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她的报应 今年的冬日来的格外早些,才刚刚腊月初,已经冷的渗人。  窗外飞着鹅毛大雪,颜云笙被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反扭着胳膊按在冷宫冰冷的雪地上,口中不断哀求着:“皇上,朗儿发热不止,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求皇上开恩让御医去给他诊治.......”   朗儿今日不知怎的突然发了高热,小脸烧的通红嘴里说着胡话。   他才三岁啊!如果再拖下去......颜云笙不敢往后想。   可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被慕容玦召去了柳婉儿的宫里头治疗她的失眠之症,竟是没有一个可以救朗儿的人在。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拉开。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的高台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颜云笙,滚出去!休要吵着婉儿安睡!”   颜云笙挣脱开压着她的宦官,重重的磕下头去:“求皇上救救朗儿吧,他也是您的骨血——”   “住口!”慕容玦龙颜大怒,“那孩子的生父到底是谁你心里头有数!若不是你父亲以兵权要挟,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的坐在皇后宝座之上,那孽种还能顶着大皇子的名头活到现在吗!”   颜云笙疼的钻心,可她已经完全顾不得了,大婚四年来他几乎不曾踏足她的坤宁宫,朗儿就是她的命!   “皇上,朗儿千真万确是您的儿子,臣妾愿意用生命起誓!朗儿是无辜的,求你救救他......”   慕容玦面色沉沉,语气越发狠厉的打断她:“他无辜?你给婉儿送去掺了堕胎药的点心时,可曾想过她腹内的孩儿无辜?”   颜云笙身子一晃,呆在原地,果然还是因为这件事,她早该料到的。   她不停的磕头,“皇上明鉴,那盒桂花糕是臣妾送去给婉贵妃的没错,可臣妾可以对天发誓,从无害人之心!”   “你以为朕还会信你吗?”隔着老远,颜云笙都能看到慕容玦脸上的恨意:“你害死婉儿腹中孩儿,正好用你儿子的命赔给她!”   颜云笙浑身都是剧烈一抖,趴着向前爬去,跪在他的脚边,卑微如蝼蚁:“皇上,臣妾愿意让出后位,臣妾去劝父亲放弃兵权,臣妾什么都不要了,求求你救救朗儿,求求你......”   慕容玦一身明黄龙袍,面冠如玉俊秀非常,可眉间的一抹冷意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俊眉一挑,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着道:“朕已非当日之朕,你父亲的兵权再也无法危及到朕的江山,你莫要以为有他为你撑腰,朕便不敢动你!颜云笙,杀人偿命,母债子偿,这是你的报应!”   一字一句,像是重重的冰坨子砸在她身上,颜云笙心里剧痛,刚想争辩:“我没有......”   恰在此时,暖融融的宫里出现了一抹柔弱的倩影,微微蹙着柳叶眉,轻声呼唤着:“皇上......”   慕容玦几乎是大步上前扶住了她,关心不已:“你怎的出来了?可是这毒妇吵醒了你?”   柳婉儿真真应了这个名字,身段柔软,声音也柔软的不可思议,轻轻依附在慕容玦的怀里,劝说道:“臣妾无事,方才在屋里听姐姐说朗儿病了?皇上快带着太医过去瞧瞧吧。”   “管那孽种作甚?”慕容玦眉头一拧,打横抱起柳婉儿入了内室:“没有什么事情比你的身子更重要。”   北风凛冽,颜云笙绝望的看着紧闭的宫门,颓然的瘫坐在地上。   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错爱了这个男人,自己如行尸走肉般活着被他厌弃也就罢了,还连累朗儿.......   跪了许久,白雪在她身上落成一层纯白,慕容玦方才推门而出,身后还跟着几个白胡子太医。   是他终于回心转意了吗?毕竟虎毒不食子......   颜云笙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带着哀求:“皇上......”   “你怎的还没走?”慕容玦绕过她,大步离去:“既然爱跪就跪着吧,就当你给婉儿赎罪。”   “臣妾愿意跪,那太医......”   慕容玦冷笑一声:“所有太医今夜都要留下守着婉儿,那孽子若是死了,便只能怨他有个蛇蝎心肠的母亲!” 正文 第二章 儿子惨死 朗儿的高热持续了整整一夜,颜云笙就这么抱着他小小的身子坐在冷宫破旧的木板床上,用冰凉的帕子覆在他的额头,过一会就用唇试一试朗儿额头上的温度。  还好,天亮的时候,朗儿的高热终于退了下去,眼睛也睁开了,只是......她活泼可爱的儿子,硬是被烧成了一个痴儿。   双目入神,动作迟缓,不会说话,呆愣愣的看着她。   仿佛一桶冰水浇在头顶。   