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满门抄斩 漆黑的狱牢中,传来一阵脚步声。狱卒们噤若寒蝉,俯首高呼:“皇上圣安!” 燕知惜负手大步走向牢房深处。 衣衫褴褛浑身血红的女子,双手悬挂在刑架上,头低垂着,漆黑长发和染成血红的白纱衣凝在一起。无声无息,仿若一具没有温度的枯骨。 燕知惜站在牢门口,凤眼狠厉,冷声问:“死了吗?” 狱卒毕恭毕敬地回:“回皇上,应该是睡过去了。” 呵!一个敢对他爱妃下毒的贱人,居然还能坦然处之的睡觉?她的心,当真是铁做的! 燕知惜面色愠怒,走到刑架前。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不禁让他蹙眉:“羽妃,朕来看你了。” 女子缓缓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映出一张邪美的脸。 “是梦吧?”她苦笑,又闭上了眼。 那个对她厌恶至极,连解释都不愿听一句的男人,怎么可能屈身来这污秽的大牢看她? 闻清羽狼狈中透着绝望的脸,让燕知惜有片刻的错愕,但目光落在她手腕上一道黑色的月牙印记时,再度恢复了冷厉:“既然羽妃觉得是梦,就让她清醒一下吧。” 一盆冰冷的盐水,劈头盖脑泼上去,渗进伤口,不亚于凌迟。 闻清羽痛苦的发出一声低吟,终于开口:“我说过,我没下毒。” “还嘴硬?”燕知惜耐心耗尽,“你可知,因你下毒祸害雪妃,连累闻丞相一家满门抄斩的事么?” “你说什么?”闻清羽瞬间瞪大眼睛。 跟在燕知惜身后的侍卫见状,当即捧着两个木匣子,当着闻清羽的面打开。 下一刻,两张满是血污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父亲,母亲!”闻清羽嘶声力竭,疯了似的想冲上去,却被铁链禁锢,不能靠近分毫。 “交出解药,朕便命人安葬你父母。“燕知惜不为所动,仿佛这个曾经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人,不过是一只摇尾乞怜的丧家犬,“否则,就丢进护城河里喂鱼!” “燕知惜,你这个畜生!”闻清羽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怪只怪当年,自己不该一时鬼迷心窍救了他,如今反倒给闻氏一族带来了灭顶之灾! 她后悔了,但这世上可曾有后悔药? “皇上,雪妃娘娘醒了!” 燕知惜正要动怒,听牢外的侍从来报,方才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莫叫她死了,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一定要问出解药的下落!” 慕雪宫。 燕知惜焦急地站在窗外,房里不时传来温如雪的痛呼。 他好几次想进去,都被门口一个异域打扮的青年拦下了:“皇上,师父在为雪妃娘娘诊治,不喜人打扰,还望体谅。" 燕知惜只好作罢,可想到温如雪那张被折磨得憔悴的脸,对闻清羽的怒意更甚了:“来人,传朕的旨,若罪妇还不招,就将她的指甲一个个全拔了!” 待宫人下去传旨,他从怀里取出一支青玉发簪,细细摩挲了几下。 这是雪儿当初留给自己的。 那年朝中动乱,他被太子迫害,命在旦夕。幸好雪儿路过,及时救了他。 虽然雪儿始终以丝巾遮面,又不肯告知姓名,但经过三年的不懈苦寻,最终还是让他得偿所愿。 其中的蚀骨相思,旁人哪能体会?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保她无虞! 正文 第2章.以命换命 不知等了多久,房门终于被打开。燕知惜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握住了温如雪冰冷的手:“雪儿,你怎么样了?” 温如雪煞白着脸想行礼,被燕知惜阻止了。 “谢皇上关心,有大师帮忙治疗后,雪儿觉得好多了。” 燕知惜看向一旁长须术士:“大师,雪妃的毒能解除吗?” “回皇上,此毒太过霸道,无药可救,唯有……”术士说得高深,“换血。” 燕知惜长眉上挑,难怪严刑拷打,那女人都不认罪,原来是无解药。 “如何换?” “将雪妃娘娘身上的毒引到另一人体内,这样雪妃娘娘便能恢复如初。”术士一顿,“不过换血之人必须是下毒之人才行。” “正如那枚黑色的月牙,是下毒者的反噬,也是二人之间的一种契约。” 这种治法闻所未闻。燕知惜眸中闪过一丝迟疑。 “皇上,万万不可,此法太过残忍了。虽然姐姐给雪儿下了毒,但雪儿深知中毒有多痛苦,不愿再祸害他人了。”温如雪抬起泪迹斑斑的小脸,“皇上,就让雪儿安心地走吧。” 燕知惜听得心都痛了,将温如雪搂入怀里安抚,“雪儿我答应了你会保护你一辈子的。别说以血换血,就是以命换命,都是便宜闻清羽那个毒妇了!” 等温如雪睡着了,燕知惜叫来了张公公。 “传朕懿旨,将羽妃带回沉羽宫中好生照料。” 闻清羽在沉羽宫休养了大半个月,除了被拔了指甲的十指还包着纱布,身上各种刑伤日渐痊愈。 每日有太医来问诊换药,伺候丫鬟也换成燕知惜的心腹桃红。而正主燕知惜一次也未出现过。 这日,她坐在花园里,望着禁宫外的天空发呆时,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 “圣旨到,羽妃娘娘接旨。” 随即一众人太监鱼贯而入,闻清羽坐在石凳上没有动。 张公公没为难闻清羽,大声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念及羽妃娘娘经受多日牢狱之苦,特赐羽妃疗伤药材一批,玉澡盆一个,忘羽妃好生利用。钦此。” 果然在张公公身后,几个太监抬着一个硕大的白玉澡盆。 经历种种后,闻清羽已无悲喜,“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抬回去吧。” “哼,朕的谕旨,还需同你解释?” 燕知惜大步跨入院门,众人跪拜迎接,闻清羽依然未动,甚至连个眼神都吝于给他。这视而不见的模样,让燕知惜很不悦。 “现在连规矩都不懂了?” 闻清羽应声跪倒在地,麻木地说:“罪臣叩谢皇上大恩。” 她明明顺从了,燕知惜却觉得怒火烧得更甚。果然这个女人是天生的铁石心肠,不给她一点教训,怕是要反天了。 燕知惜睥睨着闻清羽:“可知朕为何要送你这些东西?” 闻清羽低垂着眉眼,“……不知。” “这是给爱妃泡澡的,朕要你成为雪儿的药人!” 正文 第3章.药色生香 入夜。一身白纱衣的闻清羽坐在床边,桃红指挥着丫鬟们一桶接一桶朝白玉澡盆里倒着暗褐色的药汁。 一股浓郁的草药味,瞬息充斥满了整个房间。 虽知燕知惜不会轻易放过他,但闻清羽从未想过,他竟然会用这般恶毒的方式对付自己。 闻清羽的二弟闻昭从小沉迷医术,她也跟着听过许多奇闻异录,其中西域就有用人作药引子的案列,不是有血海深仇,再心狠的人也不会轻易用这种法子。 如若不是今日燕知惜告诉她,二弟闻昭在押往刑场途中被人所救,并用二弟的性命要挟,闻清羽都想不管不顾,一死了之。 但顾念着活着的二弟,她只能忍辱偷生。 桃红走上前为闻清羽宽衣。 闻清羽赤裸着身体,站在袅袅雾气的浴盆前,久久未动。 “请羽妃娘娘沐浴。”桃红低声,却强硬。 那一刻,闻清羽勾了勾唇,一滴泪顺着脸庞滑落进浴盆,消失不见,宛如她对燕知惜的痴恋。 闻清羽迈进了暖玉澡盆,咬着牙泡进了漆黑药汁里。 热烫的水包裹着身体,起初酥酥麻麻的,泡了不过一炷香的时辰,酥麻变成了刺痛,像有成千上万的虫蚁,从她毛孔钻进了皮肉里,啃咬着他的四肢百骸,冷汗须臾从额头冒了出来。 “何时结束?”闻清羽咬着牙问。 “回娘娘,皇上说每天必须泡足一个时辰。” 桃红一字一句,毫无人情。 不知过了多久,闻清羽痛得神智昏聩,这种折磨比起那牢狱酷刑,还要难忍百倍。 她受不住了,不管不顾地就想从药汁里站起来时,一双手猛地握在了她的肩上,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 “别动!” 