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1章:罪犯是谁 十九岁那年,我在老家县城找了一份保姆的工作。  雇主是一个有钱的中年男人,我的工作内容就是做饭和收拾他的大别墅。待遇倒还不错,一个月包吃包住还能领三千块的薪水。要知道我们县城的房价也不过四千元一平。   我很珍惜这个工作机会,可是当我搬进别墅后不久,才发现男雇主是个老流氓。   这个年近五十岁的秃顶男人,总是趁我拖地时在后面偷看我的屁股。有一次我踮着脚擦拭抽油烟机,他以帮忙为由搂住了我的腰。当他的胳膊快要碰到我的胸部时,我强忍住呕吐的冲动推开了他。   那个时候我本来可以选择辞职,可是当时家里的经济很拮据,我不能失去这份收入来源。   我忍气吞声,以为自此之后,他应该会有所收敛。   谁料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喝得醉醺醺回来的男雇主将我扑倒在了沙发上。他胡子拉碴的大嘴散发着酒臭味,一边笨拙地扒拉着我的毛衣,一边猥琐地对我笑:“奚柚,你好美。我天天都梦见你躺在我身下的样子。我知道你家缺钱,你让我干一次,我就给你五万块。”   那天他喝得烂醉如泥,就在他快要凑嘴来吻我时,我惊慌失措地一脚踢开了他。   男雇主“哎哟”了一声,当即怒不可遏,起身又想来抓我。情急之下,我跑进了一间卧室,将门从里面给反锁上了。   他在门外骂骂咧咧地踹着门,每一下动静都令我心惊胆战。   我当时慌乱到了极点,红着眼眶满屋子地搜索能够自卫的东西,心里想着:如果门外的老流氓待会儿破门而入,我就和他同归于尽。   就在我翻箱倒柜的时候,踹门的声音突然停止了,紧接着门外传来一声奇怪的闷响。   几乎在我转过头去的同时,我的双眼被什么东西给蒙住了!   像是一块密不透光的黑布,将我的视线给完全遮盖住。下一秒,一双冰凉的大手从我的耳根,一直抚摸至了我的锁骨处。   那双手实在是太过冰冷,我禁不住一个哆嗦,随即整个人被压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身上的毛衣和裤子,在一瞬间被扒光。   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男雇主恶心的脸浮现在脑海中,我拼命挣扎着:“臭流氓,你放开我!你这是在犯罪!”   “犯罪?呵。”身上的人忽然冷笑了一声,他的声音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显得慵懒而性感。只是当时的我,根本没心情去在意这些。   四肢已经被他禁锢得动弹不得,我只能用嘴继续呼救:“救命!救……”   我的喊话声还未结束,一张凉薄的唇就堵住了我的嘴。他用舌头撬开我的齿关,像是贪婪着我口中的空气般,疯狂地进行着允吸。   我的大脑有些缺氧,整个人昏昏沉沉地放弃了反抗。   那只大手在我的腰间一路往下,最后分开了我的双腿。身下一暖,一种羞于启齿的快感席卷了全身。我开始不住地颤栗,直到身体彻底被贯穿的刹那,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嗯哼……”   与此同时,我原先高度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最后,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透亮。   我如同炸毛的猫儿般从床上弹了起来,瞧见床单上那一抹红色的血迹,眼泪稀里哗啦地涌了出来。委屈和恐惧充斥着我的周身,我颤抖地穿好了衣服,打开门飞快地跑出了别墅。   回到家之后,我流着泪将这件事告诉给了继母。   我第一反应是想要报警,因为如果取证,应该还能从我的身上找到男雇主犯罪的证据。   继母听完脸一沉,不但没有安慰我,反倒有些生气道:“奚柚,你是不是傻?你爸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生你养你,你就该赚钱给他治病!再说了,既然已经被人给上了,怎么不把五万块钱拿回来?走!我带你上门要去。”   我原本绝望的一颗心,在听见继母的这番话后,更是跌入了谷底。   我从小母亲早逝,继母是在五年前嫁给我父亲的,这些年来她对我很苛刻。我考上大学后不久,父亲因为一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我不得不放弃学业开始赚钱养家。   期间继母并没有抛弃我们,这一点让我很感激她。   父亲如今的情况,我心中自然着急,可是不代表我会愚孝到任人窄割。   我擦了擦眼泪对她说:“张姨,我要去报警,那个流氓会受到法律制裁的。”   继母气得直跺脚,她没有理会我的话,拽着我往门外走。一边骂我是赔钱货,一边说干脆把我嫁给那个老流氓。   就在我和她拉拉扯扯的时候,从楼梯口走进来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其中一个高个子警察看见我,立马一脸严肃地问道:“你就是在彭辉煌家当保姆的奚柚?”   彭辉煌,就是男雇主的大名。   我点点头,我根本还没来得及报警,不知道警察为什么会找到我。   “昨晚9点钟,你在哪里?”警察继续追问道。   昨晚九点,我记得那时候彭辉煌刚喝醉了回来。   继母大概是以为我已经报了警,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后,对警察说:“两位同志,辛苦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家奚柚这就撤案……撤案可以吗?”   “撤什么案?”之前那个未说话的矮个子警察冷哼了一声,告诉了我一件不可置信的事,“彭辉煌死了,就在昨天夜里九点多钟的时候。一个小时前我们接到群众报案,在莲花公墓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警察话音刚落,我的额头随即冒出丝丝冷汗,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怎么可能?!   莲花公墓距离彭辉煌的别墅有近十公里。如果彭辉煌昨夜九点多钟就死了,而且尸体还同时出现在了遥远的公墓里。那么九点之后在别墅的卧室里侵犯我的男人,又会是谁?! 正文 第002章:神秘礼物 这个突如其来的死讯令我头皮一麻。  一旁拽着我胳膊的继母,也是浑身一个激灵,甩开我的手结结巴巴地问我:“奚柚……你……你杀了彭辉煌?天啊,他不过就是强暴了你,可你也不能干这种傻事啊!”   我当时大脑里一片混沌,就连辩解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两个警察听见继母的话,互相使了一个眼色,飞快地将我拷上带去了派出所。   一个小时之后,我被要求做了体检,随后关押在了审问室里。   对桌的女警官性子比较温和,或许是同情我被人给强暴了,语气平缓地让我交待昨夜发生的事情经过。   我从极度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告诉她:“昨晚九点,彭辉煌喝醉了回来,意图在沙发上强暴我。当时我踹了他一脚,将自己锁在了卧室里。再后来从门外闯进来了一个男人,他用黑布遮住了我的眼睛,并且……我当时昏睡了过去,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回了家。”   “所以,彭辉煌不是你杀的?”女警官一边做着笔录一边问我。   我有些激动:“我没有杀他。况且,我也不可能把他运到十公里外的公墓抛尸啊!”   女警官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门外又走进来一个年轻的警察。他对女警官说了些什么,女警官狐疑地皱了皱眉头,对我说:“奚柚,你的嫌疑人身份已经排除了。我们调查到的监控证明,你昨晚不可能出现在莲花公墓。不过,通过对你的身体取证,也没有找到任何人侵犯过你的痕迹。”   我闻言险些怀疑自己得了妄想症。可是转念又一想,床单上的那一抹血迹是真真正正存在的。我没办法继续和警察讨论这件怪事,只能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   继母得知我无罪释放的消息,脸色谈不上好坏,只是骂骂咧咧地说我被人白上了。她将一碗白米粥放在桌子上,尖酸刻薄道:“先吃饭吧。这几天你就别出门丢人了,在家洗衣做饭照顾你爸。