柳婉儿来的时候,一改昨夜柔柔弱弱的样子,面色含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孩子竟然还活着,倒是命大。”   颜云笙怒从心起,“你来干什么?”   “我来瞧瞧你啊,我们毕竟表姐妹一场,说起来朗儿这孩子还得叫我一声表姨娘呢。”   柳婉儿伸手想来摸朗儿的发顶,却被颜云笙一把拍掉:“别碰我儿子!”   柳婉儿楞了一下,随即变了脸色:“表姐,醒醒吧,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呢?”   颜云笙牢牢的把朗儿搂在怀里,退后了几步,直到抵在冷院的水井旁:“你恨我夺了你的后位,这一桩我认了,凤印我可以交给你,不过你肚子里的胎儿并不是我所害,你要报复冲我来,莫要害我朗儿。”   柳婉儿狡黠一笑:“我的好表姐,那胎儿是个女胎,生下来也没什么用,让她替我这个母妃做些牺牲,为她的弟弟铺平褚君之路,那是她的福分。”   颜云笙瞬间明白过来:“是你自己.......”   “没错,我自己喝了落胎药,姐姐你那盒点心来的真是时候,恰恰好让我这个短命的女儿死的更有价值些。”柳婉儿笑吟吟的俯下身,看着自己还算平坦的小腹:“如今肚子里又怀上一个,昨夜所有的太医都诊治过,说这一胎必定是个皇子,只是他近来胎动频繁,闹得我不得好睡......”   慕容玦对柳婉儿珍爱异常,她有子嗣是迟早的事,颜云警惕的又退一步,“那就先祝贺婉贵妃了,如今我已经落魄至此,你笑话看够了就走吧,冷宫晦气,莫要冲撞了你的孩儿。”   柳婉儿咯咯笑起来:“姐姐你还真是天真的可以,有朗儿这个大皇子在,我的孩儿非嫡非长,如何能继承大统?”   “你要干什么?!”颜云笙紧紧抱着朗儿。   话音刚落,朗儿小小的身子挣脱她的怀抱,怒气冲冲的向着柳婉儿就冲了过去,抬起拳头就要打她,“坏女人,害娘!”   柳婉儿惊呼一声,护着肚子往旁边一闪——   扑通一声,朗儿小小的身子坠进冰冷的井水里,水花四溅,。   颜云笙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凝住了:“朗儿——”   颜云笙浑身都仿佛冷透了,她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她跳进井里把朗儿抱出来的时候,小小的身子已经浑身凉透,双唇泛着青紫,一丝呼吸也无。朗儿小小的身子在她怀中安安静静的,怎么暖都暖不热,颜云笙急的直哭:“朗儿,朗儿你醒醒,别吓娘,求求你,快醒过来......”   可任凭她如何乞求,朗儿的眼睛却再也不可能再睁开了。   “婉儿——”慕容玦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冷宫的门外,目睹了这一幕,心疼的飞奔过来将柳婉儿搂在了怀里:“婉儿,你可还好?”   柳婉儿窝在慕容玦的怀里,万般委屈的抹着泪:“皇上,不关朗儿和姐姐的事,都是臣妾不小心......”   慕容玦抱着柳婉儿关心不已,转头面对颜云笙的时候,却是一脸愠怒:“若不是你在背后教唆,他一个无知孩童怎么会把婉儿往井里推?!”   “若不是她故意说那些话,朗儿怎么可能去推她!”颜云笙已经疯了,她牢牢把朗儿揽进怀里,歇斯底里的喊道:“你只记得柳婉儿难眠,可你记不记得朗儿他还是个三岁的孩子!他自从生下来就没有还见过父亲,日日困在这个冷院里吃着下人都不愿吃的饭菜,日日晚上冻得难以入睡?!”   慕容玦却说:“不过是野种而已,你莫要小题大做。”   “朗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没有人能代替我的朗儿,也没有人知道这三年来我们母子是如何过来的!”她抹了一把脸,心痛的像是缩成了一团,“皇上,你恨我我认了,可朗儿真的是你的亲生子......” 正文 第三章 自生自灭 她把朗儿冷冰冰的身体紧紧的抱在怀里,一摇一摇的唱着朗儿喜欢的那首童谣,仿佛他只是在她怀中静静睡着一般。  不远处二人的柔情蜜意颜云笙再也无心关注,在慕容玦心中,怕是她们母子加在一起,都抵不上柳婉儿的一根小指头。   临走的时候,慕容玦拥着柳婉儿回身,沉着声对身边侍卫道:“以后没有朕的吩咐不许她踏出冷院一步!颜云笙,你且就在冷院自生自灭吧。”   而原本哭到站都站不稳的柳婉儿,在慕容玦怀里露出了一抹胜利的微笑,她张了张嘴,但是没出声音。颜云笙倒是看懂了的口型,她在说:“死的好。”   颜云笙抱着朗儿枯坐了三天三夜,所幸寒冬腊月天气寒冷,朗儿还是那般闭着眼睛安详的模样。   慕容玦一点都没有为朗儿操办丧事的意思,反而是听洒扫不经意提起,他体念婉贵妃娘娘心神不安,带着她去了去了京郊的云霞山散心去了。   颜云笙把朗儿葬在冷院里的大树下,朗儿下葬的这一日,大雪纷飞,将他小小的坟包覆盖成白茫茫的一片跟别处无异,好像朗儿从来就没有在世间存在过。   整整一个月,她被困在这冷院里,每日过的浑浑噩噩,仿佛一笔糊涂账。   直到大年三十的晚上,宫里莺歌燕舞一片欢腾,天空炸开一朵有一朵的烟花,连冷院里也能分得这些许的热闹,今年的宫宴似乎办的更外隆重些。   往年的除夕,都是朗儿陪着她,今年却只剩下她一个人。   