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我是个怪物】 我叫尤物,却是个怪物。  我的长相已经不能用难看去形容了,芝麻眼,塌鼻子,大圆脸,兜风耳,再加上我本身就黑黄的肌肤,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扣上丑八怪的帽子。   我以为我会一辈子被人这么叫下去,丑陋而卑微的活着,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慢慢的发现,我不丑了,但同时我也不再是个人了……   而这其中的诡异过往和经历,是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去回想的噩梦。   我出生的时候我的妈妈便死在了产床上,家里的亲戚都说是我克死的,从小到大都拒我于千里。   不过我的爸爸却很疼我,无论我多难看,多被人看不起,他总是会在下班回家之后,紧紧的将我抱在怀里,轻声问我:“小尤,想爸爸了吗?”   而我,总是会腻歪在爸爸的怀里,感受着这唯一的温暖。   县城里的规矩,每到孩子七岁上学之前,大人们都会请来算命的先生问一卦,基本都是孩子的未来走向,比如做什么工作的等等。   因为在大人的眼里,七岁是每个孩子人生当中的一个转折。   县城里真正会算命的先生就那么几个,算的最好的最准的更是屈指可数,住在城东的王先生,应该是算的最最好的一个了。   每到有一轮的孩子满七岁时,带着孩子前去他家请他算命的家长,几乎是要踩平了他家的门槛。   给我算命的那天,爸爸正好要加班,所以等我和爸爸下午去的时候,王先生家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爸爸看了看屋子里密密麻麻的人头,叹了口气:“小尤,不然我们过几天再来吧。”   “好。”我点了点头,说实话我真的特别想赶紧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王先生家那墙上挂着的一排排黄色的纸符,我的眉心便一剜一跳的疼。   可就在爸爸拉着我转身的时候,从里面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们前面的都让让,让站在门口的那父女俩过来。”   屋子里的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是将目光落在了我和爸爸的身上。   顶着第一次万众瞩目的光环,我被爸爸带到了那王先生的面前。   王先生很瘦,在看见我的时候极不自然的笑了笑:“朋友,麻烦请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   爸爸赶紧开了口:“己卯年,乙亥月,乙亥日,辛巳时。”   王先生却仍旧看着我:“朋友,我在问你。”   爸爸一愣,估计是没想到这位先生会管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叫朋友,而不是小朋友。   我眨了眨眼睛,重复了一遍爸爸的话。   王先生点了点头,嘀咕了一句:“果然是八字全阴的阴女。”   随后,他拿出了签让我抽,又拿出了放大镜,仔细的看我的面相和手相。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王先生看着我的表情也变的越来越僵硬,我好奇的同样透过放大镜去看他,模糊之中,竟看见了一滴血,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流了下来。   “砰!”的一声,王先生像是被一股无形的手推了一下,整个人瘫坐在了身后的老板椅上。   屋子里的其他家长瞧见王先生脸上的血泪,纷纷捂住了自己孩子的眼睛。   爸爸紧张的赶紧递出纸巾:“王先生,您没事吧?”   王先生摇了摇头,开口的声音像是撕裂一般的沙哑:“赶紧把她送走,她不是你能养的。”   爸爸再次愣住,我却嫌恶的等着他,这老男人还真是不会说人话。   王先生瞧见了我的目光,似乎很是害怕,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我甚至能清楚的看见他因为恐惧而慢慢放大的瞳孔。   “她的命格是天定的,根本无人可破,我奉劝你还是速速把她送走的好,找一个八字正阳的人养着,不然她的笄礼日,就是你的忌日!”   鲜血,再次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流下,紧接着,他的鼻子,耳朵也同时涌出了鲜血。   屋子里的家长早已乱成了一团,纷纷带着孩子仓皇夺门而出,爸爸也是拉着我往外跑。   在和其他人在门口拥挤的时候,我好奇的回了下头,却见那王先生睁着一双全是瞳孔的眼,死死的盯着我,而他的胸膛早已没有了起伏。   当天晚上,王先生的死讯传遍了整个县城。   我害怕的蜷缩在被窝里,不停的哭,很怕爸爸会信了那王先生的话,将我送给别人。   爸爸听见了我的哭声,将我抱在怀里,摸着我的发窝:“小尤不要哭,你是爸爸的宝贝,爸爸是不会把你送给别人的。”   那一夜,我在爸爸温暖的怀抱里睡去。   后来,爸爸真的没有把我送走,但当我十五岁到了笄礼的年龄时,爸爸也真的离开了我。   所有人都说是我克死了爸爸,就连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今天,是爸爸下葬的日子,我双手捧着爸爸的黑白照片,静静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在我的身后,除了爸爸的棺材还有那些谩骂了我一路的姑姑和大伯。   “我就说她生是个孽障!你们都不信我的!现在好了吧!父母都被她给克死了!”这是三姑的声音。   “她出生的时候我就说把她扔了!现在好了!父母克死了,是不是该轮到我们了?”这是大姑的声音。   我的耳朵被她们的嘛声吵得嗡嗡响,就在我以为她们会一直骂我到天黑的时候,身后的谩骂声竟奇迹般的消失了。   一时间,我的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我诧异的回头,只见姑姑和大伯们都盯着正前方张大着嘴巴,满眼的惊恐,似看见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   顺着她们的目光,我转回了身子,随着眼前的薄雾慢慢散去,我看见了在不远处,同样有一列出丧的队伍,正朝着我们迎头而来。   那队伍出奇的安静,就连哭丧的声音都没有,而且那些人都是男人,他们没有披麻戴孝,而是都在腰间系着一条红布腰带。   县城的规矩,红白事相撞,红事给白事让道,但若都是白事,便两家各走大路一边。   而随着我们的队伍愈发与那队伍靠近,我竟清楚的看见,那队伍之中走在最前面的男子,手中拖着的并不是遗像! 正文 【第二章 带着笑脸面具的男人】 我看的很清楚,那个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目光呆滞,口中不停的在念叨着什么,而他那本应该拖着的双手上竟捧着一团长发。  大概是因为男人走动的关系,那团头发在他的手中轻轻地颤动着,像是有着生命一般。   为什么那男人要捧着一团头发?   我们两方队伍愈发的靠近,我能清楚的听见身后姑姑大伯们发出的抽气声。   而我,则是看见了那被人群夹在中间的漆红棺材。   那棺材很大,足足是我爸爸棺材的两个那么大,棺材左右分别印着密密麻麻的横竖黑线,像是一张网子一样,将这棺材给包裹了起来,而在那棺材的底部,则是贴满了奇奇怪怪的黄色纸符。   两方的队伍还在各自前行着,眼看着那怪异的棺材慢慢靠着我越来越近,我忽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腥臭味。   “真是丧气,都是你这个丧门星惹的!还不赶紧快点走!”三姑似乎是真的害怕了,一边骂着我,一边伸手推在了我的后背上。   我从昨儿个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也一直不曾睡过觉,如今又哪里经得住三姑的巴掌?   后背猛地一疼,我脚下的步伐顿时晃了起来,眼前忽然一阵的天旋地转,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栽倒的身体,整个人朝着那旁边的漆红棺材撞了去。   “咚!咣当——”   脑袋狠狠磕在了棺材角,鲜血顺着我的额头留下,滴淌在我的睫毛上,滑下了我的面颊。   漆红色的棺材摔在了地上,厚重的棺材盖翻开在一边,而那本应该装着陪葬物件和死者的棺材里,竟装满了鲜血!   一个赤裸着身体的女子,被浸泡在全是鲜血的棺材里,白到透明的皮肤像是冲了气一样的膨胀着。   那边队伍里的男人瞬间睁大了眼睛,白白眼仁上的红血丝一览无遗。   我身后的姑姑和大伯们,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同样震惊的看着那地上被撞开了盖子的棺材,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倒抽气声。   “赶紧盖上棺材!千万不能让她看见女人!”   那边的队伍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使得那些本像是被人点了穴的男人们,纷纷慌乱的跑向了那棺材。   男人们似乎是想要先把棺材抬高,可由于抬起的力量不均匀,导致棺材左右摇摆了起来,而棺材里面的女尸竟渐渐浮出了鲜血。   周围人声嘈杂,脚步凌乱,可是我却盯着那浮起来的女尸移不开目光,像是有人死死掰着我的脑袋,让我必须要看一样。   慢慢的,我发现那女尸竟然动了,她的身子还是笔直的,但她的脑袋却猛地朝着我看了过来!   眼前,忽然模糊了起来,我看不清楚那女子的长相,只记得那女子的唇很长很长,弯弯的上扬着,展露着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咯咯咯……”一个凌厉的女子笑声在我的耳边响起,伴随着阵阵凉风吹进我的耳朵,“我终于找到你了,咯咯咯……”   好冷,这声音简直是要比寒风更让人觉得刺骨。   我下意识的想要捂住耳朵,却又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我的耳边轻轻响起:“我的尤尤……”   眼前越来越模糊,我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冷……   这是我的第一意识,丝丝凉气似带着冰锥一样扎进我的身体,又冷又疼。   “这人怎么睡在这里?”   “真是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谁?是谁在说话?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汽车穿梭,周围有许许多多的过路人,纷纷朝着我投来好奇而又嫌弃的目光。   豁然坐起身,我才发现刚刚的自己竟是躺在马路上睡着了!   夜色正浓,一轮猩红的残月高挂在当空。   我慢慢站起身子,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却并没有半分温暖,只觉得一股寒气接着一股寒气,顺着我的脚底直达我的脑门。   怎,怎么会这样?   我明明是去给爸爸送丧去了,怎么好端端的会出现在这里?   难,难道爸爸的死只是我的一个梦?姑姑的谩骂,那对着我微笑的女尸都不过是一场噩梦?   爸爸!   这两个字像是一个扎根在我心底的坚定信念,让我顾不得多想的直奔家的方向跑了去。   我想要投入爸爸的怀抱,想要爸爸轻轻抚摸着我的发窝,问我饿不饿,渴不渴。   按照记忆里家的方向,我一路奔跑,可可是跑着跑着,我发现我迷路了,明明应该是我家的地方,竟成了一处死胡同!   难道是我一着急记错了?   我刚转过身子,便听见一个男子的笑声响起在了我的身后:“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瞧瞧?”   我一惊,回过身子,只见一带着面具的男子正直直的站在我的身后,那面具惨白惨白的,在眼睛和嘴唇的地方,均是用几道通红通红的弧线勾勒出一个笑脸的模样。   他瞧见我转身了,伸手推开了身后屋子的门。   他说:“进来吧。”   我却站在原地不敢动,我明明记得刚刚死胡同里没人,更别提屋子了!这太诡异了……   已经进屋的男子,嬉笑的声音再次响起:“进来看看耽误不了你多长的时间,进来吧,只要你进来,你就能出去了。”   忽然一股凉风顺着我的身后卷起,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风已经带着我,朝着那屋子卷了去。   等风停下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屋子里。   屋子里,四处点着红红的蜡烛,破旧的地板上,放着许许多多奇怪的东西。   有玉佩,有手串,有镜子等等……它们五花八门,却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很破旧。   我发现,我好像进了一家古董店,只是很可惜,我对古董没有任何研究。   “我已经进来了,是不是可以回家了?”我看着那斜靠在墙边的男子说。   现在的我其实已经不害怕了,因为从种种的结构上来看,这应该是一种新的拉客方式,只是要比强力推销什么的恐怖一些……   男子一直笑着,尖细的声音透过面具有些闷闷的:“真是急性子,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他说着,走到了我的身边,拉住了我的手。   好凉!这手根本就没有一丝的温度!   我下意识的想甩开,却发现我整条手臂都动弹不了了,我被那男子强行的拉倒那堆古董之中,听他又笑着开了口。   “进了我的店,必须要挑一样你喜欢的东西带走,不然的话,你还是出不去。” 正文 【第三章 一枚玉佩】 所以……  我额头蹦出三条黑线,这是传说中的强买强卖么?   “我没钱。”我咬牙切齿。   男子笑着摆了摆手:“看在你是第一次来,不要钱,你随便挑一个吧。”   “不要钱?”还有这种好事?   “亲情大放送。”男子点了点头。   “呜呜呜……呜呜呜……”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风声,像是女子哭声一般的凄惨。   男子似乎有些着急了,往前推了推我,声音不再带着笑意,而是急促:“你快点挑一个,不然若是再晚一些,你就真的出不去了。”   我是真的很无奈,但为了从这破地方出去,为了能更快的见到爸爸,我只能朝着那些破旧的物件看去。   本来,我打算随便拿一个就好了,可就在我弯腰想要拿起最近的一块镜子时,余光忽然看见了有一道光在不远处闪着。   我好奇的走了过去,捡起刚刚发光的东西一看,竟是一块玉佩挂坠。   这玉佩的形状很奇怪,上面写着我看不懂的字不说,在那玉的背面还有一个凶神恶煞的人脸,更奇怪的是,它并没有正常玉佩的冰凉,反而很温暖,像是被谁带过刚刚摘下来的一样。   “就它吧。”我喜欢它的温度,让我觉得我并不孤独。   男子再次恢复了笑声,一步三晃的朝着我走了过来,伸手将那玉佩带在我的脖子上,似很是感慨:“兜兜转转还是它,好好带着它,如果它不听话了,就给它喂一点你的血。”   他一边说着,一边推着我往外走。   我很无语,实在搞不懂一个玉佩为啥也会不听话。   男子又说:“记住,只要它喝了你的血,它就会永远跟随在你的身边。”   我一愣:“永远?”   男子似在透过面具很认真的看着我:“永生永世。”   他把话说完,忽然朝着我往店门外推了去,我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朝着地面趴了去。   就在我以为我要和大地接吻了得时候,却发现那地面忽然扭曲了起来,然后卷成了一个漆黑的漩涡,一口将我吞噬了进去。   “尤尤你怎么还不醒?你不能再睡了!”   “尤尤快醒醒!”   是谁在使劲地的摇我?不知道我浑身的骨头架子都快散了吗?   意识慢慢恢复,我轻轻地睁开眼睛,竟看见了小姑的脸,此刻她正惊喜交加的看着我。   小姑,是所有姑姑里最疼我的,她从来不嫌弃我丑,也不相信我是扫把星。   “尤尤你终于醒了!”小姑一把将我抱在怀里,“你这一睡就是七天啊!可真是吓死我了!”   七天?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小姑,我爸爸……”   小姑的眼睛红了红:“你爸爸的后事我们都已经处理完了,你就放心吧。”   小姑的话,像是一根又一根铁钉,猛戳进了我的心脏。   所以就是说,爸爸的死是真的,我看见的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是一场梦?   想起爸爸的死,我心痛交加,下意识的抚摸上了自己疼痛到快要窒息的胸口,却发现触手有什么硬硬的东西。   我顺着衣领拿出来一看,吓得差点没撅过去,这不是梦里那个面具男给我的玉佩么!   小姑又安慰了好一通,才出去做饭了,我却什么都听不进去,紧握着脖子上挂着的这块玉佩发呆。   如果说那个男人只是我的梦,为何这玉佩会戴在我的脖子上?   ……   吃晚饭的时候,我一直心不在焉的,就连平时喜欢吃的肉也一口不动。   小姑在一边心疼的叹气:“尤尤,别太伤心了,你要多吃一些。”   “吃什么吃!一个丧门的祸害吃多少东西也是浪费!”一直不喜欢我的小姑夫忽然开了口,声音大的连桌子都颤了几颤。   我仍旧闷闷的坐着发呆,不喜欢我的人多了,也不差小姑夫这一个。   小姑赶紧岔开话题:“对了尤尤,你前几天昏倒的时候撞翻的那个棺材的主人好像出了什么事情,过几天警察可能要来问你一些话。”   我一愣,眼前再次浮现起了那对着我笑的女尸,哆嗦了一下:“出了什么事情?”   小姑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多大的事情和咱么也没关系,你只要照实说就好。”   我点了点头,这话也对。   