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教书先生的秘密一   我是一名标准的屌丝,大专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工作,为了节省开支,不得已搬到了远离市区的郊外,在一个居民安置小区里住了下来。   三室一厅的套间,四人合租。主卧住的是一对打工仔夫妻;旁边一间房住的是个四眼宅男,白白瘦瘦的,整日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除了吃饭拉屎基本不出房门一步。我的房间最小,背阳,白天也是一片黑咕隆咚的,我亲切称之为“小黑屋”。我之所以住到这么一个破地方来,倒不全然因为口袋里拮据的缘故,而是因为我养的宠物,一条绿水蟒。因为它的原因,很难找到合租者,谁也不愿意同一条大蟒蛇共处一室。为了让另外三人接纳这条被我命名为“小青”的宠物,我一再给他们解释小青只吃素不爱吃肉,并提出与他们平摊房租,即用租客房的价钱租下了这间“小黑屋”。那仨货显然也是爱贪便宜的主儿,这才勉为其难地同意我入住。在三人颇为为难的脸色下,我看到了一丝窃喜的神情。这仨黑心的室友,我诅咒你们大便找不到手纸!   小青和我同岁,至今已有二十三岁,从我刚出生时便被老爹带回家里养了。我不知道一般的蟒蛇寿命有多长,但能活到二十多年的应该不多吧。   话说,我那赌鬼老爹之所以会养一条绿水蟒陪伴我长大,完全是因为当年发生的一件事,这件事是后来我老爹口述的。   那会儿是七十年代初,混乱的年代还木有完全结束,又赶上大旱和瘟疫流行,村子里每天都在忙着往村外的乱葬岗埋死人,运尸队的人都感叹:今天是我帮别人运尸,明天也许就是别人帮我运尸。   那时老爹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同时也是一名光荣的“红卫兵”,成天跟着队伍到处去查抄知识分子的家。老爹可不是什么好货,从小便调皮捣蛋,精于算计,没少给人背后使坏,尤其是他们当时的教书先生——一个晚清时期的老秀才,因为老爹总是闯祸,便时常责罚他,于是老爹心里便憋了恨,一直琢磨找借口整整老秀才。这秀才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早就修成了人精,村里刚开始掀起“批判运动”的时候,他便第一个跳出来表示坚决支持,还把家里珍藏的古籍神马的一股脑儿搬了出来,当着全村人的面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因为老秀才的及时站队,大家不但没难为他,乡里还把他树成了革命典型,到处鼓吹。老爹见状便知这老东西比猴还精,不想点办法怕是打不倒他,于是就在心里琢磨开来。   有天晚上,大家都睡了,老爹因为白天吃坏了肚子,半夜跑去上茅厕。现在的人也许不知道,在以前的农村,茅厕往往都是建在离自家很远的地方,上一次大号非常不方便。老爹心急火燎地往茅厕跑的时候,路过老秀才的家,看见里面居然亮着烛火,隐隐还传出人的哭声,心下觉得奇怪,这老东西大半夜不睡觉哭丧呢?   好奇心能不能害死猫我不知道,不过却差点害死了我老爹。   话说,老爹听见里面传来人的哭声,于是止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趴在墙根处细听,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哭声像个女人?老秀才是十里八村有名的老光棍,又没有媳妇儿,哪里来的女人声?好奇心驱使着老爹伸出头借着窗户往里瞧。   只见微弱的烛光下,老秀才端坐在床沿,一个白花花的身子依偎在他的怀里一耸一耸的,似正在伤心地哭泣着,老秀才轻拍着女人的背,小声地说着安慰的话。   “我滴亲娘咧,这是哪家的姑娘,居然和这个老家伙鬼混在一起?”老爹是第一次瞧见女人的身体,鼻血立马就下来了,早忘了拉肚子的事儿,心里还在想着:“好你个老秀才,竟敢偷别人家女人,总算被老子抓住辫子了吧,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也不知是不是老秀才安慰女人的话起了作用,女人渐渐停止了哭泣,还咯咯笑了起来,身子在老秀才的怀里拱来拱去。老爹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女人的动作怎么看起来怪怪的,木讷、僵硬,就像一截木头。正想着,女人突然缓缓把头转向了窗户的方向,整个过程机械迟钝,活像一只木偶。   当老爹看见女人的正脸时,瞬间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那是一张画出来的脸。木木呆呆的五官,毫无生气的双眼,苍白的皮肤,她是.....一个纸扎人!   纸扎人对着老爹露出妩媚一笑。   “啊.......”老爹吓得大叫一声,立刻拔足狂奔,头也没回地跑回了家。直到回了自己的房里,老爹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这时闻到一股恶臭,赶忙脱下裤子一看,尼玛,把屎拉裤裆里了。   第二天,红卫兵们抓了个“资产阶级走狗”在村里批斗,村民们都在一旁围观喝彩,老秀才也在其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老爹总觉得老秀才一直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难道他发现昨晚是我在窗外?老爹越想越觉得心里毛毛的。红卫兵的头头比老爹大两岁,天生兔唇,人称“兔哥”,是一个比老爹还要混蛋数倍的家伙,他见老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就悄悄问老爹:“大炮,你咋的啦,咋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忘了说了,老爹的外号叫“大炮”,并不是指男人那话儿特别大,而是因为老爹平常爱吹牛,总是跟人胡吹海地,两片嘴皮子一打开便乱放空炮,所以人送“大炮”的雅号。   老爹也是死要面子的人,怕说出来被他笑话,于是随口解释道:“没啥事,可能是吃坏了东西,这两天总拉肚子。”   兔哥点点头,没再说话。老爹偷偷扫了一眼人群,发现老秀才已经不见了。   老爹的老爹,也就是我爷爷在十几里外的国营拖拉机厂上班,专门负责给人煮饭。现在很多人也许都没见过拖拉机,但在那个年代,拖拉机就相当于现在的大奔和宝马,能进拖拉机厂工作可是脸上贴金的好差事,虽然只是个火夫。   爷爷为了给正在长身体的老爹补充营养,隔三差五便从伙房顺半斤猪肉回来,这大概就是最早的“贪污”行为了吧。   因为拖拉机厂离村子太远,爷爷每天下班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十点钟了,所以家里晚饭吃得特别晚,经常是别人家都已经吹灯睡觉了,我家才开始吃饭。当然,那会儿我还没出生。   话说,这天晚上,大概十点钟左右(因为没有钟,时间只能预估),爷爷、奶奶、老爹三人正在吃饭,油汪汪的猪肉炒辣椒甚是下饭,可是老爹却一反常态,一直提着筷子不夹菜,脸上的表情既痛苦又纠结。   爷爷是个暴脾气,看见自己辛苦走了十几里路带回来的猪肉,这小子居然一口不吃,火气立刻就上来了,扬手便给了老爹一巴掌,嘴里骂道:“难道老子做的饭有这么难吃?让你痛苦成这样?”   老爹捂着半边红肿的脸,委屈地说:“阿爹,不是的,我想拉屎。”   爷爷一听火气更大了,伸出巴掌又要开打,这蠢货想拉屎都憋着,不打还有用?奶奶一看爷爷的架势赶紧伸手拉住了他,心疼道:“你这臭脾气能不能改改,动不动就打孩子,不蠢都让你打蠢了。”    正文 第二章:教书先生的秘密二   老爹眼睛里露出害怕的神情,去茅厕的路必须从老秀才家门前经过,他怕再听见或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时,一阵铃铛的响声和着人的喊话声遥遥地飘来:“生前劳累命,死后干净身,早日投胎寻贵处,千万莫要恋人间………”   奶奶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哎,运尸队又在往外面拉尸体了,不知道死的是哪家的人。”   爷爷脸色沉了沉,道:“可能是村口老杜家的闺女二丫吧,今天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他家门口围了好些人,八成那会儿就已经不行了。”   奶奶神色一紧,“你没过去看热闹吧?瘟疫可是会传染人的。”   爷爷看了奶奶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责怪:“都是乡里乡亲的,总不能太过绝情罢?再说了,二丫也够可怜的,活着的时候就没穿过一身完好的衣衫。”   奶奶闻言眼神也变得哀怨起来,“唉,二丫是个好孩子,就是生错了人家。”   二丫比老爹小几岁,是老杜的二女儿,大女儿大丫生出来没满周岁就死了。奶奶之所以说她生错了人家,不是指老杜穷。相反,老杜很有钱,还念过大学,民国时期在县政府供职,吃的是皇粮。当时的民国政府疲于应付战争,尽管财政匮乏,但对于文人一直待遇优厚,从不克扣钱款。   老杜为人和善,帮助过的人不计其数,然而却没有得到好下场。他的身份到了后来成了大麻烦,几乎天天被人拉到大街上羞辱,尤其是那些曾经接受过他帮助的人,下起手来格外的狠,而他们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和老杜撇清关系而已,不得不让人感叹人性的扭曲。   老杜后来跳楼了,从县政府大楼顶上一跃而下。我无法体会到当时老杜的心情,但我想,能让一个人宁愿舍弃妻子、女儿以及自己宝贵的生命来逃离这个世界,可见他被逼到了什么程度。也许,跳下的那一刻,他才感觉到一丝解脱吧。   老天爷总是喜欢捉弄人,老杜摔在了三楼的平台上,身子残了却没死成,依然被人每天拖出去肆意侮辱。终于,老杜被折磨的精神崩溃,疯了。   没人会去跟一个疯子玩,因为那会被别人说自己也是疯子,于是人们放过了老杜。   老杜的老婆叫秀珍,她背着既疯又残的老杜,带着刚刚懂事的二丫回到了村里老家。即使回到村里,这一家人还是要忍受村民的白眼,不懂事的小孩们经常追着二丫打,甚至把秀珍晾在院子里的衣服拿走,用木棍叉着满村转悠,边跑边兴奋地朝人炫耀:“看,这是俺从帝国主义手里缴获的衣衫。”其实他们连帝国主义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   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里,秀珍喝老鼠药自杀了,丢下了疯子老杜和才十岁大的二丫。   