等过几天我托人打听一下,看看还没有什么赚钱的工作。”   夜里零点,我给父亲擦完脸,躺在客厅的小沙发上睡觉,突然听见两声很轻的敲门声。   我半撑起身子问了一句:“谁啊?”见没人回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无比疲倦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继母的惊讶声吵醒的。   她本来准备出去买菜,打开防盗门就看见了一个超大的木箱子。箱子中放着几十斤大米,两对活蹦乱跳的鸡,以及一大块新鲜的猪肉。   “还愣着干什么呀?快来帮忙搬进来。”继母看起来很兴奋,得意道,“可能是哪个快递员送错了楼层,反正我们这破楼房也没有监控,不要白不要。”   我突然想起了昨晚的敲门声,心中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将东西搬进了屋子。   当时我想,如果真是快递员送错了,到时候来找时,我再想办法还给人家。   谁料当天夜里零点,我再次听见了敲门声。这一次我没有犹豫,立马冲过去打开了门。   又是一个大木箱子,只是这次里面装的是一块块黄色的金砖!   我吓了一跳,忍不住“啊”的叫出了声,继母闻声从卧房里跑出来。当她看见一箱子的金子后,也是愣住了。下一秒,她拿起一块左看右看,眉飞色舞地问我:“你说这该不会是真的金子吧?”   “张姨,我觉得事有蹊跷。”   我联想到昨夜的那些米和肉,越想越觉得奇怪,当即就打算报警。   继母一下子夺过了我的手机,她的身材肥胖,一把将我推进了厨房里锁住:“赔钱货,亏你还读过几年书,真是蠢到家了!等我明天去验一验这些金子的真假,然后再放你出来。”   门外继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我拍了两下门,又担心真的会引来邻居报警,届时只会令家里雪上加霜。   我承认当时的我的确很软弱,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与挫折,已经将我的勇气耗尽。   最后我窝在橱柜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抱着双膝无助地想起父亲出事前的快乐日子,心酸地进入了浅眠。   这晚我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在梦中有两个看不清脸的小女孩,笑嘻嘻地对我说:“新娘子,让我们替你量量嫁衣的尺寸。”   梦中的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两个小女孩挥舞着手中的皮尺,很认真地记录下数据。   这一觉也不知怎地,我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居然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夜晚。   窗外一轮明月惨淡如水,冷汗浸湿了我的后背。   继母已经从外面将金子换成了钱,又给自己置办了一身很高档的衣服。当她打开厨房的锁时,我看见她的双眼呆滞,嘴巴咧得很大,一直在笑:“金子是真的。发财了,哈哈,我终于发财了。”   我看着她白得有些吓人的一张脸,浑身一个激灵。紧接着,又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我有些害怕,透过猫眼看见门外站着的是楼下保安亭的老大爷,这才松了口气。   我打开门,问他:“陈大爷,你有什么事吗?”   “柚子,有一个你的快递,我给你送上来了。”陈大爷和我比较熟,好奇地问我,“我看寄件人一栏是空着的,是你网购的什么东西吗?”   家里经济紧张,父亲出事之后,网购对我来说都成了一种奢望。   我道过谢后关上门,拆开了快递的外包装袋。   几秒钟之后,一件大红色的金丝绣花嫁衣赫然出现在了眼前!我在一瞬间想到了昨夜那个诡异的梦,后背的白毛汗都冒了出来。我当即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手中的快递袋子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袋子中的喜帕也在同时露了出来。   我在看见那块红色喜帕上的图案时,一颗心脏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因为在喜帕的正中央,用黑色的丝线绣着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冥!   几乎就在同时,卧室里的继母嘿嘿笑着走了出来,两眼空洞的对我说:“收了三牲和聘金,冥亲就算定下了。奚柚,快把为你定做的嫁衣穿上吧,待会儿你的丈夫就要来娶你了。” 正文 第003章:洞房花烛 “什么三牲和聘金?什么冥亲?张姨,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我吓了一跳,连忙将那件嫁衣扔到了地上。  继母的表情有些恐怖,她虽然是在笑,可是两只眼睛却毫无焦距和光泽。   我本能地后退了两步,她已经捡起了那件嫁衣和喜帕,突然力道奇大的按住了我的肩膀。我几乎没来得及反应,那件火红色的嫁衣就在一瞬间换到了我的身上!   随即,那块绣着“冥”字的方形喜帕盖住了我的脑袋。   四周的环境发生了变化,我坐在一间点着红烛的房间中。虽然脑子还是清醒的,可是我的四肢却动弹不得,只能用喜帕下的眼睛紧盯着自己的双脚。   不一会儿,耳边听见一阵开门声。紧接着,一双古典样式的红色靴子渐渐映入了我的眼帘。那人最后停在了我的跟前,透过烛光映衬出的黑色影子,令我觉察出他的身形高大而挺拔。   是个身材修长的男人!   虽然不能动,可是我感觉自己还能说话,便脱口而出道:“你是谁?!”   “慕云淮。”慵懒而性感的男低音有些耳熟,我猛地想起了别墅里的那个夜晚。那个夺走了我第一次的神秘男人,难道就是他?彭辉煌的死,又会不会和他有关?   我闻言慌了神,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头顶上盖着的喜帕,以及继母之前说过的话,都令我心惊胆战。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脑子里蹦了出来,我战战兢兢地问他:“我不认识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哼!没规没矩。”他斥责了一声,冷哼着揭开了我头上的喜帕,幽幽对我说,“你我的名字已在地府登记入册,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妻。”   烛火的光亮刺得我一瞬间闭上了眼睛。   慕云淮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尽管我过去一直是个无神主义者,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令我不得不相信“冥亲”和“鬼怪”的存在。   “鬼大哥,冥亲一定要用活人吗?纸人行不行,我回头就买几个漂亮的纸人烧给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一边胡言乱语地求饶,一边睁开了眼睛,却在看清慕云淮的刹那间语塞。   更加准确地说,我是被他那一张惊世绝伦的脸给震住的。   一袭红色的喜服衬得他面若桃花,慕云淮漆黑的长发被白玉冠高高束起。他的肤色白皙,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清冷的黑眸深邃如夜空。他好看得如同古代画师笔下的谪仙,我看见他高挺鼻梁下的薄唇微动,说出了两句令我脸红心跳的话来——   “你是我的妻,我只要你。”顿了顿,他又不冷不淡地补充道,“你不用害怕,你是我的妻,我自会保护你。”   我活了十九年,第一次被这么一个大帅哥表白,做梦也没想到会是一个古装扮相的男鬼。   或许是慕云淮长得实在惊为天人,我硬是呆呆地看了他一分钟,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继续哀求:“鬼大哥,人鬼殊途,我们……”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慕云淮化作一道红影朝我扑了过来。   