种事,除了疼以外,还有别的感受?   以后有时间,有机会的时候,得好好找刘婶细细询问下。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伏趴在刘婶身上的家伙,蓦地转身。   我的天……这什么鬼东西!   灰黑中泛着死白色泽的脸颊,额头、脸颊处布满了道道青色的血管纹路,活脱脱一个怪物。   更令我惊骇的是,那鬼东西的舌头,竟然长长地下拉垂连到了胸口!   “啊——”我被吓的尖叫出声。   几乎是我尖叫出声的同时,爷爷面色骤变,一把拽住我,急声喊道:“韵儿,快走!”   我和爷爷急匆匆跑出刘婶家。   奔跑中,我仓促回头一瞥,发现那个鬼东西,蹲在了刘婶家门口,呲牙咧嘴,无声地嘶吼着,却又似乎害怕外面的太阳,没敢追出来。   由于我家和刘婶仅一墙之隔,爷爷没拖着我回家,而是跑出去老远,才停下。   “爷爷,那个,那个,是什么东西啊?”停下脚步,我心有余悸地问道。   太可怕了,一想到那东西长长的舌头,锋锐的犬齿,狰狞的面孔,我就浑身发寒。   “鬼娃。”爷爷答话时,面色阴翳的可怕,目光遥遥盯着刘婶家的位置,“一种靠吸食活人阳气来豢养的鬼娃,能大白天的放出来活动,应该是快成气候了。”   大白天放出来活动,也就是说,这鬼东西,本来是晚上出来的?   莫名地,我脑海中飘过了一组画面。   那个又矮又丑的鬼东西,匍匐在我身上,跟只猴似得上蹿下跳,胡作非为。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令人极度抓狂的画面。   被一个老婆死了十八年的老东西,好歹也算是个人吧;被一个连人都不是的鬼东西折腾,我,我,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韵儿,待会你回去收拾东西,去你童叔家待几天。”爷爷声音传来,将我唤醒。   “啊?去童叔家?”我愕然。   童叔是爷爷收养的一个义子,上一次见他,我才十岁。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童叔家离我们这超远,好像得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   爷爷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皱了皱眉:“韵儿,刚才那个鬼娃,你看着像不像屠户家的那个傻儿子?”   我惊得险些跳起来:“何大壮家那个傻儿子不是死了吗?”   “当时是被猪咬死了没错。但现在又不知被什么人暗地里用歹毒法子炼制成了鬼娃。”爷爷眉头蹙成一块,面色凝重,“而且,这鬼娃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何大壮回来的时候冒头,恐怕是来者不善呐……” 正文 009章 刘瞎子的茶壶 爷爷的一句‘来者不善’,引的我思绪翩跹。  抛弃何大壮刚回来和爷爷在村头撞见那桩子事不论,那天下午,屠户何大壮伙同那个先生,来我家后发生的事情,已经证明了何大壮这个杀猪的,这番回来没安好心。   至于后面的把棺材下葬鬼王峰,我更有理由怀疑,何大壮是故意的!   虽然我不是什么阴阳先生,但在村子里耳濡目染,也算多少懂得点关于迁葬的说道。   鬼王峰,光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   至于风水一说,鬼王峰那个小破山头这么些年都没人觊觎,我就不信村里曾经的先生们,都是瞎子。   哦,也不能这样说,好像,村里的先生,就是个瞎子。   想到这里,我问爷爷:“爷爷,要不,这事我们请刘瞎子帮帮忙?”   提到刘瞎子这人,也算是村里的名人,十里八乡年纪略微大点都,都认识他。   