闻清羽回头,便撞进一双冷冽又深邃的眸子里。 燕知惜的嗓音有点哑。 方才闻倾羽出水的一瞬的景致,他看得分明—— 玲珑有致的白皙躯体上,布满了条条疤痕,红白交错,徒生出靡艳之感。 燕知惜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他明明厌恶这个女人至极,也从未碰过她,但这一刻,他的视线却挪不开半分。 闻清羽神智已经涣散,她看不清眼前人,只紧紧攥着他的手臂,啜泣着哀求:“求求你,放开我,求你,我好痛……” “父亲母亲,清儿没面目再见二老。” “二弟,姐姐对不起你。” …… 闻清羽在大牢里,遭受酷刑时,都未如此软弱求饶过。但接下来的时辰里,她一直在挣扎哭泣,胡话连篇。 最后闻清羽痛晕了过去,燕知惜看着她靠在浴盆边,死死咬着下唇的模样,心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但握着闻清羽肩膀的手,却没有丝毫松懈。 知道燕知惜不会放过她,那夜后,再痛不欲生,闻清羽也咬牙硬挺。 隔三差五,桃红会状似无意地提到闻昭的消息。 闻清羽明白,这是燕知惜在警告自己,不要妄图寻死,他要取闻昭性命,不过反掌之事。 做药人,十日一轮回。 泡足十日,便同温如雪换一次血,如此往复,直到温如雪体内毒素尽数引入她体内才是尽头。 十日眨眼而过,第一次换血的日子到了。 这日黄昏,桃红帮闻清羽梳理着长发,闻清羽看着镜中苍白的女人,惨然一笑。 闻清羽,再痛苦都忍着,闻家因你灭门,你不能害闻家断了唯一的血脉了。 正文 第4章.命悬一线 “羽妃娘娘,时候不早了,该动身了。”张公公在门外高声催促。  该来的总是要来。闻清羽起身,推开房门,雪粒子夹杂着风铺面而来。   竟然下雪了。   她怔了怔地伸手,接住一片雪花。   桃红为她披上一件崭新的红色狐皮大氅,声音机械麻木,“娘娘小心别受寒了,不然皇上该怪罪奴婢了。”   怪罪?   闻清羽勾了勾唇,是要怪罪吧,现今她的性命可和温如雪息息相关呢。   “走吧。”   她漆黑的发丝仅用一根天青色绸带捆缚,背脊挺直,大步朝着雪雾中停着的软轿走去。那模样不像是走在一条不归路上,而是去同情郎幽会。   两年前,她也是在这么一个大雪纷飞天里,坐上大红花轿,欢天喜地嫁给燕知惜的。   如今早已物事全非。   ——————————————————————   慕雪宫内,地龛烧得很暖。   燕知惜正坐在床榻旁,温存地一勺勺喂温如雪汤药,看都未看在一旁跪了许久的闻清羽。   “皇上,时辰到了,该准备了。”   术士提醒,燕知惜眼风才漠然地落在闻清羽身上,“起来吧。”   跪了许久,闻清羽腿又酸又麻,咬着牙踉跄着站起。   术士端来一碗泛着腥臭的药,“娘娘喝了吧。”   这碗药是什么?喝了会怎么样?闻清羽没有问半句,一仰头,尽数饮了下去。   她麻木地躺在了床边的软塌上。术士用银针封了她几处大穴,再用小指粗细的针管插进了她细瘦手腕。   闻清羽阖着眼,闷哼一声,便逆来顺受地接受了这一切,仿若只是没知觉的木偶。   燕知惜皱眉看着他,沉沉眸光透着费解。   “皇上。”   温如雪扯了扯燕知惜的衣角,他回过神,换上笑模样,“雪儿,怎么了?”   “臣妾有点害怕。”温如雪将脸埋如燕知惜的怀里。   燕知惜捂着温如雪的眼睛,“莫怕,朕陪着你。”   换血过程漫长,燕知惜看着温如雪体内黑褐色的血液,一点点流入闻倾羽体内,温如雪时不时呼痛出声,但闻清羽却平静得像是睡着了。   燕知惜凤眼微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女人,虽闭着眼,但眼角眉梢都写满了倔强。   蓦地觉得这个女人真可怕,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   换血临近尾声时,出了意外。   闻清羽面色由白转青,冷汗潺潺,身体不受控制地颤动。   