二丫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却还要照顾疯言疯语的老杜,日子的艰难可想而知。村里人大多还是有些性情的,他们从此没有再为难过这家人。没想到的是,好景不长,令人谈之色变的瘟疫却缠了上来。   爷爷和奶奶一说起这些便唏嘘不已,除了哀叹命运的不公,也无能为力。   老爹还是坐着不动,爷爷看着他,说:“你咋还不去茅厕?”   老爹苦着一张脸,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怕鬼。”   奶奶摸着他的头,笑道:“傻仔,二丫那么好的孩子,她不会出来害人的。”   老爹依然不动,他哪里是怕二丫,他是怕老秀才家里的东西。   爷爷见老爹没有起身的意思,便把眼睛一瞪,喝道:“你再不去老子就把你抽成晶花家的三丫头那样!”晶花也是村里人,她的三女儿天生的软骨病,抬一下手臂的动作都完成不了,吃喝拉撒全要人伺候。   果然还是爷爷的话奏效,老爹闻言立马站起了身来,干干脆脆地走出了家门。就算老秀才家养的是恶鬼,那也没有阿爹恐怖啊。   老爹一路小心翼翼,路过老秀才家的时候更是大气也不敢出,把头垂得低低的。   清冷的月光下,老爹的影子在地上拖得长长的。不知不觉中,他发现地上似乎多出一个影子,老爹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前面不远处正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朝着村外走去。   你娘的,那不是老秀才么?手里好像还抱着个什么东西。老爹心里一阵困惑,这个老东西大晚上的要去哪里?看他的样子就不像去干好事。   老爹内心强大的好奇心再次爆发了,他决定悄悄跟上去瞧个究竟,又一次把蹲坑这件伟大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老秀才出了村却并没有停下,一路向着西边而去。老爹心里更纳闷了,再往前可就是乱葬岗了,他去那里坐什么?   只见老秀才一直走到乱葬岗前才停了下来。这里荒草凄凄,简易的坟墓毫无规则地胡乱排列。这块地方之所以叫乱葬岗,是因为埋在这里的人都不是寿终正寝,换句话说,他们全是早夭或者枉死的人,按照祖宗规矩,这种人是入不得公家墓地的。正因为如此,所以乱葬岗的阴气特别的重,老爹从踏入这个地方开始便感觉身上凉嗖嗖的,总觉得不得劲儿。   运送二丫尸体的运尸队刚刚离开,地上还残留着一些纸钱的灰烬。老秀才找到二丫的坟,然后将手里抱着的东西放下。借着月光,老爹终于看清,那是一具纸扎人!   乖乖个隆滴咚!老秀才带一具纸扎人来二丫的坟前干嘛?难道他善心大作,要烧一个帅哥下去陪二丫?不对,那个纸人分明是一个女人嘛!老爹望着躺在地上的纸人,弯弯的柳眉,殷红的双唇,大红的外衣和苍白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爹看得心里毛毛的,赶紧把眼睛转向了别处。老秀才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把铁锹,手脚熟练地三下两下便挖开了二丫的坟。   二丫死了后连棺材都没有,只是用一张破草席裹了身子。   老秀才把裹着二丫尸身的草席摊开,然后开始解二丫衣服上的扣子。   老爹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尼玛,老东西想要干啥?他难道饥渴到这种程度了吗,竟然连死人都不放过,也不怕感染瘟疫?   二丫身上的衣衫本就单薄,没几下便被老秀才剥了个精光,露出瘦骨嶙峋的身体来。老秀才从怀中掏出张黄纸,上面还画了些什么,想来便是符纸吧。他把黄符贴在二丫的胸口处,嘴里开始念起咒语来。   这教书先生居然整封建迷信的玩意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老爹看得啧啧称奇。   更离奇的还在后面,只见二丫的尸体随着老秀才的念咒开始发出剧烈的抖动,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刺激一般。   老爹此时的嘴巴大得可以塞下两只鸡蛋,眼前诡异的场景已经让他不能思考了,这完全超出了科学的范畴。   二丫的尸体抖动了一阵便停止了,她的胸口处出现一点淡淡的绿光,绿光从胸口慢慢升到喉咙、口腔。   老秀才见状,迅速地将纸人抱起压在二丫身上,让纸人的嘴唇贴在二丫的嘴唇上,然后伸出一只手捏住二丫的两边腮帮子,手指用力一按,便见二丫原本紧闭的嘴唇“啵”的一声张了开来,那团绿光随即“嗖”一下钻进了纸人的身体里面。纸人瞬间仿佛得到了灵气,那双画上去的呆滞的双眼竟好似有了活人一般的神色。    正文 第三章:教书先生的秘密三   老爹平时再怎么混蛋,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够呛,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悄悄地返回了村里。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只要让大家抓住老秀才掘尸的事实,那么他便从此再也别想翻过身来。   老爹心里既害怕又兴奋,害怕的是不知道老秀才用纸人去和尸体玩“亲亲”到底是在做什么,兴奋的是终于抓住了老秀才的把柄。   老爹径直跑到了兔哥的家,兔哥是造反派头头,他的阿爹更是村长,威信很大,只要他父子俩一开口,全村的人没有不积极响应的。   兔哥一家早就熄灯睡觉了,当老爹“哐当哐当”拼命砸他们家门的时候,兔哥的阿爹也就是村长一脸怒容地打开了门。村长是个黑脸汉子,人称“薛老黑”,他一生气脸就更黑了。   薛老黑只穿了条四角裤,外面披着一件长衫。老爹看见那条泛黄的四角裤下面高高的隆起物,立刻便明白了这货为什么那么生气,敢情自己打搅了人家干好事。   “大伯,不得了了,有人在乱葬岗掘尸体呢。”老爹急急地说道。   薛老黑脸色一变,惊道:“哪个王八蛋敢掘尸?”   老爹正待说话,却见屋里又跑出来两个人,一个是薛老黑的媳妇,另一个就是兔哥。   兔哥一脸的兴奋,“是谁掘尸?”他身为红卫兵头领,以打击整人为己任,这几天因为抓不到倒霉鬼批斗心里正郁闷呢,一听见有人胆敢干出掘尸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立刻就意识到履行自己光荣使命的时刻到了。   老爹道:“是老秀才,他正在挖二丫的尸体呢,还用一个纸人去亲二丫的小嘴……”   薛老黑越听越觉得不对,打断道:“等会儿,你说是那个教书先生在挖二丫的尸体?为什么?”   兔哥眼睛里闪着光,“大炮,你说谁亲谁的小嘴?”显然这孩子更关心亲嘴的事情。   老爹急了,生怕去晚了老秀才已经离开,于是朝着薛老黑道:“大伯,我咋知道那老不修为啥挖二丫的尸体,咱们现在去把他抓住一问不就清楚了么,晚了可就逮不到人了。”   薛老黑有些犹豫,这老秀才可是乡里树的革命典型,万一是这小子胡说的就不好下台了。他略略沉思一番,咬牙道:“阿壮,你马上去集合那帮娃娃兵,我去叫上运尸队的人,人手不要多,免得打草惊蛇。”阿壮是兔哥的小名,他全名叫“薛壮”。   兔哥应了声“是”,朝老爹一挥手,道:“大炮,我们走。”   于是老爹跟着兔哥一起召集其他同伴去了。   十几分钟后,集合起来的一行人操着扁担、木棍什么的风风火火地往乱葬岗走去。大家都说,抓住老秀才要活活打死他才好,居然丧尽天良干出掘尸这种缺德事,太可恨了。农民对于死人的坟墓是非常重视的,活人受了一辈子罪,死了就应该静心安睡不受外界打扰,如果谁去动死者的坟墓会被认为是比杀人还要严重的罪行。   老爹领着大伙儿火急火燎地赶到乱葬岗,却被眼前的景象看傻了。二丫的坟墓好好地立在那儿,没有一丝动过的痕迹,周围只有运尸队烧过的纸钱灰烬在随风飘摇。   薛老黑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瞪着老爹道:“老秀才人呢?”   老爹抓耳挠腮半天,说道:“肯定是我们来得晚了,老家伙已经回了家。”   薛老黑哼了一声,吩咐众人道:“回去,去老秀才家。”   一行人又乌拉拉地掉头往回走。   等到了老秀才家门口,却见里面一片黑灯瞎火,不像有人还在忙活的样子。薛老黑抬起那只黝黑黑的大脚丫子一脚便踹开了门,同时命令道:“给老子搜,看家里有没有掘尸的痕迹,尤其是铁锹什么的,如果挖过坟一定会沾上坟泥。”   众人答了“是”,立刻满屋子翻箱倒柜起来。不一会儿,里屋传来老秀才的叫声:“你们干嘛?嘿,别拿走我的被子,喂喂,你脱老子的裤子做什么……”   几分钟后,老秀才只穿着条裤衩被架到了大堂,旁边的地上放着十几个纸人。   有人悄悄对薛老黑说:“村长,搜过了,什么都没发现,只找到这些纸人。”   薛老黑脸色阴阴的不说话,只斜眼看着老爹。   老爹会意,朝老秀才质问道:“你今晚干什么去了?”   老秀才吹胡子瞪眼睛地盯着老爹,气愤道:“你个娃娃好不懂事,虽然现在停课了,但我毕竟还是你的老师,你就这么和我说话吗?”   老爹一时语塞,旁边的兔哥则不以为然,“孔夫子都被打倒了,你算哪门子的老师?老实交待,今晚你是不是去乱葬岗偷尸了?”   老秀才表情惊讶,“偷尸?大壮,你屎盆子可别乱往我头上扣,我身为人师怎会干那种缺德事儿?”   老爹指着地上的纸人质问道:“那这些纸扎人怎么解释?我明明看见你挖出二丫的尸体,还用纸扎人去亲她的嘴。”   老秀才没好气的白了老爹一眼,道:“这些纸人是我亲手做的,打算明天拿去乱葬岗烧给那些无辜枉死的乡亲。怎么,这也不允许么?”说着头转向了薛老黑,“薛村长,你大半夜领着这么多人来我家,就是为了这个?虽然我王某人不是你们村的人,但也不容许你们这般作贱我。本人可是在毛主席头像下宣过誓的,也是乡里树立的革命典型,你们要是敢乱来,咱就去乡里评评理儿。”   薛老黑一改先前的严肃,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嘿嘿笑着说道:“王先生说哪里话,虽然您是外地调来的,但村里所有人都把您看作是自己人。”   老秀才哼道:“那今晚的事儿你怎么解释?”   薛老黑哈哈一笑,道:“今晚的月亮好圆啊,我们正在赏月呢,想邀您一块儿。”   额……老爹心里一阵恶寒,不得不佩服薛老黑的脸皮之厚,难怪那么黑。看看其他人,脸上都是同样的神情。   老秀才白了他一眼,淡淡道:“王某没那个雅兴,你们不来打扰我休息就阿弥陀佛了。”   薛老黑依然笑着,“那我们就不打搅王先生休息了,您继续睡,我们走了。”说着一扬手,领着众人灰溜溜退了出来。   