吃了晚饭,小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上夜班去了。   小姑刚一出门,小姑夫就直接甩上了他那屋的房门,连话都没和我说,似乎他没把我撵出去,已经是对我很大的恩赐了。   我已经习惯了亲人的白眼和戳着脊梁骨的讽刺,无声的回到了小屋里。   夜里,我抱着枕头在床上蜷缩成一个蚕蛹,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睡着睡着,我忽然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哪怕是我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那憎恨的注视和冰冷的目光。   我慢慢睁开眼睛,不禁吓得直接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只见本应该在大屋睡觉的小姑夫,此刻正站在我的床边。   他的眼睛睁的很大很大,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极限,我甚至能看见他眼球之外的肉丝和血管!   “小,小姑夫?”我试探的喊了一声。   小姑夫一点反应都没有,笔直的站着,就连一双手都是直直的放在大腿两侧。   “小姑夫?”我只怕他是梦游了,慢慢朝着他伸出了手。   随着我颤抖的手指一点点的靠近他的手臂,本来一动不动的他忽然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像是钢筋一样的五指死死握着我的手腕。   “啊——”我吓得大喊,转身往床下跑。   他却一把将我拉了回来,死死的瞪着我:“别多管闲事!”   闲事?什么闲事?他在说什么?   我根本不听他的话,疯了似的拍打着他手:“你放开我,放开我!”   小姑夫好像是生气了,忽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多管闲事的下场只有死!”他说着,猛然朝着我扑了过来。   “救我!谁来救救我?救命——”我拼命的大喊,眼看着他狰狞的朝着我扑了过来,翻滚到床下的我只能死死闭上了眼睛。   “砰——”的一声巨响炸响在了屋子里,紧接着,屋子里陷入了一片的安静之中。   我是要死了么?我吓得双手抱住膝盖,在地上缩成一团。   忽然,轻柔的触感刮蹭过了我的面颊,一阵接着一阵的淡淡花香佛进了我的鼻子。   花,花香?   我忍着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轻轻睁开眼睛,只见原本空荡荡的屋子,竟然飘满了粉红色的桃花!   随着桃花瓣渐渐顺着窗外散去,我看见了一个男人正单手支撑着面颊,侧身躺在床上。   他尖尖的瓜子脸白如凝脂,细长的眼睛玲珑剔透,鼻梁高挺,唇淡如水,眼角微微扬起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美丽的男人,他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精致到没有一丁点的瑕疵。   我又恐惧又呆愣。   好看的男人见我呆呆的看着他,长眉轻挑,口气冷淡:“小东西,你看得见我?” 正文 【第四章 城西三十里东门七号楼三单元501】 我惊愣的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嘴唇下意识的动了动:“你,你是谁?”  好看的男人伸手慵懒的挑了挑散落在面颊上的碎发,忽而对着我微微一笑:“你可以叫我蒋子笙大人。”   他微微动了动身子,华丽的长袍微微摆动,松散的衣领露出了他和面颊一样白皙的胸膛。   也正是因为他的作动,我才看见,那原本要掐死我的小姑夫,此刻正被他压在身下,充当着人肉垫子!   脖子一紧,我吓得回神,却见他不知道何时已蹲在了我的面前,正拿着我脖子上的那块看的入神。   我吓得想要后退,他却伸手紧紧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与他那双白灰色的眼睛对视。   “竟然给了我一个被鬼缠上的小丫头,那个笨蛋的脑袋是被驴踢了么。”   我伸手打掉了他的手,迅速后退到墙边,满是防备的看着他:“你,你说谁被鬼缠?”   “自然是你。”他扬起长眉,很是理所应当的看着我:“缠上你的这个东西可不一般,我看你应该活不过一个礼拜。”   我浑身一抖,不由自主的朝着小姑夫看了去,我记得以前听姥爷说过,有的鬼可以强大到控制人。   他再次拉住了我的手腕,一个转身,猛地将我压在地面上,慢慢俯身靠近我,轻轻闻着我身上的味道:“小东西,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我手脚冰凉,连惊带吓的浑身颤抖:“什么交易?”   他微笑着,似乎很是无害:“我可以帮你除掉那东西。”说着,舔了舔薄薄的唇,“但是在那之后,你要把你自己奉献给我。”   我听不懂:“奉献?”   “没错。”他伸手点了点我的眉心,一股寒气顺着我的眉心延伸到我的体内。   “让我撕扯掉你所有的肉,吸干你所有的精血,最后舔舐你的骨髓,放心,我会很温柔的……把你吃掉。”   他的声音很动听,像是淳淳的流水拂过耳畔,但他那道出的话语却异常血腥,血腥到光是听着他的描述,我便忍不住的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是被吓得过度了,还是豁出去了,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他:“让你吃了和被鬼杀了有什么区别?你少在那里忽悠我,就算我是真被鬼缠了,也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咕咕咕……咕咕咕……”窗外,忽然想起了远方公鸡的打鸣声。   就算最近的农村也要离县城有两个小时的路途,但现在的我,却听着这公鸡的打鸣声异常清晰。   他轻笑着站起了身子:“太阳快出来了,我也要去睡觉了,记得我刚刚说过的话,如果你想好了要和我交易,就对着你胸口的玉佩大声喊我的名字。”   眼看着他化作一缕青烟慢慢吸进了我的玉佩,我虚脱了一般的坐在了地上。   原本幽黑的夜空泛起了鱼肚白,要不是看见小姑夫还趴在我的床上,我真的以为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小姑回来的时候,惊讶的看着这一切,可我根本来不及解释,小姑便急匆匆的打了120。   因为小姑要陪着小姑夫去医院,所以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原本的学校收拾东西。   我的那些姑姑大伯,为了怕供我上学,在爸爸病危的时候便自作主张的帮我办理的退学手续,而小姑虽然想让我继续念书,却因为条件有限,实在是无法供我。   学校还是老样子,朗朗的读书声回荡在整个校园里。   我的同学还在上课,只得站在走廊上安静的等着他们下课。   班主任老师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了我,打开了门:“尤物,你是来收拾东西的?”   我点了点头。   老师知道我家出了事情,同情的叹了口气:“现在是自习,你先进来收拾吧。”   我感激的和老师道了谢,在老师的陪同下走近了我熟悉的班级。   从我一进门开始,那些同学便对着我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我知道,他们肯定是在说我克死了我的爸爸,我也知道他们会骂我是扫把星,因为我克死王先生的事情,满县城的人都知道。   可我不在乎,或者说我已经习惯了。   我走到我的座位旁边,看见男生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同学,你能让我先收拾东西吗?”我轻声道。   肯定是因为我退学的缘故,所以老师把我的座位让给了其他的同学。   只是这个男生我以前从没见过,应该是后转来的吧?   “同学,你醒醒。”我等了半天没见他有反应,又开了口,“麻烦让我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走。”   那个睡觉的男生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实在是不想站在这里被其他同学异样的看着,就在我想要伸手摇醒那个男生的时候,我的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   我吓得转身,见班主任皱着道:“尤物,你在和谁说话?”   我实话实说:“和新来的同学,他趴在课桌上睡觉,我没办法收拾东西。”   周围的其他同学听见这话,均是瞪大了眼睛,班主任眉头拧的更紧:“你瞎说什么?哪里来的新同学?你的座位根本没有人!”   什么!我豁然转头,果然见我的座位空空荡荡的。   