术士飞快地在闻清羽头顶插入一根银针。闻清羽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温如雪脸色也倏然白了。   “这怎么回事?”燕知惜抱紧温如雪,暴怒地朝着术士大吼。   “恐怕……出了些状况,臣会尽力解救。”   闻清羽身上被术士不停扎入银针,饶是她再能忍,也受不住叫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术士问燕知惜,“如果真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两位娘娘可能只能保一个……”   未等术士说完,燕知惜便斩钉截铁地说:“不惜一切代价救雪妃。” 正文 第5章.悔不当初 许是上天垂怜,闻清羽还是活下来了,但元气大伤。  她睡了很沉的一觉,在梦里,她见到了父亲母亲,她跪在他们面前,说:“父亲母亲,清儿好想你们啊,清儿马上来侍奉二老。”   闻丞相颤抖着手,让她滚,说闻家没她这么个不孝女。   闻清羽哭着醒来,一声嘲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羽妃醒得真及时,原本朕都要下令通缉闻昭了。”   这让她痛不欲生的声音……   闻清羽猛地睁开眼,窗外白晃晃日光照在燕知惜俊美脸上,心猛地揪痛。   八年前,她随父亲入宫,贪玩迷路。在御花园见到坐在凉亭里看诗词古籍的燕知惜。他遥遥为她指路,春光潋滟里,少年笑得特别温柔。   可现在的燕知惜,已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了。   闻清羽将头转向一边,又闭上了眼。   “就这么不想看到朕?”燕知惜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硬地转向自己,“当初你明知闻丞相伙同太子迫害过朕,明知朕心有所爱,还非要嫁给朕,如今做出这副模样又给谁看?”   她麻木地看着他,字字带血:“现在我后悔了!”   燕知惜的怒气,被闻清羽猛地点燃到了极致。从来都是女人对他百般讨好,这个蝼蚁不如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悔。   “晚了!”他手上骤然使力,笑得犹如地狱罗刹:“你造的孽,就好好受着吧。”   闻清羽心像被狠狠插了几刀。   燕知惜厌弃地甩开她,“桃红,好好照顾你主子,每晚的药浴一日也不许停。”   “等等。”   闻清羽叫住了转身而去的华服男人。   燕知惜回头,嘴角讥诮的扬起:“怎么?想用体弱逃过药浴?”   “不是。”闻清羽撑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忍辱负重地哀求,“我不会寻死,我会用我的命换雪妃的。但我想恳求皇上,如若下一次,我在换血过程再出意外……死了,只求皇上放过我二弟。”   燕知惜的眼神阴晴不定。   “你有什么资格同朕谈条件?”燕知惜冷声说:“如果想救你二弟,那你便拼尽全力,好好活着。”   燕知惜拂袖而去,闻清羽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紧咬的唇,浸出缕缕血痕。 正文 第6章.姐妹情深 闻清羽从大牢里回来后,沉羽宫就成了禁宫,没燕知惜允许,没人可以进入。燕知惜离开后的下午,温如雪却带着一行宫人浩浩荡荡地来了。她是燕知惜宠妃,自然没人敢拦她。 这日,温如雪穿了一身红色外衫,越发衬得肤如脂凝,色若桃花。 她对闻清羽行了个礼,“听说姐姐身体抱恙,雪儿特地带了些补药来探望姐姐。” 闻倾羽看着这个曾经同她情同手足的女子,心底一阵阵发寒。 “雪妃娘娘,我担不起你这声姐姐,自从你在我茶水里下毒,自己误饮又嫁祸给我后,我们之间就恩断义绝了。” “看来你还不傻嘛。”