他将我压倒在了身后的雕花木床上,我惊得瞪大了眼睛,近距离看见他纤长的睫毛越靠越近。身上的嫁衣已经被他脱掉,当肌肤相抵之时,我感受到他身体的冰冷以及身下的坚硬。   偏偏在这种亲密接触之下,我心中的畏惧反倒被羞耻一点点取代。   “你想干什么……”我盯着他几乎快要吓哭了。   “呵,洞房花烛夜,你说呢?”慕云淮轻声一笑,唇角勾起一个诱人的幅度,进入了我的身体。我的脸腾地一热,他的薄唇已经噙住了我的嘴,如同那一夜一样狠命允吸着我体内的空气。   我被他亲得喘不过气来,大脑里一片混沌,眼前也开始发黑。   最后一丝意识尚存之际,我仿佛听见他凑在我耳边对我说:“你乖乖听话,下次我便会轻一点。”   ……   冬日难得的暖阳透过窗帘碎进屋子,将我从睡梦中唤醒。   久违的温暖令我打了一个寒颤,我连忙睁大眼睛看着四周的环境。是在我自己的家里,我正裸身躺在这张熟悉的沙发上。   想起慕云淮,我多么期望昨夜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梦。可是双腿处传来的疲软感,以及地上触目惊心的那件红嫁衣,无一不摧毁着我最后的一丝希望。   我颤抖地用被子裹住身体,愣了好一会儿,才不得不认清事实——我撞鬼了,而且还被鬼睡了两次。虽然那只叫慕云淮的鬼长得很好看,可是我压根也没想过要嫁给一只鬼啊!   我惊魂未定,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后,开始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问题。   就在这时,我听见阳台的角落里传来一阵阵女人的痴笑声:“发财了!哈哈!我发财了!金子!好多金子!”   那个声音我听了几年,当即反应过来是我继母在阳台说话。   “张姨?”我叫了她一声,她没有回答,仍在自顾自地痴笑。我想到昨夜她那副恐怖的表情,一时间也不敢再去招惹她。   我套了件睡裙,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阳台的滑门边,想要看看她在干什么。   继母正蹲坐在一口空的大木箱子前,一双手不停地在里面抓来抓去,嘴里笑着:“金子!哈哈,好多金子!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下一秒,她的后背一直,猛地将十根手指拼命塞进了嘴里。我根本来不及去阻止,寂静的阳台里发出一声“嘎嘣”的声响。   那个场面实在是太惊悚,我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屁股跌坐在了地板上。   继母听见我的动静,转过头来两眼空洞地望着我。我看见她的六根手指已经被牙齿给彻底咬断,鲜血淌了出来,源源不断地滴在地上。她的嘴里还在咀嚼着断指,“嘎嘣”声夹杂着她含糊不清的话语飘荡在我耳边:“真的……是真的……金子……好多金子……”   我的头皮一麻,扶着墙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门。 正文 第004章:大难临头 半分钟之后,我脸色惨白地跑下了四楼,扶着一棵大树拼命喘着粗气。  陈大爷正巧巡逻经过,见状走到我身边,问我:“柚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指了指楼道口,语气急促地回答:“张姨……张姨她……吃了自己的手指!”   陈大爷闻言一惊,赶紧冲上楼去查看。我则顺着那棵大树软绵绵地滑坐到了地上,继母血淋淋的大嘴还不时在我眼前浮现。   上楼后的陈大爷多半也被吓住了,同时拨打了110和120。   继母最后被诊断出患有精神疾病,为了防止她再度自残或伤人,她被强行送入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我在接受了警察的一番问询后,回到家中恍恍惚惚地倒在了沙发上。   此时,我双手抱着脑袋,不停地想着自己应该怎么办?如今只有我心知肚明,继母会做出这样可怕的举动,多半也是与那些三牲和聘礼有关。她会有这样的下场,或许是因为她太过贪财。可是卧房里沉睡的父亲却是无辜的,我很害怕那些鬼怪接下来会伤害到他。   我突然又想到了慕云淮,昨夜他说过我是他的妻,指不准什么时候他又会来找我。   我无法将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告诉给警察,因为即使向他们求助,他们也不可能相信我。想来想去,我最终将希望寄托在了县城郊外的一间寺庙。   一个小时之后,我坐公交车来到了这里,打算求几道护身符。   这间叫做“云慈寺”的寺庙香火鼎盛。每逢初一十五,附近好几个县的人都会来此烧香拜佛。我到达之后,看见人声鼎沸的场面,才知道今天是观音菩萨的出家日。   我特意在门外买了三根香,跟随着络绎不绝的人群,排队来到了供香处。当许完愿磕完头之后,我将三根香插进香炉中,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三根香中只有两根在飞快地燃烧,剩下的一根明明亮着火光却未见焚烧。   就在我诧异的时候,身后有个大妈对我说:“呀,催命香!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怕两短一长。小姑娘,这是佛祖在暗示你近期有难啊!”   我吓了一跳,心说我哪里是近期有难,分明是已经大难临头。   我急忙问她该怎么办?大妈告诉我:“听说今天主持在弘法,你去找他帮忙化解吧。”   我不敢耽误,问过了弘法的大殿方向后,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云慈寺的主持法号禅明大师,是一个胡须花白的老人家。我在和尚的带领下找到他时,他正盘膝坐在蒲团上念经。我一下子跪在他跟前,将撞鬼的事告诉他,求他大发慈悲救救我。   禅明大师轻轻睁开眼睛,看了看我认真道:“施主,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你与他的名字已在地府的阴缘簿上登记入册,除非你们当中任意一人魂飞魄散,否则不可更改。”   我愣了愣,心说人世间结了婚还可以离,这地府的婚姻法也太奇葩了。   我的眼泪哗啦啦又落了下来,向禅明大师连磕了三个响头,苦苦求他:“大师,这门冥亲不是我心甘情愿的。都说佛祖普度众生,我们既然有缘相见,求求您救救我吧!”   “罢了,都是命数。”禅明大师叹了一口气,最终从蒲团上起身。他走到我的身后,隔着衣服用手指在我的后背上画了些什么,告诉我,“你的冥夫需要和你行夫妻之事,才能吸取你的阳气留在人间,届时你后背上的经文便会生效。如果能让他魂飞魄散,你也就能彻底摆脱他了。”   我闻言心里一喜,千恩万谢地又磕了几个头。   禅明大师挥了挥手让我离去,而后坐回蒲团上瞬间入了定。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替我画完阵法后不久,禅明大师就圆寂了。   当天傍晚,我回到了家中。   为了以防万一,我特意将从云慈寺带回来的几个护身符放在了父亲的枕边。做完这一切后,我忐忑地坐在沙发上,既希望慕云淮能快点来,又害怕他真的会突然现身。   人的精神在高度紧绷的状态下,体力往往消耗得很快。   大概晚上十点过的时候,慕云淮还没来,我的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了,接连打了几个哈欠。   就在我想着慕云淮是不是发现了些什么,不敢再来的时候,身边的沙发突然往下一陷。我一个激灵,侧过头就撞上了他那双漆黑的星眸。   今夜的他打扮有些不一样,原本的漆黑长发变成了现代的男式短碎发。昨夜穿着红色喜袍的慕云淮宛如谪仙,而此刻穿着白衬衫的他,俊朗得如同电视里的男明星。   我在刹那间有些恍惚,竟差点忘记了他是鬼的身份。   等到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想要往后退,慕云淮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皱眉问我:“你身上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   我一惊,以为他嗅出了我在寺庙沾染的香火味,连忙辩解道:“是血腥味吗?今天张姨咬掉了自己的手指,所以屋子里有一股子血腥味。”   他闻言舒展开俊眉,轻描淡写地对我说:“善恶有报,你继母为了钱做过太多恶事,所以才会有此报应。你父亲车祸之后,她瞒着你得到了十万的赔偿金。