班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尤物,太难过会出现幻觉的,回家好好休息几天。”   我刚刚明明看见有人在睡觉啊!   我诧异的左右看看,难道真的是我出现幻觉了?   眼看着周围的同学捂着嘴小声偷偷笑着,我知道他们肯定是觉得我疯了。   我不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只得蹲下身子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   一张纸条忽然从书桌里飘了出来,我好奇的拿起来一看,是一个地址,城西三十里东门七号楼三单元501。   这字条上根本就不是我的字迹,这是谁放在我的书桌里的?   我起身正要问问班里的同学,却听班主任在讲台上喊我:“尤物,教导主任让你出去一下。”   教导主任?难道是我的退学手续有问题?   来不及多想,我将书桌上的东西都放进了书包便匆匆的走出了教室。   空荡荡的走廊里,教导主任正背对着我站着,我快步走过去,急切的道:“主任,我是尤物。”   “你别多管闲事知道么?”教导主任依旧背对着我。   我一愣:“什么闲事?”   “不是你自己的事情就不要管,知道么?”主任冷冷的声音回响在走廊里。   “主任您在说什么啊?”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主任猛地回过了头,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你要是再不听话,死的可就不单单是你小姑夫了。”   他的眼睛,瞪得出奇的大,眼珠上翻,血丝可怖,和昨晚小姑夫一模一样! 正文 【第五章 小姑夫死了】 我吓得大惊,拼命的挣扎,使劲儿的喊:“来人啊!救命啊——”  教导主任却还死死抓着我的胳膊,像是着了魔一样的不停重复着:“别管闲事,别管闲事……”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教导主任你抓着尤物做什么?”   我的惊叫声把隔壁几个班上课的老师都给引来了,在老师的帮忙下,我挣脱开了教导主任的手,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学校。   来不及后怕,我赶紧朝着小姑夫的医院赶去,因为我刚刚清楚的听见,教导主任说我的小姑夫死了。   进了医院,我连问带打听的找到了小姑夫的病房,可此时小姑夫的病房门口,却站着几名警察,他们手里拿着小本,似乎是在写着什么。   小姑靠在墙边哭成了泪人,见我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小尤,你小姑夫死了。”   我的心像是被门锤狠狠凿了一下,教导主任,或者说那个缠上我的鬼没骗我,小姑夫真的死了。   可是那个鬼为什么要害我的家人?为什么会偏偏缠上我?   “你就是尤物么?”一个年轻的警察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麻木的点了点头:“是。”   “前几天本想去你家里的,但你姑姑说你身体不好,本来想着明天去你家,既然现在碰见你了,就在这里问你好了,也省的明天再麻烦。”   我又点了点头:“好。”   小姑见警察找我谈话,擦了擦眼泪去给小姑夫办医院的临时停尸证了。   县城的火葬场都是不具备临时停尸的,所以死在医院的人都要先在医院停尸房停着,等第二天一早直接送到火葬场火化。   我本来以为他们是来询问我小姑夫的事情,可没想到那警察却说:“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撞的那个棺材长什么样子?”   我虽然诧异,却还是认真的想了想:“记得。”   原来他们是来问那个笑脸女尸的,可笑脸女尸怎么了?   “那如果我带着你去找,你能在一堆的棺材里找到那棺材么?”   “为什么要去找棺材?”我不懂。   “因为这里面出了一点事情。”警察似乎有些为难,“你一个孩子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那你们可以去找她丈亲人,或者去找抬棺材的那些人,他们怎么会不知道那棺材埋在了哪里?”   我实在搞不明白,这种事情警察为啥会找到我的头上。   警察看着我好一会,才最终叹了口:“那死者生前就一个丈夫和一个儿子,她死了之后,儿子失踪了丈夫又疯了,而那些帮着抬棺材的人……都死了。”   我惊讶的头皮都炸了起来:“你说都死了?”   “没错,而且是一夜之间,他们的死法很恐怖,可以看出凶手很残忍。”警察顿了顿又说,“我们去问过她的丈夫,她丈夫只是说那凶手藏在棺材里,可等我们问那棺材在哪的时候,她的丈夫忽然之间就疯了。”   “所以……”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帮忙去找棺材,因为那里面有凶手,只是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凶手会躲进棺材里?而那个女尸的丈夫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会跟着你们去找棺材的,警察叔叔。”我虽然害怕,却还是答应了。   爸爸说过,做人最起码的准则就是不能逃避责任。   所以既然我有那个能力帮忙找到凶手,我就绝对不能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警察似乎是松了口气:“太谢谢你了孩子,我们定下来时间再去你家通知你。”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名片,“这是我们警局的电话和地址,你要是想到了什么可以随时来找我或者打这上面的电话。”   眼看着警察走了,我才无力的靠在了医院走廊的墙上。   “你还真是怕不早死,竟然答应了。”耳边,忽然想起了一声男子的鄙夷笑声。   我一愣,绷紧神经的朝着我的四周看去,可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并没有人站在我的身边。   “你这小东西的脑袋是木头做的?我在玉佩里。”   竟然是他?我拿出胸口里的玉佩看了看,果然见那玉佩闪着微弱的光。   这人怎么会在玉佩里说话?他刚刚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只是魂魄没有肉体,自然想在哪里就在哪里,至于我刚刚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你忘记你小姑夫临死前说了什么?或者说你忘记你教导主任今天说了什么?”   我愣了愣,耳边忽然响起了四个字“别管闲事。”大声道:“你的意思是,凶手是只鬼?”   难道那个鬼的所谓别管闲事,就是不让我随着警察去帮着找棺材?   可能是因为我的声音太大了,周围路过的人都在看我。   “别说话那么大声,只要我在玉佩里,你想什么我都会直接知道的。”   他在笑,“那东西应该是怨气极重的煞,一般能成为煞的东西,死前一定受极了虐待,怨气极重,虽然她现在还没那个能耐能杀了你,不过……阴气极重的地方可就不好说了。”   我暗暗心惊:“为什么非要是阴气重的地方?”   “在冥界,鬼吃魂,煞吃鬼,十殿阎王吃鬼魂,这是一条生物链,鬼要是想吃什么,那么它的阴气就是一定要比吃的那个东西大,而那个煞才刚刚成形,虽然凶了一些,但阴气可没有你重,她要想杀你,起码还要等几天。”   我真想揍他:“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也是鬼?”   “不,你比鬼可有意思的多,但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要我吃了你才知道。”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怎么样小东西?你想好和我做交易了么?”   “做你个大头鬼!”我气得摘下了脖子上的玉佩,正想扔掉,却忽然僵住了动作,最后我又将它带回到了脖子上。   听这个男人的口气,好像他并不畏惧那个煞,虽然他不帮我,但我却可以带着他壮壮胆,毕竟再遇到鬼压床什么的,总是要比一个人去面对来得好。 正文 【第六章 目睹案件重演】 我在医院陪着小姑呆了一夜,因为小姑夫家里没有什么亲人,所以只有小姑自己去火葬场给他送丧。  我本来打算陪着小姑一起去的,但小姑说我一个孩子不适合总去那种地方,便把家里的钥匙给了我,让我先回家等她。   站在医院门口,我目送着小姑缓缓离开,那一刻我的心是疼的。   “真是奇怪,你的小姑夫明明恨你不死,但他死了,你却为了他难过。”   住在玉佩里的那个男人的声音缓缓传进了我的耳朵,声音带着松醒过后的沙哑,不知道他是刚醒还是刚要睡。   我转身朝着小姑家的方向走了去:“虽然我不喜欢小姑夫,但毕竟那是一条人命,况且小姑那么疼我,如今看着她伤心,我怎么能不难过?”   玉佩里的男人鄙夷的轻哼:“你这是爱屋及乌?”   