死寂的冷院里,突然出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窗户被敲响:“云笙......”   颜云笙看到来人的脸,瞬间流下泪来:“哥哥!”   “莫哭莫哭,哥哥来带你走。”颜云寒常年跟着父亲在外征战,一身铁骨铮铮,却被妹妹的眼泪泡的心里发酸:“云笙,朗儿呢?”   颜云笙双眼都被泪水模糊:“朗儿......没了......”   颜云寒听了妹妹说了来龙去脉,目眦尽裂:“慕容玦他当真这般无情无义?!”   “当初是我太过执念,求着父亲对他施压才嫁给了他,是我自己造的孽,如今也该我自己尝这苦果,是我对不起朗儿......”颜云笙提醒道:“哥哥,这里虽然是冷院,但依旧是皇宫大内,说话要留意些,莫要让人抓住把柄......”   话音还未落,一支羽箭咻的一声从窗户射入,噗嗤一声,将哥哥的头颅射了个对穿。   浓稠腥甜的鲜血喷溅的颜云笙满头满脸皆是,触目之所及只有哥哥惊愕瞪大的双眼,和前额上还在汨汨流血的血窟窿。   “哥哥!”颜云笙接住哥哥软软下滑的身体,怒声质问:“是谁,竟敢对少将军动手?!”   “是朕。”   小院的房门被踢开,冷风呼呼的灌进来,慕容玦一身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飞扬:“反贼颜云寒拒不交出兵符,私闯后宫冷院禁地,又对朕有大不敬之罪,传朕旨意,按照谋反罪论处!”   “颜家军世代忠良,怎会谋反!”颜云笙扶着哥哥死不瞑目的尸身,目眦欲裂:“皇上,当初您因为皇位之争被追杀时,是父亲将您救起藏在将军府,又一心辅佐您登基,怎么可能......”   慕容玦冷冷道:“忠心?若是忠心,怎会让迫着朕立你为后,让朕认下一个孽种?不是企图动摇朕的江山是什么?!”   颜云笙的心狠狠一刺:“皇上,朗儿是您在将军府躲避追杀时有的,那次您被毒药伤了眼睛,我给您上药的时候您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正文 第四章 谢主隆恩 那时候,慕容玦还只是太子,被其他几个不安分的皇子追杀,颜大将军将他藏在将军府里,颜云笙衣不解带日日服侍汤药,但她当时毕竟是个云英未嫁的闺阁女儿家,男女授受不亲,她只能闷住不吭声,才能不被他瞧破身份,保住名节。  可万万没想到,慕容玦竟也对细致体贴的她暗生情愫,眼睛看不见,便只能拉着她的手柔柔的说道:“你可否告诉孤你的名字?待孤登基,一定立你为后。”   当时的她,只觉得全世界的花都盛开了。   她倾心于慕容玦,是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她并不稀罕什么皇后的位子,她只想嫁给他,给他生儿育女,把自己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他身上。   那一夜,尽管慕容玦已经极尽温柔,她还是疼的泪水涟涟,却不曾哭出声来,累极而眠时被他圈在怀里紧紧的搂着,听着慕容玦在她耳边轻吟着带着滚烫气息的诗句,她觉得很甜蜜很圆满。   只是她还是不敢久留,见他睡熟就拨开他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脚偷偷离去,后来也有了腹中的朗儿。   再后来慕容玦终于登基称帝,却八抬大轿把寄住在家里的表妹柳婉儿接进了宫中,宠爱有加。父亲知晓了她怀孕的消息,气的摔碎了一屋子的古董,可终究还是顺了她的意,用兵权迫着慕容玦立了她为后,也因此招来了慕容玦的嫌隙。   这些都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颜云笙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朗儿便是那时候有的......”   “满口胡言!”慕容玦大怒着打断她:“那时明明是婉儿日日来给朕换药!来人,将反贼颜云寒拖出去,悬挂于城头七七四十九日,以儆效尤!”   “不——不要,哥哥只是来瞧瞧我,并没有不轨之心啊皇上!”颜云笙抱着哥哥的尸身不撒手:“哥哥常年在外征战立下汗马功劳,求皇上给哥哥身后一个体面吧......”   慕容玦正欲拒绝,忽然听到门口的官宦一声尖细的唱喏:“婉贵妃娘娘到——”   他立时迎出去,将柳婉儿裹在自己的大氅之中:“不是说让你好好休息么,怀着孩子怎么还到处乱走?”   “婉儿一时见不到皇上,便觉得心慌的很......呀——表哥......”柳婉儿双眼一翻,晕倒在慕容玦怀里。   颜云笙冷笑一声:“柳婉儿你莫要再装了,事到如今我已经一败涂地,你做戏给谁看?”说着,她奋力拔出嵌在哥哥头颅上的箭矢,就往柳婉儿身上扎去。   还没触到她的衣角,就听柳婉儿悠悠醒转:“皇上,婉儿见不得鲜血,婉儿好怕......”   “醒的还真巧。”颜云笙讽刺的说。   慕容玦充耳不闻,温声安慰着:“不怕不怕,朕陪你回去看戏,今日点了你最喜欢的武家坡,嗯?”   “皇上,”柳婉儿咬着唇:“虽然表哥和伯父谋反,可否看在婉儿的面子上,让表哥安心的去吧。”   慕容玦无奈的叹气:“你呀,就是心太软,才由的旁人肆意欺凌。罢了,既然婉儿开口,便随了你吧。”   颜云笙叩首:“谢主隆恩。”   “莫要谢我了,要谢就写婉儿吧。”慕容玦拉着柳婉儿要走,却见柳婉儿迟疑了一下,面含悲悯道:“皇上,表姐刚刚失了儿子又失了哥哥,一个人住在这里未免太可怜些,不如让表姐住在我的关雎宫里吧,也能指导婉儿一些孕期事宜。”   慕容玦拧着眉,思量再三,终究还是同意了:“指导就不必了,宫里有的是接生嬷嬷,让她当个普通的婢女伺候你吧。” 正文 第五章 变成哑巴 关雎宫燃着他国进贡的百子蜜合香,各种装饰和摆件无一不精细珍贵,慕容玦当真是金屋藏娇。  颜云笙垂首跪在下首,不远处的正厅里,柳婉儿端坐主位之上,一贯骄傲不可一世的慕容玦半蹲在她身前,耳朵贴着她的小腹,嘴角含着笑意。   柳婉儿笑眯眯的说:“这孩儿才三个月,哪里就能听出响动来了?”   慕容玦站起身来将她拥在怀中,宠溺的说:“是朕太心急了,从前是朕大意没能保住我们第一个孩儿,所以格外着紧些。”   柳婉儿轻飘飘的往颜云笙这边看了一眼,脸色垮了下来:“皇上莫要再提了罢,平白惹人伤心。”   颜云笙闭了闭眼睛,慕容玦只在乎柳婉儿的孩儿,那她的朗儿呢?就因为是在宫外怀上的,就要受到慕容玦的猜忌,小小年纪就要死于非命吗!   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留下你一条性命不过是因为婉儿替你求情,从今天起你就留在关雎宫做粗使丫头,婉儿的吃穿用度一概不准碰,若是她这一胎再有任何差池,定斩不饶!”   前头有宦官匆匆进来,说是来了加急文书,慕容玦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又细细嘱咐了柳婉儿许多注意事项,这才匆匆的去了前殿。   关雎宫的门一关上,柳婉儿立马露出了得意的笑:“表姐,去打水,给本宫洗脚。”   颜云笙挺直着腰背,垂着眼睛淡淡道:“皇上吩咐了,奴婢如今只是和粗使宫女,当不起贵妃娘娘一声表姐,奴婢手粗,还是让你贴身的宫女服侍你吧。”   柳婉儿呵呵一笑:“表姐倒是适应的快得很,当初在将军府的时候不是也伺候过皇上洗澡擦身的嘛,我瞧着细致的很呢。”   颜云笙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如炬:“你瞧见了我与皇上的事情,所以顶替我进了宫享受皇上的宠爱?柳婉儿,父亲带你回将军府照顾,我和哥哥当你是亲妹妹一般看待,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柳婉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只知道你的朗儿丢了性命,我的孩儿还好好的在腹中,你说是谁遭天谴?”   若是颜云笙自己倒还罢了,朗儿是她心中的刺,一碰就立刻鲜血淋漓。她双手垂在两侧,握着拳头浑身都在颤抖,“你到底要如何?!”   “表姐,你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吗?”柳婉儿轻蔑的看着她道:“我的儿子就算当了太子,可你的父亲哥哥一日掌握着兵权,我儿的皇位就做不安稳。所以我就让人伪造了你父亲和番邦往来信件,让皇上相信你颜家意图谋反,正好趁着这次除夕家宴将他们二人都请来,一网打尽......”   颜云笙浑身都僵住了,“柳婉儿,颜家待你不薄!你的良心是让狗吃了吗?!”   “良心几两重?”柳婉儿说,“去打水给我洗脚,表姐,你是个识时务的人,如今你哥哥已死,你父亲的命如今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我要去告诉皇上,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颜云笙怒不可遏,浑身都仿佛燃烧着滔天怒意,她一定要告诉慕容玦,柳婉儿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父亲和哥哥不可能对皇位存着不轨之心!   柳婉儿灿然一笑:“我既然告诉了你,自然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的。来人啊,把药给她灌下去!”   话毕,立刻有身形健壮的嬷嬷端着一碗黑黢黢的药汁,氤氲着白色的雾气和浓重的苦味,一把捏住颜云笙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一股脑的把药汁倒了进去。   剧烈的苦味充斥着口腔,颜云笙拼命的想要挣扎,却被嬷嬷死死的捏着脖子,直到所有的药汁都被灌进她的喉咙里。   “表姐你放心,这药不会让你死,只会让你从今以后都闭上嘴巴。”柳婉儿看着被药汁呛得剧烈咳嗽的颜云笙,笑的格外肆意。   颜云笙怒意上涌,站起来就要骂她,可满腹的话语到了口边却只能化作一声声短促的“啊”。   她竟真的变成了个哑巴。   柳婉儿用脚踢了踢一旁的木盆,“表姐,这会厨房的热水想必烧的温度正好,正适合泡脚。”   颜云笙颓然的瘫坐在地,只能对她予取予求。   次日,哥哥的遗体终于被安葬,颜云笙捧着哥哥的灵位供奉在冷清的关雎宫偏殿,没有香烛,没有纸钱,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木牌灵位,和跪在灵位前痛哭流涕却发不出声音的可怜人。 