温如雪不再伪装,唇角扬起嘲笑的弧度,“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闻家本来不用满门抄斩的,是我让人放出风声说闻家找了杀手蓄意刺杀我,皇上本就视闻丞相为眼中钉,自然借机斩草除根了。” 这话犹如惊天霹雳,闻清羽猛地捂着心口,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 过去她怎么愚蠢到将这个工于心计的女人视为知己好友。 温如雪凑近她,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闻清羽恶心地想抽回,温如雪便惊叫一声,跌倒在地。矮几上的茶盏也瓷器碎了一地。 “姐姐,你为何如此对我!”温如雪仰起脸,楚楚可怜地质问。 闻清羽惊愕她的变脸,余光便瞥见门口走进一袭明黄色衣衫。 “闻清羽,你好大的胆!” 燕知惜怒气滔天,一耳光将闻清羽扇倒在地。 闻清羽半边脸肿了,她摇摇晃晃地勉力站了起来,看着燕知惜视若珍宝地将温如雪抱进了怀里,无声地笑了。 她果真蠢,一而再上这个女人的当。 温如雪满面泪痕,委屈地叫了一声皇上。 燕知惜检查了一番发现温如雪没受伤,才松了气,“雪儿,没朕允许,下次不要乱跑了,如果今日不是桃红及时禀报,你出了事,要朕怎么办?” “雪儿就想来看看姐姐,没想到……”温如雪咬了咬下唇,说得欲言又止。 燕知惜越发恼火,指着闻清羽,“闻清羽,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是雪儿的药人,朕就拿你没办法?” “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现在见到朕都不会行礼了。”燕知惜厉声说:“给朕跪下。” 闻清羽看了看地上的碎瓷片,咬牙跪了下去,尖利的瓷片刺破了皮肉,她却感觉不到半分痛意。 燕知惜看了闻清羽一眼,冷声说:”羽妃竟然这么好气力,就在这里跪着反思吧,没朕的允许不准起来。“ 说完,燕知惜抱起温如雪一刻不停地大步朝外走去。 温如雪柔弱地依偎在燕知惜怀里,望向闻清羽的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笑意。 闻清羽这一跪,跪了足足三个时辰,被桃红扶起来时,血已经染红了膝盖。 太医为她包扎好伤口后,叮咛闻清羽不要沾水以免伤口发炎。 她讥诮地笑了笑,别说是一些皮外伤,现在哪怕她是没了半条命,燕知惜为了她的雪儿,也不可能放过她。 果然时辰一到,桃红准时命人抬着熬好的药汁走了进来。 “娘娘,请沐浴。” 正文 第7章 黄粱一梦 闻清羽脱掉外衫,踏进了浴盆。  泡药浴本就是折磨,再加之膝盖上的伤口,那滋味可想而知。药汤冒着蒸蒸热气,闻清羽却痛出一身冷汗。   什么时候痛晕过去的,闻清羽不知道。醒来时,她已经衣着整齐地躺在床上,连头发也是干干爽爽的。   没过多久,闻清羽又经历了第二次换血,这次倒是顺利,但体内毒素堆积,闻清羽的身体每况愈下。   这日雪停,日光尚好。闻清羽裹着厚披风,坐在庭院里看一本翻出毛边的诗词古籍,没过多久便体力不支地睡着了。   她睡意浅,一只手落在她脸颊上时,她蓦然地从梦里惊醒。眼前一个男人逆着光,附身看着她,俊美脸上噙着温柔的笑。   闻清羽愣了愣,喃喃道:“燕知惜?”   “嗯,是我。”燕知惜倾身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清儿,我错怪你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他的字字句句都饱含悔意和真切。   就这么一句话,闻清羽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嘴唇微微颤抖,“你终于认出我来了。”   她扑进燕知惜怀里,哭得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童。   “娘娘,醒醒。”   桃红叫醒闻清羽时,她怔愣了许久,方才明白那只是黄粱一梦。   但她怎么会梦到燕知惜?怎么能梦到燕知惜?   闻清羽忽然感到害怕,燕知惜害她满门,胁迫她当温如雪的药人。她以为自己恨他入骨,可内心深处竟还憧憬着他……   闻倾羽,你怎么如此不知廉耻呐,即便死了,你又有何面目去见黄泉下的亲人?   她捏紧手心,指甲嵌入肉里:“我自己呆一会儿,你先去忙吧。”   “娘娘,你忘了吗?今日是雪妃娘娘寿诞,皇上命各宫娘娘都要去为雪妃贺寿。”桃红提醒道。   自从得知闻家之祸,有温如雪煽风点火后,她就恨不得亲手饮其血啖其肉。现在要让她去为她贺寿,更是万万不可能。   但她沉默了一瞬,便改了口,眸光决然:“桃红,帮我好好打扮一番。”   闻清羽到慕雪宫时,宴会已经开始一会儿了,她一踏入大厅,热闹的场面霎时凝结了。   她盈盈下拜,“臣妾参见皇上。”   燕知惜坐在上位,一瞬不瞬地盯着闻清羽。今日闻清羽精心打扮过,一袭淡紫色衣裙,愈加衬得她瘦削身姿仿若一缕袅袅轻烟,美得惊心。   燕知惜失神的眼神,让温如雪窜起一股强烈的嫉恨。   一直以来,她都怕燕知惜会对闻清羽动情。当初她之所以会对闻清羽下毒,就是想铲除这个让她辗转反侧的心头大患。   “皇上。”温如雪递给燕知惜一杯酒,嗔怪地说:“姐姐就这么好看,臣妾看皇上都快丢了魂了。”   燕知惜蓦然回神,温如雪的话,让他有丝不快,他怎么可能被这个恶毒的女人吸引。   他饮下酒,眸光又变得淡漠,“羽妃真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恐怕整个皇宫就没什么能让你放在眼里。”   闻清羽低头,睫毛轻颤:“臣妾知罪,臣妾愿献舞一曲,为雪妃娘娘宴会助兴。”   温如雪很想大声说不要,她知道闻清羽的舞技堪称一绝,她绝不允许这个女人有丝毫机会勾引皇上。   哪知燕知惜深深看了闻清羽片刻,说道:“准了。” 正文 第8章 孤注一掷 丝竹声声里,闻清羽的舞姿翩若惊鸿。  燕知惜看得不错眼,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有这么惊才绝艳的一面,盈盈一握的腰肢,柔韧又充满力度,和不久前那个苍白萎靡的女人判若两人。   直到闻清羽越来越近,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架在温如雪脖子上时,燕知惜才猛然醒悟——   原来这个女人今日这么温驯,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闻清羽你好大的胆子,你如果敢伤雪儿,朕绝对不会放过你。”燕知惜咬牙切齿。   周围的侍卫纷纷亮出雪亮的兵刃,闻清羽钳制着温如雪,目光冷然地望着燕知惜,“放我走,我便放过你的雪儿。”   “休想!”   燕知惜捏紧拳头,他又恼又恨,恼自己方才竟被这个女人蒙骗,恨自己的晃神,让雪儿身陷危险里。   闻清羽手上使力,温如雪脖子上就出现了一道细长血痕。   “皇上救我!”温如雪撕心裂肺地大喊。   燕知惜咬牙,“好,我放你走。”   在燕知惜的示意下,周围侍卫都收刀入鞘。闻清羽满头冷汗,小时候体弱,她学过一些防身的功夫。她强撑着运气,挟持着温如雪,腾空越过宫墙。   这个女人竟然会武功!他果然小瞧了她!   闻清羽的身影,消失在寂寂黑夜里,燕知惜狠声说:“给我追,要活的!”   侍卫穷追不舍,一路对峙到了最外层的宫门口。   一匹黑马栓在门口。   闻清羽点了温如雪的穴道,翻身上马,对跟了一路的燕知惜说:“等我到了安全地方,自然会放你的心肝。”   燕知惜站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狂奔数十里后,身后追兵不见了,闻清羽才缓了一口气。   她已是强弩之末,正准备找个地方休息时,一只利箭插入了马匹的后腿,马受惊地高高扬起蹄子,甩动。   