我摇了摇头:“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总是要心怀感恩的。”   所以,我更加坚定了要帮警察去找那女尸的棺材,既然凶手就在棺材里,那么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凶手,不求为小姑夫报仇,只求能给小姑一个明明白白的解释。   玉佩里的男人嗤笑:“真是个缺心眼的小东西。”   面前,忽然冲过来了一个小男孩,我吓得一个闪身差点没趴在马路上,回头正要指责那个孩子,却看见那个男孩正站在不远处直直的看着我。   见我看向他,他慢慢举起了手,小姑家的钥匙,正在他的五指间轻轻摇晃着。   小偷!我想也没想的拔腿朝着他追了过去,他却一个闪身拐进了身侧的胡同里。   “呵……”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玉佩里男人的轻笑,我却来不及问他笑什么。   我一路追着那个男孩拐了三条胡同,过了四条马路,又爬了五层楼,就在我累得快要断气的时候,终于见他开门钻进了间屋子里。   以为躲回家就没事了吗?我气得上前几步,“砰砰砰!”敲响了那家的房门。   等了半天没人开门,我气得肝颤,就在我再次抬手想要再次敲门的时候,面前本是紧紧锁着的房门,忽然打开了一道缝隙。   “吱嘎……”   难道是那个孩子知道错了?我推着房门走了进去,可我刚一站定到客厅,身后的房门“砰!”的一声又紧紧锁上了。   我吓得一个激灵,忽然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转身想要往外跑,却怎么也打不开这该死的破门!   “踏踏踏……踏踏踏……”   一阵走路的声音由远及近的顺着里侧的屋子,缓缓朝着客厅走来。   我惊恐的慢慢转过身子,只见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从里屋拎着一瓶白酒走了出来,他似乎很久都没有睡好觉了,一双眼圈黑青黑青的。   应该是那个男孩的爸爸吧?我想。   “那个,你,你好……”我正研究着该如何说这么开场白,却见这个男人竟直直的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像是完全没看见我一样。   这,这?   就在我诧异不已的时候,那男人猛喝了一口白酒,然后猛地一把掀开了盖在沙发的帘子。   也正是在这时我才看见,在那帘子下面竟躺着一个女人!   她的双手和双腿均是被反捆着绑在了背后,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平躺在沙发上,她的头发很长,遮住了她的脸,我只能看见她的嘴巴上贴着厚厚的胶带。   “你这个臭婊子!竟然背着我偷汉子!看我不打死你!”男人将手中的酒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然后疯狂的殴打着沙发上的女人。   那被打的女人疼痛却喊不出,只能顺着胶带发出:“呜呜呜……呜呜呜……”的声音。   忽然,从里屋又冲出来了一个小男孩,他死死抱住那男人的大腿,大声的哭着:“爸爸,我求求你了!你别打妈妈了!”   男人猛地一脚将那个孩子踢开,继续殴打着那个女人:“贱人!我打死你!打死你……”   男孩捂着肚子靠在墙边,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大:“要不是你不出去工作,妈妈也不用去夜店上班,都是你,是你好吃懒做,妈妈才会这么辛苦!可你还打妈妈!”   男人猩红猩红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他猛地转身一把拉过那个孩子的头发,将孩子扔在了女人的身上。   “你竟然帮着一个婊子说话!哦,我知道了,你是这个婊子和野男人生出来的野种!”   男孩顾不得疼痛,伸手撕开了女子嘴巴上的胶带:“妈妈你疼吗?妈妈……”   女人摇了摇头:“妈妈不疼,小虎乖。”   此时的男人已经气红了眼睛,见男孩和女人抱在一起痛哭,忽然转身朝着厨房走了去,没过多大一会,他拎着一把菜刀走了出来。   “野种就要滚回婊子的肚子里!我要让你们俩永远滚出我的世界!”   女人吓得使劲摇头,男孩吓得惨白了脸,男人一把推开了男孩,将菜刀对准了女人的肚子。   锋利的菜刀顺着女人的脖颈直直划向女人的肚子,鲜血喷溅在了墙面,桌子和家具上,猩红的五脏六腑顺着被开了膛的肚子翻涌而出,堆积在了地板上。   女人疼的浑身青筋暴起,她猛地瞪圆了眼睛,死死的看着那男人,一字一顿的道:“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禽兽,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说话的声音,像是尖尖的指甲划在玻璃上,刺耳的钻心。   男人却像是没听见那女人的话一般,眼看着女人的五脏翻出了体外,又一个转身,将小男孩抓了过来,不过是刀气刀落,男孩的脑袋便像是皮球一样滚落在了地上。   我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嘴,死死的靠在墙边上,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像是禽兽一样的男人,将那个小男孩的四肢切开,然后一点点塞进了那个女人的肚子里。   这男人像是着了魔一样,一边塞着男孩的四肢,一边重复的呢喃着:“凶手在棺材里,凶手在棺材里……”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屋子里的男人,女人都看不见我,但我可以肯定,那个被切碎四肢的小男孩,就是那个偷了我钥匙的孩子。   “砰!”的一声,在我身后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我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惊恐,转身冲出了屋子。   我一路狂奔的冲进了附近的警察局,看着警察局里人来人往的警察,我才算是稍稍平稳了一些急速跳动的心脏。   “你不是那个叫尤物的孩子么?你怎么在这里?”身边响起了一个年轻的声音,我侧眼一看,正是昨天在医院问我话的警察。   我死死抓住警察的胳膊:“我,我要报案,我看见了一场凶杀案!”   警察听闻也是严肃了起来:“具体位置在哪里?我马上带人过去!”   我强行让自己平稳下来,想着刚刚一路上追着那个男孩的路线,把大致的位置说了出来。   “你说是几楼?”   “五楼。”   警察静静的看着我好半晌,才从手中的笔记本里拿出了一张照片:“可是这家?”   我一看,猛点头:“就是这家,刚才杀人的那个人就是这照片上的男人!”   警察狐疑的皱眉,随后很是肯定的摇了摇头:“你指的这个男人是这家的男主人,但你说他刚刚杀了人,这绝对不可能。”   我一愣:“为什么?”   “因为他在昨天晚上12点03分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警察认真的告诉我:“而你刚刚说的地址,是城西三十里东门七号楼三单元501,正是妻子死,孩子丢,丈夫疯的那一家!” 正文 【第七章 荒地上的棺材阵】 如果要不是警察及时拉住我的手臂,我真的很有可能一下撅倒在地上。  警察半拉半扶的将我带进了一间屋子,关上门的同时,才又对我说:“是不是昨天在医院的时候我说的话让你害怕了?所以你出现了幻觉?”   我坚定的摇头:“不可能,那不是幻觉。”   刚刚发生的一切太真实了,我甚至能闻到满屋子的鲜血的腥甜。   警察给我倒了杯水,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小妹妹,你年纪太小了,因为惊吓过度而出现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真的不是幻觉!”   见警察是真的不相信我的话,我只能将刚刚看见的所有经过都一一讲述了出来。   警察本是带着笑容的脸,慢慢僵硬了起来,随着我一点点把看见的事情讲完之后,他整个人已经呆愣在了椅子上。   “这怎么可能?”警察讶然的眼满是震惊,“你竟然看见了案发经过?”   “什么?”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警察又愣愣的看着我好一会,才喃喃的道:“你的描述,和我们听见的还有法医推测的一模一样。”   原来,昨天晚上就有邻居报案,说是那个疯了的男人家里不知道什么了,总是发出“砰砰!”的巨响声。   因为是和失踪案有关,警察自然是重视了起来,接到报案便朝着事发地去了。   可当警察抵达那个男人的家里推开门一看,不禁都是愣在了原地。   那个男人直直的坐在沙发上,肚皮已经被切开,满是鲜血的菜刀横在地面上。   他见警察进来了,似是不知道疼一样,一点点将自己的双手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慢慢将肚子里的肠子,肺,肝等器官拉出体外。   