正文 第六章一夜迷情 慕容玦来关雎宫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的深夜。  柳婉儿就吩咐了宫人,日后关雎宫所有的活计都由颜云笙一个人来做,其他下人乐的清闲,早已经去的不见踪影,只有她一个人跪在冰冷的石砖上,看着外面大雪纷飞,冻得浑身上下无一点知觉,给柳婉儿守夜。   慕容玦看见她,脸上的一抹嫌恶之色显现:“婉儿睡了朕便不打扰了,你去给朕将偏殿收拾出来,朕守着婉儿。”   他不放心柳婉儿,即便是已经过了三更天的大雪夜,也一定要赶过来守着她。   颜云笙凄惶一笑,爬起来去了偏殿。   罢了,现在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父亲能活着,让她如何都可以。   若不是她一意孤行痴恋于他,也不会让柳婉儿钻了空子,颜家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她的朗儿也不会死。   都怪她,是她害了颜家上下,也害了她可怜的朗儿。   偏殿没有火烛,借着月光的投下微弱的光芒,颜云笙铺好了床铺,退到了一边。   慕容玦就立在一旁,瞧着她熟练铺床叠被的剪影,好似有些熟悉,跟他在将军府养伤的时候,照顾她的那个温柔的影子慢慢在脑海中重合。   是她吗?   慕容玦清醒过来,不,不会是她。颜云笙只是那个为了后位不择手段的恶毒女人,将军府那个温柔如水的人是婉儿,是怀着他子嗣的婉儿。   “颜云笙,朕问你一件事。”   颜云笙一愣,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目光带着哀求和惊惧,在暗夜的微光中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慕容玦拧着眉道:“四年前朕受伤在将军府,那一晚,到底是不是你?”   颜云笙眼底一酸,滚烫的泪珠一连串的滑下来,他终于有所动容了吗?那一晚他格外温柔,揽着她的身子无限眷恋的念了一首诗,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她“啊啊啊”了几声,却无法出声,干脆蘸着茶壶里的水,在红曲柳木的桌子上写着:“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慕容玦的目光几乎是随着她的手移动着,直到完整的诗句出现在桌面上,目光凌厉的瞪着她:“你为何会知道这句诗?这是朕......”   这是他的临时之作,不可能有第三人知晓。   颜云笙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重重的磕着头,在地上又写到:“父亲。”   她在心里默念着,慕容玦,求求你,念着当日那一日夫妻百日恩,放父亲一条生路,求求你......   可他冰冷的话却将她的一腔希望击得粉碎:“婉儿竟连这等细节都告诉你?呵,颜云笙,你还真是要将婉儿利用个彻底才罢休!”   颜云笙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竟还是不信?   “一字不信,”他仿佛读懂她心中所想,甚至讥讽的道:“字倒是还算写得不错。”   颜云笙扑上去抱住他的腿,指着不远处哥哥的灵位,“啊啊啊”的叫着。   哥哥在天有灵,她不会在哥哥的灵前撒谎!   可慕容玦却会错了意:“是了,朕倒是忘了,你哥哥你父亲费尽心力让你成为朕的女人,不就是巴望着你能承幸么!既然婉儿有孕无法服侍朕,朕便给你这个机会,也算了了你哥哥临终的心愿......”   紧接着,一股大力将她拉起来扔到床上,他滚烫的身躯覆了上来。   月光的清辉洒下来,映照在她惊惧又慌张的小脸上。慕容玦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一幕好似又跟四年前的那一晚严丝合缝的重合住了。那一晚也是这般,他虽然眼睛受了伤看不清楚,可还能清楚的记得,身下的女人眼中的光华。   过往和今夜竟这般相似,让他有瞬间的恍惚,喉间轻吟一声,一把扯下她身上单薄的衣衫,重重的撞入。   颜云笙已经四年没有承过宠,当即疼的冒出一身冷汗,她拼命的推拒着,慕容玦是发什么疯,既然不信她,又如何要这般对她? 正文 第七章 打入天牢 此时的慕容玦也是不得好过,身下女人的熟悉感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理智,不光是那首诗,还有她的眼神,她的身体,她承宠时下意识揽住他脖颈的小动作......  慕容玦拧着眉剧烈的动作着,直到身下的人完全晕了过去,才抽出自己,急匆匆打开门拂袖而去。   竟有一瞬,他竟真的以为颜云笙就是那晚的女人。   大雪已经停了,慕容玦抬脚走出偏殿,只见柳婉儿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偏殿门口,失望的看着他。   “婉儿......”   