担心被你发现后报警,所以才不敢一走了之。之前彭辉煌看上了你,她收了他一万块钱,安排你去当保姆。”   我的心里一凉,没想到继母为了钱,竟然会良心泯灭到这种程度。   再度想起那夜别墅里的奇怪闷响,我也肯定了一件事,当即问道:“所以那天是你杀了彭辉煌?!”   慕云淮的声音很低沉,没有丝毫的停顿,淡淡回我:“奚柚,你是我的妻,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他的语调是那样的漫不经心,可是眼神中却有令人信服的笃定。   我一颗心如同小鹿乱撞,如果慕云淮是个活人,面对着这样感人的承诺,我恐怕真的会招架不住。可是此时,我还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人鬼殊途,所以我要摆脱慕云淮,要确保我和父亲的安全。   下一秒,我咬牙闭上了眼睛,猛地扑向慕云淮,吻住了他的唇。 正文 第005章:自作自受 我看不见慕云淮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身子一怔。  我想,他或许也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天时间,我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主动。   我生怕他会产生怀疑,吻住他薄唇的力道加重了一些。只是眼睛还是闭得死死的,因为只要看不见,心中的压力也会小一些。   慕云淮轻轻推开了我,我一慌,耳边倏地听见一声魅惑的低笑。随即,腰上一紧,他的双手已然搂住了我的腰肢,翻身将我压在了身下。   “这么急不可待吗?”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感受到他的双手渐渐有了温度,“再过几天,等我身上的阳气够了,就能在人间暂居了。到时候你想要,我随时可以满足你。”   他的直白羞得我脸一红,我不知道慕云淮为什么一定要留在人间。不过听见他说阳气,立马就想到他狠命从我嘴里吸食空气的画面。我一个哆嗦,慕云淮已经贴住我的唇瓣,开始用舌头灵活地攻陷我的齿关。   “别怕,我会轻点。”这一次,他果然温柔了许多。   我微微颤抖着,感受着他的双手渐渐探入了我的睡衣中。几乎就在同时,后背传来一阵难耐的灼热感,我的衣服也在瞬间裂开。   下一秒,慕云淮猛地推开了我,一双黑眸变成了耀眼的红色,怒道:“你胆敢找人对付我!”   我看见他的身体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心想着会不会是慕云淮就快魂飞魄散了。心中莫名有些愧疚,我窝在沙发的一角,双手抱胸低声道:“对不起……慕云淮,我不能让你伤害我和我的家人。”   “愚蠢,我何曾伤害过你?”慕云淮冷哼了一声,深呼吸了一口气后,身体居然恢复了正常。他霸气道,“你以为这点法力就能奈何得了我?奚柚,你太小看我了!”   我一愣,没想到慕云淮这只鬼的道行,竟然比禅明大师还要高!现在经文没有伤得了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杀了我。   谁料命运弄人,慕云淮还没对我动手,我的身体却先出了状况。   后背的灼热感转移到了前胸,我感觉心窝处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像是有一把火在我的胸前燃烧。急剧加热的温度让我浑身冒出了热汗,我一下从沙发滚到了地板上,痛苦地呻吟起来。   慕云淮见状来到我的身边,他移开了我的手,随即皱了皱眉头:“你的体内本就有股阴气,和尚在你后背上画的是灭阴的经文,现在经文对你造成了反噬。”   我的体内本就有股阴气?   他的话我没听得太懂,同时痛得没办法回应,心里想着这难道就是报应?难怪世人常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可是慕云淮他不是人,他是一只想要缠着我的鬼啊!   我稀里糊涂地想着,耳边听见慕云淮冷冰冰地对我说:“哼,自作自受。”说话的同时,他又突然一把将我揽入了怀中,我抬眼看见他的眸子已然恢复了漆黑,淡淡道,“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片刻之后,慕云淮划破了自己的手掌,用鲜血捂住了我的心口。   他的血液同样冰冷,虽然逼退了灼热,可我还是感受到了万只蚂蚁爬过我胸骨般的疼痛。   “啊!”我身体绷得很直,忍不住叫出了声。   慕云淮俯身堵住了我的嘴,这一次他没有再狠命允吸我的阳气,而是往我的体内传输着奇怪的气体。渐渐的,我感觉身体的疼痛得到了缓解,那股灼热也消失不见。   慕云淮慢慢放开我,沉重地喘了一口气:“咳咳,和尚用了密宗的经文。我没办法解开,只能用阴气替你暂时压制。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我听见他轻声咳嗽了两声,心下一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油然而生。   我的确想要摆脱慕云淮,甚至还打算让他魂飞魄散。可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识破了我目的慕云淮,居然还能反过来救我。这令我在震惊之余,生出一丝感动。   不知怎地,我突然又想起了慕云淮对我说过的那句话:“奚柚,你是我的妻,我自会保护你。”   当下我有些心虚,低着头愣了半晌,打算开诚布公地和他谈谈:“慕云淮,谢谢你。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选中我,大概是为了吸取阳气留在人间。这样吧,等到你吸够了阳气,你就放过我好不好?如果你还有其他条件,也可以一并提出来,我一定尽量满足你。”   我说完内心忐忑地等待着,可是良久都没有人回应。等到我抬起头四下寻找时,才发现慕云淮早就不见了踪影,更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   这一夜,极度疲倦的我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清晨醒来后,我进入浴室洗澡。   此时,我站在镜子的对面,瞧见胸口处残留下的慕云淮的血迹。当热水冲刷掉那抹殷红时,不知怎地,我的心脏一阵抽搐,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他俊朗的脸。   大概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离奇,让我有些心力憔悴了吧。   我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任由热水浸湿长发。   半个小时之后,我刚吹干头发,就接到了市精神病院打来的电话。对方自称是工作人员,问明我和继母的关系后,让我前去办一些手续,顺便再给继母送几件换洗衣服。   我挂断电话就坐上了去往市里的大巴。   当我办完相关的手续之后,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建议我去病房探望一下继母。   继母虽然做了很多坏事,可是她已经得到了该有的报应。至少从名义上来讲,她还算作我的亲人。我在心中叹了口气,按照工作人员指示的方向进了住院部。   电梯缓缓上升,我的鼻尖嗅到一股难闻的异味,有些像粪便和腐烂食物同时发出的臭味。随着“叮”的一声轻响,梯门终于在三楼时打开。   几乎就在同时,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紧接着,耳边听见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正文 第006章:精神病院 “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嘿嘿嘿嘿……”各种狂笑声交织在一起,先前嗅到的臭味更是扑面而来。  我出了电梯,对面便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狭长走廊。走廊的光线很暗,宽度几乎只能容一人通过。这里与其说是医院,更像是关押犯人的牢房。   这样的布局让人有些压抑,我定了定心神,已经有值班的护士过来问我找谁。   