老爹临出门的时候,眼角瞥见地上的一个纸人似乎动了一下,心下一个咯噔。   离开老秀才家后,薛老黑的脸色就没好过,狠狠地瞪了老爹几眼,嘴里骂骂咧咧的:“邓大炮我告诉你,要不是念在你爹当年救过我,就凭你今晚的胡闹法,老子现在就可以把你抓起来。”   此时老爹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疑问,老秀才怎么那么快就重新埋好坟回了家?他做那么多纸人想干什么?老子才不信他是为了去乱葬岗烧的,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想想他在坟场的举动真是诡异到极点,莫非这个老东西会什么法术?那他以后会不会对付老子?老爹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   老爹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薛老黑离开,心里不由得暗叫不好,死薛老黑刚刚还说不跟自己计较,转头却去跟阿爹告黑状,什么玩意儿。   爷爷也正奇怪,怎么老爹去趟茅厕去那么久,原来是胡闹去了,心里的气便不打一处来,马上四处摸索棍子当武器。老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哪里还敢回去,索性在外面猫了一夜。    正文 第四章:教书先生的秘密四   掘坟事件过去好几天了,王老秀才家一直平平静静的,老爹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七月初八,天大旱,已经两个多月没下过一滴雨,田地都干的裂开了口子。眼见鬼节马上就要到了,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丝阴郁的气息。村里人都说,今年天灾人祸不断,阴间不知道有多少冤魂急于找替身,这次的鬼节怕是会格外的凶。于是大人们都嘱咐自家小孩晚上别到处乱走(农村几乎都深信一种说法,小孩子火焰低,特别容易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家家户户更是一入夜便锁好大门,非重大的事情不出家门一步。   入夏以来,南方开始出现大量的饥民,基本都是从北方逃荒而来的。这几年灾祸不断,南方的条件也很艰苦,政府根本无力安置人数众多的难民,于是有相当一部分饥民到处游荡乞食。   在那样的年月,人人饥不裹腹,谁也没有余粮来接济难民,于是路边开始出现大量或饿死或得瘟疫病死的人,景象惨不忍睹。   爷爷所在的拖拉机厂属于国家事业单位,有皇粮供着,吃穿不愁,厂里出于人文关怀,在大门口搭了个简易的粥棚,每天施舍清粥接济饥民。而负责熬粥的人就是我爷爷。   据爷爷说,因为瘟疫的横行,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人死亡,每次粥棚开放的时候来领粥喝的面孔都不一样,只有一个人除外。   那是一个中年人,样子比爷爷小好几岁,但却长着一副白胡须,眼神里透着七八十岁老人才有的那种久经事故的光,身上穿的衣服质地良好,不像一般人家里有的。   中年人每次来领粥只要半碗,绝不肯多要。爷爷一开始以为他是知识分子,脸皮薄,于是默不作声地给他多盛一些,这时中年人便会着急地拦着,说:“多了多了,我只要半碗。”   对于这样一个怪人,爷爷自然把他牢牢记住了。   有一天,爷爷实在忍不住心里的疑问,就和他说:“同志,你这人真怪,别人都怕粥盛少了喝不饱,你却生怕多喝一口。”   中年人笑了笑,说:“我修佛,佛曰普渡众生,我若多喝一口,别人岂不是就少喝了一口?”   爷爷啧啧称奇,这年月,人人都只信伟大的毛.主席,居然还有人信佛?不被那些兵娃娃们拉去批斗才怪呢!   爷爷嘿嘿笑着对他说:“同志,你一定是被那些兵仔子们整得混不下去了,所以才跑来南方的吧?”   中年人淡淡一笑,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可是,也可不是。”   爷爷一愣,随即猜想对方肯定是忌讳什么不敢名言,于是小声对他说道:“同志,我好心提醒你,咱南方也斗得厉害,你最好不要跟人说佛呀神呀什么的,小心被人听了去说你是封建迷信主义,那可就大大不妙啦。”   中年人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爷爷,半天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你这人倒还有一副好心肠,我童某在此谢谢你了。”   爷爷咧着大嘴一笑,道:“原来你姓童啊,我姓邓,大家都叫我老邓。其实也没啥,我是看你像个有学问的人,咱老邓活了大半辈子,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心里特佩服你们这些读书人,可惜我那死崽(方言,意思是不争气的儿子)没用,比我强不了多少,唉,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了。”   中年人感慨道:“现在的形势下,不读书可比读书幸运多了,你看看那些被拉到大街上批斗的有哪一个不是念过书的。唉……”   爷爷点点头,没有说话。   中年人把喝完了的瓷碗放回台子上,眼睛定定地瞧着爷爷,轻声道:“念你是个好人,童某也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和你的家人最近千万别走夜路,不然可能招惹上麻烦。”   爷爷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这人会看相,看出咱最近运气会不好?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大师从事的工作是?”   中年人双手一抱拳,“大师不敢当,童某只是略通一点佛法,平时以救死扶伤为己任。”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递给爷爷,接着说道:“这是一道灵符,可保你不受邪气入侵。”   爷爷恭敬地接过黄符,嘴里感谢道:“多谢大师!”   中年人摆摆手:“修佛之人不言谢,请给两张肉票即可。”   爷爷以为听错了,问:“您说什么?”   中年人道:“一道灵符需要两张肉票。”说完把手往爷爷面前一摊。   爷爷差点开口骂娘,尼玛,敢情这是遇上神棍了喂,随便掏出一张破纸就敢要两张肉票?这小子是想吃肉想疯了吧?   中年人看爷爷变脸,满不在乎地说:“你可以大声叫人来抓我,但是我要提醒你,从你接受我给的灵符那一刻起,就表示你也参与了我的行为,肯定要把你一起抓走。”   爷爷双腿一软,心里斟酌再三,犹豫道:“那个…..我现在可不可以退货。”   中年人摇摇头,道:“货物售出,概不退换。”   娘希匹个蛋蛋,老子这是被讹上了。爷爷思量来思量去,咬着牙从怀里摸出仅有的两张肉票,递给他的同时心里也在诅咒:“老子咒你吃肉噎死,屌.你个仙人板板。”   中年人一接过肉票便立刻揣进了兜里,淡淡说道:“别乱骂人哦,小心造口业。”   尼玛,难道对方可以读懂我心里想什么?爷爷大吃一惊。   中年人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去,身形得意至极。   这事儿以后,一连几天,中年人都没有在粥棚前出现,鬼知道他又去哪里行骗去了。爷爷也渐渐把这件事忘了,那张“灵符”第二天便再也没有找到,不过也没关系,八成就是那人乱画一通拿来骗人的废纸。   没过多久,政府从外地急调的上千担粮食运到县里,难民们都一窝蜂地跑去了县城。于是粥棚也就撤了,爷爷继续回厂里伙房煮饭。   鬼节的前一天,爷爷突然遇到一件怪事。   话说,厂里煮饭用的是蒸锅,每个人都有一个单独的铁皮饭盒,饭盒里放上米和水,然后一个一个全部放进蒸锅里码好,最后开始点火蒸饭。   因为饭盒全部长一样,为了便于区分,大家都会在自己的饭盒上刻上自己的名字,以避免搞混。   这天开饭的时候,所有人都拿到了自己那份热气腾腾的米饭,而当爷爷从锅里拿出自己那个饭盒时便觉得不对劲,怎么饭盒是冷冰冰的?   他打开饭盒一看,顿时傻眼了。饭盒里米是米,水是水,压根就没变成饭。爷爷的第一反应是哪个王八蛋在蒸饭前偷偷把老子的饭盒从蒸锅里拿出来了,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蒸饭的时候自己必须守在一旁,随时往灶里添柴火,不可能有人能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搞恶作剧啊!   正当爷爷手捧着饭盒在一旁发愣的时候,旁边的一工人凑过来看了看,然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大家伙儿快来瞧瞧诶,伙夫居然忘了给自己煮饭了。”   其他人连忙跑过来瞧热闹,大家一看也笑了,有人对爷爷说:“老邓你真令人感动,光顾着给我们煮饭,却把自己的饭都忘了。来,今天这顿咱哥俩一块儿吃。”   爷爷心里早就骂开了,玛德,老子每次蒸饭都是第一个把自己的饭盒放进去,今天真是见鬼了。嘴上却正色回应对方:“哪里哪里,你们第一线的最辛苦,我当然要把你们的饭煮好。”   这一番话把众人说得热泪盈眶,大家纷纷抢着要分饭菜给爷爷。    正文 第五章:教书先生的秘密五   这天中午,又到做饭的时候,爷爷特意留了个心眼,等把所有人的饭盒全都放进蒸锅后才把自己的饭盒拿出来。他端端正正地把饭盒放在蒸锅的最上面,心想上回是放最下面所以没熟,这回老子放最上面总不会还是生的吧!   等到开饭时间一到,爷爷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蒸锅的盖子。   他拿出自己的饭盒一看,顿时呆住了,尼玛,还是生的。爷爷不死心地将其他人的饭盒一一拿出来检查,结果发现每个人的饭都熟了,这下他彻底的没了脾气。   伙房有个叫“阿四”的厨工,平时跟爷爷关系最好,他见爷爷脸色一片死灰,于是关心地问:“老邓,咋的了,是不是家里出了啥事?有事别瞒着,跟哥几个说,能帮忙的我一定帮。”   爷爷叹了一口气,把饭盒推到他面前。   阿四不解地看着饭盒里的生米,说:“你又忘了给自己蒸饭?”   爷爷摇摇头,把实情告诉了他。   阿四听完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拿着饭盒来回看了好几遍,不可置信地说道:“还有这种事?”   