掐命算流年之类的姑且不提,就他那一手柱根盲杖,十里八乡的红白事都能自己赶场,就令我们叹为观止,更绝妙的是,这老头……只需要问旁人三两句话确认下位置,就能摸到我们村里任何一户人家的门。   “也行,刚好刘瞎子刚从邻村回来。”爷爷说道。   我这才知晓,刘瞎子近几天,都是没在村子里的。   因为是个老鳏夫,加上眼睛又是瞎的,所以刘瞎子的房子在整个村里,算是最破落的。   石头随意堆砌的半米高的墙,围成一片狭长的院落,院落中百草丛生,只有正通院门和房门的位置,踩出了一条羊肠小道,不清楚的人,还以为这宅子废弃多年了。   大抵是年久失修吧,刘瞎子的门楣窗户,都已经褪色成黑黝黝的,看着摇摇欲坠。   我有些担忧地问爷爷:“刘瞎子就不怕自己这屋子突然塌下来吗?”   “怕有什么用,他又没钱修,也没人肯给他修。”爷爷摇头道,“他一个瞎子,能活到现在,就已经很不错了,哪来的资格挑三拣四。”   话音刚落,屋子里传来声冷哼,“你个齐疯子,也比我这个刘瞎子好不到哪去。”   我偷偷地瞅了爷爷一眼,却发现爷爷脸色如常,并没有为这句话有什么神情变化。   刘瞎子的房间外面看着破旧,里面更是阴森。   也不知道他被褥棉絮有多久没换洗晾晒了,一进门,就能闻到股子腐霉的味道。   “韵丫头也来了啊,稀客,稀客。”   刘瞎子站起来,摸索着个粗瓷茶壶,咕嘟咕嘟地给倒了碗水。   看着那黑黝黝的茶壶,以及满是磕碰痕迹的瓷碗,我有些犯难,不知这水是喝,还是不喝。   倒罢水,刘瞎子摸索着坐回床边,开口说道:“齐疯子,你来是为了韵丫头的事的话,我劝你早点熄了那点小心思。命中注定终须有,避是肯定避不开的。再说了,我虽然是个瞎子,可我还想多活几年,那位大爷,我根本惹不起,也不敢去惹。”   我听的云里雾里,忍不住问:“刘爷爷,你咕叽着说什么呢?”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刘瞎子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打着哈哈一笑而过。   爷爷似乎也没有要搭他这茬话的意思,而是说道:“刘瞎子,何大壮回来了。”   “知道,给他死了的老爹老娘迁坟,我听说了。”刘瞎子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家下葬的地方,是鬼王峰。”爷爷冷声说道。   先前还神态悠闲的刘瞎子,蹭地一下站起来:“齐震你他妈的疯了?鬼王峰是什么地方,你他妈的又不是不知道,你是老婆死了还是爹死了,为啥不拦住那个杀猪的?”   拦?拿命去拦啊……   我忍不住开口辩驳道:“你咋说话呢,谁告诉你我爷爷没去拦?”   “哦,丫头,那你倒是说说,你爷爷咋个拦的?”刘瞎子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被他那白惨惨的眼珠子瞪视着,我只觉得周身上下凉飕飕的,但我还是强忍着心头的悸动,大声为爷爷辩解道:“何大壮给他爹娘迁坟选在鬼王峰,我爷爷一口就拒绝了的。后来何大壮家偷偷摸摸地抬着棺材去下葬,爷爷还拿着斧头去拦了的,把棺材都快劈烂了,可还是没能拦住。”   “丫,丫头,有……有这事?”爷爷茫然问道。   有是肯定有的,只不过当时,爷爷的状况,应该是中邪了。   当下,我连带着把昨日里早晨、晚上的事,都一股脑给两人讲述了遍,不过没提那个变态男。   听罢我的讲述,爷爷更是疑惑不已:“有这事吗?我真的不记得啊……”   边上的刘瞎子哼了声,“被鬼上身发生的事,你要还能记得,哼哼——”   余下的话,刘瞎子没说,但讥讽的意味,不言而喻。   爷爷也知晓事态的严重性,没有和刘瞎子争吵,而是询问我:“韵丫头,你确定当时何大壮家的那口棺材落地了?”   我仔细想了想,用力点头:“是的。”   “坏了!”   刘瞎子猛地一拍大腿,喊道:“出殡的时候,棺木是绝对不能落地的,否则大凶。”   不等我开口询问,刘瞎子已经抓起立在床边的盲杖,“齐疯子,赶紧的,去喊上几个人,跟我去趟鬼王峰,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挽救下。”   “韵丫头,你扶着瞎子先走,我随后就到。”   说罢,爷爷急匆匆离开,应该是去村子里唤人去了。   我嘴巴张了张,说好的是来请刘瞎子帮忙处理那个鬼娃的事,怎么又牵扯到了棺材落地的事……   但看着刘瞎子心急火燎地收拾一些东西,我只得把想说的话,又咽回了下去。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看着他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一个袋子里塞,我很是担忧,待会需要的时候,他能分辨着找出里面那堆东西中,那个是那个吗?   “哦,去,把那个茶壶里的水倒了,然后撒泡尿进去。”刘瞎子说道。   我听着一愣:“啥?”   刘瞎子以为我没听明白,又重复了一遍:“把茶壶里的水倒掉,然后撒泡尿进去,待会也许用的着。”   瞅瞅茶壶,再瞅瞅茶碗,我只觉得一阵恶心反胃。   偶滴妈妈呀,还好刚才没喝他倒给我的水。 正文 010章 初现端倪 再三和刘瞎子确认需要这样做后,我拎着他的那个大瓷壶出了院子。  我刚把瓷壶中的水倒掉,边上就蹦跳着过来个小孩。   “嘿嘿嘿,小家伙,过来。”我压低声音,冲他招招手。   很快,我们就达成了协议,由他来给刘瞎子的瓷壶里洒了一泡尿,我则是给了他一块钱。   回到屋子里,刘瞎子已经收拾完毕,便由我搀扶着他,朝着鬼王峰走去。   搀扶着刘瞎子前往鬼王峰的路上,他不断地向我询问着一些细节的东西。譬如说我爷爷被上身时,有什么反应,又是为何会昏迷。   很多个节点,我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他仍然是不厌其烦地继续问。   事关自己的小命,虽然我有些不耐,但还是一遍又一遍地给他做了解答。   而随着刘瞎子的不断询问,我却是想到了昨晚的事。   乘着刘瞎子思虑些许事情的空暇,我连忙借机问道:“刘爷爷,咱们村附近,有没有老婆死了十八年的光棍汉子?大概四十刚出头的那种……”   之所以没猜年纪太大,是因为昨晚那人,精力很旺盛。   三十大几四十刚出头的庄稼汉子,有的是一大把一大把精气旺盛的。   但过了五十,就会老的比较快。   “老婆死了十八年的啊,有倒是有那么几个。”说着,刘瞎子狐疑地反问了句:“你打探这个干嘛?”   我吓了一跳,慌忙道:“不干什么,就是随口问问。”   “哦。”刘瞎子‘哦’了声,“老婆死了十八年的光棍,咱们村就有一个。”   “谁啊?”我忍不住追问了句。   “你爷爷。”   “哈?”我呆愣了半晌,才问道,“我奶奶,是我出生的那年走的吗?”   刘瞎子点了点头,“是啊,当年你奶奶下葬的时候,还是我给看选的坟地嘞。这一转眼的功夫,都过去了一十八年,你个被捡回来的小丫头片子,也都长这么大了。”   不得不说,我又一次被震惊了。   ????我是被捡回来的?   天可怜见,一十八年来,我一直以为我那管生不管养的爹妈丢下我,跑外面享受花花世界了。   结果……我居然是个被捡回来的孤儿!   答话唠嗑的功夫,爷爷带着几个村里的汉子,自后面追了上来。   “刘瞎子,你跟韵儿叨叨啥呢?”爷爷问道。   我刚要开口问爷爷我被捡回来的事,刘瞎子手中的盲杖就点在我脚背上,“没啥,瞎聊。”   说罢,他笃笃地戳着盲杖,继续往前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刘瞎子转身的刹那,我好像看到,他给我使眼色了。   