我说了继母的名字,她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指了指走廊里面,对我说:“3018,门外有电子锁。你到了按一下按钮,我用电脑给你开门。”   这间市级精神病院的规模很大,看来配套设备也很先进。   我快步向着走廊深处走去,经过前面的病房时,听见不断有人拍打着铁门的声音。   3018在走廊的中后段,房间里只有一扇拳头大小的透气窗。十平米大小的屋子里,住着继母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继母正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残缺的手指傻笑。我对她说了几句话,她置若罔闻,仿佛根本就没注意我的存在。   反倒是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我笑。我见他年纪那么小,也不知为什么会患上精神疾病,当即有些同情。兜里还有几粒糖果,我全部掏出来放在了他面前,对他微微笑了笑。   最后我叹了口气,将一些生活用品留在了房间内,唏嘘不已地离开了。   谁料我前脚刚跨出房门,走廊上空的照明灯突然闪了几下,竟然在一瞬间熄灭了。   本就光线昏暗的住院部,顷刻间变成了一片漆黑。   停电了?   我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朝着入口返回。几乎就在同时,走廊两边接连响起了电子门锁按动的“嘟嘟”声。下一秒,只听“哐当、哐当”的数声闷响,十几束圆柱型的自然光线倏地射进了走廊中。   那些光线的形状,正好和继母病房内的透气窗一模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声,当即意识到不妙。这么说来,整层楼的病房门都被打开了。那么,住在当中的病人,岂不是就快跑出来了?!   头皮一麻,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声在刹那间爆发。那些声音越来越近,我站在原地前后一看,就看见几十个神情呆滞的男女,咧着嘴跑出了病房。   他们仰起下巴,用鼻子在半空中嗅来嗅去。随即,这群人就像是受到了某种指令般,纷纷朝着我摇摇晃晃地扑了过来。嘴中狂笑不止道:“哈哈哈……嘿嘿嘿……嘻嘻嘻……”   前后的出路都被堵死了,我进退两难,只能拼命叫着“救命”,希望工作人员能赶来帮忙。   可我一连高呼了几声,工作人员没能来,行尸走肉般的病人们却越来越近。   就在我一颗心快要凉透的时候,身旁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惊魂未定地低下头一瞧,居然是和继母同住的那个小男孩!   他一双大眼睛看着我,开口对我说:“姐姐,快进来。”   说话的同时,他拉着我进入了身旁的一间空病房。我立马反应过来,冲进去后赶紧将铁门从里面给关上。随后,我喘着粗气靠在门板上,感受着外面前赴后继的撞击声。   如果刚才再迟疑一秒,我根本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   铁门很牢固,看样子病人们暂时无法突破。   我勉强镇定下来后,拿出手机拨打了求助电话。不一会儿,似乎有工作人员上来镇压,外面的撞击声消失不见。半个小时之后,有人敲响了病房的门:“奚小姐,外面已经安全了。”   我听出是之前给我办手续的男医生,这才松了口气离开了门边。   房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中年男医生满头大汗:“奚小姐,很抱歉让你受惊了。”   他告诉我,大概就在我进入3018病房后不久,值班护士突然被人敲晕了,电子锁也被人全部开启。现在医院方面已经报了警,等到查明真相后会给我一个回复。   我听过之后也很惊讶,我原本以为是停电后的系统混乱,没想到竟是人为操作。我从没得罪过什么人,实在想不通谁会这样子整我。   我心神不宁地点了点头,又想起刚才多亏了那个小男孩救了我。我本想和他说一声谢谢,可是四处寻找了一圈,发现小男孩不见了踪影。病房就只有十个平方,难不成他藏到床底去了?   我又弯下腰朝床下看了看,男医生诧异地问我:“奚小姐,你在找什么?”   “住在3018病房里的小男孩呢?刚才他还和我在一起。”我十分疑惑。   “小男孩?我们医院的病房是一人一间,3018只有你继母一人居住啊。”男医生瞪大眼睛看着我,估计是以为我被吓得恍惚了。他又道,“或许是你太紧张眼花了,我们医院已经为你准备了食宿,请跟我来。”   我有些糊涂,也没有继续和他解释。心说那个小男孩也有可能是其他病房,偷偷跑到3018去玩的。毕竟这间精神病院的管理十分松懈,要不然也不会发生刚才那样的事了。   因为是一起人为事故,所以警察需要调查一切在场人员。   我被临时安排在了医院旁的一间宾馆休息。   直到晚上八点,警察才找我问了几句话,最后告诉我精神病院的监控被人毁坏,所以暂时还没法结案。我可以先回去,不过得留下个人信息,随时接受警方的电话问询。   时间已晚,回县城的大巴车早就收班了。我没钱打车,只能在宾馆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回家。   当天夜里,我洗完澡早早地躺在了床上,明明困得要死,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夜凉如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一阵凉风将白色的窗帘吹得鼓起。   已经到了初冬时节,市里的气温骤冷。我一个哆嗦,起身准备去把窗户关好。   就在我将窗帘掀起的一刹那,我看见一团黑色的影子正蹲在窗帘的后面。等到我看清那是一个埋头抱膝的孩子时,身上的汗毛都快炸立了起来。   下一秒,他缓缓抬起头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我笑了笑。   正是在精神病院救我的那个小男孩! 正文 第007章:小鬼寻母 白天的时候,他突然从病房里消失不见,而现在,他又凭空出现在了窗帘后面。  我当下有种不好的预感,直觉面前的小男孩可能不是人。   窗外的寒风还在呼呼作响,我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直冒,僵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半晌,我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小弟弟……你找我有事吗?”   我就纳了闷,自己为什么会接二连三的撞鬼,难不成我是传说中的招阴体质?   “姐姐,把你的身体借给我好吗?”小男孩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忽然有些哀伤道,“我的妈妈不见了,我想要去找她。可是我没办法离开医院,你把你的身体借给我好吗?”   一双冰凉的小手抓住了我的脚腕。   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甩开他后退了几步,摇摇头道:“我的身体是我自己的,不能借给你。”   我记得小的时候听老人家说过,如果被鬼借用了身体,就等同于当了替死鬼。   我话音刚落,小男孩原本可爱的模样瞬间变得狰狞。他裂开嘴恶狠狠地瞪着我,一对带血的黑色眼珠子蹦出了眼眶,径直朝着我飞了过来。   同时,他细小的胳膊忽然变得很长,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发狠道:“你不借,我就只好自己拿了!”   我吓了一跳,就看见那对恐怖的眼珠已经贴在了我的鼻尖处,正得意地注视着我。   小男孩手上的力度加重,我被他掐着脖子带离了地面,缺氧引起的窒息感让我濒临绝望。在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会是慕云淮。   那日他穿着大红色的喜袍,淡淡对我说:“奚柚,你是我的妻,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可是现在我身处险境,那个家伙又在哪里?可见无论是男人还是男鬼,他们的话终究不可信。   我的脑子乱糟糟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在脑海中闪现。   