爷爷掏出自制的卷烟,抛给阿四一根,然后又拿出火柴来点火,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怎么,爷爷的手一直抖个不停,连续刮了几根火柴都废了,于是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道:“娘的,老子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等怪事,看来八成要出事。”   阿四从爷爷手中接过火柴,给他点上火,安慰道:“老哥,也许只是巧合而已,不必太放在心上。”   爷爷猛吸了一口烟,这才觉得好受些,缓缓道:“绝对不是巧合,前几天我摆粥棚的时候,有个神棍来骗吃骗喝,他说我最近要小心,可能会出事。”   阿四有些不以为然,“神棍的话你也信?”   爷爷道:“我总觉得那人不像普通人,也许他真有些本事也说不定。对了,他还给了我一张护身符呢。”爷爷突然想起那张黄符来,于是赶紧在身上摸索,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阿四沉思了好一会儿,重重道:“老哥,我看你今天晚上最好不要回家去,就在厂里待着。明天可就是鬼节了,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啊!”   爷爷道:“不行!如果我不回去,我婆娘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儿。”   阿四不无担忧地提醒道:“那老哥你可一定得多加小心啊!”   爷爷默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当天下午一下班,爷爷便早早地收拾好东西往家赶,想趁天色还未黑之前多走一点路,心里也踏实一些。   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只有鸟兽的鸣叫声断断续续地在山路四周回响,平常听起来没觉得有什么,但今天却感觉格外的诡异。尤其是太阳落山以后,山间开始刮起冰凉的夜风,吹在人的脖子后凉嗖嗖的,仿佛是有人在对着你脖子哈气一般。   农村有种说法,人走夜路的时候,如果感觉有人朝你脖子后面吹气,千万不要回头去看。因为每个人身上都有三把火,肩膀两处各有一把,一回头便会吹灭其中一把火,那么就很危险了。   爷爷当然知道这个说法,所以他大气也不敢出,尽管感觉自己脖子上似乎有虫子在爬,但就是抱定了死也不回头的想法,一直梗着脖子走了十几里的路。直到看见村里星星点点亮起的光,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暗自安慰自己:“玛德,世上哪来的鬼啊,都是大家自己吓自己,草。”而他的后背早已是冷汗一大片。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急急奔来。   爷爷定睛一看,那不是薛老黑嘛!他这么着急蛮荒的做什么?   心里想着,便快步迎了上去,道:“老薛,你大晚上的上哪儿去。”   薛老黑看见爷爷眼睛立刻一亮,一把抓住爷爷的手腕便往村里走,嘴里着急道:“快,快回家去,你家大炮出事了。”   话音落地,爷爷的脑袋瞬间“嗡”一下懵了,大炮出事了?   爷爷来不及细问怎么回事,立刻拔腿朝家狂奔,一进门便看见家里围了十几个娃娃兵,老爹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眼睛紧闭,脸色一片乌黑,乡里卫生所的杨大夫正在给老爹做检查。奶奶守在一旁都快急出了眼泪。   爷爷拨开人群,嘴里大声喊道:“咋的了?发生了什么事?”   奶奶看见爷爷回来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爷爷的胳膊,带着哭腔说:“你可算回来了,快想办法救救崽啊。”   爷爷连忙安抚奶奶:“别急别急,你先说发生了什么事。咦,老杨,你怎么来了?”   杨大夫没有说话,仍旧专心地忙着检查。   奶奶抽泣着道:“阿崽他从树上掉了下来,然后就这样了。”   爷爷大觉奇怪,怎么会从树上掉下来?于是转头看着娃娃兵们,“怎么回事?”   小孩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半天不作声。   这时,兔哥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对爷爷说道:“大伯,我来说吧。是这样的,今天白天我们队伍去了一趟隔壁王家湾村,和他们村的红卫兵小组一起组织学习毛.主席的最新指示,打算联合全乡所有村落的红卫兵队伍搞一次大的活动。大家的学习劲头都很足,于是不知不觉开会到了晚上,等我们回到村西口的时候,路过那片乱葬岗,大炮他…….”说到这里,兔哥的脸色突然变了,声音竟然开始结结巴巴起来。其他红卫兵也都露出一副恐惧的表情,似乎在害怕什么。   这十几个红卫兵都是村里有名的淘气王,不怕天不怕地,什么事儿都敢干,此刻居然害怕起来,爷爷更觉奇怪了,问:“阿崽他怎么了?”   兔哥顿了顿,说道:“我们正在走路,突然发现大炮不见了,回头一看,他正呆呆地站在路边,眼睛一直望着乱葬岗的方向,好像还在笑。”   兔哥咽了口口水,继续道:“于是我朝他喊:大炮,难道林子里有姑娘在嘘嘘?瞧你都迈不动道儿了。我们那时候没有意识到林子里就是乱葬岗,还在只顾着笑话大炮,可是他听了我的话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睛直直地盯着林子里,嘴巴一张一合地像在和人说话一般。”   爷爷迫不及待地问道:“他说了什么?”   兔哥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道:“没有,我们压根没听见他说话,可是他明明张着嘴在说着什么。”说到这里,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表示都没有听见老爹说话。   杨大夫完成了检查,站起身来,打断道:“奇怪,真是奇怪!”   爷爷和奶奶连忙问他:“阿崽他怎么样了?”   杨大夫道:“我干了一辈子医疗工作,还从来没有遇见过你们家孩子这种情况,他的身体一点异常都没有,可就是一直昏睡着醒不来,我也束手无策。”   一听这话,奶奶险些晕过去,爷爷赶紧扶住她,道:“老杨,咱们也算是多年的老相识了,你一定得尽力帮帮我们家阿崽啊!”   杨大夫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老邓,不是我不尽力,而是真的没有办法,刚才我一直在听你们说话,你家大炮不会是撞邪了吧?”   爷爷浑身抽了一下,感觉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冷了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又跑进来一个人,是薛老黑,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爷爷道:“老邓你可真行,跑得比TM兔子还快,老子都快跑断气了也追不上。”说着话语又指向了兔哥:“大壮,你把事情都说给你大伯听了没?”   兔哥道:“我还在说呢。”   爷爷道:“大壮,后来阿崽他怎么样了?你继续说。”   兔哥点了点头,继续道:“大炮他一直看着乱葬岗的方向嘴巴一张一张的,我们都听不见他说什么,于是我便走过去拍他:喂,大炮,你想吓唬我们是不是,少来那一套,别以为现在是七月半老子就会害怕。我拍他的时候,感觉他的身子冰凉凉的,当时就吓住了,马上意识到大炮不对劲,就想拉他走,可是不管我怎么用力都拉不动,正想叫其他人来帮忙的时候,大炮突然一把甩开我的手,拔腿便往林子里跑,速度快得惊人。大家那会儿都吓傻了,我很快想起林子里就是乱葬岗,生怕他出事儿,于是赶紧边追边叫其他人:快快,大家快拦住他,这混蛋玩意儿好像遇到鬼迷眼了,千万别让他进去,里面就是乱葬岗。可是那会儿已经晚了,等到我们追进林子里的时候,大炮已经跑进了乱葬岗,大家都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找他。”兔哥脸色开始变得激动起来,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道:“毛.主席经常在书里教导我们要做一个有责任有担当敢于和一切邪恶势力做斗争的红卫兵战士,于是大家决定战胜心里的恐惧,勇敢地深入‘虎穴’(这是原话,爷爷表示兔哥那货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作证)等到我们找到大炮的时候,发现他躺在一座坟墓前,脸上已经是一片乌青乌青的,不管我怎么摇晃他甚至给了他几巴掌,大炮就是醒不过来,于是只好把他背回来了。”兔哥看着爷爷,“事情的全部经过就是这样了。”   爷爷倒吸一口凉气,紧张地问道:“你们有没有看清楚,阿崽当时是躺在哪座坟墓前?”   兔哥想了想,说道:“乱葬岗里的坟墓都没有墓碑,我们也不知道那座坟是谁的,不过坟墓很小,而且坟泥非常新,像是最近才埋的。”   奶奶抽动着嘴唇,颤抖道:“那好像是二丫的坟墓。”   爷爷和薛老黑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恐惧。   杨大夫道:“二丫是谁?难道就是那个疯子老杜的女儿么?”   爷爷点点头,没有说话。   奶奶一把推开人群,冲到屋子门口,声嘶力竭地朝着天空大喊起来:“二丫头,婶娘对你可是不薄的呀,你怎么能害我家阿崽啊………”   爷爷看着床上形如死尸的老爹,心里着急地想着办法。薛老黑对众人道:“好了,孩子们,你们都快回自己家去吧,这么晚还不回去,大人该着急了。今晚的事儿别跟你们父母说,如果他们知道你们敢进乱葬岗的话一定会打你们屁股的。”   众人听后都应了“是”,纷纷走了出去,只有兔哥还留在屋子里。   薛老黑看着他,道:“你也回去。”   兔哥把头一昂,道:“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陪大炮。”   薛老黑也没在理他,转头对爷爷说道:“老邓,看来大炮确实是撞邪了,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   爷爷怒气冲冲道:“玛德,老杜的死女儿竟敢害阿崽,老子现在就去揍死老杜。”说着就要往外面冲。   薛老黑和杨大夫赶紧抱住了他,杨大夫道:“老邓啊,你可千万不能冲动,打死人可是要坐牢的。”   薛老黑也劝道:“老杨说的没错,何况老杜已经是个疯子,你教训他也没用。”   爷爷停了下来,无奈地连声叹气,怎么办?难道就眼看二丫把阿崽害死吗?