一边拉,他一边平静的陈述着自己是如何杀了妻子,又是如何分尸了自己的儿子。   我听着特别不可思议:“也就是说那个叔叔自己承认了自己是杀人犯?”   “是啊。”警察似乎还在为昨日的事情而惊心,“只是让我们无法理解的时候,正常人被开膛了之后,就算不大出血重昏迷,疼也是要疼死了,但他却从始至终都清醒且清晰的陈述着自己的犯罪经过。”   “而且最让我们震惊的是,那个男人在陈述完了这一切的时候,忽然扑到了地上,像是挣扎什么一样,拼了命的用手沾着自己的血,在地上写着‘凶手在棺材里’这样的话,直到他咽了最后一口气。”   在震惊和不可思议之中,我想那个男人应该是被她妻子的亡魂给索命了。   我清楚的记得,她妻子死之前对他说出的诅咒。   只是我想不明白,那个已经死了的小男孩,为何要一路指引我去他家,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让我目睹他和他妈妈是如何惨死的吗?   “小妹妹,你就别走了。”警察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子。   “虽然那个男人已承认犯罪经过,但为了能让我彻底定案,还是需要找到那棺材打开看看,我们已经商定了今日下午就去找那个棺材,本来打算去你家通知你的,但现在你既然来了,一会就直接跟我们一起去吧。”   我正犹豫着,耳边忽然响起了玉佩里男人的声音:“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不去找棺材还能多活几天,若是去找那棺材的话,你明天的太阳就算是见不着喽。”   我一愣,在心里默念:“你什么意思?”   “你是真傻还是真缺心眼?那女煞生前受了这般的虐待,死后的怨气冲天,光是杀了她的丈夫已满足不了她的怨气,只要没人能找到她的本体,除掉她的怨灵,她还会杀更多的人。”   “为什么?”我惊讶。   “煞已经没有思想了,现在的它不过是一个为了杀人而杀人的恶魔。”   “也就说是,如果没人找到那棺材,就要继续有更多无辜的人受难?”   “看来你还没傻到家。”玉佩里的男人嘲笑着轻哼,“你要是还想多活几天,还是趁着这几日她阴气还没你重的时候跑吧,不然的话……”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直接站起了身子,对着一直等待我答复的警察叔叔甜甜一笑:“好,我下午会跟着叔叔们一起去找棺材。”   警察听了我的回答,似松了口气:“那好,小妹妹,你先在这里休息。”   “小东西,就是傻也要有个限度,你是傻透腔了才会想到去送死?”随着警察关上了屋子的门,玉佩里的男人再次冷嘲热讽了起来,“既然你这么想死,怎么不和我做交易?让我吃了你?”   我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轻轻地笑了:“如果我早晚都是一死,为何不去试试?万一我能找到那棺材,万一我能瞎猫碰死耗子的打败那个煞呢?”   男人冷哼:“你这种几率的概率基本等于零。”   “就算是负数我也要去试试,如果我成功了,那么哪怕是我死了,也不会再有其他无辜的人受害。”   眼前忽然浮现起爸爸慈爱的面庞,我不由得眼睛酸胀了起来:“有一个特别伟大的人曾经告诉过我,人可以被别人瞧不起,但千万别让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在警局和一群警察叔叔吃过了中午饭之后,我进了警车里,随着警车慢慢朝着郊外驶去,县城街道上的那一幢幢楼房,慢慢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半个小时后,警车停在了一处坟地旁,我下车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与其说那是坟地,不如说那是一块荒凉到连草都没有的荒地,因为没有坟包,全是密密麻麻一排又一排的棺材。   我终于明白,警察为啥找我来了,若是将这些棺材一个个打开验的话,别说是对死者的不尊重,就光是这数量就够忙活到明年的了。   警察安慰我说:“这里是没有坟地那些人的收容所,暂时买不起坟地的人,都会将棺材陈列在这个地方。”   我点了点,在警察叔叔的带领下,慢慢走进了这片荒地。   因为时间有限,我将棺材的大致样貌告诉了随同来的警察之后,他们分成了几组,分别从四个方向一起检查,而我则是跟着那个一直照顾我的年轻警察一组。   这位警察叔叔是真的怕我害怕,全程走在我的前面拉着我的手。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沉了下来,一阵又一阵的大风吹得人站不稳脚步,镇邪的黄纸符夹杂着祭拜的白纸钱,随着大风满天飞飘。   又是一阵的狂风吹来,我下意识的垂下面颊躲避风沙,却不想猛地瞧见,此刻那握在我手上的根本就不是人手! 正文 【第八章 蒋子笙救我】 那只手的五指很细,长长的指甲随着五指的攥紧已扎进了我的手背里,冰冷的疼痛顺着我的手直达我的大脑。  眼前的雾霾渐渐散去,在我的前面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女子,她的头发很长,顺着身体垂落在地上。   “咯咯咯……”那个拉着我手的女子似乎在笑,猫挠一样的声音炸的我头皮发麻。   这个笑声!   我猛地一愣,终于明白这拉着我手的女人就是那个被丈夫剥了肚皮的女鬼!   “放开我!”我惊恐的拼命后退,不断想要挣脱这个女鬼的钳制。   女鬼慢慢的转过了身子,像是海藻一样弯曲的长发被狂风刮起。   她脸惨白而扭曲,左面脸和右面脸完全是错位的,嘴歪眼斜都不说,一双高低不齐的眼睛,被错位的脸挤成两道缝隙弯在眉毛下面,明明是笑着的样子,却让人汗毛倒竖。   “你——的——死——期——到——了”   她尖细的声音夹杂着没有任何情绪的空洞,带着一声声的回音,慢慢响起在了我的耳边。   猛地,她扬起另一只手,长长的指甲像是一把把锋利的见到,朝着我的脖颈刺了过来。   “救命——”我吓得大喊,胸口一暖,只见我脖子上的玉佩发出了淡淡的光亮。   女鬼刚要碰触到我脖颈上的手,“嗖”地一下收了回去,不甘心的怒吼:“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都这个时候了,我哪里还有心情和她聊天?猛地转身躲进了身后的雾霾里,疯子一样的狂奔了起来。   “多管闲事的东西!我要杀了你——”身后,女鬼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不停的哀嚎着。   我却什么都顾不得的一直朝着看不清的前方跑着。   “女人,你还真是不让我睡一个消停觉啊。”玉佩里,传来了我熟悉的声音。   猛地,我想起刚刚女鬼抓我的时候,玉佩是发着光的,难道那个女鬼真的怕这个男人?   “帮帮我。”想都没想的开口求助,因为我现在已无路可退。   “这么说来,你是同意和我做交易了?”   “没有。”我还是想都没想的就回答了出来。   这男人虽然长得人模狗样,但他终究是个魂魄,和鬼基本没啥本质上的区别,被一只鬼给生吞活剥了,既疼又恶心,我想是个人都不可能会同意的。   玉佩里的男人没了声音,估计是见我不答应又去睡觉了……   如果现在时间准许,我真的特别想把这玉佩摘下来,用火烤用水蒸,最后再跺上几脚。   “咚!”我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反弹的坐在了地上。   耳边不停的轰鸣了起来,我揉着巨疼的额头慢慢睁开眼睛,只见原本的雾霾没有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了一部电梯里。   “嘎啦……”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电梯忽然运作了起来。   急速下坠的电梯让我整个人都剧烈的颤抖了起来,电梯按键的指示灯疯狂闪烁,机械的女子声音快速的报读。   “一楼太平间——二楼太平间——三楼太平间——”   这种疯狂的下坠远远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连跑都没了资格的我,只能闭着眼睛等死。   “你可以叫我蒋子笙大人。”   脑海里,忽然回想了我初见那个玉佩男人的场景,已走投无路的我再是来不及思考,抓起胸前的玉佩,闭着眼睛大声的喊:“蒋子笙,救救我!”   随着我喊出声音的那一刻,时间似乎一下子静止了。   急速坠落的电梯停止了颤动,女子机械的报数声哑然而止,面前一阵轻柔的风扫过,淡淡的桃花香气佛进了我的鼻息。   我是死了?还是得救了?   我咽了咽口水,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是蒋子笙一双眯眯微笑的眼睛。   我诧异的朝着周围看去,没有电梯,也没有了雾霾,此刻的我就坐在荒地上,被三块竖起的棺材盖子团团包围着。   “刚刚的不过是那女煞做出来的幻觉而已。”