柳婉儿凄惶的捧着手中的奏折:“前头送来了加急文书,说是找到了颜大将军谋反的直接证据,臣妾不敢耽误就赶紧给皇上送了来,没想到却......是臣妾打扰皇上和姐姐了......”   慕容玦一把把柳婉儿搂进怀里:“没有的事,外头冷,回去再说。”   颜云笙是被冰冷的雪水泼醒的。   柳婉儿身后跟着那个孔武有力的嬷嬷,冷冷看着偏殿床上的她,“到底还是表姐手段高明,本宫稍微一个疏忽就让表姐你勾着皇上共赴巫山。”   颜云笙浑身酸疼的厉害,被几个嬷嬷按的跪在地上,怒瞪着她。   “你瞪我做什么,难道不是?”柳婉儿已经连表面上的功夫都懒得做的,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你父亲叛国的罪名已经在早朝盖棺定论,皇上已经下了圣旨派人去捉拿,一经找到立斩不殆!表姐,这个结果你可满意?”   颜云笙浑身像是失了力一般,慕容玦当真是不会放过颜家了,不会了......   柳婉儿站起身来,一脚踩在她俯趴在地上的手指,将全部的体重就压上去,颜云笙只觉得双手疼的几乎失去知觉,忽而感觉到她的脚移开了,接过嬷嬷递过来的一杯滚烫的热茶,手一歪,茶水全部泼在了颜云笙已经溃烂流血的手上。   “啊——”她疼的冷汗直流,脑子都木了一下。   柳婉儿还嫌不够似的,又让人去外面铲了一尺来长冰溜子,用绳子绑在她的手上,一冷一热再加上方才重力的碾压,她的双手立刻变得满目疮痍。   “皇上昨夜曾经夸赞过一句,表姐的字写得极好,可你现在是个粗使宫女,这双手拿扫帚抹布便好,不需再写什么字了。”   双手的疼痛她已经顾不得,颜云笙满脑子都是父亲,为何迟迟没有定罪的父亲突然就被定下了叛国罪?一定是柳婉儿又让人伪造了证据,一定是!   朗儿因她而死,哥哥因她而死,现在父亲又......   杀子之仇,弑兄之恨,她与柳婉儿不共戴天!   颜云笙怒不可遏,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猛地使力甩开按着她的嬷嬷站起来,举着手中的冰溜子直往柳婉儿面门而去。   下一秒,她被一股重力一脚踢出去老远,撞倒门柱后重重摔在地上,滚了好几个滚方才停下。   狠厉的声音高高在上:“朕的话你当做耳旁风?颜云笙,看来朕当真是对你太过仁慈了。来人啊,将贱婢颜云笙打入天牢,待逆贼颜广捉拿归案,一并处斩!” 正文 第八章碧海难奔 时光仿佛白驹过隙,颜云笙不知道自己在天牢里羁押了多久,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是一辈子。  只要没人拉她出去处斩,那就说明父亲还活着。   天牢里阴暗潮湿,每日都有人哭喊着被拖出去,然后再也没回来,颜云笙甚至有些自嘲的想,天牢竟然都比她原先的坤宁宫热闹些。   这一天,狱卒突然打开了牢门的锁链,“颜云笙,出来!”   颜云笙心里一揪,是......父亲已经遭遇不测?   一个高大儒雅的身影出现在猥琐的狱卒身后,塞给他一锭银子,道:“多谢大人行方便。”   狱卒把银子在手中掂了掂,满意的道:“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啊。”   “大人放心。”男人穿着一身太医的官服,跟天牢格格不入,他轻轻走上前,带着无限怜惜:“颜姑娘......”   是刘雪超!是父亲麾下的军医刘雪超!   颜云笙几乎是立刻扑下来,乞求的看着他。   “颜姑娘你先起来,听下官说......”刘雪超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道:“是颜将军让我来带你出去的,颜家军就在京城外不远处接应......”   父亲,是父亲!   他还活着,他来救自己了!   颜云笙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拼命的点着头。   刘雪超行了礼道:“颜姑娘,你怎的......说不出话?”   身为军医的他,立刻伸手为她诊脉,脸色一阵严肃,紧接着又变成一片惨白。   颜云笙拼命的摇着头,说不出便说不出吧,她已经不在乎了,她只想快些跟父亲回合,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地。   “颜姑娘......这哑药毒性霸道的很,就算是有微臣的方子,怕是没有三年五载也无法再恢复声音,还有就是......”他张了张嘴,似有艰难,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你有孕了。”   颜云笙瞪大了眼睛,手掌不由自主的贴上了小腹。   “千真万确,两个月的身孕,”刘雪超说:“我带来了假死的药,本打算收买了狱卒接了你的‘尸身’离开,可这药吃下去,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   颜云笙的脸色刷的变白。   她已经失去了朗儿,她不想再失去这个孩子......   “颜姑娘,你要理智些,留下慕容玦的孩子有何用?他可还会相信这孩子是他的骨肉?”刘雪超手中停着一枚褐色的丹药,劝到:“吃了吧,颜将军还在等着。