正当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四处走来走去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个神棍!那天他告诫自己最近要小心,家里可能会出事,结果竟然真如他所说般发生了,说不定他还真有些手段也说不定。    正文 第六章:教书先生的秘密六   可是那神棍自从上次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天下之大,上哪儿去找他呢?爷爷不由惆怅起来。   天下的事情总是无巧不成书的,老爹整晚都在昏睡中,爷爷第二天带着无限忧愁去厂里上班,结果第一次把所有人的饭都烧糊了。工人们虽然嘴上什么都没有说,但爷爷的心里却十分觉得过意不去,一个人躲在厂区后方的樟树底下愁闷烟。   远远地,伙房方向传来人的叫喊声,像是在争吵什么。过了一会儿,厨工阿四着急蛮荒地寻了过来,一看见爷爷便大喊道:“老邓,快去伙房看看,有人来找你要债,说是你欠了他两张肉票。”   爷爷一愣,老子啥时候欠人两张肉票?倒是有人欠我………等等!爷爷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那人长啥模样?”   阿四道:“是一个穿中山装的汉子,脸白白的,年纪不大却长着白胡子,说来好笑,天底下竟有这么奇怪的人…….诶诶,老邓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阿四话还没说完,爷爷的身体已经犹如利箭离弦般奔向了伙房而去。是他了,一定是那个神棍,他又回来了,不,应该叫大师,不然怎么会这么巧这个时候出现呢?   爷爷快速赶到伙房,只见那个中年人正悠闲地坐在伙房门口的台阶上,嘴里哼着戏文里的曲词,好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童大师,童大师。”爷爷急急走到他面前,表情激动。   中年人斜眼瞟了爷爷一眼,脸上露出笑来,朝正在吃饭的工人们说道:“看吧,我就说人在你们这儿,欠我钱的人来了。”   爷爷发现其他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赶紧拉着中年人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这才说道:“童大师,你出现的太及时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中年人摆摆手,“我不是什么大师,你就叫我童光吧。怎么样,最近是不是家里遇到问题了?”   爷爷眼睛一亮,这人果然早就预料到老子家里会出事,于是态度更加恭谨了,“童光师傅,请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娃子的性命啊。”   童光一点也不着急,开口问道:“我给你的那道灵符呢?”   “这个…..”爷爷脸色颇有些尴尬,想了想回答道:“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弄烂了。”   童光神色一紧,厉声道:“你扯谎!灵符分明是被你弄丢了。”   爷爷一惊,随即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师就是大师,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实话说吧,我以为你只是随便拿张破纸来骗我的肉票,所以…..所以我压根就没放在心上,结果第二天就再也找不着了。”   童光冷哼一声,不屑道:“破纸?多少人想求我的灵符都求不到呢,就算拿十张肉票我也是不轻易给的,若不是看你为人善良,我才懒得管你是死是活。”   爷爷连忙答话:“是是是,童师傅说的极是,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童师傅这次一定要救救我家娃子啊。”   童光脸色微微有些转好,道:“也罢,我就是算出你家要出事,所以才来救你的,你马上带我去你家里。”   爷爷大喜,连连叩谢一番,立即跑着去和厂里请假,然后领着童光当天便赶回了家中。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老爹仍旧沉睡不醒地躺在床上,奶奶茶饭不思地守在床边,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童光从一进门开始便一直紧锁着眉头,他抓起老爹的左手掌察看了一番,然后又抓过右手细细观察,随后对爷爷和奶奶说道:“这孩子是被脏东西拘走了魂儿,所以才醒不过来。”   爷爷和奶奶大惊,急忙问道:“这话怎么说?”   童光抓起老爹的一只手,翻开小指说道:“你们看他的小指有什么不同。”   只见老爹小指的外侧一道幽幽的绿气从指根一直延伸到第二节指肚中间位置,并且正有继续往上攀伸的势头。   爷爷大觉奇怪,道:“怎地好端端会有一道绿气?”   童光道:“他的另一只手也有一道相同的绿气,这种绿气叫‘煞气’,只要活人手上出现煞气,就说明有鬼魂跟上了。而同时在两只手上都出现煞气,那就一定是活人的魂魄被鬼魂拘走了,倘若不及时找回来的话,这人很快便会死去。”   此言一出,爷爷和奶奶的冷汗立即就出来了,当下着急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童光安慰道:“你们先别着急,他手上的煞气还没到顶就说明还有得救,先把事情的原委详详细细说一遍给我听。”   爷爷于是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叙述了一遍。   童光静静听完,略略思索一番,随即道:“这事儿倒有些奇怪,按理说,这个叫‘二丫’的女娃娃生前既不是性恶之人,也不是因为被人为因素致死的,死后不应该会怨气重到出来害人的程度,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奶奶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因为他家的关系?二丫的爹爹曾经给民国政府做过事,结果后来搞运动的时候被活活逼疯了,因为这个,他们家在村里一直被奚落,二丫的娘秀珍后来也服毒自杀,所以二丫死后才会出来作恶的?”   童光点点头,“听你这么说来,原因很可能就是这样。唉,都是以前的事情,大家何苦秋后算账呢,居然活活把人给逼疯,也未免太过残忍了些。这样吧,你们带我去二丫家瞧瞧,如果可能的话,让二丫的爹跟我们一起去二丫的坟前祭拜一番,兴许事情就圆满解决了。这孩子到底也是命苦之人,我也不忍心用重手段对付她。”   爷爷和奶奶一听这事儿可以挽救心里宽慰许多,立即答应带童光去老杜家。   老杜家在村口的一片山坡之下,房子是几十年前建造的,一直没有修葺过,所以很是破落。   爷爷让奶奶留在家中照看老爹,自己领着童光来到了老杜家。童光站在山坡下四处观察一番地形,问道:“这片山坡以前是没有的吧?”   爷爷点点头,道:“是的,四八年的夏天发大水,把附近的山体冲了下来,因为杜家早就搬到县城去住了,屋里也没人住,村里人清理淤泥的时候为了图方便,所以就把所有的淤泥都堆积在了杜家老屋的后面,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现在这片山坡。”   童光摇摇头,叹道:“真是可惜了,这里本是一块风水宝地,祖屋安在这里,必定子孙后代聪颖无比,更可身入公门之列。坏就坏在这片后来形成的山坡,不但阻隔了后面的龙脉,还斩断两面的紫气,使这里变成一块绝地,其形状更似一座坟墓,活人的屋子安在坟墓之侧岂能安好!”   “这…….”爷爷有些发懵,敢情老杜家后来倒霉是村里人无意之中害的?   爷爷辩解道:“童师傅这话我就有些不理解了,风水之说我也听人说过一些,不是说背靠青山好乘凉么,老杜家的屋子靠着这么一座靠山应该是好事才对啊。”   童光笑道:“理虽如此,可是这片山坡却并不是什么青山,你看上面光秃秃一片,寸草不生。仔细想想,连草木都不能在其上存活,更别说活人了,这在风水学上叫‘断头局’,屋子安在这里,后代子孙必定死尽死绝。这杜先生的八字必定相当之硬,不然早就死在老婆和女儿前头了。”   爷爷一阵悚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两人正说着,屋子里突然传出一阵笑声:“哈哈哈,我当县长了,我当县长了,你们这些狗日的,老子要活剥了你们的皮………”   童光扭头看着爷爷,“这是………”   爷爷道:“是老杜在说疯话呢,每天就这几句,我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正文 第七章:教书先生的秘密七   门是虚掩着的,爷爷一把将门推开,然后和童光走了进去。   屋子里阴暗潮湿,即使是大白天也感觉凉飕飕的,一股霉变的气味直冲人的鼻子。老杜头发蓬乱,穿着一件灰不溜秋的长衫蹲在角落里,手里抓着一把杂草在胡乱撕扯着,嘴里还在叫嚷:“剥了你们的狗皮,忘恩负义的东西。”   爷爷叹息道:“老杜先前接济人无数,但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最后都倒过来反咬他一口,也许老杜是把杂草当作那些人了。”   老杜扭头看看二人,突然从地上站起身来张牙舞爪地朝两人冲来,嘴里大骂:“好哇,你们两个狗东西还敢来害我,看我不活剥了你们的皮。”   爷爷见状暗叫不好,敢情这疯子是把他们当作坏人了,于是赶紧拉着童光就要往门外跑。童光却不慌不忙,在老杜即将靠近自己的时候快速伸出手朝空中一挥,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然后才一转身退出了门外,爷爷马上将大门关上。老杜在里面使劲地拍打着木门,仍旧大喊大叫:“狗东西,快放我出去,你们一定不得好死…….”   爷爷无奈地看着童光,道:“童师傅,老杜疯成这样,我们怕是没有办法带他去二丫坟前了,这可怎么办啊?”   童光笑笑,说道:“没关系,有这个就行了。”说着举起手来。   爷爷定睛一看,只见童光手里捏着一根长长的头发,心里一下明白过来,原来童光的手刚才并不是凭空朝空气中挥舞,而是扯下了一根老杜的头发。   两人从老杜家离开后,童光吩咐爷爷回家取了一些元宝蜡烛什么的,随后一起来到了乱葬岗。   几天过去,乱葬岗里又新添了几座坟墓。爷爷仔细辨认了一番,把童光领到了二丫的坟前。   