眼前的画面一点点变得模糊。   与此同时,耳畔一阵劲风刮过,我听见一个清冷的男声响起:“哼,不自量力。小鬼,她是我慕云淮的妻。”   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小男孩惨叫了一声,双手一下子松开了我的脖子。下一秒,我就跌入了慕云淮宽阔的怀抱中,开始不住地咳嗽起来。   小男孩见状想跑,慕云淮一只手揽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朝着正前方一挥。天地间发出一阵啼哭声,我看见小男孩蜷缩在了地上,痛苦地哭泣起来。   “你还好吗?”慕云淮回过头,不冷不淡地问出这么一句话。   “咳咳,还好……”我在撞上他星眸的同时脸一红,心砰砰跳得很快。脖子被掐了太长时间,现在火辣辣的疼,我哑着嗓子又补充道,“还好……你来了。”   他不置可否,将我抱到了床上,就想要去收拾小男孩。   慕云淮幽幽道:“留念人间,残害凡人,罪不可恕。依照地府条例,今日便让你魂飞魄散。”   他的一席话仿佛是在念判决书,我心说慕云淮生前该不会是什么县令老爷吧?要不然从哪学来的这么自然的官腔。   小男孩似乎已经被他重伤,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奶声奶气地求饶道:“求求你放过我,我还没有找到妈妈,我不想魂飞魄散。我不想害人的……我只是想借姐姐的身体……”   他已经恢复了最初虎头虎脑的模样,我听见他的话,又想起今天他救我的画面,心窝处腾地一软。我隐约觉得小男孩的鬼魂留在医院或许是情非得已。   就在慕云淮快要挥手伤他之时,我下意识地说了句:“等一等!”   慕云淮的动作一顿,小男孩连忙爬到床边,满脸泪水地望着我。我皱了皱眉头,问他:“你说你找不到你的妈妈,又说你不能离开医院,究竟是什么意思?”   慕云淮沉着脸站在一旁,小男孩哪里还敢隐瞒,一股脑地告诉我们:“我没见过自己的妈妈,从小我就被困在精神病院,这么多年来也只能呆在3018病房里。直到今天姐姐进了病房,我发现你能够看见我,你的身上还有一股很强的阴气。借着这股阴气,我躲在你的背上来到了宾馆。”   据小男孩所说,白天的时候日光太强烈,他一直躲在最阴凉的窗帘底下不敢现身。直到夜里,他感觉到自己的鬼力渐渐恢复,就被关窗的我给意外发现了。   我闻言后背一凉,想到小鬼之前趴在我背上的画面,白毛汗都冒了出来。   想了想,我又问他:“那今天住院部的停电和混乱场面,也是你暗中操纵的?”   小男孩怕我不相信,摇摇头解释道:“当然不是我!姐姐,我真没想过要害你,我只是想借你的身体找到妈妈。每个人都有妈妈……可是我却不知道我的妈妈长什么样子……”   他说着眼睛里流出了几滴血泪,虽然渗人得很,不过还是挺让我动容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慕云淮,突然淡淡道:“你的鬼魂无法离开精神病院,说明你的肉身被禁锢在了3018的房间内。只要将肉身找出来火化掉,就可以摆脱束缚。”   听见这话,小男孩立马向我磕了几个头,眼巴巴地求我:“姐姐,求你帮我找找肉身好吗?只要让我找到妈妈,让我能够看她一眼,我愿意把魂魄献给你们。”   从内心的真实情感来讲,我其实挺可怜他的。不过我一个普通人类,也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说了,我拿一个小鬼的魂魄来也没什么用啊!   我抬起头悄悄去看慕云淮,他或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侧过头也来看我。我的眼神哪里还敢多做停留,飞快地又移开了。   几乎就在同时,慕云淮冷不丁开了口,吐出两个意味深长的字来:“成交。”   小男孩眼前一亮,慕云淮打发他先回病房,胸有成竹地说是明日就会有结果。   此时,我坐在宾馆的双人床上,感觉到慕云淮似乎还站在窗户边,一时间说不出的尴尬。冷风呼呼地灌了进来,我浑身一个激灵,慕云淮一伸手就将窗户关上了。   耳边响起沉稳的脚步声。   我莫名开始心慌意乱,不知怎地又想起了和他洞房花烛的场景,想起了他两次救我时的霸气模样。   那时就连我自己也没意识到,我居然不再畏惧慕云淮“鬼”的身份了。 正文 第008章:墙中胚胎 这样沉默的氛围实在是太尴尬,寂静的房间里,我几乎能听见自己鼓点般的心跳声。  我决定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就轻声对慕云淮夸道:“那个……小鬼其实也蛮可怜的。你愿意帮他,说明你是个好人……不……好鬼。”   我这人真的不太擅长找话题,这句突兀的夸赞刚说出口,连自己都觉得无厘头。   语毕,慕云淮看了我一眼后对我说:“我没有要帮他,这只是一场交易,我需要的是他的魂魄。”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慕云淮真的想要拿走小鬼的魂魄。   见我震惊,他向我解释说,小鬼在人间待的时间太久,已经无法回地府投胎转世了。加上小鬼的出生时辰是阴年阴月阴时,这样的魂魄留在人间也是祸患。如果让他代地府除之,还可以增加阴德。   这实在是有些残忍,失去了魂魄的小鬼等同于魂飞魄散。可是慕云淮却仿佛见惯不怪,很冷淡地对我说:“物竞天折,适者生存。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我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脱口而出道:“那你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救我?”   其实内心还有没问出口的潜台词,那就是——你对我这么好,难不成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慕云淮略微迟疑了片刻,他的反应令我更加忐忑。我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问这么一个白痴问题。心说慕云淮可是一只法力高强的鬼,就算他想要拿走我的性命也易如反掌。我即使知道了他的目的,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做一个糊涂鬼,寄期望于他有朝一日嫌弃我太笨,说不定还能放过我。   “如果你不方便回答……”   我想要收回问题,可几乎就在同时,慕云淮轻描淡写地答道:“奚柚,你是我的妻。丈夫救妻子,天经地义,也合情合理。”   当“丈夫”这个称谓传入耳朵里时,我的脸一热,没悬念的再次从脖子红到了耳根。我这十九年来没谈过恋爱,不知道眼前这家伙是不是在撩我。因着偶像剧里的男主说起情话来,总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温柔模样,和慕云淮的高冷傲娇脸实在天差地别。   这下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就涨红了一张脸,半天憋出一个:“喔。”   说话间,他已走到了床边,或是看我表情窘迫,忽而皱眉道:“不舒服吗?是刚才受了伤,还是后背上的经文又反噬了?”我摆摆手,还没来得及解释,耳边就听见他继而道,“刚才那小鬼耗了你不少阴气,张嘴,我过些给你。”   “哈?”我没听得太懂,瞪大眼睛的同时,后脑勺就被慕云淮的大手给托住。   他倏地俯身吻了下来,一股冷气源源不断地灌入我的口中,激得我浑身一个激灵。眼前便是慕云淮近在咫尺的俊脸,他漆黑的瞳孔毫不避讳地望着我。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下意识地就伸手想要推开他,却不想手忙脚乱中摸到了他的双腿间。   下一秒,我惊慌失措地看见慕云淮的眼眸一凝。随即,他挑起那对好看的眉毛,一下子将我扑倒在了床上。事毕,他还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是给我过了不少阴气,所以要在我身上吸些阳气回来。   经此,我也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慕云淮在我的身上吸收阳气,并不会对我的寿命造成折损。人类的气息组成很简单,只要每天接触到了日光,便会重新累积到新的阳气。   我的双腿发软,慕云淮穿好衣服,对我交待了一些明天的安排。   