叫我不要把刚才的聊天内容告诉爷爷?   村子到鬼王峰的距离,本来就不算远,我们一行人很快就抵达山脚。   令我惊诧的是,刘瞎子个瞎子,居然拄着盲杖,东敲西戳地走在道上,爬山的速度一点也不比我们这些眼脚正常的人慢多少。   因此,还有同来的汉子冲他竖拇指,“刘瞎子,真你妈牛皮!”   当我们攀上鬼王峰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何大壮一家子昨天才下葬的墓穴,已经被不知什么东西刨开,甚至就连墓穴中的棺木,也被拖拉出墓穴一大截,就那样暴晒在了太阳下。   约莫是听到我们的倒吸气声,刘瞎子询问道:“咋了咋了?”   听罢我们讲述,刘瞎子手中盲杖猛地戳在地上,破口大骂:“何大壮这个死爹死妈的孤儿,这是要害死我们一村子的人啊。”   爷爷眉头紧皱,“刘瞎子,别废话了,快想法子。”   “想,想个屁!”刘瞎子骂骂咧咧地道,“你个老不死的,被脏东西上身砍死了领魂鸡,何大壮家的棺材也被你砍得落了地,现在连棺材都他妈的从坟里跑出来了,还想啥法子啊,一起等死呗!”   话是这样说的,但刘瞎子还是把手伸进他那个挎包里,开始摸索东西。   好一阵子,看的我都忍不住想帮他找的时候,他终于颤颤巍巍地在挎包里拿出把铜钱。   那是一串用红绳串联起来的铜钱,后来,我才知晓,那玩意叫五帝钱。   “嘿!”   刘瞎子摸出铜钱,喊了一声,就将铜钱朝着棺材的位置抛去。   也不晓得是他眼瞎没估算好距离,还是咋滴,那串铜钱,居然只被他扔出了几步远,距离被半拖出墓穴的棺材,还有好大一截的距离。   “你们几个,去把那棺材弄出来。”刘瞎子喊道。   虽然几人都是被爷爷喊来帮忙,可瞅见这莫名其妙从墓坑里出来一截子的棺材,真没人愿意沾惹。   于是,几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没一个主动上前的。   “磨磨唧唧个屁,赶紧的!”刘瞎子呵斥道。   见那几人依旧面露难色,我只好放下手中拎着的茶壶,率先朝着棺材走去:“快,快来帮忙。”   然而,我还没走几步,刘瞎子就喊道:“韵丫头,别碰那口棺材!”   我愕然驻足,不明就里。   “韵儿,听话,站远点,你女孩子家,不适宜碰这种阴气太重的玩意。”爷爷同样沉声说道。   大抵是有我牵头,虽然最终没搭手,但也消除了众人的一些恐惧感。   很快,几个汉子就把那口半露在外的棺材,彻底从墓穴中拖抬出来,放在了太阳底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刘瞎子让众人把棺材放下时,刚好将那个一串铜钱压在了棺材底下。我粗略目测了下位置,那串铜钱,应该是被压在了棺材正中间。   刘瞎子距离棺材的位置,仅一步之遥。   随后,刘瞎子在挎包里又摸出了一个墨斗,喊道:“打线!”   这个玩意倒是不难用,很快,爷爷他们就依着刘瞎子的指使,在棺木上横七竖八打出一道黑色的网。   “把布盖上去!”刘瞎子又摸出一块脏兮兮的红布。   说来也奇怪,刘瞎子摸出来的布,分明看上去只是拳头一小团,可拽扯开来,居然把整个棺材都遮掩覆盖了进去。   “打线!”刘瞎子再度喊道。   这次只打了两道线,有人嚷嚷道:“刘瞎子,没墨了。”   刘瞎子自然是早有准备,不急不慢地道,“韵丫头,把那个瓷壶给他们。”   “妈的,什么东西,味道这么大……”   握着墨斗的汉子,捏着鼻子,侧着头,把瓷壶里的液体,倒入墨仓,润湿内里的墨线。   而后,他们再度开始在盖着棺材的红布上打线。   第一条线刚打下去,红布上蓦地腾起股股白烟,同时,响起水滴在烧红铁锅上的滋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