童光从二丫坟前附近拔了一棵茅草,拿在手里细细察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爷爷感到好奇,问:“童师傅,这课草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童光道:“坟墓附近的野草受阴气滋养而生,所以本身会蕴藏着死者的信息。你看这棵孤藤草,表面看枝叶翠绿茂盛,但在其叶根部位却隐隐透着黑气。”   爷爷看了看,奇道:“这种孤藤草到处可见,但从来没有见过叶根处是黑色的,难道这有什么说法吗?”   童光正色道:“这棵孤藤草吸食坟墓里的阴气而长,叶根发黑说明死者死不瞑目。”   爷爷悚然,道:“这么说来,真是二丫死后出来作恶了?”   童光摇摇头,“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说着拿出那根老杜的头发,然后又掏出一张黄符来将头发仔细包好,随之点了火在二丫坟前化了。   幽黄的火焰将黄符烧成了灰烬,然而那根头发却奇迹般的完好无损。   爷爷看得啧啧出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童光敛容道:“头发完好无损,说明二丫感应到了杜先生的存在,父母之物大如天,她不忍心让自己爹爹的头发被烧毁。那道黄符具有兴师问罪的功用,借助杜先生的头发打开阴间大门送到二丫手中,黄符燃尽就表示二丫对你家娃子之事认罪了。”   爷爷动容道:“那你问问她,为什么要害我家阿崽。”   童光摆摆手,“冤魂害人,无非是为了报仇、寻替身这两种,既然事情已经明了,就没必要再深究了,我们给她多烧点冥钱,好让她在下面可以过得舒坦些,那你家娃子自然也就不会有事了。”   爷爷点点头,把带来的元宝蜡烛都拿了出来,小心地掏出火柴点火。   也不知怎么的,一连划拉了好几根火柴,蜡烛就是点不着,火柴更是一碰冥钱便立即熄灭。   爷爷忍不住破口大骂:“娘希匹的,连死人用的东西都造假?”   童光道:“不是东西的问题,而是死者不肯收。”   爷爷的手一抖,颤声道:“你是说二丫不肯收这些冥钱?”   童光从怀里又掏出一张黄符来,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说着将黄符上下一颠,符纸立即燃了起来,通时口中念念有词。   尼玛,这么先进的点火技术?爷爷的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随着童光的作法,天空骤然一下阴沉了起来,乌云团团密布遮挡住所有的光线,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爷爷惊慌失措地喊道:“童师傅,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天一下就黑了?”   童光吩咐道:“我用法术打开阴阳两界的通道与她对话,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在阳间了,你要老实待在我身后,眼睛不要四处乱看,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应,否则一旦被勾走魂可就很难再回到阳间了。”   娘希匹的,这么恐怖!爷爷二话不说立即跑到童光的身后站定,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干脆伸手抓住童光的衣角,这样万一自己被“鬼”强拉也能提醒童光救命。   只听童光又“叽里咕噜”的念了一大通怎么听也听不懂什么意思的咒语,周围开始出现稀薄的雾气,雾气之中有一些人在走动。那些人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一个个都无精打采,像是欠了几百万债似的。   不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爷爷一看,那不就是二丫么!   童光双手合在一起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然后对二丫说道:“你勾人魂魄本已犯了大错,我念在你生前命运坎坷,本想放你一马,奈何你竟不知好歹,是不是要我打散你的魂魄才甘心?”   二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道:“大师傅开恩,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啊,拘走大炮哥的魂儿并不是我的意思。”   童光一愣:“大炮?”   爷爷附在他的耳后悄声说道:“大炮就是我的儿子。”   童光略略正色,对二丫说道:“不是你的意思,难道还会有人强迫你不成?”   二丫连连叩首,泣声道:“大师傅有所不知,我们都是被人控制才会去害人的。”   童光又是一愣,“我们?莫非害人的不止你一个?”   二丫点点头,道:“是那个教书的王秀才,他恨大炮哥老是刻意针对他,而且还知道了他的秘密,所以就要我们拘走大炮哥的魂儿。”话刚说完,二丫的身边又出现十几个女孩,她们一出现便立刻跪倒在地上,嘴里喊道:“求大师傅救救我们。”   爷爷马上认出来,这些女孩都是村里的姑娘,她们有的已经死了好些年了。   二丫道:“那王秀才懂得一些道法,他用纸扎人拘役我们的魂魄,让我们永远也投不了胎,以供他每天晚上淫乐,求大师傅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爷爷听后大吃一惊,原来那个外表斯斯文文的教书先生是个大淫虫,居然在背后干出这种龌蹉事儿。难怪他要当着村里人烧掉那些奇怪的书籍呢,一定是怕别人发现他的秘密,真TM的丧尽天良!   童光轻声问爷爷:“你可认识王秀才?”   爷爷点点头,简单将王秀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童光了解了全部事情真相后,已然成竹在胸,对众“鬼”说道:“原来你们也是苦命之人,罢了,只要你们交出大炮的魂魄,这事儿我就不追究了。关于你们的事情么……放心吧,我会解开纸扎人身上的禁锢,让你们可以全身而退,至于你们要不要找王秀才报仇,那我就管不着了。”   二丫等“鬼”们闻言大喜过望,纷纷叩头道谢:“多谢大师傅!”    正文 第八章:教书先生的秘密八   说完,二丫伸手往空中一抓,只见一团绿莹莹的光从虚空中飞了出来,朝两人方向急急射来。   童光见状,连忙从怀里拿出一张黄符,口中念念有词,便见那团绿光一下隐没进了黄符之中。   爷爷看得不明所以,正想发问,童光却抢先开口了:“事情已经了结,我们马上离开,阳人在这种地方不便久留。”话语落毕,他伸出双手摆了个奇怪的姿势,天空亦随之开始产生变化,雾气逐渐消散开去,附近的人影渐渐模糊变淡,最后全都消失了。   待到爷爷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乱葬岗。   童光笑着说道:“我们回去吧,你家大炮有救了。”   爷爷心上一喜,来不及细问,匆忙带着童光便往家里跑。   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是入夜时分,童光走到老爹床前,吩咐爷爷端了碗水来,然后拿出先前那张黄符,用手指夹着上下那么来回一颠一倒便又燃了起来。奶奶看得瞠目结舌,爷爷已经见怪不怪,按照童光的吩咐将水小心地端到他面前。童光将燃烧殆尽的符纸浸入水中,说道:“把这碗水给他喝了,一个小时以内必定醒来。”   爷爷恭声答了“是”,伸出一只手掰开老爹的腮帮子,然后一股脑将符水灌了进去。   奶奶在一旁忐忑不安,也不知这童光究竟行不行,爷爷因为已经见过他的本事,这下倒是放下心来,对奶奶说道:“去,整点儿硬菜去,我知道你还藏着半块腊肉,拿出来全炒了,今晚我要和童师傅好好喝几杯。”   奶奶心里有点不大乐意,那半块腊肉是准备留着过年吃的,她哪里舍得拿出来,于是道:“童师傅是修佛的,怕是不能吃肉吧?”   童光哈哈一笑,道:“我虽然修佛,但其实是道门中人,道家没有这么多禁忌,你大可放心。”   奶奶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表面上只好装作十分欢喜地进了厨房。   没过多久晚饭便做好了,爷爷拿出自己酿的杨梅酒来,和童光喝得正兴起的时候,只听卧房里传出一声:“娘,我肚子饿,阿爹带肉回来没?”   奶奶闻声立刻丢下碗筷,急急地跑进了卧房。原来是老爹醒了,这货居然一醒来就嚷着要吃肉,莫非在睡梦中闻到了腊肉的香味儿?   爷爷眼睛一亮,正要起身去卧房,童光道:“不急,他既然已经醒来就表示没有大碍了。”   爷爷赞叹道:“童师傅果然不是一般人,如果没有您,我家阿崽可就悬咯。”   童光把手一摆,说道:“你不用感激我,我只不过是收钱办事而已。”   爷爷一愣,“收钱办事?”   童光淡淡地说道:“办一件事两张肉票,这是我的规矩。”   爷爷恍然大悟,难怪白天这姓童的去拖拉机厂找自己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是来要债的,敢情缘由在这儿呢,还以为他是什么高人,原来是个只认钱的主儿。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道:“应该应该,两张肉票换我家娃子一命实在不算贵。”说完起身去卧室的书柜里拿出来两张肉票,恭恭敬敬地递给了童光。   老爹起床后,就一路顺着肉香味来到饭桌前,二话不说,抓起桌上一副碗筷就狼吞虎咽起来。童光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几次想从老爹手下抢几块腊肉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老爹看也没看童光一眼,一边吃饭一边问爷爷:“阿爹,旁边这个老头儿是谁?”   一口饭哽在童光的喉咙里差点没把他噎死,爷爷条件反射地便要一巴掌招呼到老爹的脸上,想了想,这孩子刚从鬼门关逃回来,一时没下得去手,旁边的奶奶急忙对老爹说道:“别胡说,童师傅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的话,你已经被二丫害死了。”   “二丫?”老爹突然停了口,似乎在想什么。   爷爷忍不住问道:“阿崽,你还记得那天从隔壁村回来的情景吗?”   老爹歪着脖子想了想,说:“那天我们正在路上走着,路过乱葬岗的时候,我忽然听见林子里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于是就扭头去看,结果看见好多女孩儿在林子里玩游戏。