从马匹上翻身落下时,一个人影飞快掠过,揽住了温如雪。闻清羽却重重摔落在地。   她仰躺在地,燕知惜走过来,一脚狠狠碾在她划伤温如雪的右手上。   火光里,燕知惜的嘴角邪魅地勾起,“闻清羽你真是让朕大开眼界,你以为凭你这点小伎俩,就能逃脱朕的手心?真是自不量力。”   她是自不量力,可清楚意识到内心深处,竟对这个男人还有眷念时,那种负罪感,更让她胆战心惊。   那一刻,她什么都顾及不得,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个深宫,逃离这个男人。   兴许不再见,就能彻底断了这份融入骨髓的痴恋。   火光越来越暗,意识恍惚中,闻清羽听到燕知惜冷声对人说:“来人,把这个女人的武功废了,右手筋也挑了。”   闻清羽大口喘着气,猛地睁开眼,她凝着黑褐色血的右手,没了一点自觉。   更让她恐惧的是,现在她竟身无一物,手脚被细金铁链捆缚在她房内的雕花大床上。   “醒了!”   燕知惜坐在一旁,手指从她脸上滑到脖子,再到胸口。闻清羽觉得他指尖游弋过的地方,窜起一股酥麻的热度。   挣脱间,伤口裂开了,可这痛并没有阻止那异样的感觉。   “燕知惜,你对我做了什么?”闻清羽一开口,嘴里就喘出破碎呻吟。   燕知惜手下动作不停,眼底燃着戏耍的烈焰,“怕爱妃等下不尽兴,朕让人喂你服用了一些助兴的药。”   燕知惜笑得邪气,“朕今日才发现羽妃,比朕想像的还要有本事,不仅会跳舞还会武功,朕便想或许从前那些刑罚,羽妃一点都未放在眼里,那我们今日便换一种方法试试看。” 正文 第9章 荒唐一夜 “不要!”  闻清羽顾不得疼痛,奋力挣扎,手腕都磨破了却丝毫无用,反倒是皮肤和床单磨蹭,下腹处窜起的感觉越来越诡异。   燕知惜看着她,犹如在望着偷生的蝼蚁,残酷又恶意。手却毫不留情地在她胸前煽风点火,闻清羽死死咬着嘴唇,阻止呻吟声外泄。   “闻清羽,只要你求朕,朕就放过你。”燕知惜低下头,温热鼻息拂过闻清羽的耳畔。   闻清羽偏过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声:“你……做梦!”   这个男人羞辱她至此,她便是死,也不可能对他求饶。   闻清羽嘴边溢出一缕血丝,燕知惜眼中笑意骤然凝固,他快速伸手捏住闻清羽下颚,迫使她张开了嘴。   “闻清羽,你竟敢咬舌寻死,你现在连你二弟的性命也不顾及了么?”   燕知惜的手劲越来越大,闻清羽的下巴生痛,她却嗤嗤笑出声来,“与其被你这么侮辱苟活着,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燕知惜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她一个卑贱的毒妇,有什么资格嫌弃自己。   怒火和欲火交织,将理智烧得粉碎,燕知惜再无瑕思考他这么做的初衷只是为了羞辱闻清羽了。   他握住闻清羽纤细的脚踝,拉向自己,毫不留情将自己狠狠送入了她的身体。   撕裂的疼痛,让闻清羽痛叫出声。   燕知惜没有半点怜香惜玉,掰着闻清羽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是怎么侵占羞辱她的。   意识全被媚药冲散,手缠上他脖子时,燕知惜扯起她的一缕发丝,迫使她仰头看向自己。   “不愿朕碰你?”燕知惜笑得无情,“可现在还不是在朕身下叫得像个荡妇。”   闻清羽听着他的羞辱,恨不得杀了这个男人,但却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像蛇一样紧紧缠在他身上。在他粗暴的撞击下,痛呼声化成了绵长柔媚的呻吟。   这一场征伐不知延续了多久,至始至终燕知惜未宽衣解带,毫不怜惜地在她的肌肤上留下道道青紫的痕迹,目光炙热又冰冷。   闻清羽醒来后,全身像散了架一般。   昨夜虽被媚药控制,但那荒唐的一幕,她却记得清清楚楚。