蒋子笙难得温柔,竟主动伸手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摸着他那比女煞还有凉的手,一个哆嗦:“那个女煞已经消失了吗?”   “还没有。”蒋子笙搂着我的肩膀,带着我转过身子,指着不远处,“她在那里,不过现在她靠近不了你。”   顺着他的所指,我看见那女煞不甘心的拍打着面前的什么,像是被一道透明的玻璃墙阻拦了一般,不甘心的哀嚎。   “让我进去!多管闲事的都要死——”   我看着那女煞恨不得要将我剥皮剔骨的样子,忍不住又是一抖:“你为啥不收了她?”   “你当我是和尚?”蒋子笙好看的眉角一抽,“只要我出手,那么等待她的就只有一条路。”   “什么路?”   “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任选其一。”   简单的一句话,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让我觉得刺骨寒冷,虽然他一直都是在慵懒的笑着,但我却能感觉到那话语里夹着这的冰冷杀戮。   “不过我现在阴气有限,控制不了她太长的时间,节省时间要紧,我们先来做契约。”他说着,竟抓起了我的手,放进了他的口中。   “嘶!”我疼得一个激灵,眼看着自己的食指被他咬破,猛地抽回了手,警惕的后退,“你要做什么?”   “你叫我出来救你,不就是想要和我做交易么?”   他说着,再次笑着朝我走来:“放心,很简单的,只要你将你的血点在你自己的眉心上,我就可以帮你解决了那女煞,而你只要在这里乖乖看好戏就可以了。”   我防备的看着他:“应该还有顺便等着被你吃吧?”   蒋子笙笑的特别亲切,可我怎么看他都是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德行。   “小东西,你终于聪明了一次。”   果然啊!   “我不要。”契约的事情根本不可能。   蒋子笙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忽而伸手捏起了我的下巴:“小东西,你是在玩我么?”   我摇头:“不是,刚刚我是真的太害怕了,而且我……”   没等我把话说完,蒋子笙忽然一挥动绣着牡丹的阔袖,“唰!”的一声,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那刚刚还距离我几米开外的女煞,忽然飞了过来,但且很是谨慎的停在了不远处,看着蒋子笙发疯:“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难道也想多管闲事?”   蒋子笙后退几步,慵懒的斜躺在了一处棺材上,单手支撑起自己的面颊,对那女煞笑的和颜悦色:“我怎么会多管闲事?你杀你的,我只是个看热闹的而已。”   什么!我呆若木鸡的看着他,要不要这么现实? 正文 【第九章 是谁在救我?】 女煞见蒋子笙懒洋洋的躺在棺材上打着哈气,再次发出了尖锐的笑声:“咯咯咯……小丫头,你的阴气是我的了!”猛地,她再次朝着我扑了过来。  她满头的长发和身上的红色衣裙逆风扬起,早已被掏空了的肚皮露出了一个巨大缝隙,在那漆黑的肚子里,猛地又伸出来了一双惨白的手!   “啊——”我吓得再次转身狂跑。   我疯狂的在荒地上的棺材之间穿梭着,曾经这些让我光是看了就恐怖三分的棺材,此刻却让我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不远处,那些带着我来寻找棺材的警察,每个人都被棺材盖子包围了起来,明明在他们的眼前什么都没有,可他们却像是完全看不见一样,均是不停的摸索着。   看样子,这女煞不是对所有人都有使用了障眼法,让所有人陷进幻觉之中无法自拔。   “小东西,若是想好了和我交易就说话,我先睡一会。”忽而,蒋子笙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我一边跑一边侧眼看去,只见他当真大摇大摆的躺在棺材板子上闭起了眼睛。   猛地,脚踝一疼,本全是黄沙的土地忽然长出了许许多多的人手,我被绊的倒在这些人手上,脑袋撞上了附近的棺材,原本就没怎么愈合的额头,再次迸出了血花。   那些本死死拉着我的手,突然全都缩回到了地底下,我正惊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那女煞已追至我的面前,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死吧——死吧——只要你死了,你的阴气就都是我的了——”   她森白森白的脸透着毫无生机的死气,殷红的唇慢慢对着我缓缓张开,冒着热气带着血滴的舌头,像是卷尺一样,一点点的顺着她的嘴耸搭而下。   她枯瘦如柴五指嗖地收紧,我窒息的喉咙发痒又一阵阵的窒息,眼前慢慢黑暗了下来,我却宁死不从的伸手朝着她的脸拍了去。   就算是要死,我也要抽她一巴掌!   然,就在我手触碰到她的瞬间,她猛然松开了对我的钳制,捂着面颊疯狂的嚎叫了起来,似乎特别痛苦。   “咳咳咳……咳咳咳……”我趴在地上肝胆俱痛,看着她那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了的脸,再慢慢看看自己的手心,不由得愣住了。   我的手上只有我自己刚刚磕破额头的血,难道这个女煞怕我的血?   “死——我要你死!”女煞彻底的震怒了,疯狂而扭曲的晃动着她的腰肢。   我想要再次将我的血擦到她的身上,可她那长而黑的头发瞬间死死钳制住了我的手腕。   撕裂的疼痛让我差点没哭出来,眼看着那发丝像是钢丝一样卷进了我的皮肉,那从女煞肚子里伸着的一双手,忽然一把拉住了缠绕着我的发丝。   女煞疼的嚎叫,猛地抽回发丝,我的身子被带得腾空了起来,直直被甩出了一米开外。   那肚子里的手为何要救我?   我正纳闷,身子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登时摔得我双眼冒起了无数金星。   “再这么下去,你就是不被那女煞吃了,被她玩也玩死了。”   这欠揍的声音……   我猛地抬头,见自己竟被甩回到了蒋子笙的面前。   “你既然有办法除掉他,为何要袖手旁观?难道人命在你的面前就这么微不足道吗?”   “人类对于我来说,确实不足挂齿。”蒋子笙懒懒的看着我:“再者,阳间有法,阴间有规,凡是无亲无故均不可出手阻挠任何是非,这是每个人的命,也是鬼魂的劫,无故出手干扰别人命格可是特别没有风度的事情。”   所以他的意思,在阴间见死不救是人之常情,出手相助才是无耻之举,因为不能破坏别人的宿命?   我呸!   “还真是无情。”我怒从心起,伸手撤下了脖子上的玉佩,朝着他脸上砸了去,“拿着你的东西滚我远点,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和你交易!”   蒋子笙伸手接住玉佩,并不恼火我的恶言,微微侧眸,淡淡的笑了:“如你所愿,你这次是真的马上就要死了。”   他说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我目测,那东西已经彻底被你刺激的暴走了。”   我顺着他的所指,看着那已经扭曲到连人形都快没有了的女煞,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又要跑,却在刚要迈步时又收回了脚步。   就是跑,我估计我也跑不出多远了,煞不知道累,但人的身体却是有极限的。   早晚都是死,和不死的好看一些?最起码不能让某些,看热闹还说风凉话的臭屁男看轻了自己。   我慢慢的闭上眼睛,心想,也许再过不久就能看见爸爸了吧?其实也挺好的,这样我和爸爸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永远?   猛地,我脑海里忽然浮现起了,和那个带着面具男子的对话。   “它不听话就喂它点血,这样它就永远会陪着你了。”   “永远?”   “永生永世。”   难道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一开始的意思说的就是蒋子笙不成?不然一个玉佩哪里会不听话?   那么那个男人所谓的喂它血,指得也是给蒋子笙喂血?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耳边,狂风夹杂着女煞的嘶吼声越来越近。   赌一次!   我忽然睁开眼睛,用嘴巴含住了自己手上沾着的鲜血,跑到蒋子笙的面前,在他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亲吻上了他的唇,将口中的鲜血渗透进他的唇里。   淡淡的桃花香拌着鲜血的腥甜,在我和他的唇间慢慢化开。   我想我是疯了,才会如此不要脸的主动亲吻一个不知道是鬼是妖是怪的玉佩男……   近在咫尺的蒋子笙豁然睁大眼睛,眉心忽闪现出了一个光点,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似乎想问我为何会知道给他喂血的事情。   我慢慢后退一步,看着他诧异的眼睛,我猜,应该是成功了。   