其中一个女孩儿长得可水灵了,对了,她长得有点像二丫,那女孩儿骑在一棵老杨树上一个劲朝我挥手,叫我过去陪她们玩儿。”   奶奶听的心里毛毛的,说道:“你怎么这么傻,居然真的一个人跑过去了。”   老爹摇摇头,说:“我跟她讲天太晚了,下回再玩,可是一回头却发现兔哥他们全不见了,再一回头就出现几个女孩儿来拉扯我的衣服,一定要我陪她们玩一会儿。她们的力气贼大,一下就把我拉得飞跑。后面的事我就不记得了,醒来发现已经在家里,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   童光道:“你当时被鬼蒙了心窍,所以看不见其他人。幸亏那群女孩的心并不坏,不然你就回不来了。”   老爹顿时觉得手脚一阵冰凉,惶恐道:“骑在树上的那个女孩儿真是二丫吗?她为什么要害我?”   三人互望一眼,爷爷叹了口气,告诉了老爹事情的原委。   老爹听完后愤怒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筷直跳,怒道:“我就知道那个老东西不是好人,居然敢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明天我就让兔哥带人去好好收拾他。”   童光笑道:“不用了,我那碗符水除了帮你还魂,同时也破去了那人的控尸术,二丫她们现在已经是自由自身。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今晚子时以后就是那王秀才倒霉之时。”   爷爷惊道:“您的意思是二丫她们今晚会去找王秀才报仇?”   童光淡淡道:“身为同道中人,本不应该坐视不理,但因果报应,自古不爽,他种下恶因必将收获恶果,怪不得旁人。”   几人久久没有说话,都陷入了沉思。   当天凌晨三点钟左右,村子上空突然响起王秀才凄厉的叫声,惊得全村的狗也开始狂吠不止。天亮以后,人们发现王秀才疯了,他的双眼被活活剜去,身上布满了伤口,就像被一群野狼撕咬过一般。   早上的晨露还未散去,童光便要走,爷爷和奶奶一直送他出了村口,临分别之际,爷爷问道:“童师傅,你这一走怕是再也见不到了,万一以后我们再遇到这种事情怎么联系你呢?”   童光道:“我看过你家三人的面相,都是大富之人,只要以后诚心向善,必能安然度过一生。只是你家大炮戾气太重,且曾经做过不少恶事,虽都是小恶,但积少成多,难免会影响后代子孙的福泽。”   爷爷一听立马急了,道:“你是说阿崽若犯下罪过,以后就会报应在他的儿子身上?”   童光淡然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们要多劝他向善,切不可行恶事。”   奶奶比爷爷还急,老爹的性子她做母亲的最清楚不过了,老爹若能一心向善大母猪都能飞上天了,于是求道:“童师傅,我们以后一定好好管教他,只是您也给想个法子,让我们以后的孙子不要受到连累。”   童光叹口气,道:“唉,罢了,和你们家结缘一场,我就支个法子吧。你们可曾听过四大神兽?”   爷爷道:“四大神兽?莫非就是常说的玄武、朱雀、青龙和白虎?”   童光点点头,说:“这四大神兽又叫四大瑞兽,都是镇宅护身的灵兽。你家大炮此生必会生有一子,且出生之时面朝东方。你们在他出生的第二天辰时就去东方抓一只出生不满七天的青龙回家,记住一定不要超过七天,否则无用。让这只青龙和你们的孙子从小一起成长,它便会成为小孩的守护兽,若遇到灾劫自会替主人挡去。”   爷爷点点头,细细记住童光说的每一句话,然后问道:“那什么东西是青龙呢?”   童光轻轻一笑,道:“你说什么东西长得最像龙?”   说完,也不等爷爷和奶奶答话,便转身飘然离去,很快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正文 第九章:夺食一   什么东西长得最像龙?不用说,当然就是蟒蛇啦。我轻轻拍着小青的头,这货从来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它能睡二十个小时不睁眼,平时看见一只老鼠都吓得立刻往床角一缩,近两米长的身子因为害怕全部盘在一起,完全没有大蟒蛇该有的王者之气。我擦,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怕老鼠的蛇类,真心蛋疼!有时候真的很怀疑童光所说的话,连做蛇都不合格的小青能成为神兽青龙?如果我指望它来保护,那还不如干脆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搬来这个小区快两个月,至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心里别提有多上火。人才市场跑遍,报纸招聘版翻烂,网上简历投了无数封,应聘电话倒是接了一大堆,无非是一些招聘卖保险和美容品的岗位,说穿了就是忽悠人。本人作为一个生长在新中国,从小接受毛主席思想、邓爷爷理论、胡主席八荣八耻而成长起来的“三好青年”,怎么能去做骗人的工作呢!好歹你们先把底薪开高点嘛。   骄阳烈日,我挺着小身板冲锋在一个个面试的地点,忙活一天可以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长沙夏天夜得晚,通常要到快八点的时候才会天黑,可是今天老天爷似乎抽了疯,还没有到七点半路上已经是黑沉沉一片。从公交站点到我所住的小区相隔甚远,必须穿过一条崎岖小路,二十分钟路程。   小路两边没有路灯,而且来往的摩托车很多(都是一些拉客的“黑摩的”),为了安全起见,我每次都贴着路边小心翼翼地行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和飞驰的摩托车来个亲密接触,那就彻底嗝屁了。   路周边都是树木,偶有一两间民居,黑灯瞎火的,瞧起来更像是坟墓。当我走到一半的时候,看见前面不远处围了一大群人,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干嘛。作为一个伟大的中国人,我充分发挥出国人爱看热闹的优良品德,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加入围观者的行列。   我滴亲娘咧!才看了第一眼就差点把我中午吃的馒头全吐了出来。只见地上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上面还残留着几缕头发。擦…….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车祸现场吗!太TM血腥了,居然把人撞成了一坨渣。旁边俩老头一直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我侧耳听了一会儿便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车祸是早上六点钟左右发生的,那会儿我刚刚从这儿经过不久,被撞的是个过路的上班族,被车轮从身上辗了好几回,警察把尸体运走后地上就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碎肉。   尼玛,怎么感觉不像车祸而是谋杀。普通车祸哪有从人家身上辗好几回的,伟大的警察叔叔难道连这个都想不到吗?我不由得想起了前段时间的“药家鑫”案。   正胡思乱想着,人群慢慢散去,影影绰绰中一道靓丽的背影立即吸引了哥的注意。一个身穿白色T桖、下着紧身牛仔裤的MM正往前走。   哇塞,那一扭一扭的曼妙身姿真是太诱惑人哒!我感觉身体里的雄性激素全部沸腾起来,赶紧跟在女孩后面。   好吧,我承认我猥琐,只想远远跟在后面欣赏一番美女的身姿。屌丝的心伤不起!   话说,刚走到小区附近的时候,一愣神间牛仔MM便从视线里消失了。小区门口的空地上用篷布搭了两排高高的围蓬,里面摆了几十桌酒席,密密麻麻的人头喧闹不已。这是一场白喜事。   说来也真是奇怪,这个叫“金贵小区”的地方隔三差五便会大摆宴席,不是有人结婚就是有人过世。两个月以来我已经看见过四场白喜事了。   金贵小区是安置小区,这里的原住民以前都是当地的村民,所以民俗风气很重,和这座城市多少有点不相容的感觉。   不知道今天这出又是纪念谁,会不会就是路上车祸中死去的那个人?   当我从围蓬旁边走过,正想上楼的时候,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唤起来。唉,中午只啃了俩馒头,根本不顶饿,这会儿闻见围蓬里飘出的香儿实在太诱惑人了。   我咽咽口水,怎么办,要不去进去蹭一顿饭吃?反正这种宴席也没人会注意你是不是主家亲戚。可从小便听老人说,白喜事是送死者往生的,除了招待主家邀请而来的亲朋好友外,其他人是不得赴宴的,不然会招惹上晦气。我摸摸肚子,狠狠一咬牙,擦,反正老子长这么大就没走过好运,也不在乎再多一点晦气,难道躺棺材里的人还能逼老子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不成?天大地大也没有爷的肚子大,先吃了再说。   心里这么想着,脚下已经迈着步子钻进了围蓬里。   围蓬的最里面靠墙停着一副黑漆漆的棺材,遗像上面的人瞧起来有些眼熟,似乎曾经在小区里看见过。   我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扫视一圈,想寻找一个空位,却意外的发现角落里还有一桌没有被人动过的酒菜。真是幸运,这帮大傻X难道都木有看见么,居然便宜了本屌丝,看来逆袭之日不远矣,欧耶!基围虾、炖猪脚、蒸全鸡、红烧鱼,我来啦!   回到家后,我首先将偷偷打包的汤汤水水喂了小青。幸亏这孩子不吃肉,不然我还真养不起它。小青似乎没什么食欲,只看了一眼便又缩回角落去继续修炼睡梦大法了。   爱吃不吃,我烧水洗了个澡,然后美美地躺在了床上。都说饱暖思淫欲,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放松下来的我满脑子都是回家路上看见的那个牛仔MM,想着想着便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正当我和牛仔MM激情缠绵的时候,突然被一阵“咿咿呀呀”的声响给吵醒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打扰我的美梦,我骂骂咧咧地从床上爬起来,仔细一听,发现声音是从隔壁那对打工仔夫妻房间里传来的。   “嗯嗯啊啊……”压抑的人声和着木床咿咿呀呀的摇晃声不断传入我的耳朵里,声声悦耳,字字动听。   擦,敢情这俩人在办事啊!