我方才被他折腾得有些累,一边听着,一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枕边放着慕云淮昨夜留给我的一条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朵很逼真的红色彼岸花,我记起慕云淮对我说过,这条项链可以帮忙找到小男孩的肉身。   十点刚过,我来到了精神病院,借口说想在离开前再探望一下继母。   三楼的住院部依旧压抑,3018的病房里,继母正在熟睡,小男孩早已等待多时。   我掏出了那条项链,拿在空中左右晃了晃。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垂在掌心下的吊坠突然立了起来,直直指向了房间的一处角落。   那是一堵有点年代的泛黄旧墙,吊坠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十分有灵性地带着我走到了墙边。   我小心翼翼地将吊坠贴在墙上搜查了一圈。当贴近墙面的某一处地方时,彼岸花一下子由红变成了一种幽深的黑色。耳边想起慕云淮昨夜告诉我的话,这是用地府的彼岸花制成的项链,可以感应到一般怨气的来源。   如此说来,小男孩的肉身很有可能是被藏在了这堵旧墙里面!   我赶紧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工具榔头,朝着墙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墙面很脆,下一秒就被敲出了一个小洞。我又用榔头的另一面,快速地将表面的碎石给掏了出来,清理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   随即,鼻尖就嗅到一股难以忍受的腐烂臭味。   我被呛得咳嗽了几声,就在这时,小男孩很兴奋地发现了什么,开心道:“姐姐,我的身体就在里面!”   他眼巴巴地望着我,示意我将他的肉身拿出来。   我一愣,之前从没干过这种事,心中或多或少有些膈应。毕竟再怎么说,墙里面的可是一具放了七八年的尸体。且不说尸体上会不会有蛆虫什么的,单单是让我去摸一堆洗干净了的白骨,我都有些接受不了。   我在心里暗自不爽道:这都叫什么事?明明是慕云淮和小鬼间的交易,我连半分好处都捞不着,慕云淮凭什么使唤我?!   尽管千万个不情愿,可我还是被小男孩楚楚可怜的眼神逼得骑虎难下。   我将外套的衣领立了起来,勉强挡住了些臭味后,一咬牙将手探入了墙洞里面。只胡乱摸了几下之后,指尖传来一阵冰凉而柔软的触感。片刻之后,我便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人肉。   只是这具尸体未免也太小了,仿佛只比我的手大不了多少。   我一边怀揣着极大的疑惑,一边轻捏住尸体将其拖出了洞口。   下一秒,当我看清这具所谓的“尸体”模样时,胃里一阵排山倒海地想吐。   鹅蛋形状的透明薄膜上沾满了墙灰,当中隐约可见一个半透明的异形肉团。肉团上的五官还没完全成型,只看得见几根细细的血管纵横交错。凑近了看时并不太明显,不过站远了一看,却发现肉团有点像某种动物。   究竟像什么呢?我想了想,脑子突然嗡地一声炸开了。   眼前的画面实在令我始料未及,我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这哪里是什么小男孩的尸体,分明就是一具还未成型的猫儿胚胎! 正文 第009章:猫鬼蛊术 读书时学到的生物知识告诉我,这绝不可能是小男孩的尸体。  一来据小男孩所说他当了七八年的鬼,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他的肉身早就该化成了白骨才对。二来眼前的胚胎根本就不是人类的,我实在无法将小男孩的鬼魂和猫儿联系在一起。   那胚胎被我方才扔在了地上,白色的薄膜泛着油光,样子说不出的恶心。   我侧过头看了看小男孩,喘着粗气对他说:“这好像是具猫儿的胚胎吧。”   他想必也看出了些端倪,只是他太急于找到自己的肉身,当下有些无法接受事实。小男孩失望地跑到墙洞口,用眼睛朝里面看了看。   我正要安慰他,说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儿,然后再找找别的墙面。   谁料我话还没说出口,耳边就听小男孩说了句:“姐姐,墙里面还有东西!”   我顿时也来了精神,连身子也懒得站起来,就爬到小男孩身边,再度将手探入了墙洞中。   这一次,我从洞里掏出来一个木质的雕花盒子。   木盒四周雕刻着繁琐的符文,我自然是看不懂,所以就径直打开了盒盖。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动作太大,盖子翻起的刹那扬起了一片灰尘。我用衣袖在面前挥了挥,就在尘埃落定的同时,耳边听见慕云淮叫我:“奚柚,别看!”   可是为时已晚,下一秒,我还是看见了盒子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颗干瘪的猫儿头颅,像是被人用利器割下来的,颈部还连接着风干的神经组织。面上的毛发并没有掉光,或是临死前太过恐惧,灰黑色的毛全都如针般直立了起来。   我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话:炸毛的猫儿!   我愣愣地注视着它的脸,看见它原本紧闭的双眼,竟然在一瞬间睁开了。那是一双好看的亮黄色猫眼,让我不禁联想到了完美的黄宝石,舍不得移开眼睛。   “喵呜!”屋子里倏地响起了一声猫叫,我回过神来,条件反应般地将手中的盒子扔了出去。猫儿的头颅掉出了木盒,在地上滚了几圈后,以仰面朝上的姿势停住了。   “喵呜!”又是一声凄惨的猫叫,可是那颗干瘪猫头上的嘴,明明没有动啊!   等到我意识到猫叫声居然是来自于我身边的小男孩时,慕云淮已经将我拉到了一旁。我看见小男孩的一双眼睛也变成了黄色,他四肢落地猫着腰,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狂叫:“喵呜!”   那尖锐的声音听得我牙齿发酸,小男孩黄色眼球中的怒火燃烧,作势就要朝我们扑过来。   慕云淮头也没回,无比冷静地吩咐我:“想办法把那双猫眼遮起来。”   “啊?”我心里一惊,小男孩已经扑了过来,慕云淮闪身上前和他缠斗在了一起。两道影子动作奇快,我根本看不清究竟谁处于上风。   莫名的,我有些担心慕云淮。不知道这家伙的道行究竟有多高,到底打不打得过小男孩。   那颗猫头就在继母的床边,床上的继母大概是事先服用过安定,这种情况下还能睡得安稳。我来不及多想,鼓起勇气跑过去将猫头给抓了起来。   我在房间的桌子上环视了一圈,找到了一条继母的围巾,用围巾将猫眼给缠上了。   就在我向慕云淮示意“好了”的时候,屋子里响起了一声闷响。随即,小男孩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紧紧闭上了眼睛。   慕云淮手一挥,那个小男孩就凭空消失不见了。   我惊魂未定,他已缓缓走到我的身边,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处变不惊。我瞧见他的白衬衣上有几滴血迹,心脏忽然跳乱了节奏,连忙就去抓着他的胳膊左看右看:“慕云淮,你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   他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淡淡回我:“不是我的血。”   我闻言才算安心下来,又发现自己和他靠得太近,连忙慌乱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那个小男孩的肉身是一只猫吗?”   慕云淮答道:“这是苗疆蛊术中的猫鬼术。”   猫鬼术是苗疆蛊术中的一种,是摄取阴年阴月阴时生的夭折童男魂魄,将其禁锢在一只怀孕的母猫体内。等到母猫腹中的小猫快要成型时,童男魂魄便会自动附身于胚胎之中。届时,再强行剖开母猫的肚子,取出当中的小猫胚胎,将其与母猫的头颅放在一起。由此一来,母猫眼中的怨气便能作为童男成长的养分。待到童男长到八岁之时,施蛊者食之可修炼邪法。   原来今天下午,慕云淮在地府查阅了小男孩的生死簿,惊讶的发现我遇见小男孩那日,正好是他满八岁阴寿之时。慕云淮这才意识到不妙,恐怕是有人幕后操纵,将小男孩的魂魄用于了巫蛊之术。他担心我会对付不了,这才从地府赶了过来。   我听完他说的话,又想起当日有人潜入精神病院的事,点点头道:“看来那天来的人,不是为了整我,而是为了取小鬼的魂魄来的。”   