若是姑娘不嫌弃,微臣愿意照顾姑娘一生一世,姑娘也还会有孩儿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天牢外头狱卒诚惶诚恐的声音:“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婉贵妃娘娘千岁......”   慕容玦来了?!   一抹明黄的影子出现在了天牢门外。   柳婉儿急急道:“皇上,这下您相信臣妾了吧?表姐早跟颜家的军医有私情!那朗儿怕也是这个野男人的骨血!”   慕容玦眸色阴寒,目光落在颜云笙身上,像是要把她凌迟一般:“颜云笙,你当真是这般淫荡无耻,在天牢里还不忘私会情郎?!”   颜云笙愣在原地,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想要解释,可口中却发不出一个确切的字眼来。   “来人!给我把这对奸夫淫妇捆起来!”慕容玦的话冷漠的像是冰锥,毫无一丝感情。   刘雪超一脸肃杀护在颜云笙身前:“皇上,皇后娘娘玉体微臣不敢冒犯,微臣只是念在幼时情谊,来为娘娘诊脉看护她身体康健罢了,还请皇上明鉴。”   慕容玦冷笑一声:“好一个幼时情谊,你可诊治出什么了?”   刘雪超目光坚定:“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被灌了哑药,导致喉咙全毁,还请皇上彻查!皇宫里敢对皇后娘娘下手的,便只有您身边的婉贵妃了!”   “你血口喷人!”柳婉儿期期艾艾的依偎过去:“皇上,臣妾怎么敢......” 正文 第九章 尘埃落定 那夜偏殿一夜过后,慕容玦越发觉得当初在将军府遇到的女人,都跟颜云笙十分相似,倒是一直认定的柳婉儿,渐渐暴露出了从前没见过的狠辣来,时常听说她因为小事就毒打宫女,或是要喝紫河车安胎。  刚开始他没有放在心中,只当是她怀了身孕有些小性子罢了,可随着这两个月来的相处,他越发对柳婉儿的撒娇感到厌倦,反而越发怀念起偏殿那日,颜云笙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那一行诗句的模样。   舍不下怜悯想来瞧瞧她,却不想撞倒竟有男人在她的牢房内!   他冷冷道:“颜云笙,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她能说什么?她是个哑巴,什么都说不出!   “报——”有信使急急冲进来,跪在慕容玦身前:“启禀皇上,颜将军果真反了!率领军队兵临城下,要求交出皇后娘娘!”   父亲,是为了救她......   他一辈子忠君爱国,已经过了花甲的年岁,却依旧带兵在外征战,番邦谁人不知颜广的威名?他把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即便是受到了慕容玦的猜忌也不曾争辩过半句......   只是为了救她,真的给自己扣上了一个谋反的帽子,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来的正好!”柳婉儿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兴奋道:“皇上,此时正是铲除颜广的好时机!我们有颜云笙在手,不怕他不缴械投降!等他交出兵符,我们就当着他的面把颜云笙扔下去,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摔成一滩肉泥!”   不,不能的,颜云笙拼命的摇着头,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着头。   她不能再连累父亲了......   “皇上三思!皇后娘娘腹中已经有了您的龙种!”刘雪超大声说道。   慕容玦眸中一闪:“当真?”   “千真万确,已经有两月有余,求皇上看在龙种的份上,网开一面——”   颜云笙说不出话,只能卑微的跪在他脚下,手覆在小腹上,泪眼婆娑,拼命的恳求着。   柳婉儿一看,立马说道:“皇上,朗儿就不是您的骨血,这个孩子只怕——”   “住口!婉儿,今日你的话有些多。”慕容玦斥责道,“来人,圈禁颜云笙,送婉贵妃回宫,传朕口谕,诛杀叛贼颜广,取首级者重赏!”   那一日,一万颜家军被斩杀于瓮城,颜大将军颜广战死到最后一刻,万箭穿心而死。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颜云笙呆呆的坐在冷院的水井旁,空气中似乎都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天为何还是这般蓝?   雪为何还是这般白?   为何它们不曾沾染颜家军热血的鲜红?   慕容玦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他说:“你父亲抵死不降,朕本想饶他一命,奈何他固执赴死,求朕放过你和你腹中胎儿。”   人到了悲痛的尽头,似乎一切都已经不在乎了。   她转过头看看他,又转过头继续去看天。   “朕答应了他,你且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吧,待他呱呱坠地,太医会让他跟朕滴血认亲。” 