身上衣物已经穿好,脚上的铁链已经解开,但手上的还在。   金链子数十米长,只够在屋内活动。   这一次孤注一掷的逃亡,让闻清羽彻底失去了自由,甚至门外被燕知惜派了影卫看守,但凡她稍有动静,影卫就会出现。   一次,她不过失手打碎了一个杯子,弯腰想捡起碎片时,穿着玄色衣衫带着皮质头盔的影卫忽然破窗而入,点了她的穴道。   那严阵以待的姿势,看得闻清羽好笑,“别紧张,我不寻死。”   影卫看了她片刻,解开了她的穴,又破窗而出。   那一夜后,燕知惜没再来过沉羽宫。   春日回暖,丫鬟们已经换上了轻薄的衣衫。闻清羽依然裹着厚厚的披风,脚边燃着炭火。   一次次换血,温如雪体内的毒大半渡到了她身体里,她越来越畏寒,精神也一日不如一日。   唯一庆幸的是,每况愈下的身体,让痛觉也变得迟钝,泡药浴她已经不觉得痛苦了。   这日,她靠在窗边,看着融融春光下抽枝发芽的树叶,想起了小时候和闻昭用树叶吹曲子的往事,嘴角荡起些微笑意。   她捡起一片卷落在窗下的残破叶子,放在嘴边吹了吹,一点声音都未发出。   闻清羽轻轻叹息,满是失望。 正文 第10章 疑云重生 闻清羽枕着窗边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醒来时,窗檐上放着几片饱满新鲜的叶子。  “谢谢。”闻清羽对着空荡荡的庭院说,没人回应,她依然喃喃自语道:”我用树叶吹曲子可厉害了,我吹一曲给你听听吧。“   闻清羽用未残的左手拿起一片叶子,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她闭着眼,秀丽容颜带着素淡的笑。   曲子宛转悠扬,十分动听。   午后庭院的静谧安静,被急促的脚本声打断。闻清羽还未回头,身后一只手粗鲁地捏住了她的手臂。   “这是谁教你的?”燕知惜神色难辨地盯着闻倾羽,震惊无以复加,这首曲子……   当年宫廷之乱,他被太子追杀,在桂林深处被雪儿救时,她便随手摘下一片树叶,吹奏了这首曲子给他听。   那时雪儿用面纱覆面,吹奏时掀起一角,露出玉雪可爱的下巴。那次邂逅,他便念念难忘,暗地里发誓等危机度过后,一定要找到她,爱她护她一生。   燕知惜的手如铁钳,让闻清羽动弹不得。   她别过头,淡漠道:“我和谁学的,同你有何关系?”   闻清羽的漠视,让燕知惜又急又怒,心底倏然窜出一股莫名的慌张,他亟不可待地想知道答案。   “快说,朕耐心有限。”燕知惜深邃的眸中,全是警告。   闻清羽冷笑,还想说两句嘲讽的话,忽然喉咙中涌起一股酸意,她转身捂着嘴撕心裂肺地干呕起来。   燕知惜怔了怔,松开了手,“你这是怎么了?”   他的话里难得透出了几分关心,闻清羽却一点感觉都没了。   她擦了擦嘴,“你放心,毕竟我二弟的命还在你手里,我保证不会死在你雪儿之前。”   她顿了顿,冲他扬起一个清浅的笑,一字一句说:“我只是看到你就觉得恶心罢了!”   “你……”燕知惜指着闻清羽,恨不得教训她一顿。可看到她毫无血色的脸,还是咬牙按捺下了暴虐的冲动。   这时,温如雪身边的丫鬟急匆匆跑了来,气喘吁吁地说:“皇上不好了,雪妃娘娘晕过去了。”   燕知惜警告地看了闻清羽一眼,大步离开了。   慕雪宫。   “雪儿,哪里不舒服?”   燕知惜坐在床榻边,温如雪顺势小鸟依人地依偎进他怀里。   “雪儿无事,只是刚才散步的时候忽然头晕目眩,想是余毒作祟,丫鬟们小题大做惊扰了皇上,是雪儿不好。”   燕知惜低头看着温如雪艳丽的眉目,目光鲜少地带了几分审视和不耐。   他一直知道温如雪在他身边安插了细作,每次他前往沉羽宫,所以她总能知道。   从前他疼宠她,便都听之任之,可今日听到闻清羽用树叶吹奏后,些许疑虑和不安浮了上来。   他推开温如雪,起身负手背对着温如雪,半晌,幽幽地问:“雪儿,你可还记得五年前,我们第一次相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