既然是永世相随,那他就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死掉吧……   一丝属于我的鲜血,顺着他的唇角缓缓流淌而下,在他那白皙面颊的对比下异常醒目而妖娆。 正文 【第十章 魂飞魄散】 女煞惨白的脸猛地袭了过来,我下意识的绷紧全身,蒋子笙却忽然伸出手臂,一掌拍在了那女煞的脸上。  “你们两个都要死——都是多管闲事的杂碎——”女煞在他的五指下,嘶哑的嚎叫。   蒋子笙微微侧过面颊,精致的五官如刀削,薄薄的唇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扬起了一个弧度。“老子现在火大的很,所以……你先给老子滚一边去!”   他猛地收紧五指,我清楚的看见,那女煞白面一样的脸,在他骨节分明的五指下被捏的变形,然后他猛一甩手臂,那女煞直接朝着三米开外的地方飞坠了去。   女煞疼的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我却吓得整个人如遭雷击。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蒋子笙这么生气的样子,俊朗的面颊冷若冰霜,狭长的眼睛迸溅出慑人的光芒,他直直的盯着我沉默不语,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那,那个……蒋子笙……这,这是个……”我本来想说这其实就是个误会,我只不过鸡血上脑了,才做出吻他的举动,可是看着他那比女煞还要阴沉的脸,我就口吃的直咬自己的舌头。   蒋子笙面仍旧直勾勾的看着我,像是一件毫无生气的精美雕刻品。   “死——你们都给我去死——!”   被蒋子笙推开的女煞已经彻底进入了疯狂的状态,她忽然仰天一声怒吼,才平静没多时的周围再次狂风大作。   脚下的土地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不停的在我脚下上下起伏,眼前猛地漆黑了起来,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被狂风卷起。   冰冷的煞气冻得我浑身颤抖,我想要挣扎,却忽然看见一缕缕又黑又长的头发从狂风之中伸展而出,它们猛地缠绕上了我的四肢,不断收紧的发丝,慢慢勒进了我的皮肉,疼的我眼泪都掉了出来。   “死吧……死吧……你们都去死吧……”耳边,是那女煞阴森的笑声。   周围的黑风,慢慢幻化成了那女煞的脸,眼看着那女煞对着我张开了血盆大口,我再是克制不住的大喊:“蒋子笙——救救我——!”   这……是我眼下唯一能够抓到的救命草了。   “嘎嘎嘎……嘎嘎嘎……”像是什么东西在慢慢碎裂发出的声音。   女煞原本在黑风之中的脸,一点点的出现了裂纹,女煞愣住,我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随着那龟裂的纹路一点点的变密,“咔!”的一声脆响,女煞的脸破碎成了无数碎片,一阵粉红色的光亮,冲过那碎片,将我团团包裹在了其中。   鼻子之间,满是桃花的清香,我诧异的垂眸,只见那将我包裹的光亮竟是一片片粉红色的桃花瓣!   那花瓣越来越密集,它们在我的身边形成了一个人形,还没等我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见那些花瓣有又哄然散开,随着那些花瓣片片飘落,蒋子笙渐渐显露在了我的眼前。   蒋子笙缓缓伸出双臂,将我搂进了怀里,虽然很冷,但却充满着桃花的香气,让我莫名的安心。   这厮是良心发现了,还是终于受不住心里的折磨打算救助弱小了?   就在了揣测蒋子笙的动机时,那已经被蒋子笙冲掉了一半煞气的女煞,用着仅剩下的一道黑色煞气想要逃跑。   蒋子笙抱着猛地一个转身,一手将我揽在了肩膀上,一手抓住了那女煞仅剩下的煞气,笑的阴测测:“想跑?”   女煞的煞气在他修长的五指之中疯狂的摆动着:“不关我的事,是那个丫头和你立下了血誓,是那个丫头让你变成了鬼使!”   什么血誓?什么鬼使?我不懂。   蒋子笙却笑的愈发渗人:“若是没有你,她又怎么会情急之下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老子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由身,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保护宿主的鬼使!”   鬼使?!   猛地,我想起了在农村当寿衣的姥爷,曾经和我说过的一个事情。   宿主和鬼使其实就是人类和亡魂,他们之间用血立下契约之后,亡魂便会成为保护人类,或者是供人类驱使的鬼使。   这和养小鬼的道理差不多,只唯一不同的是,血誓是相互吞噬,也就是说,宿主有意外,鬼使也要魂飞魄散,而鬼使若是有什么事情,宿主也会阳寿耗尽。   所,所以……   我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我和蒋子笙成为了人鬼主仆的关系?!   蒋子笙慢慢捏紧五指,眼看着那煞气一点点在他的指缝之中蒸发,他没有一丝的动容,表情平静的就好像吃饭喝水一样的平常。   随着那黑气一点点的消沉,密布在天空上的乌云终于散开,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在了这片荒坟上。   我趴在蒋子笙的肩膀上静静的看着,只见那女煞蒸发掉了之后,一缕白色的浓烟显露了出来,不过它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我的面颊徘徊不散。   “谢谢你。”一股凉气吹过我的耳边,冷的我一个哆嗦,“不过你要小心,有一个很厉害的东西在找你……”   这个声音……   我听得出来,这是那个同样惨死的小男孩的声音。   可是他说的话我却听不懂,什么叫有个厉害的东西想要害我?我并不记得我惹过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啊?   “还不滚去你该去的地方。”蒋子笙漫不经心甩了甩手,朝着那白烟看了来,“难道你也打算魂飞魄散不成?”   白烟吓得一抖,再是不敢停留,朝着远处飞了去,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乌云散去,天已放晴。   那些原本昏迷在坟地上的警察们,也纷纷苏醒了过来。   感受到阳光的温暖,我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不少。   蒋子笙却在我的身边阴测测的发笑:“小东西,你还真是心大,刚刚那个小鬼说的不错,你确实是惹了不该惹的祸色。”   我一愣:“什么意思?”   蒋子笙挑眉看着我,脸上的笑意似有似无:“我原本一直好奇,为何才死了几天的女鬼便会有那么强的煞气变成女煞,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什么在背后帮了那女煞一把。”   这么说,是有人想要借着这个女煞害我?!   刚刚被太阳晒得暖和起来的四肢再次降了温度,我直愣愣的现在原地,怎么也想不出来,究竟谁会和我这么大的仇。   就在我搜肠刮肚的心思自己到底得罪了哪路大哥大姐时,肩膀蓦地一沉,蒋子笙趴在我的耳边吹气:“能把一个刚死的女尸变成这么凶的女煞,我怎么看你都不是人家的对手,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了我?”   他脸上的笑容愈发魅惑,漂亮的眼睛弯弯的,怎么看都是一副想要诱骗小母鸡的黄鼠狼。   “看在我卖命救你的份上,不如你想办法把咱俩的血契解开,让我吃了你?”   我就知道!   如果要不是怕打不过他,我真的很想一拳抽歪他的俊脸!   蒋子笙看着我咬牙切齿的样子,没有半分的失望,似乎他早就知道他这不要脸的提议和放屁是一样一样的。   真是懒得搭理他。   我转身想要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却在转身的同时,不由得又停下了脚步。   刚刚因为生气,我并没有仔细看蒋子笙,此时我才发现,阳光下,他原本就白皙的面颊几乎透明,就连那故意扯出狐狸笑脸的唇,都覆盖上了一层无力的苍白。   难道他真的是卖命救我?   虽然有些不太相信,但我还是慢慢走回到了他的面前。   蒋子笙长眉一挑,阴测测的笑:“怎么?改变主意让我吃了?”   我摇了摇头,诚心实意的对着他笑了:“蒋子笙,谢谢你。”   不管是出自于什么,他救了我,而且看刚刚的样子,他并没有杀掉那个小孩的魂魄。   蒋子笙愣了愣,脸上那虚伪的笑容瞬间消失,木讷的看了我好一会,才将玉佩扔还给了我,然后自己又钻进了玉佩里。   这次,倒是换我愣住了,难道他承认我这个宿主了?   可,可是……我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养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