正文 第十章 死为事消 五个月后,柳婉儿生下了一名皇子,被正是册封为皇后,她的儿子也立为太子。  这一日,是封后大典,整个皇宫一团喜气洋洋。   颜云笙抚了抚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这孩子在她肚子里也七个月了,他跟他的父皇一样,一样将她折腾的不轻。   她瘦成了一把骨架子,唯有肚子滚圆,这孩子有些大,怕是不好生。   坤宁宫今日易了主,婉贵妃母凭子贵炙手可热,宫里头的下人们都惯是会烧热灶的,今日所有的人都去了坤宁宫讨赏,没有人愿意守着她一个罪女,整个冷院死寂一般,直到刘雪超带着医药箱出现在冷院里。   “颜姑娘,准备好了吗?”   颜云笙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点头。   今日是个唯一的机会,父亲临死前告诉了刘雪超一个皇族秘辛,皇宫里有一条暗道,本是工匠们建造皇宫时运来运送砖瓦的通道,刘雪超隐藏在那里躲过了瓮城一劫,伺机来到冷院找到了她,告诉了她父亲临终前的嘱托。   “怀着孩子势必跑不远,选在今日众人都去了坤宁宫无人注意,将孩子生下,然后我带着你们母子从暗道离开。颜将军早已经安排妥善,我们除了皇宫直奔南方寻你母舅,再也不回来。”   一切准备就绪,颜云笙喝下了刘雪超带来的催产药。   腹痛来的很快,颜云笙口中咬着一张巾帕,疼的几乎昏厥。   可她心知时间宝贵,若是有人回来发现了这一切,连刘雪超都要被连累!   她不能再让任何人为她而死!   “啊————”   “颜姑娘,再用些力,就快了......”   剧烈的疼痛将她的所有思维全部击垮,颜云笙只知道用力,再用力,身下一股热流涌下,血腥粘稠的味道浓郁的化不开。   “不好,大出血了!”   紧接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嘹亮的响起。   身下的血液好像源源不断的往外流着,颜云笙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正在被慢慢抽走。   “我的孩子,让我看看——”   小小的脸庞,健康的四肢,颜云笙欣慰的笑,而后便沉入一片黑暗混沌里。   ***   坤宁宫。   太医围着刚足月的小皇子细细检查,不论用羽毛、树叶亦或者其他东西,小皇子都没有一丝反应。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慕容玦拧着眉道:“小皇子究竟如何?”   太医院院判只能走上前来拱手道:“皇上恕罪,小皇子对外界几乎没有感知,啼哭声音也如同猫叫,怕是.......癔症。”   “癔症?”   老太医看了新晋皇后娘娘一眼,道:“癔症乃是遗传病,且都有父系一脉遗传,微臣家世代为皇家御医,慕容皇室一族并无此遗传病症......”   老太医说的含蓄,可慕容玦听懂了。   柳婉儿吓得面色苍白,“怎么可能呢?不会的,那人看起来身子很康健,不曾有这种病症啊......”   太医脸色也不好看,轻咳两声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种癔症乃是隔代遗传,这孩子的祖父必定有此病症,父亲则不一定有......”   十几个太医会诊,尽管得出的结论再难以置信,可慕容玦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他怀着最后一丝希冀,问道:“婉儿,你可还记得四年前将军府那一晚,朕给你念的那首诗?”   “什么诗......”柳婉儿脸色刷白,不停的跪地磕头:“皇上,臣妾......忘了!对,忘了,都过去四年了,臣妾哪里会记得什么诗......皇上,这孩子,这孩子,臣妾......”   “无需多言,”慕容玦止住了她:“原是朕错了,哈哈哈哈,果真是朕错了,错的离谱!”   正在此时,有宦官急匆匆的走进来跪倒:“皇上......冷院里那位.......刚刚产下了一名男婴。”   “什么!”慕容玦一脚踹翻了跪在地上的柳婉儿,大步流星的往冷院走去。   刚一进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刘雪超怀里抱着个婴孩跪在院子正中,面前放着一碗清水,水中一滴鲜红的血滴:“请皇上滴血认亲。”   慕容玦眉毛一拧,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呢?”   刘雪超不答,抱着孩子重重磕头俯趴于地:“请皇上滴血认亲!”   慕容玦只得咬破指尖,一滴血迹落在清水中,顷刻间便与原有的血滴互相融合。   刘雪超将怀中孩子高高举起:“恭贺皇上喜获麟儿!”   慕容玦心中的震动无以复加,声音有些微微颤抖:“朕问你,颜云笙呢!”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她......”刘雪超凄惶长叹道:“拼死生下了皇子,大出血,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