施蛊者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得手,不过慕云淮说,小男孩如今对施蛊者也没有用处了。他暂时将他的鬼魂收了起来,待会儿就将小男孩和那颗猫头一起带回地府,交给冥界的官吏处理。   我心中很同情,唏嘘道:“那个孩子好可怜,如果能在魂飞魄散前让他见一面生母就好了。”   “我会吩咐下去,毕竟用魂魄修炼邪法一事,地府也有权追查到底。”慕云淮皱了皱眉头,神色严肃道。   他用了“吩咐”这样的词语,我的好奇心愈发增长,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片刻之后,我目瞪口呆地问他:“慕云淮,你在地府还真是当官的啊?地府的大官,还用吸食阳气才能留在人间吗?”   我看电视里演的,鬼差不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我话音刚落,慕云淮侧过头白了我一眼。他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说:“我这几天要去办一件事,你记得时时将彼岸花戴在身上。” 正文 第010章:路遇车祸 慕云淮将彼岸花项链送给了我,说能够帮我预知危险,就当作我们成亲的彩礼。  我本来不想收的。我虽然已不再惧怕慕云淮,可是也没胆量要当一只鬼的老婆。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就神出鬼没地消失不见了,把弄得一片狼藉的病房丢给了我。半个小时之后,我将房间打扫干净,用床头柜勉强遮住了墙洞,这才拍拍屁股离开。   当下我十分惦记家中的父亲,他自从变成植物人后,吃喝拉洗都离不开人料理。今早,我还特意打了个电话给陈大爷,麻烦他帮我暂时照看父亲。如今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下午一点,我准时坐上了回县城的大巴车。   要是路况顺畅,顶多下午三点半就能到家。   谁料屋漏偏逢连夜雨,自从接二连三的撞鬼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获得过好运气。   大巴车才刚上高速路不久,道路就堵得水泄不通了。最右侧的应急车道里,鸣笛的警车呼啸而过,一溜烟地窜到了最前方。车内顿时有人议论道:“看来前面是出交通事故了,哎,这也不知道要耽误多久。”   “真讨厌,我还赶着回家参加朋友的生日呢。”   熙熙攘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司机见堵得寸步难行,索性熄火拉了手刹。   这时,应急车道又有一辆救护车疾驰而去。   好在交警的处理速度很快,过了十来分钟,前方的车辆终于开始缓慢移动。司机重新发动起大巴车,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目睹了不远处惨烈的车祸现场。   一辆黑色的轿车追尾了一辆水泥罐车,轿车的前半部分被撞得面目全非,整个驾驶室右半部分都已经变形。在距离轿车不远处的位置,一名留着黄色卷发的年轻女人躺在血泊中。她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双目无神地盯着天空,脸色惨白如蜡,看样子已经没有呼吸了。   “哎呀,死人了。这么年轻,可惜了。”坐在我身边的短发女孩子感叹道。她掏出手机,一边打开摄像头,一边对我说,“一手新闻啊,待会儿发到微博,说不定还能上个热门。”   未经家属允许就拍摄死者照片,无论从迷信还是道德的角度来讲都不太好。只是我和这个女孩子素不相识,我也不好去阻止人家。   说话的同时,她突然俯身凑向了窗边。我赶紧往后靠了靠,她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我脖子上的彼岸花项链。下一秒,我感觉项链似乎动了动,就听见女孩子漫不经心道:“不好意思啊。”   “恩,没事。”我下意识地摸了摸项链,侧过头不再去看窗外。   大巴车一路前行,她录了没一会儿就收回了身子,自顾自地玩起手机来。   下午四点半,我抵达了位于县城的家。   打开房门后,屋内的陈大爷起身和蔼地说了句:“柚子回来啦?那我就先回家了,今天孙女来看我,我还得去买菜做饭呢。”   麻烦了陈大爷一下午,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我道谢后将他给送出了门,进到卧室后看见躺在床上依旧安静的父亲。他的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床边的老式氧气机运转着,维持着他的生命。   自父亲车祸之后,家里砸锅卖铁地给他治疗,可最终他还是变成了植物人。   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我相信只要坚持治疗,父亲总有一天能够清醒过来。   我给父亲擦了擦脸,而后自己吃了碗挂面,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正好是晚间新闻栏目,屏幕里的主持人播报了一则消息:“今天下午14点30分,蓉余高速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一辆黑色轿车与一辆水泥罐车发生追尾,黑色轿车驾驶员受伤,副驾驶上的一名年轻女性当场死亡。交警提醒大家,开车乘车时请系好安全带。”   与此同时,电视里播放了一条视频,视频的右上角有标注提供者为“@小鱼爱吃小鱼干”的字样。   视频记录下了事故现场以及车祸身亡的女性样子,电视台在其面部打了马赛克。视频快播放结束之时,镜头突然晃了晃,左侧一条项链随即晃入了屏幕中。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秒,我还是认出了那是我脖子上的彼岸花项链。   然而更加令我感到惊讶的是,视频中的彼岸花吊坠,居然是黑色的!   我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看了眼脖子上的项链。彼岸花依旧火红,说明我的家里十分干净。可是视频中彼岸花却是黑色的,难道是项链那时感受到了怨气?   这个视频提供者,多半就是今天下午坐在我旁边的女孩子了。   我担心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又用手机登上微博,找到了“小鱼爱吃小鱼干”的主页。   置顶的微博果然有一段被转发了很多次的现场视频,就和新闻里的一模一样。下方的评论千奇百怪,有的同情死者的父母中年丧女;有的说死者如果系上安全带,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我再度将视频看了一遍,最后用暂停键定格在了项链出现时的画面。紧接着,我将手机拿近了一些,发现那时的彼岸花果真是黑色的!   几乎就在我退出视频的同时,她的主页又刷新了一条新的博文。   “救命!”   这条消息来自于一分钟前,定位的地点就是我住的老小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想了想,还是在她的微博下方评论了一条:“出什么事了吗?”   半分钟后,不知是系统抽风还是她连回了几条,我居然收到了四条消息提醒。点开一看,内容都是重复的,简单的几个字,却令我头皮一麻——   “我被死掉的那个女人缠上了!”   四段一模一样的句子霎时间刷满了我的手机屏幕,吓得我赶紧退出了微博。   我又想起了高速路上被抛出车外的女死者,她那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令我心有余悸。我知道“小鱼爱吃小鱼干”可能真的遇见了鬼,这大概就是冒犯死者的下场,我也没办法救得了她。   我叹了口气,关掉手机后进入了熟睡。   后半夜的时候,窗外一阵喊叫声将我给吵醒,我听出声音是住在楼下的陈大爷发出的。   我一个激灵,起身跑到阳台边朝下一看。   陈大爷正拽着一个满头黄卷发,身穿黑色毛衣裙的女孩子,拼命往屋内拖,嘴里哭喊道:“茵茵,有事好商量,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的父母交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