我拿起那只几年前买的诺基亚手机一看,不知不觉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娘希匹的,大半夜玩“嘿咻”,这不是成心不让人睡觉么。因为我这间小黑屋是用木板墙从主卧室隔出来的,所以隔音效果奇差,只要那边动作一大我这边就能听见。   唉,真是可惜了刚才的美梦。我起了床去厕所小便,路过洗漱台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镜子。尼玛,这一看差点吓死我。   只见镜子里的自己面目憔悴,两只眼睛乌黑发青,没有一点精气神的样子。   我勒个去,怎么会这样?我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拍了拍脸,终于确定这是真的。   真是活见鬼了,才睡了一觉怎么就变成这幅死气沉沉的模样?莫非老天爷嫉妒我长得帅?   上完厕所回到房间,隔壁已经悄无声息,而我却躺在床上失眠了。总觉得房间里似乎不对劲,好像除了我和小青以外还有另一个人存在。这种感觉很微妙,明明知道是自己胡思乱想,但偏偏无法摆脱。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到被手机闹钟叫醒的时候,我模模糊糊地爬起床,脑袋重得跟灌了铅一样。擦,偏偏今天还有一场特别重要的面试,真要命。   简单洗漱一番,不忍心看镜子里的狼狈相,拿上简历便匆匆出了门。   再次从那条小路经过的时候地上已经没有了车祸的痕迹,估计是环卫工清理掉了。   芙蓉中路,平安大厦。坐一个小时的140路公交车便来到了这里。   平安大厦是平安保险公司的产业,下面三层都是卖保险的,四层以上出租给别的公司办公。   我要去的公司在30楼顶层,因为早上上班的人多,结果没挤进电梯,只好徒步爬楼梯。   亲娘咧!整整三十层啊,等我爬上去的时候早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光明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公司大门的上面贴着一张纸,纸上歪七扭八的写着这么几个字。   就是这儿了,湖南人才网上注明这是一家新开张的公司。   我擦了擦头上的汗,整理一下衣领,然后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窄窄的大厅空无一人,角落里随意摆放着几张椅子。   “有人吗?”我礼貌地喊道。   “进来。”一声沉重的男音从里面一间办公室飘出。   我连忙走过去,开门前再次检查了一番衣着,确定没有任何不妥后拧开了门把手。   只见一张明显是二手市场淘回来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红鼻子老头儿,瞧年纪应该快有六十了,身材肥胖,穿着一件浅黄色格子衫,一双眼睛小得跟杜海涛似的。   老头正捧着一本不知道什么年代的繁体书看得津津有味,桌上点着一缕清香,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副凶神恶煞的巨大人物画像,我脑海中立刻冒出一个人名:钟馗。   他斜着眼睛扫了我一眼,淡淡道:“坐吧。”    正文 第十章:夺食二   我客气地拉开桌前的椅子坐下,然后把手里的简历恭恭敬敬递给他。   老头看也没看一眼就把简历随手甩在了一旁,对我说道:“你今年多大?”   我一愣,这有点不符合正常程序啊,面试不都是先看简历,然后让应聘者做自我介绍吗?心里虽不解,但还是回答道:“二十三。”   “原来是属马的。”老头低声自吟,微微点着头,随后又说道:“把你的左手给我看一下。”   我更糊涂了,这神马情况?一上来就问人年龄,现在还要看手相,老子又不是来相亲的。   当下心里有点恼怒,不声不响地伸出左手。   老头一直抓着我的手捏来捏去,显得兴趣十足。我心里一阵恶寒,感觉像是被人猥亵一样。   他捏完后又打开我的手掌来回看了一通,脸上的神情更兴奋了,道:“把另一只手拿来。”   尼玛,敢情遇到了变态老头,爷可不好那一口。我身上鸡皮疙瘩四起,于是赶紧把手抽回来,说道:“这个…..我是来应聘销售岗位的。”   老头瞟了我一眼,说:“我知道,请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心头火起,问道:“请问我的年龄和双手跟工作有什么关系?”   老头淡道:“当然有关系。凡是生肖属狗的都不能通过面试,因为那会和我相冲;手骨轻俏无力的人性情胆小懦弱也不行;手掌纹路显示异常的就更不行了。”   我去!这都什么老板,招聘员工不看简历、不问工作经验,而是一个劲研究人的八字手相,真是一朵旷世奇葩!   老头接着笑了笑,道:“小伙子,我看你的左手掌纹路是断掌,这很少见啊。”   我随口说:“这是遗传,我的右手也是断掌。”   “哦?”老头眼睛一亮,道:“给我看看。”   我不耐烦地伸出右手递过去。   老头摊开我的手掌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赞叹道:“好,好,好啊!”   我抽回手,心里一阵气结,说道:“好什么啊,人们都说男人断掌千金万两,可是我长这么大就没有拥有过超过两千的票子。”   老头哈哈一笑,不置可否,道:“小伙子怎么称呼?我姓童,你可以叫我老童。”   我又是一愣,怎么他也姓童?难道这老头和那个叫童光的有关系不成?没有这么巧的事吧。   略略一思量,我在心里嘲笑起自己来,谁说姓童的就一定是一家人,真是有些神经过敏了,随即回答道:“我叫邓沣(feng)。”   老童点点头,道:“恭喜你被录取了,每月底薪两千,下星期开始上班。”   我吃了一惊,这就通过面试了?神马情况?   老童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和一个小红袋递给我,说道:“这是我的名片,你有事情可以打上面的电话联系我;这个红袋子里装的是开过光的佛链,你出门后就把它挂在脖子上。”   我接过东西,踟躇道:“那个…….你开的不会是皮包公司(骗子公司)吧?”   我怎么都觉得这家光明文化传播公司有些不正规,万一这老家伙挖坑让我跳就坑爹了。   老童正色道:“你放心吧,我们公司是经过工商正式注册的,绝对不是皮包公司。”   他越说让我放心,我就越不放心,带着忐忑的心情离开后心里就开始琢磨着还是放弃这份工作吧。   坐到公交车上,我取出红袋子里的项链瞧起来。这条项链其实就是一块长方形的小铜片,一面印着观音大士的坐莲相,另一面用篆体刻着几行字,看不懂。   反正拿在手上也是碍事,我便将项链挂在了脖子上。那张名片上写的名字是“童百熊”,职衔印着“光明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总经理”,下面分别留着一个座机和手机号码。我随手将它塞进了裤兜里。   下午又去了两家公司面试,结果都不甚理想,打道回府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我左右思量一番,决定今天不徒步走那条小路回去,毕竟那里发生过车祸,晚上一个人走渗的慌。于是挥手招了一辆摩的,司机很黑,非常健谈。   摩托车开的很慢,我有些不耐烦,便催促道:“师傅,能不能开快点?”   迎面吹来的晚风很急,司机扯着嗓子说道:“天太黑,路面不好走,还是开慢点安全,昨天这里才发生一起车祸,还撞死了人呢。”   提起车祸,我一下来了兴趣,问道:“那起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啊,我怎么听说死者都被车轮给辗成一堆碎肉了。”   司机得意地一笑,道:“你算是问对人了,昨天警察处理现场的时候我正好载客经过这儿,亲眼目睹了警察办案的全过程。现场别提有多恶心了,那还叫人么,完全就是一堆肉泥,警察花了好大功夫才一点一点将碎肉从地面上抠出来。听说是一群偷车贼干的,他们天一黑就去附近的建筑工地偷挖机,结果开出来的时候刮倒一个路人,然后索性开着挖机从那人的身上辗了过去,当时住在附近的居民还听见了那人被辗过去时发出的叫喊声呢。”   我忍不住骂了一声:“草泥马,真残忍。”   司机忿忿道:“谁说不是呢,肯定是河西那帮恰毒黑佬(吸毒的黑帮)干的,他们平时老喜欢流窜在南边这一带,杀人放火没有他们干不出来的;上个月发生的那起大学生被轮奸案就是这帮龟孙做的,背后好像有很大靠山,最后推了一个小弟出来当替死鬼了结的案子。”   我正和司机大哥聊着,忽然看见路边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不就是牛仔MM吗,她貌似刚刚下班,手里挎着一个小包,一个人慢悠悠的在路上走着。   摩托车开始加速,很快将女孩的身影抛在远处,经过一个弯道后便再也看不见了。   我恋恋不舍地把头转回来,心里一阵叹息,唉,早知道就不坐摩托车了。   小区里仍然搭着围蓬,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按照这里的习俗,白喜事要一连做三天。   我经过围蓬的时候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最角落的一桌依然没有人坐,上面满满当当的酒菜好不诱人。嘿嘿,就再便宜俺老邓一回吧。当下便轻车熟路地溜了进去。   吃饱肚子后打着饱嗝回到家,小青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闭目养神。这货整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什么东西都不吃,难道它想成仙?   那对夫妻今晚倒很老实,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却是住在旁边屋子的四眼宅男有些奇怪,也不知道躲在屋子里捣鼓什么,一脸通红大汗淋漓地从房间里跑出来,一头扎进了厕所,过了许久也不见出来。   俺老邓身上最大的优点就是拥有强大的好奇心,于是悄悄走到四眼男的房间门口,探头往里面扫了一眼。只见四眼男的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岛国动作大片,女主角正是大名鼎鼎的苍老湿。我了个擦,原来如此,难怪小四眼的身体看上去虚得很,敢情也是撸管一族。   这天晚上睡了个天昏地暗,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梦见去老童的公司上班,因为工作出色升职当了主管;一会儿又梦见和牛仔MM一路同行,结果她转过头来却是一张支离破碎的脸;还梦见了四眼男因为撸管过度把自己撸死了,最后警察带我们去公安局问话。